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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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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滿河星] 洞仙歌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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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7 00:32: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章 豔裝

  既然確定了此事是人為,那便好辦了。

  天狗之事影響甚大,即便是李玄慈也難逃天下悠悠之口,皇帝想捉李玄慈當冤大頭,他自然不會老老實實做那冤死的鬼。

  於是趁著有發現,幾人之後又去了後來幾處起火但未出現分屍的地方。

  這幾個地方也都燒死了人,死的還都是家中的得用的壯年,官職從尚書高位到大鴻臚再到五城司兵馬下一個小小知事,皆有涉及,其擔負職位、行事、私下交際都查不到重合,無甚規律可循。

  也正因如此,協同追查此事的刑部和大理寺才覺得格外棘手,恨不得將此事一併推給李玄慈算了。

  如十六所料,這幾處起火的地方,火源也都不在真正燒死人的地方,且和第一處一樣,也都是整間屋子齊刷刷著的火,實在難尋具體的起火點。

  這晚,探完最後一處還未出現分屍的火災之處,已是深夜了。

  奔波良久,連衣上都沾了夜露,十六滿身的陰冷濕氣,只想回去好好洗個澡,幸虧她知道今晚要熬夜,白日裡好好睡了個長覺,否則此刻定是又累又睏。

  可惜她腳程沒有可惡的師兄快,這人仗著自己輕功好,跟抹了油的松鼠一樣飛快躥了回去,等十六到的時候,浴房早被這人佔了。

  更可氣的是,一邊用漏了的風箱一樣的破鑼嗓子唱十八摸,一邊嘩啦啦沖澡。

  十六彎著手指數了數,這才唱到十八摸的前三摸而已,離唱完且有一會兒呢。她身上黏膩、頭上冒汗,方才還好,念頭一起,便實在有些忍不了了。

  如今正值夏夜,遠處山中有清泉如碧,涼爽宜人,十六心中想著,如弦撥珠落,輕輕一動。

  ——————————

  夏夜,蟲鳴不止,蟬翼煽動,悠長的響聲便從層層疊疊的葉片裡傳去好遠。

  從暗夜裡還流淌出雨霧的清涼之氣,是從山谷落下的銀泉,潑下無數的碎珠子,隱隱有奔騰之勢,這聲音隨著涼夜越傳越遠,便成了晦密的私語。

  一隻雪白的足,點在清澈的水面上,漾起一圈淡紋。

  那足生得極白,腳背上弓起一痕豐盈,在月光下跟凝了的膏脂一般,滑得想叫人戳上一指頭,看看是否能暈開一片潤澤。

  月光順著腳踝往上爬,在細白的小腿上閃著光,又收攏於那截晃蕩著的棉白褲腿中,再瞧不見了。

  畢竟是在清風明月下,十六留著層素衣,試探了下水意,就將足探了下去。

  那層柔軟的素白,便全然貼上了肌膚,在水中微微搖曳著,彷彿月光化作了實體,蕩漾著她的身子。

  十六進了水,將束了一日一夜的冠拆卸,髮絲雲霧一樣落下,濕潤的烏髮黏著頸子,蜿蜒在雪色的皮膚上。

  雖是夏日,可泉水到底冰冷,十六不可抑制地起了戰慄,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猛地潛了下去。

  泉水撲面而來,清涼的感覺將白日裡積淀的勞累與燥熱都驅了個乾淨。

  她動作不算嫻熟,卻也游得歡快,髮絲在水中飄著,像一席夜霧。

  那霧隨著水流忽濃忽淡,在搖曳中,忽然纏上了一截腕。

  那腕上的骨頭生得好極了,微微一凸,就勾勒出秀美精壯的肌肉線條。

  烏黑的髮絲纏著另一具身體,用微末又致命的柔軟布下誘惑的陷阱。

  而它的主人,卻渾然不知,正天真地享受著泉水的快樂。

  那隻腕在水中潛伏著,似乎是在享受與髮絲糾纏的隱秘的肆意。

  過了一會兒,又好像終於厭煩了一般,手腕翻轉,出手如電,就擒住了她的肩,將人捉了過來。

  十六不防,頓時失了重心,在水裡掙扎起來,幸好那隻結實的手臂托住了她,將人撈了起來。

  水珠在她眉眼上滾落,十六好容易才睜開眼,卻瞧見了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清風中,暗夜裡,素霜似的將李玄慈的面容鍍了層紗,而他身上穿著的,竟是一層豔如血色的錦衣。

  「我來討債了。」

  面對十六驚訝的眼神,李玄慈只是微微俯身,然後用牙尖猝不及防地咬上她綿軟的耳垂。

  什麼債?!

  十六初還堂皇,好一會兒才想起之前的戲言。

  「我喜不喜歡,自然看你願不願意付出代價交換。」那時,他是這樣說的。

  她、她不喜歡啊!

  十六剛要開口辯解,可不小心又多看了一眼李玄慈。

  那層極薄的豔色虛虛攏在他身上,沾了水的地方緊密地貼著身體,襯得他如玉一樣帶著寒光。

  一襲豔錦,像沐了滿身的血,與李玄慈眼尾那抹極淺淡的薄紅交映,如飲了酒,多了意亂情迷。

  被她方才扯亂的衣襟鬆散開來,露出鎖骨和半邊肩,肌肉的線條流暢得沒有一絲贅餘,鎖骨陷進去一痕,如此漂亮乾淨,叫人心生出妄念,想咬上一口。

  這是少年人的身骨。

  如松竹挺拔,如明月皎潔,如夜霧涼薄。

  這襲錦衣又為他添了抹媚色,李玄慈顏色生得極好,甚至美得有些難辨性別,只是平日為戾氣所掩。

  如今著了女裝,細細的腰一掐,白淨的鎖骨半露,血色的裙擺在夜色下的水中沉浮。

  連那半散了的頭髮都那麼的恰到好處,紅色的髮繩鬆了一半,長長的絲絡垂在雲霧一樣的烏髮中。

  一切,都將他勾勒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這種美如利刃一樣帶著涼寒刺進任何看見他的人心中。

  足以蠱惑一切,足以毀滅一切。

  十六漸漸說不出話來,連眼神都失了光。

  只容得下這個豔到極致的少年的身影。

  多了迷失,多了渴望,多了說不清的情與慾。

  她沒有說出口,可李玄慈卻懂了。

  他笑了下,薄唇勾了一點弧度,只這一笑,就將那豔色烘得越發誘人了。

  濕熱的舌頭鑽進十六的耳骨間,叫人腰眼發麻的聲音,鑽進她細細的耳洞裡。

  「捉到了。」

  蠢兔子,無可救藥地淪落進男色的陷阱中。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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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7 01:54: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一章 嘗君

  十六有些恍惚起來,只覺得那指尖上的熱度透過皮肉骨頭,都要烙進心肺裡了,甚至有些疼,麻癢混著疼意,直沖上天靈蓋,未喝酒,卻也醉了。

  那股麻絲絲的感覺在周身躥著,奪了她的氣力,亂了她的心神,十六連眼皮子都被他吻得泛起浮紅來,暈暈惴惴的,不自覺地抬起下頜來。

  瞧她如此配合,李玄慈的指尖便順勢挑起了她的下巴,一口咬住,舌尖勾劃,如上好的暖玉,觸之生溫。

  「就這麼喜歡?」

  他的聲音裡帶著些放肆的笑意,跟細刀子一樣刮著皮肉,十六卻仍然恍惚,眼睛裡還是他身上浮的那片豔色,甚至不自覺抬了手去摸他露出了半截的鎖骨。

  「好漂亮。」

  十六的心思純直,她是真的喜歡,真的覺得美,便也真的這般說出了口。

  這句話讓李玄慈眼睛裡燃了一點灼熱的光,他一把捉住十六的手,從手背撫上去,與其十指交纏,將她完全握在自己掌中。

  然後手掌稍稍用了一分力,半推著她的手,實實地落在他的身體上,完全貼著微涼的肌膚。

  「喜歡,就都給你。」

  聲音低沉,而那隻握著她的手,也帶著十六,在他身上遊移起來。

  簡直叫人要溺斃在情慾的酒裡。

  十六中了蠱,著了魔,掉進李玄慈織羅的誘惑的網中,身上沾滿了慾望的蛛絲,纏得滿身都是,掙脫不開,也不願掙開。

  她本來就沒有什麼羞恥的自覺,想要,不是什麼有罪的事,喜歡,就要盡情地品嘗。

  於是愈發荒唐起來。

  起先,還是她的手被李玄慈的手推著,摸過那痕鎖骨,用掌心摩挲肩膀上微微凸起的一點肩骨,慢慢就成了她自己使著氣力,放肆地遊走起來。

  又不知足地撫上了他的胸膛,指尖甚至若有似無地挑弄起來,一下便劃進了豔錦遮掩住的地方。

  可這副身體的主人,還在大方地繼續誘惑她。

  「再深些,再近一些,放心,都是你的。」他在十六耳邊低聲念著,十六便也真的這麼做了。

  她甚至像小獸一樣,天生天長,無羞無覺,葡萄一樣的眼裡看著他,濃密的睫毛閃了下,就這樣湊了過來。

  她的唇染了極濃的紅,像沾裹蜂蜜一樣濕潤,叫人忍不住去吻,忍不住去咬,忍不住去嘗一嘗。

  可她沒在原地驕矜地等待,反而伸出了舌尖,如李玄慈那般放肆,舔舐上他在月光下白淨的肌膚。

  他的身上沾了泉水,泛著涼意,皮肉卻是熱的,和她的舌尖碰在一起,寒熱交融,叫人心悸,也叫人沉迷。

  於是她愈發跟隻小貓似的,軟軟的粉舌頭在李玄慈身上勾劃著,甚至食髓知味,張了嘴便要去咬,連鼻子都用力到皺起來了,還不肯鬆口,非要吮個痛快。

  這是一樽玉一樣的人,如謫仙一般,卻又大逆不道地顛倒雌雄,著豔色裙,更添了幾分荒唐又放肆的慾色,越是高不可攀,越叫人心生妄念,越是清冷驕矜,越叫人想肆意玷汙。

  十六便是這樣做的。

  她的唇舌越發放肆,要親自描畫他身上的每一寸痕跡,修長的頸,舒展的肩,精實的胸膛,最後甚至將他的指尖都咬了進去,跟第一次嘗血的獸崽子一樣又舔又咬。

  她的舌尖成了畫筆,去描摹這尊玉像,間或狠狠吸吮一下,在他完美無缺的身體上留下紅痕,幾乎是在他身上放肆渴求撒嬌。

  李玄慈幾乎憐愛起她來。

  不過輕輕激了下,便動情成這樣,心思倒真是簡單,就跟團雪似的,天真地落在他掌心。

  李玄慈也早已被她撩起了興致,濃烈的情慾早泡進骨頭裡,忍了又忍,不過是想看十六的嬌態罷了。

  但忍耐到底是有限度的。

  方才還在心中暗暗可憐十六,可下一刻,當十六點起腳尖、挺起身子,用唇舌含吻住他凸起的喉結時,他便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他的眉毛輕輕一折,便不再放縱她遊戲,手臂勒住她的腰,一把將她囚進懷中,壓抑的慾火全在這一刻渲洩出來,幾乎要將她吞噬。

  李玄慈直接將十六放肆的雙手反剪身後,猶自沉迷的十六還在懵懵懂懂地發出不滿的嗚咽聲,卻被他隔著濕了的素衣,一口咬上挺立起來的奶尖兒。

  他張開唇,牙關恨恨扣著軟腴的白乳,吸吮進口中,舌尖墊在乳肉下,隨著吮吻的節奏,挺起舌尖,深深陷進乳浪中,顛著含著奶兒,肆意玩弄。

  「嗯……混蛋,輕些!」

  十六開口欲斥,卻忍不住先瀉了呻吟出來,被扣住的手腕在他掌間掙扎個不停,腕骨的凸起磨在他手心,卻只是更加激起了過量的征服欲。

  「怎麼,只許你輕薄我,不許我輕薄回去?」

  李玄慈輕鬆制住她的掙扎,說話間熱氣噴在她的雙乳間,在冰涼的泉水洗滌中,更加激起戰慄的慾望。

  十六剛想反駁,可方才細細品嘗眼前人身子的荒唐還停留在唇舌上,她為人實在,於此事上實不願違背本心,因此長了口,卻還是訥訥收聲,最後只說道:「說得也是。」

  這話叫李玄慈將她抱得更緊,頭埋在十六細弱的肩上,半晌沒有聲音,等她察覺到這人竟然在暗抖,才知道他是在笑自己。

  好家夥,明明是烏鴉落在豬身上,他倆誰都沒嘴說誰,可這人竟然敢笑話她!

  十六當即要掙扎,李玄慈卻收住了笑,反剪住她腕子的手,順勢而下,與她的指糾纏在一起,相互廝磨,沒有一絲縫隙。

  而他也纏了上來。

  血色的衣裙與她半褪的素衣,一起浮在水面上,李玄慈被戾氣所壓抑的妖異豔色在此刻徹底釋放,如妖似幻,魅惑至極。而十六一身的天真之氣,也被他染得沾上了慾色。

  衣裳不知什麼時候鬆散開來,兩人赤裸的身軀對在一起,軟玉一樣的小白奶子磨在他的胸口。

  那對細尖尖,被李玄慈有意無意地與自己廝磨著,他似乎經不住水波一般,被水流推著忽遠忽近,而那兩團軟乎白嫩的奶子,就若有似無地在他身上搓揉彈動。

  猶嫌不夠,李玄慈終感不耐,伏下身去,直接吻上了她赤裸的白乳,像是要將她吞噬進腹,百般品嘗玩弄。

  食髓知味。

  明月清風,疏朗高潔,可山澗中的這場荒唐,才剛剛燃得正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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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7 01:54: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二章 玩穴

  素衣單薄,血裙妖異,在水中全都散開來。

  而比這更為惹眼的是大片裸露的肌膚,顆顆圓潤的水珠滑了下去,滑進彼此緊貼廝磨的皮肉之間,再被情慾所消散。

  兩人的肌膚閃著水澤,又印著月暈,隱隱透著光潤,將半赤裸的皮肉襯得越發如膏如脂,融在一起,潤在一起,似乎一抿就要化了。

  一切看上去都那麼靜謐,連月光都是安靜而雅致的,可側耳細細聽去,卻傳來二人在水中纏綿而蕩漾出的波浪,赤裸身軀的糾纏在皮肉上顯現,他的指尖掠過十六的肌膚,微微陷進白嫩的乳肉中,滿溢出膩在指縫間的軟腴。

  因此愈發釀出一種既聖潔又放蕩的矛盾感,讓沉溺其中的人更加耳熱心跳,彷彿要溺斃在有毒的美酒中。

  十六便是如此覺得的。

  她如同飲了酒,渾身輕飄飄的,似乎奔流而過的不是寒冷的泉水,而是足以將她周身托起的雲彩。

  踩不到底,站不直身,骨頭都軟麻了,只能將發燙的側臉靠在李玄慈的肩臂上,讓他如玉一般發著溫涼的皮膚,給她一點慰藉。

  可李玄慈很快便不滿足了。

  他伸出指,掐了十六的下巴便吻,舌尖伸進去,沿著小小的牙齒舔舐過去,再與她的舌尖纏在一起。

  如此動情,以至於從唇角溢出一點晶瑩,連唇都被染得濕紅,如被咬開一半的石榴,濺開豐盈的汁液。

  他們咬吻著彼此,似乎要將靈魂都在這唇間埋葬。

  直到十六喘不過氣,幾不可忍地推開了李玄慈,兩人短暫隔開些距離,大口大口地喘著,只剩赤裸的胸乳在不停起伏。

  而只分開了一瞬,眼神便交纏上了,在這個短暫的空隙裡,兩人卻更能看清彼此眼睛裡如琥珀一樣稠密的情慾在攪弄。

  不知是誰先動,只知道下一刻便又更加瘋狂地吻了回去,十六整個人撲了上去,幾乎是跳到李玄慈的身上,被緊緊擁住。

  只見月光下,她嫩軟的奶兒蕩了一蕩,在夜色裡畫出一抹讓人心悸的白膩,接著便撞進李玄慈懷中,廝磨著他的胸膛。

  十六如同著了魔,如小獸一樣鑽著,不知足地咬噬著李玄慈冷玉一樣的肌膚,往他的肩窩裡一陣陣拱,手順著他肌肉的線條,感覺著這副極為年輕而又極為美麗的少年人的身體。

  鎖骨挑起的那一抹痕,胸膛間微微的凹陷,撲通的心跳聲,掐細的腰,胯骨畫出的流暢線條,連那被半退的血色衣裙遮掩了一半的性器,都顯得那麼漂亮又誘人。

  而她成了掉入陷阱的愚蠢小獸,只憑著動物的本能行動,任由慾望主宰理智,毫不羞恥地伸手去摸,舌尖去舔,小小熱熱的呼吸全噴在他肌膚上。

  沉迷了一會兒,在他懷裡抬起頭來,用入夢般的口吻說道:「你真美,和新娘子一樣美。」

  說著,一邊含吻住了他的下巴,一邊踮起腳尖,將自己已經濕熱的蜜穴吮上了他在水中正硬的陽具。

  十六幾乎是坐在他的性器上,腳尖有些踉蹌地點著水底的鵝卵石,站也站不穩,因此便等於用自己軟嫩濕滑的穴口,在李玄慈的陽具上不斷磨著。

  她的穴如剖了殼的牡蠣,鮮嫩得一塌糊塗,還滴著汁液,全潤在穴口。

  又被他陰莖上的青筋一刮,就將緊密的穴縫剝了開來,黏膩的情液瞬間被激得洩了些出來,抹在陽具上,便摩擦得更順滑了。

  食髓知味,十六兩隻手向他背後伸去,幾乎要摳進他肩胛骨的凹陷裡,借著他做支點,夾緊了雙腿中間翹著的陰莖,用力廝磨著。

  於是快感便隨著動作像潮水一波一波打在身上,十六醉在這放縱的情慾中,夢囈一般道:「你那麼美,做別人的新娘子都可惜了,誰都配不上。」

  她被欲望沖昏了頭腦,連自己說些什麼都不過心了,只記得被這身紅裙激起的驚豔與愛慕。

  可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李玄慈卻沒摘下她的腦袋。

  相反,他摟住十六的腰,將她更高地架了起來,讓她的水穴完全地裹住自己的性器。

  「那就便宜你了,如何?」

  不待十六回答,他腰動了起來,動作克制隱忍,卻又帶著足夠的力度,從一個微妙的角度將陽具從她兩腿間刺過去。

  陰莖一下子刺破開了肥軟的穴口,可從這個角度,卻又只是狠狠擦過藏在濕軟嫩肉裡的淫豆子,棱頭磨著肉豆上的軟膜,瞬間挑起驚天的快感和更深的不滿足。

  十六哪裡能回答出話,頓時嗚咽出聲,再也無法自持,指甲深深刻進李玄慈的肩胛骨處,像隻淋濕的小貓一樣伏在他的肩上顫抖。

  看上去乖極了,也可憐極了。

  只有李玄慈知道,十六下身流著蜜的穴,此刻正暗暗顫抖著吮吸他的陽具。

  半開的穴口,正迫切地含吻著性器上每一寸青筋的凸起,任何一點觸碰都能激起如電的快感,因此她愈發絞緊,穴口上每一寸細密的褶皺都成了貪婪的唇,咬吸著堅硬而熱的陰莖。

  李玄慈如同洋洋得意的獵人,又故技重施了一遍,他的力勢如雷,動作卻故意克制,讓陽具狠狠摩擦過淌著蜜的水穴,卻又故意停在最癢的那一點。

  他故意的停頓,讓穴口被破開,卻又只能淺淺地含住一點棱頭。

  只給了一點滿足,於是慾望就愈發囂張,十六幾乎下意識地絞緊了穴,濕熱的嫩肉千百般吮著、吸著,舔舐過陽具上的每一寸凸起,要將他含進去。

  渴求之下,陽具稍稍被吸得進去了些,整個棱頭都被含入,可這樣一來,棱邊隨著吸吮向內的動作,反刮過穴肉,又是一陣刺骨麻身的快感錐進脊髓。

  十六坐在他的性器上,連腳尖都完全繃緊成弓,可憐地說不出話來,只能喘息著呻吟。

  「太、太多了……」

  嘴上這麼說,卻又繃著腳尖想往下坐,將他全部含進去。

  李玄慈察覺動作,眼神裡的暗色越發濃重,多了些誘捕的意味,加了點勁,往穴裡刺去。

  只一分勁。

  不少,將穴口撐滿,足以撩起十六的燃骨欲望。

  卻也不多,只進一寸,讓食髓知味的十六,只覺得骨頭裡有螞蟻在爬。

  「給我!」她發起脾氣來,撕咬起李玄慈的下巴,鼻子裡發出小犬一樣的哼聲,用力發洩著。

  李玄慈卻任她咬,下身又往穴裡一刺,瞬間就讓十六軟了牙根,再說不出話來。

  「給你,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要,還是不要,就都給你。」

  李玄慈在她耳邊引誘。

  什麼問題?

  十六動起了早已迷蒙的腦筋,半天才想起他的問題,卻也只想起了半截。

  好像是什麼便宜不便宜她的話。

  她記不太清,可在十六的經驗中,便宜自己總是件好事,再加上穴裡一陣刺癢,她便不假思索開了口。

  「要,我要,都便宜了我吧!」

  隨著這聲答案,李玄慈的慾根終於毫不猶豫地刺進了早已濕潤得過分的水穴。

  一進到底。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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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7 01:54: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三章 皮肉烙印

  穴是熱的。

  這是浸在夜間山泉中的二人腦中唯一殘存的感受。

  彷佛是活的一般,那小小的水穴吮著他,不願意稍稍鬆開。

  每一寸都裹附上來,帶著熱與濕,將所有的空隙都榨盡,只剩下歡愉和快感,像捏破一顆過熟的葡萄一樣洶湧而來。

  這泉溫柔鄉,足以將任何人的骨頭都醉化了。

  李玄慈說不出話,只有沉默的喘息,他的臉龐染上了衣裳的嫣色,唇極紅,像飲飽了人血的怪物,偏生長了一副玉人一樣的皮囊,就更豔異似妖了。

  他只將頭埋在十六的頸旁,濕了的髮披了兩人一身,如同蜘蛛結下的情慾的網,絲絲絡絡攏在一起。

  而十六高高仰起下巴,眼神幾近無神,只剩下慾望的混色以及映在這片暗裡的月亮倒影。

  這片黑暗裡只剩下喘息在交纏,暗暗訴說著在看不見的清泉下的荒唐場景。

  兩人灼熱的性器契合在一起,彼此吮吸,彼此咬合,連血管裡的奔湧而過的血液所帶起的微顫,都足以成為新的顫慄快感。

  李玄慈忍了又忍,終於熬過了最初的噬骨銷魂,瞧著幾乎失神的十六,突然不知從哪湧出無法節制的怒氣,逼著他想咬她的皮肉,喝她的血,嚼斷她的骨頭,叫她再也不能如此輕易地牽動他的情緒。

  他強自忍著這股衝動,忍得背都折了起來。

  從後面望去,血色的衣裙鬆散地搭在手肘上,垂下一痕彎彎的弧度,紅裙之下,在水面下藏著一雙足,繞在他的胯間,細膩的皮肉硌在他的胯骨上,壓出一點軟腴的凹陷,看上去好不誘人。

  往上是少年的脊背,涼白如玉,蝴蝶骨微微動了動,彷佛搧動翅膀,那麼細緻,卻又蘊藏著力量。

  他如此忍耐,偏偏此時這人還來撩撥。

  「不要了,吃不下了。」十六有些可憐地求饒,連眼睛都有些紅。

  這般赤裸裸的話都敢在此時說給他聽。

  接著,那背上的脊骨瞬間一緊,接著動了起來,支撐著這副身體的主人朝前去,將這短暫的沉迷打破。

  「吃進去,給我全吃進去,不是要便宜嗎,都給你了。」

  他眼神如燃燒的墨,語氣暗藏著刀鋒一樣的狠戾。

  李玄慈沒有殺了十六,轉而將那股無名的焦躁發洩在慾望中,狠狠地撞了過去,將硬得發燙的陽具,毫不留情地再次刺進她的穴裡。

  瞬間,十六被挽在他身上的足尖都繃緊了,圓乎乎的腳趾難耐地揪著,腳跟擦著他的臀,一下下蹭著。

  連嘴裡也胡說八道起來。

  「欺負、你就欺負我,我不要、不要佔便宜了,都給別人!」

  十六倒也有些骨氣,雖紅了眼睛,卻不肯落淚,只說出這般話來。

  可李玄慈的便宜哪是這麼好佔的,一旦答應了,便絕沒有讓人改口的仁慈。

  他怒極反笑,像豔極了的惡鬼修羅,伸手便擒了她脆弱的脖頸,掐了迫她看著自己,難得對她露了笑,口中卻說著森羅之語。

  「敢反悔?」

  他語調上揚,跟利鉤一樣。

  下一秒,這鉤子終於刺進肉裡了。

  「就地正法。」

  李玄慈單手攬過十六的背,按著她全然靠向自己,伏在他身上。

  全身上下都懸著,只剩那一處還緊緊咬著。

  磨啊,刺啊,吮啊,吸啊。

  千般蜜,萬般緊。

  「啊!」十六咬著牙齒叫出聲,那點忍不住的尖叫依然從咬緊的牙關中漏出來。

  可李玄慈半點沒讓她喘息,一隻手擒住她腰,另一隻捉住她手,借著她的身子,幾乎將她顛起來。

  一下下的,十六的白奶子如同跳躍的乳兔,旎旎晃眼,而她的身體也成了幫凶,隨著李玄慈的動作不斷上下,帶著重量落到他的性器上。

  每一下,水穴都將陽具吞得更深了。

  如未凝固的琥珀一般的蜜液不斷地滴下來,把十六的神智淹沒,讓她成為凝在這情慾裡無法掙扎的蜂蟲,只能無助地享受快感的來襲。

  她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被自己含著的性器是如何撬開她每一寸緊咬的肉穴,鈍的棱頭鑽進癢處,陽具上的青筋汩汩動著,將她的皮肉也震得發癢發疼。

  偏偏這折磨還是細碎的。

  李玄慈不斷顛著她,力度並不大,只讓她的穴離開一寸,間隔還不足以叫人的慾望稍稍冷靜,便又更深地落了下來,每一次都比之前更深,彷佛是在鑽著她的穴。

  她的身體,在這種細碎而往復的過程中,被一點點在他面前毫無保留地打開。

  她的呻吟,她的情動,她的小腿磨過李玄慈胯骨時的眷戀,她腰上隨著抽插驟然收緊的弧度,她臀微微動起來的隱秘,還有穴裡越發洶湧的潮濕。

  早就遮掩不住了,可李玄慈還在這樣折磨她。

  李玄慈實際上也並非完全鎮定自若。

  十六難熬,他又如何不難熬,那穴絞得這樣緊,穴裡這樣熱,外面又是冰涼的泉水流過。

  每次抽出,就帶出熱液,叫人捨不得這吞骨溫柔鄉,一下便又狠狠進到了底,連帶著冰泉都被撞了些許進去。

  於是那股泡軟骨頭的熱和刺穿皮膚的涼就混在一起,如墜冰火,噬骨銷魂。

  他一下下貪婪地進著,卻還要強自把控著。

  十六發了脾氣,一口狠狠咬上李玄慈的耳朵,幾乎發狂一樣用牙齒拽著他的耳垂,如不知事的蠻童一樣嚷道:「這哪裡……哪裡是就地正法,是鈍……鈍刀子割肉!」

  疼痛激得李玄慈越發狠了,十六的話也被李玄慈一下厲過一下的刺進打碎。

  穴肉兩瓣飽滿的貝肉被攪得嫣紅,隨著動作微微翻合,顫巍巍地包住刺進來的性器,等陽具刺到底時,又被囊丸打得啪啪作響。

  李玄慈不怒反笑,反而將十六按向自己被咬傷的耳垂,聲音裡帶上些失控的瘋狂,強忍的克制讓嗓子都磨啞了些。

  「咬。」

  「再咬得深些!」

  身下也不再克制,痛快地抽插起來,一退便退到只剩個棱頭淺淺含著,接著便立刻刺進去,一進便到底,用性器再次狠狠挑開甚至來不及閉合的肉穴。

  這下子情慾徹底將二人淹沒。

  「既然不喜歡鈍刀子,那便痛快些。」

  十六不明白他的話,可她也不用明白,滅頂的快感讓她下意識再次咬住了李玄慈來發洩,很快便見了血。


  李玄慈紅了眼睛,伸手捉住十六的手。

  只見他的薄唇一張,一抹濕紅閃過,便將十六的指頭含入了口中。

  他的舌頭極纏綿又極色情地繞著指尖盤旋而上,吮到指節的地方。

  正當十六被這偽裝的溫柔迷惑得放鬆了些許,隨即,他牙齒一咬,將她的指節狠狠咬破。

  身下更是狠戾地撞進穴裡最深的地方。

  十六一下仰起頸,卻說不出話,只能看著月亮,在這疼痛與快感的交纏中,瀉在他身上。

  她在高潮的空白裡,似乎聽到了李玄慈的聲音響起。

  「烙了印,就再也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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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7 01:54: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四章 換個人試試

  等到天色翻魚肚白的時候,山間尚且擦著黑的小道上出現了一道身影,只著玄衣,烏髮濕漉漉地披在背後,隨著步伐晃動在髮尖凝起水珠,滴進泥土裡。

  而他懷裡抱著一個人,一雙細足架在手臂上,點啊點,晃啊晃,腳趾生得圓溜溜的,和滾了細麵的珍珠丸子一樣,在半昏的夜色裡擦出道白線。

  十六早睡了過去,她倒是穿得齊整,除了一雙裸足,哪裡都被裹得嚴嚴實實的,而李玄慈原本穿的紅裙,早已隨著水流不知去向哪裡,如今只赤身穿著一襲外裳,膚寒眉豔,倒似那山間誘人魂魄的妖怪。

  李玄慈抱著十六從後門進院子裡時,何沖正美滋滋地用蘸了竹鹽的細毛刷往牙上放。

  自從與小王爺一路,他便總能從金展那蹭到不少講究東西。

  江裡撈出來的第一尾鱸魚,鮮得讓人舌頭都要吞進去。輕薄到都落不下針腳的入筒細布,連傳信都嫌矜貴,卻不惜工本拿來做夏衣裡的底裳。白銀雕的羽觴,又輕又漂亮,還能順道兒驗個毒。

  初時何沖還只是暗暗開開眼界,隨著和金展越發熟起來,便也開始雁過拔毛,從儉入奢易了。

  他埋著頭漱口,稀裡嘩啦的聲音格外大,全然不知院子後面有人來了。

  李玄慈瞧了眼何沖的大腦袋,又低頭看了下十六飛紅的眼角,帶著醉色的臉頰,還有赤裸的雙足。

  於是將她稍稍掂了掂,單手抱在懷中,另一隻手極為順道地拿了水缸上壓缸的石頭,剛要扔出去,恰巧懷裡的十六動了動。

  他低頭挑眉,瞧她並沒有醒,但也到底給了十六三分薄面,將那饅頭大的石頭放下了,從旁邊掐了塊薄石子,嗖得一下便飛了出去。

  噠。

  一聲細響,何沖的穴位從背後被擊了個正著,還沒來得及哼哼就翻著白眼倒下了。

  十六的薄面用到這幾乎也見底了,罪魁禍首也沒管他死活,任由何沖在院子裡昏過去,徑直從他身上跨了過去,去裡屋了。

  等到買早點的金展回來把他拖進屋時,鳥都快落他身上啄毛了。

  ————————

  這些日子,最開始起火那幾處已被他們摸了個遍,也發現了其中內情,死在火中的幾位死者全是被殺死後才丟入火場,偽裝成因天狗之火被燒死的假象。

  接下來,便是要去後來挖人心肝的地方,個中轉變如此迅速,說不得就有什麼蹊蹺。

  可這些人的屍首便沒這麼容易看到了。

  之前死的幾位,有不少都是朝中大臣,還有軍中之人,且明面上是死於火災,因此還是給了體面讓各家自行下葬了。

  如今被掏心挖肝的人家,卻是實實在在死於非命,最重要的是,幾乎都是白身,全家死絕,就算想給體面,也找不著活人收屍了,因此就全部攏到了大理寺一並處理。

  此事本該是刑部管的,可既涉上密、事關重大,便歸了三法司統審,大理寺牽頭,如今屍體就都停在大理寺內。

  到底是要害地方,上可直達天聽,十六沒敢小覷,三人俱換了正兒八經的夜行衣,將自己牢牢實實掩在夜色裡。

  可照例,李玄慈依舊是不蒙面、不換身的,好在平日裡穿的也是玄衣,倒也不打眼。

  等到了地方,金展先探,一個鷂子翻身就悄無聲息地上了簷,靴尖在瓦片上飛快點過,沒留下半點聲響,連屋簷下的倦鳥都沒驚動。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金展就沿著原路落了回來,神色微凝,道:「裡面把守得比想像中嚴上不少,不過幾具殘屍,卻有幾波人守著,互不重疊交替,還留著些人隨機巡邏。」

  十六聽了,眉頭先是微擰,接著卻又浮了點氣定神閒,「緊張成這樣,說明其中必有關竅,今晚不算白來一趟了。」

  「高興得這樣早,守得如此嚴,有蹊蹺又如何,進不去啊。」何沖在一旁潑起冷水,「金展都覺得困難,何況還要帶上一個上牆揭瓦都費勁的你了。」

  定考時他可沒少給十六放水,明明看起來小得和貓一樣,怎麼動起來比豬還笨。

  比豬還笨的十六毫無慚色地瞪了回去,肉蔥一樣的手翹了一根指頭出來,眼睛眯成月彎彎,悄悄地指向旁邊的人。

  「師兄你帶不動我,那不是我笨。」

  「不信你換個人試試。」

  她說得如此理不直氣也壯,連李玄慈也側首低頭瞧了她一眼。眉梢眼角都露了三分氣舒神閒,上桌掀燭吃飽了燈油的灰皮小老鼠,也不如她得意。

  倒忽叫他想起第一回見十六時的模樣,如今想來,不過強撐鎮定,心中定然滿是求爺爺告奶奶的慌張,卻裝得一副冷淡皮囊,硬是騙過他三分。

  是什麼時候,他總能看穿她的心思,又在什麼時候,十六在他面前不再矯飾的。

  記不清了。

  可既然她已如奶刺蝟,在他面前袒露柔軟肚皮,小王爺自然要讓她不光得意,還要得意忘形一回。

  只見他攔腰一攬,十六便如乳燕一般輕輕巧巧地上了他身,靴尖一點,東風未借,便已凌空踏步,二個活人落在瓦上,卻一點聲響都無,轉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剩下看得目瞪口呆的何沖,半天才沖一臉諱莫如深的金展道:「這……這是跟還是不跟啊?」

  金展轉頭瞧了他一眼,老實說道:「我帶不動你的。」

  何沖一愣,隨即大怒:「爺爺要你帶,爺爺在門中學輕功的時候,你還在你娘懷裡吃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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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筒細布:入筒細布 (另有寫成筒細布)是古代嶺南地區生產的一種十分精美、質優價昂布料,這種布極為輕薄,一端八丈可捲入小竹筒尚有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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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7 01:55: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五章 蹴鞠

  大理寺內果然看守得異常嚴密,兩道影子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青瓦上,影子太快,淡在夜色裡,下面警醒的護衛連落在枝上的黑鴉都要看上幾眼,卻沒發現二人。

  要按著李玄慈的脾氣,他怕是要大大方方下去,誰瞧見便叫誰開不了口、告不了狀。

  可十六不是這個脾氣。

  於是二人便只能悄悄地隱於屋簷,從瓦上過,好在十六雖圓卻不重,被李玄慈將將提得腳尖離地,擦著瓦片掠過也沒發出一點聲音。

  一番騰挪,便到了停放著殘屍的地方,他倆伏在屋頂上,等待進去的時機。

  無奈停屍房守衛最嚴,門窗前全站了人把守,十六瞧著心裡有些發愁,剛皺了眉毛,便覺得身邊一空,抬頭就瞧見李玄慈身影快如驚鴻,輕輕一點便上了周圍的參天樹冠,看了一眼,便只借著頂上的葉片作踏板,又飛身回來了。

  親娘誒,這比貓都活泛,要再吃少些,怕都要吹到廣寒宮和玉兔作伴了。

  十六絲毫沒意識到她將李玄慈比作了嫦娥,只是頗為豔羨地想著。

  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李嫦娥的小王爺回來後,指著一處屋簷下方道:「背面有個氣窗,開在高處,下面無人把守,可以從那裡進去。」

  十六先是一喜,隨即又落了嗓子,說道:「這樣高,又無支撐,怎麼進去啊?」

  李玄慈睨了她一眼,懶得廢話,直接飛身上前,只見唰地一下便從屋簷飛快跳了下去。

  十六有些驚著,連忙俯下去看,才發覺原來他竟然用腳勾住屋簷下的木樑,倒身吊立,接著二指拈著方才折的葉片一飛,極輕一聲,窗框便開了。

  還來不及驚訝,就見李玄慈腰身一彎,無所借力,就只憑著腰力就反折向上,接著便攀著橫樑上了屋頂。

  整個過程輕得和燕子一樣,只能看見昏暗的夜色裡,一抹鮮紅的髮繩上下翻飛一瞬,他便好生生落在了十六面前。

  若不是場合不允許,十六簡直想悄摸摸給他鼓鼓掌了。

  不過雖然沒鼓出聲來,她那在黑暗裡也亮晶晶的眼睛也沒逃過李玄慈眼睛,這番辛苦倒不算白費。

  窗雖開了,進去的過程可艱難許多,畢竟,還得帶上個十六。

  待到十六趴在氣窗上吭哧吭哧有些費勁兒地想要翻過去時,李玄慈倒是比方才委婉了許多,沒有拿飛葉扎她,只是單手吊在樑上,靴子輕輕一抬,便托著她的屁股送了送。

  終於進去了的十六,感覺到自己似乎被羞辱了,可她個老實頭兒,又總覺得到底還是因為技不如人才會如此,所以愣了一下,又還是摸著屁股老老實實翻進去了。

  等落了地,饒是十六這一路已長進不少,還是差點被房中景象弄得差點作嘔。

  因是好幾戶滅門之家的殘屍收在一起,所以特意挑了個十分寬敞的屋子,可即便這樣,裡面的血腥和腐臭氣息也濃得刺鼻。

  殘破的屍體蒙著白布,卻早被滲出的血水染成了黑紅模樣,旁邊的牆壁昏髒不堪,甚至還有滴滴黑血濺在上面,描繪出一副詭異的圖案。

  從白布一角還能隱約看見未被覆蓋好的屍塊,一隻慘白的手臂露了出來,凌厲骯髒的斷口如同被惡鬼啃食過,暗色的皮肉纖維錯亂支著,中間還暴露著一截斷了的白骨。

  十六道士出身,不怕鬼不怕妖,可也受不了如此的氣味刺激,趁著自己昏倒之前,掙扎著從衣角撕了一塊圍在口鼻上。

  接著猶豫了一會兒,感念方才一腳之「恩」,她到底從衣角又大方撕下一塊,分給了剛剛落地的李玄慈。

  大概是屍山血海裡闖慣了,李玄慈瞧著這人間煉獄一般的場景,倒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反倒是十六遞過來那截撕得破破爛爛、還帶著飛了的線頭的布時,輕輕挑了下眉。

  隨即,那隻如玉一樣光潔的手,便從十六的胖手指間接了過去,從善如流地如她一般繫了上去。

  做好防護,十六便開始仔細查看起這堆殘屍。

  一旦認真起來,無論是噁心的氣味,還是破損的屍塊,都無法干擾十六了。

  她蹲下身來,仔仔細細地查看著,不時還翻動一下,等腿都蹲麻了,才終於起來。

  可無奈腿不聽使喚,剛起身就左腳踩右腳,右腳絆左腳,一屁股就要往地上砸。

  沒等落地,一隻牛皮靴子便伸了過來,輕輕一掂,跟踢蹴鞠的藤球一樣,將要摔個屁股蹲的十六托了起來,穩穩地放到了地上。

  落了地的十六在生氣和道謝間猶豫了下。

  被人踢屁股似乎是該生氣的,至少她養的年豬屁股就是摸不得的,誰敢碰就踢誰。可要不是這一腳,她的尾椎骨定然會結結實實撞上地,她就得撅著屁股睡覺了。

  若是普通閨閣女子,自然是寧願尾椎骨斷了也不能被人踢屁股的,可十六是個實用者,鮮花比起好看,更適合做鮮花餅,屁股比起摔地上,被輕輕踢一腳倒也不算壞。

  於是她不過糾結了一會兒,就坐在李玄慈的靴子上,回頭有些憨厚又真誠地道謝:「多謝啦。」

  然後大大方方拽著他的下裳站了起來,差點將小王爺的褲帶扯歪,倒也算無心報復了一把。

  李玄慈沒給她機會繼續扯,一把托住她的手臂將十六拉了起來,直接問道:「如何?」

  這問題讓十六眉頭皺了起來,回頭最後看了一眼殘屍,搖了搖頭,道:「有鬼,可我查不出來哪裡有鬼。」

  李玄慈聞言並不急,眼角睨了下周圍殘屍,簡短說道:「出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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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8 00:25: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六章 蕩漾的孔雀

  二人出大理寺時,何沖正百無聊賴地靠在樹幹上嚼葉片,瞧見人出來,剛挺直了背,又想起如今旁邊尚且有一個鞍前馬後地,便又悠哉悠哉地靠了回去,等著聽現成的。

  不懂躲懶為何物的金展迎了上去,可何沖的小算盤落了空,金展是不偷懶,可是他也不愛打聽。

  瞧著三人就打算這樣作悶葫蘆打道回府,何沖連忙「誒誒」地追了上去,毫不猶豫地在李玄慈和十六間,選了自家師妹做能撬開的縫隙。

  十六自然比李玄慈要善心得多,見師兄要問,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大概。

  「師兄,你知道人死之前和死之後割開的傷口,會有什麼區別吧?」

  「知道啊。」這些人體的基本知識,道門裡多少是要學的,生死之事尤涉陰私,更是他們秘而不宣的必修之術。

  何沖答道:「人生前和死後,體內氣血運轉截然不同,由烈轉虛,因此生前割開的傷口,血豔而肉翻,常伴有噴濺極高的血液,而死後再割開的傷口,皮肉則如死物,微微泛白,出血亦很少。」

  「可如果同一具屍體,傷口皆為生前傷,卻程度有所不同呢?」十六摸著下巴,既問他,也是自問。

  「這是什麼意思?」何沖愣了一下,卻沒有聽懂。

  「這些屍體上的傷口,都像是被什麼猛獸咬噬斷裂的,傷口層次不齊,留著尖牙齒痕,看上去倒真像是天狗顯靈,奪人性命。」十六說道,眉頭輕輕皺起,一副思索模樣。

  「可是?」何沖問道,他知道若無可是,十六不會這般模樣。

  「可是,如若真是天狗顯靈,屍體上就不會顯現出截然不同的兩種傷口。」十六屈起兩指,在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妄圖想敲木魚一樣敲開自己的木頭腦袋。

  「到底是怎麼個不同法?」何沖連忙問道。

  「屍體身上的傷口均有外翻,創口內有凝血埋於皮下,均是生前傷。」

  十六還要再敲,這次卻被李玄慈一個指頭便截住了手腕,隨即直接給了她個腦瓜嘣兒。

  她憤憤瞪了眼李玄慈,只許州官放火。卻又只能敢怒不敢言地揉著額頭,轉而面向何沖,只和自家師兄說話。

  「可是,脖頸、胸膛上的傷口外翻得格外厲害,翻開一看裡面全是凝的血塊凝。」

  「但被咬斷的四肢雖有外翻,卻並不很明顯,皮肉裡也沒有多少血塊凝結,只在最靠近骨頭的地方才能瞧見一些。」

  何沖聽罷,也有些困惑,「這倒是奇怪了,按理說,生前傷的程度應該都是差不多的啊。」

  突然,何沖拳錘手心,興奮說道:「會不會是因為破開胸膛時人還活著,可輪到四肢時人已奄奄一息,血也快流光了,所以才會有如此差別?」

  「我原來也這樣想,可是我仔細查看了血跡,發現並非如此。」

  「如果是先取頭顱心臟,那血跡濺的應該是彼時還完好的四肢,之後四肢才又被截斷,如果是這樣,那麼將四肢傷口合攏後,血跡應該是連貫的。」

  「可我將斷裂的四肢合攏,血跡卻對不上,說明是四肢先斷,才取的頭顱心肝。」

  十六說道,又陷入沉思。

  在一旁的金展聽都聽得有些頭疼,他跟著王爺以來,哪裡弄過這般復雜又委婉的法子,他們都是很老實的人,只會老老實實讓人一刀斃命,從不搞這些花架子。

  老實的金展忍不住問出心中疑問,「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弄如此復雜的障眼法?」

  只見十六眸子一怔,如被拈花之手點過清明台,定定看向金展,聲音帶著點思索的遲緩,問道:「障眼法,為什麼說是障眼法?」

  金展一下覺得,聰明人大概都是這樣,自己主子腦子彎彎繞繞太多,十六這本來率直樸真的腦子,跟主子近墨……啊呸,近朱者赤,也變得彎彎繞繞了。

  他直截了當地說道:「你瞧咱們殺人多麼乾脆俐落,若要取什麼心肝脾肺腎,取就是了,何必還得分個次序,既然殺人都殺得這麼復雜,那自然是為了掩蓋什麼而使的障眼法。」

  十六由衷一笑,感嘆道:「什麼叫做大智若愚,金展大哥,如今我算領教到了。」

  「是我想茬了,這自然是和之前死的人是同一個原因,若是先取頭顱心臟,便是再快的速度,等到分裂四肢時,人也早已經死絕了,便會在傷口上留下破綻。所以才如此費事。」

  何沖在一旁,有些不情願地對金展高看了一眼,補充道:「如今知道了緣由,那便可以確定這傷口必是人為,也不是什麼傳說中的天狗,畢竟天狗吃人,才不會管哪裡先下口呢。」

  「沒錯,將這傷口做得如此逼真,活似是被啃咬撕裂的,就是要栽給天狗吧,連生前生後傷都做得如此細致,其中心思和所動用人力物力,絕非等閒之輩能成。」十六讚同道。

  「不止。」

  李玄慈的聲音插了進來。

  「你可曾想過,既是先撕的四肢,為何傷口皮肉翻裂的卻更不明顯?」他雙眼直視十六,奪取過她全部的注意力。

  「這……」十六一時語塞。

  「生前生後傷,本質在於血湧不同,生前血脈充沛飽滿,外傷切割之下自然會血氣外湧,皮開肉綻。可若是人還活著的時候,四肢便血流不通,如同死肢,此時再行切割,皮肉雖仍有反應,卻不那麼強烈了。」

  「或是捆縛,或是點穴,總歸是有辦法的。」

  十六有些說不出話來,李玄慈並非如她和師兄一樣修習過人體之術,卻僅憑他們三言兩語,便能融會貫通到這個地步。

  她要是有這個腦子,定考必然給全門爭面兒。

  或許是她的眼神露了痕跡,透了些許的羨慕出來,炫耀完畢的李玄慈瞧著十六如今再也不分給旁人半點的眼神,眼神暗暗蕩漾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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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8 00:26: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七章 熱乎乎

  十六不知道的是,李玄慈能想到其中緣由,倒不全是聰明的緣故。

  小王爺在皇爺爺的寵愛下,自小在宮內長大,加上自己身份特殊,心明眼厲,因此也聽過或見過一些見不得光的內宮手段。

  以往那些內監宮侍要折磨人又不留下痕跡時,常常就會使出百般令人頭皮發麻的手段。

  以十六養豬放兔的山野性子,最多能猜到往身上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扎針這樣的法子。

  實際上,折磨人的法子層出不窮,花樣百出。

  有一層一層往人臉上蒙沾濕的牛皮紙的,貼一層便叫一聲「升官發財」的貼加官,叫人一口氣都喘不了,只能在一層輕輕巧巧的紙下邊掙扎。

  有腳底沾鹽,叫羊舔上幾個時辰,刺激得人笑得失禁抽搐的。

  有強迫人鑽進鐵籠裡,只能以極扭曲的姿勢彎曲著,求死不得的。

  這些法子當中,李玄慈便聽說過有人會用質地細密緊實的棉布將人的四肢緊緊捆裹,叫血液難以流通,全湧向心臟頭顱,叫人頭疼欲裂、心跳發狂,連眼白都全裂開血絲。

  因此聽十六這樣一說,他便想到了以往見聞。

  當然,這點他是不會同十六說的。

  此刻,天已經微微泛了魚肚白,一行人今夜也算有所收獲,便要就此打道回府。

  然而難得出來一趟,十六的饞蟲,被街巷小攤中從籠屜裡飄出來的白煙子勾了起來,籠屜上蓋的大塊紗布濕漉漉地攤著,都不能沖淡半分肉籠包湯汁的香味。

  她心中一動,嘴不由得抿了抿。

  不過就算這樣,十六也沒打算真停下來買,他們是出來辦事的,她十六是知禮懂事又能幹的好道士,不可為了口腹之欲便耽誤正事。

  然而小王爺從來恣意妄為,沒有如此高的覺悟,直接抬手朝那冒著炊煙的小攤一指,盡忠職守的好金展,就捧著沉甸甸的荷包去買了。

  「哎呀,你這是做什麼嘛。」

  十六言不由衷地推拒了一番,瞧著閻王爺不為所動,就心滿意足地等著吃熱乎的。

  不過天有不測風雲,食有熟鴨展翅。

  沒等吃上一口,便有沖天火光從遠處躥起,伴隨著疾呼,「天狗來了,天狗來了,天狗又來吃人了!」

  十六與師兄對視一眼,這可算雨點滴在香頭上--正巧打中了不是。

  二人一頷首,便要如往日下山一樣十分默契地去除妖伏魔,只是身後那裊裊的煙氣,還在不依不饒地勾著她的後脖子。

  十六猛吞了把口水,決絕未回頭,和師兄往起火處趕去。

  兩人走得太快,等李玄慈他們趕上來時,十六都聞到了焦味兒,再過一個拐角就到了著火的地方。

  近日京城裡幾番折騰下來,防火班早已機敏不少,隨時嚴陣以待,這次卻不知為何,遲遲未來,火光燒得一小片天都昏了。

  周圍本來躲得遠遠的、怕沾染晦氣的鄰人,瞧這燒得旺極了的陣勢,最後也都紛紛拎了水桶子上房,試圖控制下火勢。

  好在,就在眾人快支撐不住時,防火隊總算趕到,幾經周折,好歹保住了周圍的房屋,但裡面已然是燒了個精光了。

  因周圍民戶也都參與進救火,不少還受了傷,一時場面頗為混亂,進進出出扶持傷員的平民、收拾殘局的防火兵、來打探消息的閒嘴,全跟馬蜂一樣混在一塊兒。

  十六趁著此時兵荒馬亂,瞅了個空檔便如泥鰍一樣鑽了進去。

  這點李玄慈就不如她得力,他太惹眼了些,進出之間頗得了旁人幾分打量的眼神。

  好在他神態自若得有些冷淡,又透著矜貴,倒也一路真沒人敢上前攔下來問問,便是有個把不長眼的兵卒想盤問,也被金展以乾脆俐落的手段打發了。

  換而言之,敢上前者,統統打暈。

  十六入了裡面,如一尾活魚游走,她個子小,刻意收斂之下,更是無人注意,知道時間有限,因此她極為快速而仔細地查看著。

  最後還不知從哪混來了蒙口鼻的帕子,混入殮屍的隊伍裡,趁機結結實實把殘屍看了個仔細。

  何沖與十六不愧是打小相處大的默契,也弄來了帕子,有樣學樣蒙上,還充作了十六的上峰,因著幾股人馬全撞到了一起,倒真沒叫他這樣子貨露餡。

  等二人驗好準備全身而退時,才發現李玄慈早已替他們做好收尾工作,一路出去竟無人敢攔,不多會兒就混入人群之中。

  金展湊近低聲問道:「如何,可有發現?」

  何沖也依樣湊近,輕聲道:「這次好像有些不尋常。」

  「之前雖有起火,可屍體大部分並沒有燒著,許多都是落在曠地庭院中,這次卻幾乎都是從火裡拉出來的殘屍,不少燒得厲害,傷口也全燒毀了,也就能勉強辨認出分別是什麼部位,和屍體被剖了心肝、沒了頭顱。」他說道。

  十六沉吟了一會兒,然後說道:「無論如何,這是我們第一次遇上現事兒,多少也算個破局的機遇。」

  她轉頭兒就打算混進如今看熱鬧的街坊鄰居當中,好好打聽一番,不能白費了時機,此刻的議論聲最為沸騰和肆無忌憚的,沒有人統口,也無人管束。

  她剛轉身要溜,卻被人提溜了後頸給擒了回來。

  「你折騰什麼?」

  李玄慈的聲音冷得很,將十六拽了過來,接著眉角一挑,那夾冰帶雪的眼神就讓何沖摸了摸後脖子,自發自覺地去充當馬前卒。

  而被提溜回來的十六,縮著頭沒說話呢,只得跟著李玄慈逆著人潮往外走,正不知自己哪裡又惹了他呢,懷裡卻突然多了個還冒著熱乎勁兒的東西。

  接著便是一股直鑽鼻子的饞人香氣,她有點愣,低頭看向被塞進懷裡的東西。

  餡餅。

  十六是做飯的行家,只一聞,就知道這是貼在鐵皮子罐裡,用樹杈子作火慢慢烘出來的,帶著股焦香,一瞧就知道表皮酥得很,牙一碰就得簌簌掉渣。

  脆皮裡面還透著油亮,滋滋的肉汁兒幾乎要往外冒,從那被油脂浸得微微有些潤的麵皮裡,隱約還能瞧見飽滿的肉餡,裡面還摻了不少辛香料,猛聞一下,刺得人鼻子眼都癢癢。

  她抬起頭,瞧著走在前面、頭也不回的李玄慈的背影,心裡頭被兔子狠狠踹了一腳。

  這玩意兒好吃是好吃,但可夠味兒的。

  以往李玄慈也給她過不少吃食,可大多是果脯糖餅這種氣味不招人的。

  而如今的李玄慈,身著玄衣,發繫紅繩,穿著最細的羊皮靴子,周身全是青松翠柏之氣。

  卻在她因著正事忍痛放棄早食轉身奔赴火場後,暗暗在懷裡揣了個流油溢汁兒、冒著辛香氣的肉餡餅,穿過了小半個城,就這麼貼著心口,到如今都還是熱的。

  這餡餅,她還沒吃上一口,不知道為什麼,卻覺得胃裡已經熱乎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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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8 00:26: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八章 領地

  這大概是頭一次,十六手上拿著這麼香的吃食,卻一口都沒有吃,只是這麼握在手裡,握了一路。

  倆人在前面圍著個肉餡餅忸忸怩怩,辦正事的活兒,自然就落在後面兩個倒黴蛋身上。

  何沖後槽牙都快被酸到了,捂著腮幫嘖嘖了兩聲,就咧嘴撩起了牙花子,把下裳往腰帶一扎,袖口一挽,一個嘴碎的閒幫白手就活靈活現地呈現在了金展眼前。

  接著,他以無比自然、令金展拍馬也趕不上的嫻熟姿態,迅速地混入了一旁拎著菜籃子滿嘴「哎呦哎呦」在嚷嚷的大爺大娘之中,和她們一同掰扯起來。

  不時的「哎喲」「就是啊」「造孽哦」「這可怎麼得了」,也沒多盤問,光順著這群老人家的唾沫,就把著火人家的情況摸了個底兒掉。

  等弄清楚了事情,何沖才往前趕上了十六,瞧著她那捧著餡餅發呆的傻樣,十分瞧不上,順口逗她道:「誒,你吃不吃,不吃給哥吃,師哥我正餓著呢。」

  還沒等李玄慈收拾他,十六先回過神來,少見地駁了師兄,護起食來,還捎帶腳兒地轉移了話頭。

  「師兄你到底行不行,這麼久功夫,到底有沒有打探到消息?」

  被聲東擊西的師兄表示那自己必須行啊,立刻抖落起方才聽到的事。

  「這家人姓賀,是出了名的燈匠,全京城最好的燈籠坊都和他們家有往來,是祖上代代傳下來的手藝,其他燈匠都學不來。可能因為這個,平日裡和人來往也不多,弄得街坊四鄰心裡也暗暗又埋怨。」

  「家裡頭人口倒算簡單,祖父母,賀家如今當家的是大哥一家,底下有一兒一女,還有個寡居的小姑,早早死了男人,就帶著兩個兒子回了娘家住,有十來年了吧。」

  「那群大爺大媽最愛掛在嘴邊的,就是賀家的錢財,賀家深居簡出,半點不露富,可就憑他們家的手藝,聽說是連宮裡都瞧得上的,連主子娘娘們都來找過他們做燈籠呢。」

  何沖說得起勁,此處為顯嚴謹,從那種小市民的入戲狀態中脫離了一瞬,正經地補充了句自己的看法,「當然啊,我估計這是他們亂說的,這群人口裡沒個準話,聖上在他們眼中都是揮金鋤頭的,東宮娘娘日日坐在炕上吃大肥肉。」

  論起胡說八道,何沖也不遑多讓,那群大爺大媽雖然嘴碎又有些短了見識,可也不至於以為皇帝是揮金鋤頭的,好歹也是指揮太監舞金鋤頭吧。

  何沖又絮叨了一段賀家的消息,特別是最近賀家進出的來往,待他說完,李玄慈突然望了過來,問道:「燈匠,還是最拔尖的燈匠?」

  十六腦中一道白光閃過,立刻有些興奮地接了話茬,「你是懷疑,賀家與燈會出的事有關?」

  「是或不是,查查便知道了,不過一個燈匠,死還是活,都翻不了天,但若真是能借此撕破個口子,我倒要去親自謝一謝背後之人。」

  謝他,讓那專會噁心人的皇帝老兒終於能消停些日子了。

  兩人正說著呢,突然就聽見何沖哎呦怪叫一聲,就躲金展後邊了,還努力收腹縮腚,試圖將自己偉岸的身軀完全掩蓋在金展的陰影之下。

  十六有些奇怪,反順著他躲避的方向望了過去,踮著腳到處打量,給何沖急得夠嗆,「誒誒」地喚著自家師妹低調些。

  可惜晚了。

  十六一踮腳,就瞧見了人群中一道極為白皙的身影。

  鉤星。

  她未著那日堆了層層錦繡的襦裙,腳上的細銀圈也脫了,反而穿得樸素,是街頭巷角最不起眼的薄棉裳,脖子上堆了趕路人常戴的汗巾,稍稍遮掩了幾分她豔麗的面容。

  臉上帶了些倦色,神情淡漠地指揮著下人搬運箱子,送上旁邊的馬車。

  或許是十六的視線有些莽撞,鉤星無意間目光掃過這邊,便發現了他們一行人。

  那一瞬間,她原本平靜淡漠的神色似鏡子落地碎成無數片,那雙極媚的眼睛一下子迸發出閃耀如碎鏡照陽的光芒,整個人就活了起來,如同山間被朝霞照得瑞彩的清泉般耀眼。

  十六張了下嘴想打招呼,可想著距離有些遠,就想上前攀談一番,也打探下鉤星這是否有什麼消息。

  十六剛動了根手指頭,身旁李玄慈眉眼未動,周身氣息卻冷了下來。這個人從最開始出現起,就有意無意地攫取著十六的注意力。

  而無論她是有意還是無意,李玄慈都不喜歡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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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18 00:26: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九章 狐狸尾巴

  李玄慈周身的冷色,叫一旁的金展默默退了兩步,連帶著此刻還躲在他身後的何沖,也跟老母雞身後的小雞一樣笨拙地撅著屁股往後挪。

  他的惡意便像冬日裡落下的冰雹一樣直砸人臉上,可是入了鉤星的笑眼,就如同融入了春日的暖泉消散無蹤,沒給她留下半點震懾,反而笑盈盈地走了過來。

  可是十六卻一無所覺,反而沖朝這邊走來的鉤星輕輕笑了一下,心中全是待會兒如何不露痕跡地探問一番消息。

  還沒等她開口,來到面前的鉤星先笑著說道:「你們還真是愛瞧熱鬧,之前來瞧我的熱鬧,如今連這放火的熱鬧也瞧,膽子可真大。」

  十六愣了一下,沒來得及回答,於是鉤星隨即又特意扭頭,朝著躲在金展身後的何沖道:「不知道夫君是覺得我的熱鬧好看些,還是今日的熱鬧好看些呀?」

  何沖簡直說不出話來,只能尷尬地傻笑兩下,然後繼續裝死。

  十六簡直想嘆氣,卻還是替自家不爭氣的師兄轉移起話題,問道:「鉤星,你也是來瞧熱鬧的,還是在這處理生意呢,我記得你說過家中是經商的。」

  聽了這話,鉤星眸子瞇了瞇,笑得眼兒彎彎,道:「難得我一句話你還記得。」

  逗完十六這句,她又趕在李玄慈發作之前,正色說道:「今日是來進貨的,沒想到碰到這檔子事,幸好我們東西不多,倒也不擔心有人渾水摸魚。」

  「你收的貨貴重嗎,可需要我們幫忙護送一段?」十六不顧身後師兄擠眉弄眼的表情,笑著向鉤星說道。

  似是沒想到十六會如此熱絡,鉤星愣了一下, 然後一雙桃花眼彎成了春水模樣,輕輕皺了下鼻子,道:「好呀,我正想與夫君好好話一話家常,家父知道了我的婚訊已定,也急著瞧女婿呢。」

  這下何沖連縮頭烏龜都不敢當了,直接烏龜出殼,伸手急急扯起前面十六的袖子來,力度之大,幾乎要將袖口都扯破。

  十六面色未變,一個彈指就狠狠彈走了牛皮糖,另一隻手向前,「請。」

  ———————————

  車輪咕嚕咕嚕轉著,一抹細白的腳踝裸在暗色的薄棉裙下,隨著馬車的行進一搖一蕩,鉤星隨意地坐在車邊,一腳踩在車上支起,一腳落在一旁,轉頭同十六說這話。

  「十六,你也挑輛馬車坐著吧,這一路可不短,仔細腿走疼了。」她邊說,腳輕輕翹起畫了一圈,調皮可愛極了。

  「不怕,我山上豬都攆過,這點路不算什麼。」十六咬了口同自己一般樸實的餅子,笑著說道。

  而旁邊的李玄慈,自始自終冷著臉,尊口未開過一寸,只若即若離地保持著與十六一丈之內的距離,不叫人近身。

  他們穿過繁華的主街,略顯擁擠的市集門口,剛剛支起攤的小館子前,被大娘剛潑了水的窄巷,鬆軟泥濘的偏道,停在了城郊的驛館前。

  「辛苦你們護送一路了,其實就是些料子,不過是此地有,彼處無,賤買貴賣掙些跑腿錢罷了。」鉤星說著,順手掀了身旁最近的箱子,露出了裡面的錦繡斑斕。

  「既送到了,那便不多打擾了。」十六笑了下,同鉤星道了別,就與一路都冷著個臉的李玄慈,和早恨不得腳底抹油的師兄,連帶著一臉老實的金展,打道回府了。

  直到他們轉過看不見的拐角,鉤星都一直掛著如新月一般的笑在臉上。

  等過了拐角,何沖忍不住沖著十六嚷嚷起來,「十六,平日裡師哥沒少疼你吧,怎麼這樣坑自家人呢?」

  「那就是你不算自家人吧。」金展用略帶些憨厚的笑容和極為樸實的語調,狠狠給了何沖一刀,還是小尖刀鑽肋骨縫裡絞個不停的那種。

  何沖眼睛瞪大,然後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這與他主人壞得一脈相承、一般無二、一以貫之的惡僕,正打算揚一揚他們師門的威風,卻被自家師妹止住了。

  「你就沒瞧出什麼?」十六問道。

  什麼?何沖被問得有些懵,那股傻勁兒就從心裡浮到了臉上。

  十六嘆了口氣,道:「美色迷人眼,師兄你回去得好好抄幾遍清心咒才行。」

  這話何沖聽懂了,瞬間跟點了鞭炮屁股一樣從內到外炸了個花開富貴,更大聲嚷嚷起來,「幾個意思,幾個意思,說誰美呢……啊呸,說誰迷眼了?師哥我下山捉妖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

  這是瞎話,十六是女孩,從沒穿過開襠褲。

  她忍住朝跟個大跳蟲一樣跳來跳去的自家師兄給個白眼兒的衝動,解釋起來,「你這是關心則亂,你好好回憶回憶,從方才我們遇到鉤星,到這一路以來,你可有覺得不對勁兒的地方?」

  何沖哪知道啊,他光顧著躲債一樣躲人屁股後邊了,要不是十六非得送她回去,他恨不得插了翅膀飛著跑。

  瞧他那樣兒,十六搖了搖頭。

  許久未開口的李玄慈,如今面色倒不知為何好了一些,臉上甚至還浮了一點輕佻的笑意,頗為慈悲地對著何沖開了金口。

  「若此刻,那邊突然見了火光,你會如何?」他隨手指了一處,閒閒問道。

  何沖一愣,這算什麼提問。

  「自然是去救火啊。」

  難道還能袖手旁觀?他剛想補後半句,突然想起眼前這閻王爺,怕是真能袖手旁觀的主,於是便咽了下去。

  「那若是你一人救不了火呢?」李玄慈微微揚了半邊眉毛,挑釁般說道。

  「那就叫人來幫忙啊,叫聲起火了,其他人自然會來幫忙,這麼大的事……」何沖說著說著,突然如被人點了眉心穴,眼神一頓,瞬通清明。

  「方才遇到她時,她說的是不是……」何沖仍有些怔愣,定定轉向師妹問道。

  「她說的是,連這放火的熱鬧也敢瞧。」十六神色有些凝重,朝何沖暗暗點了下頭。

  這下連金展也聽出來不對了,插了話進來。「放火?京城裡傳的可是天狗降世的天災,那火也是天狗從天上帶來的,方才那一圈看熱鬧的街坊鄰居說的都是起火,怎會說放火,這話聽著……倒像是知道是人為的一般。」

  十六點點頭,瞧向神色有些復雜的何沖說道:「師兄,如今看來,她大概不是沖你來的,這你倒能放下些心來了。」

  何沖倒沒有什麼喜色,反而耷拉了眼皮,半天才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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