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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若水][絕妙好妖]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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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3-17 02:17:19
第二百八十章 錯事

日墓西山,淡淡的光線下,一方的哀歎與不幸,便成全了另一方的喜慶與滿足。當石不語帶著兩名俘虜返回信丘時,這裏,已變成篝火、盛宴、熱舞與歡慶的海洋。

見他到來,阿月兒諸人皆是滿麵笑顏迎了出來,將他與羅瓊強按在首座之上,眾多勇士紛紛上前敬酒,便連推卻的時間亦不留給他們。秀寧趴在爹爹的懷中,雖也被殃及池魚的灌了數杯,卻仍然笑得頗為歡暢。如今,克倫、釣叟都已隕命,而建成、元吉亦被擒下,大仇得報的她,自然是一掃前些時日的愁悶,真正敞開了心懷。

隻是,飲酒之間,眾人望向石不語與阿月兒的目光,卻總帶著幾分怪異,顯然還在琢磨他們之間的那場婚事。羅瓊卻還不知情,見得阿月兒風姿綽約,不由得歎息道:“逝大哥,想不到草原之中,竟有如此絕色!怕是莫愁諸女都略有不及,不知哪人有福氣將她娶回家中……”

石不語不敢接口,隨口支吾數聲,打算敷衍過去,卻被秀寧使壞,故做天真的插口道:“羅叔叔,你還不知道吧,月姐姐今日剛剛被人拒婚了呢!”

羅瓊大為驚詫,眉毛一挑道:“有這等事?不可能!不可能!如此佳人,我見亦是心動,除非……”

石不語雖然尷尬,卻仍有幾分好奇,當下問道:“除非?”

羅瓊沉吟道:“恩,除非那男子,身有暗疾,又或者是太監……”

話音未落,石不語已噗嗤一口,將酒水盡數噴到他麵上,大怒道:“喵喵的!你敢說咱家是太監麼?”

羅瓊大驚失色,望向阿月兒,又望望麵前的石不語,愕然道:“逝大哥,難道那個太監……不,不,那個男子,便是你麼?”

“廢話!”石不語白了他一眼,卻見眾人齊齊停杯,向這麵往來,不覺麵色微紅,轉而將怒氣發泄至秀寧身上,一把將她提起,大跨步行出營帳,口中笑道:“諸位繼續,我且教訓教訓女兒!”

眾人麵麵相覷,忽的齊齊大笑起來。喧鬧之中,立在阿月兒身後的納蘭卻微微沉吟,悄然跟了出去。

“爹爹,我知道錯了……”才出得營帳,秀寧便輕輕勾住他的脖子,嬌聲討饒道。她雖隻十歲,但已發育得仿佛十四五歲的少女,此時趴在石不語身上微微蹭動,身材凹凸有致,直叫那位有幾分醉意的男子吃不消,急急將她推開數尺,稍稍安撫了心神。

秀寧見狀,不覺露出一絲喜色,卻是微微低下了頭去,不叫人發覺,心中喜道:“這一次,總不當我是小孩子了吧……”

她正有些得意,卻聽得石不語咳嗽一聲,肅容道:“寧兒,那兩位哥哥,你打算如何處置?”

秀寧聞言,如沐春風的笑顏登時罩上一層寒色,淡淡應道:“我不認識什麼哥哥……至於那兩位凶手麼,律法寫明如何,便如何辦理!”

事實上,若按律法所言,建成與元吉不但注定要死,並且還會死得極其難看。請逝聽她所說,微覺不忍,歎息道:“寧兒,其罪不恕,其情可憫,不如,留他們一條性命,發給牧民為奴吧……”

他一麵講情,一麵去留意秀寧的麵色,卻見她麵上的霜雪之色越來越重,終於忍耐不住的插口道:“爹爹,這是別人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石不語微微一怔,輕輕將她抱在懷中,柔聲道:“自然是我的意思同情……不過,寧兒,我不願意你的雙手,也沾染上骨肉的血跡,那樣的話,又與建成、元吉有什麼區別?”

被他如此勸慰著,秀寧的神色略微有些好轉,隻靜靜的靠在他的懷中,過了許久,終於輕輕點頭道:“罷了……便依爹爹吧!”

石不語微微一笑,不覺鬆了口氣,隱隱之中的感覺,倒仿佛剛剛與人激戰一場似的。自己這個女兒,自從喪父之後,威儀日重,實在再不能將她當做一個小孩子來哄了。

便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咳,打斷了二人的溫存,回頭望去,卻見納蘭正略有些尷尬的望著這裏,神情古怪之極。

秀寧麵色微紅,急忙脫離了爹爹的懷抱,低頭快步行回帳中。石不語望著她的背影,微微發怔,旋即回過神來,向著納蘭,勉強笑道:“這裏卻憑的冷,我也要進去了……”

他說走便走,幾步間,便到了納蘭身前,卻聽得對方冷哼一聲,淡淡道:“石不語先生果然處處留情,難怪不將我家主人看在眼中,連婚禮之時,都可以隨意逃跑……”

石不語微微愕然,尷尬道:“這個,我與寧兒隻有父女之情,並沒有別的意思在內……至於月兒小姐,不是我逃跑,隻是,實在亦有自己的苦衷……”

事實上,若說一個男子對著阿月兒那般獨一無二的絕色亦不動心,未免也太荒唐了一些,倒真如羅瓊所言,除非是官中太監。

隻是,石不語卻非那種多多益善的貪色之輩,他身旁的凝寒、莫愁諸女,已著實令人消受不起,若再加上阿月兒,隻怕又要添得一番煩惱;再者,他心中始終橫亙著返回前世的念頭,實不欲在傷了眾女之心的基礎上,再平添幾分情債。因此,對於阿月兒的眷眷情誼,雖然感動莫名,卻也隻能硬起心腸拒絕。

然而,這些往事,納蘭又怎會了解,她見石不語默默不答,不免心頭火起,冷笑道:“怪道人都說,中原男子多薄幸,此言果然不虛。石不語先生倒是痛快的很,輕薄了我家主人,倒仿佛什麼都不曾做過似的……”

石不語聞言一怔,不由得想起那日沐浴的場景來,吶吶道:“那時我尚處獸化,也不是自己想看……”

“我說的,並不是這個!”納蘭見他一副愕然表情,倒生了幾分迷惑,勉強壓抑著怒氣道,“你,真的不知道?”

此言一出,石不語更是摸不著頭腦,怔怔道:“什麼?除了沐浴之外,我並沒有做過……”

納蘭凝望他半晌,終於輕輕歎了口氣:“罷了,我便再講一次吧!那日,你與我家小姐初見之時,曾要她解下麵紗讓你一睹真容,可有這事?”

“……似乎有的!”石不語微微點頭,忽的驚道:“別告訴我,那是小說的惡俗劇情,第一個看到她麵容的,便要娶她為妻……”

“小說?劇情?”納蘭呆了一呆,旋即搖頭道,“那倒不至於!”

石不語聞言,不覺鬆了口氣,還未露出笑容來,便聽得對方繼續道:“隻是,我們銀月部族的規矩,每月十五日,未婚女子都須以黑紗蒙麵,不能以真容示人,隻有未來的夫君才能近前觀看……”

此言一出,剛剛展露的笑容,便在男子的麵上僵止了,沉默片刻,他輕輕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道:“難道說,那一日,便是……”

納蘭微微點頭,瞧著他半晌,忽的咬咬牙,猛然跪了下來。石不語吃了一驚,,急忙去攙她起來,口中呼道:“你……你這是做什麼,有事大可慢慢商量!”

納蘭兀自支撐著,跪在地上,幽幽道:“石不語先生!我家主人,自那日起,便將一腔情思都係在你身上,如今又有了婚盟,你若不肯娶她,必會害她淪為笑柄,更將孤苦一生!”

石不語微微歎了口氣,不知如何應答。卻見納蘭又昂起頭來,慨然道:“大丈夫言出必踐,你當日有心也罷,無心也罷,既已做下錯事,便當一力承當,難道不是如此麼?”

石不語被她說得無言以對,在原地怔怔立了半晌,忽的頓頓足,幹脆展翼飛走,他腦中一片混亂,卻是需要尋個僻靜之處,好好消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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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3-18 02:09:55
第二百八十一章 往事

“很熟悉的情景啊!”倒在略帶著濕潤的草地上,略覺抽長的男子雙手枕頭,仰望天際。

此時正是殘月當空的中夜,幾顆微星藏於淡淡的雲霧之中,隱隱約約的,引人愁思紛來。這樣的場景,似乎在前世的某段歲月中,無數次的上演,隻是那時,身邊還有一個人的存在吧……

捫心自問,他自然也很了解,在這個世界中,或許也有很多的女子,深深眷戀著自己,便如自己那般眷戀著雅一般,不如,阿月兒……

然而,是否因為了失去,是否因為雅的沒世中有著自己的責任,所以,才會如此不能放下,所以才會如此耿耿於懷……

“當時複當時,當時幾人知。別來問舊客,可知當時癡?”默然之間,石不語忽的憶起從前曾做過的一首小詩,如今看來,倒象是一種預兆。又或者說,這名字取得不好麼?以逝為名,便注定了那些東西的逝去……

馬蹄聲在遠處徐徐響起,由遠及近,不久之後,隻披著一件外袍的單薄倩影,便從薄霧中清晰起來,來至左近。

“夫君……”溫婉的呼喚輕輕響起,一雙柔荑在猶豫片刻之後,為冷風的男子披上了外袍。

石不語沒有轉頭,隻是淡淡道:“月兒小姐,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雖然,有些對不住你……”

阿月兒沉默著,終於輕輕的開口道:“公子的發髻有些亂了……若是不介意的話,可否讓月兒替您梳理一番?”

石不語默然半晌,終於徐徐點頭,於是,那個溫柔似水的身影,便輕輕跪坐在他的身後,梳理起淩亂的頭發來。淡淡的香氣,伴隨著清風傳來,模模糊糊中,男子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朦朧之中,一直默默無語的阿月兒,忽的輕聲問道:“公子,想到什麼人了嗎?”

石不語躊躇許久,淡淡應道:“……是吧!”

“我想,那應當是一位女子……”

“恩,老實說,我不會去想男人的。”

“除此之外,或許,那也是夫君最想與之結合的人……”

“結合嗎?”這一次,石不語卻隻是苦笑一聲,“我想,機會應該……”

阿月兒忽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柔聲道:“可以告訴我嗎?”

“什麼?”

“那位女子的事,可以嗎?”

或許是感受到對方的氣息,沉浸在溫柔中,本想拒絕的男子,卻終於遲疑著點了點頭。於是接下來的時光,便在講述中匆匆流去。不知不覺間,他竟已輕輕靠在了阿月兒的纖腿上,由著那雙柔荑,輕輕撫過臉頰……

“公子,是否一直覺著內疚?”在聽完敘述後,善解人意的銀月族女子,突然如此問道。

石不語沉默著,終於淡淡應道,“一百萬美圓,我想,以我當時的能力,無論如何也賺不到……然而,看著心愛的女人漸漸停止呼吸,而自己卻什麼都不能做……”

“我能理解,不過,世界上總有許多事,在我們的能力之外……”阿月兒微微搖頭,望著閃爍的星夜道,“重要的是,我們有沒有盡力!”

“我也知道!”石不語微微撐起身來,嚼著唇邊的草根,“不過,如果在那之前,我努力奮鬥的話,也許一百萬美圓,也是有可能……”

“也許那樣的話,雅小姐會更加的不快樂……”阿月兒輕輕歎了口氣,撫上了他的額頭,“雖然我不明白一百萬美圓等於多少銀兩,不過,如果公子一心忙於斂財的話,孤獨的雅小姐,會覺得快樂嗎?”

石不語微微愕然,他卻從未如此想過,此時忽被提醒,不由得心頭一震,喃喃道:“或許,真的如此……不過,那畢竟可能讓她活下來!”

“不,不一樣的!”阿月兒微微搖頭,露出了一絲羞意,輕輕道,“寂寞的百年與幸福的十年,如果換成是我,我寧願選擇後者。隻要,能與公子一起……”

她的這段話,說得很輕,但激蕩的語氣,卻透露了內心的真情實感。石不語默默感受著那種溫柔似水的柔情,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輕輕握住了她的柔荑。阿月兒微微顫抖,低著頭,時不時的偷瞄他一眼,兩人陷入了旖旎的氣氛之中。

許久之後,那位含羞如同水蓮的女子,忽的輕輕掙脫了雙手,幽幽道:“公子,納蘭是否來找過你?”

石不語微微遲疑,卻不知是否應當坦言。阿月兒瞧在眼中,自然已經明白,輕輕低頭道:“你不必放在心上!其實,納蘭所說的,難免有一些誇張……”

石不語輕輕歎了口氣,是誇張還是實話,他還是能判斷出來的。然而,阿月兒的下一句話,卻更加令他覺得吃驚:“其實,寧兒也曾教給我幾種法子,她說,隻要……便能……”

“是、是這樣嗎?”在聽罷她的講述之後,石不語不覺冷汗迭出,旋既卻又想起一事,遲疑道,“那麼,月兒小姐,為什麼不照她的方法來做呢?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不過,似乎很有效……”

阿月兒玉頰低垂,默默無語。過了許久,她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輕輕抬起頭來道:“我很喜歡公子……如果要以那種方法的話,便不是喜歡了……所以,我會一直等待著……”

她的漢語,雖然還算流利,但在表達上,卻微微有些問題,這段話,自然也說得有些紊亂,然兒,在石不語聽來,卻覺得從所未有的感動,一時之間,忘卻了所有的身影與煩惱,隻靜靜的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許久之後,似乎覺得有些唐突的男子,輕輕鬆開了手,遲疑著,終於換了一個稱呼:“月兒……”

“恩?”被如此親密的稱呼,那位玉人兒不由得羞紅了麵頰,垂首應道。

“這樣,會不會太衝動了一些?”

“恩?”

“便是叫我夫君……會不會太……”石不語小心翼翼的解釋道,然而下一刻,纖細的柔荑,已輕輕封住了他的雙唇。

“我聽說,中原有一句古話。”寂靜之中,阿月兒悠悠開口道,“白頭如新,傾蓋如故……”

“我沒聽說過……”男子頗為汗顏,他並不了解這個世界的過往,“它的意思是?”

“有些人認識了一輩子,然而到了白頭之時,也還象剛認識時一樣陌生;有些人隻是在路上匆匆擦肩而過,卻在一剎那就熟悉了對方,永不忘記。”

“原來如此……”

“所以,雖然我與夫君才認識一月,但是比起匆匆擦肩的瞬間來,不是已經算是長久了嗎?”

“這樣也能被你說得通……”

“一見鍾情,也許並不存在。不過,人與人總是有緣分的,從見到夫君的那一刻……”阿月兒的聲音越來越輕,待到吐出最後一字時,她已依偎在逝的懷中,將頭埋入他的胸膛,柔聲道:““況且…那日我與你……沐浴……”

“那個嗎?”抱著懷中的玉人,逝也不由想到那時香豔的一幕,臉上不由一熱……

過了片刻,幽靜的草原中忽的響起阿月兒的驚呼聲:“夫、夫君……你又流血了嗎?”

令那些心存歹意的看客們失望了,翌日,出現在眾人麵前的那對男女,已是輕輕的十指相扣,不時的望向對方,流露出深深的眷意來。雖然,因為種種緣故,本應即刻舉行的婚禮,被暫時的推遲,但從石不語那種終日傻笑、勾著羅瓊肩膀吹噓‘我老婆是天下第一美人’的景象來看,這場婚事,也隻是遲早的事了……

而既然已看不成悲歡離合的好戲,失望的各族代表,便紛紛告辭而去,引兵去占據分割原本屬於銀狼部落的牧場與人口。銀月族雖然沒有盡數出動,但也占據了附近幾個水草豐美之地,又收編了近萬降族,一時勢力大盛,隱隱有躍居各族之冠的趨勢。

石不語與羅瓊、阿月兒商議之後,決定擇日會盟,將西原、銀月、冀州三處勢力結在一處,形成北部的一塊勢力同盟,以便應付日後楚廷的種種威脅。如此一來,便也等於在楊廣的背後埋下了一柄鋒利的匕首,逼迫其即便南征,也不敢投入太大的兵力。

數日之後,從冀州羅藝處傳來回信,言道同意結盟之事,安排既定,這三方勢力,便以秀寧、阿月兒、羅瓊為代表,於草原的塔那河旁正式立誓定盟,各族代表前來觀禮者不下數百,隱隱之中,對於銀月族的態度,都顯得恭謹了許多……

隻是此時,卻有一件小小的插曲,眾人會盟之時,信丘營寨中的某個帳篷,突然發生了火災,關押在其中的建成、元吉與一幹親信盡數死於其中,沒有一個活口。石不語得知之後,自然頗有疑慮,望向那位笑眯眯的義女時,目光中也多了一些東西。

不過,考慮到此事終究是對方的家事,而那兩位喪生者,也的確罪不可赦,心中凜然的男子,還是終究忍住了開口責問的念頭。隻是無形之中,他卻隱隱覺得自己與秀寧之間,開始有些隔閡,再不如往日那般親密無間,或許,這便是成長的代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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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狄卷 第二百八十二章 新亂

三日後,諸事妥當,二人起程返回西原,建成、元吉此時都已被擒,西原的回歸,自然並無大礙。為防萬一,羅瓊親率三萬冀州軍隨行,而銀月部落,亦由阿月兒帶了一萬輕騎相伴,加上收編的建成、元吉所部,這隻軍隊,已將近六萬人。

如此威勢之下,西原城不過在堅持兩日之後,便宣告易主。石不語出示了李淵臨死前留下的親筆書信,眾文官武將驗證之後,並不異議,當日便宣告全城,共扶秀寧為西原新主。秀寧雖隻十歲,但登位數日以來,處理政事頗為周到,不消半月,便將一班文武盡數收得服服帖帖,西原大定,民心歸安。

見得如此,石不語便起程告辭而去,同行的,自然還有那位立誌“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阿月兒。至於納蘭與羅瓊,前者應主人的吩咐,回到草原與勃日曼治理部落,後者則是先行帶兵返回冀州。因此,到了正式起程那日,真正將石不語與阿月兒送至城外的,便隻剩下秀寧與西原群官了。

告別之際,那位多日來始終忙於政務而逐漸成熟的少女,終於因為爹爹的離去,而露出了小兒女之態,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又再度掛在石不語的脖頸上,不住撒嬌,央求著他早日回來看望自己。

見得如此,石不語倒是隱隱覺得心情暢快起來,數日來,因為種種事件而積累下的隔閡,也漸漸散去。見得群官目瞪口呆的表情,他隻得伸出手指與對方拉勾,安慰道:“好啦!好啦!又不是生離死別,我抽空便來看望你。”

秀寧微微而笑,一麵拉勾,一麵卻掂起腳尖,在他麵頰上輕輕親了一口,旋即露出滿麵的紅暈來。石不語愕然四望,見得群官仰視天空、裝做一無所見的模樣,隱隱有些尷尬,便輕咳一聲,抱著女兒,輕聲道:“寧兒,西原新定,爹爹留下銀月一萬騎兵助你,以穩定局麵為要務……尤其那些曾經擁護建成、元吉的官員,雖然不能毫不提防,但也需寬容些,免得再起動蕩!”

秀寧撅撅小嘴,嗔怪道:“爹爹,你好生羅嗦,寧兒都聽你說了一千遍了!”

石不語撫撫她的長發,也不再多言,當下抱了抱她,便去安撫馬匹。趁著這空隙,秀寧卻又行至阿月兒的身邊,輕聲道:“月姐姐,如今你得償所願,莫要忘了我們當初的約定……”

阿月兒微微一怔,輕刮著她的小鼻梁,笑道:“你這小鬼頭,等你到了十六歲,我便幫你……”

秀寧嘻嘻一笑,見得石不語已然過來,便不再說話,當下率著群官,一路徐徐送別他們,直到二人策馬轉過一片樹林,再也望不見時,方才作罷。

然而下一刻,隨著揮動著的手臂的放下,笑容卻忽的從這位少女的玉麵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凜然的寒色與冷冷的語調:“歐陽,那些曾助建成、元吉奪位的官員名單,你可準備好了?”

被稱為歐陽的官員聞言,急忙上前數步道:“卑職已盡數羅列出來,不過……”

秀寧微微側目,沉聲道:“不過什麼?”

那歐陽麵色微變,不由自主的退了數步,遲疑道:“不過……不過石不語先生有過囑咐,對這些人,暫時不要趕盡殺絕,免得……免得……”

他下麵的話已經說不下去,因為秀寧已徐徐轉身,死死盯著他,過了片刻,卻忽的輕笑道:“歐陽,我卻有一事不明,可否請教你?”

歐陽連連躬身,顫聲道:“卑職不敢,大人請講!”

秀寧上前幾步,一瞬不瞬的望著他,微微側頭道:“我有些奇怪,究竟這西寧之主,是我,還是我爹爹?”

這裏發生的事,石不語自然是絲毫不知,他心中記掛著登州的局麵,一路與阿月兒二人策馬急行,待到馬匹累倒,便放任其自生自滅,自行喚出玄墨、悠白輪流換乘,不消十餘日,便到了濱海安陽。

三十九盟友之中,倒有大半隨著莫愁諸女,領軍去救援登州,隻有王伯當與程行烈二人,率著十餘名兄弟鎮守在此。見得石不語歸來,自然少不了急急出迎,行烈一馬當先,遠遠望見二弟的身影,便哈哈大笑,跳下馬來,一把將他抱住,在空中轉了數圈。

石不語費了偌大的氣力,方才從那對鐵臂中掙脫出來,顧不得寒暄,便即問道:“大哥,登州狀況如何?”

行烈微微一怔,撓頭道:“這個……老王,登州狀況如何?”

王伯當無奈的攤開雙手,上前一步道:“前日世績傳書回來,言道與南狄軍在登州府西南的河洛川撕殺過一場,彼此不分勝負,暫時阻止了其繼續進攻登州城的勢頭,從目前來看,應當無妨。”

石不語聞言,鬆了口氣,歡喜道:“如此便好……我倒真怕自己與月兒一路趕回,卻聽到什麼壞消息!”

“月兒?”二人一怔,這才注意到,在自己這位兄弟的身後,正立著一位身形窈窕、蒙著一層輕紗的綽約女子。

石不語微微一笑,輕輕招手,阿月兒乖順的靠上前來,輕輕除去麵紗,柔聲道:“一路之上,常聽夫君提起二位哥哥,阿月兒有禮了!”

她微微抬頭之間,陽光灑下,登時露出那一張傾國傾城的玉容來,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半日做聲不得,一時之間,竟是萬籟俱靜,無人應答,那些士卒便連咳嗽都忍了回去,生怕驚擾了如此美景。

行烈向來對與女色毫無興趣,到了此時,卻也不住撓著頭,結巴道:“老、老王,你看,咱家是不是在做夢,還是見了仙女……”

王伯當卻也不比他好上幾分,一臉迷醉道:“便、便是做夢,怕也夢不到這樣的美人……恩?不對,她方才稱呼逝兄弟為……為……”

石不語見怪不怪,他一路之上,早不知見了多少人失魂落魄,當下哈哈大笑,頗為得意的攬著二人道:“月兒,是我在草原上定下的未婚妻,兩位哥哥,你們卻是沒機會了……”

二人對視一眼,忽的齊齊翻轉手來,按住那位得意忘形的男子便是一頓暴打。行烈揮舞著拳頭,不住呼道:“奶奶的!二弟你這狗日的!嗚!嗚!咱家真是羨慕得要死啊!”

阿月兒哪曾看過這種有趣的場麵,在旁不覺抿嘴輕笑,更添幾分麗色,直看得附近的士卒也心頭火起,撲上前去便是附和著一頓暴打。

亂拳揮舞中,便聽得那位成了泄憤靶子的男子,含糊呼道:“月兒,莫再笑了,你再笑,便真的要做寡婦了……”

便在此時,隻聽得遠處一騎人馬匆匆行來,不消片刻便到了眼前,那騎士不待戰馬停穩,便猛然滾將下來,急急呼道:“行烈、伯當,大事不妙!速速發兵救援!”

眾人吃了一驚,齊齊住手轉過身來,卻見那人渾身血汙,數處創口迸裂,卻可以勉強從麵容上辨認出是單知雄。石不語吃了一驚,急急上前將他扶起道:“老單,登州可是出事了?”

單知雄這才發覺他的存在,怔了一怔,方才道:“老不語,你何時回來的……罷了,且不說這個,登州、登州有難了!”

石不語心頭一沉,緊緊抓住他的手臂道:“你莫忙,且一一說來!”

單知雄微微點頭,喘了口氣,這才擇些重點,說了一遍。原來,他們自到得登州之後,便率著三萬濱海軍配合登州軍,擊退了進犯的南狄先頭部隊。隨後,又依著徐世績的策略,在在登州府西南的河洛川駐營,與登州形成犄角之勢,彼此援助,數日前,便是合力與南狄軍主力廝殺了一陣,彼此不分勝負,局勢暫時穩定下來。

不料,便在昨日,得到後繼支援的南狄軍再度進擊濱海軍,這一次,兩軍廝殺之時,他們陣中,卻忽的召喚出數百山魈、木精來。這些怪物體形龐大之極,又簡威勢無窮,凝寒諸女雖亦率著群妖然與之鬥法,卻仍抵敵不住,全軍不過半個時辰便被擊潰,就此一路敗回。

而後,那南狄女帥,更是毫不停歇,指揮著軍隊一路追殺。凝寒諸女率著五千精兵殿後,且戰且走,掩護著秦暮等人撤離。徐世績見機不妙,急命單知雄率一小隊人馬趕回登州求援,寄望能夠再調集部分妖靈,對抗這些古怪的生物。

石不語聽罷,不覺麵色凝重,躊躇問道:“那麼,我師父、莫愁她們,究竟如何?”

單知雄微微搖頭,略帶慚色道:“我出發之時,聽聞凝寒、莫愁她們欲率妖靈,在鐵崖穀伏擊那群山魈、木精,至於究竟如何,卻不得而知……”

石不語沉吟不語,那鐵崖穀連接登州城,他亦曾前去狩獵,其穀狀似葫蘆,兩端路徑狹窄,其中廣闊,草木極為茂盛,想必莫愁等人定下了火攻的計策。隻是,病急亂投醫之下,究竟有幾分成功的可能,還未可知,萬一被南狄識破,隻怕反有被盡數剿滅的危險……

他想到此處,不覺心亂如麻。好在王伯當及時插口道:“逝兄弟,我這便調動兩萬人馬,徐徐接應敗軍,你再星夜趕往天照求援,將妖靈盡數調來,抵擋那群山魈、木精!”

石不語微微搖頭道:“不!我心中著實難安,這便要去鐵崖穀一趟,至於天照那,便讓悠白替我去走上一遭!”

王伯當知他與諸女感情極深,明白阻止也是無用,當下拍拍他的肩膀,徑直拉著行烈、單知雄回城整備兵馬。

阿月兒在旁聽了許久,此時卻輕輕上前幾步道:“夫君,我絲毫不懂元術,卻隻能看著你獨自前往,你務必要小心些……”

石不語勉強一笑,握了握那對柔荑,隻覺一片冰涼,心中亦有幾分感動,當下輕輕抱抱她,便急忙展翼飛騰,不消片刻,便已消失於天宇之中……

而那地上的孤獨身影,卻仍然癡癡望著天際,仿佛要永遠如此等待下去,直到他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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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3-18 02:10:52
第二百八十三章 拿手的潛入

行了一個時辰,石不語於半空中喚出悠白,囑咐其飛往港口尋找阿青,再往天照求援。悠白向來偷懶避戰,聽得此次隻需她做回信使,自然是歡喜無限,當下一口應諾,隨即振翅飛去。

待她消失在天際之後,心神稍安的男子,便也顧不得歇息,按著早年的記憶,向著印象中的鐵崖穀飛去。一路之中,妖力充沛時,便以那對幻化出的蝠翼飛行,一旦妖力消耗得七七八八,便轉代以消耗較少的青藍雙翼,一麵飛行,一麵吐納恢複。如此大約一日半之後,便被他進入登州境內,抵達了那鐵崖穀附近。

這鐵崖穀,因了岩石之中含有較多鐵礦石的緣故而得名,登州軍往年之所以軍械精良,倒也與這穀中的豐富礦石資源,頗有聯係。石不語從高處滑翔而下,輕輕落在山穀的外圍,趴在一處平伸而出的巨岩上向內觀看,卻見穀中地麵一片焦黑,原本豐茂的草木變得淩亂不堪,有著極其明顯的火灼痕跡。

他略一沉吟,便即明白,想必是莫愁等人的火攻伏擊之策,起了一定的作用,看起來,南狄軍倒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聰明。隻是慶幸之餘,他反而陷入了迷惑之中,如此一來,卻不知道該去何處尋覓諸女。

便在此時,穀外忽的傳來一陣低咆,半柱香的工夫之後,便有一隊藤甲、獸袍、羽冠的女子,策動著坐下異獸,徐徐奔入山穀之中。

石不語心中一驚,急忙伏低身子,不敢亂動,偷眼望去,卻見這群女子的騎獸,乃是隻產於南蠻之地、善能登山涉水的長角岩駝,再加上她們迥異於中原的特殊裝扮,便可以明顯的推斷出其南狄身份來。

他心中一喜,便生了擒拿一二人逼問的念頭,旋即便搖搖頭,自我否定了這種念頭。雖說南狄不同於北戎,言語與中原大致相同,但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對這些容貌秀美、身材又頗為性感的女子威逼脅迫……

正有些為難,那隊女騎已在穀中勒定坐騎,紛紛跳下身來,旋即數人一組,取出一種特殊的工具來,四麵挖掘深坑,似在尋找什麼。過了片刻,卻見其中一組女子歡呼一聲,從地下掘出一顆石卵來。這些石卵,約有一尺見長,其中隱隱透著青光,不知究竟是什麼東西。那些女子也顧不得泥土肮髒,將它們如同至寶一般捧在懷中。

石不語正有些好奇,目光一轉,落在那些深坑中,卻是登時一驚。那些鬆動的土層下,隱隱埋著數具屍體,雖不清晰,但分明便是妖靈,從情形來看,倒仿佛是以之來喂養石卵。

他一念至此,聯想到凝寒、莫愁諸女便是率領群妖在此伏擊,不由得又驚又懼,心中登時轉過不祥的念頭,暗自道:“難道說,伏擊徹底失敗?那麼,凝寒、莫愁她們……”

便在此時,卻見那組已挖出石卵的女子,已坐下身來歇息,一麵看著同伴繼續挖掘,一麵交談起來,語音雖有些怪異,但倒真與中原官話差距不大。

“姐姐,這一次,怕是能夠養出五六枚魈卵來!“其中一名身材嬌小的女子,如此拉著同伴,喜滋滋的笑道,她的聲音雖然並不十分響亮,但也逃不過已凝聚起妖力來的石不語。

“這一次,那些巫師,便沒有理由再抱怨族長了!”她的同伴,一位戴著一對銀環的女子,聞言亦是歡喜,頓了頓,卻又皺眉道:“這些妖靈,卻比普通士兵好用得多……可惜,卻讓他們大半逃脫,隻抓住了十幾名!”

石不語在上聽得隻有十來人,微微鬆了口氣,剛放下一點心思,卻又聽得那先前的女子說道:“蘭姐姐,你好貪心,十幾人還少麼?再說,我們不是抓到了幾名美貌女子嗎?她們似乎比這些妖靈更強,若是不夠的話,便拿她們來種魈卵!”

那位銀環女子聞言,卻是輕輕白了她一眼,笑道:“莫要胡說了!那些女子如此貌美,族長都已被迷得茶飯不思,終日想著如何降伏,怎麼舍得讓她們來種魈卵?”

那嬌小的女子咯咯笑道:“蘭姐姐,你話裏的醋意好重呢!是不是因為族長有了新歡,便不再來纏你?”

旁邊諸女聞言,紛紛嬌笑起來,直笑得那銀環女子滿麵紅暈,不住的去掐同伴,登時亂成一團。

石不語在上空聽得這一番話,又是憤怒又是驚奇,隱隱中又帶有一絲慶幸。這些武士口中所謂的美貌女子,若無意外,想必便是凝寒諸女,看其情形,想是已被南狄擒獲,卻暫無喪命之虞。

隻是,那位南狄族長,卻似乎是個色中惡鬼,對凝寒等人頗有歹意,著實令人擔慮,但從那銀環女子的話來推斷,應當仍未得手,卻是壞消息中的好小心了……

他正如此忿忿,卻見那些女武士已挖掘出五六顆石卵,小心翼翼的抱在胸前,重又上駝離去了。石不語略一躊躇,便展開雙翼,在後悄然跟了上去,一麵飛行,一麵憤憤罵道:““喵喵的!那混蛋想讓我戴綠帽子,真不知道太監二字怎麼寫嗎?”

要知道。他數年以來,雖說與諸女感情日深,但因了終要回去前世的緣故,不欲壞人貞潔,因此向來守禮,頂多也不過摟摟親親。如今遇到如此情形,腦海中想象出那種被人拔了頭籌的畫麵來,不覺怒發衝冠,早已模擬出數十種酷刑,準備對付那條有史以來的第一大色狼……

一路不住咒罵、不住策劃,不知不覺之間,那群女武士已沿著穀外的一條河流行去,到了一處清淺的河灘。這裏,卻早已紮下千餘營帳,變成南狄軍的駐紮之地了。

事實上,與石不語預料的有所偏差,凝寒等人的火攻之策,倒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南狄攜帶的山魈、木精亦被焚毀不少,暫時沒有了繼續攻打登州城的能力。因此,那位族長在與巫師商議過後,便暫時以大軍包圍登州,隻困不攻,自己則領了後軍在此駐紮,徐圖恢複、培養山魈,另一麵,也等待本族中的援軍開撥而來。

此時,那些女武士已通過營寨外例行公事的檢驗,策駝入寨去了。石不語雖然已是怒火中燒,但也知道此時硬行闖入隻等於白白送禮,因此隻得暫時按捺怒氣,在附近尋了個隱蔽之出恢複妖力,待入夜後再行潛入。

他一麵吐納,一麵卻心急如焚,惟恐晚一刻救人,凝寒、莫愁諸女便要被人玷汙,因此心緒根本無法平靜,妖力恢複得極慢,隻不住深長脖子,盼望著夕陽早些下山。如此煎熬了一個時辰,終於等到天色漆黑,這便匆匆離了藏身之處,向那營寨飛去。

此時,營寨之中已點起火把,雖無白日明亮,但也照得四麵燈火通明,往來南戎軍巡邏不斷,看防甚嚴。石不語在高空看了半日,不住搖頭歎息,情急之下,卻被他回想起當日刺殺克倫的一幕,登時湧出一個大膽的念頭來。

主意已定,他便落下地來,在附近的一塊岩石之後,蜷身一滾,妖力盡數運行起來,送至經脈之中,青光過處,隻覺身形不住縮小,衣物不住脫落,不消片刻,便在河水中映出一隻白毛小狗的模樣來。過得半晌,他又徐徐默念,將妖力從經脈中重又召回,河水中的狗影自然也不斷膨脹,終於又化回**的男子形象……

如此嚐試數次之後,石不語見得並無一次失敗,便徹底放下心來,隨即將隨身物品、衣飾盡數存入須彌戒中,搖身一變,再度化為白狗,隨即將須彌戒套在爪上,重重甩了數下,見不會脫落,這才放心的向營寨跑去。

中途之中,他見自己一身白毛,似乎頗為顯眼,幹脆又在泥坑中翻了幾翻,因此,待到寨前時,這位潛入者已徹底化為一條黑不溜秋的野狗,幾名巡視把守的士兵似乎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呵斥了幾聲,見嚇不走他,便任其自便,施施然入營去了。

入得營寨之後,石不語專門貼著營帳,揀那陰暗之處行走。他也不知曉凝寒等人關在何處,反正料想越是嚴密之處便越是正確,因此專往那些地方鑽去,一路之上,闖進了兩處糧倉、三處軍械存放地,折騰了許久,卻終於被他遙遙聽見漪靈的怒喝之聲,心中大喜,急忙奔了過去。

這處營寨,把守卻極其嚴密,門外兩隊大漢來回巡視,沒有一刻鬆懈,石不語沿著陰暗處爬行了半柱香的工夫,總算來到距離營帳不過二丈的一塊岩石後。他本欲一鼓作氣衝入帳中,卻惟恐被那兩隊武士發覺,生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來,一時之間,倒有些躊躇,不知是否應當冒一次險。

正在為難,卻見那營帳的營簾被輕輕掀起,一位極其高挑的女子從中步出,頓了頓,卻又轉過頭去,朝著帳內笑道:“幾位且思量看看,我去去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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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和石不語象極了

此時,營帳旁已點起兩根火把,照得四下一片透亮,石不語趴在岩石後,微微露頭望去,卻見那位女子額束紫帶,耳上鑲掛著一對紫金圓環,顧盼回眸間,不住叮當做響,頗有幾分異域風情。

她的身材極其高挑,便在站在那些大漢身旁也不落下風,身段卻是極其窈窕。皮膚皙白,如同羊脂白玉似的,一身貼肉軟甲,隻護住了小半個身子,袒露在外的小半胸脯,巍巍顫顫,堪稱高聳入雲,**幾乎盡數暴露在空氣之中,帶著一種英武的筆直修長,卻又不失女性的魅惑,令人一望之下,便覺口幹舌燥,生出許多綺念來。

“喵喵的!好一個野美人……”石不語自然亦是百分百的男人,在岩石之後見了,不覺便起了生理反應,心中更是忿忿不平,暗自罵道:“饅頭落地狗造化!這樣的美人兒居然在南狄軍中,想必,早已被那位色鬼族長占盡了便宜……可惜!可惜!”

他正暗自詛咒那位還未蒙麵的族長,便聽得營帳內傳出漪靈怒氣衝衝的尖呼聲:“想都不想,居然要我們乖乖的做侍妾?逝哥哥知道了,一定會將你們打得落花流水!”

那位女子聞言,也不動怒,微微一笑,招手喚那兩隊武士近前,肅容吩咐道:“好好把守,嚴禁任何人出入,尤其是……恩,你們應當明白吧!”

那些武士聞言,微微一怔,旋即連連點頭。那位女子停了片刻,又道:“不過,也莫要怠慢了她們,缺什麼便給什麼,知道麼?”

她正在吩咐,營寨附近的防衛便削弱了許多。石不語見那群武士都在點頭應諾,知曉機不可失,當下急忙一躍而出,瞬息之間便躍至帳前,緊緊貼在帳下的陰影中,一動不動。

那女子此時也已吩咐完畢,徑直離去。一幹武士朝她的背影望了片刻,卻忽的麵麵相覷,其中一人,遲疑道:“莫亞隊長,若是德倫祭司來了,真的不讓他們入內麼?”

那位被稱為莫亞的大漢沉吟片刻,卻終於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一麵是族長的命令,一麵是德倫祭司的旨意……唉!”

石不語聽在耳中,已推斷出南狄之中,似乎存在著兩股勢力的矛盾,當下記在心中,日後或能利用。此時,卻顧不得細想,徑直從帳下輕輕探進頭顱,適應了光線之後,四下張望了一番。卻見凝寒、莫愁、蘭蓉、南蘭、漪靈、珈漣六女正齊齊坐在榻邊,身上並無任何綁縛,卻是行動乏力,想必中了什麼術法或吃過什麼藥物。

此時,漪靈正對著石不語的所在,見得一頭小狗探進身子來,不由得輕輕咦了一聲,頗為驚奇。石不語惟恐她出聲呼喝,急忙上前幾步,奔至諸女麵前,翻倒在地倒了幾個滾,做出許多可愛之狀,來吸引她們的注意力。

幾位玉人連日來被困在這小小的營帳中,早已悶得發慌,此時見得如此可愛的小獸,雖然滿身泥汙,卻仍有趣的緊,不由得微笑連連。凝寒凝視片刻,難得融化了霜雪之色,柔聲道:“這隻小狗,不知從哪來的?倒仿佛通人性似的!”

珈漣略一思索,便笑道:“想必是那位族長苦心積慮要討好凝姐姐,特意送進來解悶的吧!”

凝寒麵色微微一紅,泛起紅暈來,露出極其少見的羞澀之態,輕輕淬了她一口,諸女齊齊微笑,倒是減了不少憂色。

南蘭見狀,更是湊趣拍掌道:“罷了,管它是哪來的,總之,若憑一隻寵物便要我等從他,也未免太可笑了些!”

話雖如此說,她卻也輕輕抱起石不語,取過清水來替他梳洗。石不語本欲化回人形,但卻一向指使自己的南蘭難得為自己服務,不由得起了戲弄之心,當下故作掙紮狀,激得她一身水漬,心中頗為得意。

不消片刻,那身泥汙已被盡數清理幹淨,露出一身白毛來,更添了幾分趣味。南蘭眉開眼笑,將他抱在胸前,不住逗弄,嘻嘻笑道:“洗過之後,果然更是可愛,不知拿出去賣,能換幾兩銀子……”

石不語聞言,登時愕然無語,心道,拜金女便是拜金女,什麼都能與銀兩聯係在一起,正在感歎,卻聽得南蘭又將自己高高托起,遲疑道:“恩,你們不覺得,它和逝的小白很象麼?”

諸女微微搖頭,顯然已見怪不怪。莫愁始終在微微抿茶,此時卻伸出一根玉指,淡淡:“第一百十六次……”

南蘭微微一怔,愕然道:“什麼第一百十六次?”

“你說呢?”莫愁瞟了她一眼,抿嘴笑道,“我們被關進來兩日,這是你第一百十六次提到逝了……還敢說,你心裏沒他麼?”

“說什麼話來,我不過是受人托,照顧他幾十年罷了……”南蘭玉頰登時浮出淡淡的暈紅,卻仍強嘴道,“再說,又哪裏有一百十六次……”

“沒有麼?”莫愁微微一笑,轉頭向著靠在榻邊的蘭蓉點了點頭。後者略一愕然,便輕輕抿嘴,學著南蘭的語氣道,“恩,這張木幾,似乎與逝用的那張很象……恩,這方燭台,似乎在逝那裏也見過……恩,這道菜肴,記得逝當初……”

要知道,蘭蓉向來不會如此精靈古怪,此時突然做出這麼一副有趣的模樣來,登時逗得諸女忍俊不住,紛紛扶著纖腰,笑出淚來。南蘭大窘,丟下石不語,撲上去便去撓那罪魁禍首,一時之間,營帳內亂做一團。

石不語在旁看得微微搖頭,心道,若不是自己化成獸形,怕是見不到諸女如此有趣的一幕,當下也不阻止,笑眯眯的在旁觀看,一心多抓些秘密出來,作為日後的把柄,最好,便連三圍也盡數報出……

隻可惜,微微嬉鬧了片刻,不知是身子乏力的緣故,還是因為身處險境,原本嬉鬧的玉人們,很快便停止了打趣,紛紛輕喘著,安靜了下來。

漪靈年紀最小,在眾人之中卻是最不懂掩藏情緒的,想是被白狗觸動了心思,她不由得靠在凝寒胸前,幽幽道:“凝姐姐,不知道逝哥哥,現下如何了?”

凝寒輕輕歎了口氣,撫著她的秀發道:“放心吧,逝命大的很,應當平安無事,或許,此時正趕來此處……”

珈漣微微搖頭道:“我倒希望他不要急著趕來。這些南狄人,看似粗魯,卻著實狡猾,不知會設下什麼陷阱等待著逝……”

漪靈聞言,不免有些喪氣,旋即又挺起胸膛道:“逝哥哥神通廣大,一定不會被他們擒住的!”

珈漣看了她一眼,不予應答,過了片刻,卻忽的遲疑道:“若是南狄以我等脅迫,那麼逝……”

諸女聞言,齊齊沉默,麵色均是一片蒼白。這個念頭,幾日來都已在她們心中轉過,卻無人肯說出來,惟恐喪了士氣。此時被珈漣突然道出,便仿佛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猛然破裂,叫人看不見一點光亮……

燭火的劈啪聲中,時間不知流逝了多少。凝寒忽的輕輕抬起頭來,淡淡道:“若是真有那麼一日,我便先行自盡,不叫逝被我拖累……”

莫愁與珈漣聞言,相視一笑,輕輕握著手道:“姐姐既是如此,我們做妹妹的,沒有不跟隨的道理。”

蘭蓉微微點頭,低聲說道:“隻要別拖累了公子,一切都好……”

漪靈撲在她的懷中,眼角微紅,似要哭將出來,卻終於哽咽道:“我才不願死!不過,為了逝哥哥,好吧……”

五人皆是意見相同,不覺彼此攜起手來,當下齊齊望向南蘭。後者理著略微散亂的發鬢,隻微笑說了兩字:“同上……”

她們幾人的對話,石不語都盡數聽在耳中,不知不覺之間,一種異樣的情緒,便彌漫了整個胸腔。這種感覺中,帶著幾分甜蜜,幾分悲傷,更多的,卻是一種觸動靈魂的感動。即便身處獸化之中,他仍是不住的顫抖起來,隱隱間,隻覺得這世上,最幸運而又最幸福的男子,非我莫屬……

而這種異樣,自然逃不過諸女的視線。南蘭輕輕“咦”了一聲,便欲上前查看,卻見那條白犬忽的就地一滾,青光過處,已化為人形長身而起……

促不及防之下,營帳內險些便要響起尖叫聲來,好在長音方才出口,意識到不妥的玉人們便紛紛掩口,迦漣更是急中生智,朝著營帳門口,佯做驚慌的呼道:“老鼠!老鼠!”

那兩隊武士聽見呼聲時,便欲入帳,聽得迦漣的隨後這句驚呼,卻是不覺啞然失笑,搖搖頭,失去了查看的興趣,重又在附近巡邏起來。

此時,石不語早已張開雙臂,微微而笑。擔慮了數日的玉人們,怔了一怔,便齊齊低泣著撲入他的懷中,哪裏還有半分矜持模樣。數具軟香在懷,直叫那位男子抱也抱不過來,隻得竭力將她們摟在一處,不由分說,每人都先親上一親再說,著實香豔異常。

如此過了半晌,細心的莫愁這才發覺,眼前的戀人竟是**,不由得低呼一聲,羞紅了玉頰,閃了開去。諸女微微愕然,旋即忙不迭的掙脫開去,齊齊背轉身去。石不語亦是自覺尷尬,急忙從須彌戒中取出衣物穿上,倉促間,倒險些重重的跌倒過去……

穿戴完畢,他卻也不忙著招呼諸女,隻在背後笑吟吟的觀看,目光巡視而過,見得那位一向矜持的南蘭小姐背影不住顫抖、玉頸通紅,不由得起了戲弄之心,當即上前數步,貼著她的小耳,輕輕吹氣道:“美人兒,我現下與逝象極了,你要不要瞧上一瞧?”

南蘭原本還隻是羞澀,被他如此一說,不由得想起方才那一番吐露心聲的交談,不由得心頭鹿撞,登時纓嚀一聲,整個人兒都癱軟在了他的懷中,再不肯抬頭。

石不語見她如此情狀,心中痛快極了,若不是顧慮外邊有人,便要當即叉腰,放聲大笑上一回。隻是才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便被六雙玉手同時撫上腰間,極為熟練的那麼一擰,登時呲牙咧嘴,卻不敢高聲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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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異世也流行這個

低聲求饒許久,又是羞澀又是歡喜的諸女,才極不甘心的放過這最喜捉弄人的冤家。莫愁目中波光瑩瑩,輕舔著櫻唇,帶著說不出的嫵媚笑道:“小賊!算你還有良心,知道來救我們!”

石不語嘻嘻一笑,反手將她的柔荑抓在手中,柔聲道:“我若不來,你們便要齊齊自盡……讓許多絕色美人殞命,咱家豈不是暴殄天物,罪過!罪過!”

莫愁輕輕淬了他一口,隱隱之中,也為對方這種難得的親昵有些歡喜。事實上,便連石不語自己也不清楚,在聽得諸女方才的那一番交談之後,他心中原本存在的那種隔閡,早已消失了大半。此時此刻,他已暫時忘記了返回前世的顧慮,隻一心想著,隻要在這世上一日,便要好好陪伴著這群紅顏知己,竭力不辜負她們半分……

不過,此時卻不是表白心跡的時候,嬉笑片刻,石不語便即收起笑意,肅容道:“師父,我想法帶你們逃出去再說……恩,你們還能行走麼?”

凝寒微微搖頭,歎息道:“那位南狄族長,在飯菜飲水中不知下了什麼藥劑,令得我們周身乏力,普通行走自然無礙,不過,元術妖力卻是半點施展不出。”

石不語聞言,略微躊躇道:“這便有些麻煩了,若是逃跑順利,倒還無妨。不過,倘若被人發現,萬矢齊發,我隻怕護不住……”

諸女黯然無語,她們又何曾沒有想過這點顧忌。沉默片刻,珈漣開口道:“不語,不如你先行離去,等邀集了援兵再回來救我們……”

她話還未說完,石不語便不住搖頭道:“不行!不行!我聽說那位族長是條色狼,把你們放在這裏,搞不好,我頭上便要綠油油了!”

珈漣玉頰微紅,羞澀道:“原來……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石不語怕她多心,急忙握著她的柔荑,沉聲道:“你放心,有我在,便不怕他起什麼壞心思!他若敢碰你們一根毫毛,我便送他入宮給楊廣做伴!”

諸女聞言,自然都反應過來,齊齊淬了他一口,滿麵霞發,明豔絕倫之色,看得那位男子不住發怔。惟有年紀最小的漪靈,似乎仍不明白,斜著小腦袋道:“咦?為什麼要送他去陪楊廣?兩個壞蛋湊一起,不是更麻煩嗎?”

石不語登時愕然無語,也不願解釋,幹脆輕咳一聲,換了個話題道:“我們且靜下心來想想,總有辦法的,所謂天無絕人之路!”

蘭蓉微微搖頭道:“公子,能想的辦法,我們都已想過……或許,漣姐姐說得對,你不如先回去……那位族長雖然好色,不過,我們絕不會吃什麼大虧……”

石不語一驚,知她起了寧死不從的心思,急忙搖頭道:“菡兒,萬萬不可如此想!他若真的硬來,便是……便是失身,我也不怪你們!總之,在我心裏,無論如何,你們都是最最貞潔的女子……”

諸女聞言,不覺愕然,旋即又是感動莫明。女子的貞潔,無論在哪個時空中,都是最被人看重的東西,多少男子口中說著山盟海誓,一旦得知那女子不是處子,便棄若弊履。惟有眼前的石不語,卻將她們的性命看得最重,甚至寧可……

不過,雖然如此,珠淚漣漣之中,蘭蓉卻仍輕拭著淚痕,微微搖頭道:“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那位族長……”

便在此時,一直靠在帳篷邊上,半是羞澀躲避半是查探情況的南蘭,忽的回頭驚道:“有人來了!”

石不語聞言微征,不假思索,急忙就地一滾,化回犬形,縮至櫃後,諸女齊齊上前,將那些衣物攏作一團,藏在榻下,才收拾完畢,便見那營簾掀起,從外徐徐步進三人,當先那人,便是石不語剛剛見過的那位野美人,至於她身後跟著兩位女子,皆是侍衛打扮,入帳之後,便立在她的身後,守住營帳入口。

石不語本以為會是那位族長到來,正好尋個機會挾持了他,見得是這位美人兒,卻不免有些失望。再看那位女子環視四周片刻之後,卻徑直在桌邊坐下,支著下巴,笑吟吟的望著諸女,柔聲道:“幾位,可曾考慮清楚了?”

她的聲音,方才因了距離甚遠,並未聽得清晰,此時近距離說出,當真是甜中帶膩,聽得石不語心中一蕩。不過,或許是因為同是女子的緣故,莫愁卻絲毫不吃這一套,冷冷道:“你兩日中來了七次,不嫌煩麼?我等早已說過,決不肯從的!”

那女子也不動氣,依舊甜甜笑道:“話莫要說得如此死麼!我也是為了你們,再者說,你不肯從,別人卻未必與你一般,比如那位小姑娘,還未嚐過**的滋味,便喪命於此,豈不可惜?”

她所指的,卻是年紀最小的漪靈。後者聞言,滿麵漲得通紅,憋了半日,方才怒道:“你胡說!我才不在乎呢!再說,**,也要有男子才行,你……你……哈哈!”

石不語聽到此處,不由得一頭霧水,不知漪靈為何發笑。卻見那位女子麵色忽的一片鐵青,手中微動,一道軟鞭忽的卷出,頃刻間已將漪靈拉至身前……

諸女聞言齊齊驚呼,卻是被那兩名女侍衛橫刀擋在前麵,營救不得。漪靈頗為驚懼,卻仍硬著頭皮,強撐道:“你……你要做什麼……我……我才不怕……晤!”

“不、不是吧!”下一刻發生的情景,足令身在櫃後的石不語看得目瞪口呆,隱隱之中,又覺得刺激異常……

那位充滿了野性美的佳人,在這瞬息之間,已輕輕吻上了漪靈的櫻唇,香舌更是趁著對方的驚愕,深深探入其中,勾得對方的小舌不住攪動,發出輕輕的嘖嘖之聲,情景委靡之極……

“你……你無恥!”直到過了半晌,反應過來的漪靈方才奮力掙紮開來,滿麵紅暈的跳起身來,又羞又怒道。她話未說完,顯然已想到自己方才的這一幕已落至石不語的眼中,不由得又氣又怒,登時眼眶微紅,輕輕哭了出來。

那女子毫不在意她的仇恨目光,意猶未盡的舔著紅唇,媚聲笑道:“無恥便無恥吧!不過,**,你說,沒了那些臭男人,難道這滋味便不好麼?”

漪靈怔了一怔,似乎也在回味方才的滋味,麵上一片迷茫,卻又立刻怒道:“才不要呢!你一定使了什麼妖……啊!”

話音未落,那女子忽的長鞭再出,又將她卷至身旁,這一次卻不是親吻……左手寒光閃過,一把匕首已橫在漪靈的頸上,隨即厲聲喝道:“那位躲藏的朋友,不如出來一見如何?”

諸女齊驚,石不語在櫃後聽得亦是一怔,拿不定主意對方是否是在故作姿態,正有些猶豫,卻見那女子又將匕首緊了一緊,冷笑道:“你若以為我在試探,便錯了!我隻數到三,一、二……”

“不必了!我出來便是!”情知躲不過處,石不語幹脆便從櫃後翻滾而出,一麵化回人形,一麵淡淡應道。

他此時**,凝寒諸女見了,皆是羞澀轉身,順手將衣物拋了過去。不過,那位女子看在眼中,卻仿佛隻看到醜惡的事物一般,帶著些須厭惡皺了皺眉,冷笑道:“想必,閣下便是,凝寒她們口中所說的那位逝了?”

石不語淡淡一笑,一麵不慌不忙的著衣,在腦中轉著念頭,一麵敷衍道:“小姐果然一猜即中,不過,您又是哪一位?”

那女子卻忽的換了一副麵目,露出歡喜的笑容,輕輕點頭道:“我嘛,便是這南狄的族長,族人都喚我為‘安素’。”

“族長嗎……族、族長?”石不語漫不經心的應道,緊接著,略帶結巴的重複了一次,最後,他以那種質疑這個詞發音的方式,再度重複道,“南狄族長?”

被稱為安素的女子淡淡一笑,露出驚愕的表情道:“難道說,這世上還有另一個南狄族嗎?”

“不,不是……隻是,我本來以為,你應該是……是……”石不語覺得自己的舌頭都在搭結,他之前因了那種色狼的傳聞,習慣性的認為對方是個男人,而且,長得應當還如同常在屏幕上看見的那種怪叔叔一般。

不過,眼前的一暮,卻著實令人驚訝,這位一直被他詛咒的族長,居然是位女子,而且,是一位相當具有誘惑力的美人兒。難怪!難怪蘭蓉會說吃不了什麼大虧,難怪漪靈在聽到**這四個字時會如此的嘲笑……

“我明白了!”見他一副愕然神情,那位安素恍然大悟,望著凝寒諸女道:“石不語先生,你是否很難接受,女子之間的……”

“很難接受嗎?不,那倒也不會……”石不語下意識的應道,事實上,從另一個時空而來的他,也曾在某個島國的特產中看過類似的場景,甚至,還有那麼一點興奮。不過,當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邊時,就未免有些荒謬與震驚……

這一次,在聽到他的回答後,微微愕然的卻是那位安素了。在確定對方的回答似乎並不是隨口敷衍之後,這位南狄族長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驚訝神情,若有所思道:“很有趣的答案,老實說,我還是第一聽見。恩,難道說,其實你也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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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挾持與反挾持

在聽到如此荒謬的推測之後,那位呆呆佇立的男子麵上,露出了極為尷尬的神色。好在對方似乎沒有深究的意思,在打量片刻後,便緊了緊手中的匕首,微笑道:“罷了,此事以後慢慢再說吧!現在,我們先來討論一下,閣下是打算投降,還是準備眼睜睜的看著某位美人兒死在你的麵前?”

石不語心中一震,無奈的攤開雙手,歎息道:“有沒有第三種選擇?”

安素眼波流轉,向他笑道:“兩種選擇還不夠麼,你們男子,便是如此貪心!”

石不語輕輕搖頭,心知今日已無法脫身,幹脆便坐下身來,苦笑道:“投降便投降吧!我隻是奇怪,你怎麼發現我的?”

安素微微一笑,望著胸前的一塊血色玉佩道:“我隨身這塊血玉,是族中先靈凝聚而成,若有不懷好意之人接近,便會輕輕震動,老實說,便是上次識破珈漣小姐的火攻之策,亦是靠的它!”

“那麼,我輸得一點都不冤枉了!”石不語嘟囔著,歎息了一聲。然而下一刻,在注意到對方說出“不懷好意”四字的複雜表情時,他的好奇心再度發作,忍不住問道,“不過,所謂的不懷好意,難道隻是指我們,又或許……”

“這,便不在閣下的考慮範圍之內了!”安素的麵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她轉向兩名監視諸女的侍衛,冷然道:“葉,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被稱為葉的女子微微點頭,提著彎刀向石不語行去,隻是,便在經過安素身旁的瞬息之間,她忽的身形一個踉蹌,登時倒了下去。

安素微微一怔,不由得伸手來扶,卻被葉輕輕帶著脈門,一股氣息直透而入,她隻覺身子一僵,登時動彈不得,橫在漪靈頸上的匕首當啷落地。

另一侍衛見狀,急急拔刀來救,卻被那位葉揮動衣袖,帶起一道赤光,光芒過處,她登時身子一軟,倒了下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這一係列的變化,隻在頃刻之間,待到眾人反應過來時,情勢已然逆轉。安素雖然失去了行動能力,但神智尚在,當下嘶啞著嗓音道:“你……不是葉……究竟是誰?”

那位挾持者微微一笑,伸手在麵上一抹,長發如瀑布般落下,登時露出另一張美上數倍的玉容來。石不語定睛望去,登時撲上前去,歡喜道:“姐姐!你去哪裏了?”

這位帶著三分英姿颯爽的絕色女子,正是數年來毫無音訊,從未在濱海出現過一次的紅拂。許久不見,她的容顏似乎沒有任何的變化,白玉般的麵頰上,依舊帶著那種令人安心的柔和笑意,淡淡應道:“這個嘛,事實上,我隻是去某個海島休養生息而已……”

石不語微微愕然,停下匆匆的步伐,狐疑道:“海島?休養?需要三年嗎?”

“晤!真的是很不錯的時光……”紅拂用空閑的一隻手撫著下巴,這是她從石不語處學來的動作,“你知道的,四處奔波,很容易令我這種年近三十的女性提早衰老!”

嚴格來說,那的確是很不錯的時光,尤其在躲避各種各樣的危機與追殺時。不過,除此之外,這位女性還在心中埋藏著一個令她自己亦不願承認的原因——她似乎有些害怕見到石不語——實際上,如果不是此次突發事件,她還會繼續選擇在幕後注視,而不是在這位弟弟麵前現身……

不過這一切,石不語並不清楚,他已經習慣了對方的神秘與詭異。因此,在片刻的交談後,他便將注意力轉向那位剛剛落入自己手中的安素族長:“那麼,輪到我為你提供選擇了,要麼,交出解藥、放我們離開;要麼,永遠也別再指望做一頭女色狼!”

安素微微的掙紮了幾下,沮喪之極。事實上,若不是因為誤以為血玉的震動,隻是因為石不語,這位冒充葉的刺客,又怎能如此容易將她擒下。

不過,在片刻的思索之後,她便努力擺脫了令人氣餒的念頭,微笑道:“那些藥劑是巫師提供的,我怎麼可能帶有解藥,當然,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帶你們去找他!”

這種簡單的誘騙技巧,當然不可能在石不語的身上得逞,因此,幾乎不用思索,他便立刻打斷道:“不,沒有那個必要,我想,還是由您陪同我們離開比較好……”

一柱香的工夫之後,神態如常的安素族長,便在一聲輕咳後,領著六名女俘虜步出了營帳。由於不願竊聽族長的私人談話而稍微遠離的兩隊武士急忙上前行禮,隨即按照吩咐,繼續把守在營帳之外,並被嚴格的禁止踏入營帳一步……

習慣了服從的武士們,立刻執行了這道命令。他們充滿尊崇的視線並沒有留意到,女俘虜的懷中多了一隻白犬、一個包裹,族長的麵色似乎有幾分蒼白,行動有些不利索,而向來環侍在她左右的葉,似乎在此時也貼的未免太近了一些,甚至看上去,倒仿佛在攙扶著安素一般……

當然,並不能怪罪武士們的粗心,事實上,在之後的一段路程中,所有遇到石不語一幹人等的巡邏小隊,都犯了同樣的錯誤。他們恭謹的行禮,然後退在路旁,目送著族長和這群美麗的俘虜向營外行去。片刻之後,當遠遠望見營門的位置時,始終懸著一顆心的石不語,終於忍不住輕輕鬆了口氣。

然而,正如所有的故事情節都會變得曲折一樣,就在他們又順利越過一群巡邏的士卒時,從側麵忽的傳來一聲嘶啞的輕喚,隨後,幾個人影從一處營帳後急步走出,並且很快的向出營的路徑上行來。

“不要理他們,或許,命令他們退下……”趁著幾道人影還有些距離,紅拂貼在安素的耳邊,輕聲說道。

“恐怕不行……”安素的神色有些奇怪,不過,那似乎不是針對綁架者,“事實上,南狄中也有我命令不了的人物,比如巫司!”

紅拂微微一怔,此時,那幾道人影已行至眼前,她歎了口氣,或許隻能交談幾句,然後盡量的擺脫了,希望這位族長不會動什麼害人害己的心思……

借著微弱的火光,一幹逃亡者很清晰的望清了那群人的形貌。當先的一位男子,看上去隻有四十餘歲,但顯得極其枯瘦,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已被抽離了一般。他批著一條黑色的長袍,上麵繪著奇怪的人獸圖案,一根仿佛以人骨拚湊而成的權杖,正握在他幹枯的左手中,清視可以很敏銳的察覺到,那其中蘊涵著某種力量……

至於他身後的幾名男子,似乎是其部屬。穿著同樣質地的長袍,不過並沒有那種似乎象征著等級的圖案,從神態來看,他們對於眼前的首領顯然十分畏懼,低頭跟隨在他的身後,連腳步聲都顯得那麼謹慎。

“那麼,安素,天色已經很晚了,你要去哪?”那位枯瘦的男子,在靠近眾人之後,便如此露著一絲令人不安的笑容,淡淡問道。石不語非常敏銳的注意到,他並沒有在安素的名字後加上“族長”二字,這至少意味著,他的地位並不在族長之下。

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厭惡目光,安素望向對方,以同樣的笑容回敬道:“陰巫,我隻是帶幾位美麗的小姐出去散步而已,你有什麼疑問嗎?”

“當然,當然沒有疑問!”被稱為陰巫的男子隨口應道,顯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俘虜身上。在用貪婪如毒蛇的目光掃過諸女之後,他用樹根般的手指指著蘭蓉,添著嘴唇道,“安素,如同我們之前的協議所說,我可以從這些俘虜中挑選一人……那麼,現在,我要她!”

諸女齊齊變色,雖然並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但從對方帶著猥褻的笑容來看,恐怕那會是一種比死更可怕的遭遇。紅拂藏在袖中的匕首,往前頂了一頂,安素立刻識趣的皺起眉頭,反問道:“陰巫,你一定要在今晚帶走她嗎?老實說,我很懷疑,被你帶走的女子,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日出……你不要忘記,我雖然答應提供一個俘虜給你,但前提是確保她的生命安全!”

“這個你可以放心,我向來懂得憐香惜玉……”陰巫露出了一口黃牙,桀桀笑著,隨後,他上前一步,幾乎湊在了安素的耳邊,輕聲道,“尤其,是對你……”

這句話,已經幾乎等於**裸的調戲,是足以令一切女人憤怒的,而對於有著特殊性取向的安素而言,卻更是意味著一種侮辱。因此,滿麵鐵青的她,當即丟棄了最後一絲虛偽的笑容,冷冷應道:“這是個很有趣的笑話,不過,留著明天說吧!現在,請你,讓開!”

顯然,陰巫並沒有預料到,這個一向對自己忍讓三分的女族長會突然如此的不客氣,他不由得怔於當場,便那麼目瞪口呆的望著一幹人等越過自己的身邊,向外行去。

下一刻,突然回過神來的他,猛然伸手向經過身旁的蘭蓉抓去,顫抖著聲音喝道:“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將她留……”

話音未落,那隻蜷縮的白犬忽的高高躍起,帶著一道青光猛然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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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挾持與反挾持

青光過處,毫無防備的陰巫登時倒飛出數丈,不等他掙紮起身,半空中的石不語已身形一展,登時化回人形,一麵接過諸女及時拋上的衣物,一麵喝道:“衝出去,讓安素擋在前麵!”

事實上,在那位陰巫擋路之時,眾人已隱隱有了一種不祥之感,而做好了突圍的準備。而待到此時的意外狀況突然發生時,在聽到石不語的呼喝之後,便齊齊向前衝去。唯一有戰鬥能力的紅拂,將安素推在隊列的前方,諸女緊隨在她的身後,這樣至少可以保證南狄士卒不會過分的逼近或使用弓箭。

而這種策略,被證明是十分有效的,隻是瞬息之間,在附近的幾隻巡邏隊從驚愕中反應過來之前,這群逃亡者已迅速接近了營寨入口,從視線上來判斷,那隻不過是百餘丈的距離,隻需花上半刻鍾罷了。

然而此時,被擊倒在地的陰巫,似乎已在某種神秘力量的保佑下重新站起身來,他的部屬們在瘋狂的吹響竹哨,將遠處的士卒們盡數喚來。而他自己,則在人骨權仗的淡淡光芒之中,向前行了幾步,對著那些怔怔的巡邏武士,厲聲喝道:“你們在做什麼,衝上去,殺了他們!”

被驚醒的武士們,急急拔出兵刃逼了上去。早有預料的紅拂在他們移動腳步的一瞬之間,便將僵硬的安肅微微提起,竭力喝道:“退下去!如果,你們還想見到活著的族長!”

這種威脅起了很大的作用,剛剛衝上前來的武士,紛紛遲疑著停住了腳步,他們將眾人圍困在中央,形成圓形的包圍圈,但沒有一個敢貿然接近。為了給他們造成更大的心理威懾,石不語從玉笛中喚出了玄墨與小白,兩頭惡獸夾在諸女的兩麵,時不時咆哮著釋放出一團火球或土擊……

他們緩緩的移動著,在無數兵刃的光芒中徐徐向寨門行去,隻要能夠從那裏出去,石不語便可以借助妖力製造混亂,隨後與諸女從湍急的河流中逃生……

周圍的士兵,聚集得越來越多,幾乎不下千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給逃亡者帶來了很大的壓力,不過,那種迷茫的目光,卻又給了他們一些安慰……

“好極了,便這樣繼續迷茫下去吧,隻要再過……”石不語一麵觀察著四麵的局勢,一麵如此想道。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聽見那個可惡的巫司在尖叫著:“勇士們,你們在等什麼,衝上去,將這群人殺光!”

石不語心頭一沉,愕然望向安素,後者朝他露出一個無辜的苦笑,黯然道:“如果能夠活著離開,我會解釋給你聽的!”

隻是,活著離開,似乎真的很不容易。一名巡邏隊長帶著驚愕望向高高在上的巫司,遲疑道:“神巫,族長在他們手中……”

“如果讓這群漢人便這樣走出我們的營地,南狄還有什麼麵目立在這快土地上?”陰巫用充滿怒火的目光望了過去,讓對方登時閉嘴。

隨後,他分開人群,向前行了幾步,用能令所有人聽見的聲音高聲呼道:“比起我族的尊嚴與神聖,即便是族長,也有犧牲的義務!所以,我命令你們,進攻!”

實際上,他手中的人骨權杖,在散發著一種不易察覺的魅誘惑術,沉默之中,被激發了野性的戰士們,開始遲疑著縮小包圍圈,並且試圖發動攻擊。

而看到這一幕的陰巫,相當滿意的放下了權杖,微微喘息道,他的一名部屬在之前曾短暫離開,此時又重新返回,輕聲稟告:“神巫,魈卵與木精杖已經取來,您看,是否需要……”

“不,稍微等一下,別浪費那麼珍貴的東西!”陰巫淡淡應道,他的心中充滿了歡喜之情,桀桀笑道,“看起來,不需要我們動手,親愛的族長大人,便要自動退位了……”

他的想法很快變成了現實,幾名身在外圍的弓手,已忍耐不住的鬆開了弓弦,因為遲疑而顯得軟弱的箭矢在石不語的妖力閃現中,並沒有帶來多少的傷害。不過,這種攻擊似乎堅定了士卒的信念,下一刻,包圍在四麵的數百名武士,齊齊舞動兵刃衝了上來。

而親眼目睹這一切的陰巫,不覺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尤其當他望見那位年輕男子隻是在慌亂使出一個幾乎沒有威力的水流術時,這種微笑,便變得更加的愉快……

然而,瞬息之間,他的笑容消失了。水流的光澤還未從空氣中褪去,在那群俘虜的身前,突然爆發出強烈的銀光,剛剛衝上前去的士卒們紛紛捂著眼睛退了開去,暫時陷入了混亂之中。

等他們勉強睜開酸澀的眼眸時,幾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內,發出了象征著心驚膽顫的驚呼聲——

一頭足有十丈高矮的銀白巨猿已憑空出現在人群之中,青眸凹鼻,犬牙外展,兩隻如車輪般大小的眼睛正徐徐閃過四周。它揮舞著雙臂,猛然擊打在自己的胸前,仰天發出劇烈的咆哮聲,那聲波仿佛來自九天的雷鳴,數百名離得較近的士卒幾乎被震破了耳膜,暈頭轉向的丟下了武器。

“小濟!衝出去!”石不語站在它的肩膀上,指著遠處的寨門,高聲呼道。就在方才閃光的片刻,他已在小白與紅拂的幫助下,將失去的法力的諸女與安素帶至巨猿的肩上,至少從目前來看,除了稍許的不穩之外,這裏安全多了。

下一刻,聽到了主人的命令,小濟邁動步伐,開始緩慢的向門口移動,他的動作並不迅速,但步伐卻是如此之大,每一步,都將近數丈。

回過神來的南狄軍開始嚐試著阻止它,然後,在那種刀槍不入的皮膚與高大到離譜的身軀麵前,無論是刀、劍、長槍還是弓矢,都被證明是徒勞的撓癢。實際上,許多阻攔在巨猿麵前的士卒,連逃離的機會都沒有,他們往往才發出哀歎,便在瞬息之間倒在巨大的腳掌下,化為血泥。

“或許我應該考慮讓小濟去抵擋楊廣的禦駕親征?”在刺激與安全之中,望著逐漸接近的寨門,石不語不由得如此感慨道,不過下一刻,他便自嘲著搖頭道,“我有點暈了,這樣一隻異獸直接介入世俗戰爭的話,破壞了潛規不說,恐怕還會引來更麻煩的報複……”

“不語,你看那!”便在此時,因為軟弱無力,幾乎整個人都依偎在他懷中的凝寒,因為這種親密而滿麵紅暈的指著前方呼道。

在小濟的行進路線上,一位男子獨自立在寨門之前,他的手中,正握著兩根黑色的樹枝,望上去,那似乎有些象鹿角……

“陰巫?”石不語辨認出了他的相貌,喃喃道,“瘋了嗎?還是,有什麼秘密武器?”

他的猜測相當準確,那位顯然不是瘋子的巫司在巨猿到達的前一刻,橫身滾了開去,在剎那之間,他將手中的兩根樹枝插在了泥土中。伴隨著含糊不清的咒語與奇特的光芒,兩根樹枝在頃刻間茁壯成長,如同受到自然女神的眷顧一般,在眾目睽睽之下化為仿佛生長了千年的古樹。

“逝!小心些!那是木精!”凝寒抓住石不語的手指忽一緊,沉聲呼道。似乎是為了印證她的判斷,巨大的古樹開始徐徐挪動,將深紮於土中的樹根拔離出來,並且化成了雙足。而它們的枝葉也開始聚集成形,變為藤狀的雙手,並且開始向小濟纏繞而來……

促不及防的巨猿登時被綁縛個正著,它還遠遠沒有到達成熟期,在常人眼前已然恐怖到極至的力量,一旦麵對上兩棵巨大的古樹便顯得有些薄弱。因此,片刻的僵持後,巨大的猿身便開始有些傾斜,腳步亦變得踉蹌起來……

“劍舞!”“妖華息爆!”幾乎在同時,唯一有攻擊力的石不語與紅拂齊齊發動了絕技,將那些不斷纏繞過來的樹藤擊得粉碎,亦使小濟擺脫了束縛,得以從旁側穿越過去。

然而,斷列的樹藤便如章魚的觸手一般,再度伸長出來,重新襲向無心戀戰的巨猿。石不語見狀,急急躍起,在空中喝道:“我來應付一隻,姐姐,你保護她們!”

話音未落,他已搖身化為獸形,蝠翼一展,漆黑的光球從背後徑直射出,撲向一隻木精。仿佛毫無威脅的光球在擊中木精的身軀之後,便如同黑洞一般,悄無聲息的吞沒了它的部分軀體,直到徹底消失。

“妖力還是不夠,如果再強一些,那就不是一部分了……”石不語微微搖頭,在空中惋惜道。

不過,這樣的攻擊,已足以令那隻似乎並不全受陰巫控製的木精產生了憤怒,它將雙足重新紮入土中,很快的,消失的身軀再度被修複起來,隨後,百餘道巨大的藤鞭,帶著呼嘯的風聲,向石不語撲去……

“隻有這麼嗎?”操控著靈活的蝠翼,石不語相當輕巧的躲避過了這些攻擊,隨後,在借助遁千裏的能力後,他相當詭異的移動到了那隻木精身前,重重轟出一道妖華息爆,這一次,直接轟掉了它的大半頭顱……

然而,急變是這樣的打擊,似乎也不能使那木精倒下,它的頭顱在一片焦黑中又再度恢複,隨後,更多的藤鞭開始向石不語襲去,伴隨著密不透風的攻擊,還有從它身軀上射出的千餘片葉刃……

這一次,即便是有所預料的男子,也開始閃避得有些狼狽,不過,他仍然有時間來考慮對策。很顯然,自己麵前的木精並不具備太過強大的攻擊力,移動也極其緩慢,它最大的優勢,便在於龐大的身軀與令人恐怖的恢複能力,尤其是後者,使其便如希臘神話中的大地之子一般,隻要立在地麵上,得到大地的支援,便不可能被擊倒……

“那麼,最好的方法便是……”石不語微微一笑,下一刻,他收起了雙翼,猛然下滑,在臨近地麵之時,圍繞在他四周的妖丹突然凝聚成一把巨大的鐮刀,帶著熊熊的火光斬向木精的雙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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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逃離與暗殺

足足有一張桌麵大小的鐮刀,在帶上附加的烈火之術後,似乎變得鋒利無比。寒光閃過,巨大到需要十人合抱的木精雙足,已被它生生破入其中,幾乎深入將半……

“破!”伴隨著男子的一聲低喝,鐮刀化為妖丹回射,而轟鳴的爆破聲則在缺口中猛然響起,煙塵與紛飛的木屑中,將近一半的樹根已被炸成粉末,失去平衡的木精再也支撐不住身子,轟然倒下,將附近的數百名士卒砸成肉泥,一時之間,狀況混亂之極。

早已浮在半空中的石不語微微而笑。望向另一麵的小濟。在壓力頓減的情況下,它已硬生生的用身軀擠開木精,幾乎破出寨門了。情勢既定,石不語自然也沒了繼續糾纏的興趣,當下振翼飛上巨猿的肩膀,在諸女詫異與崇拜的目光中,指揮著小濟突出重圍。

“轟!”巨大的石塊,在他們身後數步之處落下,激起一片塵埃。投石車,這種唯一能夠對巨猿造成傷害的武器,終於在最後時刻趕到,雖然,它來的顯然有些晚。

已經突出寨門的石不語微微一笑,望著幾名士卒瘋狂裝填石塊的紛亂情景,輕扯著小濟的六耳道:“小濟,下水!”

遇水而化形的行什顯然對這道命令毫無抵觸,甚至帶著幾分歡喜。在眾多追兵的愕然目光中,它相當自在的踏入河流之中,激起滔天巨浪。隨後,更令人詫異的事發生了,在深水區,這隻體形龐大的巨猿居然橫臥漂浮起來,並且如同一隻木筏般,承載著數名逃犯,在眾目睽睽下順流而去,終於消失不見……

“豈、豈有此理!”隨後趕至河畔的陰巫滿麵鐵青,他望著逐漸消失的身影,歇斯底裏的怒喝道:“愣著做什麼,出動騎兵!這條河流在半裏開外便是淺水區,他們走不遠的!”

眾多武士聞言唯唯諾諾,紛紛轉身往營寨中奔去。然而,一道蒼老的聲音,忽的在遠處響起:“不必了!暫時,讓他們去吧!”

伴隨著這聲命令,逐漸於紛亂的煙塵中現身的,是一位七十餘歲的黑袍老者。他的動作有些遲緩,神態亦是顯得遲暮,但滿是皺紋的皮膚,卻怎麼也掩蓋不住那雙閃爍光芒的眼眸。

而在望清這個身影之後,所有的士卒都齊齊單膝跪下行禮,甚至連帶著幾分跋扈氣焰的陰巫,也在遲疑片刻後,恭謹的跪了下來,沉聲道:“大巫,您的入定結束了嗎?”

被稱為大巫的老者凝視著陰巫,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內容。片刻之後,他輕輕的開口道:“剛剛結束,很巧,正好趕上觀看這場鬧劇……”

陰巫微微顫抖著,將頭埋得更低,強自撐道:“屬下辦事不力,讓他們趁亂逃走。不過,您請放心,我這便派出……”

“不必了!”大巫打斷了他的話,撫著長須,徐徐道,“別忘記,他們的手中,還掌握著安素族長……”

“是!”陰巫微微點頭,頓了頓,卻又忍不住道,“不過,難道為了安素一人,便要……”

“這是山神的旨意!”大巫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起來,生生打斷了他的辯駁,“陰巫,如果你對這條命令有意見,可以親自去詢問山神!”

“屬、屬下不敢……”陰巫冷汗迭出,急忙趴在地上,不住顫抖著。大巫再度看了他一眼,隨即輕輕歎息著,當先走回了營帳。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之前,仍然沒有一名士卒敢稍微抬起頭來。

片刻之後,當先起身的陰巫,望著奔騰的河流怔怔半晌,忽的喚過一名部屬,低聲道:“你,去安素的營帳內,取些她的衣物出來。”

那名部屬微微愕然,旋即反應了過來,遲疑道:“大人,難道您要出動……可是,大巫不是說……”

他的話,很快便在那種毒蛇般的目光下縮了回去。陰巫轉過頭去,望著大巫消失的身影,喃喃道:“命令自然沒錯,不過,我出動的,也並非士卒……”

在順河漂流了大約兩柱香的工夫後,因為遇到淺水區的緣故,逃亡的眾人便不得不重新回到陸地上。因為長時間化為巨猿的緣故,消耗了大半妖力的小濟再度回至笛中休眠,預計沒有兩日是無法恢複了。

而由於無法預料南狄的軍隊是否仍會追擊,一幹人等隻得繼續咬牙堅持,忍耐著疲勞逃亡,直到抵達一處較為隱蔽的山穀中,方才暫時停留歇息。

此時,已是正午時分,從昨夜奔波至今,眾人早已是饑腸轆轆,幾乎可以將巨猿形態的小濟都一口吞下。見得如此,在囑咐小白、玄墨照料諸女之後,石不語便與紅拂一同去附近狩獵,隨後簡單的製作了一頓燒烤。

“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石不語扯下一條兔腿,頓了頓,隨即在諸女的目光示意下,遞給有些躲避著自己的南蘭。

南蘭微微側首,似乎在想著什麼,玉頰上一層淡淡的紅霞。直到那條兔腿在麵前擺動了十餘次,方才愕然回過神來,信手去接。不過,或許是粗心大意的緣故,她竟然將手直接按在了最為灼熱的腿身上,當即一聲輕呼,捧著泛紅的掌心,微微皺起眉頭來。

蘭蓉離她最近,見狀便欲上前幫忙,卻被莫愁輕輕拉住,似笑非笑的搖搖頭,朝著那邊微微努嘴……

“怎麼這麼不小心……”石不語吃了一驚,已急急撕下一塊衣帛,沾著清水,輕輕按在南蘭的掌心上。白如玉脂的柔荑傳來輕輕的顫抖,帶著幽香與溫暖的體溫,讓那位忙於呵護的男子亦是微微讚賞,不由得握緊了幾分。

而被他這樣的輕薄,那位滿麵嬌羞的玉人兒,先是如同受驚的小兔一般,失措的打算抽離手掌,隨後便在對方的堅持下,象征性的放棄了抵抗,深深的垂下了頭去,露出領口內一截雪頸,更平添一抹酡紅,嬌豔絕倫,逗人遐思……

如此美景當前,石不語自然也免不了一番心猿意馬,怔了半晌,方才輕湊在她的耳邊,柔聲道:“放心……我,定不會負你……”

南蘭滿麵嬌羞,嚶嚀一聲,卻又忍不住抬頭望了他一眼,顧盼流眄之間,道不盡的楚楚動人……

正是旖旎之際,一旁獨自擺弄野味的紅拂卻輕輕咳嗽一聲,打斷了這現場直播的言情劇,淡淡道:“弟弟,我們現下有兩條路徑可走,你打算如何選擇?”

石不語精神微微一振,不動聲色的放開南蘭,依舊滿麵笑容道:“姐姐,你說來聽聽……”

紅拂看著他那種表情,很是無奈的搖著頭道:“第一種,我們繼續沿河而下,大約在明日到達官道,然後繼續趕路,進入濱海境內;第二種,便是從此處開始,轉向進入山麓,在翻閱山脈之後,直接回到濱海。”

“哪一種耗時較少?”石不語略一躊躇,便即問道。

“第二種!不過,山路崎嶇,凝寒妹妹她們又未曾恢複元力……”

“這個嘛……”石不語微微點頭,轉頭望向自被俘虜後便一言不發的安素,笑道,“安素小姐,為了表達你的誠意,是否應該取出解藥來?”

“沒有解藥!”安素朝他瞥了一眼,麵色鐵青道:“這種迷藥隻要一日不服用,藥力便會漸漸散去!”

“這麼說來,隻需半日便可以了……”石不語心中一寬,望著眾人道,“那麼,我們便決定走山路如何,早一日到達濱海,便能早一日調動人馬去解登州之圍!”

“我勸你放棄這種念頭!”話音未落,紅拂已微微搖頭,打斷道,“我潛入南狄營寨之前,正是從登州那麵過來。事實上,登州城的兵力已經遠遠不足,城牆也在木精的投擲攻擊下殘破不堪,恐怕破城隻是早晚的事!”

“是這樣嗎?”石不語吃了一驚,轉頭望向一旁的安素。後者露出一絲自得之色,輕輕點頭道:“若不是在等待木精的重生,三日前我們便可以攻破登州!”

聞得此言,石不語麵上一片沮喪,過了半晌,卻忽的重重擊掌道:“罷了,破城便破城,隻是老頭子、二弟和宛妹妹,無論如何都要救他們出來!”

諸女知他定會有如此的念頭,對視片刻,便由珈漣出言道:“不語,如果你堅持要去的話,便要答應我們一件事……”

“恩?是什麼?”

“帶上我們!”

“不!不行!”微微愕然後,石不語當即將頭搖得如同波浪鼓一般,“開玩笑,好不容易才將你們救出來,現在又親自送入虎口,這不是瘋……喂!你們有聽我說嗎?”

在他憤怒的目光中,諸位女性已紛紛起身,徑直朝著山麓行去,遠遠的,隻聽見莫愁輕輕舒展著腰身,歎息道:“可惜,登州現在的商鋪都已關門,不能購物了……”

“不要緊的,老頭子的王府中,應當會有更希奇的東西才對!”

“啊!說到希奇的東西,宛兒上次說要送給我一根紫玉鳳釵……”

“好偏心啊,為什麼到我這,便隻有珍珠項鏈呢?”

六七位玉人便如此徑直交談著,去得遠了。她們的心思,早已飛至登州城中,隻留下那位目瞪口呆的男子怔怔而立,隔了許久,方才忿忿吐出幾個字道:“喵喵的!我好象越來越沒地位了……”

安素坐在他的身旁,默默無語,目中異采不住流動,忽的輕輕歎息著,喃喃道:“令人妒忌啊……”

“恩?什麼?”石不語微微愕然,轉頭問道。

“沒什麼,你這個好運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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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3-19 01:42:00
第二百八十九章 如果有一天

安素並沒有欺騙眾人,在進入山麓半日之後,凝寒諸女的元力都開始徐徐恢複,雖然距離鼎盛時期還有一段距離,但已能夠勉強支持著她們在坎坷的山間密逕上跋涉數個時辰了。

待到日暮西山之時,他們已抵達了半山腰附近,考慮到夜路的危險,石不語便提議在此處暫且休息一宿,待到明日清晨再行趕路,諸女自然並無異議。隨後,他們在附近尋了一處較為隱蔽又相當寬闊的山洞,整治起晚餐來。

此時,因為猜測中的追兵始終沒有出現,眾人的不安心理也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便是重逢的喜悅與慣例的戲噱鬧騰。

諸女問起石不語的草原之行,被那種異域的風光與曲折的曆程所深深吸引,聽到驚心動魄處,不由得每每撫胸輕呼,直叫那位男子看得心癢難耐,目光不住落在不該落的地方……

不過,或許是不知應當如何開口,心存慚愧的石不語,還是相當自覺的隱瞞了阿月兒的身份,隻推說那是相當要好的一個新友。至於諸女略帶狐疑的目光中,究竟有幾分相信的跡象,那便不得而知了。

用過晚餐,勞累了一日的眾人便大多靠在岩壁上沉沉睡去。石不語心中隱隱記掛著登州城的安危,隻小憩了一會,便覺得心神不安,怎麼去數羊都再也合不攏眼。既然如此,他幹脆便放棄了入睡的念頭,轉而躡手躡腳的跨了出去。

然而,才行了幾步,他便吃了一驚,險些踉蹌倒地,那位被束縛住的安素族長竟也未入睡,半躺在地麵上,睜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望著他。不過,因為擔心呼救的緣故,她的口中被塞了布條,卻沒有發言詢問的權利。

“大半夜的,眼睛瞪那麼大做什麼?”石不語嘟囔了一句,從她身旁跨過,迎麵冷風吹來,不由得人打了個寒噤。行了幾步,他似又想起什麼事,轉過身來,跪坐在安素身前,徐徐解下身上的外袍。

這種舉動,很顯然會帶來某種誤會,苦於無法動彈與開口的女子,雙眸中登時充滿了憤怒與驚懼。然而令她意外的是,麵前的男子在解下外袍後並沒有進一步的侵犯,而是輕輕將袍子披在她的身上,隨後微微一笑,行了出去。

安素滿麵愕然,癡癡望著他的離去,漸漸的,那雙充滿訝然的眼眸開始微微低垂下來,迷離的目光中,甚至還帶上了那麼一絲笑意,或許,還有幾分溫柔……

沿著半山腰的小逕行去,大約一柱香的工夫後,便隱隱聽見輕微的水聲,不知不覺中,石不語便覺著身子都癢了起來。他從前日起便一直奔波,昨夜又在泥中打滾,著實肮髒不堪,此時得知清泉在前,不覺便起了洗漱的念頭,當下一麵解衣,一麵向泉邊奔去。

不過,在望見那泉泛著銀光的潭水之後,他卻微微吃了一驚,忙不迭的重又係上扣子。波光粼粼的水麵上,月光淡淡潑灑而下,煢煢獨立的紅拂,正如蜻蜓點水一般,愜意的舞動著銀劍,盤旋起伏,似是劍技,又如同妙舞……

暈光浮影,勾勒出她那淡淡的輪廓,帶著數分柔弱美態,又雜糅著幾絲英氣妙姿。遠遠望去,孤影亭亭玉立,如弱柳拂風,恰似淩波仙子足底生雲,直欲乘風而去,又如淩波仙子一般,叫人於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品味到那種難以言傳的美感……

而將這一切美景盡數攬於眼中的男子,亦在心神恍惚間,不由得突破了往日單純的姐弟之情,起了淡淡的褻瀆癡想:“若是……若是能夠……豈不是勝於……”

一念至此,他也登時自覺無恥,禁不住輕輕拍了自己一個巴掌。聲音雖不響亮,卻早已驚動翩翩起舞的佳人,伴著一聲輕喝,那道盤旋的劍光登時急射而來,冷氣逼人……

那位偷窺者卻已瞧得呆了,直到劍影到了眼前,方才回過神來,輕輕“啊”了一聲。紅拂微微一怔,身形急急扭轉,倒提著銀劍落下身來,卻是勉強之下失去了平衡。

石不語恐她受傷,忙不迭的伸手去接,隻覺雙臂一沉,已將那具無限美好的身段攬在懷中。指尖觸及之處,正是那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蠻腰,隻覺溫暖滑膩,柔若無骨,更兼一縷幽幽清香沁入鼻端,如蘭似麝,令他不由得癡癡無語……

沉醉之中,卻還是紅拂當先反應過來,輕輕一轉,脫離了他的手臂,淡淡笑道:“弟弟,你不歇息,怎的到處亂逛?難道說,想來偷學我的劍舞之術麼?”

她的語氣雖然輕巧自在,便如往日一般,怎奈頰上殘紅未散,隱露羞意,而玉音之中,亦有幾分強自壓抑的顫抖。

如此楚楚動人之態,自然又叫那位男子一陣癡狂,隔了許久,方才輕曳著羽扇,笑道:“姐姐太過偏心,如此美妙的劍舞之術,居然隻傳給珈漣一人!”

“我便傳給你,憑你那種笨拙的模樣,能夠施展得出來麼?”紅拂輕輕扯了扯他的耳朵,頓了頓,又抿嘴笑道:“隻怕惑敵不成,反而貽笑大方……”

此言一出,石不語頓覺尷尬。事實上,劍舞術的一大要決,便是以華麗與美態來分散對手的心智,若是讓自己這個跳舞都喜歡同手同腳的人來施展,隻怕敵人還未倒下,自己便先要絆倒在地了……

紅拂見他如此呆呆的模樣,未免又露出幾絲笑意,覺著心情登時大好,當下收起劍來,兩人坐於潭邊的石上,互訴幾年來的經曆。不過,雖然說是互訴,但實際上,真正在口若懸河的,還是那位男子,至於紅拂麼,大多數時候隻是負責傾聽,便是談起自己的情況時,也隻是敷衍帶過,寥寥幾句罷了。

如此交談許久之後,或許是因為方才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美景,石不語終於按捺不住那種留戀的期望,鬼使神差的般的開口道:“姐姐,這一次,你打算在我身邊,待上多久呢?”

紅拂微微而笑,似是無意的避開了他的視線,以輕鬆的語氣應道:“這個嘛,要看我的心情了……恩,你開始舍不得我了嗎?”

“恩,很舍不得!”石不語如此幹脆的回答道,他的神情相當認真,並沒有一絲玩笑的成分,這讓那位本來言笑宴宴的佳人,不覺也沉默了下來。

過了許久,她忽然輕笑著,拍著對方的的肩膀,搖頭道:“弟弟,你現在開玩笑時,居然都可以裝得這麼嚴肅……呵呵,其實象我這種人,是不能在一個地方長久停留的!”

石不語微微一顫,他注意到了對方的用詞——不是“不願”,而是“不能”——僅僅一字之差中,或許包含著很多東西……

他歎了口氣,暫時放棄了這種念頭,轉而輕輕捧住了那雙柔荑,輕聲道:“姐姐,我從來沒有問過你的身份、來曆以及要做什麼,對嗎?”

這種突然的舉動,讓那位女性微微有些慌亂。不過,在片刻的自我平撫後,她仍然不動聲色的笑道:“人人都有秘密,何況,我隻是習慣了流浪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定的目標……”

“恩,就算是這樣吧!”石不語加重了“就算”二字的讀音,望著她的漆黑明眸,柔聲道,“不過,如果有一天,你想停留下來的話,請記得來我身邊,這樣可以嗎?”

紅拂陷入了沉默,平日裏挺拔的身軀,已開始微微的顫抖著……在凝視著石不語許久之後,她終於輕輕的抽出了柔荑,撫上了他的麵頰,柔聲道:“我知道了……我也隻有你這麼一個弟弟……”

石不語長長的出了口氣,徐徐的站起身來,微笑道:“那麼,我先回去休息了,姐姐,你也早點回來吧!”

紅拂輕輕點頭,望著他的身影,在落葉之中徐徐遠去。黑暗之中,這位永遠顯得那麼從容與堅強的女性,忽的滑落了兩道淚痕。輕風徐送,她的聲音顯得那麼的憔悴與乏力,仿佛來自空洞的靈魂——

“留下來嗎?那自然很好……不過,正如你終要回去,我……也會消失……”

不過,令人遺憾的是,石不語並沒有聽到這句自言自語似的回答,心不在焉的他,仍然在腦海中反複思索著那句“不能停留……”

“所謂的不能,難道意味著,她受某人的約束嗎?”他在心中產生了如此荒謬的念頭,隨即搖頭道,無論是從紅拂的行動還是神態來看,都不似受到他人束縛與喝令的樣子。事實上,以她來去如風的風格與詭異的手段,這世上,又有誰能真正的控製她?

“那麼,所謂的‘不能’,終究是……啊!”如此沉思著的男子,在即將邁入山洞時,不由自主的絆倒在岩石上,登時倒了下去,重重發出的驚呼聲,在一瞬間驚醒了所有人。

下一刻,愕然起身的莫愁,在望向他的一剎那,忽的猛然躍來,左掌出袖,頃刻間已化為毒爪,疾射而至……

劇毒的綠氣在眨眼之間便已逼近,驚呆了的男子完全失去閃避能力,心中一個念頭忽的閃過:“果然,絕對不能吵醒熟睡中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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