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陸戰男兒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闕無憂] [庶出格格鬧京華][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0-7-30 06:46:19 |只看該作者
無奈之舉,傷懷別離 第七章 生契死契(1)


    自從玉甯大病了一場之後,她的身子骨就再也不如以前了.三年來總會時斷時續在病榻上度過些日子.看得云姐,出塵她們很是心疼.

    這日,玉甯剛從睡夢中醒來.一睜眼覺著自己雖然疲累,但是思想不再混沌.她慢慢坐起身,才發現正在她一旁打盹的巧兒.于是想起這兩日自己是因為倒春寒,體力不支又病倒了.

    "哎……"玉甯默默拿下額頭上的濕布,小心地下了床.

    她想出去逛逛,但是不想驚擾到還在沉睡的巧兒.這幾日巧兒為了照顧她,一定是度過了好幾個不眠夜.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外套,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門.

    房外,春光燦爛.

    今年玉甯的生日已過,此時的她已經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女.自十歲那件事情之後的三年,玉甯變得成熟了許多.與其說她淡然,不如說她已經對于內城的事兒徹底的心灰意冷了.

    沒有什麼地方,比那里還殘酷,還無情.正如娘親對她說的那樣,就讓事實從此埋沒,也不見得是壞事.她完全了解了這句話的真諦.但是代價,便是付出了她的天真和本應美滿的童年.

    玉甯默默地走在由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看著那姹紫嫣紅的花正開得絢爛,不自覺嘴角上勾出了一抹笑.

    那笑,可謂是傾國傾城.

    雖然只有十三歲,並不懂女人的嫵媚嬌柔,玉甯由于繼承了她母親的柔和與美貌,青澀中卻別有一番滋味.下人們都兀自猜測,總覺得她說不定會成為哪個小閣閣主的下一任接班人.如今除了已經廢置很久的羽閣與風頭正盛的商閣之外,其他兩位閣主都已經有了小接班人.

    擅畫的靈書收的那徒弟,雖然詩詞歌賦一竅不通,卻偏偏可以字畫之作令人拍手叫好.特別是仿制那些古董字畫,更是惟妙惟肖.

    擅琴的習琴,收了個愛哭害羞的小徒弟.除了熟悉的那幾個人,即便是下人都會避開的她卻對琴瑟之道別有一番心得.難怪習琴只歎,自己天資不如人.

    廢置的羽閣便不說了,先下就只剩下風頭正盛的商閣主人出塵還沒收徒弟.所以奴仆們都在互相臆測,或許出塵將會收凝心小姐成為自己的下一任.

    可惜,他們全都沒想到,這幾年以來,諄諄教導凝心的便是他們閣內的大總管福生.不管是賬簿還是生意,福生均悉心教導于凝心.只希望哪天她能為勿返閣挑起這沉重的大梁.最重要的是,如果她能在這里把持生意,即便留在這里不簽契約,也不會招人非議,真可謂是用心良苦.

    正在賞花的玉甯,自是不知道這些與她有關聯的紛紛擾擾.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入了她的眼,她笑著想去瞧瞧這只晚開的花朵,卻被一陣啼哭聲給止住了腳步.

    那哭聲毫不掩飾,悲戚不已.

    玉甯抬頭,發現居然是從大院那里傳來的.




無奈之舉,傷懷別離 第七章 生契死契(2)


    此刻正是早晨,各個閣樓的奴仆們已經起床為今晚將要到來的聲色犬馬打掃房屋院落.勿返閣確實很大,整個閣樓里頭的奴仆們都用上,做完一天的准備工作也已經到了傍晚.

    護院們睡眼惺忪,剛打開朱紅色的大門,就被竄進來的一個矮小身影嚇了一跳.

    "誰!"其他的人都被驚住了,正打掃前院的仆人們都止住了動作.

    定睛一看,大家都面面相覷.

    居然是個瘦小的女孩子.

    她哆哆嗦嗦地抽泣著,跪在原中央對著這麼一大票人只是猛磕頭:"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救我.求求你們!"

    眼看著這一下一下,女孩的前額都磕破了.中間有人才漸漸反應過來,忙去扶住了女孩.正要說什麼,只聽到外面有人喊道:"把人交出來!"這聲音明顯是個女人的,不屑的語調可謂是囂張至極.

    此人姓甚名甚無人知曉,大家都稱其為鳳老板.是勿返閣斜對面盼君樓的大掌櫃.說起這個女人,真是讓八大胡同的每個人都望而生畏.為了錢,可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逼良為娼的事情不足為奇,據說倒賣私鹽也有她的份.誰叫人家後面站著的是京城里最大的商賈和一些大家無從知曉的官員呢?這官*商*勾*結的結果,大家可都不能小覷.

    護院們一看竟然是這麼一號人物來要人,也就明白了事情的兩三分.眼看著鳳老板帶著她的那些精壯大漢就要闖進來了.護院們門口一攔道:"鳳老板,好久不見."

    鳳老板先是一愣,居然有人敢攔住她?她鳳眼一瞪,發現這些個護院不卑不亢,很是體面.才想起抬頭瞄一眼,這到底是哪家的地盤.

    勿返閣?

    哼,真是冤家路窄.

    鳳老板冷笑了聲,回過頭來卻是媚眼生輝,笑盈盈地客套道:"喲,我道是誰家的護院這麼得體呢,原來是勿返閣的家丁啊."

    護院們一皺眉,實在不想理會這話語里頭的冷嘲熱諷.一拱手道:"不知鳳老板來此,所謂何事?"

    "呵呵,沒什麼大事.不過是讓我那頑皮的女兒回來罷了."說著,她用手帕掩住嘴咯咯笑了起來,余光瞧著縮在里頭的那個女孩.

    女孩被她這麼一瞧,抖得更是厲害.她瑟縮地往人群里頭靠,叫道:"我不會和你回去的!!"

    "嘖嘖,您瞧,她真是不聽話.簽了契,卻要逃.這可怎麼行?所以說,我只是把人帶走便好."鳳老板風情萬種地倚在門廊上,說話間便要帶著那些大漢進來.

    護院們皺了皺眉頭,又攔住了這些人的去路.

    "喲,你們這是做什麼呢?妾身可就不懂了."鳳老板看著這個架勢,不由得站直了身體.

    勿返閣?雖然說在這里名頭響,也不過是個沒靠山的風中孤草.怎麼可以和她的盼君樓比.

    想到這,她更是不滿意這些護院的做法.

    "去,叫你們老板出來."她嘴角勾了一抹笑,打定了主意這次給勿返閣點難堪瞧瞧,誰叫這邪門的閣樓總是無端端地搶了她的生意.

    護院們呆呆地站著,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一來,云老板早上便與福生出了門.去打理閣外的生意了.

    二來,鳳老板如此頤指氣使地叫他們去喊老板過來,簡直就是一種侮辱.他們卻不敢發作.

    正在為難間,一個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不用了,這種事還不用麻煩咱們閣內的老板."



無奈之舉,傷懷別離 第七章 生契死契(3)


    "不用了,這種事還不用麻煩咱們閣內的老板."

    這聲音雖稚嫩,卻顯得沉穩.篤定的否決了鳳老板的挑釁,惹得本來好整以暇的鳳老板臉色忽然就沉了下來.

    奴仆們雖然心里叫好,表面上卻都沒表露出來.只是在四周搜尋著這聲音的主人.

    只見玉甯撥開重重人流,站到了最前面.她繃著臉和鳳老板對視著,身後緊緊跟著的是那個瑟瑟發抖的女孩.

    鳳老板初次瞧見玉甯,很是驚豔了一下.她忍不住上下大量了玉甯一圈.嘖嘖稱贊,只恨這俊美的小妮子不是她盼君樓所有.想到這里,笑臉又堆了起來.

    "喲,哪家的小姑娘長得如此俊俏?真是惹人疼呢."鳳老板笑容滿面,嬌俏的鳳眼都眯成了一條縫.

    "鳳老板過獎了,小女子這身只不過是個臭皮囊罷了,中看不中用."玉甯笑笑,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

    "呵呵,怎麼?你們老板不出來,叫你這個小姑娘出來主事?"鳳老板也不在意這個小妮子不接受她的贊美,她雙手交叉于胸前,懶懶地站著,有股說不出的韻味:"哎,我說這云娘啊,怎麼就不出來和好朋友敘敘舊."

    玉甯這時沒說話,只是皺著眉靜靜地瞧著她.直呼云姨的名諱,此等無禮的行徑讓她實在不屑于和她再客套下去.許是感受到了這惱人的目光,鳳老板突然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因為她居然被這看起來只有十三歲的小姑娘給盯得全身都不舒服.她不自覺地站直了身體,輕咳了幾聲道:"好了,咱也不和你這小姑娘鬧了.我們只是來帶人,將人帶回去便算了事."說著,她輕輕一偏頭,指使她身後的幾個壯漢去抓玉甯身後的那個只敢露出頭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到這些人來勢洶洶,趕忙又跑回了院里.于是那些壯漢又被攔下了.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鳳老板有點氣急敗壞,聲音也尖銳起來:"這不是存心和我們盼君樓過不去麼?"

    "鳳老板請息怒,既然您開的盼君樓也是有頭有面的閣樓,也知道這些護院的規矩是什麼,您帶這麼多人來,來勢洶洶,弄得咱們閣樓上下人心惶惶,實在是不合適."玉甯看到鳳老板那惱怒的模樣,卻笑了出來.

    鳳老板深呼吸了幾下,又勉強堆起了笑臉:"喲,小姑娘說的,合著還是咱們的不對了?"

    "哪里哪里,小女子只是以實道來.您瞧,若咱帶著那麼幾十號江湖莽漢到盼君樓做客,招呼都不打,還不知道鳳老板會有多為難,您說是不是?"

    玉甯微笑說出的幾句話讓鳳老板一陣憋屈,卻不得以公開發作.這樣一來,兩閣樓之間的平衡便是她打破的了.叱咤風云十來年的她,怎麼會這點道理都不懂.

    "那行,咱不進去.你把剛才那個小妮子給我交出來便是."鳳老板冷笑了幾聲,全當自己大度:"她可是簽了盼君樓的賣身契,畫了押的,你想藏著?鬧到官府可都說不過去啊."

    說罷,鳳老板又回到了之前云淡風氣的模樣.她倒要瞧瞧這個僅僅十三歲的女娃,能怎麼置死地而後生.



無奈之舉,傷懷別離 第七章 生契死契(4)


    周圍的人聽到女孩已經與盼君樓簽了賣身契,皆是默默搖頭,表示愛莫能助.這胡同就是這樣,簽了名字,畫了押,表明你就永遠是那個地方的人.就算死,也是那里的鬼.更何況是像盼君樓那種紙醉金迷的地方,姑娘們你爭我斗,只不過是想趁著還年輕貌美掙回自己的下半生.

    是呵,流落到這里的女人,誰身後沒有一把辛酸淚.既然一無所有,已經輸無可輸,那便豁出去為自己能夠過上十年好日子好好地博一場.

    正如鳳老板所料,此言一出.勿返閣的奴仆們都低下了頭,沒人再有議論.只見站在她身前的這個女孩,也只是默默地盯著她.可是,她實在是看不出這女孩現下到底是什麼心情.

    "不!!我不會和你回去的!!死也不去!!"躲在里頭的陌生女孩打破了沉默,她憤怒地叫著,沖出來發瘋一樣地咆哮,抖著身子跪到了玉甯面前:"好小姐,您行行好,救救我,救救我!我家里還有重病在床的祖母,他們綁我到這里已經好幾天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祖母會怎麼樣.我求求您,求求您!"她哭著叫著,緊緊地抓著玉甯的裙擺.

    此時勿返閣周遭都已經陸續圍了一圈人,他們對于此女孩的悲戚無不動容側目.可惜,這女孩的命,和他們這些在八大胡同里頭生存的人一樣,不由自己主宰.

    "……鳳老板,既然您說她是簽了賣身契的,怎麼她會說是被您綁來的?"玉甯皺著眉問道.

    "哼哼,怎麼?不相信?那可是白紙黑字按了手印的賣身契啊.而且,還是死契."鳳老板一字一頓地說道:"怎麼?你想抵賴不成?"最後她望向了正在哭著祈求玉甯幫助的女孩,邊說邊從懷里掏出一張薄紙的一角:"這契約我可還帶在身上呢!"

    玉甯只是瞟了一眼那所謂的契書,並沒有說什麼.她這種表情讓女孩一陣惶恐.

    "你分明是訛我的!!說到這里來只是做普通活,攢工錢!可是我到了你那里你就不准我再回去!!我有祖母啊!!我出來賣身葬我母親的時候她還病著在床上!!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騙我!!"女孩此時已經完全被悲痛的心情所主宰.她緊緊地握著拳頭,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惡毒的女人:"你說會葬我母親?我母親尸首呢?!"

    說實話,鳳老板自己也不是頭一次被這麼盯著了.本來她早已經習慣,不想周遭何時已經圍了這麼多人,幾十雙眼睛帶著譴責的眼神瞧著她,她卻感到不自在了:"啰嗦什麼?你簽了契約總沒錯吧?走!跟我回去!"說著她便上去抓住女孩的腕.

    "放開我!"

    平生第一次,女孩用盡了全身的力甩開了強加于她不堪命運的人的手.

    "我母親尸首呢??她被葬在哪了?啊?!"憤怒讓她什麼都不怕了,她一步步逼近這個讓她身陷火坑的女人:"說不出來了是不是?你根本就沒按照約定葬她!你根本就沒把這條寫到契約上!你根本就沒有按承諾許給我五百兩!你全是欺負我不識字.你,你."

    鳳老板一步一步往後退,眼看著女孩快要撲上來了,她向後一趔趄,尖叫道:"快把她給我帶走!"

    幾個大漢作勢要撲上來,女孩卻笑了.

    那一笑叫人不寒而栗,讓所有的人都停止住了動作.

    "你,你要做什麼??"鳳老板直愣愣地瞧著她,顫巍巍地問道.

    女孩一閉眼,一顆淚流了下來.

    玉甯的眼前滿是鮮紅的紅色.她白色的衣裙也沾染到了斑斑血漬.

    那女孩,當著眾人的面,用發簪刺進了自己的喉嚨.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0-7-30 06:47:46 |只看該作者
無奈之舉,傷懷別離 第七章 生契死契(5)


    時間仿佛靜止了.

    所有的人都為眼前這突發的狀況措手不及.

    當女孩的身體頹然倒下的時候,只有玉甯趕忙上前扶住了她.

    女孩的面孔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像紙一樣白,她的身體微微抽搐著,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汩汩的鮮血並沒有因為玉甯按壓在傷口的手而停止.

    血,順著玉甯的指縫留下.一滴,兩滴滴在玉甯潔白的裙子上.

    "嘖,真是晦氣."鳳老板雖然被這女孩的舉動嚇了一跳,但馬上便恢複了平靜.

    "……鳳老板,人,你還要麼?"玉甯冷冰冰的聲音緩緩地問.她慢慢抬頭瞧著這女人,懷里抱著尚且還在掙紮的女子.

    "呵,小姑娘真是開玩笑,我要的可是活人,可不是死人."說著,她從懷里掏出一張薄紙,隨手丟到了女孩身上:"我們走!"

    鳳老板帶著她手下那些壯漢回去了,圍觀的人也回去了.只有勿返閣的奴仆們還悲戚地站著.

    命運怎麼會如此不公平?

    正當他們正為這女孩感到悲哀的時候,玉甯的動作卻叫她們傻了眼.只見玉甯憑著一己之力將已經奄奄一息的女孩抱進了閣里.

    "快關門."玉甯冷靜地命令道,並將披在身上的外套脫下撕開,牢牢地綁在女孩脖子上的傷口上.

    護院們趕忙關上了大門,不敢有怠慢.轉頭卻又聽到玉甯命令道:"快,你們快去叫我娘回我的房間,她正在出塵姐姐那兒.你,把她抱到我房間去."

    "哦,哦!"奴仆們得到命令後,都各自動了起來.全都沒看見玉甯已經熟練地在女孩身上點了幾下.爾後露出了舒一口氣的表情.她正准備站起身,才發現女孩身上的那張薄紙,原來便是女孩的賣身契.

    玉甯的小臉上勾出了算計的一笑,她把賣身契小心折疊好.跟著抱著女孩的仆人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迷迷糊糊中,巧兒被人搖醒了.

    "小,小姐?"巧兒奇怪出塵怎麼在這里,往床上一瞧.只見婉夫人正在給床上的人悉心診脈,旁邊站著的是沾染了一身血色的凝心.

    "我的天!"巧兒幾乎是從椅子上蹦起來,馬上沖到了玉甯身邊:"凝心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在哪里受傷了??"她急忙翻看玉甯的手掌和臉頰.眼看著都要為玉甯解開衣服仔細查驗了.

    玉甯咯咯笑著道:"巧兒姐姐,這不是我的血."

    聽到這句話,巧兒露出疑惑的表情.

    "真是不長進,你就沒發現床上有另一個人麼??"出塵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巧兒後頭,捶了一下她的貼身丫鬟的頭,轉爾她又關心地問道:"婉夫人,她怎麼樣了?"

    婉柔皺著的眉頭在施針之後略有舒展,她將銀針收起來道:"還好,傷口刺得不是很深,只不過流血過多,需要好好調養."

    "小,小姐.這女子是誰啊?"巧兒伸出頭來好奇地問道.

    "還不是鳳老板又在做逼良為娼的事情了,結果這女子跑到我們閣樓門口,尋死覓活地演了這麼一出."出塵搖搖頭,很是不喜歡盼君樓的做法.

    "呵,不過也不見得是壞事.巧兒姐姐,麻煩點個蠟燭過來."玉甯笑道,從懷里拿出一張紙.

    "咦?甯兒這是什麼呢?"出塵看著這張紙血跡斑斑,似是契書,不由得皺了皺鼻子.

    "呵呵,這個便是這位姑娘的賣身契了.出塵姐姐,這鳳老板可是夠毒辣的.既沒寫明會支付給別人多少款子,又沒寫出會安葬這位姑娘娘親的承諾.總之,就是個只賺不賠的契約.而且,還是終身契."玉甯說著,攤開來給出塵看.

    出塵瞧著契約的內容,越看到後面越是生氣.

    "這簡直是訛詐!"她氣呼呼地將契約丟之一旁.

    "沒錯,就是訛詐."玉甯笑著撿起這份沾著血的契約.

    "那你還把它撿回來做什麼?"出塵不明白了,看著玉甯將之撿了起來:"既然是個破東西,就該丟掉."

    "出塵姐姐,你可錯了."玉甯搖了搖頭:"這種東西可不能丟."

    她緩緩走到掌著蠟燭的巧兒面前.

    "這種東西,只能燒."

    說著,她將那張薄紙伸進了火焰里頭.

    尚且還在昏迷中的女子,似是感應到了什麼.正當這張契約書熊熊燃燒成灰燼的時候,她緊閉的眼中又流出了淚.




無奈之舉,傷懷別離 第七章 生契死契(6)


    看著那張載滿罪惡的紙隨著燭火灰飛湮滅,出塵不禁拍手叫好:"這真是太好了,這麼一來,即便盼君樓知道我們救活了她,也奈何不得我們了."

    玉甯聽罷,只是笑著搖搖頭說:"這還遠遠不夠,我琢磨著像鳳老板如此精明的女人,定是留了額外的一份在他們閣樓的賬房.就好似福生哥那樣做的一樣."

    "哎呀,那可怎麼辦?總不能救活了人家又把人家往火坑里頭推吧."出塵皺著眉頭道.

    說起這盼君樓行事風格與勿返閣截然不同.雖然說她們的姑娘也俊俏水靈,也多才多藝.但是只要出高了價碼,從花魁到一般的小官都可與之共度*****.她們簽的永遠是備受欺凌的死契.在這種情況下,盼君樓爭寵的情況總是比其他小閣的姑娘要厲害得多,而鳳老板本人仿佛對這種情況十分滿意,根本就沒有任何改善的意思.

    勿返閣相比之下,就大大不一樣了.

    在這兒分三等契約.生契分為仆人的契約與在此做聲色工作的姑娘契約——也就是賣藝不賣身,一次性支付的酬勞很可觀,此外還寫明了如果哪天不想再呆在這兒,只是支付第一次得到的款項即可.最後一種,便是死契.死契在這兒是個很微妙的契約,不能全說是賣身契.簽了死契的姑娘如果被某位客人看中了,是得賠上清白讓客人高興.但是相對的,奴仆們也可以簽死契.就是永遠在這里工作的意思.不管是誰在這里簽了死契,都可以一次性得到五千兩紋銀的報酬,這些錢你怎麼花怎麼用勿返閣也不管.全當是對簽契人或者其家屬的一種賠償.

    出塵就是想到了盼君樓的爾虞我詐,才對這陌生女子倍感擔心.

    "所以說,我們還要演出戲給人家看."玉甯眨眨眼笑道.

    "演戲?怎麼演?"出塵一聽,來了興趣.她骨子里還是喜歡作弄人的事情,特別是作弄那些不良老板.

    "呵呵,這個要等到云姨和福生哥回來之後才能說."玉甯說著,笑得更歡了.

    出塵瞧著玉甯的樣子,知道不到時機她是不會再說些什麼了.于是輕輕一哼,和巧兒一起出了房門.

    傍晚時分,云姐與福生回到了勿返閣.

    "什麼?這便是你的計劃?"沒等云老板開口,出塵已經叫出了聲.

    "沒錯,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玉甯站在房間中央,笑著點點頭.

    "這,這,這……這太匪夷所思了."出塵張著嘴巴愣了好久,好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這麼一來,我們豈不是就要和盼君樓結梁子了?"福生考慮的則是以後的生計問題.並沒有對于玉甯那大膽的計劃多加評論.

    "反正,今天看鳳老板那意思,已經視咱為眼中釘了,借此何不將其一軍?還能救人一條命."驚訝過後,出塵表現出來的是贊成的神色.

    "云老板,您看?"福生轉頭詢問云姐的意思.

    "……確實很大膽,你們此番作為我不知曉,也與勿返閣無關.咱們閣樓也只不過是簽了一個新來的仆人罷了."云姐站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咦?云姐老板是什麼意思?"巧兒自老板走了以後才敢說話.

    "意思是同意了!"出塵笑道.




無奈之舉,傷懷別離 第七章 生契死契(7)


    第二天清晨,天還未亮.

    勿返閣的小門那兒便靜靜駛來一架馬車,駕車的是勿返閣之中一個靠得住且身體強壯的護院.

    他將車停穩在後門的門口之後,從駕車的位置上跳將下來.趕忙去敲小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

    從里頭出來兩個仆人,正抬著一具疑是尸首的東西.只見駕車的人嫌其中一個仆人太過瘦小,動作太慢.于是便指使他去掀簾子,自己則接手過來准備將這東西抬上車.

    在換手的時候,裹在這東西身上的白布掉下來一角.抬它的人趕忙將其蓋上.

    原來真的是個人,還是個死人.

    此人正是在勿返閣自盡的那位女孩.

    當尸首被慢慢抬上車,馬車便又悄悄地向前頭行駛開來.

    這時,從小門的陰影處走出來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他略有所思地望望勿返閣再望望那輛已經駛進夜色中的馬車,冷笑了一下,于是便轉身往盼君樓的方向走去.

    從八大胡同里駛出來的這輛馬車在還未擺脫夜色的街道上顯得特別顯眼.他急急地趕著路,不知道要到哪里去.突然,這輛馬車在一家店面面前停下了.

    車內慢慢走出一人,此人正是仆人打扮的福生.他沉穩地和那護院敲開了這個店面的門——原來是個棺材鋪.

    打開門的年輕人正睡眼惺忪,天還未亮就被人敲起很是火大.剛准備說什麼,眼前一錠白花花的銀子讓他堆起了笑臉.

    "店家,我們替朋友家里辦喪事,求你們店里現成的棺材兩幅,可否?"福生問道.

    "可以,可以!客人是否還要些香冥紙錢?本店一應俱全!"白花花的銀子讓年輕人的瞌睡都沒了.他趕忙將這位貴人引進店,開始推銷生意.

    "可以,必要的東西還請店家看著幫咱們置辦.這次太過于倉促,不知店家能否帶著這些東西跟我們走一趟?"福生進了店,再次恭敬地問道.

    "這……"年輕人猶豫了,不是他膽子小,實在是這天還未亮就來買棺材,還讓他親自送去,聽起來有點嚇人.

    "呵呵,咱們知道這樣太為難店家.但是由于實在是找不到幫手,還請店家能夠多幫幫忙."福生說著,從袖中又拿出一錠銀子擺在桌上.

    "好!成!"看在錢的份上,棺材鋪的老板拍胸脯答應了.

    "那還請店家准備准備,我會叫我的隨從幫你."說著,福生轉頭爬進了馬車.

    車內,除了那具躺在車里的尸首外,還有一個瘦小的身影——她便是已經易了裝的玉甯.

    由于擔心福生和自己出去,惹人懷疑,她便建議二人換身仆人裝扮.看起來也是去安置已死之人的模樣.

    福生瞧了瞧緊閉著眼睛的女子,于是對玉甯說:"都安排好了,等會就啟程去亂葬崗."

    "嗯."玉甯點點頭,掏出懷里她從母親那里要過來的白色藥丸,給仿佛已經沒了氣息的女子服下:"福生哥,給我水."

    只見藥丸喂下之後不久,女子呼吸的幅度慢慢擴大,漸漸地悠悠轉醒過來.

    "你醒了?"玉甯笑著說:"先喝點水,潤潤嗓子."她把水壺遞給女孩.

    女孩動作遲緩地接過水壺,咕咚咕咚地灌下好幾口,只覺得身體一陣舒暢.

    "我……這是在哪兒?"女孩疑惑地問道.

    玉甯正要答,只聽到外頭傳來畢恭畢敬地聲音:"管家,店家的馬車和其他物件都備好了,可以起程了."

    "知道了,你去給店家架馬吧."福生一邊吩咐,一邊轉頭對玉甯說:"甯兒,我們要起程了."說著,他便鑽出了馬車.

    不一會,馬車在他的駕駛下動了起來.

    "我們……這是去哪兒?"女孩望著玉甯,表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現下別多說話.你的傷口在喉部,說多了會疼.以後嗓子也不會好聽了."玉甯安撫道:"我們現在是准備去城郊的亂葬崗."

    "什麼?亂……亂葬崗?"女孩瞪大了眼睛瞧著小巧的玉甯:"為,為什麼要去那里?"

    "……你名為林彩蝶?"玉甯問道.少女馬上點點頭:"小女子是名為林彩蝶."

    "父母原為鑲藍旗旗下的佃戶?"玉甯又問道.

    "是,沒錯."少女認可道.

    "那便沒錯了.我們在你昏迷的時候幫你查了,盼君樓並沒有好生安葬你娘親,而是……隨便一席草席,將她丟在了亂葬崗."玉甯而是了很久,才敢說出事實.

    "……什麼?"林彩蝶宛如晴天霹靂一般,豆大的眼淚簌簌流下,呆呆地瞧著玉甯.

    "具體位置我不清楚,不過聽說就在東南角.現在就是帶你去找你娘,好生安葬.此外,你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辦.關乎你此後的命運."玉甯歎了口氣,又繼續說道.稚嫩的嗓音與其陳述的嚴肅事實顯得既不協調.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林彩蝶只是愣愣地聽著,到最後才恍然大悟,撲倒在玉甯面前,猛磕頭道:"多謝小姐妙計,以後彩蝶為小姐做牛做馬,再所不辭.多謝小姐!多謝小姐!"

    "好了,別這樣.我救你,實在是因為于心不忍.等這件事辦妥了,就帶你去見你祖母.但是我話可說在前頭,這個辦法大概也只能保你一時,如若出了什麼岔子,姐姐你可千萬別怪我."玉甯把林彩蝶扶著坐下,微笑地說道.

    林彩蝶聽罷,拼命點頭道:"彩蝶此次能夠度過難關,全托小姐的福,如若之後再有不測,只怪彩蝶命薄,不關小姐任何事."

    "好,契約我已經幫你寫好了.上頭寫明了以後每個月需支給你的工錢,寫明了此為生契.如果不想干了,可以拿第一次支付給你的款項來贖身.這是仆人的契約,你不用做閣樓姑娘們做事情.明白麼?"玉甯說完便將契約遞給林彩蝶:"你若不放心,這個契約你到時候先帶回去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小姐不會訛我的!"林彩蝶感激地說道,說著便毫不猶豫地按了手印:"彩蝶只有一個要求,希望能當小姐的貼身丫鬟,從此以後侍奉左右.就當報答小姐的恩情."

    "……這事等你見到你祖母之後再說,以後你不叫林彩蝶.你叫林醒兒.是彩蝶的表妹,彩蝶之後便死了.你只不過是替她奉養祖母,明白麼?"玉甯再次叮囑道.

    "明白,我明白!"

    就這樣,林彩蝶得到了重生.

    原來,玉甯的計劃只不過是個耍小聰明的計謀.林彩蝶性格貞烈,刺了那一簪子的傷口若是別的大夫恐怕是救不活的.玉甯在她昏迷的時候給她按了幾個穴位止血,此外還親自由婉柔看診.但是,玉甯也明白,盼君樓的人只是在暗暗觀察.如果她們救活了人,盼君樓還是會以備份了的契約相要挾,把人要回去.不一定非其不可,無非便是爭個面子.如果人死了,也沒她們盼君樓什麼事情,人是死在勿返閣.如此一來,勿返閣就不得不操持這個死人的後事,也算給這個死對頭一點晦氣.

    可是讓鳳老板沒想到的是,玉甯和福生居然將林彩蝶帶到了亂葬崗.不僅葬了她的母親,還將另外一個被棄置的陌生女孩的尸體給入了棺木,好生埋葬起來.立碑上書"林彩蝶之墓",且與彩蝶母親的墳墓並排.

    林彩蝶在這兩座墓前哭得不能自抑,福生與玉甯也並沒上前勸慰.每人都有辛酸之事,不是外人可以干涉的.之後,他們謝了棺材鋪的老板,帶著林彩蝶直奔她的祖母住處.

    老人家早已經奄奄一息,就差那麼一口氣了.玉甯與福生他們的到來,真算是千鈞一發之際.這讓林彩蝶更加感激玉甯,心里想著一定要誓死保護這位好心的小姐,為了她,甘願赴湯蹈火.可惜世事難料,之後的事情發展完全出乎了每個人的意料,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安置好老人家,當玉甯與福生還有林醒兒三人回到勿返閣的時候,已是夜晚.八大胡同又開始了它的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的生活模式.三人駕著馬車,來到勿返閣門口.坐在里頭的福生只聽到在外面駕車的護院對他說道:"管家,咱們閣樓前面跪著一個人."

    福生與玉甯皆感到奇怪,紛紛從車窗探出了口.

    第一眼他們都被驚豔到了.

    居然是個婀娜多姿的妙齡少女跪在了勿返閣的正門口.




無奈之舉,傷懷別離 第七章 生契死契(完結)


    這位少女光看側面都會讓人心生憐愛.高挺的鼻梁,完美的臉型.身材嬌小柔弱,宛如柳姿.就算身上穿著極其簡陋也不能遮掩她美麗的樣子.

    玉甯瞧著這女子緊抿著嘴,眼光就是盯著前方,來來往往的客人們調笑幾句她也不搭理.更有甚者,有些客人已經開始對其上下其手,她也毫不猶豫地打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樣的女子,實在不該出現在這里.

    福生與玉甯頭一遭完全摸不清楚狀況.他們兩相視一望,默契地叫護院將車架到後門,因為前門已經是個太顯眼的地方.匆匆下了馬車,福生便帶著林醒兒去管仆人的總管那里報道,而玉甯回到房間換了衣服剛要到云姨房間問個究竟.卻被自己的母親給叫住了.

    "甯兒,過來,我想和你談談."母親少有的嚴厲語調,讓玉甯身體一陣輕顫.她磨磨蹭蹭地挪到椅子旁邊坐下,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

    "今天這件事,是你的計劃麼?"婉柔望著自己已經長大的女孩好一會,才緩緩問道.

    過了好半晌,玉甯才點點頭.

    "……你明知道林彩蝶的性子烈,甯死不從.只不過缺少了那麼點勇氣,所以才故意表現出無可奈何的模樣,讓她覺得只有死路可走,是不是?"

    "……當時那種情況,若想救她,便只有那麼一個法子.本來我想拖延,但是鳳老板太精明,契約帶在身上來抓人.我沒辦法,又想救她,所以才想到這麼一出."玉甯小聲答道.畢竟她的把戲被自己的母親給拆穿了.

    "……甯兒,你這一招太險,也算那姑娘命大,再刺深一點你豈不是欠了人家一條命?"婉柔皺著眉頭說道.她看著自己的女兒,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的甯兒變了,自從三年前在街上與她的阿瑪再相見之後,她就變了.婉柔說不出這有什麼不好,可是卻無端端地感到一陣不安.

    "娘,孩兒知道.孩兒有分寸的.您瞧,彩蝶不是活的好好的了嘛?娘,原諒孩兒吧.以後孩兒不會這麼莽撞了."玉甯瞧著自己的母親繃著臉不說話,討好地蹭過去摟住了母親搖晃:"娘……"

    婉柔看著嬌俏的女兒擺出可憐的模樣撒嬌,實在沒辦法再責怪她,長歎一口氣道:"下不為例."

    "嗯,知道了,娘."玉甯嘻嘻笑著,窩在了母親的懷里.

    將林彩蝶安置好的福生剛進自己的房門,便看到云姐正斜倚在小桌上,不住地輕錘著額頭.他疑惑地瞧了瞧站在云姐旁邊的瓊兒問道:"這是怎麼了?"

    "哎,管家先生回來的時候也應該看到了,那女子一直跪在咱們門前不肯走.弄得云老板的頭疼病又犯了."瓊兒無奈地說著,並將剛端來的參湯放在一邊:"夫人,您還是趁熱喝了吧,不然會頭疼得更厲害."

    "哎……我沒胃口,福生,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云姐擺擺手,露出一臉病容.

    "回夫人,事情都已經辦妥了……那跪在咱們門前的女孩是怎麼一回事?"福生奇怪地問道:"莫非是要為哪家姑娘贖身?"

    "她哪里是為誰贖身啊,她是要賣了自己."瓊兒翻了一陣白眼,拿起補湯來勸說云姐多少喝一點,云姐拗不過她,便自個端起湯來喝了幾口.只覺得舒服了許多,臉色也和潤起來.

    "什麼?賣掉自個?"福生訝異地瞧著瓊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夫人更鬧不清楚.她在我們開門做生意的時候就進來說要賣了自己,還主動要求簽小官的死契.夫人看她尚在豆蔻年華,實在不忍心,就讓她不要再來了.誰知這姑娘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一定要賣掉自個.還一定要到咱們勿返閣,就這麼跪在門前不肯走了."瓊兒一口氣說了很多,帶著一些氣惱:"這不是存心找事麼,不知道怎麼想的,自己要往這煙花地里頭靠.所以夫人才頭疼.她跪在門前,也擾了咱們的生意啊."

    "……瓊兒,別說了.福生,你正好回來了,和我一起去看看吧."云姐眉間的煩躁一直沒有消退,她撐著小桌站起了身.瓊兒趕忙在一旁扶住了她.

    "是."福生默默地跟在身後.

    勿返閣門前早已經圍了一圈人.大家都感到新奇,這兩日對勿返閣來說算是什麼日子呢?昨日早上有個女子因為不願意做這逢場作戲的工作而逃到勿返閣,最後被逼自盡;今天晚上就有這麼一個絕色女子怎麼都要到勿返閣來做這等工作.

    "姑娘,您看,您都跪在這這麼久了.勿返閣的老板都沒反映,不如您還是到我們閣樓來?"此時在這姑娘身邊勸說的是一間小閣樓的老鴇,她看這姑娘姿色過人,實在是想收為自家所用.

    "你?你們閣樓,比勿返閣的名氣大麼?"那姑娘只是瞟了一眼,不屑之意很是明顯:"還是比盼君樓的名氣大?"

    老鴇被這話弄得臉上一陣羞紅,還好擦了胭脂別人都看不清.只聽得圍觀的人一陣哄笑,她生氣地拂袖而去.

    "既然如此,你何不去盼君樓呢?"先前勸說其無效的另一個老鴇涼涼地說道.心想怎麼都要挽回點面子.

    "因為勿返閣簽訂死契所付的酬勞是最高的."那姑娘笑道,過了半天再補上一句:"不是你們這些小打小鬧的人能給的起的."

    "你!"那老鴇氣急敗壞正要再說些什麼,卻看到勿返閣的大老板和總管從正門里頭走了出來.于是馬上噤了聲.

    云姐被瓊兒撫著走到門邊,盯著那姑娘看了好一會,又轉頭往里走道:"你跟我進來吧."

    姑娘面露喜色地站起了身,拖著已經跪得麻痹的雙腿顫顫巍巍地跟隨其後,走進了偏廳.

    "說吧,為什麼一定要賣掉自己."云老板坐在主位上問道.

    "我父親是個木匠,可惜去年在林子里選木料的時候不慎摔死了.家里有幾分薄田,僅憑我與母親二人之力也沒辦法將其耕種好.眼看著我弟弟也長大了,咱們家就指望他能夠上私塾,以後能考個功名,供養咱們一家老小.所以我要賣了自己."姑娘站廳中央答話的時候雙腿還有些發抖.福生看到後,默默給她搬來一張椅子,叫她坐了下來.

    "既然如此,簽一般契約就好了.一個月支付幾文銀子給你,也算是自給自足."云姐淡淡地說道.

    "老板您有所不知,我是個女孩兒.如若簽一般契約,一個月幾文銀子交了弟弟的學費也所剩不少了.此外還要多我這張嘴吃飯,我實在不想再讓我母親過這種暗無天日的苦日子."說著,這個女子便又跪于地:"求大老板成全.我肯吃苦,絕對可以為您賺大把大把的銀子.只求您念在我的孝心,能夠允了我的請求."

    "……你知道簽了死契的意思麼?"云姐瞧著跪伏于地的她瞧了好久,突然覺得又是一陣頭疼.

    "知道知道,賣藝且賣身."說到這里,女孩臉紅了一陣:"我心里有底."

    一時間,小廳里頭的人都沉默了.

    "……好,我給你簽了這契約."云姐首先起了話頭:"福生,去賬房支來五千兩紋銀."

    "是."福生行了個禮,轉頭出門辦事去了.

    從此,勿返閣的羽閣重新開張.因為勿返閣收了一個能歌善舞的妙齡女子,取名為琳琅.而玉甯在其十二歲的時候,擁有了一個比她大三歲的貼身丫鬟,名為林醒兒.

    是夜,已經換了一身新衣服的琳琅悄悄地從小門溜出了勿返閣,在胡同盡頭和一個衣衫襤褸的婦女碰了頭.

    "雪兒……"婦人拉住了琳琅的手:"你這樣,真,真好看……"

    "我以後就叫做琳琅.你口里的雪兒已經死了!"這女孩冷酷地甩開了婦人的手,並將一個包裹丟到了婦人手里:"拿著,這是五千兩紋銀.夠你和弟弟過好日子了."說著,她便反身要回閣樓.

    "雪兒!"婦人哽咽地拉住了女孩的手:"不然……我們,我們把錢退回去,我們不賣自個了."

    "退回去?"女孩冷笑了一聲,一下打開了包裹,里頭白花花的銀子晃得讓人睜不開眼:"你看過這麼多錢麼?看過麼?!你舍得?我那好賭的爹舍得?!嗯?!別忘了,要我賣身到這地方,也是他的想法."

    "……雪,雪兒,是娘沒用.是娘不好……"婦人哀戚地哭了起來,眼淚滴在那些銀子上.

    "……你不用自責,是我自願的.到了這里,我可以靠自己.我可以過上好日子.以後你就忘了我吧."女孩說完這句話,臉上冷酷的表情起了一絲變化:"……你好好照顧自己,這錢拿回去之前自己留著點.別傻得什麼都給了他.我走以後,他也不會再打你了."說著,女孩已經一溜煙跑進了勿返閣內.

    只留下那婦人在陰影處捧著這些錢低低哭泣.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0-7-30 06:50:29 |只看該作者
無奈之舉,傷懷別離 第八章 鴛鴦玉碎(1)


    一轉眼,酒兒已經年滿十五,已經到了可以接班的年齡.這天玉甯正在自己房中練習書法,醒兒在一邊為自己的小姐磨墨.酒兒已經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

    "甯兒甯兒!"她像一陣風似的沖到書桌邊,惹得桌上的宣紙都飛了起來.

    "好了,我的字又砸了."玉甯嗔怪地看了酒兒一眼,指了指被烏了的字.

    "嘖嘖,我說你就別練了.這麼喜歡賀知章的小楷,我給你寫一副掛起來就是了."酒兒不在意地將烏了的宣紙拿起來揉成一團:"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和你說.不得了的事情呢."

    "你天天都有不得了的事情,不是打了酒窖的酒,就是仿制了古畫贗品給客人,鬧到東窗事發."站在一邊的醒兒將她的話頭接了過來.爾後完全不理她的抗議,自顧自地出門給小姐置辦點心去了.

    "哎呀,醒兒這麼護主我可真受不了."酒兒瞧著醒兒出門,轉頭向玉甯抗議道:"已經沒大沒小了啊."

    "嘻嘻,你還有資格說人家沒大沒小呢?"玉甯收拾好書桌,笑著調侃道.

    "好了好了,不和你計較.對了,你知道麼?我師父要嫁人了!"酒兒開心地站到了凳子上.

    "什,什麼?嫁人?"玉甯震驚地瞧著她.心下為福生擔心起來,這麼多年,她當然知道福生哥與靈書姐是兩情相悅的.

    "咦?你這表情……好像不太高興啊?"酒兒納悶地問道,過了一會恍然大悟道:"你不會以為師傅是被哪位客人給買去了吧?"

    "……"玉甯臉上露出了被人拆穿的窘迫:"你這沒頭沒腦的一句,當然讓我誤解."

    "所以說嘛,聰明反被聰明誤.聰明人就是喜歡想得多……"酒兒搖頭晃腦地說著,立馬壓低聲音道:"我偷聽師傅和管家的談話,管家先生已經說明了想在今年娶她.因為看我也大了,正好能夠接班.現在他們正為這事商量著怎麼和老板說呢."

    "……你又偷聽他們說話."玉甯聽罷,心是放下許多,可是一想到這些消息是酒兒偷聽來的,實在是不敢恭維:"別人要獨處,就是要有體己話說,你站在外面偷聽.到時候被逮住了,有你好受的."說著,玉甯出其不意地將手中的毛筆點到了酒兒臉上.

    正斜靠在桌邊的酒兒閉著眼睛假寐著,根本就沒注意到玉甯會來這招.她只覺得臉上一涼,猛地睜開眼便瞧見玉甯笑嘻嘻地拿著飽蘸了墨汁的毛筆.

    "你,你,好啊!比我還皮了!"酒兒趕忙摸了下自己的臉頰,看到一手的墨汙不禁氣急敗壞,怎麼她也是年芳十五的姑娘,也極是愛美的:"不聽話的甯兒,看我怎麼收拾你!"說著,酒兒便張開兩只已經被墨汁汙掉的手向玉甯俊俏的臉蛋襲擊過來.

    玉甯驚叫著甩開筆跑出了房門,一路上她們你追我趕.害得每個奴仆都躲閃不及,許多仆人的衣服都慘遭酒兒手掌的攻擊,卻也無可奈何——大家都知道,這位凝心小姐可是各位勿返閣主事的心頭肉,這位已經用自己的手掌在仆人身上頻頻作畫的酒兒可是未來將要大紅大紫的靈書第二代.總之,誰也惹不得.甚至于,哪個奴仆都很喜歡他們,也就對他們的嬉鬧一笑置之了.

    "哎呀!醒兒,醒兒救我!"玉甯被酒兒追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跑一邊呼喚丫鬟求救.

    "你死了心吧!今天我一定要把這墨跡弄你臉上去!"酒兒咬牙切齒地說著.

    "噗,哈哈哈."玉甯一回頭,就瞧見酒兒那好比鍾馗一般地黑臉,正吹胡子瞪眼地惡狠狠地盯著她.讓她笑到肚子疼都止不住.

    "笑,你還笑?!"酒兒一跺腳,使出吃奶的勁在後頭追著,眼看就要追上玉甯了.

    她們七彎八拐,不知不覺跑出了東後院,向大院跑去.

    "甯兒!你站住!"酒兒在後面大聲叫道.

    "偏不!"玉甯笑著回頭答道.

    嘭!

    這一下把玉甯撞得頭昏眼花,還好被人穩穩地扶住.

    "小姑娘,可還好?"溫柔的問話從她的頭頂傳來.

    玉甯搖晃了好一陣才緩緩抬起頭瞧這個人是誰.

    只見這男子面容清秀,但是皮膚卻非常黝黑.不似是一般的書生模樣,眉宇間的英氣不知怎的讓玉甯想起了從戎數年的父親.

    這男人身上的味道她很熟悉,長年征戰的人,都會有著太陽曬過的香味.這個發現讓玉甯有些恍惚.

    "怎麼了?小姑娘,是不是把你撞壞了?"男子看玉甯低著頭不說話,生怕自己太結實把這麼一個柔弱的小女孩給撞出毛病.

    "我沒事的.請問……你找誰?"玉甯搖了搖頭,趕忙退出了那人的懷抱.畢竟她已經十四歲,這等逾禮舉動更應早早地制止.

    "哦,麻煩小姑娘帶我去商閣一趟.在下來找出塵姑娘."男子一笑,手持折扇做了個拱手禮.

    玉甯瞧著男子手上的折扇和那玉扳指只是覺得熟悉.突然她叫了出來:"啊!你是!"




無奈之舉,傷懷別離 第八章 鴛鴦玉碎(2)


    "姑娘認得在下?"男子看她恍然大悟的模樣,好笑地問道.

    "認得認得."玉甯趕忙點頭,但是想了一下又馬上搖頭道:"不認得,但是見過你的."

    "哦?是在何時何地?"男子對她的回答也產生了興趣.

    "是……"玉甯剛要說什麼,卻被男子身後隨從打扮的青年給打斷了.

    "少爺,您現在的名號,平常老百姓哪個會不曉得啊."此話說得洋洋得意,聽在玉甯耳里一陣不舒服.她皺著眉瞧著那隨從,突然對于與這主仆倆談話沒了興致.轉身就走開了.

    "哎!小姑娘!"男子回頭瞪了一眼多嘴的隨從,轉頭卻看見玉甯走遠了,趕忙叫住並行禮道:"在下隨從不懂事,多有得罪了."

    "公子嚴重了,咱們一介布衣,何談得罪之說.您若要去商閣,我拆個仆人帶您去便是."玉甯也頗有禮數地回禮道,一抬頭滿臉的不高興早已經不見,臉上留著的是那脆生生的笑容.可是閱曆多了的人都明白,那只不過是一種公式化的笑罷了.並不是發自內心.

    男子愣了一下,默默同意了這個要求.看著那白衣勝雪的小姑娘完全消失在大院盡頭.

    "少爺,您看什麼呢."隨從上來好奇地問道.

    "你啊!"男子有些氣惱地敲了一下隨從的頭,爾後便跟著玉甯叫來的仆人向商閣走去.隨從委屈地尾隨其後,一邊揉頭,一邊兀自不明白,為何少爺又打他.

    玉甯剛走回東院沒幾步,就被人拉到了角落里.定睛一瞧,原來是被她弄汙了臉的酒兒.不爽的心情又愉悅起來.

    "你干嘛啊."玉甯笑著問道,還抬手去抹酒兒臉上未干的汙漬.

    "哎呀,不鬧."酒兒偏頭並且抓住她的手:"有正經事呢."

    "你把我的手也弄髒了呀,哎,說吧,什麼正經事?"玉甯看著自己的雙手被黑色包裹,只能一陣哀歎:"你今天正經事可真多."

    "剛才和你說話那人,你可知道是誰?"酒兒認真地問道.

    "不知道,只不過見過.本想今天和他敘敘舊,他那個隨從真讓人倒胃口,突然就沒興致了."玉甯撇撇嘴,表示不甚關心.

    "那人好似是出塵姐姐的相好,鄂倫玉堂呢."酒兒在說這個名字的時候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什麼?鄂倫?"玉甯聽了這個名字立馬抬頭望著酒兒,表情里有些震驚:"是鑲白旗旗下,朝廷八大貴族之一,禦賜王爺名號的那個鄂倫家?"

    "正是."酒兒點點頭:"云姐不允他們來往的……平常他都偷偷摸摸地,今兒個怎麼還是大白天的就大搖大擺地過來了?"

    "……大概是為了兌現他遲了五年的承諾吧."玉甯皺著眉頭,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云老板的宅院里,此刻正是一片歡笑聲.

    "呵呵,我就說嘛,看福生能夠忍幾年才娶我們靈書妹子.您瞧您瞧,靈書妹子剛過二十,他就忍不住了不是?"出塵咯咯笑著,取笑著站在大廳中央的兩個人.惹得靈書一下就羞紅了臉,窘迫不已.突然她覺得有人在默默抓著她的手,她抬頭一瞧,看到自己的心上人正溫柔地看著她以鼓勵.

    靈書幸福地笑了出來.

    "你們能不能別這麼明顯呢.看得我真是嫉妒."出塵笑鬧道,一句話讓眾人都笑出了聲.

    "行了,別鬧了出塵.福生,你打算何時與靈書成婚?"云姐笑盈盈地瞧著這麼一對佳人,不由得心生感慨.

    "回云老板,小的想年底之前,挑個日子,與靈書結成秦晉之好."福生低頭行禮道.

    "年底……嗯,許是來得及."云姐想了想說:"現在就可以讓酒兒頂替她師傅的位置了.哪天咱們閣內弄個正式的日子,向客人們宣布此後酒兒便是貢閣的主人.對了,酒兒知曉她馬上要挑大梁麼?我怕她孩子心性,沒個准備."

    "……我,我還沒和酒兒說.畢竟那工作……"靈書躊躇了半天,心下一陣不忍.

    "嘻嘻,靈書,我和你打賭.酒兒怕是早知道了."坐在一邊喝茶的婉柔笑道:"你們倆的秘密,她聽得還少麼?"

    此話一出,在房內的眾人都哄堂大笑.

    這時,一個仆人敲門進來了.

    "什麼事?"云姐斜靠在小幾上,心情愉悅地問道.

    "回云老板……有位公子本是叫我帶路來找出塵小姐,聽說出塵小姐在您這兒.他便強烈要求我帶他到這里來.請問合適不合適?"仆人弓著腰等著云姐的指示.

    "哦?那就將他帶過來吧."云姐想了想,便允了這事情.

    奴仆退出去後不久,便將那位公子及隨從帶了過來.

    他剛在大廳站定,坐在一邊的出塵嚇得站了起來.福生的臉也沉了下去,靈書擔心地緊緊挽著他,生怕他跳出來將那人給打一頓.

    "怎麼是你."云姐震驚的表情一閃而過,語調又回歸于平穩.

    坐在一邊的婉柔只是第一眼就認出了鄂倫玉堂,他與他兒時的輪廓很像.想當初她初入王府,忽倫王爺便帶她四處走親訪友,以示她的重要性.她第一次見玉堂的時候他才十一歲,本以為也是今生最後一次相見.不想卻在這里又碰面了.婉柔此刻正坐在大廳的一側,她平靜地坐著,打算靜觀其變.

    "云老板,今兒個我來,是來求親的."玉堂立于大廳中央,說著,轉頭瞧向已經淚眼朦朧的出塵:"我要娶出塵."





無奈之舉,傷懷別離 第八章 鴛鴦玉碎(3)


    "鄂倫公子,您明知道妾身不會答應的,何必要來討這個不快?算來您也已經二十有八,家里怕是早已經妻妾成群了吧."云姐笑盈盈地說道,只看到出塵的身子明顯一震,表情也變得呆滯起來.

    "云老板估計錯了,玉堂確實是二十有八,卻一直未娶.在下心里所念之人,只有出塵,別無其他."說著,玉堂滿腹柔情地瞧著自己的心上人.

    "好一個別無其他,這五年你做什麼去了?別說你不明白我指的是什麼."福生忍不住出了聲.這男人他一直不喜歡,更不喜歡他接近自己待如妹子的出塵.他的家族賦予他的雖然是榮耀披身,對出塵來說,卻是危機重重.他越走近出塵,出塵便越危險.

    "這五年來我一直在努力操持家業,只求有朝一日,能成為國之棟梁,讓出塵風風光光的出嫁."玉堂答道:"確實這五年委屈了她,雖時有來見,卻一直沒提那個承諾.我想說,我沒忘,出塵.雖然遲了五年,但是我定要將你娶回來."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那些……"出塵說著,淚珠如珍珠般滾落下來.她轉頭撲在靈書懷里低聲哭泣起來.

    "……此事不是咱們能做主的,鄂倫少爺,並非妾身妄自菲薄,只不過咱們門不當戶不對.實在讓我難以認同此番提親,雖然咱們出身貧賤,可是一位母親關心孩兒的心是不會因為這個而改變的."云姐瞧著哭泣的出塵一陣心疼:"妾身直說了吧,你們二位不適合.多謝鄂倫少爺對出塵之厚愛."

    "云老板!出塵與我已相好十一載,期間未做任何逾禮之事.我愛出塵之心,眾人皆知啊!"玉堂說到這,抱拳向云姐行禮道:"還請云老板成全我兩的緣分."

    "此事,您還未告知令尊令堂大人吧."云姐說道:"還請鄂倫少爺回去吧,妾身有自知之明,妾身與妾身之女兒是鄂倫此等大家所不容之人……令尊令堂大人也不會應允的,所以,還請回吧."

    "……如果在下父母同意了呢?是否就將出塵嫁與我?"

    "妾身請求鄂倫少爺莫做傻事,您也不想看到出塵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吧."

    玉堂一時語塞,轉頭深情地看了眼出塵道:"我會再來的."

    于是,他便拖著頹然的身影出了房門.

    經過這麼一段小插曲,本是熱鬧的房間突然沉默下來.只聽得到出塵的飲泣聲.

    她委屈,她好委屈.

    五年前,她看到玉堂隨著軍隊歸來欣喜若狂.隨著大街上那千千萬萬的百姓一起瞧著這支威武之師.大家高呼著忽倫將軍萬歲,她卻癡癡地瞧著走在將軍白馬一側的玉堂.

    那是她的玉堂,她曾經那麼的認定.

    可在這一刻,她卻遲疑了.

    此時的玉堂穿著白色的鎧甲,黝黑的皮膚襯著如鷹一般的眼,手指上戴著的玉扳指,她曾見過千萬遍.今天,卻覺得是那麼的刺眼.

    出塵在那一刻,仿佛被人硬生生地頂著讓她看她一直不想的事實:她與玉堂是兩個世界的人.

    回到勿返閣後,她落落寡歡.滿腦子想著的都是玉堂和他的那個承諾.

    其實,她從沒想過玉堂會兌現那個承諾.因為有太多不可能.即便她怎麼天真,她都明白太多的不可能注定了一場沒有結局的戲.戲里,她注定守著個空蕩蕩的誓言;戲外,她守著這空蕩蕩的誓言飄蕩在現實與虛幻間.

    也許,只有見得玉堂一面,才能夠解脫,才能夠踏實.

    她抱著這樣的想法,等到了自己年滿二十的生日.

    玉堂,沒來.

    直到來年,那人才出現.

    此後,又只有信,信,信.

    出塵自己掙紮的好辛苦,她只要想到那承諾她便心疼,想到她之前的決定她便後悔.

    那場仗,讓玉堂成了內城的有為俊才.讓她與玉堂更遠.

    可惜,玉堂卻並沒有察覺.

    即便是剛才,他也沒有察覺.

    這到底是她的悲哀,還是他的不幸?

    出塵哭著,之前的過往都湧進了腦子里,怎麼也抹不掉.讓她心底更加的難受.

    "哎……好了,別哭了."云姐瞧見出塵哭的這麼傷心,心里頭一陣煩悶:"各自回房吧,巧兒,扶你家小姐回去."

    聽到云姐這麼一席話,大家都默默出了房間.只不過剛還是歡慶的氣氛一下子煙消云散了.

    婉柔載著滿心的擔憂回到了屋里,抬頭看到自己女兒正窩在燭火旁安靜的看書.恬靜的模樣讓人不忍心去打擾.婉柔心里不止一次地盼望,玉甯能夠就這麼平靜祥和的長大,不會受太多的痛苦與世俗的紛擾.

    "娘,回來了?"玉甯聽到了開門聲,卻久久沒聽到來人進來.抬頭一看,是自己母親回來了.

    "嗯,醒兒呢?"婉柔點點頭,走到女兒身邊坐下.

    "我讓她去睡了.前些日子我身子骨不好都是她熬夜照顧我,今兒反正也沒事,我便讓她先去歇著了."玉甯看到母親坐到身邊,立馬像小貓一樣窩在了母親的懷里:"娘,怎麼在云姨那兒呆了那麼久?"

    "呵呵,你靈書姐與福生哥要結成秦晉之好了."婉柔摟著自己的女兒心里一陣軟軟的幸福感襲來.

    "哦?打算什麼時候?"玉甯躺在母親懷里問道.

    "嗯,大概是年底.以後酒兒可不能總來找你玩了."說著,婉柔點了一下女兒的鼻子.

    "我和酒兒今天還在說這事情呢.她為自己師父高興地不得了,此外,她也很高興自己馬上就可以有名字了."玉甯想起酒兒今天一邊洗臉一變興奮的模樣就覺得好笑.

    "哎……"婉柔聽後,只覺得這勿返閣內聚集的都是些苦命的人,不禁心下又擔心起出塵來.

    "娘,今天鄂倫玉堂有沒有找云姨."

    玉甯突然的問話,讓婉柔一陣驚訝:"你怎麼知道他來了?"

    "我和酒兒今天見著他了,意氣風發的模樣.我猜是為了出塵姐來的.還是為了他們的承諾."玉甯聳聳肩.

    "……承諾?"婉柔疑惑道:"他與出塵之間又什麼承諾?"

    "說是出塵姐二十歲時,他便來娶她."玉甯想了想,爾後又補充道:"我是聽酒兒說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這事兒云姨可是不知道的."

    "……二十……這承諾遲了五年啊."婉柔搖了搖頭,突然很是明白為何出塵會哭得那麼傷心.

    本不在乎這承諾能否兌現,但是心底里還是想著念著那微乎其微的不可能.那種等待,簡直是種折磨.

    "看來,云姨也沒同意."玉甯瞧著母親的神色,把事情猜到了**分.

    "不是不同意,是同意不得."婉柔輕輕說了句.

    "嗯,也是."玉甯點點頭,又繼續躺在母親懷里看起書來.

    女兒早熟的模樣讓婉柔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只好靜靜地摟著她.母女緊緊依偎著,彼此相依靠,度過了這個有些惆悵的夜晚.





無奈之舉,傷懷別離 第八章 鴛鴦玉碎(4)


    自鄂倫玉堂正式前來提親後,勿返閣的格局就變了.靈書已經不再是之前的靈書,在貢閣坐鎮的是早已經因為出神的仿古畫畫技而得名的酒兒.酒兒剛掛牌第一天,就碰到多個文人雅客要來與之吟詩作對.弄得酒兒頭疼不已,唯一的安慰便是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品嘗各種美酒了.更何況,她是個千杯不醉.即便作對輸了,痛痛快快地喝酒,也沒見她醉過.

    于是如此一來,不會舞文弄墨弄詩詞的靈書反倒比先前那個恬靜的靈書更受歡迎.男人們仿佛都這樣,標榜著男性自尊的無非是兩件事:女人與酒.但是與酒兒拼酒的全都鎩羽而歸,這更讓他們起了征服的*****.最重要的是,酒兒會很乖巧地給敗北者仿上一兩幅古畫,且惟妙惟肖,客人們即便是失敗了,也是願意再來挑戰的.

    這種生活讓酒兒如魚得水.也讓原本的靈書徹底放了心.只不過私底下,酒兒還是酒兒.

    最大的一個改變,是商閣的歌姬出塵不怎麼掛牌唱曲了.並不是出塵耍性子,而是自玉堂來了那次之後,她便整日恍恍惚惚,以淚洗面.憔悴的面孔,實在是難以面對觀眾.于是商閣空出的位置就理所當然的由羽閣的琳琅來填補空缺了.

    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羽閣會這麼快便代替了商閣如日中天的位置.但是玉甯想到了.自琳琅進閣的第一天開始,她便知道此女子一定會成為頭牌花魁.不為別的,就為她身上那股對于好生活的渴望.

    她的渴望是那麼的明顯.以至于她願意為之改變一切.剛進閣內的她,已經是十五歲的年齡,本是不適合再練舞蹈.她卻偏偏請求老板讓她試一試,不想僅僅過了一年,她就讓教她舞蹈的老師心服口服.

    玉甯並不反感她對于好生活努力追求的勁頭,但是她卻對于琳琅敬而遠之.那女子太狠,最重要的是,她能夠對自己狠.這樣的女人她瞧見過很多,因為在她曾經的內城生活中,幾乎所有能夠爬上王府內院主位的女人們,都對自己特別狠.狠到心痛也會麻木,狠到絕了自己的心.

    比如,玉堂的額娘,鄂倫王府的大福晉.

    有人說,她真正愛著的人並不是鄂倫王爺;有人說,她當初只不過是貴族麾下一個普通的婢女;有人說,先前鄂倫王爺訂婚的人選並不是她.那些人說了很多,可是過了沒兩年這些傳言都不見了.只是依稀還能聽到.

    玉甯見過這位大福晉.當時的玉甯是個稚子孩童,這位大福晉還將之抱在懷里親熱地撫弄她嫩嫩的臉蛋.笑得雍容華貴,做事做得面面俱到,很是得體.現在想來,玉甯就覺得這樣的女人太可怕.她是可以笑著殺你,自己卻不會沾上你的一滴血的人.

    不僅玉甯,婉柔更是了解鄂倫家的這位大福晉.所以她不希望出塵嫁過去,她知道不會有好結果.可是眼看著這命運就要失去了應有的方向,她卻不能相助.

    玉甯與婉柔都選擇了沉默.因為她們知道,自己說出來太多內城的事情便是給勿返閣多增添幾分危險.天知道,那闊別已久的大福晉是不是還沒有放過她們.畢竟,她們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

    可惜,往往事情不能隨人願.

    將自己關在房門內數天的出塵,走出房門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長跪于云姐的宅院前,求云姐成全她與鄂倫玉堂的婚事.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0-7-30 06:50:54 |只看該作者
無奈之舉,傷懷別離 第八章 鴛鴦玉碎(5)


    這日正值傍晚開門做生意之前,酒兒早早地便離開玉甯去梳洗打扮准備晚上見客人了.玉甯百無聊賴之下,只好與自己種著的幾盆蘭花為伴,而婉柔則是坐在一邊,繡著精致的並蒂蓮,好到時能送給福生與靈書這一對壁人.

    "婉夫人,婉夫人!"時光看起來是如此美好,但是一串焦急的呼喊聲把這平靜給打破了.

    玉甯放下水壺,將身子伸出窗外,趕忙又縮回身子去開門:"娘,是巧兒姐姐."

    "婉夫人,婉夫人!求您去瞧瞧吧……嗚嗚……"剛一開門,巧兒哭得唏哩嘩啦地奔了進來,一下就跪在了廳門口.

    "起來起來,這是怎麼了?"婉柔趕忙放下手中的活,將快哭暈過去的巧兒給扶了起來.

    "小,小姐……小姐這幾天一直病著,今早上起來,她卻一直跪在云老板的庭院前,求云老板允許她和玉堂少爺的事情.云老板不答應,她就這麼跪著不起來.小姐她前兩日發燒都沒讓我告訴你們,這麼下去,她會撐不住的……嗚嗚……"巧兒斷斷續續地訴說,讓玉甯與婉柔都皺緊了眉頭.

    "怎麼可以這般胡鬧."婉柔搖了搖頭:"你等等,我拿了醫箱與你一道過去."

    就這樣,婉柔與玉甯匆匆忙忙地趕到庭院.遠遠就看到福生和靈書站在那兒,只見福生背著手死死盯著面白如紙的出塵,鐵青的臉色說明他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氣.

    "那人就這麼值得讓你如此赴湯蹈火?"久久地,福生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帶著隱隱的心痛.

    "……心……已……給他了……還有什麼……不能給的……"跪在地上的出塵神智仿佛已經不清醒了,斷斷續續地答了福生的話.

    "你明知道云老板這麼做是為你好,何苦這樣逼迫呢?!"福生深吸一口氣,就怕自個失了理智強迫出塵回房間.如此一來,說不定會傷了已經如同瓷娃娃一般易碎的出塵.

    "……我沒有……沒有逼迫云姐……"出塵的淚流了下來:"我只是……管……管不住自己……"支離破碎的話語已經道出了出塵滿心的無奈與矛盾.

    "你這又是何必呢?"婉柔此時已經來到了出塵跟前,她蹲了下來,看著病弱的出塵不禁一陣心酸.

    "娘,先別說這個了.快給出塵姐姐瞧瞧吧."倒是站在一旁的玉甯很是冷靜,邊說著邊打開了醫箱.但是微嘟著的嘴卻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埋怨出塵不珍惜自己,更是氣惱那惹事的鄂倫玉堂.心下對內城的人更添了幾分防備.真是哪里有他們的身影,哪里就不得安甯.

    "……不……我不……"出塵憑借著自己微薄的氣力甩開了婉柔要為她看診的手:"云姐若不答應……我不起來……也不瞧病……"

    "胡鬧!"福生氣怒地吼了出來,剛要上前制止出塵的掙紮,卻被靈書攔住了.他轉頭一瞧,靈書早已淚流滿面.

    "福生……出塵心里可苦了,別難為她了."靈書哭著,默默地抓緊了福生的臂膀:"別難為她了……由她去吧……"

    畢竟是心上人的眼淚.福生長歎一聲,總算將自己的怒氣給壓了下去,他伸手為靈書擦去淚珠.轉爾對出塵說:"我這就去請云老板出來."說著,他便拉著靈書走進了庭院.

    "出塵姐,你若不讓我母親給你瞧病.等會云姨出來了,你又暈過去了,不是談不成了麼?"玉甯認真地對出塵說.並且將她的右臂拉了出來:"咱們瞧病,等云姨出來.咱們一定不阻止你."玉甯輕聲勸慰著出塵,如同哄小孩一般.

    出塵失神地望著院內正房的門口,默默地點了點頭.爾後安靜地讓婉柔與她診脈紮針,沒喊一聲疼,沒說一句話.仿佛此刻的出塵已經不是她自己了.

    此刻的鄂倫玉堂則是剛與父親一道從皇宮回來.這幾日事忙,一直無法抽身去瞧瞧出塵的狀況.偶爾只是書信來往,字里行間,他隱隱感覺到了出塵的掙紮.這讓他很不安.致使與眾大臣議事期間,都有些魂不守舍.

    "玉堂,今天你是怎麼了?"回到府內的鄂倫王爺有些不滿于兒子今天的表現.

    "父親,孩兒沒事.許是累了."玉堂微笑道.不讓父親看出一點端倪.

    "……嗯,那好吧.等會用完晚飯後,你就早點休息."鄂倫王爺說完便走回自己房間去更衣了.

    玉堂弓身直到自己的父親已經走到了回廊盡頭,才轉頭往自己房間去.一路上,他總在想著出塵的情況.說來前幾日他的信一直沒有收到出塵的回複,先前所說提親的事情也一直就這麼拖著.這讓他感到既無奈,又煩悶.因為想得出神,他並沒有發現已經在他的小院內等候多時的母親.

    "玉堂,想什麼呢?"大福晉笑著拍了一下兒子的臉頰.

    "啊!"玉堂被嚇了一跳,抬頭瞧見自己的母親,慌忙行禮道:"額娘,孩兒剛走神了,沒有瞧見您老人家,真是對不住."

    "呵呵,行了,我都瞧見了.怎麼,在想什麼事情呢?"大福晉疼愛地扶起了自己的兒子:"我與你做了幾件新衣裳,在想著合適否,所以就過來等你了."

    "額娘給孩兒做的衣服,總是合身的."玉堂笑著攙扶著自己的母親回自個房間.一路上,他瞧著大福晉的側面,腦子里回想的是云老板對他說的那句話.

    妾身請求鄂倫少爺莫做傻事,您也不想看到出塵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吧.

    他不明白,為何云老板會如此說.仿佛他若說出這門親事,出塵就會遭遇不測一般.這便是他躊躇不定的原因.

    "玉堂?"大福晉走進房內拿了一件衣服要玉堂試穿,卻發現他又走神了.

    "額娘?"

    玉堂回過神來拿著那件衣服正要去試穿,卻被大福晉阻止了:"你們都退下吧."她輕輕按著玉堂的手,吩咐身邊的奴仆都下去:"玉堂你到底是有什麼事情,能否和為娘說說?"

    "……孩兒……並沒有什麼事情."玉堂笑了笑:"孩兒這就去更衣,讓額娘瞧瞧,這衣服可合身."說著,他便轉身往屏風後走.

    "玉堂,你是不是為了勿返閣出塵的事情煩惱呢?"坐在桌案邊的大福晉溫柔地問道.

    玉堂聽罷,連忙轉過身:"額,額娘,你怎麼……"他滿臉的不解與惶恐,逗笑了大福晉.

    "呵呵,我怎麼知道?"大福晉笑著走到自己兒子面前:"你是我十月懷胎所生,我會不知道你那點想法?你阿瑪給你說的親事推了又推,全用自己一心國事為由給搪塞了.只有那個老古板才信你的話."

    "……果然還是瞞不過額娘您."玉堂拱手行了個禮.心里一陣輕松,畢竟娶出塵這件事情是不可能總是瞞著父母的.

    "怎麼?那位小姐與你置氣了?"大福晉轉頭又坐回了桌案邊,拿起了茶碗徐徐地用茶蓋刮著面上的茶葉.

    "並不是."玉堂搖了搖頭,爾後突然跪了下來:"額娘,孩兒想與勿返閣的出塵小姐成婚,望額娘能成全."

    此話一出,大福晉喝茶的動作停住了.

    大概又過去了一個時辰,云老板的房門才打開.

    躺在婉柔懷里的出塵迷迷糊糊地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她掙紮著從婉柔的懷中出來.又跪直了身體.

    "云,云姐……"出塵的聲音顯得異常的脆弱.她的碎發都因滿額的虛汗粘在了蒼白臉頰上.

    "說實話,我現在可真不想理你."云姐站在她面前,看著她有些失去焦距的目光,鼻頭一酸,忍著想哭的沖動對她說道.

    "……"出塵默默地低著頭,雙手撐著地.她知道,這次她是徹底地傷了云姐的心.

    "你若那麼想與他一道,就一道吧.之後的事情,全由你一個人承擔便是."云姐一怒,說了有些賭氣的話,卻也是一種她對出塵與玉堂婚事的默認,頭也不回地往房里走去.

    "出塵……謝……云姐……"出塵的淚,流了下來.

    玉堂,我為我倆的承諾盡力了.

    你呢?

    出塵想著想著,終究是敵不過滿身的疲累和病痛,暈了過去.

    等出塵完全病好醒來已經過了三日.

    她只覺得自己一動便頭疼欲裂.微微轉頭,瞧見的是巧兒正背對著她端藥的模樣.

    "巧,巧兒?"出塵干澀的嗓子讓她發不出太大的聲音.

    "小姐?"巧兒猛地回頭,藥也顧不上:"小姐,你可醒了!"她跑到床邊抓著出塵的手,幫出塵坐了起來.

    "……我這是怎麼了?"出塵而今記憶有些混沌.

    "怎麼了?您還好問.您害得大家伙都提心吊膽的呢!"巧兒抹掉淚,有些生氣地說:"為了那個玉堂少爺,值麼?"

    出塵聽到玉堂二字,記憶又回來了.她愣了一下,爾後苦笑地說:"大概她們都不願意搭理我了吧……"

    "……也沒呢,雖然云老板嘴上那麼說,您生病這幾天還不是照樣來看您?還有婉夫人和小凝心,天天來看您的病情.出塵小姐,您可是好福氣啊."巧兒說道:"以後可別再做傻事了."

    "……嗯……"出塵含著淚點了點頭.

    "哦,還有!"巧兒的表情突然變得燦爛起來:"告訴小姐一個好消息."

    出塵奇怪地望著巧兒,還有什麼消息能夠比上她的親人們沒有因為她的任性走開還要好?

    "玉堂少爺說,他的雙親答應了他與你的婚事了!"

    "什麼?……"

    "這是真的!玉堂少爺還送了聘禮過來,只不過你還病著,不知道."巧兒開心地反複強調這個事實:"小姐,您瞧,這個是玉堂少爺要給你的玉佩.這可是玉堂少爺專門到玉器店打造的,您拿的是琴,他拿的是瑟,說這個叫做……叫做……"

    "琴瑟和鳴……"

    "對了對了!琴瑟合鳴!"

    出塵因為這個消息被沖擊的有些失神,說不清是喜還是憂,猶如在夢中一般.

    等了五年,這承諾居然成真了?

    出塵瞧著掌心中放著的那琴瑟模樣的碧玉,終于還是哭了出來.




無奈之舉,傷懷別離 第八章 鴛鴦玉碎(完結)


    這兩個月,八大胡同里頭,風頭最盛的怕是勿返閣了.聽說,勿返閣里頭貢閣的前主人靈書要嫁與勿返閣的大總管福生.聽說,勿返閣內的商閣閣主出塵要嫁到內城去了.

    大家眾說紛紜,議論紛紛.就算只是聽說,也讓他們起勁得很.

    勿返閣還是照常做生意,只不過來的新客越來越多,多是以好奇為主.這可苦了眾奴仆,他們知道有些話說不得,卻又不能掃了客人的興致.所以這段時日,個個都練就了一套斡旋的本領.

    商閣內,佳人正在對鏡試嫁妝.

    吱呀一聲,門開了.

    佳人回頭一望,笑開了眼.

    "哎呀,玉堂少爺,您又來了.過兩日就是婚期了,之前可不能見面的啊.都說了不吉利了."巧兒不滿地推搡著要進門來的玉堂.

    "好巧兒,別這樣.我既然來都來了,就讓我進來吧."玉堂討好道,轉頭瞧見了絕美的出塵,頓時喜容滿面:"出塵,你真漂亮."

    "嘻嘻,好了好了,巧兒你就放他進來吧.不然他可不罷休."出塵嬌俏地白了一眼玉堂,滿臉的待嫁新娘子的幸福.

    巧兒哼了一聲,一下打開門將玉堂放了進來.隨後趕緊便出門,將玉堂的隨從和自己都關在了房門外.

    "出塵……"玉堂上前,握住了出塵的手.

    "過兩日就是婚期了,你總往這兒跑,不怕你額娘說麼?"出塵羞紅了臉,微微低下頭.

    "不怕,額娘說多見見面沒什麼.出塵,等兩日後,我們就可以天天相見了."玉堂激動地瞧著出塵,爾後輕輕地將她抱在了懷里.

    兩人靜靜地依偎著,享受著這幸福的時刻,並暗暗想象著之後的幸福時光……

    兩日後,勿返閣的大門上高掛紅綾.各奴仆都穿的喜氣洋洋.一干人等聚集在出塵的房內,將出塵打扮得漂漂亮亮蒙上了蓋頭才退去,留下靈書等人.

    "靈書,婉夫人她們怎麼不留下?"出塵抓著靈書的手有點緊張.

    "嗯,凝心與婉夫人去拿給你的禮物去了,過一會就回來."

    "哦……"出塵點了點頭:"……那……那云姐呢…"

    "云姐……云姐還在生氣呢……她大概等會來吧."靈書拍了拍出塵的手:"別緊張,沒事的,等花轎一來,福生作為兄長背你出去,你只要聽喜娘的做以後的事情就成."

    "嗯……"出塵乖巧的點點頭,環佩叮當,別有一番韻味.

    靈書笑了笑,目光看向桌上擺著的那一對鴛鴦梢頭.

    這是剛才凝心拿過來的禮物.還說她與婉夫人正陪在云姐左右.云姐不忍心瞧見出塵出嫁的模樣.

    "哎,真是慢,怎麼還不來."習琴的急性子暴露無遺,說著她便跑出了門.

    出塵只聽得吱呀一聲,知道是習琴出去了.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習琴跑了無數遍,就是沒看到花轎過來.她站在門口望著,眼都要望穿了.終于,遠方出現了一頂轎子.她高興地正要回去,卻發現了不對.

    不對,這是頂內城的轎子沒錯,但不是接新娘的才對.習琴趕忙躲在了門後觀察.

    轎子越來越近,居然就在勿返閣不遠處停下來了.只見跟在身邊的老嬤嬤掀開簾子,從里頭走出來的是個雍容華貴的女人.更讓習琴害怕的是,轎子後頭跟著一隊清兵.

    只見那女人不忙不亂地望向了勿返閣,習琴一驚,趕忙往出塵的房間跑.

    "真是的,怎麼還不來.這不是要誤了時辰麼."靈書皺了眉頭,轉頭對出塵說道:"我出去看看,你好好在這兒."

    "不用了,這時辰誤不了."正在這時,門被打開了,首先被推進來的是習琴,因為抓著她的兵士力氣太大,害她重重摔在地上.

    "習琴!!"靈書趕忙跑過去扶,怒氣沖沖地抬頭,瞧見一位婦人被一個老嬤嬤攙扶著進來了:"你們……"

    婦人長得很美,歲月並未在她臉上留下一絲缺陷.她冰冷冷的眼神瞧了瞧抱著習琴的靈書,爾後便一直望著端坐于床邊,蒙著喜帕的佳人.

    她嘴角勾了一抹笑,緩緩走過去,用護甲套的尖端挑起了喜帕.在看到出塵的一霎那,她的眼中露出了一絲贊賞.

    "你便是出塵?"這女人笑得很是無害,卻讓人不寒而栗.

    "妾身是為出塵……"出塵看到這女人的時候,心下就明了了.她跪在地上道:"民女見過鄂倫王府大福晉."

    靈書聽到出塵的話與習琴更是一驚,二人掙紮著起來開門.卻瞧見房屋外已有清兵把守.

    "看來你很聰明."大福晉笑了笑,坐到了一邊:"難怪玉堂如此喜歡你."

    "福晉過獎了."出塵仍然伏跪在地上.

    "嗯,你這孩子看來也懂禮數,明事理.如果嫁入咱們王府做個妾室什麼的.我也不會管.可惜啊,玉堂的福晉容不得你."大福晉涼涼地說了這麼一句話.讓靈書和習琴都驚詫地說不出話.

    反倒是出塵,表現的出奇得冷靜.

    "怎麼?你好像不意外啊."大福晉看到她這樣的反映反倒是來了興趣:"早就想到了?"

    "並不是.只是妾身明白,妾身與鄂倫王府的大貝勒不是一路人."出塵笑了,笑得讓人不忍看.卻有一股如釋重負的感覺在里頭.

    "哦?看來你也很是明白.那麼我做的事,你也別怪我."大福晉點點頭,向嬤嬤示意了一下.只見那老嬤嬤緩步走出了房門.

    "這里有銀票一萬兩,算是補償了你."端坐于椅上的女人從袖內拿出一疊銀票放于桌上:"今兒個是玉堂大喜的日子,咱也不想把事情做絕了."

    "……福晉,您說……什麼?"出塵的表情終因為這句話出現了波瀾.

    "喲,我沒告訴你麼?"大福晉恍然大悟道:"哎,本不想告訴你的."她俯身輕挑起出塵的下顎,尖尖的護指套就這麼頂在了出塵的喉嚨處,看的一邊的習琴與靈書膽戰心驚,巧兒更是叫出了聲:"玉堂今天是大婚沒錯,但不是和你."

    說完,大福晉放開了出塵.欣賞著出塵癱坐在地的模樣.

    "他……"出塵只是說了一個字,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哀莫大于心死,還有什麼好說.

    這時,那個久久不見回來的老嬤嬤端了一碗清香撲鼻的羹肴進來了.

    鮮紅的粥點,透著些許詭異.但是味道卻讓人食指大動.

    "來,這是我賞你的."大福晉一手端了過來,遞給出塵道:"這是紅豆粥,用豆沙,紅豆熬的.用的是禦膳房的方子.平常,可是喝不到的."

    "出塵!"靈書立馬叫住了將碗端過去的出塵:"別喝……"

    "喲,這位姑娘難道以為本夫人會下毒麼?"大福晉眉眼雖帶著笑,眼內的肅殺之氣卻叫本就膽小的靈書顫抖了起來.

    "請福晉息怒,靈書妹妹小,不懂事,望福晉莫怪."出塵為靈書請罪道:"多謝福晉賞賜這碗佳肴,民女一定喝盡它."

    "呵呵,這才叫懂事."聽到這句承諾,福晉才又笑逐顏開:"喝吧."

    出塵點點頭,雙手端碗將這碗紅粥一飲而盡.

    "福晉,民女有個要求,望您能夠准許."出塵跪拜于地道.

    "說吧."大福晉此刻很是溫柔.

    "請您准許民女在您面前獻丑,彈奏一曲,也算是替玉堂收了我這個禮."

    "准了."福晉一揮手帕,算是做了回應.

    "巧兒,去取琴."出塵回頭微笑著對巧兒說.

    "小姐……"巧兒此時哭得不能自已,拼命搖著頭.

    "去啊."出塵再次催促著.巧兒這才哭哭啼啼地將琴取了過來.

    出塵坐于琴前,雙手扶于琴上.

    往事一幕幕,便浮于腦海間.

    玉堂,我盡力了.

    可惜,我們沒有緣分.

    天籟之音,從伊人朱唇之中流出.如清泉出于地面,如春雨潤物.

    在場之人都流下了淚,就連大福晉都有一絲不忍.

    她後悔了,不該讓她唱歌.

    正當她要說什麼.

    唱著離別之歌的出塵,嘴角流下一絲血.

    她一陣恍惚,明白是自己該走的時候了.

    "咱們回去."大福晉冷冷地下令,帶著一隊人馬出了勿返閣.她走得極快,並不像她之前的作風.因為那歌聲如同鬼魅般,在身後追著她,趕著她.讓她又仿佛回到了少女時代會害怕的時日.

    走出大院時,那聲音仿佛是系在她身上一般,她還能聽得清清楚楚.大福晉轉頭揭了綁在門口的紅綢.憤然往地上一甩,心下才又回複了平靜.眼神又冰冷起來.

    這是你的命.玉堂太愛你,愛到只有你一個便可.

    不除你,不行.

    福晉望著那地上的紅綢,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血.那一灘鮮血,竟然還不屬于同一個人.

    是啊,一路走來,為了王府,為了她自己,她不知道踏過了多少尸骨.

    今天,又將多一個.

    房內,出塵的聲音越來越沙啞,靈書與習琴泣不成聲.

    "出塵,出塵,你別唱了."靈書哭著,上前按住了出塵撥琴的手.

    出塵失神地望向了她,讓靈書將她嘴邊的血看了個清楚.

    "出塵!"

    出塵喃喃地像是說了什麼,含著淚倒在了地上.

    此後,她的魂魄仿佛已經飄到了很遠很遠.再也看不到什麼,再也聽不到什麼.

    看到出塵已經昏死過去,習琴趕忙跑出去找人.而靈書則是在一遍一遍地喊著出塵的名字.

    遠方,依稀響起了婚嫁嗩呐鞭炮聲.

    出塵手中還緊緊地抓著那塊琴瑟模樣的玉.

    她的血還滴在了那對鴛鴦梢頭上.

    身上的嫁衣,如同她的血一般紅.

    "出塵,出塵."靈書顫抖著搖著她.

    一陣細微的碎裂聲讓她將視線轉到了那塊玉身上.

    那玉,自個碎了.

    如出塵的心一般.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0-7-30 06:52:49 |只看該作者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九章 小公子(1)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勿返閣悄悄地冷清了下來.客人少了許多,其中一大部分都是要聽曲的客人.商閣的歌姬出塵再也沒有出來唱歌過,勿返閣也沒有對她的去處多加解釋.

    市井流言道,出塵已死.

    因為死在了不應該提起的人手里,勿返閣只好默默忍了這怨氣.草草地安置了她.

    一時間,多少文人騷客為這佳人薄命潸然淚下.並作了多首詩詞歌賦以念佳人.

    雖然說勿返閣的正經生意少了,其他的生意卻在不知不覺中擴充了起來.現在勿返閣旗下的酒樓在京城可是赫赫有名的,你若想吃地道的八大菜系,勿返閣的雙鳳樓就是必去之地.不僅如此,勿返閣仿佛還將念頭打到了玉器行的頭上.

    此刻,一家玉器行的老板正正襟危坐地坐在勿返閣的小廳內.他本來有些緊張,但是看著那些別致的蘭花,心里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這些蘭花雖未開花,但因為是古品,香味已經散發了出來.看了一會蘭花,他又低頭品起剛才就端來的茶葉,茶蓋一開清香撲鼻.

    "嗯,真是好茶."他喃喃道,湊上鼻前聞了聞:"仿佛是上好的雨前碧螺春啊."

    "呵呵,王老板果然是愛茶之人.我這藏品,也算是給對人了."這聲音甚是悅耳好聽,少了幾分女子的嬌嗔,也沒有男子的渾厚.

    進入門來的是一白衣少年,帶著鑲著金邊的黑色小帽,顯得英姿勃發.

    "啊,小公子,您來了."王老板連忙站起身來迎接道.

    "王老板不必如此拘束,既然請您來勿返閣談生意,自然是想讓您放松下來.咱們也會聊得開心."少年笑笑,伸出一只手請王老板先入坐,自個則選在了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

    "醒兒,去給我也泡杯好茶來."少年笑著朝自己的貼身丫鬟招呼道.

    "是."醒兒行了禮,便走出了花廳.

    王老板看著這少年,不禁歎了口氣.

    雖然稱其為小公子,但是與勿返閣做生意做久了的人都知道,此人為女子.姓沈名凝心,是若干年前勿返閣的云老板收養的義女之一.自其十四歲起,就正式將生意接了過來,算來已經有一年了.

    "王老板,說正題前,還得向您老人家道聲謝,多虧了您,出塵姐的命才能保住."玉甯看醒兒走後,站起身來向王老板行了個禮.

    "哎,我那哪里幫了多少忙啊.況且,我很欣賞出塵小姐,一直是她的曲迷.她若有事,而我又力所能及,定是要幫忙的."王老板歎了一口氣,將玉甯扶了起來:"可惜了,紅顏薄命啊."

    玉甯低著頭沒有說話,思緒又飄回了一年前.

    當她與云姨和母親闖入出塵房門的時候,她們都被嚇住了.出塵靜靜地躺在靈書的懷里,顯然是沒了呼吸.慘白的面孔與鮮紅的嫁衣看起來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那一刻,云姨哭了.

    她的心,也好疼.

    婉柔默不作聲地走上前,探了下鼻息,對她們說的那句話又讓她們燃起了希望:"她還有氣息."

    就這樣,為了能夠掩人耳目.玉甯她們再一次做了偷天換日的事情.就好比上次救醒兒那樣.讓所有的人都猜測出塵已經死了,而她們則是連夜將她運到了郊外閣內用來避暑的院落.這麼一調理之下,竟是一年多過去了.

    "小公子,請問出塵姑娘醒過來了麼?"王老板看到玉甯在發呆,知道她可能又在想以前的事情了.

    "並沒有.現在一直拿著王老板給咱們送來的三生草續命.聽我娘說,這種毒,需要慢慢調養."玉甯一皺眉,抓著折扇的手都捏緊了不少.

    那日,當母親診斷出出塵姐是吃下了紅顏笑,她與母親的臉色就立馬凝重了起來.

    "紅顏笑?是何物?"靈書不解地問道.

    "你們大概不清楚,這紅顏笑是內城里頭的人慣用的奇毒.首先它配制的藥方並不難找,藥引也隨處可得.就是剛開花的夾竹桃.此外,它奇香無比,磨成粉曬干了可以當香料,但是將它們勻在水里,就成了致命的毒藥."婉柔從床邊站起身來,看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出塵只是搖頭.

    "那,那,那可怎麼辦??"靈書的眼淚眼看著就滾落下去:"難道……難道……"

    "辦法不是沒有,只是這解藥不好找."婉柔想了想說道.

    "什麼辦法?"坐在一邊的云姐立馬站了起來:"什麼辦法?只要可以救活她,什麼辦法我們都可以試一試!"

    "三生草."婉柔看了一眼依稀還存有淚痕的云姐的臉頰,輕聲說道:"說來紅顏笑雖然造價不高,但是解它的三生草卻是價值千金.不是做藥材生意的,怕是難得接觸到它.這就是我為什麼說難的原因."

    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

    出塵的病情就這麼拖了好幾天,大家在勿返閣做事也心猿意馬.玉甯實在是對于福生的狀況看不下去了,所以才自告奮勇在那段時期接過來勿返閣的生意.剛開始,大家瞧這勿返閣當家的成了一介女流,都嗤之以鼻.玉甯正是抓住了男人輕敵的當頭,將勿返閣的生意一天天壯大起來.漸漸地,玉甯狠辣決絕的做生意手段,也讓商賈們不敢小視她.由于她總是會在外出時著男裝,就如一翩翩美少年,所以大家贈以其"小公子"的名號.

    "小公子?在下前來,其實……主要是為在下的玉器店而來,既然小公子想買,您就出個價錢吧."王老板拱手問道.

    "王老板何故突然要將玉器店賣出?這個是我比較想知道的事情."玉甯笑了笑,打開了折扇.

    "哎……在下愚鈍,實在沒辦法與隔壁的玉器店競爭下去了,眼看著玉器店年年不景氣.我那藥材生意也會跟著虧."王老板拍了一下桌子,扼腕之意很是明顯.

    "是王老板過謙了,您那藥材生意做的紅紅火火,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而且……王老板慷慨贈出三生草,此等恩情勿返閣實在是無以為報."說到這里,玉甯又感激地拱手向王老板行了個禮:"先前我就說過,如果王老板有什麼要求,但提無妨.這個價錢,還是您出吧."

    "小公子真是……那三生草嘛,除了解毒卻無他用.雖然說價值連城,但是每次被人買走的量並不大.藥草放久了就會發黴,如此一來,還不如送給有用的人呢.你又何必如此介懷呢?"王老板擺了擺手:"在下見小公子如此慷慨重情,反倒是慚愧了."

    "王老板這是怎麼說?"玉甯疑惑道.

    "我那玉器店……現在早已負債累累了.收了幾個沒長眼的徒弟,給我進了幾萬余兩的仿品古玩."王老板說到這里,一臉苦相:"不僅如此,他們還轉手當作真品賣了出去.現在買家回來討公道,我只好掏盡銀兩求個私了.免得鬧到官府去,我其他的生意都沒了."

    "嗯……"玉甯聽後,低頭沉思起來.

    與王老板接觸這一年來,玉甯一直清楚他是個厚道之人,也是個慧眼獨到的商家.也許是因為不熟悉玉器這行道,剛涉足便摔得這麼重,實在讓玉甯覺得有些怪異.卻又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小公子,您瞧,在下也不貪心,只求賣得的價錢能還上所欠的賠款債務就成."王老板小心翼翼地說著,並且拿出了玉器店的房產地契,放于桌上.

    玉甯雙手捧過來一看,居然在繁華的內城邊上.這等鋪面,是她從來不曾想過的好地段.

    "王老板,您就開個價吧."

    王老板一聽,猶猶豫豫地伸出一個手掌.

    "五十萬兩?"玉甯驚訝了一下,但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老板聽到玉甯的語氣,臉上露出了些慚愧之色.唉聲歎氣地點了點頭.

    "怎麼會賠這麼多?"玉甯百思不得其解.

    "行當里頭的規矩,若有虛假,便以十倍價格賠償."

    "……王老板,這樣吧,店鋪我買了,先給您老人家二十萬兩,債務您可以轉嫁到勿返閣身上."玉甯笑了笑:"咱們明兒就到官府去辦手續.此後,您還是占有玉器店二成,如何?"

    "這,這,這怎麼好……"王老板滿臉驚訝,轉念一想馬上又搖頭道:"不行不行,這不是讓小公子你吃虧麼?到時候別人都會說我一個老人家欺負小孩子的."

    "呵呵,王老板,您就放心吧."玉甯笑著安撫道.

    王老板剛要說些什麼,只見醒兒闖了進來.

    "小姐!!"醒兒開心地跑到了玉甯身邊.

    "沒規矩……"玉甯瞪了醒兒一眼.

    "哦,是,是,小公子."醒兒趕忙改口道,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王老板.

    王老板笑著搖了搖頭:"行了,既然小公子有事要忙,在下就不便打擾,這就告辭.至于玉器店的事情咱們明日再聊."

    玉甯聽後,趕忙起身將王老板送至門口.當她往回走的時候,醒兒一把把她拉進了小廳.

    "小姐,小姐."醒兒高興地搖著她的手臂:"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事情呢?"玉甯坐到桌邊悠閑地喝起茶來.

    "剛才婉夫人讓人捎信說,出塵小姐醒過來了!!"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九章 小公子(2)


    看似淡定的玉甯終因為這句話沒端穩手中的瓷碗,茶水灑了她一身.嚇得醒兒連忙幫她拂去熱水殘渣.

    "小姐!小姐!你沒傷著吧?"醒兒瞧著玉甯癡呆的模樣與平時太不一樣了,有些擔心起來.

    "我……我沒事……"玉甯連忙搖了搖頭,她回過神來盯著醒兒,緊緊抓著她的衣袖問道:"你剛剛說什麼?出塵……出塵姐醒過來了??"

    "是啊,小姐.過了一年多,出塵小姐終于醒過來了."醒兒抱著玉甯,輕聲地說道:"這一年,可真是苦了小姐你了.現在好了,小姐的努力多少有了回報."

    窩在醒兒懷中的玉甯默默地搖了搖頭,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沒事,我只求咱們都能平平安安就好.快,你趕快給我備車.我與酒兒和琳琅交待一聲,咱們馬上去別院."

    "是,奴婢這就去辦!"醒兒笑著跑出了房門,她知道,這件事辦得越快越好,因為小姐的心,早已經飛到了別院旁.只求再瞧一瞧自己那至親至愛的出塵姐姐,聽一聽那許久不曾聽到的出塵之聲.

    當馬車剛在別院門前停穩,一抹俊俏的白色身影就從馬車內鑽了出來,一下就奔到了內門前.

    "娘!!"白色身影一下撲進剛拐彎進入大院的婦人懷中.

    婦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碰撞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知是自己女兒,沒好氣地戳了一下女兒的額頭:"你怎麼又是這幅打扮了,我道怎麼我多出了個兒子."婦人說著,便自顧自地往小院里頭走.

    "娘,我剛剛談生意去了.聽到消息就趕過來了,出塵姐呢?在哪里?"玉甯此刻全沒有與商賈士紳做生意時的冷靜穩重,蹦蹦跳跳地像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雙手摟著母親的臂彎,差點沒有把婉柔的身子給搖散.

    "出塵剛醒,巧兒與你云姨正在照顧著呢."婉柔看著滿臉是汗的女兒,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待會再去瞧瞧吧,靈書那兩口子等下就會從繡莊趕來."

    玉甯點點頭,突然覺得肚子餓了.嚷嚷著要吃母親做的飯菜,好一邊等靈書與福生哥過來.

    婉柔白了女兒一眼道:"吃,你就愛吃.簡直是饕餮投胎.雙鳳樓那麼大的生意,還不夠你吃的?"話雖說的嚴厲,婉柔還是向廚房走去.

    "不夠不夠,母親的飯菜怎麼都沒人比得上."玉甯討好地笑道.

    婉柔瞧著女兒開朗的模樣,突然心疼起來.

    "甯兒,這一年來,多虧了你撐著勿返閣."婉柔知道,如果沒有女兒的四兩撥千金,虎視眈眈的其他閣樓怕是早就把勿返閣給吃干抹淨了.眼下雖然勿返閣的生意被搶去不少,但是至少其他的別業可以支撐勿返閣上下的家用.對于早已經疲憊不堪的云姐與婉柔她們來說,這已經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娘,你說什麼傻話呢?勿返閣……不早就是咱們的家了麼?"說著這話的玉甯眼神變得深邃,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那個無依無靠的夜晚.

    "好了好了,不提這些.咱們做飯去,正好靈書他們說不定就過來了."婉柔拍了拍女兒,笑著對她說.

    是呵,十年已過.

    往事莫提.

    用過午膳後,正當醒兒收拾碗筷的時候.靈書已經率先跑進了別院的小廳.

    "哎呀,靈書姐姐,你懷有身孕,別這樣莽撞."玉甯本來悠閑地享受著酒醉飯飽的暢快,看到靈書跑的這麼急差點嚇出一身汗來.

    "我也這麼說,她偏不聽."跟在靈書後的福生很是無奈.

    十年的歲月讓福生的棱角更是分明.而今的他是堂堂勿返閣四大繡莊的掌櫃,與靈書一起幫助玉甯經營著那小小的繡莊,生活也是愜意.其實,這也是出于玉甯的考量.畢竟二人已經成婚,為了他們,為了他們的孩子,也不能再在勿返閣長住下去.正巧碰上了漕運費用水漲船高,許多繡莊不願意再做.玉甯便在臨近自己繡莊那一帶,又盤了兩家店,而今也成了京城一方小有名氣的繡莊.

    "聽到出塵姐姐醒來了,我怎麼等得急?"說著靈書的眼睛就紅了:"一年了,我們等了一年了.而且,咱們還在她未醒之前就成了婚,實在虧欠她."福生看到靈書又要為以前的事情暗自神傷,很是不舍,默默上前摟住了心上人.

    "你瞧你,本來是喜事.姐姐就莫掉眼淚了.你知道,出塵姐姐最討厭眼淚."玉甯站起來,揮了揮手中的折扇,一派貴公子的作風.倒叫靈書與福生笑了出來.

    "甯兒,怎麼又是這幅模樣?剛去談生意了?"福生笑著走過來拍了拍玉甯的頭.

    "那自然,王老板想把店盤給我.這事之後再說,咱們一起去瞧瞧出塵姐才是當前大事."玉甯瀟灑地把折扇一開,在胸前扇了幾下.

    "呵呵,但憑小公子差遣."福生笑著行了個禮.

    "那走吧!"玉甯一收折扇,正要帶著二人出去卻被婉柔攔住了:"母親……怎麼了?"

    "有件事,我得先跟你們說說."婉柔的表情異常嚴肅,讓玉甯的心不禁一緊.

    "出塵她……命是保住了,以後怕是再也不能唱歌了."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九章 小公子(3)


    "出塵她……命是保住了,以後怕是再也不能唱歌了."婉柔躊躇了半天,眉頭一皺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此話一出,靈書的淚已經滾落下來.在場的人都亂了方寸.

    "婉夫人,您是說……出塵不能說話了?"到底還是福生處事冷靜老練,懷抱嬌妻,雖然心里也很是煩亂,還是要把事情問清楚.

    婉柔默默搖搖頭道:"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糟糕,只是,不能再唱歌了."

    "娘,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玉甯在一旁聽了很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既然能說話,為何不能唱歌?"

    "我向巧兒打聽了,出塵喝下紅顏笑後不久就用了嗓子唱歌,算是和那個人道別.這個舉動算是救了她的命,卻也毀了她的好嗓子."婉柔把玉甯拉過來抱著,想給女兒一些力量.出塵于她,如親姐妹一般,玉甯現在是怎樣的心情她自然明白:"這毒的特性就在于,副用了之後哪個地方用力,毒性就往哪里走.出塵唱歌那會,毒性沒有全往她的心脈去,這才是為何她沉睡不醒的原因."

    玉甯聽後,恍然大悟,但是心情更是沉重了.

    "那……出塵姐知道麼?"玉甯問的小心翼翼,雖然與出塵的房間隔了個十萬八千里,但是好像還是怕被她聽到一樣.

    "這個……大概她會感覺到一點吧,雖然我沒告訴她."婉柔想了想,還是說出了全部的病情:"事到如今,也不瞞你們,出塵這次大難不死,卻定會有後遺症.她的喉嚨算是毀了,平常說話瞧不出來,但是只要稍微聲音高點,喉嚨就會疼痛無比.她之後,不能高聲喊叫,不能哭喊,只能平平淡淡.因為一旦破了這個禁忌,不僅是嗓子疼痛那麼簡單,鬧不好從此以後就會徹底不能說話了."

    "不能哭,不能高聲喊叫……"玉甯一字一頓地反複著這句話,伴隨著靈書嚶嚶哭泣的聲音.

    婉柔也沒有多加勸慰,在一旁沉默著.

    "老天為何對出塵這麼不公道?……這是為什麼呢……"靈書悲痛的聲音說出了每個人的內心.

    每個人都想問一句,為何老天要如此對待一個嬌美柔和的女子?出塵雖然命苦,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哀歎過命運的不公,她快樂地生活著,大膽地愛著,她的歌聲不知道撫慰了多少迷茫在歡場中的過客.

    而今,這聲音卻再也不能歌唱.老天把留給出塵唯一寶貴的東西也拿去了,就像是種懲罰一般.

    "……咱們還是去瞧瞧出塵姐吧."玉甯在一旁習慣性地緊捏紙扇,為在場沒有主心骨了的眾人拿了主意:"可別讓出塵姐瞧出什麼來,她已經夠苦的了."

    本來還在哭哭啼啼的靈書一聽,反倒趕忙擦掉了眼淚:"甯兒說得對,可不能讓出塵再難過了.咱們,咱們這就去吧?"

    玉甯瞧著靈書有些紅腫的眼睛,輕輕點點頭.便帶著醒兒走出了小廳,在母親的帶領下,往出塵的房間走去.

    一進房里,玉甯就被巧兒的樣子給震住了.

    僅僅只是一年,巧兒的步履顯得更加的沉穩,她專注地給自家小姐擦拭汗水的模樣,讓玉甯心里有些難受.一年前的那件事情,不僅帶走了出塵的嗓音,大家的歡笑,也帶走了巧兒的天真爛漫.

    正在一旁休憩的云姐似是感覺到有人來了,轉頭一瞧是玉甯與靈書她們,疲憊的臉上終究掛上了一抹笑容,只是淡得讓人看不清楚.

    "你們來了?"

    "云姐……出塵好些了麼?"靈書輕輕走上前,坐在了云姐身邊.

    "嗯……"云姐瞧了瞧吃了東西睡下的出塵,剛要說什麼,卻被人打斷了.

    "你們……都來了……"那聲音沙啞異常,但是還能辨認的出是個女人的聲音.

    玉甯心里一疼,上前跪在了出塵床前,握著出塵的一只手道:"出塵姐姐,我們都來看你了."

    "……甯兒……"躺在床上的出塵微微睜開了眼睛,瞧見一席白衣少年裝扮的玉甯,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你長大了……"她一遍一遍地撫摸著玉甯的臉頰,顫抖的嘴唇開啟了幾次,終究再也沒有說出話來.

    玉甯瞧著出塵憔悴萬分的模樣,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就這麼一個人跑出了屋子.

    "……出塵姐姐,甯兒她是太高興了,又不想讓你看到她掉淚……"靈書坐到床沿邊,瞧著出塵的樣子,頓時明白了為何玉甯會那樣激動.

    曾經芳華絕代的出塵,卻被這一年的沉睡弄得病容滿面.以前的神采再也尋不到.出塵就這麼半靠在床邊,似是醒了,卻又像在夢中.眼中沒有一點光輝,這讓靈書感到莫名的恐懼.

    "出塵?出塵你……"靈書在出塵眼前晃了晃手,才將她的注意力又轉移到自己身上.

    只是,善言的出塵此時卻與靈書相對無言.

    相同的事情她曾經在夢里夢到過無數遍.

    那個人,她也曾經夢囈過無數遍.

    而今她醒了,本來混沌的記憶一下都湧進了她的腦子里.

    心很疼.

    疼過之後卻也平靜了.

    往事,往事呵……

    出塵自顧自地想著,掉進了自己的世界里,任誰都難以再將她拔出來.

    靈書咬緊了牙,云姐歎足了氣.

    玉甯,帶著一腔的恨.

    當她滿腹怨恨回到勿返閣時,卻看到了王老板玉器店的小二.他一瞧見玉甯就立馬攔住了她.

    "小公子,小公子,你快去瞧瞧吧!"年輕的小二聲音像要哭出來了:"那些主顧沒到期限就來鬧了,王老板怕是擋不住了."

    "什麼主顧?什麼事?"

    "還不是那些買了仿品古玩玉器的主顧?哎……小公子您快去瞧瞧吧."

    "好!我這就去."玉甯折扇一收,滿眼煞氣:"來得正好."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九章 小公子(4)


    內城旁邊的逸合玉器店,此時被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全是看熱鬧的人.

    只見店內一字排開站著五個衣冠楚楚的男子,有胖有瘦,年齡不一.每人手上都捧著件晶瑩剔透的玉器,看似價值連城.

    "王老板,你到底准備什麼時候把款子給賠了?"那個高個子的青年,像是這五個人中為首的.他說一句話,其他的人便跟著附和.

    "哎呀,李公子,各位大爺,在下不是說了麼?只要過了明天,每位就會得到四萬兩的賠款.之後的款子還請寬限幾天."王老板點頭哈腰地賠禮道歉.站在他一旁的徒弟伙計們雖然對來者的行為很是惱怒,卻也知道不能顯露出來.

    "哼,你這一寬限,還不知道跑到哪國去了?"高個子青年踱了幾步,像是一個出色的演員,每句台詞都是對著圍觀的人群說的.看見人群中有人贊同地點了點頭,他帶著笑坐到了一旁:"您瞧您伙計賣的這個東西,說是古玩?結果呢?不過是件仿品.您說該不該賠?"

    "是的是的,都是在下徒弟拙劣,讓各位蒙受了委屈."王老板賠著笑趕忙讓身邊的伙計為幾位大爺端茶奉水.

    青年一冷笑,將端在自己手掌中的那具麒麟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

    嚇得眾人都驚呼了出來.只有他氣定神閑望著地上的碎片.

    "這,這……"王老板本是愛玉之人,雖然這是仿品,可是賣出去的總是用玉做的,他剛要上前撿,卻聽到一抹亮麗的聲音從圍觀的人群外頭傳來.

    "王老板,別檢了,反正也是假的."

    人們四處尋找這聲音的主人,只見一個瘦小的少年撥開眾人走進了店里.臉上沒帶一絲笑容,表情更是冷冰冰的.

    "小公子……您可來了."王老板像見到救星一樣,當下就舒了一口氣.

    "王老板,真是抱歉.我來遲了.害得您這店子被人叨擾."玉甯一拱手向王老板行了禮,轉頭便盯著那幾個人.

    "喲,小娘子這麼說,還是我們的不是了?"青年本來以為來者不善,一瞧是個俊俏的少女女扮男裝,說話也輕浮起來.

    玉甯冷笑一聲,問道:"幾位是買了假貨?"

    "正是.小娘子要為王老板出頭不成?"青年笑得很是刺耳:"如果是小娘子作陪,倒也不為過.赫赫有名的小公子,咱們是聽過幾回,今兒個可是頭一回見.沒想到長得如此俊俏可人."

    "哼哼,幾位如果是要買歡樂,勿返閣隨時歡迎.如果沒有那銀子,我看還是免了吧."玉甯笑了笑,動作流暢地坐到了一邊.圍觀的人聽後,頓時哄堂大笑.

    "你!"青年氣急敗壞:"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妮子.咱們沒錢?咱們沒錢就不會上這個倒黴當!"說著,青年人又拿過來同伴手上的一尊玉像摔到了地上.

    "莫摔了,莫摔了哦……"王老板心疼不已,剛要上前阻止,卻被玉甯攔住了.

    "王老板,不礙事,讓他摔."玉甯雖然是對王老板說著這句話,眼卻是瞧著為首的那個青年人,唇邊更是勾起了一抹看戲的笑容:"什麼時候您演完了,願意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談了,您告訴咱們一聲."

    這話雖然是云淡風輕,當事人卻是氣得吹胡子瞪眼.圍觀的民眾不禁佩服起這位小公子的氣概與膽識來.

    "喲,怎麼?不摔了?那行,能談事情了?"玉甯等了一會,看到來人只是愣在那兒使勁瞪著自己,知道時機到了.

    "哼!"青年一轉頭,背著玉甯不說話.

    "好,咱們這就開始談.這店,王老板已經打算盤給我了.他說的那二十萬兩賠款也是我付的.這幾位爺有什麼不滿,現在和我談吧."玉甯說完這些話,臉上掛著的笑立馬就收了回去.她端坐于五位男子的對面,等待他們的回答.

    高個子青年本來是背著她,一聽到王老板打算把店盤給他立馬就回過頭來瞪了王老板一眼.玉甯發現,那人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懊惱與不知所措.

    不過,這人看來到底是老練的商人,發覺玉甯正在靜靜地瞧著他,剛才那一點感情的波動就叫他收了回去.

    "行,既然王老板打算把店盤給你了,那我就和你討這個賠款."青年人又笑了起來:"還是那個數,五十萬兩."

    "哦,什麼賠款?"玉甯點了點頭,反問道.

    "什麼賠款?騙咱們買了仿制古玩的賠款!玉器行內的規矩,假貨要以十倍賠償.小公子,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就盤了這玉器店吧?"高個子青年說完,笑得很是囂張.

    "這個規矩,我自然知道.但是為何要賠給幾位呢?"玉甯一笑,刷地一下打開了折扇.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如果不想談咱們就官府上見,省的咱們在這里花費時間!"青年人被玉甯的顧左右而言它給惹惱了,帶著大隊的人馬准備回去.他非常有自信,官府二字一直是商賈們的禁忌.

    "且慢."玉甯果然阻撓他們的去向,他得意的轉過頭,卻瞧見玉甯更有自信的笑臉:"這幾位爺你們信不信?你們在這兒談這件事情比較好,如果鬧到官府去,吃虧的可不是咱們."

    高個子青年一驚,一時語塞,卻覺得不答不行,硬是擺出了嘲諷的模樣:"哦?我還沒見過賣了假貨還這麼有自信會贏官司的商家."

    "呵呵,這次賠款怎麼說,咱們都不該賠."玉甯壓根沒理會他的諷刺,她說出的這句話引的眾人一片嘩然.

    "小,小公子……我們確實是……"王老板擔心玉甯為了給自己出頭搭上她,連忙上前想要息事甯人,卻又被玉甯阻止了.

    玉甯用口型告訴他說.

    此事有詐.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0-7-30 06:54:01 |只看該作者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九章 小公子(5)


    你是什麼意思?!這假貨在這里,可不假吧!"高個子青年氣急敗壞地問道.

    "但問這幾位爺,你們是為了收藏古玩而來買了這幾件東西?還是僅僅為了送禮擺設?"玉甯與高自己一個頭去的男人爭鋒相對,並沒有任何退縮的意思.

    "……自然……"高個子青年猶豫了一下,總覺得此問話有詐,卻又說不出是為什麼,他小心翼翼地與自己的同伴交換了一下眼神,爾後中氣十足地說道:"自然是為了賞玩."

    "哦?看來幾位都是藏家嘍?"玉甯又笑道.

    "當然當然."高個子青年點頭如搗蒜,只想快點略掉這些無傷大雅的小問題,直奔主題:"我說……"

    "呵呵,容在下再問一句,幾位家中都主藏些什麼?"玉甯穿梭于幾位男子中間,上下打量著他們的衣著與表情,這讓高個子青年一陣心驚膽戰.

    "什麼都藏!你別啰啰嗦嗦的,今天不賠我們就官府見!"

    玉甯帶著笑瞧著他,突然轉過身來對著圍觀的眾人道:"各位父老鄉親,今兒個在下在這里求大家都做個人證,這幾個人都稱自個是玩古玩的藏家.如若以後上了官府,也請大家出來給在下做個證!"說完,她又轉頭對領頭的青年道:"對不住,您剛才就給了我一個不賠的理由."

    "什,什麼?!"青年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只得拼命回想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您說,您幾位都是藏家.都是玩古董的.難道您幾位都不懂古藏的規矩麼?弄這個的但凡遇到了仿品,贗品.只能當自個是買了教訓,吃一塹,長一智.不得向賣家來討公道,因為是自己看走了眼,自己答應的價錢.這就叫做打眼.如若一定要賣家退,也得賣家願意,退也只能退本來的價錢……這些您幾位都不知道?"玉甯像是有讀心術一般,知道青年在想什麼,氣定神閑地回應了她.話剛說完,圍觀的人中已經是議論紛紛.

    "是呵,咱也聽說過有這規矩."

    "就是,不然怎麼說玩這個東西的人都是達官貴人.咱們還是免了唄."

    站在人群旁邊的青年與玉甯,將這些議論聽得清清楚楚.只見青年的臉上汗珠越來越多,玉甯則是更加笑容滿面.

    "您幾位拿著自個打眼的東西來退倒也罷了,居然還是用玉器行的規矩,您這幾位不是故意為難咱們麼?"玉甯的乘勝追擊居然讓高個子青年有絲喘不過氣的味道.

    "咱們,咱們這次又不是為了藏品而買,是打算送人的!"他沉聲說道,硬是說了句不太高明的話.

    "哦,送人的."玉甯沉吟道:"不是當藏品收?"

    "不是."青年否認道.全然不管圍觀人群里的指責聲,這個時候就得厚顏無恥.

    "即然這樣,那是得賠."玉甯點點頭,表示贊成:"王老板,請您過來一下."

    "……小公子……"王老板到了這個時候,才明白玉甯的那個口型是什麼意思,心里很是憤慨.卻也無可奈何.

    "你……"玉甯故意小聲在王老板耳邊說了幾句,只見他眼睛一亮,立馬就與伙計進了店面後面.

    "你等著,既然是要賠款,咱們首先就要先驗貨."玉甯轉頭對青年一笑,故意堵在了門簾前面,讓他們什麼都看不著.

    "驗貨?哦,那就驗吧."青年一笑,眼里充滿了狡黠.

    玉甯瞧著他的模樣了然于心,只是悠哉地扇著扇子等著王老板出來.

    圍觀的人當下更是大肆議論起來,這出戲可比戲台上演的那些精彩多了,大家都翹首盼望著,想瞧瞧之後事情會怎樣發展.

    過了好一會兒,王老板出來了,他懷抱著一塊用黑布包裹的東西,伙計則尾隨其後抱著一個大帳本.

    "小公子."王老板將東西放定後,在玉甯的示意下打開了布包——居然是塊石頭?

    "這是……"高個子青年傻眼了,不是要行家來驗貨麼?這是什麼狀況.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直愣愣地瞧著玉甯慢慢地從地上的碎片中拿出一塊來交予王老板的手上.等到他恍然大悟時,已經為時已晚.

    只見王老板仔細地對比了下石頭與碎片,突然驚詫地叫了一聲,爾後立馬對玉甯說:"小公子果然預計的不錯,是假的."

    玉甯聽後,已經胸有成竹.她瞧著有些呆愣的青年道:"你帶來的貨根本就不是我們店里賣出來的.看到沒有?那個是在買入那些仿品的時候按規矩要封存起來的玉石,那些仿品就是用這塊石頭的一部分做成的."玉甯說到一半,彎下腰撿起又一塊碎片:"你這些?不過是仿制高超的琉璃片!"

    高個子青年直覺臉上一疼,才從呆愣的狀態中回複過來.他往臉上一抹,居然是血.原來,玉甯將那顆碎片不偏不倚地打到了他的臉上.疼痛感與鮮血讓他反倒是冷靜了下來,他一冷笑道:"貨也是你們賣的,玉石也是你們封存的.怎麼?還准備誣陷咱們偷梁換柱?"

    "是不是誣陷,您幾位自己心里清楚."玉甯又撿起一塊舉于她與青年之間:"雖然說這仿品很是高超,但是因為材料的原因,會比真玉像輕了個很多.還有,剛剛將之摔地上的時候,你明明看到了這些不是玉石紋理形狀的碎片,卻一點驚訝之色都沒有.好像就知道這些根本就不是玉石做的."玉甯眯著眼問道:"這,你怎麼解釋."

    "……咱們一時眼拙,沒瞧得出來.才讓你們這種無良商販趁虛而入."

    "謊話連篇."玉甯突然抓住他的右手道:"您說您是藏家,哪會瞧不出琉璃與玉石的差別?還有,捧玉像的時候還戴著扳指?難道不怕磕壞玉石麼?"她說完,看青年無言以對了,將他的手一甩道:"今天咱們不追究."玉甯瞧著他已經六神無主的模樣:"收拾了你的碎片還有人,滾吧."她一轉身,背對著眾人對高個子青年小聲耳語道:"讓真正主使你的人收拾你去.你的差事……可是辦砸了."

    聽到此話,高個子如夢初醒,趕忙帶著那幫人沖出了玉器店.而在店內的玉甯,則是迎來了一片叫好聲.

    讓玉甯沒想到的是,在她看來的這麼一件小事,居然讓她的名號傳到了內城中.

    在逸合玉器店不遠處的一個小巷內,一個帶著面具的男子斜倚在牆根邊,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

    突然,倉皇逃出玉器店的那幾個青年人沖進了小巷內,看到那人立馬嚇得跪了下來.

    "少,少爺……"帶頭的青年滿臉死灰:"實在抱歉,屬下……屬下辦事不力."

    "……呵呵,起來吧."男子修長的手指透露著晶瑩的光,光是那雙手就已經讓人迷惑:"不怪你們,王老板太聰明,想到要小公子幫忙.也是你們沒運氣,碰到了她……不過……真是沒想到……"男子笑了幾聲,轉身走進了小巷內.留下自己的這幾個屬下面面相覷.

    少爺……好像有些高興?

    "錢財嘛,我會退給主顧的.你們就扣一個月的俸祿小懲大誡好了."正當他們不知所措的時候,男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回蕩在空氣中,聲量拿捏的恰到好處.經過的路人一個都沒有聽到.

    "是!"幾人誠惶誠恐地對著空氣行了禮.

    內城,赫那拉王府

    "哼!這八大胡同的少爺不過如此!"一個衣著華貴的男子憤憤地狠拍了下上好的黃梨木雕花桌,震得桌上的文房四寶都跳了起來:"叫他去辦事,居然在談妥了之後,把錢財又給我退了回來!他以為他是誰?!事辦砸了,把錢退給我便算了?"只見那男子氣瘋了似的在書桌面前踱著步,突然又覺得擋在自己面前的八仙椅有些礙眼,正准備踹過去的時候,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阻止了他.

    "玉風,你若要使性子,莫在我書房."此話一出,玉風果然就止了動作.

    "允鎏……你怎麼就,怎麼就這麼坐得住?你的摯友可是被人欺負了啊."叫做玉風的男子立馬擺出可憐兮兮的臉,坐到了藍衣男子面前.

    藍衣男子僅僅只是瞟了他一眼,又將視線轉移到自己的書本上:"堂堂一貝勒,卻做此等雞鳴狗盜之事,觸了黴頭,也是活該."說罷,藍衣男子又翻了一頁書.

    玉風不可置信地瞧著依然在認真讀書的允鎏,覺得自己被這冰冷如寒冬的好友完全打敗了:"這哪里是雞鳴狗盜?這只不過是……兵不厭詐."

    "哦."藍衣男子隨便答應了一聲,正當玉風還要說什麼,冰山又說話了:"真是好一個兵不厭詐."

    "……這次本來事情就成了,都是那個小公子!"玉風也懶得再和他咬文嚼字,繼續著自己的抱怨:"少爺那做仿品的工夫,誰能瞧得出?真不知道那小公子是怎麼看出來的!也怪他屬下辦事不力,怎麼就能讓仿品成碎片?哎,我的玉器店啊!就這麼沒了!沒了!"玉風說道最後,猛拍了幾下自己大腿,等到麻木勁退後,他又後悔了——原來自個手勁,真的很大:"哎!真是被個女人害成這樣!"

    "女人?"藍衣男子大概沒有弄懂他的邏輯,好端端地怎麼又罵起女人來了?

    "……這……那小公子是個女的."玉風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被個女人給攪了詐買玉器店的計劃.

    "哦."聽完解釋,藍衣男子又看起書來.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九章 小公子(6)


    京郊外有一處院落,是幾年前開始動工,近幾個月才建成的.這個院落小巧而又別致,極具江南水鄉之風.亭台樓閣,水榭華亭,一汪綠油油的湖水占了院落的一大部分.輕風拂過水面,引來陣陣漣漪.清澈的湖面倒映出湖心那一座小亭.亭中擺有一小桌,正好能放下一香爐與一方琴.有一佳人,坐于琴前.卻遲遲未撥弦.她瞧著香爐中的香膏被焚燒,爾後化作縷縷青煙隨著輕風扶搖而上于空中,漠然的眼神讓人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麼.

    直到香已燃盡,她才將注意力轉回到琴上.她默默地撫著琴弦,一遍一遍用手輕輕撫過.突然,便彈奏起來.

    曲子一起,旁邊的丫鬟很是緊張地瞧著,仿佛在等著什麼.終于,佳人隨著曲調唱了起來.初唱的幾個音符很是悅耳,珠圓玉潤,只不過越到後頭,聲音就越失了水准,但是佳人還是繼續唱著,她眉頭緊皺,仿佛承受著巨大痛苦.最後,終究是停下來了.

    又是一曲未完的曲調.

    站在一邊的丫鬟臉上露出了不舍,她輕輕走到佳人身邊,按住了佳人扶于琴上的手:"出塵小姐,還是別唱了吧."

    這一幕,讓出塵有些恍惚.

    曾幾何時,仿佛有人也對她這麼說過.

    她緩緩地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巧兒,這次,出塵死的真是乾淨."她波瀾不驚的一句話,逗得一邊的丫鬟眉頭堆如山,再也難以打開.

    醒來的出塵,恍如隔世.

    不言不語了幾天,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是這般的自嘲之言.

    "巧兒,你先下去吧,讓我靜一靜."出塵平靜的語調已經隱藏了她太多的心思.巧兒猶豫了一下,還是悄然退下了.

    坐于湖中心的出塵看著水里自由自在的鯉魚追鬧嬉戲,卻發現自己早就已經忘記如何去笑了.

    那一碗可口的粥,是毒藥.

    其實她早有預感會這樣,卻沒想到自己死不了,還拖著一幅殘破的軀殼又一次漂泊在了這塵世上.

    沒了心,沒了情,想要高歌一曲,卻發現自己也沒了聲音.

    以後自己要如何活下去?

    出塵問自己,平靜的眼神包含了太多湧動的*****.

    她想過死,每當看著這一汪綠如貓眼的湖水,她就有著與之融為一體,長眠于此的沖動.

    可是,她卻不能死.

    因為自己這命,已經不再是自己的了.

    是巧兒的,云姐的,婉夫人的,是那些不惜一切也要救她回來的人們的.

    可惜,卻不再是自己的.

    出塵歎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向後院走去.

    後院即是別院里頭的人休憩的地方,臥房前而今花團錦簇.現在正值深秋,花圃內開滿了各種各樣的菊花,淡雅而又清香撲鼻.

    聽巧兒說,這些菊花都是云姐不惜重金從四面八方購來的.因為出塵喜歡菊花,所以想讓她在醒來之後能看到這些美麗的花朵占滿了園子.

    出塵坐于花間,心下平靜了許多.

    她叫自己不要去想那個人,可是又有誰知道她喜歡菊花卻是因為那個人.

    命運呵,于她便是一個天大的玩笑.

    她要放手的時候,偏偏卻提醒她有多不舍得;她要離去的時候,偏偏揪著她的裙角魂魄,折騰了別人大半年,終究沒讓她離開.

    "老天……你到底要我如何?"出塵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幾滴小雨砸在了她的面龐上,落入了她的眼睛里,順著她的臉頰流下.鬧不清是天流的淚,還是她流的淚了.

    "……小姐,回房吧."巧兒此時撐傘默默站于一邊,瞧著坐于大石上,仰頭無語的出塵.

    出塵搖搖頭,垂下了眸子.

    淅瀝瀝的小雨潤濕了她的發,她的衣裙,卻讓那些菊花顯得更加嬌豔欲滴.她不自覺地伸手去觸摸那朵離她離得最近的淡菊,神色卻與平常一樣,沒有改變.

    "小姐,回房吧."巧兒輕步上前,扶住了出塵,並將紙傘移到了她頭上:"云姐正在房內等著您呢."

    本在用指尖小心觸碰菊瓣的出塵聽到這話手不禁一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打亂了露水在花瓣上的分布,那些露水倉皇逃竄後凝結在一起,又從花瓣上滾落.三三兩兩新的露珠再一次地在花瓣上形成了新的格局.

    "……走吧."出塵瞧著剛才那簡短的一幕,看了好久,突然站起了身.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九章 小公子(完結)


    屋內,云姐正與婉柔相對而坐.

    一展香茗放置于茶座之上,旁邊一只小香爐正燒著井水.

    "姐姐,這個,是用菊花瓣新做的菊花茶.您嘗嘗."婉柔笑著將燒開的井水倒進茶座上的紫砂壺內,壺內的細碎花瓣被滾水沖得上下滾動,霎時屋內充滿了一股菊花的香味.

    "嗯……"云姐閉眼嗅著這清淡的香味,滿臉的滿足:"真是清香撲鼻,待我嘗嘗."說著,她雙手執杯,細細品嘗起茶葉來:"香,真香."

    "呵呵,我說姐姐會喜歡吧?"婉柔聽到云姐的贊譽後,也拿起了茶杯喝起來.

    "我看,這又是甯兒做的吧?"云姐十分篤定地說道.

    "正是.是甯兒在菊花開了第一時節早晨起來選得最嫩最新的花瓣作的.說當是孝敬您這位干娘呢."

    "哎……"云姐聽後,不禁滿臉的慚愧:"可別這麼說,勿返閣這一年多要是沒有甯兒,還真不知道會怎麼樣.孝敬二字,真是不敢當啊."

    "……姐姐您言重了,十年前,如若不是您收留我們母女倆,我想,甯兒也不會有現在的光陰了……"婉柔輕聲說道:"這麼說來,支撐勿返閣的家業,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何來說謝,又何來說不敢當呢?"

    "婉娘,有件事……我想與你商量."云姐過了好久,有些猶豫地說出這句話.

    "什麼?"婉柔奇怪地問道:"但說無妨啊."

    "嗯……是……"云姐剛要說什麼,只見站在門外的瓊兒開了門.

    "夫人,出塵小姐來了."瓊兒稟報道,並且讓出了位置.

    出塵嬌弱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快進來吧."云姐連忙站起來招呼道.

    "云姐……"巧兒聽後,扶著出塵到一旁坐了下來.出塵望著主位上的云老板與婉夫人,心里有說不出的感激:"婉夫人……"

    "出塵,身子好些了麼?"婉柔笑問道:"之後可能還要喝些湯藥來調理你的身體,真是苦了你了."

    出塵默默地搖搖頭,轉頭向云姐問道:"云姐,您找我來,所為何事?"

    聽到出塵的問話,云姐望了婉柔一眼,將手中的茶杯放于桌面上.

    "是有件大事,本來想著,你剛醒來,說了也不合適.不過現在也過去一些時日了,到了該說的時候了."

    "云姐有什麼吩咐,出塵哪有不去做的?"出塵淡然地笑了笑,好歹讓清冷的面孔有了一絲神采.

    "我想……我想隱退了."云姐沉吟了半天,說出的話卻讓在座的人都吃了一驚.

    "隱退?那勿返閣……"婉柔奇怪地望向云姐.

    "是呵,妹妹,我老了,想過幾天清閑日子了.那樣的場所,已經不適合我了……所以,我才找你來,出塵.我想把勿返閣托付于你."

    "……什麼?我?"本來低頭在聽的出塵突然仰起臉來瞧著云姐.

    云姐默默點頭道:"就是你,我想將勿返閣大老板的位置交付于你.可是……不知道你是否答應."

    ……

    出塵沉默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說.

    此時的她,已經沒有了期待與念想.

    或許執掌勿返閣,便是一次新生.

    但是,正是因為對勿返閣有太多的感情,她又有些怯懦.

    她從來沒有接觸過勿返閣的生意,突然當了大老板,恐怕會從此敗了勿返閣的家業.

    "我……怕是不行吧……"出塵緩緩說出了自己的擔心,也顯露出對于自己無能的自卑,她自嘲一笑道:"除了唱歌,我還會什麼呢……"

    聽到這里,婉柔突然明白剛才云姐欲言又止又是為何.

    "出塵不用怕,有甯兒幫襯著你.搞砸了也是她辦事不力."婉柔溫柔的聲音道出了云姐所願.這讓云姐不得不激動地回頭向她點頭表示謝意.

    "什麼?甯兒……"出塵疑惑了,算來甯兒也已經有十五歲,莫非還准備留在這里不成?

    "我准備與云姐一起居住在這別院內.你知道,我的命與甯兒的命都是勿返閣救的.甯兒沒有理由棄之不顧."婉柔從主位上走了下來,並且輕輕拉住了出塵的手:"現在,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聽罷,出塵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她如何不懂.

    這是云姐與婉夫人日思夜想得出的最好的法子.

    讓她有活下去念頭的法子.

    既然對情事沒了念想,至少親情還需要她支撐.

    活下去……

    活下去……

    出塵此刻感到了一股子從來沒有過的激動.

    她要活下去.

    從此,她便是勿返閣.

    是保護甯兒,保護勿返閣的大傘.

    思及此,出塵重重地點了點頭.

    自此,小公子沈凝心十五歲那年元旦,勿返閣大老板云娘正式宣布將大老板之位傳與了自己的大女兒云霜,人稱霜老板.而云霜繼位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收養了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孤女,取名為梵音,由她成為未來商閣的主人.

    小公子沈凝心則主要幫助自己的義母之女云霜打理好勿返閣的額外生意.勿返閣經曆了多番波折之後,看來又有重新崛起之勢頭.

    只不過,誰也沒有想到,霜,是為出塵之本名.云霜便是那已經芳魂湮滅的歌姬——出塵.

    因為她們有太多不一樣,因為她們是兩個不同的傳說.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0-7-30 06:56:14 |只看該作者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章 不速之客(1)


    清晨一縷陽光,照進了勿返閣東院的深閨之內.一個丫鬟模樣的少女小心翼翼地從外面推開一條門縫,窺視了一會之後,立馬大打開房門道:"小姐!"

    趴在圓桌上睡得正香的女孩被這一聲叫喚嚇得跳了起來,一堆本在桌上躺著的賬本嘩啦一下全掉到了地上.被驚醒的女孩睡眼朦朧,手中還拿著一卷未看完的賬目.

    "醒兒……說了多少次不要這般嚇我."待看清楚是自己的丫鬟之後,玉甯才又放松下來坐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小姐,您真是的.一日由著您,您就這般不注意自己的身子."醒兒皺著眉頭清理著掉落在地上的賬簿,那一本一本的賬簿上早已經批改了密密麻麻的朱砂字.娟秀的小楷,甚是好看:"昨日只不過少瞧了您一眼,您轉背就下床來做事了.小姐,您這樣下去,身子怎麼撐得住?"醒兒一邊說著,一邊將已經壘好的賬本重重地放于玉甯身前.

    "哎,好了好了.我這不是也沒辦法麼?"玉甯皺了皺眉,卻知道是自己理虧,不好嫌棄醒兒的叨念,只好堆笑討好道:"醒兒,我忙了大半夜,肚子都餓了.你去給我弄些好吃的?可好啊?"

    醒兒撅著嘴,本來想拒絕,可是一轉頭瞧見玉甯有些憔悴的模樣心就軟了:"小姐……勿返閣重要……您的身子更重要啊……小的這就給您去弄吃的."

    "哎,好的.好的."看著醒兒期期艾艾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房外,玉甯總算舒了一口氣.簡單地梳洗了一番,又將注意力轉回到手中的賬本上.

    自從接管了玉器店之後,經營生意所需要消耗的精力越來越大.玉甯早就已經不記得自己與酒兒一同賞梅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只覺得這麼多個日月,自己都是與賬本為伍.

    不停地查賬本,驗賬本,巡查產業,調配各個方面.一番折騰下來,等到玉甯有了空閑,卻發現早就已經是萬家燈火之時.當初看著云姐已有退隱之意時,她曾經好一陣擔憂.自己對做生意在行,卻對賣笑生意一竅不通.

    還好,傷愈的出塵繼承了勿返閣的主業,也算了卻了玉甯一樁心事.只不過……現在的出塵卻讓她有些陌生.相反,新進來不久的小妹妹梵音卻讓她覺得親切不少.

    梵音的身世她們並不清楚,只是她純如白紙的樣子讓玉甯她們一見了就喜歡.她不哭鬧,愛笑,更喜愛唱歌.什麼樣的曲子都可以讓她唱得入木三分.仿佛她天生就是一道道音符,只不過誤落了人間,讓勿返閣的人給收了去.

    在外人眼里看來,勿返閣是個太幸運的地方.在這里賣藝的姑娘雖然都是身不由己,命運坎坷,但多少可以選擇留下或離開.雖然只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選擇,對于如浮萍一般漂泊的人們來說,也是最大的獎賞.大概也是因為這種寬容,勿返閣的小閣閣主總是會比其他閣樓的花魁優秀.

    比如現在豪放開朗的靈書,嬌俏可人的習琴;比如那妖媚的琳琅,比如尚未出道卻已經勾去了多少才子心扉的梵音.

    勿返閣是個特殊的地方,生意要靠男人的錢袋,後台卻是一系列由一介女子支撐的龐大產業.于是,凌駕于四個小閣閣主之上更負盛名的,便是小公子與霜老板.世人皆稱,奇女子也.

    不過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里頭,她們也成了王公貴族教導閨中少女最好的反面教材.

    而今,勿返閣的產業遍布京城.衣食住行,均有涉足.玉甯望著這些仿佛到不了頭的賬本,露出了苦惱的表情.

    她想事情想得出神,全沒發現一個娉婷的身影已經站在了她身後.那人悄悄繞過她的視線,突然抽走了玉甯手中的賬本.

    "誰!"玉甯又一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並且十分迅速的轉過身來.看到的卻是笑趴下的酒兒.

    "呵呵呵呵,瞧你,跟你說了多少回了,別總是這麼一驚一乍的."酒兒全然不覺得自己把玉甯嚇到了有什麼不好,狀似無辜地又將那本厚帳丟還給了玉甯:"呐,你的寶貝."

    玉甯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將賬本放好後說:"多虧了靈書小姐您,小生現在全沒任何興致處理公事了.等福生大爺來催討繡莊的賬目之時,小生定當據實以告拖延之原因."說完,她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哎呀,甯兒你真是的.每次都愛告狀."酒兒聽到她這麼說,有些著急了.讓師父知道自己又欺負甯兒了,那還了得.定會淚眼朦朧地認為自己沒有教好她——事實上,她酒兒是沒辦法被任何人教好的:"算了,不和你計較.今天來是有要事."酒兒揮揮手,將手上拿著的幾件折疊得有棱有角的錦緞織物放到了桌上.

    "這是?"玉甯看著桌上那些鮮豔奪目的衣物心情好了許多,但是卻很不理解酒兒這是做什麼.

    "你看,你忘記了吧.今天是什麼日子?"酒兒拉起一件淡黃色的袍子在玉甯身上比對起來.

    "嗯……是誰生辰?"玉甯想了想問道.

    "不是."酒兒認真地給玉甯比對衣服,轉眼間早已經淘汰掉了三兩件,只留下一件青白色的衣.

    "那是什麼?"玉甯想不通,轉過頭來要酒兒給個答案,卻看到酒兒走向了她的首飾盒:"酒兒?你這是做什麼呢?明知道現在外出我都不大穿女裝了."

    "可是今天不成,這是我和拾兒商議的結果.這些衣服可都是師父專門差人送過來的,讓你好生挑.你倒好,忘了個乾淨."酒兒捧著一些挑好的首飾走到了玉甯面前.

    "這,到底是什麼事情呢?"玉甯望著酒兒忙忙碌碌的模樣,不禁有些發愣.

    "今天,是梵音第一次掛牌唱曲的日子呢."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章 不速之客(2)


    "今天,是梵音第一次掛牌唱曲的日子呢."

    "啊!"瞧著酒兒嗔怪的眼神,玉甯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額頭:"對不住,對不住,真是忘了."

    "我和拾兒就知道你會忘,所以早就幫你准備好了."酒兒拿起那件挑選好的衣服與首飾道:"換上瞧瞧吧."

    玉甯看著那件美麗的衣服,輕輕用手撫摸,最後禁不住苦笑了下:"真是的,好些日子沒穿女裝.都忘記該怎麼打扮了."

    聽了這句半開玩笑的話,酒兒也沉默了下來.玉甯發現酒兒沒說話,轉頭瞧著酒兒.才知道自己失言,惹酒兒傷懷了.正要道歉,酒兒倒先開了腔:"小公子雖然盛名在外,怎麼你也是個女子.不會穿著打扮怎麼行?不過,你不會沒關系還有我們呢."說到最後,酒兒又笑開了.利落地給玉甯換上了那件青白色的袍子:"來,坐這兒."她一手拿著梳子等著給回到女兒身的玉甯梳妝打扮.

    玉甯瞧著酒兒興奮的模樣,竟然有些羞澀.臉微紅著坐到了鏡子前面.

    "甯兒,你的發,真是美."酒兒邊梳邊贊美道,望著銅鏡中隱約映出的小佳人,心里很是滿足.

    "得了,別取笑我了."玉甯望著鏡中女子,卻有些感到陌生.

    "本來就是.不僅發美,人也美."酒兒梳齊玉甯的發,將之轉了過來,細細地給她畫上了妝容.

    "……對了,梵音住在福生哥原先的房子,可還習慣?"玉甯被酒兒誇贊的不知所措,只好轉開了話題.

    "嗯,挺好的.梵音說很喜歡那兒.還說如果可以的話,想讓你哪天抽空教她寫字呢."酒兒認真地給玉甯畫著眉,聚精會神地像在描繪她的一幅畫.

    "嘻嘻,那有什麼可以不可以的.她若願意,隨時都可以來的."玉甯笑了,說著習慣性地動了動身體,卻又被酒兒給壓正了.

    "化妝的時候可不能動."酒兒拿著眉筆指著玉甯告誡道,見她又乖乖坐好了,才又開始自己的工作:"其實梵音本來可以住在商閣的,不知道羽閣的琳琅又有什麼不稱心了,死活不願意呆在原先的閣內,哎,這才害得你又大費周章請人來將福生哥的院落改成了商閣.她倒好,丟下羽閣住進了商閣里頭."

    "……也不能全怪她,羽閣廢置好久了.很多東西都老舊不堪,名氣響了,有些脾氣也是可以理解的."玉甯抬眼盯著正在細心打扮她的酒兒,看到了酒兒隆起的眉頭,便想去撫平她.誰知,酒兒聽到她的話,卻立馬直起了腰.

    "哦,羽閣老舊不堪,她住了不習慣,你就習慣?"說著,酒兒環顧四周打量著環境:"這不是挺好的嘛."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很不理解琳琅的做法,複又彎腰給玉甯化妝.

    "你也別嘮叨了.被琳琅身邊的人聽到了也不好,其實住這里我可喜歡了.這兒還有個秘密她可不知道."

    "什麼秘密?"酒兒一聽有秘密,兩眼都充滿了神采.

    "你跟我來."玉甯笑著跳下椅子,跑到自己床邊,蹲到了地上.酒兒奇怪地瞧著她的樣子也不言語,只是跟著她蹲了下來.

    玉甯掀開了地毯一角,讓她瞧.酒兒低頭一看,恍然大悟.剛要說什麼,門外的腳步聲讓玉甯趕忙將毯子放了下來.

    進門的卻是醒兒.

    "咦?小姐?靈書小姐?你們在做什麼呢?"醒兒端著一盤子可口的粥點,望著蹲在地上神秘兮兮地二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轉頭放好點心,靈書與玉甯已經來到了桌邊.醒兒看到玉甯的樣子就笑開了花:"小姐今天終于穿女裝了?真好真好.來,醒兒幫您打扮完."

    聽到醒兒這麼說,靈書將手中的胭脂水粉交予醒兒,自己則坐在了桌邊吃起東西來.一大早自己急忙趕過來也忘記了要填飽肚子.

    待到靈書吃了兩三塊糕點之後,玉甯的妝容也化好了.只見玉甯盤的是小家碧玉云堆髻,留下一縷青絲垂在胸前.上面並沒有點綴多少首飾,只不過插了兩只簪子.酒兒看了看站起來的玉甯道:"漂亮,真漂亮."

    正在這時,有一仆人急急忙忙地進了玉甯房間,他抬眼瞧了瞧女兒裝扮的玉甯一時沒認出來,待到明白是玉甯之後,立馬紅著臉將口中的"小公子"三字咽了回去:"凝,凝心小姐,外頭來了一個家仆,說是代表他們家少主過來送禮給勿返閣,預祝今天梵音掛牌開唱成功."

    "哦?那家仆是哪家哪院的,你可認識?"玉甯雖然穿著女裝,卻習慣性地將雙手背到身後問話,別有一番風味.

    "這個……認識是認識……就是怕小的們眼拙,認錯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是……少爺家的家仆……但是,八大胡同的少爺……從來就沒有給任何一家閣樓送過禮啊."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章 不速之客(3)


    "少爺?"玉甯聽到這個稱號也愣住了.

    說起這八大胡同的少爺,花街柳巷之中,從客人到閣樓窯子內的姑娘們沒有哪個不知道.尊稱為"少爺",是因為這人家中就是做著保護八大胡同門樓生意周全,倒賣私鹽鴉片的黑活.久而久之,這勢力大得任誰都會畏懼三分.就連這里的京官也將之視為一股力量,力求與之保持平衡,互相利用來維持京城歌樂升平的局面.

    家族勢力如此龐大,作為這家的少主,八大胡同到江湖幫派,都會稱其一句少爺.可是,從來就沒有人見過少爺的真模樣,更沒有哪個閣樓會收到少爺送的禮——閣樓不向少爺家進貢就已經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

    "喲,這可奇了.甯兒,你說呢?"靈書好歹也在勿返閣內生活了好幾年,以她愛玩樂的秉性,更是知道少爺的名號.眼看著有好戲看,她怎麼能不興奮.

    "……凝心小姐,您還是快去看看吧.今兒個老板不在,特地請您過去呢,小的將那家仆請到了小廳坐著,讓他久侯了不太好."仆人小心翼翼地建議道.天知道當他們這些小角色看到那家仆身上印著少爺家的家徽時,是怎麼樣戰戰兢兢地伺候著.

    "嗯.也是.醒兒,你去泡壺好茶侍奉著.就拿我藏著的毛尖吧."玉甯沉吟了一會,剛要提衫跨步出門,才發覺自己穿了女裝,于是轉頭對酒兒道:"你與我一道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好啊!"酒兒一笑,等著就是玉甯的這句話.

    二人快步走至小廳,一路上忙忙碌碌的仆從都被玉甯的裝扮吸引了去.惹得這叱詫在商場上穩重如山的小女子也紅了臉.酒兒則在一旁得意的不得了.

    "好了,莫笑了.呆會進去,少說話.多觀察."開門前,玉甯小聲叮囑道.就怕酒兒一時口快,惹人尷尬.

    "知道了,知道了."酒兒將修長的手指往唇間一放,表示自己一定會小心.玉甯看到她有此承諾,才放心開了門.

    只見那仆從正端著茶杯細細品嘗著毛尖,一臉愉悅的模樣.旁邊站著的則是醒兒.仆從聽見開門聲,連忙站了起來.禮數周到的拱了拱手,卻見是兩位美麗的女子站在身前.思量之下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只好旁敲側擊的打聽道:"請問,哪位是小公子?"

    "正是在下."玉甯上前一步,也以拱手回禮:"勿返閣的霜老板正巧有事不在閣內,如有照顧不周之處,還請您多多包涵."

    "豈敢豈敢,霜老板既然不在,將此禮品交予小公子您的手上也是一樣的."說著,他便將置放在一邊的紅色禮盒恭恭敬敬地雙手呈到玉甯面前:"我家少爺說了,謹以此等小禮,預祝勿返閣商閣閣主梵音小姐一鳴驚人."

    "那在下在這里代表勿返閣就此謝過少爺."玉甯雙手將禮品端過,只覺得手中一沉,看來這禮品是有些分量.她轉手讓醒兒拿著,自己則是繼續與那家仆客套起來:"不知少爺是否有興趣今晚登閣,賞聽梵音的曲子?"

    "少爺說,確是很想過來先睹為快.可惜事忙抽不開身,僅以此禮代表自己的遺憾與歉意."那家仆笑了笑,望向一邊沉默不語的靈書.

    "少爺真是太客氣了,梵音托他的福,一定旗開得勝."玉甯由衷地說了句實話.尚未上牌,便有少爺的捧場.梵音啊,你之後的路,可要好走多了.這也讓玉甯與靈書放下心來,不由得對這令人畏懼的神秘人物產生了好感.

    "既然禮已送到,小的這就得回去複命了."家仆低頭拱手行禮道:"還請小公子留步."

    "那在下就不遠送了,請."玉甯說著,便讓醒兒將家仆領出了門.

    人剛走沒多久,酒兒便竄了上來.

    "快,快.打開瞧瞧是什麼."

    "不行,這是給梵音的.理應給她拆開瞧瞧."玉甯抱著盒子走在前頭,打消了酒兒的念頭.

    "也是,那你快點去商閣."酒兒在後頭催促著.

    二人嬉笑斗嘴,不覺間便到了古樸的商閣院落.

    一陣琴聲飄過,甚是悅耳.

    "咦?拾兒也過來了."酒兒笑道,先跑過去打開了門.果然見到當前貢閣的主人——習琴.琴聲因為這突來的聲響給打斷了,拾兒抬起頭,露出了笑臉.

    "酒兒姐姐,凝姐姐."

    "嘻嘻,我就知道你在這.對了,梵音呢?"酒兒說著便坐到了桌邊,伸出手來撥弄著琴弦.

    "……她說,她緊張.坐在屏風後面呢."拾兒搖搖頭,指了指那玉石屏風.

    "梵音,出來吧.有人送禮給你呢."酒兒一聽,搶過玉甯懷中抱著的大禮盒:"哎呀,這禮夠大的."

    "……是,是什麼?"玉石屏風後鑽出一個小巧的頭顱,清脆的聲音透露出她不平靜的心情.

    "來來,你看看.這可是不得了的人物送的.這個禮保你今晚旗開得勝."酒兒將禮品盒小心地放在桌上,引得習琴與梵音一陣好奇.

    "給我的?"梵音瞧著這麼大的禮盒有些不可置信.她悄悄將自己的身體從屏風後移了出來.姣好的身段被那貼身的衣服襯托得完美無缺,讓哪個人都看了心醉.

    "當然是給你的.你以為是給誰的?"酒兒一笑:"來,快點打開啊,我可是忍著好久了.你凝姐姐說是給你的不讓我拆呢."

    "哦……"梵音聽後,感謝地瞧了瞧但笑不語的玉甯,然後才動手拆開禮盒.

    禮盒的蓋子一打開,大家都不自禁的贊歎起來.其中,酒兒的贊歎聲最大.

    "醉琉璃?!"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章 不速之客(4)


    "醉琉璃?"幾乎是同一時候,其他三人異口同聲問出了疑問.

    "哎呀哎呀,這真是醉琉璃?"酒兒眼里星光璀璨,伸手剛要去拿,突然想到了什麼,趕忙拿出隨身的帕子,爾後才將禮盒里頭的東西包裹住小心翼翼地捧了出來——原來是個麒麟像.這麒麟雕得栩栩如生,因為是用得紅色的材質,在光亮下那周身的火焰仿佛要噴薄而出一般.

    "真……真漂亮."梵音雖然書讀的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眼前的美景,但是還是被這精湛的工藝品給陶醉了.

    只見酒兒翻看了一番,眼里滿是欣賞的神色.

    "酒兒,到底什麼是醉琉璃?"玉甯忍不住了,又再問了一遍.珍寶她小時看得多,卻不懂.而今酒兒這麼一叫喚,更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這醉琉璃啊.可是神物."酒兒神秘兮兮地將麒麟像放回盒子,並且將帕子包好放入懷中:"聽說醉琉璃事實上是琉璃與玉的混合物,什麼顏色都會有.其中以純淨的紅色最為昂貴.外行的人挖到醉琉璃也當它是破爛,豈不知這看似不是玉石的普通琉璃石是被一層琉璃包裹住的上等玉石.經常被用來做貢品呢."說到這里,酒兒突然頓住了,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皺著眉頭望著那麒麟像發呆.

    "聽酒兒姐姐這麼一說……豈不是……很貴重?"梵音聽到酒兒的描述,吃驚地微漲著嘴,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是……是送給我的麼?"

    "是,是,是.是送給我們美麗無雙的小梵音的.所以,你就別在兀自煩惱了.今晚你一定能成的."酒兒拉住個子嬌小的梵音,將其摟進了懷里.

    梵音瞧著麒麟像愣了好久,突然笑了起來,重重地點了下頭.

    "好了,習琴陪你好好練曲,我與甯兒也要准備准備晚上的事情了."酒兒看梵音的自信回來了,趕忙就拉著玉甯出去了.玉甯奇怪地瞧著酒兒,總覺得她是有什麼話要單獨對自己說.

    剛出了門,酒兒果然話匣子打開了.

    "甯兒,不對啊."酒兒一邊走著一邊小聲說.

    "怎麼了?"玉甯瞧著她嚴肅的模樣,也是一陣疑惑.

    "那東西,是仿著醉琉璃做的."酒兒想了想,十分篤定地說道.

    "仿的?"玉甯聽到這句話也有些吃驚:"怎麼是仿的?"

    "嗯,就是仿的.而且,還是用得上品紅玉仿的."酒兒豎起了一根手指,爾後又摸起了自己下巴:"這少爺是什麼個意思?硬要做成醉琉璃的層色,用的卻不是醉琉璃.可是那東西一般人是看不出個好歹來的,他這到底是糊弄咱們,還是要考咱們呢?"

    "……"玉甯聽後,也沉默不語了.

    都說少爺行事乖張,現在看來果然是屢出奇招.讓人摸不著頭腦.

    "甯兒,其實那少爺自己也在做一門生意你可知道?"酒兒想到這里,突然覺得找到了什麼聯系:"他可是做仿古玩生意的."

    "仿古玩?"

    "就是.說來……他如果是糊弄咱們,也太大費周章了.這上品古玉仿醉琉璃,可是要花大工夫的.材料加上手工費用,也值醉琉璃本身的價錢了.哎,真是個怪人."

    酒兒的一番感歎,雖然是無心之說.卻讓玉甯沉思起來.不管如何,看來自己與勿返閣里頭的人,都勾起了少爺的興趣.不知道這是壞事還是好事.

    是夜,勿返閣張燈結彩,火樹銀花之景遍布全閣.由于少爺家仆親自送禮上門,前來一睹梵音芳容的客人比想象中的多了好幾倍.

    勿返閣當前的老板云霜,瞧著這樣的狀況只覺得有些奇怪.

    "甯兒,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都對勿返閣起興趣了."云霜一邊笑著答謝招呼來客,一邊小聲對陪在身邊的玉甯問道.

    "呵呵,還不是今早您不在的時候,那少爺送的禮給弄的."玉甯一席女裝,惹來不少客人的贊賞眼神.只不過,他們其中很多人都沒想到.這個嬌俏的小美人,竟然就是那個與之商業來往頻繁的小公子.

    "少爺?"云霜聽到此等名號,訝異地回頭望了望玉甯.在玉甯的默默點頭之下,她才又回複到本來的笑臉.

    "……這對梵音不見得是好事."

    "我知道,我會注意的.您放心吧."

    閣外,胡同小巷內.

    一個人影快速地在房頂圍欄間穿梭著,月光披灑在他的身上,顯露出了他隱忍著痛苦的蒼白面孔.這人右手執劍,左手則捂住了右臂,汩汩的鮮血正從指縫間滴出.

    "唔……"在幾個上下起落之後,男子終于承受不住痛苦,引入一小巷內,低頭察視傷口.這傷口割的極深,隱約可以見得到里頭的森森白骨,只見鮮紅的血液染滿了手,他卻舒了一口氣:"還好……不是毒."男子聲音渾厚低沉,但是因為受傷的緣故,略顯的沙啞.

    他閉眼休憩了一陣,正要出去,卻在看到一隊急行而過的官兵之後又躲進了陰影里.

    "怎麼樣?找到了麼?"站在巷口的中年男人一身朝廷的武將官袍,他一直盯著巷子里頭的陰暗處,直到有人來報才將注意力轉到屬下的身上.

    "回大人,只見血跡,不見人.怕是竄入胡同內哪家院落了."單膝跪于地上的下屬回稟道.

    武將聽此言,立馬抬頭巡視這里的環境.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厮可真是夠狡猾的,居然跑入了魚龍混雜的八大胡同!

    "不能放過他,一個一個地的給我搜!"

    "喳!"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章不速之客(5)


    勿返閣內,一派歌舞升平之象.席下的客人均被習琴的琴聲與梵音的歌聲弄得如癡如醉.云霜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漸漸不怯場的梵音,嘴角勾起了一抹難以讓人注意到的微笑.

    當初收養梵音,她便知道這孩子與她太像,卻少了她的堅韌.所以總是嚴格要求她,本是為她好,卻不知道為什麼,惹得她與梵音漸漸疏離起來.

    云霜浸在梵音那柔和甜美的嗓音里,恍惚中竟覺得看到的是當初的自己,只覺得喉頭一陣哽咽,眼神也變得滄桑起來.這時,不知哪個客人說了一句.

    "這梵音,可真不是浪得虛名.就如當年的出塵."

    此句評論,也讓站在一旁的玉甯聽得一清二楚.她擔心地側頭望著云霜,發現她的神色居然沒有任何的異動.

    "霜姐……"玉甯剛要說什麼,一個護院急急跑了進來,向玉甯耳語了幾句.玉甯繃緊了臉聽著,揮揮手讓那人下去了.

    "霜姐,剛才護院說.官兵正在胡同外圍搜查人呢,看這架勢,大概過一個時辰就要到咱們這來了."

    "什麼?他們在搜查什麼?"云霜一陣驚訝,望著滿堂陶醉其中的客人,沒有一個人要離開的意思.

    玉甯默默地搖搖頭:"您看,是不是今天提早結束?讓梵音她們先回房呆著?"

    "嗯,就這麼辦吧."

    于是,玉甯巧笑倩兮地上台提前結束了這次唱曲會,惹得客人一陣抗議.但聽說有官兵進了八大胡同,大家都沉默了——是非之地,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忙完這些,待確定各個閣主都回房之後,玉甯與云霜才離開大廳.並再三囑咐下人,如果官兵敲門,一定要以禮相待,讓他們查便是.

    剛進房門的玉甯,一下便毫無儀態的趴在了床上.

    累,好累.

    應酬人怕是她最怕又最不得不做的事情.

    "小姐……我去給你打水,你洗洗之後再睡."醒兒輕笑著便開始置辦起玉甯沐浴的物品起來.

    玉甯只是趴在床上看著燭光,直到屏風被兩個下人抬著遮住了她的視線,她才慢慢從床上爬起來.

    "這女裝,真是夠約束的."玉甯疲累地說著,坐到鏡前讓醒兒給自己拆下發式.

    "呵呵,那是小姐您總是不穿女裝的緣故.才會覺得不習慣."醒兒溫柔地拆散玉甯的發,只見一頭青絲傾瀉而下.

    將玉甯的妝容卸下之後,醒兒便轉身打算再取一桶涼水勻了那滿桶的熱水.而玉甯則在屏風後解開了外衣.

    "啊!!"正當玉甯要脫下衣服的時候,只聽到醒兒一聲尖叫.玉甯趕忙披上衣服沖了出來,看到眼前的狀況她也愣住了.

    只見一個半身都是血的男人用劍頂著醒兒的脖子.眼睛卻狠狠地瞧著她.

    男人踉蹌地移步進入房內,用劍示意醒兒關門.醒兒顫顫巍巍地照做著,眼睛只是瞧著那劍尖.臉上流滿了淚,卻不敢喊出來.

    "你們只要不把我供出來,就不會死."男人靠在一旁,顯然流血過多快要失去意識,卻一直憑著意識撐著.

    玉甯瞧著這狀況並沒有出聲,突然她向前走了幾步.

    "干什麼!"男人本來渙散的眼神又聚集了起來:"你最好別亂動."說著,他將劍比直了使其離醒兒的咽喉更近.

    "……我看你受傷了,想幫你處理一下."玉甯看到劍尖僅離醒兒的咽喉毫發之間,乖乖地站在一邊不動了.

    "……"男子雖然沒有松懈下來,倒也沒那麼警覺.

    正當玉甯再要上前的時候,外面卻傳來了腳步聲.

    "凝心小姐,凝心小姐,您快准備下.官差已經進東院搜了."那仆人急急地通報了聲,又馬上向東院里頭走去.

    男人眼神因為這句話又變得凌厲起來,他剛要出去,卻被玉甯攔住了.

    "你……"一轉頭,望見的是個清秀女子的面孔,一頭青絲讓這個小女子顯得更加潔淨.

    "你出不去的.聽我的."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8
發表於 2010-7-30 07:07:27 |只看該作者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章 不速之客(6)


    進入勿返閣的兵士在將官的一聲號令下,毫不客氣地搜了起來.大家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聽說勿返閣的女子最不是那些庸脂俗粉.平常一般的兵士哪有那個銀兩上這里來買享受,還不趁這個時候好好地看看瞧瞧.于是突然間,弄得整個勿返閣驚叫聲連連,雞飛狗跳.

    "官爺,這……勿返閣多女眷,您這麼搜總不好吧?"前來迎接的云霜瞧著西院一片驚叫聲,實在覺得不妥當.

    "哼."那將官僅僅只是瞟了瞟云霜,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云霜笑了笑,也不甚在意.

    "既然官爺如此執著,云霜也不好阻攔.但求官爺搜查東院的時候親自帶隊,妾身會隨行在一旁."說完,她也就站在旁邊不說話了.

    巧兒默默扶著云霜,看著那些氣勢洶洶卻眼里藏不住邪念的兵士,不禁感到一陣惡心.于是小聲問道:"東院住的都是甯兒她們,他們去搜,合適麼?"

    云霜剛要答,只見一個兵士從西院跑了出來道:"回大人,未搜到."

    那將官聽到如此稟報一皺眉,揮手帶了一隊人開進了東院.云霜見狀,趕忙跟了上來.一路上,還好有提前讓下人通報,梵音,靈書等人都已穿戴整齊等人來搜,一直到了玉甯的臥房,卻遲遲沒有回應.

    "甯兒,官爺帶人進來搜人了."云霜眼看著那人要闖進去了,連忙敲門道.

    "夫人,官爺,勞煩二位等等.小姐在洗澡,穿了衣服就讓二位進來."醒兒立在門邊,顫抖著回答著.

    將官一聽,眉頭緊皺.

    "開門."簡短的命令讓站在里頭的醒兒明顯地顫抖了一下.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沉默以對.

    "開門!"

    "這……"醒兒不知道如何是好,將雙手放在門把上躊躇不定.

    咣!

    外面的將官與兵士硬闖了進來,丟下被撞在一旁的醒兒,就往屏風後面去.

    "啊!!"尚未穿好衣物的玉甯驚魂未定地縮在角落里頭瞧著這幾個男人,姣好的臉龐因為剛剛沐浴過的緣故,顯得紅潤而嬌豔.剛剛披上的外衣還沒有穿戴整齊,隱約還可以看到里頭的紅色肚兜.一頭長發披下,圍繞在她玲瓏的軀體上,看的將官後頭的那些兵士神魂顛倒.

    "官爺,您這又是何必呢?"云霜趕忙從巧兒那拿來一件披風裹住玉甯,將之抱在了懷里.

    "……"將官繃著臉瞧著縮在云霜懷里的玉甯,也沒說什麼.只是揮揮手,讓下屬去徹底搜查這個院落.

    "小姐,小姐."醒兒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跑過去站在了玉甯身邊.

    玉甯默默地抓住醒兒的手,讓她不再顫抖.

    "回大人,沒有!"搜了院落的兵士回來又報.

    只不過這次將官並沒有立馬走開,一直盯著玉甯看.他瞧了瞧四周,發現浴桶不遠處一卷地毯立在一邊.

    "這是?"將官用手指著那卷厚重的地毯.

    "回官爺,那是本來鋪在地上的地毯.奴婢打水的時候一不小心弄汙了,所以才卷起來准備拿去洗.而且,每次小姐沐浴的時候,也都會把毯子卷起來的.以免弄髒."醒兒恭敬地回道.

    將官沉默了一會,道:"打開它."

    醒兒奇怪地瞧了他一眼,又瞧瞧玉甯,看到玉甯用眼神默許了,于是便走過去鋪開了地毯.只見那將官仔細查看了一會,僅僅只是在上面發現了幾灘被水打濕的印記.

    這樣的發現讓將官更是皺緊了眉頭.

    他慢慢地圍繞著房內走著,突然注意力被那個浴桶給吸引了.這樣的眼神,讓縮在云霜懷里的玉甯身子禁不住僵了一下.這個小動作也落入了觀察入微的將官眼里.

    他一步一步地向浴桶走近,仿佛是在考驗在場的人耐心一般.突然他拔刀狠狠**了浴桶里.激起了陣陣水花濺在了玉甯與云霜身上,醒兒更是為這突來的狀況尖叫出聲.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章 不速之客(7)


    沒有,什麼都沒有.

    那把劍刺穿了浴桶卻什麼東西都沒有傷著,里面,沒有人.這樣的發現讓將官不免感到有些尷尬.他立馬抽回了劍,帶著底下那一幫還在不停打量玉甯的兵士退出了玉甯的廂房.云霜皺眉看著這個情形,越發覺得不放心,于是將玉甯交予醒兒道:"我得跟過去瞧瞧,他們沒個章法的.甯兒,今晚好好睡一覺,別怕."說完,便與巧兒匆匆跟過去了.

    玉甯待到徹底聽不到人聲了,立馬回複了原來的模樣,嘴角露出狡黠一笑.卻惹來了醒兒的嗔怪:"小姐,你這招也太險了."

    "哎呀別說了,快來幫我."說著,玉甯與醒兒一起移開了那個大浴桶.

    地板上露出了一個方格,玉甯將之一打開,原來地下有密室.她拿了燭火正准備下去,轉頭對醒兒說:"你把上面收拾了,如果霜姐她們折回來,就說我睡了."

    醒兒點點頭,去收拾那已經漏得差不多了的洗澡水去了.而玉甯則端著蠟燭下到了地下.地窖的小門因為將官的那一刀**穿了,台階上都是浴桶里流出來的水,玉甯踩在台階上,引起很大的響動.

    那負傷的男子奄奄一息地躺在一邊,手中緊緊握著劍柄,看樣子剛才那一刀巨大的聲響讓他在半夢半醒間都防備著,他在朦朧中瞧著有燈火進來了,掙紮著要起來.

    "別怕,是我."輕盈盈的語調讓他又放松了下來:"官兵們查過了,大概是蒙過去了."

    "謝……謝……"這是男子在暈過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玉甯瞧著暈過去的人,無奈地撇撇嘴.

    "你以性命相要挾,我不救你,還能怎麼辦."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男子悠悠轉醒.他只是覺得渾身酸痛乏力,掙紮著坐起身來,扯得傷口一陣撕裂的疼.他低下頭看,發現自己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被人處理好了.只不過還留著他滿身的血汙提醒他昨晚的驚心動魄.

    男子頭靠著牆,發現自己是睡在一個臨時搭建的床上.為了讓他舒服,搭建此床的人貢獻了好幾床被褥墊于其下.這是一個密室,不知道通風口在哪里,還可以呼吸順暢,小桌上的燈光也會隨著那微風搖曳.

    男子緩慢地下了床,拿了燭台四處照了一下.眼里透露出一股子驚訝.書,滿密室都是書.四處的牆壁都被書架遮掩著,此外小桌兩旁也放著些箱子,男子總覺得,如果冒昧打開,看到的應該也是書本之類的東西.

    看完周圍的環境,男子複又放好燭台坐回到床上.低頭沉思著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正在這時,一縷亮光照射進來.一個打扮簡樸卻不失淡雅的小女子執著蠟燭慢慢走了下來,爾後,那門又關上了.

    男子站起身來,發現是昨晚救她的女孩,于是上前拱了拱手說:"多謝小姐相救."

    "不用謝我,你那時候如果在我房里被搜到了.估計整個閣也跟著遭殃.我這也是為自己好."小女子雖然打扮得充滿了女人味,說話卻一派男子作風:"過來,給你換藥了."

    男子有些尷尬,想了想還是坐到了女子跟前:"……敢問小姐芳名?"

    "嗯?我姓沈,名凝心."玉甯低著頭只是給男人處理傷口,並沒有發現那人一直在瞧著她.

    今天的玉甯換了身鵝黃色的紗衣,襯著內里白色錦緞有種說不出的精致.她換藥的手法熟練,手上染了男子的血眉毛都沒動一下.

    "請問……這是……哪里?"思量再三,男子還是問了出來.

    "八大胡同."玉甯抬眼望了他一下,又開始給他包紮傷口.

    "這個……在下知道……只是弄不清身處何院落."

    "……勿返閣."玉甯聽到這男子幾近木訥的回答,真是有一股要翻白眼的沖動.怎麼就讓她碰到這個人.

    男子知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後也就不再說話了.過了好一會兒,玉甯將他的傷口包紮好了.

    "你會武功?"玉甯問.

    男子默默點點頭.

    "那好,咱們約法三章.你暫且在這里養病,養病期間不可與你的同僚有聯系;不得白天出這地窖;晚上如若要出門小心行事,不得走大路,請走房頂."玉甯說一個規章便豎起一根手指,說到最後她比著三根手指問道:"你可明白了?"

    男人望著認真無比的玉甯,臉部線條不覺得柔和了起來.玉甯現在比著手與他嚴肅談判的模樣說不出的嬌俏可愛,他含著笑,點了點頭:"在下定當遵守."

    此後幾日,玉甯與此男子一個地上一個地下和平相處著,偶爾那男人晚間會神秘兮兮的出去,黎明前也一定會回來回到地窖里頭.剛開始醒兒有些怕這人,無奈之下玉甯幫著送那一日三餐.不覺間,這男人竟然也成了能與玉甯對弈的陌路朋友.只不過,她一直沒有問他的名字.

    這是她的一份貼心與懂事,卻讓那男子多少有些失落.每當那女子下來與他送飯喂藥的時候,他心里總會有一股子從來沒有過的溫暖.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喜歡看她下來取書閱讀的模樣,沉浸在書中的她,讓他的心也平靜下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當那男子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傷已經痊愈.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這一夜,無眠.

    他坐在床上發著呆,右手習慣性地摸著腰間的暖玉.

    突然,他有了想法.

    次日,當玉甯下來再次給他換藥的時候,發現傷口已經結痂長肉了.

    "你瞧,你這傷應該是沒問題了."玉甯拆掉紗布,笑著對男子說.卻被男子遞到她眼前的玉佩給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她才明白用意:"你要走了?"

    "是."男子將玉佩放到玉甯手里:"拿著吧,我也沒有什麼好感謝你的,就此為謝禮."

    "這……"玉甯想著要退回去,卻被男子攔住了:"無月,在下的名字為無月.不知以後是否能夠相見,作為萍水相逢對弈之知己,還是希望沈姑娘能記住在下的名字."

    "無月……"玉甯摸著那狀如月牙的玉,明白了這兩個字的含義,于是便笑道:"我記住了."

    這句話,在男子看來,便是承諾.

    這麼多天以來,玉甯頭一次看到男子笑了出來.她愣住了,原來,男人也可以笑得如此溫婉好看.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章 不速之客(完結)


    內城,赫那拉王府

    書房內,允鎏背手立于窗前,默不作聲.一旁,則坐著玉風,緊皺著眉頭.他快速地搖著手中的紙扇,盯著跪于房中央的將官.

    "真的沒找到?"玉風突然停止了搖扇的動作,再一次地問道.

    "回玉風貝勒,真的沒找到."將官將頭磕得更低.

    "這……你們都搜了?各個角落?各個閣樓?"玉風不死心地問道.

    "回玉風貝勒,都搜了.他仿佛就那麼遁形了.勿返閣,盼君樓,不能查的地段屬下都去了."將官據實稟報道.

    "這……"玉風沒了言語,眼下的這個問題也讓他想不通透:"這個人到底跑哪去了.線人回報,也沒見他聯系他的同僚,難道真的是不見了?"他兀自嘀咕著,只聽得立在窗邊看著外頭風景的男人一聲輕哼.

    "允鎏,你這是什麼意思?"玉風不滿意地抗議道.

    "沒什麼."允鎏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爾後轉過頭來對跪在地上的將官說:"你起來吧."

    "謝主人."將官磕了個頭,才從地上爬起來站好.

    "說說,你們是怎麼搜的?"允鎏回到書桌後坐定後,向自己的隨從說了這麼一句話.

    "回主人,屬下帶隊搜了八大胡同大大小小二百余所青樓小閣,均沒發現蹤跡.確實是一間房子一間房子認真搜查,沒有放過一絲一毫……其間碰到一處很是可疑,但是查探之下,也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可疑?怎麼可疑了?"允鎏意興闌珊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終究因為這句話抬了一下眼皮.

    "回主人,那女子正在沐浴更衣."將官剛要說下去,卻聽得坐在一旁的玉風噗的一笑,允鎏冷眼瞪了過去,嚇得好友連忙噤聲,于是他又抬頭示意將官說下去:"那女子沐浴更衣,遲遲不開門.屬下便帶人闖了進去,確實沒發現任何蹤跡,卻有股說不上的怪異."

    "怎麼說."

    "……那女子感覺並不是真怕這些官兵,而且當屬下走進浴桶的時候,她確實也緊張了一下.可是,屬下把浴桶都刺穿了,卻並沒發現有人藏匿其中."

    "嗯……"允鎏聽到此,習慣性地玩起了戴在手上的紅瑪瑙扳指.這說明他也在想著此中疑問.

    書房內三人沉默良久,突然將官恍然大悟.瞬間汗如黃豆般掉下,滿臉的懊惱與不甘.

    "……主人……屬下失職."他噗通一下跪了下來,嚇得玉風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說."允鎏估計他想到了什麼,也沒多說什麼.

    "屬下請求主人再給屬下一次機會搜查勿返閣,屬下怕是中了那女人的計謀."

    允鎏聽到後,冷冷的看著將官.看得玉風心里都發寒,突然他說道:"我與你一道去."

    勿返閣內

    剛剛出閣忙完的玉甯回來換了衣服,便聽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誰啊."醒兒皺著眉頭打開了門,卻見一個小丫鬟淚眼汪汪地跑了進來:"醒兒,醒兒姐姐不,不得了了."

    "怎麼了?"醒兒奇怪地問道.

    "那些官兵又來了,擋都擋不住,指名道姓要搜查凝心小姐的房間呢."

    "什麼?!"醒兒一驚,臉瞬間煞白.

    誰知坐在鏡前插上最後一顆簪子的玉甯不慌不慢地走到她們跟前說:"怕什麼,來就來吧."

    說話間,一隊官兵已經闖進了這個小小的院落,不一下就填滿了這兒.

    與上次不同,帶頭的是個面色冷清的青年.古銅色的皮膚說明他並不是那種養尊處優常年居住于家中的紈绔子弟.那人背著手一步步走進房內,看的小丫鬟和醒兒一陣發抖.他掃視了一下房間,一揮手道:"搜!"

    那將官得令,立馬就帶著兩個人跑到了玉甯的床前,作勢要掀開那剛鋪上去的地毯.醒兒嚇得連忙挽住了玉甯,玉甯微微一笑,拍了拍醒兒顫抖的手.

    "這位官爺,能不能告訴小女子,你們在查什麼麼?"玉甯笑著問站在門口的青年.

    青年一回眸,打量了一下這女子.爾後默默地轉過頭,看著將官與那兩位兵士的合作:"查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玉甯聽到這個回答,也就不做聲了.毫不心虛地瞧著將官的動作.

    很快,那將官便發現了小門的位置,那門上還有他的刀割壞的痕跡.他激動地對青年叫道:"主人,找到了."說著,他便打開了小門,要了蠟燭進了地窖.

    青年回頭看了看玉甯,發現她依舊笑靨如花,沒有任何懼怕的意味,不禁眉一皺.轉頭瞧著那邊的動靜.沒過多久,剛下去的將官果然就上來了,他惡狠狠地瞪著玉甯好一會,爾後單膝跪下道:"主人,沒有."

    "沒有?什麼沒有?"玉甯眨巴著眼睛,滿眼無辜地問道.

    "你別在這里狡辯,明明那日,你藏匿了犯人故意演了那出戲.可惜我當時沒想到為何以我之力,刺穿了木桶地板卻沒濕潤.你真是狡猾,萬萬沒想到此房間暗藏玄機."

    "戲?什麼戲?官爺您說的小女子都不懂啊."

    "你!"將官剛要說什麼,卻被青年阻止了.

    他慢慢巡視著玉甯的房間各處,不放走一絲蹤跡.玉甯皺著眉瞧著這人的動靜,總覺得這人不簡單.

    "你知道我們要抓的人是誰麼?"青年一邊巡視著她的房間,一邊問.

    "小女子不知."

    "他可是個朝廷重犯,前些日子殺了兩個朝廷命官."

    "您是指死在八大胡同外圍酒樓里頭的那兩位官大人?"

    突然,他瞄見了那只暗藏在抽屜間,露出一角的古玉.一抹笑掛在他的臉龐上,顯得邪魅而又讓人不寒而栗.

    "沈凝心?"青年走近了幾步,低頭瞧著眼前的女子.

    "正是小女子的名諱."玉甯低頭行禮.

    "我會常來的."青年落下這麼一句摸不著頭腦的話便帶著人撤退了.

    這一幕讓醒兒心有余悸的很.

    "小,小姐,您知道那人走了?"等小丫鬟走後,她小聲地問道.

    "嗯,這次事情別和云霜姐提."玉甯其實自己也被那人盯著直發毛.渾身不自在:"我早就將那些被褥什麼的都收拾起來了."

    "哦……小姐,您真是要嚇死我了."醒兒雖然舒了一口氣,但還是忍不住責怪玉甯,她一邊說著,一邊轉頭又去收拾那些被官兵翻亂的擺設.

    玉甯沒有答話,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他要放過自己.轉頭無意一瞧,卻發現自己大意將那個古玉露了一角在外頭.

    閣外,將官跟在轎子一側,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主人,屬下不才,不明白為什麼,您發現了那人的信物在那卻不抓她."

    "抓她有用麼?她定是不知道那人去哪里了.不過,既然那人願意將信物給她,說明那人是想再與她見面的.咱們慢慢來,魚會上鉤的."

    "喳."

    是夜,京城下起了大雨.

    玉甯靠著窗前,望著這滂沱的大雨心生不安,她手中摩挲著那塊古玉,不知道之後這玉將會給她帶來什麼.

    八大胡同外,一處氣勢恢宏的庭院.

    院內,一男子正斜倚在桌邊泡茶品茶.

    突然,一個仆人急急地跑了進來道:"少爺,白公子來了."

    "請他進來吧."

    男子一笑,戴上了面具.等著來人.聽到近到跟前的腳步聲,他便說道:"白大爺,您看這雨下得多好,正是個爽朗易眠的夜晚,怎麼就上咱們的宅院來了."

    來人也不理會他的調侃,只將頭上斗笠一摘道:"來買消息."

    "誰的?"男子高山流水將壺中茶水倒入一個小巧的紫砂杯中,往鼻間一聞,爾後慢慢飲下.

    "無雙會,堂主無月."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9
發表於 2010-7-30 07:09:18 |只看該作者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一章 雙鳳樓(1)


    來京做生意,只要你是出手闊綽的主顧,怎麼能不認識小公子.京城最好的客棧,京城最好的酒樓,京城最好的茶座,京城最好的歡場,均在小公子的經營之下.

    此刻白鴻就坐在名滿京城的雙鳳樓上,接受商場朋友的熱情款待.說是朋友,不如說是手下敗將來的更是貼切.

    "白公子,這雙鳳樓的八大菜系樣樣得精,白公子既然是從江浙一帶來的,定是吃不慣這北方的菜式.所以專門請您到這里來嘗嘗淮揚菜."那人堆笑,舉公筷將那一小碟剛上的清炒菜絲夾了些許放入白鴻的碗碟中,殷勤姿態溢于言表.

    白鴻只是笑了笑,並沒說什麼.卻額外再用自己的公筷夾了一些這菜肴放入碗中,才開始細細品嘗.對方一看這情形,不禁一陣尷尬.真是拍馬屁拍到馬腿上,僅是急著討好,卻忘記這白鴻是個極愛潔淨之人.

    "嗯,果然不錯."那菜絲剛入口,便贏得白鴻的一聲贊美.要知道,他絕對不是喜愛客套之人,如若是說好,定是覺得不錯.

    "呵呵,看來是合白公子胃口了.來,還有這道菜,也請慢慢品嘗."那人聽到白鴻居然贊美這菜的口味,趕緊牟足了勁來推介菜肴.

    "李老板,不用了.菜好吃,公事也不能不談."白鴻夾了那道菊花滿園嘗畢後,用帕子抹了抹嘴,笑道.其實,是因為這菜確實太正宗,讓白鴻很喜歡,于是他想早些了結了這公事,趕走這他不太喜歡的商人,一人細細品嘗.他這孩子氣的舉動,讓一旁的隨從看在眼里,不禁笑了出聲,引來白鴻的一陣白眼.

    "是,是."李老板萬萬沒想到,這人前一秒贊賞自己推介的菜肴好吃,轉頭卻可以如此不念情分公事公辦起來:"那白公子您……"

    "咱也不客套了,容在下再說一遍,您那店鋪如果願意出讓三家與在下,在下便出這個數."白鴻比出一個小拇指,意思是十缺一,九十萬兩紋銀:"如若您不肯,那咱們只好收了所有的店家."說著,他比出一個拳頭.

    "這,這.難道就沒有回還的余地麼?"李老板苦著臉瞧著那只拳頭,他全部的店鋪有五個,加上兩個店鋪才總共出一百萬兩,怎麼都是他吃虧.

    "您可以回還,找其他買家便好."白鴻一皺眉,說著便要起身離去.

    "白公子,白公子且慢."李老板一聽,趕忙站起身來將之又請回了上座.實在不是他沒骨氣,是現今漕運運費水漲船高,繡莊業間又競爭激烈.他老了,總是拼不過那些繡樣層出不窮的店——比如這雙鳳樓的老板旗下的繡莊,便是他最大的敵人.現今如果不出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找上這麼爽快的買家盤了自己的店:"白公子……這畢竟是在下家業,實在是……"

    "在下就看到是李老板你的家業,所以才不願討價還價.既然已經要賣了,討價還價,自家家業就掙回來那額外的幾十萬兩,情何以堪啊."白鴻語重心長地說著.此話一出,讓李老板一陣汗顏.

    "哎,哎.白公子說的極是.咱也不討那一二十萬兩的價錢了,白公子是慧眼之人,定可以將繡莊做得有聲有色."李老板說到這里,眼角濕潤了起來.

    沒了,沒了.

    都因為自己經營不善,讓這家業從自己手里轉了出去.

    想到這里,他突然覺得一點胃口都沒有了.于是起身告辭道:"白公子,這頓飯是在下請的.哪天白公子得空,便與在下來簽契約吧.在下這就告辭."

    白鴻聽罷,只是默默地點點頭,那李老板走的極是滄桑.下樓的時候,惹得與之擦身而過的白衣少年駐足瞧了他很久.

    "王伯伯,這李老板今天是怎麼了?"玉甯不解地瞧著李老板的背影,這老人家雖然平常就愛與她的繡莊作對,但總體來說不是壞人,看他如此落魄的神情實在于心不忍.

    "聽說是要賣了他的家業,大概正是談了這事離開的吧."隨行的正是玉甯的合伙人——現在逸合玉器店的掌櫃王老板.

    "哦."玉甯答應了一聲,提步上了樓.

    此刻的白鴻心情甚好,趕跑了他看不慣的商人,自個可以享受一桌美味佳肴.喝著剛剛要來的女兒紅,心中甚是暢快.隨行在一旁的白楊不禁歎了一口氣道:"少主,您剛才那幾句話可真傷人."

    白鴻鼻子一哼道:"這是實話."

    正當他端杯喝下那江浙美酒的時候,他不禁感歎了一聲:"這雙鳳樓的菜肴美酒都是童叟無欺,真想瞧瞧老板是誰."

    正當他說完,就聽得樓梯口處的小二熱情地叫道:"老板,您來了."

    白鴻趕忙向樓梯口一望,卻見到一個風度翩翩的白衣少年.那少年似是感到了白鴻探尋的目光,于是回頭瞧了他一眼,並以微笑示意.爾後便跟著隨行的人進了包房.

    "女的?"白鴻直到那少年再也見不著,才緩緩地說出這兩個字.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一章 雙鳳樓(2)


    進入包房的玉甯坐定之後,總覺得剛才那看她的男人有些不尋常.于是抓住那個招呼他們的小二問道:"你知道靠窗坐的那位爺,是什麼來頭麼?"

    小二為二位貴客倒滿茶後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不過,他是和李老板一道來的.李老板好像……好像稱呼他為白公子."

    "哦……"玉甯聽後,兀自思考起來.

    "那老板小的這就出去了,這幾日大廚弄了幾個新菜樣,上來給老板您嘗嘗?"

    "就這麼辦吧."玉甯揮揮手,表示贊成.待小二走後,她便轉頭詢問王老板道:"王伯伯,您知道京城有這號人麼?"

    王老板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說道:"京城沒有這號人,不過聽說,江浙有."

    "您是指?"

    "江浙一帶,鳳翔繡莊,白鴻."王老板壓低了聲音說道.

    "啊?"玉甯微張了嘴,表示不相信:"真若是他,為何跑到京城來盤店?那個繡莊已經是年年進貢上等繡品的商家了."

    "這……也是."王老板點點頭,爾後又開玩笑道:"大概是一聽白氏,名頭太響亮,想當然地就是他了."

    玉甯但笑不語,只是與之品起茶來.

    包房外,臨窗位置.

    "少主,咱們什麼時候回去?"站在一旁的白楊瞧著主人大快朵頤的模樣不禁一陣頭疼.

    "少爺說,最後的消息要三日後給我.咱們當然得等了這時候."白鴻理所當然地說道,眼皮都沒抬一下.此刻他心里眼里都是那滿桌的美食,要知道,來京城數天,這是他第一次吃到像樣的菜:"好個李老板,早點帶我來,我就不會將價錢壓得那麼狠了."

    借口,絕對是借口.

    白楊在心里想著,表面上卻沒露出來.

    "嗯……"不多一會,白鴻吃飽了.舒服地抹抹嘴,又像小二額外要了一壇上好的花雕.在等酒的當兒,卻瞧見那少年還未出來:"白楊,咱們這三天怎麼辦?"

    白楊愣住了,想了想說:"當然是先辦好夫人囑咐的事情,畢竟咱們鳳翔繡莊要到京城來做分店了."

    聽罷,白鴻哼了一聲,道:"真不知道母親怎麼想的,江浙那麼好的地方,卻偏偏要辟業到此."

    ……

    您是怕到時候京城的店面要您來打點吧.

    白楊默不作聲,心中卻念念有詞.

    這個少主,他太了解.

    從小到大,沒有他不想去的地方,沒有他不愛吃的美食.天大地大,他的玩樂之心更大.自從接了夫人和老爺的衣缽之後,他玩樂的時間少了,辦公事的時間卻占滿了他的一天.于是他便孩子氣地將火灑在了敵手商家身上,就憑著對對手的這股狠勁,居然也將鳳翔繡莊的生意越做越大.

    想到這里,白楊不禁汗顏.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啊……

    如果要那些少主的手下敗將知道他們兵敗的真正原因,還不去自刎江邊,以謝父老鄉親麼?

    "白楊,走了."白鴻自然不知道白楊在想著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只是接過小二帶來的酒罐,付了銀子.將之扔到了白楊懷里,自己則率先向樓梯口走去.

    "少主,咱們現在去哪兒?"白楊抱著酒罐,一邊下樓一邊問道.

    "嗯……先回客棧休息會,晚上咱們要出來的."

    "客棧?少主,咱們繡莊不是在京城置了別院麼?"

    "……咳咳,這個,住在白家院落太醒目了不是?咱們還是低調些好."

    "哦……那咱們住哪個客棧?"

    "嗯,就住同是雙鳳樓老板旗下的鳳來客棧吧."

    "哦……那咱們晚上是去哪兒?"

    "勿返閣."

    白楊不禁暗自嘀咕,怎麼都是一個老板的地方……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一章 雙鳳樓(3)


    是夜,正當白鴻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准備去勿返閣玩樂一番的時候.在門口卻被少爺的人給攔住了.

    "白公子."來者是個不苟言笑的人,滿身的肅殺之氣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你是?"白鴻笑問,紙扇背到了後面,准備隨時出招.

    "在下是少爺的下屬."說著,那人取出一塊牌給白鴻瞧了瞧,又道:"少爺讓小的傳話,還請白公子里頭談."

    "好吧,里頭請."白鴻待驗明正身之後,知道自己出不去了,更沒得架打,心生不快,卻也沒辦法.于是扁著嘴將來者請進了門.惹來站在一旁的白楊一陣偷笑.

    那人進門坐定後,也不客套.直接對白鴻說道:"少爺讓小的給信,人已找到,就在無雙會."

    "什麼??"白鴻聽後,瞪大了眼睛:"那日去買消息,少爺不是說最後的消息是無月負傷被官兵追捕,爾後不知所蹤麼?"

    來人點點頭,說:"是,因為他負傷那幾日,並沒有和任何同僚聯系.這就是為什麼不知他行蹤的緣故."

    "這,這……"白鴻皺緊了眉頭,腦袋里千萬個想不通,既然負傷了,怎麼會逃過去的?還安然無恙地回到了無雙會.

    "既然信已傳到,在下便告辭了."來人見白鴻沒說話,于是起身就要離開.

    "慢著!"白鴻叫道,那人一轉頭,快速接住了一個向他扔來的東西,一瞧,竟是一錠金子:"白公子,這是?"

    "告訴你家少爺,白鴻買斷無月的這些消息.那些東西除了備案一份給我之外,其他的都毀了吧."

    "是,這單生意小的代少爺接下了."說著,他便出了房門.

    此刻的白鴻心里全然沒有去勿返閣的意思,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讓他充滿了好奇與不解.思量再三,還是打算明日早早結束掉李老板那里的生意,回到江浙抓來無月問個究竟.

    只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那李老板的店鋪這麼快便易主了.白鴻就這麼站在李老板本來准備盤給他的店鋪面前,愣愣地瞧著面前這個面目清秀的三十出頭的男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人見白鴻只是望著他,並沒有下一步的動靜,于是主動上前,拱手道:"請問這位爺是要看繡樣?還是?"

    "你們這兒不是李老板的地?"白鴻以為自己是外地人,不小心弄錯了地址.

    男人笑了笑,指了指右手邊說:"那兒,還有兩家店是李老板的店鋪.不過這兩日李老板與家人一道出去游山玩水了."

    "那你們這里?……"白鴻覺得,自己有些滑稽.可是又不得不問.

    "呵呵,咱們這三家.之前是李老板的店鋪,而今歸屬靈華繡莊所有."

    "靈,華,繡,莊?"白鴻一字一頓,字字在問自己.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毫無疑問,自己太自負,結果被人先占了商機.本來,他是不在乎這點店鋪的.沒想到居然有人在他忙著無月的事情的當口,將他到嘴的肉給搶了過去.想到這里,白鴻一陣怒氣竄上了頭.

    白楊瞧著白鴻眯著眼睛,不禁為靈華繡莊的主人捏了一把冷汗.可這面前的男人好像是沒瞧見白鴻氣極的模樣,仍然上前:"這位爺?"男人小心地問道.

    白鴻一瞪眼,對白楊說道:"咱們走."

    "是."

    男人站在那幾家店鋪面前,瞧著白鴻離開之後.笑著搖了搖頭,走進了其中一家最大的店鋪里.他站在門簾旁向里頭輕聲說道:"甯兒,出來吧."

    玉甯機靈地探出頭來,瞧了瞧外頭,問:"走了?"

    "走了."男人無奈地點點頭,又去清理剛剛接手的賬目.

    "嘻嘻,那我便出來了."玉甯笑著拉著醒兒也站到了櫃台里.

    "你也真是的,搶人生意不是這麼搶的.剛聽說人家在談盤店的事情,下午就去和李老板商榷了.還安排了一干仆人陪他們一家去游山玩水避風口,真是有你的."

    玉甯吐了吐舌頭,轉爾很認真地說:"誰叫福生哥與靈書姐姐將繡莊打理得太好了,我看這三家店鋪正好挨著咱們.既然如此,還不如先買下,這樣形成一片.多好."說完,她便摟著福生的胳膊,幫福生查看著那些賬目.

    福生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又開始與她一起清理那些未完的帳.

    八大胡同忘憂庭院

    白鴻一路上氣勢洶洶,弄得人見人閃,馬見馬躲.方圓幾寸之內,居然有了個真空地帶.

    "少主……"白楊在後頭緊緊跟隨著,還好他也是個練家子,不然以平常人的腳程,是趕不上而今步履生風的少主的.

    "別理我."白鴻一陣氣悶,只想快點到忘憂庭院.

    一轉眼,那氣勢恢宏的庭院便到了.

    站在門口的仆人看到白鴻要直接闖進來,連停下的意思都沒有.趕忙為他開了內門,以免他撞上受了傷——誰敢惹鳳翔繡莊的少主啊.于是,白鴻一路順利地沖到了小廳.卻見那少爺姿態撩人地斜倚在貴妃椅上小憩.

    "起來."白鴻說道.

    少爺睜開了一只眼,瞧見是他,又閉上道:"醒著呢."

    "我要買消息."白鴻氣呼呼地立于小廳間.

    "嗯,什麼?"

    "靈華繡莊."

    "哦?"少爺聽罷,兩眼都睜開了,顯得興趣盎然,他坐了起來,一手撐著小幾,一手摸著下巴:"真要買靈華繡莊?"

    "嗯."白鴻哼了一聲,拋出了一錠金子.

    "你信不信,只要你買了靈華繡莊,此後你定會接二連三的來我這兒.買跟它有關聯的其他東西.因為,這個故事太吸引人了."少爺說的神秘兮兮,暗藏在面具下的臉顯得神采飛揚.看的白楊一陣發寒.

    這是陷阱,肯定是陷阱.

    他正要上前阻攔住少主的沖動,卻見少主又拋出一錠金子道:"我買了,靈華繡莊,全部."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一章 雙鳳樓(4)


    少爺聽罷,也不再說什麼.拍拍手讓仆人將靈華繡莊的卷軸拿出來,自己則站起身來,走到了白鴻一旁.

    "我說白大爺,您今兒個是怎麼了?"少爺調侃道,瞧著他氣極的面孔一陣好笑.

    白鴻也不搭理他,與之相處數年.當然清楚這少爺平常最愛拿人開涮,自己要是答了,便是讓他稱心如意.不一會兒,那拿著卷軸的仆人進了小廳,但是他手上的卷軸卻讓白鴻很是驚訝.

    "就這兩卷?"白鴻驚訝地問道.

    "就這兩卷."少爺笑笑,將仆人手上那兩卷包裹在上等錦緞里,飾有流蘇的卷軸給了白鴻.

    "這……"白鴻拿著這兩卷卷軸,只覺得沉甸甸的.

    "這靈華繡莊真正初具規模,是在三年前.本來是一家,爾後又因為漕運水漲船高,他家的主人反其道而行之,又盤了兩家別人急著賣出的店,成了三家.直到昨日,才成了六家的規模."少爺笑著解釋道:"加上旗下的兩個布莊,也不過是八家.比起你們鳳翔繡莊,真是小的不能再小了,你說是吧?"

    白鴻只是低著腦袋聽著少爺的說話,並沒有搭腔.少爺看他不理自己,也不甚在意.于是繼續說道:"這麼算來,靈華繡莊具有消息價值的年月不過是那一年半載,能有這兩卷,已經很不錯了.不像你們鳳翔繡莊,除開老板的消息之外,還有十二卷.嘖嘖,真是了不得."

    聽到這里,白鴻突然抬起頭問道:"他們老板的消息在不在里頭."

    "不在."

    "為何不在?"

    "喲,把小公子的消息都塞在這里頭,我豈不是虧本了?"說著,少爺又低聲囑咐了隨從幾句,只見那隨從進了小廳旁的暗格,不一會又出來了,手上拿著的居然是六個卷軸:"如若要買小公子的消息,雙鳳樓,勿返閣,靈華繡莊,逸合玉器店,鳳來客棧,這些地方均有涉足……此外,小公子的身份還有待考究.說不定之後還要補齊,所以,要單賣."

    "我買了."白鴻想了想,突然說道.

    "呵呵,你買,我還不賣呢."少爺一揮手,讓隨從將那六支卷軸又放了進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白鴻瞧著卷軸要放進去了,著急得想去擋,卻見少爺一個翻手就將他給擋住了.

    "不賣,是因為,我有興趣.另外,我也覺得你沒必要.後半句,可是朋友的忠告."少爺推開他,笑著說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話是沒錯.不過那些卷軸不關你繡莊的任何事情,況且我也還未補全,如果過些時日,你還想來買,我是不會再阻攔的."

    "……"白鴻瞧了少爺半天,突然對他說了句:"謝謝."轉身便離開了庭院.

    白楊在後面,對著少爺拱了拱手,默默地跟了上去.他知道,今天這件事對白鴻來說,將會是個不小的打擊.

    回到客棧的白鴻仿佛像是變了一個人,他並沒有再嚷著去哪家店內玩樂,也沒叫著去哪家酒樓吃好吃的.只不過點起了燈,讀起了那兩卷看來很神秘的卷軸.

    白楊在一旁偶爾會與白鴻倒些茶水,小心伺候著.大概是讀完了半卷之後,白鴻的神情越來越嚴肅.直到那油燈添加的第三次油已經完全燃盡了,他才將之全部看完.

    之後,白鴻卻久久望著已完的卷軸一句話都未說.

    "少主?……"白楊不放心地前來問道.

    "……晚了,睡吧."白鴻在黑夜里突然站了起來,轉頭便倒在了床上.可是白楊感覺,自己的少主是睜著眼的.他站在那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想了想,還是將那卷軸收拾好之後,轉身開了房門.

    "白楊."黑暗中,白鴻的聲音顯得特別的冷靜與成熟,好像一夜之間,他長大了不少,這讓白楊很是驚訝.

    "少主."

    "明天結賬,咱們回別院住."

    "是."

    一聲輕輕的關門聲傳來,白鴻終于歎了一口氣.心中的不平靜也平息了不少.他現在也鬧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麼樣的感覺,小公子白手起家,力挽狂瀾的手段讓他看得嫉妒不已;他是商賈間各自相傳的不敗傳說沒錯,可是他也是個生來就擁有大家大業的人;從小,他依稀見過母親一人支撐繡莊的艱辛,可當自己真正記事開始,那鳳翔繡莊早就已經是名滿天下了.過去的艱辛與勞苦仿佛就像是一場夢一般,對于他來說是那樣的不真實.

    "小公子……"白鴻將這名號又念了一遍,心里又覺得幾分沉重.

    小公子居然還是個弱女子.

    一個弱女子,是怎樣未及豆蔻便一人承擔如此沉重的擔子.

    他好奇,他想了解.但更多的,他很不解.

    在白鴻眼里,全天下的女子只有母親一個是如此聰慧睿智.而今,卻憑空在他眼前又出現了一個,這個女人還在他眼皮底下搶了他的生意.

    "小公子……沈凝心……"

    這一夜,白鴻心里就被這個名字所占據.從來不曾有過的好勝之心在這一夜悄然膨脹起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20
發表於 2010-7-30 07:10:49 |只看該作者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一章 雙鳳樓(5)


    京城商界,特別是繡品行當這日掀起了軒然大波.大家發現,白氏宅院有人住了進來.來者是一少年與一隨從,宅院之內,上至總管下至小奴,都對此人畢恭畢敬.

    看來,是白家的少主白鴻來京城了.

    他來京城做什麼?

    繡品行當的老板忽然人人自危,卻也嗅到了無限商機的存在.如果哪位可以有幸與鳳翔繡莊合作,那生意豈不是更上一層樓.只不過,跟這種大家做生意最怕的下場便是反被其給蠶食掉,到最後落個人財兩空.所以一時間,大家雖然是看到了此等大好良機的存在,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白鴻此番行事高調,是有理由的.行事高調的好處在于,不管你到哪里.礙于白鴻的背景,幕後老板們多少都會出來相見一面.即便只是隨便客套幾句,也說明自己是個講禮數,懂規矩的人.這幾日,他高調地出入靈華繡莊,此外偶爾也會去雙鳳樓小酌一杯,無非便是讓小公子主動前來與之答話.可是那小公子沈凝心就好似一尾滑溜的金鯉魚,光豔照人,讓人追著跑.卻總是可以很巧合地不在他所在的地方.

    白鴻碰到這種狀況,卻也不氣不惱.最後索性就直接耗在了雙鳳樓.伴隨在一旁的白楊只是覺得,少主認真了.

    認真了的少主多了一份穩重,少了一份浮躁.往常要是碰到此種情況,他定是拂袖而去.因為大多數時候,那些人總會回來求他.但是這次他的對手不同,少主也相適應地改變了策略.守株待兔,有時候就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終于,白鴻在雙鳳樓消費了數日之後,小二提來了兩壺好酒,分別是菊花釀與滿堂春:"白公子,老板說這兩壺是送您的."

    "你們老板人呢?"白鴻望著這兩壺好酒,卻沒有任何喜悅的表情.

    "老板說了,這里說話不方便.特請您到勿返閣一聚."小二拿出一個精美的帖子雙手交予白楊手上.

    白鴻瞟了一眼帖子,不自覺笑了出來,爾後對小二答道:"我一定會去的."

    小二點頭行了個禮,說:"這頓飯是雙鳳樓請白公子的."說完,他便自行退下了.

    白鴻拿過白楊手中的帖子,突然心中的情緒慢慢起了變化.他禁不住歎了一句道:"這小公子,真是個鬼靈精."

    勿返閣,東院廂房內.

    "甯兒,你真打算和那位白公子談?"正在給玉甯打扮的靈書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遍.

    "當然,既然他總是賴在雙鳳樓.我不想個辦法穩住他,我那生意做還是不做了."玉甯一白眼,無奈地說著.

    "哎,真是難為你了."靈書歎了口氣,輕拍玉甯嬌俏的臉頰.

    "不為難不為難,白公子看起來也不是那種無理取鬧之人.況且這次,也是我不義在先,搶了他生意做."玉甯吐了吐舌頭:"只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較真,硬要找到我不可."

    "呵呵,我看你是不懂男人."靈書將玉甯的妝容化罷,又讓她站起來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你那麼一搶生意,好比是給了他一耳光,損了他的尊嚴,能不找你麼?"

    "……聽起來像是很嚴重?"玉甯張開雙臂,讓靈書幫她綁好腰帶,聽到靈書說的,也覺得事態有些嚴重

    "嗯……也不一定吧.說不定啊."靈書故意拉長了聲調,引得玉甯一陣好奇:"說不定啊,白公子是看上你了!"

    "哎呀,你真是胡說."玉甯俏臉一紅,就要追著靈書打.沒想到撞到了正好進來的醒兒.

    "小姐,別鬧了.白公子來了,在小廳坐著呢."醒兒扶穩笑得開懷的二位小姐,無奈地說道.

    "哦,這就去."玉甯整了整衣服,沖靈書做了個鬼臉,便向小廳走去.

    小廳內,白鴻坐在那兒賞著那開的正好的蘭花,不知怎的,心里卻有一絲緊張.要說談生意,他自然是游刃有余.可是,自己卻從來就沒和女人談過生意.更何況,還是自己日夜守著討過來的機會.

    "少主,您過來是想……"白楊清楚,那三家失手的店鋪是京城內位置最好的.少了那地段,就相當于少了一半得天獨厚的運道.雖然說京城內大大小小的繡莊不計其數,可是能以那麼少的價錢換的那麼好地段的連鋪,實在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而今,這鋪子被人盤了.且不說是怎麼盤的,看這小公子也是個精明人,應該是懂得其中價值,如果說要從她手里再買回來,說不定要出個兩三倍的價錢.

    轉眼間,這上好的店鋪就成了一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怎麼辦……這要看那小公子情不情願了."白鴻沉吟了一句,似在答白楊的問話,又似在自言自語.

    兩人正說話間,門開了.

    走進來一個穿著淡青色裙裝的女子,那少女笑吟吟地模樣讓人看了就喜歡.

    白楊愣住了,白鴻卻心領神會.

    "請問,您是小公子?"

    "正是."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一章 雙鳳樓(6)


    即便白楊是素養極高的家丁,也沒弄明白現在的狀況.驚訝之余,竟忘記隱藏臉上的表情.玉甯瞧著那隨從仿佛被她嚇到了,不禁笑了出來.

    "怎麼?沒想到小公子是女子?"她說著,便坐到了白鴻身邊.

    "……是沒想到."沒想到是如此美麗的女子.白鴻暗地里在心里加了一句.

    "呵呵,白公子今兒個過來,是找小女子何事?"玉甯笑著用手指來回抹著自己那一份茶水的杯沿,這個小動作望在兩個大男人眼里,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韻味.

    "店鋪的事."白鴻笑道.突然展開折扇扇了幾下,那啪的一聲響,驚得站于其後的白楊回過了神.

    "店鋪?哦……"玉甯並沒挑明,說了句模棱兩可的回答.

    白鴻心里一陣贊歎,好一個四兩撥千斤.既然我來這里,也不怕是自己挑明的.

    "其實,是為李老板那三家店鋪而來的."

    "哦!原來是為那個店鋪."玉甯點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看的白楊心里一陣感慨,果然是天下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在下前來,有二事想與小公子討教."白鴻知道,事情挑明了,玉甯就躲不過了.索性單刀直入的進入正題.

    "呵呵,白公子真是過謙了.討教不敢當,說來共同商榷一下."玉甯笑得醉人,心里則是在快速盤算,這人到底是要說哪兩件事.

    "這第一件事,在下想知道您是怎麼說動李老板賣三家店鋪于你的."

    玉甯一聽,知道他的潛台詞是什麼.白鴻是誰?白鴻是當今最大繡莊的接班人,也難怪他想不通,一個小小的繡莊老板怎麼會膽敢得罪他,將店鋪賣與他人.玉甯想了想,笑道:"自然是更多的銀子."

    "呵呵,小公子說得甚是."其實,白鴻在買來的消息里頭早已經知曉玉甯是用了什麼方法將店給盤了過來.他這麼一問,無非是想瞧瞧小公子會怎麼答:"更多的銀子,確實可以將事辦好,不然怎麼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呢?"

    玉甯但笑不語,只是低頭品茶.

    白楊站在一邊卻是看的津津有味.

    跟在白鴻身邊數年,這種你來我往,話里有話的談判場面,真是難得一見.說到底,家丁就是喜愛看熱鬧的人群啊.

    "那好,這第二件事,在下便問了."白鴻笑著打斷了短暫的沉默.

    玉甯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既然李老板的店鋪被小公子您給盤了,您也清楚這店鋪的價值.在下……有一大膽想法,就看小公子是不是也有那個膽量."

    "哦?這個開頭可有意思,說來聽聽."

    "在下想與小公子的靈華繡莊合作,從此在這京城開辟一番天地."

    此話一出,玉甯與白楊皆被震住了.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一章 雙鳳樓(7)


    說實話,玉甯在來之前.想過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這種局面.鳳翔繡莊的少主開口要與她合作?這是使詐?還是其他?雖然心里已是翻江倒海,表面上,玉甯卻沒有表現出來.

    "……白公子可真是開了個大玩笑.靈華繡莊何德何能,能與鳳翔繡莊做生意?"玉甯笑著說了一句不輕不重的推脫之言.

    "這次,可是小公子您過謙了.您那力挽狂瀾的手段,在下剛進京城之時,便略有耳聞.誰知在與小公子您交手之時,在下尚未弄清狀況,就已戰敗.此等慧眼與膽識,可是一般老板學不來的."白鴻由衷地說了這些話,可是看在玉甯眼里,卻越是令她生疑.

    "如若要合作,白公子打算如何合作?分成的成數,貨物來源,每家店鋪各個繡莊的用人數量,等等這些,白公子都已經想過了?"

    "這個,在下定會在小公子答允之後給個滿意的答複.不過在下可以告知小公子,您的成數不會少于四成."

    白鴻這話說的輕松,卻叫一旁的白楊大汗淋漓.此前鳳翔繡莊並沒有與人合作過,此次一合作,卻是讓出四成以上,確實是過于大膽,不是白鴻沖動了,便是他早有計謀在胸.

    "嗯……"玉甯被這四成成數給打動了,禁不住猶豫起來.與鳳翔繡莊合作有太多的好處,這首當其沖,便是此後靈華繡莊的生意可以做得更加順利,各個關節都可以打通.畢竟,鳳翔是欽點的繡莊,那些官員克扣為難哪家店鋪,都不會惹到鳳翔頭上來的.可是,也有太多的不好.也許一個分神,靈華就沒有了,成了鳳翔的囊中物.那麼白鴻一舉奪回來的可不是三家店鋪,而是八家.

    現在玉甯與白鴻商量的,好像就是這樣一種大魚吃小魚的游戲.玉甯這邊想得入神,白鴻也沒有放過小公子一絲一毫的表情.越瞧他就覺得越有意思.

    這小公子在想事情的時候,才會露出稚氣未脫的模樣.想得入神時,居然會不自覺地去啃自己的手指關節.看的白鴻心里樂翻了天.

    好,真好,這次京城來的可真值.

    白鴻如是想.

    突然,小公子抬起了頭,正對著他望.嚇得他立馬收回了大量的眼光.

    "咳咳,這個,小公子可想好了?"

    "茲事體大,也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給我三天時間考慮,可好?"玉甯笑道.全然沒發現剛才自己被對面的這個大男人大量了個通透.

    "好,好."白鴻一陣慶幸.剛才唐突的舉動如果被發現了,還不知道會被當成什麼下流胚子來對待.

    "嘻嘻,既然正事談完了.白公子可有興趣到勿返閣內玩樂一番?"玉甯瞧著白鴻白面書生的模樣,突然玩弄心起.神秘兮兮地問道.

    "咳咳……咳咳……"白鴻正在喝茶,萬萬沒想到一個女子提出讓他在煙花之地花錢買樂子,一下便被茶水給噎住了,半天沒有緩過神來:"咳咳……咳咳……小公子盛情……在下看,咳咳……還是不必了."

    "哦……那真是遺憾."玉甯做了一個極其遺憾的表情.看得一旁的白楊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沒想到那正咳嗽咳得厲害的少主回頭一瞪,他才忍住笑.

    "咳咳……小公子,改天,改天登門拜訪.在下等你的佳訊傳來."等到緩過勁後,白鴻立馬起身不敢有絲毫逗留.好像如果動作慢了一點,玉甯就會招呼來百八十個姑娘伺候她.此時的玉甯悠閑地坐在一旁,笑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活像是個精于世故的老鴇.

    白楊一路跟著白鴻像一陣風似的逃出了勿返閣,忍不住還是多了一句嘴:"少主,聽說勿返閣的姑娘可都俊俏得很."

    "多嘴.我這是去談正事.如果被母親知道了我在京城都逛這地方,她還不生吞活剝了我."白鴻想到自己母親橫眉豎目地拿著幾個美人像向自己逼婚的模樣,不禁一陣心驚膽寒:"我跟你說,你回去一定要證明,我可不是去玩的."

    "是是,小的明白了."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一章 雙鳳樓(完結)


    白鴻此等提議一出,相當于是將一個天大的難題完全拋給了玉甯.他在京城逍遙自在之時,玉甯則關在房中日夜苦思.

    允或不允.

    確實是一件進退兩難的事情.

    一旦允了,就沒有後路留;一旦不允,說不定靈華繡莊就再也等不到此等良機.玉甯知道,如果問福生,福生一定是選擇穩妥.但是玉甯想到的是更多.

    與鳳翔繡莊合作,便是給勿返閣尋了一個不公開的後台.眼下的境況,給如日中天的勿返閣尋個後台支撐著,是玉甯最想做的事情.

    思來想去,玉甯突然覺得一陣頭痛欲裂.于是順手拿來桌邊的茶杯要喝水,卻發現壺里已經沒茶了.煩躁之下,她沒有通告醒兒一聲,就出了勿返閣.

    此時已經靠近子夜,整個京城唯獨八大胡同很是熱鬧.當玉甯快步走出胡同的時候,外面的世界讓她感覺靜得可怕.一陣清風拂來,玉甯只覺得猶如醍醐灌頂,人也精神許多.街道上,店鋪都已經早早地關門了,只有三兩行人還在路上走著,形色匆忙得很.有時候會從街邊小吃鋪子或者酒樓的陽台上傳來呼喝聲,怕是哪個喝醉的酒鬼還不願意歸家.

    玉甯打量著這人來人往,不免有些惆悵.

    她抬頭瞧了瞧月亮,今夜月色如水.無端端地讓她想起了以前很多事情.只不過,當這些往事又要影響她的心情之時,她又選擇一笑而過.

    或者自己是個懦夫,或者自己是個勇夫.

    選擇忘卻過去,重新開始.至少可以讓她活的快樂些.

    也許是因為一天都未進食,玉甯突然覺得有些餓.折返回去又有些遠,她想了想,便向自己的產業——雙鳳樓走去.

    剛到樓下,卻發現雙鳳樓已經快打烊了.可是門口還是停著一輛馬車,靜悄悄地置放在那兒.一邊是控制馬車的車夫,看得出來這車夫和這馬匹都是訓練有素的,坐在這麼清冷的夜色中,車夫動都沒動一下,馬匹連嘶鳴聲都沒有.

    玉甯覺得有些奇怪,不過現在的她只想吃東西,也就沒有探究那麼多,直接進了雙鳳樓.

    "咦?老板……您,您怎麼大晚上的跑這里來了?"雙鳳樓的掌櫃正在算賬,卻瞧見玉甯穿著一襲女裝出現在了店門口.

    "哦,我肚子餓了.想來吃東西."玉甯笑笑道:"我坐樓上?"

    "……好,好.不過,樓上也有位主顧在那兒.老板如果介意,我可以……"掌櫃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不用不用,他不也是雙鳳樓的生意麼?比起我這個吃白食的,他比較珍貴."玉甯聽後,明白了掌櫃的意思.笑嘻嘻地擺了擺手便上了樓.

    跟在其後的掌櫃忙招呼了一個小二伺候著.回頭又去算他的帳了.

    玉甯剛上樓,就發現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個青年.他的桌上小菜只有一兩碟,酒卻擺在旁邊一大壇.一個人默默地飲著,見有人上來,他停頓了一下,爾後又開始望著窗外舉杯.

    "老板,您這邊請."跟在身邊的小二小聲地說道,說著就要為玉甯在包房里掌燈.

    "不了,就在外頭吧."玉甯搖搖頭:"我只想吃些東西,不用你們這麼大費周章的.就著我平常愛吃的幾樣來吧."

    "是,是."小二得到指示,趕忙下了樓.

    玉甯瞧了瞧那個人,想著往旁邊坐.可是走到對光處她楞住了——這人,居然是那日帶人來搜她房間的家伙.

    "是你?"玉甯脫口說了句,爾後又後悔自己魯莽.

    "……沈凝心."那人回頭打量了一下他,爾後直說出她的名諱.整個表情里頭,只有眼神閃過一絲驚訝.

    "呵呵,我們可真有緣分."玉甯無奈地笑了笑,她憑欄望了望那輛還在等待的馬車道:"那個是你的馬車吧."

    青年沒回答,只不過又看向了窗外.月光照在他臉上,映襯出他棱角分明的臉,玉甯這才發現,原來他坐著的位置是可以看到天上的月亮的.

    "怎麼?一個人有心事?"玉甯索性坐在了他的桌邊.她瞟了一眼他喝的酒,竟是女兒紅.撲哧一聲,她笑了出來.

    "笑什麼?"青年皺了皺眉.

    "沒什麼,只不過……你對燒刀有興趣麼?"玉甯問道.

    青年看了她很久,爾後回道:"那酒太烈,我也很久沒喝到了."

    "女兒紅醇香回味,燒刀卻*****有勁.二者各有千秋,不過,你選了女兒紅.說明你那心事,也得讓你自個慢慢品.不是酒肉穿腸就能解決的了的,換句話說,原來你不是來買醉的.我誤會了."

    青年聽了她的話以後,臉上有了一絲笑意道:"沈凝心,你這論斷有意思."

    "呵呵,那我也要款酒.就要杏兒紅."玉甯招呼著剛將菜端上桌的小二道.

    小二答應了一聲之後便下去拿酒了.而青年與玉甯則是相對無言.

    "真沒想到,在這里碰到你."玉甯突然說了一句.並且開始品嘗桌上的菜肴.這個古怪的男人,自己只不過點了兩碟再普通不過的下酒菜,完全是不懂得雙鳳樓的精華.

    "我也是胡亂選了個開門的酒樓進來的.沒想到是雙鳳樓."青年眼睛壓根就沒看向玉甯,更是懶得看她的大快朵頤.

    "你是內城的人?"玉甯忽然停了筷子,認真地問道.

    青年終于因她這句話正眼看了看她,卻沒有說什麼.

    "……內城的人……難怪心事多."玉甯這句話,包含了太多.讓這青年都有些迷惑了.

    "那你呢?"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玉甯愣了一下.

    "什麼?"

    "我是說……那你有什麼心事."

    "……商人的心事."玉甯覺得,這男子的聲音仿佛具有蠱惑人心的效應一樣,只是他問了這麼一句,她便想將擠壓在心中的心事都掏出來.還好,她制止住了這種可怕的想法.

    "哦."

    "……是不是每個人的心事,都是在苦惱選擇該不該,做不做.或者去不去?"玉甯認真地問道.

    青年偏頭想了想,又點了點頭說道:"看來是這樣."

    "那你是怎麼選擇的?"

    "我?……關乎家族平安,便是該;關乎自身安危,便去做;去不去?看我喜歡."

    "……"此話一出,玉甯只是低頭不語.同樣,他這話里其實也包含了太多.包括了這個人自己的行為准則,自己正煩惱的心事,自己的無奈.

    這一夜,兩人默默對飲.再沒有過多的交談,直到玉甯覺得乏了,先告退.那人還在這兒.子夜過後,那守在門口的馬車夫上來了.

    "主人,咱們是不是得回了?"仔細一看,那馬車夫就是那將官.

    "回吧."青年喝完最後一滴女兒紅,起身時瞧了瞧那罐還留著些的杏兒紅,便徑直下樓結賬.

    掌櫃彬彬有禮地接待了這最後一個客人,正在車夫結賬的時候,青年突然說了句:"老板,你們店里有燒刀麼?"

    "有,有.客官想要?"

    "給我取倆罐吧."說著,他回身走進了馬車.

    車夫提了那兩罐燒刀,一聲吆喝,馬車緩緩地向內城開去.

    第二日一早,玉甯便去信允了白鴻的提議.幾日後,京城商界又流傳著一個大新聞:靈華繡莊與鳳翔繡莊正式合作了.聽到此消息者,有些人贊道,只有小公子才能有膽識作出此等驚天動地的事情.

    內城赫那拉王府

    "喲,這小公子,生意真是越做越大了."坐在允鎏書房里的玉風歎道.

    "……"允鎏並沒有答話,就是站在一旁的那個將官滿臉的不屑之色.

    "布托,你這是什麼表情呢?"玉風瞧了瞧那隨從,笑道.

    "……一個女子,拋頭露面不說,還盡做男子之事.有什麼好的."布托直言直語,說出了心里所想.

    "呵呵呵,本少爺就愛這樣的女子."玉風打開了自己的扇子,樂呵呵地扇道.

    "前幾日,你可是在咒罵別人,說別人砸了你的事呢."允鎏不慌不忙地在一邊提醒著.

    "咳咳,今時不同往日.允鎏,要是小公子能為我所用……我那生意豈不是更加蒸蒸日上?"想到這里,玉風奸笑著恨不得去咬扇子.

    "好一個春秋大夢."一盆涼水潑來,冷的玉風直打抖.

    "你!"

    "爺!"從外頭風塵仆仆地跑進來一個仆人,跪在書房里頭,打斷了玉風的發作.他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怎麼樣?"玉風趕忙低聲問道,允鎏也默默地瞧著這個仆人.

    "回爺的話,事情辦砸了."仆人回道.

    "怎麼會辦砸的?!"

    "……回爺的話,少爺說,行刺那兩位朝廷大官的刺客的消息,都被人給買斷了.資料早就都毀了."

    "那你有沒有提出買那個買斷了那刺客消息的人的?"

    "說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

    "回爺的話,可是,少爺僅僅在笑.並沒說什麼.不過後來他要小的回來告訴您,不可能."

    "這大膽的少爺!"玉風一聽,青筋都要暴起來了.

    而在這一廂,忘憂庭院內.

    少爺則在喜滋滋地往小公子的卷軸上又記上了一筆,寫的就是鳳翔繡莊與靈華繡莊的事.寫完之後,他將那卷軸隨手丟給了一旁的仆人放進去.自己則是坐在小廳里品茶.

    兩杯茶下肚後,他自言自語道:"看來,不是她."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7 07:00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