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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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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闕無憂] [庶出格格鬧京華][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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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0 07:16:41 |只看該作者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二章 江湖騙子(1)


    自從靈華繡莊成為鳳翔在京城的合作伙伴之後,白鴻便去信與母親,主動留在了他水土不服的京城.這讓鳳翔的掌管者很是驚訝,沒想到自己多年盼望的事情終于成真了.她想讓自己的這個獨子好好的打理生意,卻屢次不得法.不想一趟京城之旅,卻讓他整個就換了一個人.弄得這位風韻尤存的夫人樂開了花,連忙跑到了附近的靈隱寺去還願——既然這麼靈,就多求幾件事情吧……比如,鴻兒的婚事.夫人如是想.

    正當江浙那邊,鳳翔的白夫人正在喜滋滋地上香時,正在勿返閣與玉甯談事的白鴻無端端地覺得身上有些冷,不禁一陣哆嗦.

    "怎麼,冷啊?"在一旁正聚精會神說正事的玉甯細心地發現了他的舉動.

    "不,不.只是突然覺得……"白鴻也感到很奇怪,這是為什麼.

    "這天快要到深秋了,你注意點."

    白鴻聽到這句話是從玉甯口中說出來的不禁愣住了.他有些呆愣地瞧著正在看賬目的玉甯的側臉,忽然覺得心間一片溫暖.

    "嗯?怎麼?"玉甯發現話多的白鴻沒了聲音,于是抬頭望向他,卻發現那人正發著呆.

    "哦,沒,沒事."白鴻笑笑,習慣性地要拿著折扇扇,卻發現這天氣已經不合時宜了.

    "……想不想要王羲之的扇面?"玉甯盯著他那有些發舊的折扇問道.

    "啊?"白鴻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得莫名其妙.

    "呵呵,送你一幅,過幾日來取.雖然是仿品,但是一般人肯定認不出來."玉甯喝著茶,慢慢地說著.

    "那就謝謝小公子了."白鴻微笑道.贈君折扇,本來就是君子朋友之間的行為,玉甯如此做,看來是這幾個月的相處,讓她覺得自己還不差.這讓本來有些失去信心的白鴻多少感到一絲安心.

    "這有什麼謝的?"玉甯說著,將看完的賬目整理好道:"這些沒問題,我備了一份,這一份你拿回去.共享繡樣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我也不求你馬上答應下來."

    "白某回去一定好好思量."白鴻珍重其事地說道,並將賬本給了一旁的白楊拿著:"那我這就回別院了."

    "嗯,也行,過幾日你來拿折扇的時候.我帶你去品雙鳳樓的新菜.請了個粵菜師傅,那日正好會有海鮮從水運過來.咱們趁新鮮嘗嘗."玉甯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替白鴻打開門.

    幾人往天上一看,才發現二人議事之間,已經折騰到天黑了.

    "這……越往冬天走,這天黑的越快."玉甯盯著灰蒙蒙地天喃喃地說了句:"走夜路要小心些."

    "沈小姐放心,小的一定會保護好少主."站在一邊的白楊應了下來.

    "那我就不遠送了,你們快些回去吧.今天也定是累了."說著,玉甯便在二人的注目下關了房門.

    白鴻心情愉悅地瞧著玉甯走進了房間,剛轉身走了沒幾步路.就被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給叫住了.他不禁覺得一陣頭大.

    怎麼又是她!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二章 江湖騙子(2)


    白鴻心中一陣無奈,在那女人千呼萬喚下極其僵硬地轉過了身子.

    "呵呵,是琳琅姑娘啊."白鴻笑道.但是在白楊看來,這笑比哭還難看.

    "白公子,又來和凝心談生意呢?"琳琅巧笑倩兮,帶著她的丫鬟微微扭動著腰肢走到白鴻的面前.此刻她身穿紗衣,露出的肚臍處用金粉劃了幾道漩渦,舞動的時候這圖案定會讓人迷惑.琳琅的臉上也只是施了些胭脂,因為她本身面容姣好,根本就不用再劃濃妝.而她也很清楚自己是個芳華絕代的美人,一顰一笑勾人心魄.

    "呵呵,是啊.剛談完,這不,正要回去呢."白鴻接著她的話說道.看琳琅貼著他有些近,那被紗布包裹著的渾圓的胸部眼看著就要挨到他胸膛面前了,他下意識地退了退.

    "真是的,怎麼都不去我那兒坐坐?"琳琅瞧他躲閃自己,也不氣不惱,反而笑得更豔麗.話語間透滿了嗔怪之色.

    "這……也不早了,下次一定去,一定去."白鴻笑道,瞧見琳琅的裝扮突然靈機一動道:"琳琅小姐是要上台獻舞?"

    "是呢,這幾日都是小女子掛牌上台.這身子,都乏了."琳琅一笑,微微皺了皺眉,確實有幾分西子病弱的味道.

    "誰讓琳琅小姐是勿返閣的頭牌呢?能者多勞,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白鴻知道,這樣的女子最愛聽人奉承,反正多奉承幾句他自己也不會少塊肉,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個風流角色,不自覺地便妙語連珠起來,忽然他又話鋒一轉道:"這眼看著快入秋了,琳琅小姐穿著如此單薄站在這兒也不好.還是快些進屋里,在下與您一道去,順便也可以欣賞到琳琅小姐的舞姿."

    "呵呵,好啊.你可要仔細看呢."琳琅眉眼生情,深深地瞧了他一眼,便與丫鬟一起往大院走.

    白鴻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面,知道那走在前頭的琳琅一步三回頭地向後望,卻硬生生地裝作沒看見.手里的折扇都快被他捏碎了.終于,他等到了那個拐角點,那兒是進入大院主閣後台的位置.白鴻趁琳琅進入後台准備的當兒,與白楊一起倉皇跑出了勿返閣.一上馬車,那馬車便消失在夜色中.

    在後台細心准備的琳琅滿心興奮地登台演出,那幻彩燈光照得她的整個人像能魅惑人心的妖精一般,全場的男人眼神,都被她所吸引了.

    音樂響起,是關外那些奔放民族的音樂.神秘而又勾人.琳琅伴著這音樂在台上舞得放肆,用盡自己的全力跳好這支舞.這支舞,不為這台下的任何一個人,卻都是為了那已經在馬車上舒了一口氣的白鴻.

    自從貼身丫鬟香兒外出回來以後,她才知曉這幾乎天天進出勿返閣,專門來找凝心商討事情的白衣少年居然是鳳翔繡莊的少主.別看他一身文弱,恰到好處的剪裁,將這少年結實的體型若隱若現地展示給了每一個對他傾心的女子.

    白鴻的事跡任誰都有所耳聞,琳琅在貧民窟里吃糠喝稀,衣不蔽體的時候,她便聽過他的名字.傳說這鳳翔繡莊經曆了風風雨雨,女主人才將這牌子再次掛上.爾後更因為種種原因,成了欽點的繡莊.但凡有點身家的女子,都想穿上或者用上由鳳翔繡莊制作的繡樣,即便只有一份,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琳琅在田埂里勞作的時候,就曾見過地主家的小姐穿著鳳翔繡莊的金絲繡樣,走過這一方田埂.那絢麗的顏色,琳琅一輩子都忘不了.地主家的小姐,長得姿色平平,體態臃腫不堪.那在陽光下會閃閃發光的繡樣被她穿著,簡直是庸俗不堪.那時的琳琅手里拿著耕種的用具,眼睛直勾勾地瞧著那衣物,心里充滿了不平.她瞧著自己寒酸的打扮和姣好的身段,不禁自憐起來.

    進閣之後,她曾渴望能夠嫁入一個能讓她穿上鳳翔繡莊衣物的人家,沒想到,自己居然在二九年華瞧見了這傳說中的人物——白鴻——鳳翔繡莊年輕有為的少主.即便是遠遠地瞧著這人,她便迷醉了.

    他不僅有財有勢,人也標致.

    這樣的機會,琳琅怎麼能放過.

    千絲萬縷間,一曲舞畢.

    台下的男人都發了瘋地站起來叫好,並將大把大把銀票給了伺候在一邊的丫鬟,指名打賞給琳琅.琳琅笑的得意,卻也不失美麗,她一遍又一遍地給台下的人行禮,爾後在一片歡呼聲中下了台.

    迎面上來的香兒卻一幅苦臉朝著她道:"小姐,白少爺又逃了."

    琳琅聽罷,臉上的笑便僵住了.

    她握緊了拳頭,指甲都有些摳進了肉里.

    沈凝心!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二章 江湖騙子(3)


    由于這勿返閣的琳琅顯得太主動,無奈之下,白鴻只得選擇避讓.如若是在平常,也許他會與這樣的姑娘來個你情我願的游戲,只不過,白鴻從琳琅的眼神中看得出來,她不是玩游戲的.直覺告訴自己,這樣的女人很可怕,最好不要沾.所以,他躲得遠遠的.連找玉甯議事都是讓白楊傳話,自己則呆在別院里天天數院子里的樹葉度日——實在是無聊呵!

    白鴻沒來,白楊卻依然天天來自己的閨房報道,這本身就讓玉甯感到很是奇怪.卻也不好開口問,于是佯裝無事的模樣與白楊商討起繡莊的事情.可憐白楊是個下屬,讓他打架做粗活倒還行,算賬挑繡樣他可從來沒干過.每次都急速地開發自己的潛能,將玉甯的話原原本本的生背下來回家再轉速給白鴻.白鴻每次聽到玉甯的意見,都會直拍扇子叫好.可是白楊這個現場聆聽者卻偏偏不知道好在哪里.

    終于,他覺得這樣不是個辦法,于是他決定打死都不再做這累人的差事了.

    "少主,明兒個小的不去了."白楊非常嚴肅地提出了自己的決議.

    "怎麼?為何不去?"白鴻奇怪了,這白楊自從跟著自己起就沒有反對過他,他要做什麼,再苦再難,他都會跟著做.

    "……少主,您就饒了小的吧.應付琳琅小姐不打緊,這談生意不是小的能做的."白楊苦著臉,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樣.

    "正好,我應付琳琅已經是頭大得很了,更沒精力去談什麼生意."白鴻白了他一眼,懶洋洋地坐到椅子上:"你以為我不想去和沈姑娘談事情呢?總比在這別院里看這樹長得有多高有趣多了."

    "所以說,少主,還是您親自去吧.小的願跟隨您左右.只要您去."白楊討好地走到白鴻身邊說道.

    白鴻沒搭腔,事實上是懶得再說.

    那琳琅的纏人功夫他是見識過,躲閃不及,猝不及防.就算他這隨從再會擋駕,本尊往那一站,哪還有他說話的份兒?到頭來還不是他自己去應付這琳琅.

    可是……自己確實是想去談生意的.與那沈姑娘談天說地,品茶下棋,確實是一件人生快事.

    到底該怎麼辦呢?

    白鴻支著下巴,不禁歎了口氣.

    "哦,對了,少主,正好沈姑娘今兒個讓我傳個話給您."

    "說."

    "她請您到雙鳳樓一聚,明兒個午時."

    "……你早不說!"

    第二日,白鴻尚未到午時便去了雙鳳樓.在掌櫃的指引下,來到了一個包房面前.一掀簾子,就發現玉甯坐在那兒.他立馬滿臉笑容地走了進去.

    "沈姑娘,您久等了."白鴻拱了拱手,才在一旁坐下.

    "沒有,我也是剛到."玉甯笑笑:"上次和白公子說了,要送您一份禮,禮物我也帶來了.您瞧瞧."說著,她便將一個長條形的禮盒雙手遞給了白鴻.

    白鴻接過打開,發現里頭果真躺著一幅清秀的扇面.乍一看,他不禁有些吃驚.

    "這是……王羲之的真跡?"不管是字架還是筆鋒都如出一轍,就像他出去游玩賞碑時看到的.

    "嘻嘻,白公子您可瞧仔細了."玉甯嘻嘻笑著,指引著他瞧向了一些字的收筆處,白鴻這才恍然大悟.

    "嘖嘖,可惜了.不然,別人還真沒辦法覺出這是仿品."說著他便小心地蓋好了禮盒道:"真是謝謝沈姑娘了."

    "您可別謝我,這幅字可是我從靈書那兒求過來的.還費了我這雙鳳樓幾罐酒呢,哪天您去勿返閣,若要謝她,拿酒便是."

    "哦!原來是靈書姑娘.哪天定當去親自拜訪."白鴻一聽是玉甯的好友靈書所繪,自然就明白了為何這字會寫的如此惟妙惟肖.

    玉甯聽得此話,端著茶杯喝了一口,斜眼瞧著他說:"您這句話可不是敷衍吧?"

    "哪里哪里,白某怎麼會敷衍沈姑娘!"白鴻認真地說道.

    "呵呵,您這幾天不來,琳琅可是急瘋了."玉甯輕輕說了一句,恰到好處地形容了那女子現在的精神狀況.只不過把氣瘋了說成急瘋了.白楊站在白鴻身後,聽到琳琅二字身體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哎……白某真是……此等豔福,白某無福消受.正愁著呢."白鴻無奈地說道.

    玉甯也沒再說什麼.與琳琅相處這幾年,她當然清楚這女子到底是想要什麼.這種膨脹的*****也讓玉甯有些反感,不過作為勿返閣的一員,她從來就沒有想管過琳琅的事情.只不過現在琳琅煩惱到的是她的合作伙伴,也是她的朋友,她就只好多了這一句嘴.

    "……這樣吧,過兩日,等靈華繡莊的裝潢都正式落成了.咱們若要有什麼事情商議的,便各自給個信,去靈華會和.或者,來這兒也不錯."

    "……如果真能這樣,確實幫了白某一個大忙."

    "呵呵,別說了.來品嘗一下雙鳳樓的新菜吧."玉甯淡淡一笑,將小二剛端上來的菜推到了白鴻面前.

    酒醉飯飽之後,白鴻從雙鳳樓出來便與玉甯告辭,自己拿著那新出爐的扇面,直奔忘憂庭院.一進大門,就聽見少爺涼涼的語調從大廳傳來:"喲,白大爺終于出屋了?"

    白鴻也沒吭聲,兀自拿著那個精致了禮盒走進大廳坐下:"幫我上個扇面吧.全京城就你手藝最好."說著,他將禮盒推了推.

    少爺一哼,慵懶地走到他身邊,順手便打開了那禮盒,一瞧便楞住了.過了好久,才說道:"仿品."

    "哼哼,好眼力.不愧是名滿京城的少爺."白鴻得意的笑笑,今天吃了難得一見的海中美味,又得了一個以假亂真的扇面.怎麼能不讓他感到心情舒暢.

    "這是誰給你的?"少爺問道.認真的語調讓白鴻感到有些吃驚.

    "沈姑娘給的."白鴻回答:"怎麼?"

    "是她做的?"少爺邊說邊小心地捧出了那扇面仔細瞧.

    "不是,聽說是靈書姑娘做的."白鴻又老實回答了一句,見他半天沒吭聲了,有些不耐煩地問道:"幾日能給我?"

    "明日就成."少爺沉默了好半天,過了好些時候才回道.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扇面放回盒子,爾後又回到了平時那散漫嬉笑的態度:"你那破扇骨你就拿回去吧,我給你弄個象牙的扇骨上上,也不會辜負了這一件好字."說著,他輕輕拍了拍盒子.

    "嗯?這麼好?"白鴻只覺得,此事有詐.遠近聞名的老摳松口了?

    "當然是多年的情誼,讓我不得不送你啊."少爺狀似無辜,只不過他戴著面具,也讓白鴻瞧不見那表情.

    "好吧,明日我來取,順便請你去吃個便飯."白鴻心情大好,站起身來允了個承諾便往外走.根本就沒瞧見少爺那算計的狐狸般的笑容.

    他輕輕地又拍了拍紙盒,便轉身入了小廳旁的房間.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二章 江湖騙子(4)


    連著幾日,雖然都是琳琅掛牌獻舞.卻幾次都舞得意興闌珊,看得台下的客人既怪異又納悶.可是,男人瞧見漂亮的女人,她的什麼個模樣都會喜歡.意興闌珊就成了貴妃醉酒時的嬌憨.但是,瞧在云霜眼里可不是這樣.這琳琅她明白得很,自從進了勿返閣,用了渾身解數才爬到了這幾個小閣閣主的頂頭位置,好不容易上來的她,按照她的本性,怎麼會如此對待自己的地位.定是有什麼事情讓她如此,于是她差巧兒旁敲側擊問了琳琅身邊的丫鬟,自己則是回房等消息.畢竟,打探自己手底下當紅花旦的近況並不適合老板去做.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巧兒便回來了.

    "如何?"云霜頃身問道.

    巧兒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小姐,這香兒可是護主護得死死的,滴水不露."

    "哦,那便是了."云霜聽後,笑了笑,仿佛早知道會這樣.

    "……小姐,巧兒不明白."

    "你沒看見這幾日琳琅對待甯兒的樣子麼?"云霜抬了一下眼,黑白分明的眸子而今裝滿了慧黠的顏色.

    "……可是,琳琅小姐不是一直都對甯兒不善麼."巧兒皺了皺眉頭,實在不明白這有什麼稀奇.說來也怪,這琳琅跟誰都可以相處得好,偏偏對東院那幾個小丫頭十分不友好.在巧兒看來,她也明白幾分其中道理.琳琅已是二九年華,她好勝又自負,之前對待甯兒她們不錯,是因為她們是小孩子.而今小孩子們都長大了,甯兒有她遙望不可及的聰慧,酒兒有她一輩子都學不到的水墨丹青技藝,更別說梵音和拾兒,根本就是為音樂彈唱而生.這樣的局面讓她感到惶恐又焦躁,也是再所難免的.

    "不,這幾日,特別的不好.自從白公子不再進入勿返閣開始."云霜喝了一盞茶,緩緩說道.

    羽閣內

    坐在鏡前發呆的琳琅將頭飾拆卸了一半便住了手,呆呆地瞧著鏡中人.

    突然,門開了.她趕忙回過頭,果然瞧見香兒走了進來.

    "香兒,怎麼樣?你說什麼了?"琳琅問道.

    "回小姐的話,您放心吧.都是按照您吩咐的說的."香兒自豪地說道,小丫頭尚未到豆蔻年華,紮了一對小發髻,甚是可愛.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琳琅聽罷,很是高興地坐回了梳妝台.

    "可是……小姐,您讓我什麼都不說有什麼用呢?就該告凝心小姐她們幾句."香兒扁扁嘴,站到琳琅身後幫她拆卸剩余的頭飾.

    "萬萬不可,這樣倒顯得咱們是小人了."琳琅搖搖頭,說道:"對了,這幾日你瞧了凝心的動向沒有?"

    "回小姐,我注意了.那凝心小姐時常會去靈華繡莊,聽護院說,總會隔三岔五的去.其他時間就是到別的產業轉轉."

    "……去的這麼勤快?嗯……"琳琅聽後兀自思考起來,突然她像想到什麼似的,對香兒說道:"香兒,過幾天咱們晚上不用掛牌了,便告假白天去一趟靈華繡莊瞧瞧.說是去選選最新的繡樣."

    "去那做什麼?想要繡樣,告訴凝心小姐不就好了."小丫頭搖頭晃腦,說的頭頭是道.

    "胡鬧.你要記住,凝心是這些產業的主人,你以為她只不過是個跑腿的,供你呼來喝去?"琳琅瞪了沒有規矩的丫鬟一眼,爾後卻又笑了出來:"不過,咱們去那也不是看在她那主子般的面子上,咱們是去瞧瞧,白公子在不在那."

    "啊!小姐,您真聰明!"

    "呵呵,別說了,快點拆了這惱人的頭發,我可要睡了."

    幾日後,正當琳琅穿著得當,打算向靈華繡莊開進的時候.門外卻傳來了小仆的敲門聲.

    "什麼事?"琳琅有些不耐煩,壓抑著心里頭快要蹦出來的興奮問道.

    "回琳琅小姐,有人送禮給您."

    琳琅聽罷,便叫香兒去開門.只見那小仆雙手捧著那禮盒等在門口:"放進來吧."

    "是."說著,小仆便將禮盒放在了桌子上,卻遲遲沒有走.

    "嗯?還有什麼事?"

    "回琳琅小姐,送禮的人說,一定等您看了,小的才能離開."

    "好吧好吧."琳琅皺了皺眉,有些煩躁地打開了禮盒.卻被里頭的東西給震住了.

    "這,這是?"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回琳琅小姐,這個是用玉琳琅做的文房四寶.其中玉紙之上,刻的是李白的詩,用金漆勾出."小仆彬彬有禮地回答道.

    "真……真是……"琳琅有些迷醉地瞧著在盒內微微發著光的那一組別致的紙墨筆硯,轉頭問道.

    "回琳琅小姐,送禮的人還說,如若小姐看到此禮,甚是喜歡,今晚華燈初上之後,他便會登門拜訪.不過有個小要求,就是希望琳琅小姐今日只是等待他一人."那仆人說到此,將身體弓得更低.

    "嗯……"琳琅想了想,不知道到底是該依舊出去,還是坐在這房里等這神秘人物.思量半天,她終究折服于那別出心裁的禮物:"好,今日我就等他一個."

    "是."小仆答應道,便退了出去.

    一旁的香兒瞧見以後,奇怪地問道:"小姐,咱們不出去了?"

    "今兒個不去了,不是還有明天麼?"琳琅嫵媚一笑,又瞧了一眼那桌上在發著微光的禮品.

    這一日對于琳琅來說,是有生以來最難熬的一天.好奇與興奮侵蝕撕咬她的心,而她對于自己美貌的自信更是膨脹了起來.能送此大禮者,必定是不凡之人.這是她所確定的事情.但,是怎麼樣一個不凡的人?這是她所好奇而又渴望知道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

    坐在房內的琳琅還能依稀聽得到大院那邊傳來的觀眾喧嚷聲,這讓她等待的心更是不由得一陣煩躁.今日又是那梵音掛牌出台,這一年以來,梵音的擁護者節節升高,而且均是上流人士.聽說還有些內城的人專門私服而來,不管這傳言是不是真的,都讓琳琅好不嫉妒.再加上她現在等人等到了天黑,眼看著就要接近子夜了,那人卻遲遲未到.

    琳琅突然覺得怒火中燒,仿佛被人耍弄了一般.她一掃桌子上的東西,便將茶杯打翻在地.

    正在這時,門卻開了.

    琳琅以為是香兒,根本就沒有反映.依然憤憤地瞧著那燭光.

    "小生來遲,得罪了姑娘,還請恕罪."渾厚低沉的嗓音在琳琅的房間里回想.

    琳琅驚奇地抬頭一看,卻更是驚訝.

    這男人……真是俊美!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二章 江湖騙子(5)


    驚訝過後,琳琅定了定神,心里對這個人的身份有了幾絲領悟,但是還是佯裝不解地問道:"這位公子,您是?"

    "在下吳添,就是那送禮的人."男子一笑,惹得整個屋子蓬蓽生輝.

    "啊!原來是公子您,快快請進."琳琅聽罷,更是顯得殷勤.光瞧著這人的面皮,她便覺得今日沒有白等.一旁的香兒雖然年齡小,但也被那男人的樣子給迷花了眼.世上怎麼有如此好看的男子?修長白淨的手在微弱的燭光下泛著些許熒光,高挺的鼻梁,含笑的眼眸,薄而寬的嘴唇恰到好處地彎起了一個不誇張的弧度,叫人看了便有些六神無主:"香兒,去倒茶."

    "哦,是!"香兒被琳琅稍稍推了一下才回過神來,趕忙紅著臉跑了出去.關門前還不忘再瞧那公子一眼.

    那人仿佛對于這兩個女人的反應早就習慣了,並沒有顯出多少不悅.他一直含著笑瞧著這兩個女人在忙活,仿佛是在看場戲,但是對于那些已經被他蠱惑的女人來說,他這是深情的相望——琳琅現在就是這麼想的.不自覺的,她臉上飛起了淡淡的紅霞,整個人顯得嬌羞不已.

    "公子送的那個禮品確實是太重了……琳琅,從未見過."琳琅控制著自己的聲音,將那嬌弱又惶恐的模樣拿捏的恰到好處.她一直微微低著頭,讓人覺得此刻的她便是一個坐立不安局促不已的無知少女.

    "大概是貴重,但與琳琅姑娘相得益彰.也只有琳琅姑娘才不會辜負了那小小的禮品."男子低沉地笑了幾聲,說出來的話仿佛是魔咒一般,讓琳琅心里樂開了花.

    "這……公子,小女子何德何能……"琳琅抬眼瞧了一下那人,發現那人正目不轉睛地瞧著他.燭光在他眼里照出的是無限柔情,她的身體不禁一陣發抖,趕忙又微微低下了頭.

    "不,不.琳琅姑娘,那禮品可是小生特地制作的.來送禮的仆人不是說了麼?是用玉琳琅所制成,玉琳琅,玉琳琅,這材料可是小生專門為姑娘您……找的."那男人在說這話的時候,微微傾近了身體,小聲在琳琅耳邊呢喃.灼熱的氣息噴灑在琳琅的耳邊,讓她覺得渾身一陣發熱.

    正當自己迷離的時候,她趕忙抽身站了起來,與那人拉開了點距離:"公子,琳琅雖然簽的是終生契,但是沒有老板的同意,琳琅還是賣藝不賣身的."她說的體面,其實是在告誡這位初來乍道的公子哥,想得她琳琅的身心,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別想只用一份重禮收買她.

    男子聽後,居然笑了.他狀似悠閑地斜倚在一邊道:"剛才在下做了逾禮之事,居然讓琳琅小姐如此方寸大亂.不過琳琅小姐,您大可放心,在下可不是那些下流猴急之輩,對您,並沒有那個非分之想."

    這句話說的溫文爾雅,體面得當.卻讓做出一副嗔怒表情的琳琅尷尬不已.現在的局面完全在她掌控之外,這男人不覺間便拿了掌控權,沒有陪她玩那欲拒還迎的把戲.一時間,琳琅不知道該說什麼.

    正在這時,香兒端著茶水瓜果走了進來.瞧見自家小姐站立在一邊甚是窘迫,這位公子爺卻悠哉游哉地喝著她端來的茶水,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這讓琳琅更覺得丟面子,不禁臉也漲紅了.直到香兒退出去,那紅色才漸漸退去.

    "嗯,真香,這是什麼茶?"男子仿佛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一幕,嘖嘖稱贊起茶葉來.

    琳琅松了一口氣,趕忙下了這個有意無意給的台階:"喲,這大概是凝心剛收過來的普洱."

    "凝心……是那名滿京城的小公子?"男子想了想,突然問道.

    "……正是."琳琅聽到光是提到凝心二字,他便說出了沈凝心的名號,不由得冷淡起來.滿肚子的不高興也漸漸爬上了臉.

    "呵呵,哎呀,這茶也好,藏茶的人可不怎麼好.女兒家怎麼可以成天男裝扮相?相比之下,還是琳琅小姐您嬌柔可人."男子看著茶,喃喃地說了這幾句話.

    琳琅一聽,趕忙將那冷淡給隱去了.又回複了之前的模樣.

    "吳公子謬贊了."

    男人聽罷,蓋了茶蓋,轉過頭來,認真地對琳琅說道:"琳琅小姐,可否與小生交個朋友?"

    "這……有何不可?"

    "呵呵,既然琳琅小姐如是說,小生此後定當常來探望琳琅小姐您."男子站了起來,傾身對坐著的琳琅低聲說著這句話.琳琅只得癡癡地望著他那醉人的眼眸,深不見底的黑色仿佛是要吸走她的靈魂.

    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只是他那最後的話語還環繞在她耳畔.

    "來日方長,琳琅小姐,咱們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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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0 07:18:52 |只看該作者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二章 江湖騙子(6)


    此後幾日,這個自稱為吳添的人便經常深夜到訪.每次來到,都會或多或少地贈與琳琅一些她看都沒有看過的珍寶,從擺設到大名鼎鼎的鳳翔繡莊的十二重繡樣,讓她應接不暇,眼花繚亂.那人不僅對琳琅出手闊綽,在勿返閣里的消費也很是大方.茶要上等的雨前嫩葉,喝的是勿返閣屋後有名的甘甜井水,此外,包括吃,也單點勿返閣旗下的雙鳳樓的菜肴,讓人專門送來,以備其小酌一番.

    一時間,整個八大胡同的人都知道了這個人的存在.所有人無不感歎琳琅的好運氣,並覺得這琳琅姑娘風光出閣的日子已不遠了.琳琅自己也像著了魔一樣,除了掛牌上台之外,均會閉門不出,只為這人.

    事情看起來好像是二人互相吸引.但在玉甯眼里並不是這樣,不過既然這是琳琅自己選擇的路,她也不好多問.于是只留下云霜一個人在那里暗自發愁了.

    云霜不是沒見過這個吳添,畢竟是大主顧,作為勿返閣的一閣之主總是要出來見上一面的.淡淡幾句客套家常,便讓云霜瞧出了這人的不尋常.說話得體淡定,給人感覺卻是摸不著,猜不透.這種不踏實的感覺一直讓云霜認為,琳琅現在盲目地與這人密切來往總歸不好,想要提醒,卻說不上話.想找個人商量,甯兒肯定是不合適的,琳琅要知道甯兒曾經在這件事情上給過什麼建議,就絕然不會再聽什麼了.于是無奈之下,她只好為了這種有些無聊的事情回到了勿返閣在京城置的那個別院,找了云姐與婉夫人商談.誰知兩三句下來,婉夫人與云姐卻都低頭不語.直到最後婉夫人回房休息之後,云姐才緩緩地對云霜說了一句話.

    你情我願,隨她去吧.

    既然云姐這麼有主意的人都如是說,云霜便知道,這種事情是自己想管也管不了的,于是也選擇了不聞不問.只求那男人能夠早些淡出琳琅的世界.說到底,琳琅根本就不是這老練男子的對手.

    這邊云霜為琳琅擔心不已,那邊琳琅卻完完全全被那些稀世珍寶給收買了.看著屋子里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藝術珍品,穿著鳳翔制作的金絲繡裝,真是好不得意.正當她在窗邊賞玩這些小玩意的時候,卻見靈書正捧著一幅畫從她的宅院外走過.琳琅想都沒想,就叫住了她.

    "靈書!"

    酒兒身形一頓,明顯地皺了皺眉,出于禮儀還是回過頭來問了一句:"什麼事?"

    "進來,進來啊.有東西給你看呢."琳琅笑的得意,讓酒兒看了一陣不屑,卻覺得自己太過于和她對著干總歸不好.思量之下,還是乖乖進了她的屋子.

    剛進琳琅的屋子,她就被琳琅的這些擺設給嚇住了.傳言果真不假,那人出手早就超出了闊綽的范圍.玉琳琅,掐絲金,還有很多種成色潤到不行的瓷器.琳琅看著靈書走進屋里來,看著這些東西滿眼的驚訝,就覺得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怎麼樣?喜歡吧?這些可都是吳添公子送給我的."說著,她便手捧著那盒文房四寶專門打開給酒兒瞧:"呵呵,靈書你見多識廣,知道這是什麼吧?"

    "……玉琳琅."酒兒雖然知道這人是在顯擺,卻出于對于這些藝術品賞玩的角度,照實說了出來.

    "呵呵,就是玉琳琅.你瞧,吳公子真是對琳琅我情深義重啊."琳琅笑得好不燦爛,旁邊的香兒也更是昂首挺胸.

    酒兒一皺眉,轉身想走.懶得聽這女人的瘋言瘋語.眼光卻落在了擺在陰暗角落處的一尊佛像身上.

    "那是什麼?"酒兒問道.

    "嘖嘖,也難怪靈書你不知道.這個啊,是大明王像,可是用外族的孔雀石做的."琳琅現在很是樂意多費點唇舌.就想看看靈書那皺成一團的俊俏小臉.

    "孔雀石?"酒兒狐疑地問了一遍,爾後一副了然的模樣,斜眼又瞧了瞧那禮盒里的東西,冷笑一聲便要離開.

    "站住!你這是什麼態度?!"香兒瞧見靈書的那個模樣,倒是首先發難了.

    "哎,香兒,不得無禮.咱們有這麼多東西,難怪靈書妹妹會介意了."琳琅斥責了香兒一聲,轉頭又微笑道:"改天姐姐送一兩個給你,反正吳公子還會拿來的."

    聽罷,酒兒更是冷哼了一聲.

    "姐姐還是免了吧,妹妹對贗品可沒興趣."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二章 江湖騙子(7)


    "姐姐還是免了吧,妹妹對贗品可沒興趣."

    酒兒說得淡定自如,卻讓琳琅給愣住了.有那麼一兩秒鍾,她居然就這麼呆呆地瞧著酒兒出去的背影不能反應.

    "站住!"待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怒不可遏地攔住了酒兒的去路.

    "怎麼?"酒兒氣定神閑,將手臂交叉抱于胸前,自己捧著的那幅畫順手就丟給了跟著自個的丫鬟.那小丫鬟本來就怕了囂張跋扈的琳琅,現在瞧她怒目圓睜地看著自家小姐,居然害怕得發起抖來,緊緊抱著那幅畫躲在酒兒後頭.

    "真沒想到,姐姐就這麼讓妹妹不待見麼?"琳琅聲情並茂,聲音大得嚇人,怕是要喊得淒淒切切將院外的仆人們都來看場戲.證明她琳琅不是小肚雞腸之人,錯在這靈書.

    "嗯,你最好是別喊了."酒兒不怒反笑,壓低聲音道:"那些可都是一屋子的假貨,你可知道我的眼力的."

    琳琅一陣憋屈,瞧著靈書笑得得意,居然自己也疑惑起來.

    "哼,不信?"酒兒冷哼了聲,轉頭又回到屋子,一手撥開擋在門前的香兒,徑自就朝著那個大明王像走過去:"知道這是什麼麼?"

    "……孔雀石做的……大明王像……"琳琅跟在她身後,又照本宣科地答了一遍,這次卻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孔雀石為何叫孔雀石,你知道是為何麼?"酒兒搖了搖頭,將那像放到了對光處,頓時那具雕像便在陽光下發出了色彩斑斕的光芒.

    "這,這不就是它叫孔雀石的原因?"琳琅一瞧那雕像在陽光下的流光溢彩,頓又覺得靈書是在哄騙她.

    "呵,真正的孔雀石,發出的光芒可不是這樣."酒兒敲敲那雕像,瞧著琳琅道:"這種檔次的光,應該是放在陰暗角落沒有光亮照射到它身上的時候發出的.如果是在白天放在對光處,孔雀石是可以將這房間照得亮堂堂的.可剛才我進門瞧見它在陰暗角落的時候,可是一點光亮都沒有.換句話說,你,上,當,了."

    "……"琳琅呆若木雞,卻依然對酒兒的話將信將疑,低頭沉默著.

    "怎麼?不信?"酒兒圍著她的屋子環了一圈:"你這屋子里的藏品,真真假假,各個參半.可惜啊,假的多."說著,她順手拿出了那個玉琳琅文房四寶中的鎮紙.

    "哎!你做什麼!!"香兒上前,生怕她弄掉.

    "哼,慌什麼?最大的贗品可是這個."酒兒搖了搖手中的鎮紙,突然向桌上一敲擊.

    香兒一陣驚叫,卻發現酒兒手中的鎮紙安然無恙,桌上卻缺了一塊.

    "玉琳琅,玉琳琅.為什麼叫這個名兒?不僅僅這材料會發光,更因為這材料是易碎的寶玉.可是呢?你這鎮紙堅如磐石.真是好一個玉琳琅."酒兒嘲笑了一句,順手將那鎮紙丟進了禮盒里:"好了,我解說完了,妹妹這廂且就退下,姐姐您慢慢地和這些個贗品培養感情吧.告辭."

    說著,酒兒帶著自己身邊的小丫鬟好不開心地走出了羽閣的庭院.

    果不其然,在她離開後沒多久,就聽見了羽閣廂房內一片排山倒海的砸東西的聲音.

    酒兒不禁一陣竊笑道:"摔吧,摔吧.可惜了那些以假亂真的上好材料啊.也是珍品呢."

    小丫鬟抱著畫在後頭跟著,聽到這句話不禁扁起了嘴.

    自家小姐真是太壞了.

    是夜,吳添再次現身羽閣,卻受到了香兒的冷遇.只見房內他送的禮品幾乎都不見了蹤影,而平常總會笑臉迎人的琳琅則是面色陰沉地坐在窗邊,對于進來的他根本不聞不問.

    吳添見到這種情況,也不氣不惱.依舊像往常一般坐到了靠離門邊的那個位置.誰知他剛沒坐下多久,香兒便過來趕人了:"吳公子,小姐今兒身體不適,您還是請回吧."

    "哦?怎麼個身體不適了?讓不讓在下瞧瞧?"吳添一笑,便要走到琳琅跟前,誰知香兒又攔住了他.

    "小姐即便身體不適,也不勞煩公子您查看.您請回吧."香兒如是說.

    吳添停頓了一下,複又坐回椅子上說:"這今天真是奇了怪了,主子不說話,仆人倒是說個不停.不如讓在下去與勿返閣的老板討教一番,這算個什麼事情?"

    "你!"香兒沒想到,這男人居然想到要去告狀.云霜老板知道了還了得,不禁氣急敗壞起來:"你這個江湖騙子!還有臉說."

    "香兒!"琳琅一皺眉,知道香兒失言了.正當她轉頭阻止的時候,她發現已經晚了.

    那男人雖然依然在笑,面色卻顯得狠厲起來.讓琳琅看的一陣膽戰心驚.

    "騙子?好一個稱呼.今天二位還是說清楚為好."吳添不怒反笑,反手就打開了那柄折扇在胸前扇動.

    "……吳公子,剛才香兒失言,多有得罪.不過,吳公子欺侮小女子不識人間珍寶,確實是萬萬不該."琳琅索性攤開了說,既然事情已到這份上,也不怕撕破臉皮,畢竟是那人不義在先:"你的那些東西,都是仿的.幾乎沒一樣是真.小女子說得可對."

    吳添一聽,臉上布滿的黑云一下就都沒了,反倒是笑得很是開心:"這麼說來你都知道了?難怪那些東西都不見了,被你砸了,還是藏了?"

    "你!怎麼這等無賴!當然是砸了!那種不值錢的東西!"香兒氣呼呼地說道.

    "不值錢?雖然是假的,買掉整個八大胡同卻是夠了."吳添冷眼瞧了瞧她,也沒多做聲,只不過是瞧著琳琅說話:"瞧出來的人可不是你吧,是靈書.在下說的對是不對?"

    琳琅聽聞此言一驚,突然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大大的局.她有些後怕地瞧著眼前這依然俊美不凡的男人,心中伸起了一陣寒意.

    "你走!真是個潑皮無賴!江湖騙子!"香兒卻魯莽得沒有發現這微妙的氣氛,剛要上前去將那人推出門外.琳琅只覺得眼前一花,下一秒那香兒已經倒在了她面前,疼得動彈不得,恐懼無比地瞧著這男人,再也不敢造次.

    "沒規矩.賤婢,你以為剛才我忍讓你是怕了你家小姐麼?這次算你好運,本少爺心情好.下次,定將你碎尸萬段,你倒瞧瞧本少爺會不會為你這條賤命鋃鐺入獄!"男子面色冷清,說出來的話像是一陣冰雹砸在了瑟瑟發抖的二主仆身上.

    "吳公子,剛才我主仆二人多有得罪,還是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琳琅穩了穩心神說道.

    誰知聽到此話,那人像變臉似的又笑得令人迷惑:"不礙事,在下還有事情請求琳琅小姐幫忙."

    "什,什麼事?"琳琅心存疑惑地問道.而她懷里的香兒抖得更是厲害.

    "不是什麼大事."男子擺擺手,從腰間掏出一個小袋子,倒出一小堆金燦燦的米粒,琳琅眯眼一看,頓時吃了一驚,這些都是金子,一個個大小等同于米粒:"我讓你在適當的時候帶句話給靈書,你可別忘了這事情.我可是會時時刻刻瞧著你們,看著你們,別以為你們能逃得了.當然,只不過是帶一句話,你就可以得到這些東西.這些,可全部都是真金."說著,他拿起一小金米粒:"如何."

    "……好."琳琅瞧著這些她從沒瞧見過做工如此精湛的金子,她最終還是妥協了.因為她清楚,現在輪不到自己說願意與否.況且,只不過是一句話而已,她不覺得會造成什麼不得了的後果.此刻的琳琅,仿佛完全忘記了眼前的人有多麼可怕,只是一個她瞧不清的動作,便將香兒這麼一個成*人整個掀翻在地.還臉不紅氣不喘,游刃有余.

    "呵呵,那麼在下就告退了."說著他便站了起來,臨走前又瞧了一眼尚未脫離恐懼的香兒:"管好你的丫鬟,別讓她嘴碎說了出去.不然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向二位討回我的損失."說著,那人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房里.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二章 江湖騙子(8)


    剛入秋的第一天,勿返閣內就發生了兩件大事.第一件便是那頭牌琳琅不知是何故,一病不起于床榻,陪伴在一邊平常咋咋呼呼的小丫鬟更是三緘其口,變得沉默寡言起來.不過,這還不怎麼讓玉甯與云霜擔心.最讓她們感到心憂的是那第二件事,市面上開始流傳起靈書的仿畫.

    這件事情還是玉甯在一次偶然經過古董店的時候發現的.雖然她並不是什麼古玩行家,但是靈書的筆觸見多了,是可以分得出來的.掛在那個古董店標榜著天價的工筆畫就是出于靈書之筆,玉甯還專門進了店里看了個究竟.確實是靈書的筆跡,這讓玉甯不免感到有些心慌.但覺得應該是偶然的情況,便也沒有太在意.

    可是此後幾天探查的結果,卻讓玉甯覺得事有蹊蹺.流傳出來的仿畫越來越多,而且全都被當作上層珍品流入了古玩界.其中有的更是賣了出去.無奈之下,玉甯只得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云霜與靈書.想要知道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我出面去把畫都要回來,總不能讓人再花冤枉錢吧."靈書撇撇嘴,大大咧咧的模樣一點也沒改變.

    "使不得.如果畫沒賣出去倒還好說,可是現在有的畫已賣了,你這樣冒冒失失的出來,把那些還沒賣出去的畫都要回去.你說的清麼?如果別人為了那些損失,就賴上你了.說你是存心訛他們的,又來辦好人怎麼辦?"玉甯幾個問句問得靈書有些氣短.

    "怎,怎麼辦?畫又不是我賣的."

    "可是是你仿的,就這點你就沒辦法脫干系."

    "那你說能怎麼辦?"

    "嗯……"玉甯想了想說道:"不如這樣,咱們慢慢來.我帶你去逛古玩店,咱們就當賞畫,挑出那些假的明說了.不過是以鑒寶人的立場,你是畫的作者可不能提."

    "這……"靈書皺著眉頭剛想著什麼,她的房門卻已經被護院急切敲開了.

    "凝心小姐,來了好些個官兵說是來發公告的.有人告靈書小姐訛詐錢財,霜老板正在那里招待著呢."

    "什麼?告我?!"靈書幾乎是拍案而起,火爆脾氣便起來了:"怎麼告的是我?!"

    "你先冷靜一下."玉甯皺了一下眉頭,也覺得這事情來的太快了,她一手抓住跳起來的靈書讓她坐下,一邊轉過頭來對護院說:"你下去吧,我們知道了."

    護院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

    "那些人怎麼能這樣?怎麼會告我?真是天下之大繆."靈書怎麼能忍得住那冤枉氣,鼓著腮幫子好不氣憤.

    "好了,別氣了.你這樣也沒用啊."玉甯說道:"看來咱們是要先請狀師再說.這件事,我去找白鴻商量一下好了.你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這個節骨眼上,你要是莽撞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我就真保不了你了."玉甯搖了搖頭,只覺得這事情看起來真是不可思議,無端端地惹上一場官司,這怕是勿返閣和她都不想的.

    "得了得了,我知道了."靈書一陣煩躁,一個人走出了房門.玉甯瞧著她的身影,也沒去追.覺得這樣一個人讓她靜一靜也好.

    走在林蔭小道上的靈書心里一陣憤憤不平,想來也知道,定是自己以畫會友,贈畫的舉動讓人有了可趁之機.承諾不賣掉自己的作品的人,看來賣出去的不少.人就這麼不可信,這麼不可靠麼?靈書站在月色下,瞧著自己那一雙手.突然覺得有些悲哀.從小自己的這個才能就沒有給自己帶來什麼好事,進閣之後,她以為自己可以憑著這雙手的靈巧得到幾分真情,卻不想一直堅守著的只有凝心她們.只有她們不會去對她那以假亂真的本事起歹意邪念,只有她們會由衷稱贊她所描繪出的靈魂深處的東西.除此以外,那些給她承諾的人,在賣畫的那一刻,便是背叛了她.

    真是可笑.

    自己只不過是想多交幾個值得信任的朋友.

    卻是給了他們很多個背叛自己的機會.

    正當靈書想著的時候,一個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防備地向後猛地一轉身,卻發現是香兒.

    "靈,靈書小姐……"香兒現在說話的口氣大不如以前,唯唯諾諾回複到了小女孩的模樣.

    "什麼事."靈書覺得在這種時候看到令她討厭的人實在是件讓她高興不起來的事情,她冷著臉站在月光下,讓香兒的眼睛里又透露出了幾分後怕.

    "我,我家小姐……請您過去一趟……"香兒低聲說道.眼睛瞧著地下,一副生怕她不去的模樣.

    "……沒空."靈書雖然看見了香兒這個樣子,卻完全沒有心情和她玩什麼游戲轉身就想走.

    "靈書小姐!靈書小姐,您就去瞧瞧吧,求您了,好不好?"香兒看到她要走,慌忙拉住了她,就差沒有跪下來了.她這有些近乎絕望的語氣讓靈書覺得一陣疑惑.

    "你是怎麼了?"

    "小的,小的沒事……靈書小姐,您就去瞧瞧吧……"香兒搖了搖頭,依舊不依不饒地扯著靈書的衣袖.

    "……放手."

    "靈書小姐……"

    "放手,不然我怎麼跟你去."

    等到了羽閣,進了房間.

    房內一陣藥味讓靈書皺了皺眉,于是她就站在了門口朝著躺在里頭的琳琅問道:"你找我來是有什麼事.說吧."

    "……香兒,扶我起來……"陰暗處傳來一陣咳嗽聲,香兒連忙跑過去將琳琅扶了出來.靈書瞧見的便是一張憔悴的面龐.

    "你怎麼……"靈書看到琳琅消瘦成這樣,確實是讓她沒想到.

    琳琅默默擺了擺手,這是自作自受的,讓她怎麼說?

    "有人讓我與你帶句話."琳琅細聲說道:"香兒,你守在外頭."

    "是,小姐……"香兒應了一聲,便出了房門.

    "什麼人?帶什麼話?"靈書莫名其妙地看著這神秘兮兮地兩主仆.

    "那人說,如若你想平息風波,請到此一聚."說著,她便遞給了靈書一個小巧的竹筒.那竹筒的開封之處澆灌了蠟,看得出來琳琅並沒有打開過.

    "……到底是什麼人?"靈書握著那竹筒,立馬就明白了她所說的風波是指什麼.

    "你別問了,我不能說……"琳琅擺了擺手:"你走吧,我也不是想見你."

    "……多謝了."靈書雖然不滿意她的態度,但是瞧得出來這琳琅被人脅迫的不輕.估計那病也是抑郁出來的.于情于理說了聲感謝的話便退了出去.

    琳琅坐在燭光前咳嗽著,瞧著靈書離去的身影.

    別謝我.

    是福是禍,還不一定呢.

    琳琅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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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0 07:19:39 |只看該作者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二章 江湖騙子(9)


    一天,兩天,三天,四天.

    接連數日玉甯都忙的不見影子,眼看著那個告靈書的家伙言之鑿鑿,人證物證俱在,自己卻空有實情,她的心里就只搓火.無奈之下,她便找到了白鴻商量.

    說來白鴻這人,平常倒是嘻嘻哈哈,沒個正經的模樣.到了關鍵的時刻,人卻像是來了個大轉變.自從他聽聞了靈書惹上官司的事情之後,便義不容辭地幫著玉甯分擔著,憑著鳳翔繡莊的名號請來了京城最有名的壯師來打官司,寫狀紙.只不過,眼下的情況並不樂觀,可謂是百口莫辯.玉甯在與眾人商討了幾天之後發現用正當的法子是不行的,一狠心,一咬牙,便說了一句話.

    有錢能使鬼推磨.

    陽關道走不了,總要來點歪門邪道,總不能讓賊喊抓賊,還把靈書給送進去了吧?誰知找到的所謂證人,包括那些古董店的經手老板都好像是失憶了一般,不然便是一口咬定賣給他畫的人總會或多或少的透漏出靈書是知道賣畫的事的.

    圈套,好毒的一個圈套.

    明顯就是沖著靈書來的.或者不是靈書,是整個勿返閣?

    玉甯如是想.

    那會是誰?是盼君樓?還是那倚鳳閣?

    每天晚上玉甯都為了這些不停冒出來的問號睡不著覺.終于在開堂的前幾日,本來身體就孱弱的她也病倒了.

    酒兒聽到玉甯病倒的消息,幾乎是狂奔過去來探望玉甯的病情.沒想到是,玉甯這次病得嚴重得很,不僅發著高燒,人也迷迷糊糊地說著胡話.仔細聽來,卻是靈書,靈書.

    酒兒流淚了.

    她覺得,自己應該要做些什麼了.

    即便那是龍潭虎穴,她也得試他一試.

    就在玉甯病倒了的當晚,酒兒便溜了出去.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按著地址,她來到了八大胡同內,一條不易被人發現的死胡同.大概是到了子時的樣子,果然有頂轎子前來.領轎的人瞧見酒兒站在月光下,便趕忙上前問道:"是靈書小姐麼?"

    酒兒看著那些穿著黑衣的仆人,繃著臉點了點頭.

    "靈書小姐快些上轎,我家主人可是等了好久了."那家仆十分有禮的掀開了轎簾.

    第一次,酒兒覺得自己有股想要逃跑的沖動.望著那黑洞洞的轎子,總有一種那是血盆大口的感覺.猶豫了好半天,她還是逼迫著自己坐進了轎子.

    簾子一打下,酒兒只覺得自己沒入了一片黑暗的世界.轎子也緩緩地起來了.在夜色中安靜地行走著.咯吱咯吱的響聲在夜里有節奏的響起,讓酒兒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自己的衣裙.她是在十天前接到的那個神秘的訊息,只叫她子時時便在那個巷子里頭等,如果她不來一天,那轎子便會等她一天,直到她打輸了官司進了牢房為止.酒兒自己看的開,既然有人故意要陷害你,牽著你拉著你逼著你往圈套里跳,她便索性來個魚死網破,即便自己入獄被關,也絕不會讓這種奸險小人得逞.

    可是現在情況有了變化.

    凝心為了她病了,凝心為了救她耗盡了心力.這讓她再也沒辦法無動于衷下去.

    既然風暴中心點是自己,那就讓自己來結束這場風暴吧.

    酒兒抿了抿唇,更加堅定了了結此事的決心.

    正在這時,轎子停了.

    "靈書小姐,到了."那人掀開簾子,房內的亮光讓酒兒有一陣子睜不開眼.

    "夜明珠?"待到酒兒看清楚了光亮的源頭時,還是小小的吃驚了一下.那些夜明珠錯落有致地鑲嵌在大堂兩邊的柱子上.發出的亮光果然是如白晝一般.

    她小心地下了轎子,發現那些家仆在她適應光亮的時候已經慢慢地退下了.只留下一頂轎子與她在庭院中央.很顯然,那個大廳里坐在主位的人,便是這次風波的罪魁禍首.

    酒兒有些戒備地走了進去,沉聲問道:"你是誰?"

    那人笑了笑,一手攤開,酒兒才發現他帶了個半截的面具遮住了鼻梁以上的面容:"端木娉婷,近來可好?"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二章 江湖騙子(完結)


    聽到這個男子如是說,酒兒被完全擊垮了.她搖晃了好幾下,撐著一邊的桌椅才勉強站著:"你……你是……"

    "你想問我是誰?還是想問我是怎麼知道的?"那男子一笑,緩緩地走了下來,戲謔地問著酒兒.

    "……你……"酒兒仿佛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醒過來,居然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很驚訝有人知道你的真名?"男子笑著完全貼近了酒兒道:"我還知道你的身世呢."

    酒兒聽到這話,猛得一抬頭,憤怒與驚恐交雜在她的眼神中.那一眼,卻叫那男人愣了一下.

    "好,好,不愧是端木望那唯一的掌上明珠."男子緩過神後,不禁拍起手來:"看來我真是找對人了."

    "你到底是誰!"酒兒覺得,自己快被這個男人搞瘋了,可是現在她不能瘋,因為還有事情沒有解決,因為病重的凝心還等著她回家.

    "我?啊,啊.娉婷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嘛."男子一笑,又慢慢走回主位坐下:"你在八大胡同混跡這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少爺?"

    "什麼?你說你是?"酒兒覺得,今天所吸收到的消息,是她要花個好長時間才能消耗掉的.如果他真是少爺,她就不懂了,為何要如此設計她,要她做什麼?

    "你真是少爺?"酒兒皺著眉頭,將信將疑.

    "你睜開眼瞧瞧,這可是聲明在外的忘憂庭院.一般人可進不來."少爺瞧著還沒從震驚中回複過來的酒兒,不禁一陣好笑:"更何況,還有誰能有那個本事知道你的消息?"

    "……那可不知道."酒兒向後退了一步:"說不定是我爹的人."

    "嗯,你猜對了一半.當初調查你的動向,確實是你爹花重金拜托的."

    "……"

    "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打算告訴你爹三個字,找不到."

    "……你為什麼這麼做?"

    "為什麼?因為我喜歡."少爺笑出了聲:"本來就是個大海撈針的事情,找不到也是應該的."

    "我今天來,不是和你啰嗦這些事情.你說吧,讓我做什麼,你才能幫勿返閣把這場鬧劇平息下去."

    "呵呵,爽快.端木娉婷,你果然是個爽快的人.那我也就不和你客套了.我要你做兩件事,一是為我造仿品;這二嘛……我要你幫我收集小公子的消息."

    "什麼?你要凝心的消息做什麼?!"酒兒聽到他的第二個要求,全身的怒氣都化作了那一聲質問:"我警告你,不要設計凝心!"

    "嘖嘖,你們真是姐妹情深.一個為另一個病倒,另一個自身難保還想著去保護這一個."少爺無限感慨道:"不過,你也不要先急著上火,這第二件事全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我是不會做什麼會讓小公子受損的事情的."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做?你設計我的時候不是我也不知道麼?"

    "嗯,確實.這個是個問題."少爺點點頭表示贊同:"不過,端木娉婷,你沒有選擇的余地.且不說這場沸沸揚揚的仿畫風波,令尊大人端木望的身份就夠勿返閣受的了.他可是無雙會中大名鼎鼎的無言,朝廷通緝的侵犯.端木娉婷,你隱瞞了自己是欽犯之女的事實混進了勿返閣.你說,你還脫得了干系麼?"

    少爺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讓酒兒的心一點一點地變涼.最後,她徹底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如果你答應了我那兩個條件,這眼下我就能幫你抹了這飛來的官司.除此以外,你的身份我絕口不提.大家相安無事,你看這豈不是挺好的?"

    良久,酒兒一直閉著眼聽他說的話.爾後她才睜開了眼睛.

    "……好……我答應……但是,我告訴你,不要對凝心有任何不軌的企圖,如若我發現了.我甯願自己一死,也會保得勿返閣的周全.靈書說到做到."

    "呵呵,娉婷姑娘."

    "叫我靈書."

    "好好,靈書姑娘.此後我們可是合作關系.你清楚我的,本少爺從來不會做什麼有損自己商機的事情.你現在答應了我,此後勿返閣便由本少爺照顧,你就放心吧.只要你乖乖為我做事."少爺笑道.得意的模樣活像一只剛吃了雞肉的狐狸.

    酒兒冷冰冰地瞧著他,忽然便沉默地轉身出去了.

    "且慢,靈書姑娘."

    "還有什麼事."

    "聽在下一句勸,別再贈畫與人了."

    酒兒聽到此話,身子明顯地抖了一下.但她沒有回頭,堅強地挺著脊梁走出了大院.

    少爺站在大廳前瞧著那倔強地背影,嘴角勾出一彎美麗的弧線.

    終于,這尾錦鯉魚讓他給抓住了.

    一開始,逸合玉器店的事情便讓他對小公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之後還故意仿了醉琉璃送了過去.可是回報的人卻說,看出這仿品的不是小公子,而是旁邊那個名喚酒兒的人.這完全在少爺本人的意料之外,于是他費勁心力去調查這個酒兒,卻發現了兩件更讓他感到意外的事:其一,這酒兒就是勿返閣貢閣的閣主靈書;其二,她居然就是無雙會中鬼手無言的親生女兒.兩條消息加在一起讓少爺震驚了好久,此後,他便想出了這套計劃.先誘琳琅,再花重金從那些客人手里買了仿畫放到市場里頭去,讓靈書無路可走,只得來求他.

    不容易呵,真是不容易.

    少爺搖了搖頭,覺得剛才那句提醒很是多余.

    自己本來就是個笑看人生的人,為什麼看到靈書被人背叛的時候,卻會多了那麼一句嘴.如果那些客人都能抵制住金錢的誘惑,都不賣畫.他豈不是就不能得到這靈書了麼?

    少爺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一想到靈書應承下來了,心情就十分舒暢,他轉身進了屋內,准備明天一早便去打通關節,將這場黑說白栽贓陷害靈書的鬧劇徹底地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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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0 07:21:07 |只看該作者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三章 無雙會(1)


    大病過後,玉甯只是覺得這事情什麼都變了.

    琳琅開始變得內斂,靈書開始變得有些沉默.最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官司都不必打,誤會就解開了.至于這畫到底是誰賣了出來,全都沒個定論.看來這事情是被人輕而易舉地抹掉了,連個蛛絲馬跡都不給留.讓玉甯實在感到詭異蹊蹺.

    "小姐,您能不能認真點?"一旁在喂玉甯粥點的醒兒有些不滿意了,就是因為小姐她漫不經心地張口,好些粥都灑在了被褥上.

    "好,好,我專心吃."玉甯使勁點點頭,便將碗拿了過來.認認真真地將那碗熱粥喝了個底朝天.醒兒照顧了自己兩個晝夜,瞧著她那黑眼圈,玉甯都不忍心再做什麼違背她的事情.

    "呵呵,這才對."醒兒滿意地拿走了碗筷,遞給了玉甯毛巾擦拭臉面.

    "醒兒,靈書去哪里了?"臥床幾天,她都沒有機會好好和自己的姐妹說說話.

    "啊,靈書小姐今早上便出去了.對了,小姐,白鴻少爺前兩天在您昏迷的時候來看過您幾次.今天也本來說來的……不知道怎麼回事……沒見人呢."

    "那大概是忙去了,我一病,繡莊的事情就都丟給他了.說來還要好好感謝人家."玉甯歎了一口氣,就想下床,卻只覺得有些天旋地轉.

    "您就老老實實地休息吧.再操勞下去,身子骨還要不要了?"醒兒聽到聲響,發現玉甯由于身體沒力氣站不起來,有些無奈地又將之壓回了床上.

    "要,當然要.只不過……生意也得要啊."玉甯瞧著醒兒責怪地表情,嘿嘿笑著.越說到後面,聲音便越小.因為醒兒的眉眼在告訴她,這個大她三歲的姐姐徹底地發怒了.正當醒兒准備發脾氣的時候,門外一個涼涼的聲音打斷了她.

    "醒兒,你就別亂忙了.她啊,典型的要錢不要命."醒兒聽了這話轉頭一看,瞧見來人後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靈書小姐,你可算來了."醒兒連忙走過去,並幫靈書將手上的一個方盒拿到桌子上.

    玉甯哀怨地瞧著靈書,心中甚是不甘:"酒兒,你怎麼這麼說我?"

    "難道不是?你瞧你昏迷了幾天了?人是愈加消瘦,還沒養好便想去看那些惱人的賬目.這不是存心和自己過不去麼?"靈書坐在床邊,心疼地說道.

    "可是……"玉甯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麼將那話給說出來.說到底,這麼多年來她都習慣了一個人撐著.現在即便有白鴻在一邊幫忙,她總會不由自主地去做那些很早以前就是她一個人做的事情.她不習慣白鴻的出現,卻要適應白鴻的出現.這讓她感到有些蹩腳.

    "白少爺叫我給你這個."靈書見玉甯不說話了,也不忍心再責備她,便轉換了話題想緩和下氣氛.

    只見醒兒端來的那個小方盒晶瑩剔透,可以若隱若現地瞧見里頭的東西,卻並不清楚那具體是什麼.靈書拿過盒子打開,里面的凹槽內原來放的是白銀色的膏狀物.一股清香撲面而來,讓眾人都感到神清氣爽.

    "這是什麼?"玉甯奇怪地瞧著那個她從沒見過的東西.

    "這是燕窩人參膏,是白少爺托我給你的."說著,靈書便轉頭吩咐醒兒道:"不必給你家小姐喝藥了,那些太苦.每日取些兌了水喝,一日兩次,記住了."

    醒兒小心翼翼地端過那藥膏,便出了房間.

    玉甯看到醒兒不在了,便問道:"這東西很貴重吧?你怎麼收了?"

    不想靈書一撇嘴道:"那有什麼不收的,你都為了他們家的生意病成這樣了.我當然來者不拒."

    "話也不能這麼說,那也是咱們的生意."玉甯歎了一口氣:"說來那白鴻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本以為我會和他打一場硬仗,為的就是保全勿返閣的產業,可是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企圖.前兩日,我們還在商量共享繡樣的事情.他也認真答複說會考慮看看.實在不像我之前看到的那些商家的做法.讓我鬧不清楚了."

    靈書聽了此話,白了兀自正在深思的玉甯一眼.

    甯兒啊,你真是不懂男人心啊.

    歎了一口氣之後,靈書便站起來在玉甯的屋子里隨便走動起來.這幾日玉甯病後,她商界的朋友都有來看她,其中白鴻送的禮最多最貴重.卻都是些小巧的小件,並不是那些華而不實的擺設.靈書一樣一樣地看著,等著玉甯從沉思中走出來.突然,她看到了一塊月牙形的古玉.那古玉很厚,摸上去光滑冰涼,手感很好.是用紅色的繩子吊著,上飾有蝙蝠圖案,下飾有流蘇.靈書摸著這古玉覺得有些熟悉,做工方面也看著眼熟.正當她想著什麼的時候.玉甯說話了.

    "酒兒,你怎麼會碰到白公子?"

    "嗯,嗯,是,是這樣的."靈書一陣慌亂,便將古玉又放回了原處:"我,我是在回家的路上正巧碰見的.白少爺見到是我,就索性托我帶東西過來了.他要回繡莊去忙事情."

    "哦……"玉甯點點頭,也沒再問.

    這讓靈書著實舒了一口氣,再問下去,還不穿幫?她覺得,現在自己應該溜走才是.

    "甯兒,你好好休息.我回房去了,晚上還有幾個客人要請我鑒定一下畫."

    "好,去吧."

    玉甯笑笑,瞧著靈書離去的身影.還是把官司的事情壓在了心里沒有問.她看得出來,靈書有心事.這個,待自己完全康複以後再說吧.

    而靈書在離開前,還是轉頭瞟了一眼那方月牙古玉.思量無果之下,便緩緩地朝自家房間走去.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三章 無雙會(2)


    本來,白鴻提著那燕窩人參膏是准備親自送過去的.但是,首先他還是遵照父母之命,先去少爺那兒把正事干了.沒想到,當他大搖大擺地走到大廳的時候,人卻愣住了.

    站在大廳里頭的不止少爺,還有勿返閣的靈書?

    更離譜的是,他們兩個居然是在吵架?

    "什麼?仿龍鳳佩?"

    "對,沒錯."

    "你一定瘋了."

    "我沒瘋."

    "沒瘋的人會要我去仿貢品?"

    "沒瘋才讓別人去做,自己不插手."

    "你!"

    "別忘了,我們有約定."

    "算你行!"

    靈書憤然一轉身,卻瞧見白鴻看大戲似地站在那兒.身邊的白楊跟著主人一起發呆,弄得靈書一陣尷尬.

    "啊,白大爺,您來了.怎麼?今兒個又是什麼事?"少爺從後面一推開傻站著的靈書,笑吟吟地問白鴻道.

    "哦,我,我,我.我是那個……來買東西."白鴻只是覺得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禁不住結巴起來:"靈書小姐,您怎麼在這兒?"

    "我……"本來正准備與少爺再斗一場的靈書被問倒了,她不知道該怎麼答,生怕白鴻泄露了半點給玉甯.

    "哦,她啊.靈書小姐是我請來的."少爺恰到好處的一句話,讓人不禁產生無數遐想.不過,也確實替靈書解了圍.

    "哦,哦.請來的."白鴻連連點頭.

    廢話,不是你請來的,難道還是我請來的?他瞪著那個戴著面具的男妖孽想到.待靈書走了,自然問個明白.

    "那小女子這就告辭了."靈書看白鴻尚在震驚中還沒有回複,趕忙對著白鴻一行禮,轉過頭來狠狠瞪了少爺一眼,便要離開.

    "哎,哎,靈書姑娘.正巧,在下這里提了點補品,勞煩您給凝心姑娘送過去."白鴻笑著雙手遞過了一個盒子.

    "那靈書代凝心謝過白公子了."說著,她便提著那個好看的盒子一刻都沒有停留地走了出去.少爺一直瞧著她離去的背影,嘴上那抹好看的微笑並沒有退去.

    "我說,你能給我解釋下這是怎麼一回事麼?"轉頭,白鴻已經坐到了大廳的椅子上.他才懶得陪少爺繼續在那里罰站.

    "嗯,怎麼說呢?"少爺聽到他的問話,煞有其事地說道:"戰利品."

    "什麼?"白鴻覺得他理解力再高深,也高深不過這位少爺:"戰利品?"

    "談條件談來的."少爺一笑,坐回主位上的時候又開始慵懶地斜倚在椅背上.

    "……什麼條件?"白鴻也不是好奇,既然是凝心的朋友,他也不自覺地擔心起來.

    "這就不是你該問的了.你該問,無月如何了."

    "……你有無月的消息了?"

    "嗯,有了.剛到的."

    "什麼?"

    "無月把玉給丟了,卻不說是丟到哪里了.無雙會那里正有人過來查呢,此外,無月的傷,已經痊愈了.追他的那個將官武功路子是外力,都是些皮肉傷,沒有傷到筋骨."

    "……那就好,那就好.我這就去信與父母."白鴻點點頭說道,轉爾又問:"那玉很重要?"

    少爺笑而不答,過了一會才說:"若要探聽那玉的事情,可是又要給錢了."

    "去,咱不稀罕.就此告辭."白鴻白了這勢利眼一眼,轉身便帶著白楊出去了.他直奔鳳翔繡莊的庭院,准備早些給父母消息,好讓他們安心.

    "他走了?"坐落于少爺背後的屏風里傳來一聲疑問,是個女人的聲音.

    "你不是看到了麼?走了.走的很遠了."少爺百無聊賴地回了一句,並將放置一邊的茶水一飲而盡:"我不是叫你不要偷聽麼?"

    "那怎麼忍得住?我早想瞧瞧那白鴻是誰了."屏風邊緣伸出一個頭顱,爾後又現出一席男裝.此女一身男裝扮相,頭頂卻並沒有戴上小帽,而是學著前朝男子的模樣,高束起發辮.看起來甚是英挺.

    "怎麼又不編辮子戴小帽?這可是大清朝的天下了."

    "呵呵,少爺您真逗.對無雙會的人說這些,有用麼?"少女一開折扇,將一只手背在了後頭.

    "消息我已經幫你傳到了.你沒什麼事就回去吧."

    "當然還有事."

    "……你准備做什麼?"

    "你一定知道那玉在哪里."

    "如若告訴了你,你一定會節外生枝的.到時候你還未拿到龍鳳佩說不定就得回無雙會了."

    "不用你提醒,本小姐知道該怎麼做.消息拿來."

    "……二十兩金."

    "哼,給你."

    只見女子從懷中掏出一小袋碎金拋給了少爺,少爺一打開,笑了:"我說大小姐,你又偷了誰的救命錢?"

    "你管不著,我要消息."

    "好,就告訴你,在一個女人手上."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三章 無雙會(3)


    杭州城里,西子湖畔.最美的庭院當屬那保俶塔一旁的憶園.典型的南方園林建築,被白牆灰瓦所包裹.此外,憶園之內還有一些別出心裁的設計,讓人應接不暇.奇花異草,假山流水,彙聚成了一副別具一格的景色.在憶園的主臥內,一婦人倚窗觀望.突然,遠方的一個白點讓她露出了笑容.

    "王媽,替我把那鴿子取來."那婦人指著停在窗格前不遠處的白鴿說道.

    "是."王媽含笑答應,將那悠閑啄食的鴿子雙手抱了過來.那鴿子看來訓練有素,很是聽話,即便從王媽手里傳到了婦人手里也沒有撲棱翅膀掙紮一下.

    婦人看來很是高興,她將鴿子腿上的那個小竹筒打開,取出信箋.爾後喂了幾粒谷子與那玲瓏剔透的白鴿,才慢慢放開手掌讓它飛去自由玩耍:"去吧,你辛苦了."

    婦人瞧了白鴿好一會兒,才低頭打開那信箋.一旁的王媽也禁不住好奇,問道:"小姐,小少爺說什麼了?"

    婦人瞧著字條邊看邊答道:"他說他在京城好歹也算是習慣下來了,說要是得空,咱們過去,帶咱們去品嘗雙鳳樓的菜肴,那才是一絕……哦,這里還有無月的消息,我得去告訴老爺."

    "哎,小姐,等等,等等,姑爺在!"王媽瞧著飛奔出去的婦人本來想攔住,卻追也追不上.只能瞧著她漸漸跑遠.

    憶園大廳內,坐著兩位男子.

    主位上的那位溫文爾雅,嘴角上總是帶著和煦的笑容.側位上的那位則是面色沉著,一絲不苟的模樣.兩人正在說著什麼,一個彬彬有禮,一個卻言簡意賅.這時,只聽得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老爺,老爺,鴻兒來信了."隨著那腳步聲臨近,伺候在大廳附近的奴仆都叫著夫人.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一陣搖頭,笑容里充滿了無奈與寵溺,他轉頭對側位上的男人道:"弟弟,讓您見笑了."

    坐在側位上的男子只是回頭瞧了瞧他,並沒有答話.眼睛又瞧向了大廳入口處,有些期盼地看著.主位上的那男子瞧見他那模樣,並沒有生氣,也就隨著他一起等那人進來.

    過了不久,果然一個衣著華麗,臉上蕩漾著令人醉心的笑容的女子跑了進來,她瞧見廳上的兩個人,先是愣了一下.爾後整理了一下著裝,不失優雅地走了過來:"小叔子,您過來了?"

    男子聽到他的這聲稱呼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頭,但還是應了一聲.

    "呵呵,弟弟是擔心鵠兒,所以來向咱們討消息的."主位上的男子瞧見女子走了過來,便站起身來,輕輕將之那至一側.

    婦人俏臉一紅,從袖內拿出了紙條:"既然你們都在,我就不打擾兩兄弟說話了.紙條在這里,你們慢慢看吧.我這就退下了,去給鴻兒回信."說著,她一行禮,便慢慢退出了大廳.

    拿到紙條的男子低頭看了好一會,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抬頭,卻瞧見自己的弟弟還在望著大廳的入口處.于是便笑道:"還看呢?"

    男子聽到這個取笑,連忙收回了眼神,道:"好久未見,嫂嫂還是那麼活潑動人."

    "呵呵,弟弟也知道,她就是這麼一個性子,一輩子都沒辦法變了."主位上的男人搖了搖頭,隨意說了一句.

    "變?為何要變?"男子聽了,卻不甚在意:"這樣挺好的."

    "嗯,是啊.你看,鴻兒來信了.鵠兒的傷已經痊愈了,只不過,他把玉給丟了."說著,他便把紙條遞給了男子.

    男子趕忙接過紙條看了看,眼神里卻沒太大的擔憂:"我看不是丟了吧,以他那個性."

    "莫非……是給人了?"這個猜想倒是讓坐主位的男子嚇了一跳:"難道鵠兒不知道這玉的來曆和作用?"

    聽到這話,男子冷哼了一聲:"他怎麼會知道?我也是幾年前才知曉的."說著,他有意無意地瞟了自己的兄長一眼.

    "……十幾年前,哥哥為了與曼君成婚,硬是把漕幫的事物推托給弟弟.真是對不住.哥哥心里,一直十分感謝你,曼君也是."

    "……謝倒不必了.你們這麼多年來,也不是沒有幫過我.況且,那時也是我自願的.為了給曼君嫂子幸福,我願意執掌漕幫,讓你們過神仙日子."男子笑了一下,也沒有再多言.

    良久,坐主位的男子站了起來,歎了一口氣:"難道弟弟要一直幫著無雙會就這麼下去麼?總是不妥當吧,那無雙會……聽說……是幫著那些和朝廷作對的人呢."

    "……這大概是我欠下的債吧.而今鵠兒身在無雙會,我不能坐視不理.這是我欠他的債,也是欠了他娘的債."

    "弟弟,你別這麼想.當初……當初那女子也是做得太絕,果然一聲不響就將鵠兒送進了無雙會.她明知道那是訓練殺人不眨眼的修羅之地.卻還如此對待自己的兒子,不應該啊,不應該啊."

    "你不必安慰我了,什麼都不必再說了.而今他娘已經死了,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去追究.我只求……只求我做的這些,能讓鵠兒早些離開那地方,早些能夠叫我一聲爹."男子擺擺手,整個人因這幾句話,顯得有些滄桑與疲憊.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三章 無雙會(4)


    是夜,白云帆送走自己的弟弟白云昭之後,疲累地回到房間.看到自己的妻子正對著燈光為他縫著衣裳,瞬間,白云帆便覺得自己的精力又回來了.

    "曼君,還未睡?"他溫柔地扶住妻子的肩頭,疼愛地問道.

    "你未回來,我怎麼睡得著?"婦人轉頭笑了笑,將手上的衣物放下:"如何,小叔子可知道鵠兒的情況了."

    "知道了,頭疼著呢.不過,我先讓他回去好好休息了.自從鵠兒的消息斷了之後,他便一直沒有睡過一次好覺."

    "哎……說來小叔子真是操碎了心.可是鵠兒卻性格剛烈,仿佛與小叔子之間有什麼不可解開的誤會.現在父子倆相見不相認,這真是……"曼君說著皺起了眉頭,誰知一只手指在她眉間一點,她驚訝地一抬頭,瞧見地是夫君溫柔的笑容.

    "你不必為云昭與鵠兒擔心,鵠兒心里其實還是顧念著親情的.只不過從小到大,都以為自己是孤兒.突然有個爹出現,多少會鬧點情緒.鵠兒這幾年……在那無雙會里,苦怕是沒有少吃."白云帆坐在一邊,輕輕抓住妻子的手:"可是,鬧脾氣總歸是鬧脾氣,你瞧現在云昭這麼盡力幫無雙會,鵠兒總會明白是為了什麼.無非就是為了那聲爹啊!"

    "可是……和朝廷作對……總歸不好,這幾日我總在想,現在這種情況,真是對鵠兒與小叔子不好啊.更何況……"

    "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云昭幫無雙會也已經幫了.鵠兒……鵠兒也殺了朝廷命官,之前曾經還做過什麼樣的殺人勾當咱們也不清楚.只好隨緣吧."白云帆聽罷,歎了一口氣將妻子抱進了懷里.卻見衣服上放著一方繡得精致的護身符.

    "這個是?"云帆將之拿了起來,奇怪地問道:"鴻兒不是已經有了一件麼?"

    "那個可是保佑鴻兒兒時的護身符,而今我求了一道姻緣簽,將之縫進了護身符內,准備把這個送給鴻兒帶著.說來,他是兄長,他不娶親,鵠兒也沒著落呢."曼君一笑,把那護身符接了過來又放好在桌上.

    "還說呢,我看是你想抱孫子了."白云帆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是,是,我當然想.你不想?"曼君笑著問道,瞧見夫君笑而不語,突然又惆悵起來:"想我鳳翔繡莊若干年前因為惹惱了鼇拜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家里就只剩下我還苟活下來,還好我不負眾望,終究將鳳翔的牌子又掛了上去.夫君,現在我就只有三個願望,一是願與夫君從此共度余生;二來,希望鴻兒能夠找個好妻子,能輔佐左右;這三……我希望……我那遠去藥王谷拜師學藝的姐姐,還活著."

    言罷,曼君靜靜瞧著燭光,便不再言語.

    "對了,鵠兒把那玉佩丟了.可是聽云昭說,怕是給人了."云帆瞧見自己的妻子傷感起來,趕忙轉移了話題.

    "玉佩?就是你當初……給小叔的那個?"

    "對……就是那個.當初,我把那玉給了云昭,不曾想,鵠兒的親生娘偷了那玉帶到了無雙會,還把還在繈褓中的鵠兒一並帶了去……如若不是她死了,我想,我也不會那麼輕易原諒她."說到這里,白云帆禁不住也皺起了眉頭.

    "其實……她也是愛之深,恨之切……知道自己心愛的人,心里沒有她……也難怪讓她做出糊塗的舉動."

    "你這話,又錯了.沒錯,云昭當初是心儀與你.可是最後,他心中有的全是鵠兒他親生娘親.所以說,他們真是……有緣無分,難怪云昭常說,鵠兒是替他娘來討債的."

    "那,那玉到底有什麼作用?"

    "那玉……可是漕幫掌門的定情之物,不過,他更有一個作用,這可是掌門人之間的秘密."白云帆神秘一笑,便止住了話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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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0 07:23:02 |只看該作者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三章 無雙會(5)


    只要是到了晚上,八大胡同便會熱鬧異常.而且這種喧鬧會一直持續到黎明之前,都不罷休.

    勿返閣內,本來應該出閣見客的靈書卻閉門不出.小丫鬟在一旁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小姐這幅惆悵的模樣,一時失了方寸.

    "小姐?那個……那些客人們想見您,見不見啊?"小丫鬟轉著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見,便說我病了.我這幅模樣,就算去見了,還不是砸了勿返閣的招牌."靈書一手支著下巴,苦惱地說道.

    "那……"小丫鬟還想說什麼,卻被靈書打斷了.

    "哎哎,別那那的了,小酒,你就替我去和云霜姐姐告個假吧.我煩著呢."靈書煩躁地擺擺手:"去吧,去吧."

    "哦……"小酒低垂著頭,擔心地瞧著自己的小姐好久,才慢慢出去了.

    "哎……"待小酒一走,靈書歎氣歎得更加放肆了.她拿出一卷白紙,提筆剛想畫些什麼,卻又賭氣地把那毛筆丟到了一邊.

    "畫,我才不畫呢!"靈書一屁股又坐回了凳子上.望著白色的宣紙發著呆.

    這時候,一個銀鈴般的笑聲在她的耳邊響起.

    "怎麼?實在不想畫制作圖?"這一句戲謔的問話驚出了靈書一聲冷汗.

    "誰!快點給我出來!"

    "呵呵呵,出來,這就出來."說話間,從房頂上跳下來一個人.靈書一瞧,居然是個嬌俏的小姑娘.小姑娘大約年齡在十三四歲左右,右手執著一把短劍,飾有與其衣服一般顏色的淺黃色流蘇,甚是可愛.

    "你是誰?"靈書狐疑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嘻嘻,我知道的可多了.我知道姐姐你不想做這份差事,我知道姐姐你恨死了那個少爺了.我還知道……"小姑娘說的搖頭晃腦,還要說什麼的時候卻被靈書捂住了嘴巴.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知道了.你別說得這麼大聲,萬一被別人聽到了,你,我都會遭災."靈書覺得,這個小姑娘簡直比少爺還頭疼.那個男人打得,罵得.對這麼一個小女孩小女孩,真是打不起來,鬧不起來:"說吧,你來找我是什麼事情."

    "找你的事情很簡單,我就要沈凝心的房間位置."小姑娘往桌上一坐,短劍上的小鈴鐺隨著她的動作叮鈴叮鈴響.

    "不行."靈書一聽,想都沒想就否決掉了.

    "嘻嘻,姐姐放心.我可不會傷害她的,就是去拿一件我掉了的東西."

    "不行,就是不行.我怎麼知道你不是有其他企圖.況且,在凝心房里的,怎麼會有你掉的東西?"

    "這個……可就不和姐姐解釋了.姐姐,也輪不到你選擇該不該告訴我.因為……我也知道你的秘密,我可是從少爺那兒花重金買的."小姑娘得意洋洋.

    "你知道什麼?"靈書轉背問道.

    "哼哼,你要仿貢……嗚嗚……"小姑娘閉著眼睛,貢品二字還沒說出來,又被捂住了嘴.

    "我的一個小姑奶奶,你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凝心的房間真不能告訴你,我不能讓我的姐妹受到傷害啊."

    "咳咳,咳咳."小姑娘連忙掙脫了靈書的制約:"都說了,不會讓她如何的.偷東西當然是趁人不在的時候,我說的夠明白了吧?我只要那樣東西!你若不放心,可以過些時候去看,我若傷害了沈凝心,你大喊便是."小姑娘認真地說道.

    "……真的?"靈書還是不放心地模樣讓小姑娘也著急起來.

    "你就放心吧!我就只要那個東西,那是……無月很重要的東西,所以……也是無明很重要的東西."說到這里,小姑娘的嘴角,好看地微俏起來.

    "什麼,你說什麼?"由于那小姑娘聲音太小,她一時沒聽見.

    "不,不,沒什麼.我就說,我只要那個東西.拿了便回去.不會傷害沈凝心的."小姑娘笑得亮眼.

    "……那好吧."靈書瞧著,不自覺便點了這個頭.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三章 無雙會(6)


    無雙會內,練功房處此時一片刀光劍影.練劍的人手持寒光寶劍,每出一招,劍氣四溢.武房之內並未開燈,但那劍身所反射的冷厲寒光與劍氣相交輝映,偶爾也會照出房內一部分的擺設.劍指哪處,哪處便被冷如月光一般的劍影給照到.當佩劍臨近那人身體時,那人健美的身段也被暴露了出來.幾招下來,房門周邊的柱子與牆上都被劍氣劃出了點點裂痕,最後那人一聲吼叫,將劍凌厲擊出,在他眼前放著的那個用幾根大木頭綁著的東西便應聲而裂.

    良久,這人收功披上了外衣,卻只是隨意紮著,縫隙間依然可以窺見那古銅色的強健體魄.他將寶劍放回劍鞘,走出練功房便說道:"回去告訴你們主子,無月的功力已經完全恢複了."

    "是,堂主."話音剛落,只見陰影處有人身形一閃,便不見了.如果不是那聲音和這動作,或許你從那里走過都不會知道有人的存在.

    無月歎了一口氣,正想進自己房間去休息.卻瞧見了那彎彎的月牙,他抬頭瞧著那彎明月良久.起身便上了房頂,拄著劍坐在房梁上,無聲地瞧著那月亮.

    自從無月記事起,他便常常這麼做.他不願意與人打交道,更不願意與人為友.多少年來,都只有那個玉佩與這月牙來陪伴他.在無月看來,即便現在突然有個親爹冒出來,自己依然是一個孤兒.就好像當年,自己的娘拼死要將他帶出無雙會,結果卻招惹來殺身之禍.他的娘死在了自己的懷里,可是年僅七歲的無月卻並沒有哭出來,這女人他熟悉得很,就是那個全無雙會待他最好的侍女,他想吃什麼,要什麼,那女人總會想辦法給他弄來,即便是受到責罰也在所不惜.他以為自己還算是有運氣,雖然沒有父母,雖然自己墮入了這個魔窟,卻還至少有這麼一個女人會對他如此的好.可是,天卻給他開了個大玩笑——那女人居然就是他的娘,那女人居然就是那個當初把他丟進無雙會的人.

    "對不起,無月……娘,對不起你."

    這是那女人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不會原諒你的,永遠,永遠不會."

    小小的無月對著已經離去的娘親冷冷地說道.

    想到這,無月不禁皺了皺眉頭.怎麼又想到她了?每當瞧見月牙的時候,他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這一幕.怎麼也逃脫不掉.猛然間,他又想到了另一個人,無月不自覺地抓緊了劍柄.是那個他將古玉贈出的女子——沈凝心.

    無月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將那麼重要的古玉給她,說之後沒有後悔那是假的,可是那股子後悔之意常常只是一瞬間.他多半時間都覺得自己這麼做是對的,一來他也不想總看到那個玉佩,這讓他會想到很多他不願意想到的事情.二來,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想再與那女子見一面的.可是作為一個殺手,這點小小的希望也變得可笑,他贈玉,不過是為了能夠讓二人之間,至少有些牽絆吧.

    "怎麼……我會這麼想?"無月著實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了.他愣愣地重複著剛才自己的想法,確實感到了不知所措.難道……自己心中有了那個男人所說的牽掛?

    那個稱自己是他爹的男人說了很多話,很多他不懂卻會讓他憤怒的話.其中有一句,曾經進了他的心里而不自知.

    "無月,你總有一天會懂什麼是人情世故的.當你心里偶爾會想到那個人,盼著那個人的時候,你便有了牽掛."

    不,我是無月.無雙會的人怎麼能有牽掛?如果有,下場便會像那個女人一樣,那個給了他生命的女人一般.無雙會是不會容納有情的人,更不容許違背和背叛.

    "無月!"背後一聲愉悅的叫喚,卻叫無月馬上回複了平常冷靜的面孔.

    "無月!你在做什麼呢?"從無月背後伸出一個小頭顱,那小女孩穿著淺黃色的裝束,小腦袋上紮著一對發髻,裝飾著兩個絲質的緞帶:"又在看月亮?"她好奇地仰著頭瞧著那月亮,毫不客氣地坐在了一邊.

    "你來做什麼."無月冷冰冰的一句問話並沒有消退小姑娘的熱情,好像她早已經習慣了他的這幅模樣.

    "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來?"小姑娘神秘兮兮地側著身體在自己背著的錦囊之內掏著什麼東西,一轉頭卻發現無月已經站起身來一個飛身下了屋頂:"哎,哎,別走啊!"

    "你那東西,我沒興趣."無月並不管那小姑娘在後面追著他,只是往前走的:"還是給別人吧."這麼多年來,他還不清楚她?肯定是又偷了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來討好自己,真是小孩子心性.

    "無月!"瞬間,小姑娘已經皺著眉頭攔住了無月的去路.

    無月一皺眉,卻也懶得躲了,他知道無明的輕功無能人敵.

    "你瞧瞧,我給你帶回來了這個!"小姑娘的眼都笑彎了.得意洋洋地將那東西拎到了無月眼前.

    怎麼是那個自己贈出去的玉佩?!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三章 無雙會(7)


    怎麼是那個自己贈出去的玉佩?!當無月瞧見無明手上的那個東西的時候,一時間卻愣住了.

    無明心下並沒有多想,以為無月愣住了是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的那個東西還會回來.

    "呐,好好收著吧,可別再丟了."無明非常認真地塞進了無月的手里,臉上卻突然有了小女兒家的那抹殷紅:"我娘說了,你這玉佩可是你以後很重要的東西,要贈人的,你一定要好好收著."等我長大了,可要給我.這才是無明心里真正想說的,但畢竟是女兒家,這等話是無論如何也沒那個勇氣說出口的.誰知,無月根本就沒有好好聽她說什麼.他突然一把抓住了無明的手,眼神凌厲無比.

    "說,你是在哪里找到這個玉的."

    無明只覺得手上一陣疼,但是想到是無月抓著她,便也不掙紮了,可是她還是不滿意無月的這種態度:"我把玉給你找回來了,你怎麼這般對我?"

    "……是你娘讓你去找的?"無月冷笑了一聲,松開了她的手.無明愣愣地望著自己的手臂,卻有些失落.

    "是也不是.我娘是叫會里其他的人去找,可是我……我是自願去找的.回來就給你了,都沒有稟告給我娘."無明一嘟嘴,委屈地站在了無月身後:"無月,我知道你討厭我娘,是因為……"

    "以前的事情你最好別和我提."無月冷聲打斷,抬手瞧見自己手上的古玉玉佩上頭,多了一個精致的香囊,奇怪地問道:"無明,這是?"

    "哦,我拿來的時候,便是這個樣子了.咦?以前沒有這個香囊啊,肯定是那沈凝心加上去的."想到這里,無明心里一陣翻江倒海,作勢就要將那個香囊扯下:"多此一舉!"

    無月身形敏捷地一閃開,轉眼間便將香囊護在了手里:"沈凝心的名諱是你這麼叫的麼?沒大沒小."無月斥責了一聲,抓著玉佩便往自己房里走了.

    "你,你,我幫你把玉拿回來了!你感謝都不感謝我!"無明急了,站在無月身後大聲叫道.一雙大眼里盈滿了淚.

    無月背對著她站著,在月色下停住了,好一會,他淡淡地說了聲:"謝謝."才又慢慢走進自己屋子.

    無雙會大堂

    "主人,無月堂主的功力已經全部恢複了."那黑衣人閃現在大堂內,對著斜臥在寶座上的那個女人行禮道.

    "呵呵,很好,很好.這會內就只有無月的殺人方式最利索,他恢複調息的這幾天,我可是傷透了腦筋呢.正好,這里有幾個大生意,讓無月去打理吧."說著,她便拿過自己身邊的一個奏折般的東西丟給了下面的黑衣人.

    "遵命."黑衣人拿過那東西收于懷中,正要退下,卻被女子攔住了.

    "主人,您還有什麼吩咐?"

    "不,也沒什麼.就問你無月玉的事情."

    "回主人,屬下已經派人去找了.卻一直沒有找到."

    "哦?去少爺那兒買消息了麼?"

    "買了,可是少爺也說不知道."

    "好,下去吧."

    "是."

    待黑衣人退下後,女子緩緩坐起,兀自坐在這清冷的大殿之內沉思起來.少爺怎麼會不知道玉的下落?放眼四海,能有讓少爺不知道的消息麼?更何況是漕幫掌門人代代相傳的玉佩.有了那個玉佩,無雙會就相當于是如虎添翼了,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被無月自己找到了,到時候,將自己的女兒無明許配給無月,坐上了漕幫夫人的位置,也照樣可以號令漕幫全水軍.想到這里,女人的臉上勾起了一抹微笑.

    無雙啊無雙,你真是聰明絕頂.女人如是想到.

    可惜,無雙自己並沒有想到一點,情是難以控制的.她的女兒無明,果然是為無月動情了.此刻的無明,正坐在無月附近房間的房頂上默默流著淚,這淚,也是為無月流的.無明感到很迷茫,以為自己將玉拿回來,可以讓無月更喜歡自己,現在反倒是適得其反了.她想著想著,不禁越哭越傷心.

    這時,一個佝僂的身影上了房頂.

    "明兒,又哭了?"沙啞的嗓音並沒有叫無明害怕,無明淚眼汪汪地向旁邊一看,叫得楚楚可憐.

    "鬼手伯伯,嗚嗚,無月還是不開心."無明說著,便撲入了那男子的懷中.

    "哎……無明,你就莫強求無月了.他與你不同啊."鬼手輕輕拍著無明的背脊,眼里有著疼愛的光芒.

    "他與我怎麼不同?同是血肉之軀,同在無雙會里長大,同為無雙會效力!"

    "你錯了,你們太不一樣了.無明,你是無雙會的少主,從小衣食無憂.無月不一樣,即便是剛認了個娘,不日也死在了他的懷里,還是……"鬼手沒有說下去,只是瞟了無明一眼.

    無明一聽,面有愧色道:"那件事,娘是做絕了……可是……"

    "無明,你若真為無月好,便不要逼迫得太緊.給他點時間,而且……人總是戴著很多很多個面具的,你娘的仁慈都給予你了.其他的,你就不要強求了."鬼手輕輕地說了一句話.卻讓無明皺起了眉頭.

    "鬼手伯伯,您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不懂,什麼是很多個面具?什麼是仁慈都給了我?"

    "……你還有很多不懂的事情,比如,你現在不會懂得離別之情,當然,我也不希望你懂.懂了,很痛苦……"鬼手抱著無明,心中無限感慨.

    無明看著鬼手那模樣,心中已了然:"鬼手伯伯,您又在想著你女兒了?"

    "是啊,可是,我不希望找到她.我不希望她與我一樣,成為無雙會的人."鬼手搖了搖頭,低頭對無明說:"無明,鬼手伯伯有件事還得拜托你."

    "說吧,什麼事?"

    "你找到玉佩並還給無月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說.也不要對你娘說,你只要記住,這是對無月好.可以麼?"

    無明想了想,雖然明白知情不報在會內是大罪,但一想到是為了無月,便珍重其事地點了這個頭.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三章 無雙會(8)


    傷好之後的無月又開始了殺戮的生活,無雙覺得,回複之後的無月仿佛出招更加狠曆,根本就不給對方一點求饒的時間.但她心中卻並沒有覺得歡愉,而是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一方面,無月很是聽話地完成各項任務,讓她很開心;另一方面,說到底,自己還是他的仇人,他的娘親可是死在自己的手里,不提防著點實在是不安心.可是,無月也很聽話.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身上那一股子肅殺之氣卻讓人膽寒.

    過些時候,必讓他完全為我所用.無雙瞧著轉身複命離去的無月如是想到.

    複命之後的無月默默地回到房間,一股子血腥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坐于房內,他將自己的寶劍掛于一旁.便從懷中取出了那個玉佩與那香囊,香囊很香,發出來的香味淡而不膩,沁人心脾.讓無月覺得一陣舒服.

    凝心,說來已有數月不見.也不知道她好不好,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玉已經丟了.

    無月心下在猶豫,該不該送回去.當初贈玉之時,自己想著的是隨緣,不過是希望哪天再見一面.而今這塊玉佩又回到了自己身邊,還是被無明所偷,想來,如果沈凝心沒有發現也是在情理之中.可是無月卻發現自己會有一些失落與不甘心.心底,是不希望自己與沈凝心的牽絆就這麼了斷了.思量之下,無月心下已經有了主意,他轉身上床休息,准備下一個任務.

    勿返閣玉甯房內.

    夜晚,靈書疲累地回到東院,准備好好睡上一覺.走過玉甯房門的時候,卻聽到里頭一陣劈里啪啦響.

    莫非又遭賊了?

    靈書一陣心驚,趕忙側耳聽房內的動靜.門卻突然打開了.

    "你做什麼呢?"站在房內的玉甯奇怪地瞧著擺著奇怪姿勢的主仆倆.

    "哦,哦,這個.我聽你房內動靜很大,還以為怎麼了."靈書笑了笑,趕忙立起身子走進了房間:"甯兒,怎麼了?"

    "我丟東西了."玉甯皺了皺眉頭,又專注于找東西起來.

    "什麼東西?"靈書聽到丟東西三字,不禁心虛起來.

    "嗯,一個朋友送的東西,是塊古玉.本來放這的,不知怎麼不見了."玉甯苦惱地瞧著被她翻了三遍的首飾盒:"哎,看來真是丟了."

    "呃,那東西,很貴重?"靈書又問.

    "並不是貴不貴重,主要是……朋友送的,丟了總歸是不好.如果別人回來,問起那東西到哪里去了,我可怎麼說.丟了?"玉甯一轉頭,瞧見靈書正皺著眉頭撫摸著自己下巴:"你怎麼了?"

    "啊?沒事,沒事.好甯兒,要不要我給你仿一個?"

    "算了,這種東西,怎麼可以仿.丟了已經是大罪了,再弄個假的欺瞞朋友,也太不仗義了."玉甯擺擺手:"你回去休息吧,我也乏了,找了一整天了,想早些睡."

    "哦,哦,好的好的.甯兒你好好休息,我這就走了."靈書聽罷,趕忙退了出去.

    玉甯聽著靈書的腳步聲慢慢消失,便有些失落地坐在了梳妝鏡前,瞧見醒兒並沒有離開,便也說道:"醒兒,你也陪著我找了一天了,退下吧.我這就去睡."

    "好的,小姐.過兩天我收拾屋子的時候,會給你找找."醒兒瞧見玉甯疲累的很,也沒再說什麼.走出房間之後還貼心地把房門給關穩了.

    "哎……"玉甯一聲歎氣,心中空蕩蕩.空得好比此刻的房間一般.她想不通,這古玉到底能去哪里.難道是自己幾天之前忙于生意,將之隨手丟進了哪個角落卻不自知?

    不,不可能.

    玉甯暗自搖了搖頭.

    曾幾何時,這古玉早已經成了玉甯那個護身符的替代品.兒時,只有母親的兒歌與那護身符才能夠哄其入睡.現在母親遠在別院,不問塵事,而那個護身符也早因為要擺脫追兵給丟了.玉甯實在不忍心讓母親再給自己繡一個,怕讓母親傷懷,更怕觸碰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一道傷.這塊古玉的出現,仿佛是冥冥中注定一般,替代了那個護身符的位置.

    她不可能會隨手扔到哪里去,這麼重要的東西,她怎麼會隨手扔掉.

    玉甯就這麼坐在昏暗的燈光下,想了良久.只覺得夜深了,只覺得身上的衣物有些單薄.她才准備吹燈安歇.

    正在她轉身之際,卻聽到一個聲音.

    "我以為,你不會知道它已經丟了."

    玉甯吃驚地一轉頭,卻發現是無月.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三章 無雙會(完結)


    "無月?你怎麼會……"玉甯瞧著近在眼前的真人,確實感到很吃驚.

    "我在你的屋頂上坐了大半夜了.瞧你找東西找得凶,後來又有人來了,便一直沒下來."無月用劍柄指指頂上,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這……真是對不住,我把那玉,給弄丟了."玉甯聽罷,明白這件事情已經藏不住了.只好坦白相告,以求得這個並不熟悉的好友原諒.

    "不打緊,我知道玉丟了."無月瞧著玉甯低垂的頭顱,笑意更深了.

    玉甯聽到這句話,只得愣愣地瞧著無月坐在一邊,卻怎麼也答不上話來.

    "我想知道,你怎麼發現它丟了?"

    "准備睡下前,我都要看看那玉佩,這幾日卻一直找不著了.本來還不甚在意,以為自己忘性丟在了哪里卻不知道.可是眼下,連續找了幾天,發現真是丟了."玉甯越說越覺得沮喪,最後她索性坐在了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無月,你是來取回它的麼?是不是……那東西對你很重要?"

    "我……"無月剛想說,自己不是來取的,而是來給的.瞧見玉甯眼神里頭的愧疚,一時卻說不上話來.心里隱隱覺得自己有些不義,懷揣著玉佩看著玉甯找了這麼久,現在才現身,如若要玉甯知道了,還會認他這個朋友?

    "無月?"玉甯瞧見無月分神了,于是又叫喚了一句.

    "哦,我不是來取的,你放心吧."頭一次,無月心中有了膽怯,他不自覺地將手放在了胸口的位置,只覺得懷中的這枚古玉而今隱隱發燙,燒灼著他的靈魂與身體.

    "……即便你要來取,也取不到了."玉甯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手指無目的地劃過每個她走過的家具,突然便在梳妝台前停住了.她仿佛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在首飾盒內細細翻找著.坐在一旁的無月瞧著玉甯的側臉,一絲和煦的微笑爬上了他的臉.熟悉無月的人,任誰都會被這笑給嚇到.這微笑,居然是在一個嗜血羅刹的臉上浮現出來.這微笑,足以洗刷掉他身上所有的血腥與狂暴,此時的無月,大概誰也不曾瞧過,就連玉甯都未曾瞧過.可是,這樣的無月,卻只是屬于玉甯一個人.

    "找到了!"隨著玉甯一聲歡快的呼聲,那笑瞬間便隱去了.玉甯滿是笑的眼里,瞧見的又是無月那個冷靜的模樣:"這個給你好了,就當是我的補償."玉甯說著,便遞出了一個海棠形狀的簪子.那簪子小巧可愛,簪頭飾有粉色的海棠,卻是用一整顆粉水晶雕制的.

    "這是?"無月的手掌之中,放著這麼一個小巧的發簪,不免讓他感到一陣疑惑.

    "一物換一物,當日你贈我古玉,我沒好好保存它.現今我將這最重要的發簪贈與你.就當是補償了."玉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怕,沒有你那塊玉貴重."

    "……謝謝."無月聽罷,便將簪子藏入懷中.簪子與古玉相碰,發出輕微的叮當響聲:"夜已深了,無月不便久留,沈姑娘,早些安歇吧.莫再掛念玉的事情了."無月站起來,拱手行禮道.

    "那好吧,咱們後會有期."玉甯笑了笑,也回了一個禮.

    只見無月一個閃身便不見了.

    玉甯瞧著那殘影,喃喃說了一句話.

    無月,我也希望你,能夠早日擺脫那血腥.

    于是,玉甯便在房內吹滅了蠟燭.

    房外,屋簷掛風鈴處,卻也多了一樣東西.那是無月留下的,在黑暗里隨著微風發出好聽的叮鈴聲.

    無月瞧著那在風中搖曳的玉佩,嘴角勾出一抹笑,不自覺地抓緊了懷中那香囊與放置其中的小簪子,立馬消失在了月色中.

    第二日,睡醒的玉甯想起昨日與無月一敘,也算是解開了心結,心中一陣舒暢,卻也覺得像在做夢,半夢半醒間她推開窗戶,卻見玉佩正掛在風鈴處,玉甯矗立了良久,方才露出會心一笑.

    那不是夢,無月,他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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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四章 是敵是友(1)


    自從鳳翔與靈華繡莊合作以來,默契與日俱增.但是共享繡樣的事情卻遲遲沒有定下來.畢竟白鴻只不過是鳳翔的少主,有許多事情如果沒有得到他娘親的首肯,他是不敢貿然做決定的.即便是這樣,鳳翔與靈華的合作也很是愉快.白鴻覺得,靈華繡莊的繡娘們頗具靈性,且總會大膽地說出自己的意見與改良的建議,這一直是白鴻夢寐以求的工作狀態,而今卻在與之大大八字不合的京城給實現了.但是,作為合作伙伴,卻也有互相提防的時候.比如交予繡娘做繡樣之時,從鳳翔繡莊出來的繡娘總會把持住繡樣的關鍵,也就是說,雖然她們只需要繡上寥寥數筆,卻是繡樣能不能成型的重要步驟.反之,靈華卻少有的大方,仿佛那些繡樣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其中很大一部分,也確實給了白鴻許多靈感.

    說到底,鳳翔不像靈華.是聖上欽點的繡莊,很多繡樣都是為了內城里那些達官貴人的喜好制成的,多少都具有些局限性.這讓生性開朗的白鴻覺得有些死氣沉沉,可是靈華的繡樣卻不同,畢竟是流傳于民間,想畫什麼,信手拈來.上至天上神仙,下至人間趣事,只要有繡樣,靈華便能出來.看的白鴻心中振奮不已.覺得與靈華合作,是這輩子做的最好的決定.

    可是,近日來,一直都是鳳翔從靈華那吸取經驗,之于靈華,鳳翔卻什麼都捂得死死的,一點縫隙都不給.這讓白鴻每日見得笑盈盈的玉甯面子上都有些掛不住了.可是母親卻一直回信曰:此事尚在考慮之中.怎麼能讓他不搓火?也無怪乎鳳翔跟過來的人員均說,少爺這幾天水土不服,脾氣特別大.

    無奈之下,白鴻只好選擇了盡量少到繡莊轉悠,省的把那里的新老員工都給得罪完了.

    幾日下來,繡莊又漸漸變成玉甯挑起了大梁.柔弱的身子在眾人中間穿梭忙碌,看的誰都心疼.就連白楊都看不過去了.

    "少主,你都不去繡莊轉轉?"白楊好意提醒道.

    "轉轉?又發一頓火跑回來?"白鴻哼了一聲,滿臉的表情都在說,你這個真是餿主意.

    "可是……凝心小姐,可真的是累壞了."白楊說完,還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我不是不想去幫忙,只不過這幾天火大,你也看到了.我怕還給她添亂."白鴻聽到白楊的一席話,聲音都小了不少.

    "少主可以不去接觸繡娘,只是管理賬目等便可."

    "白楊,你說,為什麼母親不肯共享繡樣?"白鴻趴在椅背上心中萬分不解.

    "奴才不明白,夫人的心思,奴才怎麼會猜得透?"白楊笑笑,並沒有說出心中的答案.

    "得了吧,這里又沒人,別跟我來這一套.叫你說就說."白鴻煩躁地瞟了他一眼:"人我都撤乾淨了."

    "……少主,你知道為何夫人總是打發少主您出遠門做生意麼?"白楊瞧見白鴻孩子心性又上來了,不禁又笑問道.

    "大概是覺得我還稚嫩了,想讓我早點成熟起來."白鴻像背書一般說出一句理由.

    "不盡然.少主當年尚未及弱冠,便能獨當一面,此等才能一般人是不會有的.其實,夫人是為了少主好,少主,您太相信別人了."白楊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好比凝心小姐,雖然經過這一年多的接觸,凝心小姐的為人咱們有目共睹,但是看事情不能看表面,凝心小姐的過去以及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咱們都不清楚,少主,您說我說的對是不對?"

    白鴻聽罷,並沒有做聲,良久才說道:"那你的意思是,凝心她城府極深?不易交往?還是別的什麼?"

    白楊歎了一口氣,明顯地聽出了那幾句疑問中的不悅與迷茫:"並不是,只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夫人只不過希望少主能夠學會這一點.商場如戰場,錯信一個人,錯走一步,都會滿盤皆輸.這是少主你一直都拒絕見到的一面,殘酷的一面."

    "白楊,你今天話可真多."白鴻冷哼了一聲:"去,罰你去抓鳥."

    "抓鳥?"白楊確實被這句話給弄愣了,為什麼是抓鳥.只見白鴻懶洋洋地抬起手臂向前一指,白楊心領神會,上前便抓住了那只白鴿.

    "念,那上面寫的什麼."白鴻也懶得打開了,抓起一邊的谷子就准備喂那飛得疲累的信鴿.因為這幾日,他收到的都是同樣的一句話:尚在考慮.

    "……夫人說,不允."

    此話一出,白鴻拋食的手猛地就停住了.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四章 是敵是友(2)


    "什麼?!不允?!"過了半晌,白鴻才有所反應,他幾乎是從椅子上跳將起來一把搶過白楊手中的字條,驚得一旁吃食的白鴿也飛得老遠.還驚魂未定的在遠處瞧他瞧了好一會.

    "是的,不允."白楊拱手行禮道.

    "……怎麼會是不允?"白鴻不相信地轉頭看著白楊:"我都說的很明白了,鳳翔現今已經開始欠了靈華的人情債了,這樣下去不還不行."

    "是的,所以夫人說,准備再讓利一成與靈華."白楊指著字條說道.

    "這,這.人情債怎麼可以用金錢算?娘親這是怎麼了?"白鴻覺得心中有些憤怒,一想到玉甯,便覺得無顏相見.

    "……少主,也不是不可.那些人情債,有些人看不到便不是債,而今少主難能可貴看到了,並且還讓利補償,我想凝心小姐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會明白的."白楊低頭答道,明知道這樣撫平不了白鴻心中的憤怒,卻也無可奈何.

    "不,我還得去信與母親.定要說清楚!"說著,白鴻便沖進了房間.

    白楊跟隨其後,只是歎了一口氣,默默地將白鴿抱起.

    白鴿啊白鴿,看來又要勞煩你飛了這一趟了.

    江浙憶園內

    "曼君,你這是怎麼了?"白云帆瞧見愛妻到了晚上,依然扶額于案頭,知道她的頭疼病怕是又犯了.

    "我們那個乖兒子,又和我牟上了."曼君歎了一口氣,便將信紙遞給了自己的夫君:"你瞧瞧,他都怎麼說的."

    白云帆看了數眼,卻笑開了:"喲,小子火氣還挺大."

    "是啊,可是對他親生娘發火呢."曼君白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有些不滿他現在嬉皮笑臉的態度.

    "娘子莫氣,我看兒子說的也有些道理."白云帆一笑,將那信紙捧于手中:"你看,這靈華繡莊的老板可不簡單,不僅共享繡樣,更是共享繡娘的手藝.我看一般的商賈可是做不出此等決定的."

    "所以我才不答應共享咱們的繡樣,夫君你不明白?"曼君將那信紙拿開,雙手抓著白云帆的手掌問道.

    "不明白,夫君愚鈍,娘子指教一二?"白云帆一笑,問道.

    "這靈華繡莊的老板如此做,不是心胸開闊之人,便是城府極深之人.讓與之合作的同僚不自覺就背上個大大的人情債,咱們都清楚,人情債最難還.你說,如果是後者,這樣城府之深,可不可怕?"

    "嗯,這麼說來,是挺可怕."

    "況且,鴻兒與那靈華繡莊的老板相識不過一年多,便如此幫襯那人,我總覺得,沒有一點底牌在手,鴻兒不是那人的對手."

    "嗯,夫人所言極是.可是這些,你對鴻兒講了麼?"

    "……並沒有."

    "既然如此,鴻兒性格耿直,會對你發脾氣,也是理所應當.你也知道,他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你不和他說清楚,他怎麼能明白?"說到這里,白云帆溫柔地抱住了妻子.

    "我就是讓他自己悟,可是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居然就沖我發脾氣.你說我怎麼能不生氣?"曼君皺了皺眉頭,卻也無可奈何:"我現在反倒是有些擔心鴻兒了,和這麼一個厲害的人合作,恐怕,不是好事."

    "既然你打算讓他自己悟,便放手的徹底些.我想,鴻兒生性聰明,總會明白的."白云帆一笑,小聲問道:"咱們……去安歇?"

    曼君俏臉一紅,默默點了點頭.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四章 是敵是友(3)


    正當白鴻火急火燎地等著母親的再次回信時,等來的卻是勿返閣的一個小仆.說是沈凝心請他去雙鳳樓一聚,白鴻一聽,這幾日他都閉門不出,哪有不去之理?可是去吧,一定會被問到共享繡樣的事情,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去了.

    到了雙鳳樓的包房,小二一掀開簾子,果不其然,沈凝心正笑吟吟地品茶吃糕點,全沒半點白楊所說的病弱之氣.再加上她此刻穿著女裝,更是嬌俏可人.

    白鴻站在門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動作.玉甯瞧見了,趕忙招呼道:"白公子,你站在門口這是為何?還不快進來?"

    "沈姑娘."白鴻見玉甯站起身來迎接,知道自己不進去不行了,便帶著隨從白楊一道坐到了客位上.

    "呵呵,今兒個雙鳳樓開了新菜樣.您瞧,我就馬上請你們過來嘗嘗了."玉甯笑得開心,全沒發現白鴻臉上的愁色.

    "嗯……多謝沈姑娘."白鴻瞧著玉甯亮的晃眼的模樣,實在心中覺得慚愧,更是提不起勁.

    "咦?白公子?您這是?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由于白鴻的那股不對勁太明顯,玉甯終究是察覺了出來.

    "……白鴻辦事不力,母親還是不允咱們共享繡樣的事情,白某真是……愧對沈姑娘."白鴻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出了心中所想.

    "哎,別說愧對不愧對的.這結局,我早就猜到了."玉甯坦然一笑,便又拿起了一塊糕點.

    "你早就猜到了?"

    "嗯,嗯.所以我帶來了這份東西."玉甯神秘一笑,擦乾淨了手,掏出了一個布包.並小心地打開來.

    "這是?"白鴻左瞧右瞧,只是發現這是一份殘缺的繡樣,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我就用這個和令堂大人談條件,如果願意與在下的靈華繡莊共享繡樣,這半邊圖紙便是你們的了."說著,玉甯將之往白鴻眼前一推.

    "可是……"白鴻總覺得,僅僅只憑半塊布便能讓母親改變主意,怕是不可能的.他小心地將那半片繡樣捧起來仔細瞧了又瞧,又問了一句:"凝心,你這到底是?"

    "哎,白公子看來還是不明白為何當初令堂大人定要你盤了李老板的店鋪?"

    白鴻被這麼一問,確實是問倒了,于是他誠實地搖了搖頭.

    "就為了它啊,你不知道?"玉甯點了點那殘缺的布塊,笑的得意:"聽我的,准沒錯.令堂一定會允的,你就說這是從李老板那里得來的東西,只在兩個繡莊正是共享繡樣之後,這殘片才能完全屬于你們鳳翔所有."

    "這……"白鴻瞧著玉甯,只覺得這小女子太不簡單,居然還知道些自己都不知曉的事情,正要問些什麼,菜卻上來了.玉甯一陣招呼,便大快朵頤起來.白鴻實在不忍心打擾吃的正香的她,于是便將好些問話咽到了肚子里.

    當晚,白鴻便遵照玉甯的辦法去信與自己的母親,其實他自己也好奇心旺盛的很,巴不得早些知道那殘片到底有些什麼秘密.數日後,白鴻便得到了自己母親的來信.

    果不其然,母親允了自己苦苦求都求不得的請求:共享繡樣.白鴻拿著那信紙,嘖嘖稱奇了一番.

    "沈凝心啊沈凝心,你果真是個奇女子."

    正當他還被這些無數的疑問充斥著的時候,卻又收到了另外一個喜訊:過幾日,便是凝心的生辰,勿返閣想要大擺酒宴,慶祝凝心的二八年華.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四章 是敵是友(4)


    當玉甯被靈書等人團團圍住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見習琴拿出來一件最新趕制的衣裳——是鳳翔靈華所出,梵音笑嘻嘻地拿出一些最新的胭脂水粉——聽說是個人珍藏,而靈書更是忙里忙外的指揮著眾女.眼見自己要被她們打扮的花枝招展了,玉甯卻連插話的余地都沒有.

    "你們……你們到底是要做什麼?"玉甯無可奈何,那語調生怕是這幾個好友見財起意,把自己給賣了.

    "嗯,連自己的生辰都不記得,是該罰."靈書說著,拿著手上的金步搖打了玉甯一下頭.

    "什麼?生辰?"玉甯愣愣地瞧著眼前這幾位,低頭認真開始掐算日子.靈書則趁著她想事的當兒,趕忙把玉甯所拒絕的頭飾給插了上去:"啊,是,今天四月初八."玉甯恍然大悟,猛一抬頭,只聽得環佩叮當,好不美麗.

    "呵呵,等你想起來.黃花菜都涼了.跟你說,今天勿返閣閉門謝客,請了些知己好友,大擺筵席來給你慶祝生辰的.你娘,還有云姐可都回來了.就在云霜姐那里坐著呢."靈書一笑,為玉甯整理著最後的裝束.

    "你不早說?"玉甯聽到娘有來,非常高興,轉身提著裙子便要奔出門外.

    "哎,哎,你給我動作小點!!"靈書站在後面一陣哀號.本人的傑作啊,一跑可就都完了.

    "哎呀,不礙事的.我會小心的."玉甯剛說完,迎面便撞到了一個人懷里.

    那人將玉甯扶穩之後,便愣住了,眼睛直直地瞧著玉甯.

    "白公子?"玉甯瞧著白鴻的模樣有些奇怪,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也來了?"

    "啊,啊,是啊.咳咳,那個,勿返閣請了在下來參加凝心你的壽宴."白鴻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與玉甯拉開了一些距離.

    "哦,那您先坐著,我要去看我娘親."玉甯一笑,便向東院里頭跑去了.

    白鴻望著那倩影,覺得心中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

    "少主,這……這是凝心小姐?"白楊湊過來,小心翼翼地問:"總覺得……和平常不一樣……"

    "呵呵,確實,和平常不一樣啊……正是一顧傾人城啊."白鴻笑得深邃,隨手打開了折扇.卻發現靈書等人正站在房里饒有興趣地瞧著他,趕忙提著送過來的賀禮便進去了房門.

    玉甯一路小跑,與其擦身而過的奴仆都紛紛側目,此等賞心悅目的美景,任誰都不會願意放過的.穿過假山,云霜的房間就到了.剛到房門邊上,便聽到了里頭有三個女人的聲音,談笑風生,甚是歡愉.

    "娘!"玉甯推門而入,一下撲入了坐在中間的女子懷中.

    "喲,這可是凝心啊?"云姐瞧見玉甯的打扮甚是驚訝:"真是個俏女娃.我看,一定是靈書她們弄的."

    "正是靈書她們.靈書說,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禮品好好送給凝心,就只好細心打扮她,算是回了她一個禮了."云霜在一旁和煦的笑道.

    "呵呵,凝心,你今天真漂亮,娘看了,可真高興."婉柔撫摸著女兒的發辮,心中無限感慨.

    "娘,孩兒好想您呢.都沒有時間去別院瞧瞧."玉甯撒嬌著抱緊了母親:"今晚母親陪我一晚,可好?"

    "凝心小姐,你都多大了.還撒嬌呢."巧兒在一旁撲哧一聲便笑了出來,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大了怎麼了?再大,在娘面前,我還是小孩子."玉甯白了一眼巧兒,看著母親的時候又笑得很是燦爛.

    "行了吧,被外人瞧見小公子這樣,還不讓人笑掉大牙?"巧兒笑著繼續逗弄道:"外界可把凝心小姐傳聞得如神一般了,就是因為靈華與鳳翔合作的事情,成就了一段奇人異事呢."

    "什麼?鳳翔?"婉柔聽到這兩個字,神情變了變.

    "是啊,就是那個名滿天下,聖上欽點的繡莊,鳳翔.怎麼樣?婉夫人也沒想到吧?"巧兒點點頭道.

    "……鳳翔現在是何人掌管呢?"

    "聽說是由鳳翔的夫人一手掌管,不過現在在京城與凝心具體談事的是鳳翔的少主,白鴻,白公子."巧兒想了想,將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了婉柔.

    "哦……"婉柔聽後,低下頭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娘,白公子今兒個也有過來.他平常照顧靈華的生意很是周全,女兒很感激他呢."

    "那,能不能帶娘親去瞧瞧?"婉柔笑道.

    "當然可以!"玉甯趕忙從自己娘親的懷里出來,說著便將母親扶出了房間.

    一路上,玉甯很是健談風趣,把自己經曆的有趣的事情都說了個遍,正在這時,卻瞧見一個護院急急地趕了過來.瞧見是凝心趕忙行了個禮道:"凝心小姐,有三個人不在咱們宴請之列,可是……好像是內城的人,已經進了咱們閣了,小的拿不准,還想去找云老板通報一聲."

    玉甯一聽,面色便沉了下去,對那人手一揮道:"你先去招待那三人,我去告訴云老板一聲.好生招待便是."

    "是."護院得到命令,又趕忙原路返回了.

    "甯兒,怎麼,內城的人會來?"婉柔有些擔心地抓住了玉甯的手.

    "娘,不礙事,我先扶您回去.再去瞧瞧是怎麼一回事."

    婉柔擔憂地看了看玉甯,最後只得點點頭,跟著玉甯又回到了云霜的房里.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四章 是敵是友(5)


    小廳內,坐著的三位外來客人,個個長得俊朗,且英氣逼人.只不過在這三人中,只有一個人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其他二位一左一右活像是兩座冰山.良久,其中一個耐不住了,站起身來緩緩地在小廳中走來走去,引得那帶笑的男人一陣抱怨.

    "我說,東臣,帶你來是來會客的.你為何如此等不及啊?來,來,坐好了.這里的茶葉糕點可是難得一見的."說著,那男子拿起桌上又一塊梅花糕,吃的如癡如醉.

    坐在他身邊的男子瞟了一眼他,並沒有答話.而那走來走去的男人,更是沒有理他.

    "哦,對,東臣你呀,身為太子陪讀,時常伴于皇室左右.什麼珍品沒嘗過?罪過,罪過啊."那人吃完糕點,嘴還不停.話剛說完,就惹來兩座冰山的斥責.

    "多嘴."走動的冰山道.

    "哎."坐在身邊的冰山並沒有再多言.一句歎息說明了一切.

    "喂喂,咱們進來之前就說好了,是來湊人家熱鬧,來給小公子賀壽順便打探下我們要的消息.你們如此不近人情,到時候消息沒打探到,可是要被別人逐回去的."男子正襟危坐,對著兩座冰山耳提面命:"我說允鎏,東臣,咱們可不是在內城啊.你們這兩張臉,可不是人人都認識啊."

    "要是這里的人都認識咱們,那咱們也不必如此多此一舉了."東臣說著,停止了走動,巡視四周後眉頭一皺道:"瞧你給我們帶來的好地方.勿返閣?內城里頭響當當的勾欄深院,我當初就不該隨了你,照你玉風貝勒的本性,就知道你不會想到什麼好去處."

    "哎,哎.此話差矣.東臣你不是極愛樂理麼?這兒可有習琴梵音二人,定叫你流連忘返.至于允鎏嘛,呵呵,怕是也只有公事方面的消息,才能夠讓他感興趣."玉風嘿嘿一笑,又拿起了自己身邊的茶喝起來.

    坐在一邊的允鎏閉目養神,並沒有答他的話,卻聽得東臣一陣冷哼道:"習琴?梵音?我是聽過這二位女子的名號,但說不定也不過是對皮囊罷了,在這種地方,怎麼可能孕育出愛樂之人."東臣一拂袖,轉身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玉風剛要說什麼,卻被允鎏打斷了.

    他突然睜開眼睛,扶住玉風的手道:"有人來了."

    話音剛落不久,便聽得門外傳來細微的環佩叮當之聲,到了房門前便停住了.不一會兒,門開了.

    三個男人瞧見的卻是一婀娜動人的少女,她帶著丫鬟舉止優雅地一步一步走進小廳,每一步都震動人心.

    "敢問,小公子與云老板可在?"玉風上前行禮問道.

    少女微笑著一回頭,正好與允鎏相視.二人一陣驚訝,幾乎同時脫口而出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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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0 07:25:17 |只看該作者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四章 是敵是友(完結)


    "呃……二位……認識?"玉風瞧這兩個人一副故人相見的模樣,心里罵了允鎏一百遍.真瞧不出來,這冷面閻王居然比他捷足先登認識此等美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認識,當然認識."允鎏說著,嘴角勾了一抹笑,轉頭便對玉風說道:"她便是鼎鼎大名的小公子."

    "呃,這……"此話一出,眾人皆驚.只有允鎏與玉甯淡然自若,玉風一時間覺得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甚是驚訝地瞧著玉甯,玉甯嫣然一笑,向他行了個禮.

    "小女子便是小公子了,這位公子不知道?"

    "咳咳,真好.玉風你居然連壽星是誰都不清楚便闖進來了."東臣在後面使勁咳嗽為了掩飾住笑意,小聲取笑道.

    玉風轉頭一瞪,覺得此等損友不交也罷.兩個都是不看他的顏面,存心讓他在美人面前丟面子.轉過頭來,卻已經是一臉的笑容,他行禮道:"在下玉風,見過小公子."

    "玉風?"玉甯心下一沉,單憑這個名字她便可以斷定這人是內城的人沒錯,各個王府非皇族直系的兒女此一輩均取名以玉字開頭,如果深究起來,這個玉風說不定還是她遠房表哥也不一定,想到這里,玉甯不自覺對這人也頓覺親切.

    "正是,正是.這兩位,是在下的朋友,呵呵,這位您見過的……嗯……"玉風介紹允鎏的時候一時語塞,名字出來了,豈不就穿幫了?正當他躊躇的時候,玉甯的一席話卻為他解了圍.

    "既然是相識過,不方便告知名字也罷.那麼,這位公子是?"她笑著站到東臣身邊問道.

    "哦,這位,是東臣公子."玉風對玉甯一笑,算是感謝她的善解人意.

    "小女子見過東臣公子."玉甯對東臣彬彬有禮,東臣卻不為所動.仍就站在那兒不動如山.弄得玉風不免覺得有些尷尬,好像自己帶過來的是兩個不知禮數的紈绔子弟一般.

    "既然今兒個是三位貴客前來,不如這樣.咱們就在這小廳內擺一桌酒席.今天勿返閣掌廚的可都是雙鳳樓的師父.就看幾位公子想吃些什麼,喝些什麼了."玉甯一拍手,從外頭走進來幾個仆人,低頭不語,頗有規矩.也不貿然打量這幾位不簡單的來客,只是將桌椅擺好,瓜果糕點上好之後,便默默撤下了.本來一言不發的東臣與允鎏看到此等訓練得體的仆人,也不免眼中露出贊賞之意.

    "好了,幾位爺.想要聽曲助興還是?"玉甯看到兩個面色不善的人面色都溫和下來了,便知道以下的事情便好做了.

    "呃……咱們,咱們在內城的時候,就聽聞勿返閣的習琴梵音二位姑娘,不如,就請她們二位吧."玉風將扇子一收,替兩位好友做了主.

    玉甯輕輕點了點頭,與醒兒耳語了幾句,就見得醒兒悄悄出去了.眼下,小廳內就只剩下四人.

    "嗯,既然現下菜還未上,歌姬也未到.不如,咱們來談談正事,如何?"本來,玉風是不願意提起的,無奈東臣在桌下掐得他呼痛不得,于是在這二人的淫威之下妥協了.

    "好,但說無妨."玉甯倒也爽快,既然明知道他們是為了那所謂的正事來的,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好,我就問你,無月在哪里."允鎏聽到玉甯的回答後,立馬拋出了一個這樣的問題.

    玉甯正在執壺倒茶的手停了一下,卻又泰然自若地倒起茶來.

    "無月?誰是無月?"當茶水恰恰到了杯沿之處的時候,玉甯便流暢地將壺給收住了.

    "……無月,是無雙會的堂主之一,這幾個月,已經在京城之內犯下多起案子,均是謀人性命."允鎏瞧著玉甯波瀾不驚地給那幾位倒茶,手都沒有抖一下,不自覺也有些疑惑起來.

    "這等亡命之徒,小女子怎麼會認識?"玉甯倒完茶後,很是詫異地瞧著允鎏:"這位公子怎麼會想起問起小女子了?"

    "你一定見過他,不僅見過他,還和他打過交道."允鎏皺了皺眉頭,顯然是不太滿意玉甯裝瘋賣傻的模樣.

    "嗯……原來那日,那官爺和這位公子闖入小女子房間里來搜東西,是搜這個無月."玉甯眼眸靈巧一動,恍然大悟道:"莫非,那官爺還是以為是小女子藏了你們要找的人?"

    允鎏瞧著她一副無辜的模樣,心中卻對這狡黠的小女子產生了幾分興趣,在內城里頭生活慣了,看的多的無非是些千篇一律的大家閨秀,未嫁之前何等純潔,嫁人之後總會因為事實的殘酷而變得陰沉.表面光鮮,且依然純潔,但是暗地里,卻使盡了折磨人的招數.可是,興趣歸興趣,允鎏並不認為,這個沈凝心有什麼可取之處,太狡猾實在不適用于一個女子身上.

    "嗯,那官爺可真是冤枉我了."玉甯搖了搖頭,環視了一圈這看著她的三個男人.發現他們眼神里的情緒各有不同,讓她有些猜不透:"那日,我說的可都是實話,確實不明白你們在找什麼,你們要什麼."

    "那好,我問你,既然如此,為何故意隱瞞有地窖的事情?"允鎏一皺眉,卻有些看不慣這女人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夫.

    "……官爺,那時我可是在沐浴呢.說好了穿戴整齊了便請官爺們進來,可是他們不聽,硬闖了進來.小女子雖然身在勾欄,廉恥還是懂的.在那種情況下,怎麼還會冷靜的想到有個地窖讓你們查?更何況,確實什麼都沒有,沒什麼好看的,不是麼?"說著,玉甯的臉上也露出些不快.場面一時陷入尷尬之中.

    "那玉,是怎麼回事?"良久,允鎏冷冷地問道.

    "玉?"玉甯一陣疑惑.

    "那日在你房中查探,我瞧見了一方月牙形的古玉,那個要是我沒看錯的話,可是無月的隨身信物."

    允鎏的話剛說完,玉甯的手帕不自覺地便被她抓緊了.

    "這位公子,玉是月牙形狀的可有千千萬,您確定您在我房中看到的便是那一塊?"良久,玉甯才抬起頭來笑問允鎏.卻被允鎏的那雙眼睛看的有些不知所措.

    "我敢肯定,那日無月脫離了我們視線,爾後我去搜你房間便瞧見那方信物.你說,巧不巧?"說到此,允鎏勾起了一抹笑,他隨手拿起茶杯來用茶蓋弄了幾下浮在茶面上的茶葉,爾後享受起好茶來.

    "那也……"正當玉甯還要說什麼,小廳的門便開了.原來是梵音和習琴接到通知來到了這小廳.

    "哦?這二位是?"明明剛才是在講著一個嚴肅的話題,誰知玉風卻話鋒一轉,讓場面瞬間又活躍起來.弄得與甯一陣疑惑:這三人來此到底是什麼目的?

    "梵音(習琴)見過三位公子."兩個小姑娘的性格很相近,均有些膽小害羞,不自覺地就往自己的姐姐玉甯那里靠.玉甯自然而然地站起身來,將她們安置好,轉過臉來也是笑意濃濃:"三位公子,想聽些什麼?"

    "嗯,這個,東臣你在行,你來說."玉風想了想,將這等美差推給了東臣.

    東臣瞧著眼前的妙齡少女並不為所動,眼里更有些不屑一顧.習琴尚在挑著琴弦,並沒有看到.卻叫梵音看在了眼里,梵音不著痕跡地拉了拉習琴衣角,習琴一抬頭,便望見了這個男人鄙視的眼神,頓覺得很是惱怒.

    "哼,你們就就著你們在行的來吧."東臣隨便說了這句話,卻讓本來怯懦的習琴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氣.她低頭與梵音耳語了幾句,只見梵音便聽話的退下了.只留下習琴一人.

    三人面面相覷,不懂得這是為什麼,只聽得習琴不卑不亢地說道:"幾位爺,小女子給諸位獻上一曲.曲名為,廣陵散."

    話罷,便聽得東臣一陣冷哼.

    "喂喂,你能不能別這樣?"玉風小聲地對東臣說.

    "我是笑她不自量力,更笑她的淺薄.廣陵散怎能用古箏彈奏."東臣笑道.

    場面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卻見玉甯與習琴仿佛並沒有聽到這個男人的冷言冷語一般,過了一會兒,氣喘籲籲的梵音抱著一把由布包著的琴進了房間.

    玉甯眼睛一亮,不一會兒笑開了:"看來今天姐姐我有耳福了."

    正在這三人奇怪的時候,卻見習琴繃著臉將那古箏撤下,轉爾將那個新報來的琴放在了長桌上,琴布一掀開,本來鎮靜的東臣也失態的喊了出來:"雷霆?"

    習琴冷哼一聲,算是對剛才這位公子對其無禮的回禮.兀自調著琴弦.三兩聲隨意撥弄,此音空靈有情,讓人便聽得出這古琴的不平凡.

    "呵呵,東臣公子好眼力,這便是雷霆了."玉甯含笑道,並轉頭靜靜等待習琴開始.

    八大胡同忘憂庭院內

    剛辦完事回來的少爺進入內門之前便被自家管事的仆人給攔住了:"少爺,您回來了."

    "嗯,怎麼?有客?"少爺瞧見這仆人的模樣,便知道大廳內大概是坐著一個陌生人.隨手便從袖內取出一方面具戴上了.

    "是的,爺,靈書姑娘在里頭等你呢."仆人一弓腰道:"咱們好生伺候著瓜果茶水了."

    "好,干的不錯.叫那些下人都下去吧."少爺一笑,拍了拍那個老奴的肩膀,便筆直地向大廳里走去.剛進門,就瞧見靈書正在大廳內走著,偶爾會看一下他廳內的擺設.

    "怎麼樣,靈書,可還喜歡這樣的擺設?"少爺的突然發聲嚇得靈書差點將手里的上等青瓷花瓶給摔地下.好半天才穩住心神將那擺設放回去.

    "哼,並不怎麼樣."靈書雖然口里這麼答著,坐回座位前還是瞧了瞧那如碧玉一般透明的瓶子.

    "呵呵,靈書姑娘,今兒個找我來,是有什麼事情呢?"少爺倒也不以為意,說話間便坐到了主位上,只見他剛一落坐,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便出來一個端著茶水的下人,上了剛泡的上好綠茶之後便默默退下了.

    "我……我是來告訴你,凝心的消息的."靈書躊躇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哦?說說看."少爺一聽是小公子的消息,興趣便也上來了.

    "嗯……今天是凝心的生辰,咱們勿返閣擺了幾桌酒席,宴請了一些平常在商場和私下里交好的朋友.可是,卻來了三個不俗之客."

    "嗯?三個不速之客?靈書,你這形容可有意思了."少爺一聽,不自覺打開了折扇.表情像是在聽書一般充滿了好奇.

    "就是不速之客.又沒請他們,自己上門來的.聽說……"說到這里,靈書若有所思地停住了.

    "聽說什麼?"

    "聽說,是內城的人?"

    "內城?"少爺眉一皺,折扇一收,不自覺地站起了身:"你確定是內城的人?"

    "聽護院說,他們是這麼報的."靈書點了點頭.

    "嗯……"聽到靈書的回答,少爺默默地在廳中央走了一圈突然又問道:"你知道這三人是誰?"

    "……我不知道."靈書搖了搖頭,心下卻在說,我要知道,還來問你?

    "哼哼,好你個端木娉婷,居然差點中了你的計策."少爺一愣,像是了悟到什麼一樣,卻並沒有生氣.反而說話的聲音更是愉悅.

    "叫我靈書."靈書也惱怒了:"而且……我,我怎麼設計你了?"

    "好,既然你不是來打探那三人消息的,你也可以回去了.這消息我知道了,不日我將調查清楚."少爺笑了,轉身仿佛就要回房.

    "哎!你……"靈書急了,卻放不下臉面攔住他,只得在後面著急的叫喚.

    "靈書小姐可還有事?"少爺一轉身,笑的十分算計.

    "……那龍鳳佩的草圖不日我定給你!你就告訴我,那三人是什麼身份便是!"靈書覺得,自己徹底輸了.

    "好,成交.你就描述描述那三人什麼模樣."少爺也答得爽快,斜倚在主位上好不舒服.

    "……我聽得其中有兩人對話,一個叫另一個玉風,另一個叫那人為東臣."靈書雖然對少爺又算計自己一次很是憤慨,卻見得少爺答應的這麼爽快,也知道機不可失.慌忙便將自己所聽到的兩個人名報了出來.

    "你確定是這兩位?"少爺立馬正坐在椅子上.

    "確定."靈書點點頭:"怎麼,這兩人?"

    "……你說,一共是三人,還有一人是?"少爺並沒有馬上回答她說的話,反而追問起那第三人來.

    靈書想了又想,還是搖了搖頭:"名字,我可不知道.從他們進來到我離開閣樓到你這里來,他們都很有默契地沒有透露."

    "那第三人,是不是穿著一件深藍色的錦緞衣服,手上戴著個紅瑪瑙扳指?"

    "……好像是."靈書細想了一下,很是確定地又了點了點頭:"嗯,是.好像是這樣,那人進來的時候,習慣性地摸了摸右手上的扳指,看那質地,仿佛是紅瑪瑙."

    "……那人是,赫那拉允鎏."少爺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不自覺地眯起了眼睛:"這小公子,是什麼事情勞煩了這位大人?"

    "啊?他是個做官的?"靈書大驚,趕忙跑到了少爺邊上.

    "呵呵,他可不是做官的."少爺瞧見靈書瞪大了眼睛瞧著自己,戲弄之心又起來了:"他那身份比做官的還了不得."

    "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赫那拉氏族你沒聽說過?八大貴族之一,一半蒙族血統,一半滿族血統.現在這個赫那拉府邸,可是和當朝索相還攀了點親戚,你說,了得麼?"

    "……"

    "這個赫那拉允鎏,算是赫那拉這一帶的一脈單傳,上面有兩個姐姐,之後才有了他.老王爺如獲至寶不說,皇上也甚是喜愛,並且還賜名為胤鎏,可是,這娃娃畢竟不是皇族,為了避嫌,便將胤字改成了允字.這個赫那拉允鎏啊,可是能通天入地的人."少爺剛把話說完,一轉頭卻發現靈書已經呆愣在那里,一時還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你可別嚇我."靈書張著口,好半天才回了這麼一句.

    "少爺的消息,童叟無欺.嗯,看來這可真是不得了的消息,靈書,這次你可是替我立大功了."少爺高興地拍了拍靈書的肩膀,要在平時,靈書一定會狠狠地打開,現下,她只是覺得渾身軟綿綿的,實在沒有力氣與這無賴斗嘴撒潑.

    我的好凝心,你到底是惹了什麼事情了?

    靈書一抬頭,見天空上繁星點點,不由得為凝心擔心起來.

    勿返閣小廳外

    "習琴姑娘的技藝,咱們真是領教了.果然是天籟,真是失敬,失敬."玉風站在門口,笑著對玉甯與抱琴在一邊默默無語的習琴拱手道.他的身後站著允鎏與東臣,可恨這等尷尬明明是東臣惹下的,這厮卻偏偏不願意低頭認錯,只好他出來打個圓場.

    "玉風公子謬贊了,三位前來恭賀小女子的生辰,已讓小女子受寵若驚了,此等贊賞咱們愧不敢當."玉甯笑著,有意無意地瞟了瞟允鎏,卻發現那男人正在瞧著她.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

    "哪里哪里,說是說恭賀,咱們卻兩手空空,實在說不過去.這樣,待明日定當補上賀禮.今兒個夜色已深,咱們這就告辭了."玉風笑了笑,轉身便領著兩位好友向門口走去.東臣本來跟著他,卻終究還是停下來若有所思地瞧著習琴與她懷中的古琴好一會兒,才默默離去.

    習琴不滿意地回瞪了那男人的背影,嘟著嘴躲到了玉甯後面,玉甯剛要說些安慰的話,卻發現允鎏並沒有離開.

    他對她笑了笑,上前小聲道:"玉留著,我沒用.留著你,以後定有大用."說著,便拂袖離去了.

    玉甯皺著眉頭瞧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發現習琴正著急地搖晃著她:"姐姐,你怎麼了?"

    "不,我沒事……咱們快回去,還有白公子他們等著呢."挪動步子的玉甯才發現,自己居然在顫抖著.

    "姐姐,姐姐,那人是不是說了什麼不中聽的?"習琴瞧她這副模樣也慌了神,眼看著淚就要流下來了.

    "不,姐姐沒事.習琴可別哭,等會白公子瞧出來了可不好."玉甯笑了笑,還像平常一般挽著習琴慢慢走回了自己的院落.

    剛出了勿返閣的三人,直接坐進了一架馬車內.看起來,三人的心情仿佛都挺不錯.

    "……你怎麼在我馬車上頭?"允鎏皺了皺眉,瞧見玉風與東臣一起上了自家馬車.

    "您瞧,我打發咱們家的馬車都回去了,您就行個方便吧."玉風呵呵一笑,本來想讓東臣也奉承允鎏幾句,卻發現東臣一直在走神,看著馬車的某處發著呆.

    "呃……我說,今天也不枉此行,聽了那習琴的琴,嘖嘖,可惜就沒看到靈書的畫,聽到梵音的曲,看那琳琅的舞."玉風歎息了一陣,一口氣便將勿返閣的閣主名字都報了出來.

    "那你找個好日子去包了勿返閣便是."東臣哼了一句,此後再沒有做聲.

    "喲,這麼大火氣.剛才你也是這麼大火氣,不過是吃癟了之後火氣更大了才對……"玉風最後這句話還沒完全出來,便瞧見了東臣的凌厲眼神趕忙改口道:"得,得.大爺,我不說了,成麼?"

    "哼!"

    "……那,允鎏,事情如何?"玉風話鋒一轉,表情也嚴肅起來.

    "敲山震虎怕是可以了吧."允鎏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麼.

    "……我說,你可別小看這女人了.她可不是杯弓蛇影的人啊."玉風瞧他那副運籌帷幄的模樣,忍不住還是提醒了這麼一句.

    "呵呵,明日我便送個禮物給她.好再提醒她一次.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拿她."

    "什麼禮物?"

    "呵呵,月牙形的古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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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0 07:26:47 |只看該作者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五章 七夕鵲橋會(1)


    自從與少爺交談之後,靈書才知道那三個人僅僅是說自己是內城的人,真是過謙了.且不說那個讓她震驚不已的赫那拉允鎏,這個玉風貝勒原來便是裕王府的二公子,雖然是文韜武略,但是在他眼里,自己的生意最大,對于權貴斗爭朝野之事真是半點興趣都沒有,不過這樣一來,老王爺也算舒了一口氣.自古以來,為了爭奪繼承權多少兄弟反目,現在他府內一個大公子愛權,一個二公子愛財,互不沖突,有時候還可以來個兄弟合作,也算是很融洽的家庭環境;再來便是那個東臣公子,這人雖然本身是漢族人,姓吳,名東臣,卻是個三朝之內難得一見的神童,雖然年僅二九年華,便已經是高中皇榜的狀元,當今聖上為太子欽點的陪讀,此等榮譽,怕是一般人也消受不了.

    三個人非權即貴,按理說與勿返閣即便是有交集,也不可能是與凝心有什麼正面交道.可是這幾個人自從那日之後的數度來訪,偏偏都是沖著凝心去的——除了那個吳東臣仿佛對習琴更有些興趣之外——玉風與允鎏這二人算是與凝心牟上了.可是到底是什麼事情,誰都不清楚.表面上,三人只不過是品茶論事下棋吟詩罷了,末了,那玉風貝勒還會請教些商業上的事情,凝心也是有問必答,也不忌諱.

    靈書算是搞不明白了,這三人的默契未免也太好了.恰恰擺好了一個陣型,讓外人不明白他們之間的牽連,三人中隨便哪個人一個眼神和動作另外兩個便心有了悟.

    "太深奧了……"靈書坐在回廊上發著呆,不由得歎出這麼一句話.

    "深奧?怎麼深奧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就在她耳畔響起,靈書不禁一震,回過頭來,卻發現凝心正在好奇地瞧著她:"你在看什麼書呢?"凝心不明所以,以為她說的深奧是指著那本書,一瞧,卻是些圖畫集,便無趣地還了回去:"給你吧,這還真是深奧,我一點都看不懂."

    靈書白了凝心一眼,實在搞不懂平常如此睿智的女子到了她們面前會這麼迷糊,明明她說的不是書啊!

    "哎,靈書,過兩日就是七夕了.聽我娘說,街上會有燈會,咱們一起去瞧瞧?"玉甯笑著將臉靠在了靈書肩膀上.

    "怎麼?想郎君了?"靈書將那顆小腦袋推開,開玩笑道.

    "說的什麼話,還不是就想出去好好玩樂一番.這幾日靈華與鳳翔繡莊的事情,可把我累得不行了.還好有白公子分擔了一些,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去管好那麼大一個排場."說著,玉甯皺了皺鼻子,甚是可愛.

    "呵呵,那好啊.不是去看燈會嘛?咱們一起去,順便捎上白公子."靈書樂了,繼續逗弄著玉甯.

    "帶他去做什麼?"玉甯瞪大了眼睛,不明白為什麼靈書會有這個提議:"他若去,白楊就會去,白楊一去,又會帶著兩三個手下保護他少主的周全,這不好吧?還是咱們幾個密友去,想咱們小時候……燈會可是常去的呢."玉甯說著說著,滿臉都蕩漾著醉人的笑意,眼神里也充滿了回憶.

    靈書瞧著她,不禁也被那美麗的回憶給感染了:"是啊……好多年咱們都沒一塊玩了,那個時候,咱們可是時常出去溜達的."

    "對,對.還經常偷貴大娘做好的菜肴跑到山上去喝酒!"玉甯說到這兒的時候,表情變得像只沐浴在陽光下的貓咪一般,微微眯著眼睛,仿佛那酒醇的芳香仍然在唇瓣並未散去.

    "……好,那便只咱們一起吧."靈書瞧著玉甯的樣子良久,唇邊不自覺彎起一抹笑意.

    "那好,這事就這麼說定了.可別對白鴻多嘴,他那人,做什麼事情都喜歡跟著."玉甯一撇嘴,開心地回去做自己還未完成的工作去了.

    靈書默默地坐在走廊上,望著玉甯遠去的背影,不免一陣感慨.

    凝心,你還是沒有變.只不過,我大概不能如從前一般了吧.

    思罷,靈書將自己手中攢緊的手帕又展開來,上面畫著的是一套精細的組裝圖案,圖案並沒有完成.靈書皺著眉頭瞧著它,喃喃道:"龍鳳佩……"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五章 七夕鵲橋會(2)


    七夕將近,京城上下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內城外的大街小巷張燈結彩,正為盛大的民間七夕燈會做准備.這種歡愉的氣息也將內城內的少爺小姐們的心境給渲染得蠢蠢欲動,正當大家私下准備在七夕之日混出城外與民同樂之時,一道聖旨下來,惹得眾家更是一片歡騰.

    聖上英明,為了慶祝此年豐收,又因為內城內玉字輩的官家公子小姐們都已經出落成*人,故決定借著這次七夕將在皇家內苑舉辦一個賞花會,各家少爺小姐格格貝勒都必須到場.雖然說是與外城隔著十萬八千里,更是有著層層圍牆阻擋,因為是在同一天舉行,就當是與民同樂了.

    命令一下,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愛權的男人們看到了機遇,知道這其實就是一次皇家子弟之間的指婚前奏;愛玩的男人們卻甚是失望,因為這內苑不比民間,民間有歌舞雜耍,彩燈猜謎,內城則是無非一些令人昏昏欲睡的禮樂不然便是幾闕昆曲便了事;可是,不管怎麼說,這樣的行令是讓內城里所有待字閨中的女兒家們心中充滿了憧憬與好奇,她們的父母更是歡愉備至.

    可在這千篇一律的喜悅中,又有一個父親除外,那人,便是庫倫王爺忽倫止戈.

    自從痛失愛女忽倫玉甯與自己的心上人沈婉柔之後,忽倫止戈便辭去了兵部的職位,聖上念其勞苦功高,不想讓他這麼快就退出政治洪流,硬是安了個閑職與他將之留在了朝野之內.本來已經心灰意冷的忽倫止戈並沒有再去退卻這掛在他身上的職位,即便明明知道這是皇上將他鎖在朝廷之內的鎖鏈,都已經無所謂了.

    是的,自從那日之後,他變得什麼都無所謂了.本來性格爽朗溫柔的庫倫王爺仿佛一瞬間變了一個人一般,雖然對待他人,對待自己的妻子女兒依然溫柔如故,卻總讓人有一種無法靠近的距離感,仿佛他這個人其實早已經不存在,他的真實早已經隨著玉甯小格格一起去了一般.外人大概對于這種若即若離的距離感感受不真切,可是作為他妻子的雅歌皇格格真正感受到了這種冷漠與疏離,剛開始,她以為這樣的冷漠與疏離是必然的,因為婉柔是止戈心中的所有,可是隨著時過境遷,庫倫王爺一定會把心中那個被活生生掏出來的空洞填平——這是她長久生活在宮中得出的一定的結論,她不相信,會有哪個男人因為一個女人的死而心死掉一輩子,即便這個世界上有,她也不願意會是庫倫王爺.可是,十年過去了,庫倫王爺依然對她不為所動,而且仿佛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樣,越到以後便與之離得越遠,直到玉蓉長大成*人,出落成十七歲少女的那一天為止,算來庫倫王爺已經有兩年沒有踏入雅歌的房間了.

    對于這種局面,雅歌剛開始感到了慌亂與不知所措,爾後她更是恨死了那陰魂不散的漢族女人,但是慢慢的,雅歌發現,自己是麻木了,可是在她麻木的靈魂中依舊殘存著那麼一絲希望,希望以前的那個忽倫止戈回來.

    "阿瑪!"一聲清亮的叫喚將坐在海棠院落的忽倫止戈從回憶中拉到了現實,他有那麼一瞬間還有些恍惚,以為叫他的是那個眉眼都像著婉柔的小女兒,于是他微笑著回頭,可當看到玉蓉時,那笑中所帶著的神采卻又一下子隱去了.

    "玉蓉."忽倫止戈優雅地站了起來,淡淡地笑道.

    "阿瑪,您瞧,這是額娘新給我做的衣服!"玉蓉天真爛漫地跑到止戈面前,此時的她臉上施了些淡淡的水粉胭脂,帶笑的眼眸旁更是有些在燈光下隱隱發亮的光粉.她的發是如此的黝黑秀麗,以至于那堆在頭上的旗人發髻更是襯托出了她的青澀與美好:"阿瑪,您說,玉蓉這樣去參加皇城的七夕賞花會,可好?"

    "嗯,很好."忽倫止戈只是瞧了瞧自己的大女兒,便贊許的點了點頭.

    "呵呵,我還說是不是穿著這靈鳳繡莊做著的紅花袍子太豔了,既然阿瑪說好看,那一定是好看."玉蓉滿意地打量著自己周遭上下,時不時還抬起左手去整理那剛梳好的發髻上的簪子,每當她一抬手,那隱藏在袖內的玉鐲便會輕輕相碰,發出悅耳的敲擊聲:"那阿瑪,我就穿這身去了.我先將這身衣服換下來,等會咱們一起用飯."說著,玉蓉又歡快地踩著花盆子頗具格格姿態地往自己房間走去.

    站在走廊處的雅歌直到自己的女兒走遠了,才緩緩從陰影處出來.今晚月色很好,只見忽倫止戈又坐在那塊怪石之上,仰頭瞧著天空的明月.

    "怎麼不多誇女兒幾句?"淡淡的一句問話,卻是訴說了滿腹的埋怨.雅歌靜靜望著那近在咫尺的夫君,卻覺得自己與他有千里遠.

    "她是皇格格的女兒,當今聖上最疼愛的外甥女.那些東西定是世上最好的,我還有什麼好誇贊的呢?當然只能說好了."忽倫止戈語調看起來很是輕松,臉上還帶著些笑意,但是這話進了雅歌的耳里,卻像被施了魔法一般,變成了千斤巨石壓在了她的心上.

    她的心,好疼,原來麻木之後的心,還是會疼的.疼得她險些要大喊,可是干澀的嗓子與眼睛,早就已經失去了哭喊的能力.

    "止戈,夜涼,早些安歇吧."良久,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逃兵.可是皇家的血統不允許她懦弱,雅歌強裝著鎮靜說出了這句話.最後,她挺直了脊梁,緩緩轉過身去,直到那背影消失在海棠院落,止戈都沒有再看她一眼.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五章 七夕鵲橋會(3)


    七夕前兩周,靈鳳繡莊所接收到的訂單前所未有的多,竟然讓平常游刃有余的玉甯與白鴻二人有些措手不及起來.其中既有內城的,也有民間大富商賈的,五花八門,無奇不有.既然是屬于不同階層,要求也不一樣.這不僅忙壞了靈鳳的繡娘,更是難煞了提供圖樣的鳳翔與靈華繡莊的技師們.一時間,靈鳳繡莊便顯得有些亂了方寸.于是玉甯當機立斷,將單子一分為二,民間所用全由靈華這邊的人處理,而皇城內的則是由做慣了貢品的鳳翔去應付.反正已經可以共享圖樣,到了清閑的時候,各個技師可以盡情拿出自己的傑作來互相切磋,只不過現在兩邊會暫時處于一個互不清楚的狀態,這種前所未有的格局卻讓那些本就爭強好勝的技師們干得更賣力,只怕落了後,以後在交流的時候讓同僚給恥笑.當然,這種額外的效應是玉甯本人並沒有想到的,畢竟剛開始想出這個法子的初衷是想早些完成那些繁重的任務.一來這正是進一步鞏固靈鳳繡莊在京城地位的大好機會,二來,這些要來買東西的顧客確實是一個都得罪不得.自然而然,這樣的格局也讓主管鳳翔這一邊的白鴻有好幾日都沒辦法見到凝心,百忙之後閑置下來,只要一想到這一點,白鴻就會沒來由的懊惱.

    "少主,這是……給皇家格格進貢的樣品,總共有十四件,您過目一下?"白楊小心翼翼地將剛收取的繡樣遞到了白鴻的書桌上,卻見白鴻正瞪著那只擺在書桌邊的扇子發呆,不禁歎了一口氣,輕輕敲了敲桌子道:"少主."

    "啊?哦,哦.我看看."白鴻猛一抬頭卻看到白楊正在無奈地瞧著他,一想到凝心此時此刻定也與他一般在忙碌著,便提起了十足的干勁來工作,他一樣一樣地仔細翻看,挑了其中的四件道:"就這幾樣照做了吧,其他的叫那些技師再改下,不用太拘泥,絢麗點也無妨,聽說這次內城出了這麼多訂單,都是因為內城要舉行皇家的賞花會,這些格格們是要穿著我們做的衣服尋覓如意郎君的."

    "是."白楊低頭行了個禮,正准備將那余下的繡樣拿走,卻被白鴻叫住了.

    "白楊,母親來信了沒有."白鴻發現,自母親來了那封允許共享繡樣的信件之後,再沒有與他書信來往.這與母親平常的作風太不一樣了,不僅讓白鴻隱隱擔心起來.

    "……並沒有,少主."白楊想了想道:"我剛從別院回來,並沒有發現咱們府里的信鴿."

    "我看啊,母親說不定是生我氣了."白鴻歎了一口氣道:"還火氣大著呢."

    "少主,屬下覺得,夫人只不過是事忙,一時沒有閑暇功夫來寫信了吧."白楊笑了笑,說了些許寬慰的話.

    "……她生我的氣還好,可是我不希望她生凝心的氣.總覺得這次凝心使的招數是母親最最反感的.有些威脅的意味在里頭."白鴻說著,眉頭皺了起來.

    白楊聽了這句話卻有些驚訝,他久久地瞧著自己的少主,並沒有答話.

    "怎麼了?你怎麼這樣瞧著我?"白鴻見平時好教導的白楊沒有說話了,奇怪地抬起了頭,卻見到他正嚴肅地瞧著自己,一時間雞皮疙瘩爬滿了身體.

    "……少主,恕屬下斗膽,有句話也許少主不愛聽,屬下卻不得不提醒一句."白楊很是嚴肅的抱拳道.

    "什麼事情?說的這麼嚴肅."

    "少主,您還是好好想想您對凝心姑娘到底算是個什麼樣的情誼吧.如果少主是喜歡了凝心姑娘,屬下勸您還是最好收住自己的心.凝心姑娘雖是碧玉無暇,卻終究是勾欄出身.老爺與夫人都不會允的."白楊深吸了一口氣,一股腦將那些他說出來都覺得有些窒息的話全說了出來,爾後便拿著那些被選好的繡樣迅速退出了書房.

    白鴻聽著他所說,一時間沒有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等到他反應過來之後,他自己不禁也被嚇住了:"莫非……我是喜歡凝心了?"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五章 七夕鵲橋會(4)


    靈鳳繡莊的主店外,顧客熙熙攘攘.店鋪前台伙計們忙碌不已,店鋪之後,是一個溫馨的小宅院,這里是大掌櫃福生與他的妻子文清的住所,此時此刻,玉甯正坐在花園內的小亭里與福生一道篩選繡樣,清理賬目.直到落日西斜,小跑堂過來送給他們今天一天的賬目,他們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總算是做完了."玉甯的臉上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有著說不出的疲累.

    "甯兒,你也別太操勞了.你瞧瞧大街上那些與你年紀一般的女子,哪有像你這般忙碌的?"福生將賬本清理好之後,瞧見了玉甯選好的繡樣,禁不住贊歎起玉甯獨到的眼光:"這些繡樣,可真是別致,淡雅卻又不失絢麗,甯兒,你真是好眼力."

    正在垂著肩膀的玉甯一聽,笑了:"哪是我眼力好?你仔細瞧瞧,這些可是出自于誰的筆法?"

    福生一聽,知道其中暗藏玄機,便仔細將繡樣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後他笑開了,笑得很幸福:"原來是清兒的."

    "呵呵,我就知道,只要是關乎嫂子的事情,福生哥就都明白."玉甯笑著,將那些選好的繡樣包好,讓一旁的醒兒拿去給了還在門口等待的跑堂:"醒兒,你去告訴他們,這是最後一批了,做好了驗貨之後,便可以去來這里支取額外的節日費用,算是犒勞他們,另外,咱們繡莊也會允許他們放假一天,去吧."

    "好的."醒兒笑著將繡樣包裹好,轉身便向店鋪的方向走去.

    玉甯瞧著醒兒走遠之後,又轉過頭來對福生說:"福生哥,這幾日你和嫂子都辛苦了.甯兒可要好好謝謝你們."

    "呵呵,這還謝什麼?我和文清現在可是要靠這個吃飯的.不賣力點怎麼行?"福生皺了皺眉頭,爾後又溫吞地笑了出來:"還好是在七夕之前完成了,甯兒,你這次可做的真好."說著,他習慣性地像對待小時候的玉甯一般,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當他的掌心碰到玉甯的簪子時,卻突然恍然大悟道:"你瞧我這記性,甯兒都已經十六了,可不是,不再是小時候那個垂髫的小毛孩了."

    "嘻嘻,即便不是小毛孩,也是福生哥一手帶出來的學生."玉甯搖了搖頭:"甯兒的這身本領都是福生哥教的,福生哥的鼓勵是甯兒最渴望的事情."

    "你喲.對了,不知道……鳳翔那邊可還好."福生望著夕陽,眼睛稍微眯起來些.玉甯知道,每當福生想事情的時候,都會不自覺這麼做.

    "哦,他們比我們做好的還要早.本來白公子要過來幫幫咱們,可被我拒絕了.我怕到時候他們的技師一進來,咱們的繡樣突然便改了方向,說不定會拖慢了進度."玉甯笑道:"白公子可是商界響當當的人物,他辦事,我們哪有不放心的道理."玉甯的話剛說完,便瞧見亭子樓梯邊跑過來一個胖墩墩的身影,他跌跌撞撞地爬進了小亭,一股腦地就往福生的身上撞.

    "爹爹,爹爹!"奶聲奶氣的叫喚讓玉甯笑得合不攏嘴.只見福生溫柔地將之抱在懷里,輕輕拍著脊背哄弄.

    "轉眼間,暖冬也離了繈褓了."玉甯用手指逗弄著福生懷中的肉球,那個可愛的小娃娃笑眯了眼,用小手努力地要抓住玉甯纖細的手指.

    "是呵,那年文清生他的時候,可是吃了不少苦."福生搖了搖頭,用袖子給自己的兒子擦著腮邊的口水,小孩子的注意力立馬便到了自己親爹的手上,他對這寬大的手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禁不住便張開了血盆大口咬了下去:"他還沒長牙齒,不過已經不願意讓文清喂了,現在都是用雜糧做的粥點喂.難伺候著呢."

    "咦?暖冬日後可真是個不得了的人物."玉甯驚奇地說道:"向來只有奶娃娃斷不乾淨母乳的,哪有自己願意斷的.是不是啊?暖冬?"說著,玉甯便掐了掐娃娃臉上的肉,只見娃娃皺了皺眉,想用自己的小手拂去臉上這一點不舒服的感覺,卻瞧見是玉甯正對著他笑,他也笑開了:"福生哥,他還認人呢.這可了不得了."

    "哪有什麼了得了不得的,我與你福生哥啊,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長大,便好."那輕柔柔的聲音,不用回頭去看,玉甯便知道是誰.

    "文清姐姐."玉甯笑著轉過頭,看到美麗如仙子一般的文清正微笑著坐到了福生身邊.她便是酒兒的師父,前一任的靈書.

    "呵呵,酒兒可還好?許久不見她了."文清逗弄了一陣自己的兒子,便將兒子抱了過來,抬頭問道.

    "好,怎麼不好,可好了.我們還約著說七夕的時候出去玩呢.就不知道,會不會耽誤勿返閣的生意."

    "耽誤生意?這是哪里話.你云霜姐可都對咱們說了,今年七夕她想關門歇業,你們可以隨便到哪處去玩.只要別太晚歸家就行了."文清笑了笑道:"甯兒,你也十六了,可以去北京城東那里的月老廟去求個簽,聽說可靈了."

    "……霜姐可沒對咱們這麼說過."玉甯說到這里,眸子暗淡了下來:"我看她……怕是心里的傷都愈合不了了吧."

    "……那也是她自己願意的,甯兒,你別想那麼多了.你應該多出去走走,不要被勿返閣的家業給禁錮住了."文清瞧著玉甯又為云霜的往事黯然神傷起來,不禁憐惜地抱住了她,不想懷中的暖冬居然也伸出了手,去撫弄玉甯的臉頰,像是安慰一般:"咱們這些哥哥姐姐,包括你的娘親還有云姐,其實都沒有什麼其他念想,只是盼望著你們平平安安的便好.如果可能,最好能夠找個好郎君托付終身,咱們也就不必牽掛你們了."

    玉甯聽罷,心中一陣溫暖,于是靜靜地俯入了文清懷里,不知不覺,居然就在這姐姐的懷中,睡去了.文清瞧著懷中睡著的玉甯,不禁歎了一口氣.

    她,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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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0 07:28:15 |只看該作者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五章 七夕鵲橋會(5)


    等到玉甯完全睡醒,已經是第二日早晨了.玉甯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只覺得有些饑腸轆轆.環視周圍,卻發現昨晚是在福生的宅院里度過的.

    她剛下了床正准備披件衣服,門就被打開了.跑進來的正是風風火火的靈書,還有跟在後頭氣喘籲籲的習琴與梵音.

    "呃?你們怎麼……"玉甯話還沒說完,便被靈書惡狠狠地打斷了.

    "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麼?"

    "……"玉甯覺得,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于問一個剛清醒不久的人確切日期.思量之下,她發現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于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七夕啊!!"靈書一陣哀嚎:"昨夜你都沒回去,害得咱們擔心了一晚上.結果你卻在這里睡大覺.我就知道,你會忘記七夕的事情."

    "對不住……我……"玉甯低著頭剛准備說什麼,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架著來到了梳妝台前:"你們這是?"

    "梳妝!"

    傍晚,赫那拉王府

    當玉風如一陣風一般沖到允鎏書房之時,卻發現房間空空,遍尋不到允鎏的蹤跡.他于是又轉到允鎏的臥房,卻發現允鎏早已經穿戴停當了,奴仆們正乖乖地往房外撤,而允鎏則正對著銅鏡整理著衣裝.

    "你……"玉風不敢相信地看了又看,允鎏一轉頭冷眼瞧著他癡愣的模樣.

    "怎麼."他邊問邊跨出了房間,向書房走去,玉風只好狼狽地跟著.

    "我以為你會忘了今晚的賞花會."剛一跨進書房,玉風便說道:"沒想到,你記得倒也清楚.新衣服都穿上了."

    允鎏坐在書桌邊,又就著燈光將桌上的批文打開看了起來:"我只是不想去,並不代表我是個忘性的人.況且,有阿瑪在,想不記住都難."

    玉風一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惹得允鎏又抬頭望著他,果然瞧見了一個奉承的笑臉,那笑中確實有著幾分幸災樂禍.

    "我說,允鎏啊.你也都已經二十有余了,老王爺著急也是應該的.誰叫你尚未娶親呢."

    "……"

    玉風自己說的得意,全沒發現那雙眸子到底有多厲,等他發現允鎏正靜靜地朝著他看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個正在給老虎拔毛.

    "呃,你也不必如此看我……我就說個玩笑話罷了."玉風尷尬地笑笑,突然覺得有些熱,不禁松了松領口.

    "你來這,總不是僅僅為了提醒我賞花會的事情吧."允鎏與玉風為友十年有余,自然是知道他的個性.

    "嗯,知我者允鎏也."玉風一笑,用扇子拍拍手,悠閑地坐在了一邊:"這勿返閣可真是奇怪了,別人八大胡同的人今兒個使勁招攬生意,她們倒好,關門歇業了."

    雖然玉風說得很是津津有味,但仿佛並沒有勾起允鎏的任何興趣.正說的興起的他,瞧見允鎏意興闌珊的模樣,便也無趣的住了嘴.允鎏見玉風不做聲了,有意無意地瞟了一下他,卻見他嘴中念念有詞,像是在嘟囔什麼.

    "你有什麼話,便說了吧."允鎏歎了一口氣,算是做了個大讓步.

    "嘿嘿……"玉風一聽,眼睛鼻子都笑得皺成了一團:"好允鎏,不如等賞花會後,咱們偷溜出去玩樂一番?"

    允鎏聽到這個話,翻閱公文的動作停住了,他抬起了眼皮瞧著眼前這個被無限放大的笑臉:"你是要抗旨?"

    "哎,哎,這可不是抗旨!"玉風急了,連忙擺著手道:"咱們又不是不去,你說是不是?"

    雖然允鎏明明知道這是托辭,卻也覺得找不到反駁的地方.玉風見到允鎏沉默,覺得事情成了一大半,趕忙又說道:"你瞧,這次聖上明明是要那些格格們挑選夫君的,我們不在,豈不更好?"

    此話一出,允鎏的眸子果然亮了一下.玉風瞧見他的這幅模樣,不禁暗地里偷笑,總算是將之拐到手了!如果沒有允鎏陪伴,他還真不敢這麼膽大.聖上畢竟愛屋及烏,愛著死去的皇後所以特別疼愛當今的太子,又因為太子是允鎏的表哥,允鎏又是個一點就通的聰明人,所以也很是寵愛允鎏.有允鎏在,即便是尚在會中離開,他們都不會受到大責罰的.

    嘿嘿,玉風啊,你真是聰明絕頂.

    玉風偏著頭暗地里贊許自己道.

    "好,那便等到禮樂完畢之後去."正在考量這件事情利弊的允鎏壓根就沒發現玉風的舉動,在答應了玉風的要求之後,他更是連正眼都沒有瞧他一下.所以,也不會看到他小人得志的模樣.

    "好,好.就這麼說定了."玉風高興地手舞足蹈,于是安靜地坐在一邊,尋思著晚上到底要到哪里去玩樂才好.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五章 七夕鵲橋會(6)


    夜幕剛剛降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便越發的熱鬧起來,這種熱鬧還一直延續到郊外的那座人人皆知的月老廟.玉甯穿著靈書帶過來的白色衣裙,與眾女伴一道紮著的是漢族少女的發髻,一眼望去,誰都不會知道這幾個女子便是勿返閣那勾欄里出來的花魁,清純的模樣引起了許多在街道上走動的男人的側目.靈書與梵音她們對什麼都稀奇,東張西望,好不快樂.玉甯卻被那些眼光灼得有些渾身不自在了,她有些拘束地扯了扯靈書的衣角.

    "靈書……這里是不是人太多了?咱們在這里不合適?"畢竟從小都是受的大家閨秀的教育,這些教條雖然已經淡化了許多,卻依然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平常洽談生意的時候穿著男裝,讓玉甯並不覺得拋頭露面有什麼不妥,那身男子打扮就好比一個屏障,將玉甯的膽怯與顧慮通通隔絕了起來.可是現在回複了女兒身,總有些不習慣.

    "啊?不多啊,你看那邊沒有?雙鳳樓的人才多呢."靈書瞧著玉甯不安的模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完全沒有想明白為什麼她會這樣.

    "但是……"玉甯剛還想說什麼,卻被靈書一把拉著打斷了她的說話.

    "你看你看,那邊怎麼那麼多人往郊外去呢?"靈書指著前方,看著燈火璀璨的街道盡頭依然有著熙熙攘攘的人群.

    "哦,那個方向好像是城內的月老廟?我聽文清姐姐說,在那里求只姻緣簽可靈了."玉甯踮著腳向前頭望了望,笑道.

    "嗯!那咱們也去湊湊熱鬧!"靈書一聽,惡作劇地笑了笑,抓著梵音她們便往前跑,玉甯唯恐被丟下,只能緊緊跟著.在奔跑間,不自覺也忘記了之前的那些不安與羞澀.

    既然來到了這里,就如孩童一般,好好享受這樣的節日吧.

    內城皇家內苑

    禮樂徐徐響起,舞者們應著那莊嚴高雅的音樂翩翩起舞,那些舞步中規中距,不免讓玉風有些昏昏欲睡.突然間,他的腰部遭受到了重重的一擊,害得他一驚瞌睡也醒了.

    "你若在這個時候睡著,我看你也不必出城了."允鎏坐在他身邊,泰然自若地喝著水酒欣賞著那些舞者的舞蹈.好像剛才那一個動靜就不是他惹出來的一般.

    "……允鎏,你不困?"玉風小聲嘟囔道.

    "收聲,不要被聖上瞧見咱們在交頭接耳."允鎏薄唇一開一合,說的話正好只是傳到玉風耳朵里,旁邊的人並沒有聽見他說什麼.

    玉風瞧見那樣子不禁大大地歎了一口氣,早知道,自己也去學功夫,就不會連說個悄悄話都提心吊膽了.

    思量間,席間一片掌聲.玉風回過神來看到禮樂已完畢,也跟著大伙開心地鼓起掌來.

    蒼天啊,大地啊,總算是完了.

    玉風的掌聲最是響亮,但是只有東臣與允鎏知道他是在歡慶什麼.

    作為主角的皇帝坐于高閣之上,與之相伴的是現今代已故皇後掌管後宮事務的德妃,幾位皇子則是按照長幼順序坐于皇帝的左側,格格們卻只能坐于高閣之後,遵守著女子不露面的教條.樓台下方就是坐著允鎏這些內城之內的支系公子們,那些支系的格格郡主也是坐于後方,一方簾子遮住了她們的面容與身影.坐于中央的這些貝勒貝子們瞬間就好像成了那些在暗地里窺伺的女人們的欣賞對象.

    皇帝含笑瞧著樓台下的這些青年才俊,于是舉杯道:"今年算來,是朕見過的最有喜氣的一年.自征戰草原之後,朕一直立志于休養生息,國泰平安.終究老天垂憐我大清子民,給了咱們一個五谷豐登的祥瑞之年,這杯美酒,應敬老天!"康熙說完,便仰頭將那杯酒飲下.樓台之下的青年們也趕忙跟著皇帝一道飲下了杯中酒,酒剛喝完,旁邊的宮女便又將他們的杯子給填滿了.

    "這第二杯,是望諸位才俊,能繼承家族之衣缽,使我大清之國運日益興隆,生生不息.朕今日初見你們,早就已經不識得你們的模樣,歲月不饒人啊,大清的以後就靠諸位了.這杯酒,朕敬你們."

    "臣等惶恐,謝皇上."台下的青年們都頗有禮數地雙手舉杯答謝之後,才將美酒喝下.

    "呵呵,今天是七夕.牛郎織女鵲橋相會之日,朕一時性起,便弄了這個賞花會.牛郎織女在銀河兩岸,相望不得相見,終有這麼一日可以得償所願,朕便在這凡間來個爭奇斗妍,讓這一對神仙眷侶看到了,也少些傷悲,多恩賜些福祿于下界吧."

    皇帝剛剛說完,音樂便再又響起.舞者們穿著有著幾分仙氣的舞衣徐徐上台.而各個年輕男子,上至阿哥下至普通臣子之子,均可以互相走動,活絡活絡感情了.玉風看到這陣勢,趕忙低頭道:"咱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允鎏搖搖頭,剛要說什麼.余光卻發現太子在與他的隨從耳語幾句之後,便默默退下了,留下一個顯眼的空位置.雖然坐在他身邊的阿哥們都沒有瞧見,與允鎏一起發現這空位的還有排行第四的皇子,他若有所思地瞧了瞧空位,爾後並沒有再做什麼多余的事情,突然他覺得有人盯著他看,轉過頭來發現是允鎏,便微笑著拿著酒杯敬了他一下,允鎏抿了抿唇,出于禮節,也端著滿滿一杯酒回了禮.剛喝完不久,正當舞者聚集于台中央,擋在了四皇子與允鎏中央的時候,允鎏突然便離開了酒席,快得連玉風都沒有反映過來.

    "哎!"玉風剛准備叫住允鎏,卻發現舞者們已經散開了.雖然不知道允鎏是去做什麼,可是一直以來的默契讓玉風想當然地端起了酒杯在周圍的公子之間走動起來.端坐于高閣上的四皇子在人群中隱約瞧見玉風的身影,即便是沒有具體看到允鎏在哪里,想也知道一定是在和玉風一道.于是他唇角微俏,與自己的兄弟們對著當空月色暢飲起來.

    京城主街

    隨著人群走了大半天,白鴻高挑的身影在眾人之中顯得異常顯眼.他望著那遠在大街盡頭的月老廟,實在是覺得有些乏了.于是便站定在原地,白楊也被迫停了下來.一下子,這兩個人成了人流中的兩個大障礙.弄得白楊都有些過意不去了.

    "少主,咱們是回去還是?"白楊實在不明白,剛開始白鴻是不想來湊熱鬧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又急著過去.到了半路上,又這樣子停下來了.

    "去,當然去.我只是有些乏了."白鴻笑笑:"母親不是把那七巧節都寄過來了麼?我這是遵從母命,聽說那個月老廟很靈,不去看看,母親是要責怪的."

    "……"白楊無奈地瞧著白鴻的背影,明明知道他心中在想著什麼,卻也不好反駁.他是個隨從,是從小便立誓要以生命為代價保護主子周全的下人,即便白鴻如何把他當兄弟,主仆的關系是不可以改變的.他要做的,便是忠誠.其他,已經不是他能管的了.想起前幾日他唐突說了那些話,弄得白鴻悶悶不樂,他心中也有些後悔.可是現今看到白鴻又像沒事的人一般,他又害怕是白鴻沒想通其中的道理,反而認清了那段不該有的情分准備一味地錯下去.

    站在前面的白鴻,自然沒有瞧見白楊臉上神情的千變萬化.他只是瞧著遠方人頭攢動的月老廟,將手中他十分珍愛的扇子抓得緊緊的,心里有些複雜.他想過白楊的話,可是思來想去,他並不覺得自己是喜歡凝心的.

    什麼是喜歡?

    自成年以來他便在那十里秦淮穿梭,如魚得水.曾經有過心動,他以為那就是喜歡.可是那樣的悸動與見到凝心的感覺太不一樣了,可是當他否認自己喜歡凝心的時候,心又會沒來由的疼.那種疼雖然輕微,卻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深入四肢百骸,讓他有種被無形的枷鎖牢牢困住一般.只有想到凝心,他的心才輕松起來.

    他迷茫了,正如當初他碰到凝心的時候一般的迷茫.

    凝心是友,凝心是知己,凝心是不可多得的伙伴.

    他是如此肯定.

    可是,凝心是情?

    他卻無法肯定.

    "這一切,交由天決定吧."白鴻想到這里,心情稍微好了些,正要轉頭讓白楊與自己一道再往前面走.白楊卻已經來到了他身邊.

    "少主,我仿佛看到二少爺了."白楊皺了皺眉頭,低聲道.

    白鴻一驚,不可置信地瞧著白楊指著的陰影處,剛好看到一個人影閃身消失.

    "追."

    "是."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五章 七夕鵲橋會(7)


    允鎏憑空消失在了席間,到底是去了哪里?

    原來,他尾隨在了太子身後,想去阻止一些他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發生.雖然他與這個表哥之間,並沒有什麼太多的兄弟之情.可是索相的未來都壓在了他身上,而赫那拉家族的榮辱都與索相息息相關.一直以來,允鎏都在慢慢地將赫那拉氏族與索相剝離開來,因為他打心眼里否認了這個太子的人選.當今皇上何等睿智,但是這太子過于單純且感情用事.一立一廢的波折,並沒有讓他謹慎做人,反倒是有些變本加厲.但是誰都心里清楚,皇上只不過是心里有著那死去的皇後,所以才會對太子一直都沒辦法狠下心來,即便明明知道他不適合皇位也不願意去多做什麼.況且太子一定,那些皇子也不會過于明目張膽地搶奪皇位.一直遵從孝義之道的皇帝,用了這樣一種仁愛的辦法來維持住了現在這表面平和的局面.

    可是,這局面,局里人才看的真切.

    表面無波,實是暗湧如潮.

    允鎏心中有些急切,他在禦花園轉了一圈,果然看到了已經換上便裝的太子.

    "表哥."允鎏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顯然將太子嚇了一跳.待他轉過身來發現是允鎏的時候,臉上的惶恐顯然減少了許多.

    "原來是允鎏表弟."太子笑了笑,上前與允鎏答道.

    "表哥,為何尚在禮樂之中,便離席了?"允鎏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他的穿著,發現他的手中拿著一把適合女人用的折扇.太子瞧見允鎏的目光仿佛定在了那折扇上,便在說話間將之背在了身後.

    "哦,我只是有些累了.便來這里提前欣賞下花前月下."太子慢條斯理地說著.

    "哦,原來是累了."允鎏跟著應了一聲,當是默認了這個有些不高明的謊話.看他的便裝,一定是剛才去了自己的寢宮換上的,試問疲累的人哪還有此等閑功夫?

    折扇?

    允鎏突然想到了剛才自己所看到的那把小巧的扇子,心中不禁有些驚詫——莫非太子不是要偷溜出宮去那麼簡單?他是在等人?還是個女人?

    低頭沉思的允鎏被自己的這個猜測給嚇住了.太子一直以來沒有定親,太子妃的位置遲遲空缺待定.各個格格郡主都躍躍欲試,不想,原來太子心中已經有了人選.且這人多半是見不得光的.

    糊塗,真是糊塗.一立一廢之後,再要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定將被打入萬劫不複之地.

    允鎏思到此,抬頭剛要說些什麼,卻聽得後面傳來玉風的叫喚聲.

    "允鎏!允鎏你在哪里!"

    那叫喚聲聽得很遠,不一會便飄到耳邊來了.

    "太子殿下,臣先告退了."允鎏無奈之下,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按照玉風那個性格,實在不適合讓他看透太子的心思.那一定會在紫禁城內鬧起軒然大波.

    太子點點頭,也很是識趣地走進了陰影里.前腳剛走,玉風便已經氣喘籲籲地到了.

    "我說,你怎麼跑這里來了."

    "來散散心,那里太鬧了.怎麼,你怎麼來了?"允鎏一轉頭,正好擋住了玉風的視線.

    "哦,剛才那舞終于是跳完了.皇上領著一大票人正往這里來呢,說是要賞花看月亮觀星星."說著,玉風邊扇著扇子邊抬起頭來:"這月色可真好,出城去玩正合適.怎麼樣?現在走不走?"

    "……等等吧,等與皇上賞了花之後再離開也不遲,不然被發現離席,咱們可擔待不起."允鎏想了想,緩緩說了這麼一句話.是說給玉風聽的,也是說給躲在陰影里的皇太子聽的.

    "得,得.還是你想得周全."玉風聽了允鎏的建議,也覺得這適宜.說話間,皇上已經領了一大票人過來了,玉風和允鎏為了不打眼,趕忙隱在了假山後,等人流過來了,再混進了人流里.看起來,就好像他們是跟著皇上才來這禦花園的.站在人群中的玉風聽著前面的人吟詩作對很是無聊,東張西望之間,瞧見了右邊由德妃帶著的一大票女眷,連忙扯了扯允鎏的衣袖,正低頭想著太子的事情的允鎏不明所以,順著他的手勢向德妃那里一望,卻見到有個打扮得俊俏的格格立馬紅了臉,裝作沒瞧他.

    "哎,哎,那格格好像一直在瞧著你呢.剛才我都看到了,瞧得都失神了."玉風低聲說道,語調里充滿了看戲的意思.

    "別胡說."允鎏一陣輕斥,並沒有將玉風的話放進心里去.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五章 七夕鵲橋會(8)


    白鴻在白楊的帶領之下,飛快地穿過了人群,眼看著月老廟快到了,卻還沒有抓著無月,白鴻索性停在了月老廟前的大樹之下休息.

    他一邊扇著風,一邊對白楊說道:"你看清楚了麼?無月怎麼會在這風口浪尖在京城里頭晃悠?"

    "……小的也確實想不明白,不過確實是看到了.只是追到這里……人卻不見了."白楊汗顏地瞧著自家少主氣喘籲籲的模樣,不禁有些慚愧.

    "……我那不曾謀面的弟弟到底是在想些什麼啊?"白鴻皺著眉頭,實在想不明白,突然他露出驚訝的表情,小聲說道:"那個什麼無雙會不會是讓他去月老廟殺誰吧?"

    "……不會吧?"白楊也被嚇到了,于是兩個大老爺們在月老廟的大樹前深情凝視了好一會,直到有人用異樣的眼神打量他們兩個,他們才立馬站了起來.

    "事不宜遲,咱們進去看看."白鴻覺得如果他那個弟弟真在這里鬧下什麼事情,自己又不去阻止,首先剁碎了他的是他母親才對.

    "是."

    正當二人急急趕往月老廟內的時候,正好略過了路旁專注于卜卦算命攤的玉甯等人.

    "我說,這人看的果真准?怎麼這麼多人都願意在這里瞧瞧?"靈書瞧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將肚子里的疑問說了出來.

    "心誠則靈."梵音蕙質蘭心地笑了笑,又給她本身增添了幾分不知人間煙火的味道.

    "也說不定看熱鬧的多些呢?就像我這樣."說著,靈書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滑稽的模樣把習琴她們都逗笑了.

    玉甯左右望了望,發現月老廟的燈光都是紅的,廟堂之上除了香火鼎盛的地方不方便掛紅綢,其他的地方都墮入了一片紅色的海洋.

    "那是什麼地方?"玉甯瞧見遠處山坡上人聲鼎沸的屋子覺得與月老廟有些格格不入,太過于燈火璀璨.

    "那里?那里便是咱們要去的月老廟大殿了."靈書踮起腳來看了看,爾後肯定地說:"聽師父說,那個大殿里頭供奉著兩塊月亮石,很大很大,上面都掛滿了善男信女在山下求的紅繩,男的掛左邊,女的掛右邊,用以祈願自己紅鸞星動."

    "那為什麼依稀還有如此的燈光?"梵音瞧見那仿佛被一層柔和的月光籠罩的大殿,也感到很奇怪.

    "嗯,這才是為什麼它那麼靈的原因吧?真有月老庇佑呢."靈書說的搖頭晃腦,卻瞧見玉甯正捂著嘴笑,有些不高興了:"甯兒,你又笑些什麼呢?"

    "沒有,沒有.怎麼會笑呢?我這是在沉思."玉甯說的嚴肅,讓靈書越看越覺得不對,于是玉甯上前討好地摟住了靈書的胳膊:"好酒兒,我說的可是真的,走吧走吧,咱們快些去大殿.不是說後半夜還有放河燈的項目麼?咱們可不能錯過了."

    "好吧!我們要多求幾個河燈."靈書一聽到玩樂,又笑開了,拖著梵音她們就往里走去.玉甯正要跟上,卻被一個蒼老而又慈祥的聲音叫住了.

    "這位小姐,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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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五章 七夕鵲橋會(9)


    玉甯循聲望了過去,發現那個卜卦算命的老人家正和藹可親的瞧著她.玉甯實在不敢相信,明明坐得那麼遠,難道真是他叫喚的?想來想去,也覺得不可能,正要轉身追上靈書,卻聽得又是一陣和藹的叫喚.

    "這位小姐,說的就是您啊."

    玉甯這會非常快速地望向了老者,發現確實便是這位老人家.她轉頭瞧了瞧自顧往前面走的靈書等人,雖然覺得有些不合適,但是她還是折服于自己的好奇心之下.

    既然靈書等人已經走遠,等會追上她們也不遲啊.

    玉甯如是想,便不緊不慢地走到了那個卜卦老人的面前.

    "這位老先生,叫住小女子是有何事?"玉甯笑了笑,對于老人她一向是和顏悅色的,這也是為什麼從小到大長輩都十分喜愛她的原因.

    老人家緩緩點點頭,輕聲道:"姑娘可有興趣讓老夫為您算一卦?"

    玉甯想來也知道老者會提出這個要求,她側頭瞧了瞧自己的錢袋,發現自己今天粗心大意把錢袋與醒兒一道留家里了,于是無奈地說道:"這位老先生,實在是對不住.我今天是兩手空空出門,實在是不忍心讓您做了這個白工."

    "不礙事,姑娘,咱們有緣分,老夫心甘情願為你白補上這一卦."說著,老人家仿佛還怕玉甯再有推辭一般,就連卜卦用的龜殼銅錢都拿了出來,這讓玉甯不禁心生疑慮起來.老者見她防備的模樣,不禁笑了:"姑娘,放心吧,咱們真是有緣,這個卦是你應得的."說罷,老人還笑呵呵地弄了弄自己的胡須.玉甯靜靜地瞧著他的反應,也漸漸放下心來.

    "好吧,老人家,那就補一卦,您說說,是要我的生辰八字還是……"玉甯還沒說完,卻見老者搖了搖頭.

    "這些姑娘你都不必說,也說不得.這是老朽告誡姑娘的第一條."老人說的認真,卻叫心思玲瓏剔透的玉甯心中不禁一驚.

    說不得?這是個什麼意思?

    莫非……他知道些什麼?

    剛想到這一點的時候,玉甯覺得被自己拋棄了十年的恐懼突然一下又湧回了自己的身上.可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

    "那麼……老先生如何卜卦呢?"玉甯穩了穩心神,笑問道.

    "嗯,老朽看相即可.所謂相由心生,人的相貌可以說出很多的事情."老者笑了笑,便仔細盯著玉甯瞧了瞧.

    玉甯反倒是不以為意:"如果是相由心生,難道丑陋之人必有丑惡之心麼?"

    "此言差矣,姑娘是聰明之人,怎麼會說如此糊塗之話.人之相貌,怎可是看臭皮囊呢?"老者笑著反問道,玉甯愣了一下,爾後馬上與老者一起會心一笑.

    "老先生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

    "呵呵,姑娘,心是要藏,但切莫藏太深.藏太深了,也許有一天誰都會找不著了,這是老朽對您的第二句告誡."

    玉甯偏頭想了想,覺得這老人實在是深不可測.不像是在給她算卦,倒像是在給她說什麼人生道理,雖然她沒把這道理想明白,但是還是道了謝:"老先生說的話,我記下了,日後一定參透它."

    "姑娘,莫急,咱們這就開始卜卦."

    說著,老人便將手中的銅錢放入那龜殼之中,桌子上鋪著一張有些老舊的紙,老人將龜殼在手中翻轉了幾下,突然將捂住端口的手放開,呼啦一聲幾枚銅錢便滾到了那張破舊的紙上.只見老人家用干瘦的手指移動著銅錢,每次必成雙,在那紙上銅錢漸漸形成了一個讓玉甯看不懂的,詭異的形狀.玉甯湊上前,越瞧不明白,越想看,因為注意力都在那銅錢陣上,自然沒看到老人緊鎖的眉頭.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都沒出聲,玉甯覺得有些奇怪了,怕是老人年紀大了身體出了問題,正想問,卻聽得老人先開口說話了:"這位姑娘,你可信命?"

    玉甯聽到這麼一句問話,不禁笑了出來,笑中有些苦澀卻更有些隨遇而安的味道:"命?什麼是命?"

    "剛才看到姑娘在聽到這座廟宇有月老庇佑的時候笑了出來,看來姑娘是不信此說."

    "不,是因為想通透了為何那月老廟會銀光籠罩.月亮石本身便是一種神奇的寶石,沒了光亮的時候可以照明,有了光亮便會泛熒光,再加上這月亮石已經放了那麼久,總會多少有些靈性.所以說,與其說是月老庇佑,不如說是月亮石的光澤.想清楚這個了,便覺得有些可笑了."

    "呵呵,姑娘所說甚是.這正應了那句話,有因必有果."

    "……老先生,您這話我可就不明白了.合著剛才我自己悟出的那番道理,也和因果報應的命理之說相關聯了?"

    "並不是與命理之說相關聯,而是命理之說是應了因果報應的道理.姑娘,假以時日,您一定能想明白."老人和藹地笑了笑,並趁著玉甯在琢磨這段話的時候,將撲于桌面的銅錢又收了回去.

    "咦?老先生,怎麼就收回去了?不和我說說您所卜了什麼卦?"玉甯畢竟年紀輕,眼睛尖得很.她見老人准備就這麼不聲不響地將那個卦象給抹去,她便不干了.

    老者正在抹殺那卦象的手僵硬地停住了,于是他歎了一口氣,將手撤開了:"姑娘,如果您要老朽解卦,老朽請姑娘答應一件事."

    "請說吧."

    "老朽這里有個錦囊,里頭有個東西是要送給姑娘您的.姑娘現在不要急著打開,待到您二九年華之時,如果碰到了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再拆開看看."說著,老人便顫抖著將一只大紅的錦囊雙手遞給了玉甯,顯得鄭重卻有些無可奈何.

    "是什麼啊?"玉甯好奇了,用手捏了捏,覺得質地很硬,除了那一塊比較大的東西以外好像還塞了些其他的東西.

    "這個姑娘就不必問了,倒時自然有用."老人歎了一口氣:"姑娘真要老朽解卦?"

    "嗯,既然卜了,自然是要解."玉甯點了點頭,將錦囊收了起來.

    "這是一個無上無量卦."

    "什麼是無上無量卦?"

    "……無上無量即是說,您的命理是天道循環,外人不可插手,此外,沒有上上簽可求."

    "……聽起來不是個好卦."

    "也不盡然,這個卦數有個弊病.便是看不到那人的終數會如何,便武斷地下了個不太好的結論.所以說,姑娘也不必太過于介懷."

    "嗯……老先生,您繼續."

    "……這卦里還說了,您碰到的命中人既會是你的貴人也會是你的冤家,甚至是你命中的禍害.所以姑娘往後結交朋友,必定要三思而後行,別失了方向,亂了自己的命理,這樣可是追悔莫及了."

    玉甯聽著聽著,總覺得老人說的盡是些模棱兩可的話,禁不住有些興趣缺缺起來.只到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玉甯驚覺自己離開太久了,怕靈書擔心,匆匆與老人告了別之後,便跑進了月老廟.老人想要喊住他,卻沒來得及,只能看著她一鼓作氣跑進了人群里.

    "哎……多年不見,這位小姐的男生女相反而越來越盛,難道老朽真的沒辦法改變其命理以報當年救命之恩了麼?"老人不禁抬頭歎息,突然覺得自己胸口有些疼,他痛苦地扶著胸口坐下,這時卻聽得一個男人的聲音.

    "老人家,您可還好?"

    老人徐徐抬頭想要道謝,卻在看的那人的面相之後嚇得退了兩步:"多,多謝這位公子,老朽,老朽不礙事."

    允鎏奇怪地瞧著這個老人,覺得有些不可理喻.自己好心好意關心他,卻讓他如此懼怕.但是深究起來,他也並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瞧見那老人很是怕自己,允鎏便知趣的走開了.因為玉風早就已經站在廟門口等自己等的不耐煩了.

    老人低著頭低了很久,直到那人完全走開了才緩緩抬頭望著那人頭攢動的廟門.

    "……莫非……天意不可違?"老人仰望著燦爛星空,無奈地搖了搖頭,于是收拾了自己的鋪子離開了月老廟前.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五章 七夕鵲橋會(10)


    白楊並沒有看錯,無月確實出現在了月老廟附近.只不過憑著殺手的敏感,他知道自己被人跟蹤了.按照他平常的脾氣,大概會將那些尾隨其後的人都引到偏僻處一並解決了.可是他不想.他並不知道那個跟蹤他的人,是他的哥哥.只是他今天不想殺人.

    無意中從無明的嘴里聽說了這間月老廟,便鬼使神差地過來了.此刻他有些忡怔地站在大殿旁的一顆歪脖子樹下,覺得自己有些滑稽.正當他想走的時候,他卻瞧見了一個自己做夢都沒想過會在這里相見的人——玉甯.

    無月躊躇了,猶豫著是否上前與之相見,玉甯站在人群中費力地墊著腳尖找著靈書她們,根本就沒有發現這顆歪脖子樹後一個不起眼的位置站著一個正在時刻關注她的男人.

    "奇怪,這是去哪里了?"玉甯皺著眉頭看著茫茫人海,有些後悔自己的離隊,不過打心里還是對那老人說的話很是上心的.

    那個老人家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玉甯左思右想都有些參不透,她看著手中的那個大紅色的錦囊,不禁沉浸在思緒中.突然一股人流湧來,原來是從大殿方向下來了一批剛求完姻緣的男女,由于太過于興奮,並沒有發現人群中站著一個這麼嬌小的身影,玉甯一個不留神,便失去了平衡,險些坐到地上.她被迫在人流中後退,好尋找一個平衡點,不覺間卻退到了一個人的身上.玉甯轉過頭來剛要說道歉的話,抬起頭來她卻愣住了.

    今天不知道算是刮了哪里的風,原來在這里都可以碰到她.

    這不是玉甯一個人的想法,而是此刻這兩個撞在一起的人的想法.

    玉甯眼睛一轉,笑開了:"聽說內城可是在辦賞花會,您怎麼到這里來了?"哼哼,原來是翹班,被我抓住了吧?還真看不出來,一副正經的模樣,也會做這樣的事情.玉甯越想越得意,這幾日來伺候這人的膽戰心驚一下便發泄了出來.

    允鎏瞧著這小女子笑得跟個偷了魚吃的貓一樣,心里一陣不舒服,可是轉念一想,反正這也不算是什麼把柄,她總不至于會鬧到內城吧?于是,允鎏只不過是皺了皺眉,並沒有理她.

    "咦?沈姑娘,您也在這里呢?"本來跟在允鎏後面的玉風一下竄到了前面來,將允鎏擠到了一邊.允鎏實在懶得看他那副丟盡八旗子弟的嘴臉,便將頭撇向了一邊.眼睛不經意地瞟了瞟那顆歪脖子樹,發現什麼都沒有,覺得無趣,又將注意力轉到了說話的二人身上.

    歪脖子樹後,無月此刻正被一個笑吟吟的男人壓制在了樹後的陰影里.別看這男人長得俊美異常,他僅用一只手便完全制住了堂堂無雙會清堂堂主無月的行動,無月咬牙切齒地望著這個男人道:"你是誰?"

    "呵呵,無月,你不認得我?"說著,那男人悠閑地將扇子合起來插在背後,變戲法似的拿出了半個面具在臉上比了比.

    "……少爺?"無月驚訝,這種人也會來湊這個熱鬧.

    少爺瞧見無月認出他來了,便松了手.轉眼間手上多了那把扇子,少了那方面具.被放開的無月不滿地活動了下手腳,偏頭瞧見遠處玉甯仿佛正與那兩個男人聊得開心,他滿臉疑惑地回頭問道:"剛才你為何不讓我出去?"

    "既然知道我是少爺,是與你們無雙會有交往的人,當然就應該知道,我不會害你."少爺笑了笑,用扇尖指了指大殿的方向:"你現在應該做的,是聽我的建議.這大殿後方有一抹池塘,波光粼粼,甚是好看.現在那跟蹤你的兩個人正在池塘那邊,你應該去找他們."

    "笑話,既然你知道是在跟蹤我,為何還讓我去主動找他們?"無月冷笑了一聲,實在不明白面前這個怪胎的邏輯.

    "那人可不是壞人,那人是你哥哥."少爺瞧見無月的眼光還是會有意無意地飄向玉甯那邊,于是將扇子一張開,正好遮住了無月的視線,迫使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無月從小到大,哪受過這種調擺,于是他有些生氣地沉聲道:"你到底是何意."

    "無月,你可不能出去."少爺依然微笑著,仿佛惹毛了無月的不是他:"你若出去了,這天下可就亂了."他向前走了幾步,看著這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來,他所指的"天下",暫時是說的這一方月老廟.

    "……那人是誰?"無月倒也聰明,算是明白了為何少爺不讓他出去與玉甯交談.問題大概就出在與之相談甚歡——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的兩個男人身上.

    少爺轉頭一笑,對他伸出手掌道:"兩個碎金,買那兩人中其中一人的消息."

    無月眉頭一皺,知道少爺是在為難他.整個無雙會里頭,堂主中除了無明能隨便拿出幾錠金子來,誰還能做得到.少爺見無月不說話了,倒也不再追究,反而很認真地對他說道:"白鵠,聽我一句勸,去和你哥哥見見."

    "不要叫我這個名字!"無月瞬間便出了自己的長劍直接襲向了少爺的咽喉.少爺眼神一冷,張開扇子正好卡住了無月的劍.

    他靜靜地瞧著無月就像只一頭受傷的獅子一般,在發出那懾人的一擊之後,在默默地喘著氣.

    "無月,你太不懂事."少爺仿佛也有些惱怒了,他輕輕一頂,用內力將無月的劍震了回去:"即便你不想承認,你還是白鵠,無月只不過是你的影子,你自己都如此討厭這個影子,為何還懦弱到不肯承認自己的真實?白家人對你不差,你那哥哥更像個傻子一般為你打點一切,即便是沒見過,他也算是仁至義盡做到了一個兄長該做的一切!"少爺把扇子一收,雙手背到了後面,他轉頭瞧著仍就在和允鎏暗斗的玉甯道:"瞧見那兩個男人沒有?我只告訴你那個冷面男子的姓氏名號,其他的,你愛怎麼做,我不管了."少爺說著,一拂袖,閃身出了那塊隱蔽的地方.

    "那人,叫做赫那拉允鎏."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五章 七夕鵲橋會(11)


    這邊玉甯正在與玉風談笑風生,偶爾會沒事嘲諷一下旁邊的冷面王,笑的好不得意.那邊靈書等人則遲遲不見玉甯,以為一定是走散了,不禁有些著急起來.

    "這個死丫頭,平常蹦蹦跳跳也就罷了.這麼多人,也不怕被壞人拐了去."靈書有些懊惱地望著大殿底下攢動的人群,手里拿著些紅線,那是她為自己的伙伴們真心求來的.現在她根本就沒有掛紅繩的心思,心里埋怨透了玉甯的沒章法.當然,靈書也將自己怪了個遍,走了大半天,才發現玉甯不見了.

    "靈書姐姐,沒事的.凝心姐姐那麼聰明,肯定知道要到這里來找咱們."梵音扯了扯靈書的衣袖,安慰著她,想讓她放心下來.

    靈書測驗瞧了瞧這個乖巧的小妹妹,不禁長長歎了一口氣,剛想說什麼,一個面色陰沉的男人大喇喇地就過來了,靈書還沒反映過來,只見那人盯著他道:"端木娉……"

    靈書聽到端木兩個字,急忙將紅繩丟給梵音,連交待都沒有交待一下便趕忙將那男人拉走了.

    "你,你,你是哪位啊?是不是那個家伙……那個少爺派來的."靈書瞧著那男人長得像女人一般的眉眼,此刻生起氣來也很可怕.她心中一陣哀嚎,誰惹了這位爺了,不管誰惹的,總不是她惹的吧.干嘛對她使脾氣,差點身份就穿幫了.

    "我就是少爺."少爺一扁嘴,抽出折扇來扇了幾下.

    "……"靈書愣了,一來她一直堅定地認為少爺戴著面具是為了遮丑,上半部分不是長了胎記就是長了疤痕.可是沒想到這人遮住臉面完全是因為長得太過于俊美,已經不像是男人所有的臉面;二來她就從來沒有看過少爺生氣過,從來都是她暴跳如雷,今天她算是見識了.于是靈書心里暗暗下了決心,以後少惹他為妙,少爺一生氣就變成了小孩一般,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完全不顧後果.今天不是她惹出來的怒氣,結果他卻恣意地當著大庭廣眾之下險些說出了她的名字.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靈書還是用手遮了遮少爺臉頰的上半部.本來已經很不高興的少爺用扇子一下打掉了靈書的手,等靈書再次看到他的臉,那顏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你這是做什麼."

    "呃,別氣,別氣,我這不是保險起見,想驗明一下正身麼?"靈書嬉皮笑臉,一反常態.就差沒有給少爺捶肩了.

    "哼."少爺瞟了瞟她笑的諂媚的模樣,突然覺得很不喜歡,卻也沒說什麼,只是扭過頭不看她.

    靈書趁著他憋氣的時候偷偷向後望了望,發現梵音還乖乖地站在那里,只不過大眼會好奇地望著這邊,還好他們站在了大石頭的後面,沒讓她瞧見.靈書舒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無奈地問道:"什麼事?勞您大駕來這邊找我?"

    說到正事,少爺的脾氣果真收斂了些,只不過少了平常的慵懶與漫不經心,他皺著眉頭道:"主顧那上門催了,說三日之後必然要龍鳳佩的設計圖."

    "這麼快?!"靈書叫了出來,爾後趕忙又小聲問道:"您應該知道,這龍鳳佩一直以來都被人傳成是傳說中的工藝品,這些人這麼急著要,我給不出來啊."

    "就是三日後,沒說的."少爺繃著臉,不知道是在生靈書的氣還是那個不識抬舉的主顧的氣.

    "……哎,好吧,三日後我去送給你."靈書看沒有轉圜的余地,便垂頭喪氣地應承下來.

    "嗯."如果是在平常,少爺說不定會打趣幾句,逗弄的靈書頭頂冒了煙才離開,不過今天他倒是准備走的干脆.

    "哎,等會."靈書抬頭見少爺要走,趕忙又叫住了.

    "什麼事."

    "那龍鳳佩,到底是誰要?怎麼還要我設計一個夾層在龍佩里頭."靈書這幾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

    "這種事,我們不需要知道.知道了,反而不好."少爺搖搖頭,靈書一陣驚訝,原來少爺也不知道.她歎了一口氣,便沒再言語.少爺瞧了他一眼,閃身便出去了.

    雖然心里打著鼓,但是靈書知道,自己而今有把柄被人抓著不放手.即便再怎麼反抗都沒有用,只得乖乖聽令,將該做的事情做好,不該做的事情做掉.當她抱著必死的心里從大石頭後面走出來的時候.卻瞧見了梵音她們正在與白鴻說話.

    今天真是熱鬧,好像認識的人都來了.

    靈書如是想,一下就出現在了白鴻面前.

    "白公子,你怎麼來了?"靈書雖然這麼問,卻認定他是從哪里買了消息,知道玉甯會來這里,于是便悄悄跟來了.

    "哦,京城里頭今兒個就屬這里最熱鬧,當然要來看看."白鴻笑了笑,眼睛卻飛快地掃視這大殿,好像在找著什麼.

    "嘻嘻,凝心不在這.和咱們走散了."靈書瞧他那副樣子,以為他是在找凝心,于是笑著打趣他.

    白鴻一愣,心里咯噔一下.

    "凝心來了?"

    "嗯,來了.剛還和咱們在一起呢."靈書瞧著他那一副我才知道的模樣不禁有些不屑,裝得還挺像.

    "哦……"白鴻確實沒想到,自己隨便到這里來逛逛,居然就可以碰到凝心.心中突然覺得舒暢了許多,也不想再找那個故意遛他們玩的弟弟了,總覺得這是老天給他的一些暗示——他和凝心是有緣分的.

    正當他低頭沉思著些什麼的時候,梵音越過他瞧見了正走進大殿的玉甯.

    "凝心姐姐."梵音笑著跑了過去將玉甯拉了過來.

    "啊,白公子,您怎麼在這里?"玉甯瞧見白鴻與梵音她們在一起,也覺得很意外,忽然又恍然大悟道:"是來求簽的吧?"

    白鴻臉一紅,默不作聲地站在那里.玉甯瞧見他那樣,覺得是自己莽撞了.剛想要說什麼緩和氣氛,靈書站了出來.

    "說,剛才干嘛去了?"

    "啊,碰到了生意場上的幾個主顧,聊了幾句."玉甯笑了笑,總不能說我碰到冤家了,還是個大冤家.

    "哦,主顧.那你說說,反正白公子也一定知道你的那些主顧."靈書與玉甯從小玩到大,還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一看就是有問題.

    "說這些有什麼呀?天晚了,還不快求了簽去放河燈?"玉甯扁扁嘴,轉頭對白鴻笑道:"相見不如偶遇,白公子要不要一起來?"

    白鴻本來站在那里有些尷尬,萬沒有想到玉甯會邀請他,他本來想推拒.卻發現幾個女孩子並沒有搪塞他的意思,便點點頭應承了下來.畢竟,他心里還是很想見到玉甯的.

    "那好,咱們先去掛紅繩."玉甯笑著,拿過來一些紅繩在自己手上,便跑到管事的那里去領木牌寫名字了.

    靈書等人面面相覷,搖著頭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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