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9-3-29
- 最後登錄
- 2021-9-1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39693
- 閱讀權限
- 250
- 文章
- 36969
- 相冊
- 16
- 日誌
- 19
狀態︰
離線
|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三十三章 蒲草之心何人知(5)
琳琅這幾天都很開心,特別是今日收到子庭的來信,她更是歡喜.只覺得,上天多少還是眷顧她的,她終于可以得償所願,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道.
每次卸下華裳,當香兒退出房間的時候,她就會從藏得隱秘的地方取出那些小小信箋,細細玩賞.雖然這些信的內容她看過無數遍,卻仍然興致勃勃地讀著.甚至會在半夢半醒之間還不願意放手.
記得子庭在風波之後,一次主動聯系她.她卻還在置氣,不願意拆開信看,卻又不舍得扔,更不敢告訴香兒,就怕等自己後悔了的時候,卻看不到這封信的蹤影了.
就這麼過了一陣,琳琅的氣消了,果然也開始後悔了.因為子庭再也沒有來過信,她不禁自嘲,為何自己總要在不適當的時候用上那些無關緊要的自尊呢?
當她就這麼抱著絕望的心情混混沌沌地過著日子的時候,子庭的二封來信拯救了她,更是讓她徹底落入了子庭的溫柔里.
這次不單單有信,更是送給了她一個小巧別致的禮物.原來這些時日,子庭去了一趟南邊,更是不惜高價為她買了這副象牙小梳.
琳琅看著這一封又一封的信,望著那熟悉的字跡,想著過往的點點滴滴又一次笑開了.待她將那些信箋依依不舍地再次放好,只留下那一張最新的紙條的時候,心情更是興奮.
子庭說,這幾日會來和鳳老板商談納她的事情.
琳琅守著這個秘密,無論如何都無法安眠,幾次閉著眼睛,腦海里便立馬浮現出張子庭的模樣,她伸手去觸摸,卻又立馬不見了.
琳琅被這種不安的心情攪得坐立難安,也不知道是心中太過欣喜,還是緊張所至.最後,她索性起身坐在了房內一人歎氣.
正在這時,房門開了,琳琅見是香兒,趕緊將紙條放進了懷里.待香兒關上門轉頭的時候,她卻是在為自己倒茶.
"小姐,來,咱們收拾收拾."
琳琅茶未到口,便聽到香兒這番奇怪的話,忍不住問道.
"收拾,這要去哪兒?"
"呵呵."
香兒但笑不語,只是挑了些琳琅平日里愛穿戴的首飾,衣服一件都沒有拾掇,卻從中選了件外出最常穿的,便要給琳琅換上.
琳琅皺眉,站起來向後退了一步.
"你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當然是好事了,今晚上,九爺便派人來接您了."
香兒笑著,拿著那件衣服又上前來.
琳琅一驚,步步後退,最後退到了梳妝台,身子不穩的時候她胡亂往台子上一扶,卻覺得手心有東西在磕著她.轉頭望去,正是子庭給她的那個小梳.
"不,我不走."
琳琅將小梳捧在手心,對著香兒堅定地搖了搖頭.
如果不是子庭來接我,我哪里也不去!
香兒一臉疑惑,她不知道琳琅這幾日與張子庭的私下來往,更不會知道她現在是在用自己的好意去將琳琅割的滿身是傷又往鹽堆里扔.
"小姐,您是怎麼了?"
"……小公子不是說了麼,這事兒等過了個把月再提,怎麼九爺突然就來接人了?"
琳琅的問話換來香兒得意的笑.
"她?她早就一病不起好些天了,怎麼又管得到咱們?我與鳳老板都為您打點好了,所以今日九爺才派人來接您的."
"……是你?"
琳琅沉默了半晌,滿臉不信.
怎麼會是香兒,到頭來,竟然是香兒讓她無法得償所願?這不是天大的諷刺麼?!
"呵呵,小姐,除了我還會是誰這麼幫您呢?那個小公子,只不過是百般阻撓您的好事罷了.等您去了九爺府邸里,別忘記了香兒才是."
香兒見琳琅不動了,還以為她是驚喜來得太突然,所以才會有如此木訥的反應,竟然忽略了她在顫抖的身子和蒼白的面孔.
"香兒為了能夠談成這個好事,可是用了自己頂替您呢.小姐,等出了這個火坑,可一定得想著香兒."
琳琅身子一震,聽到了身後人的哽咽.心里更是堵得慌,她本來想反抗,想跑,可是一想到香兒失望的眼神,她卻生生止住了這些沖動.
子庭……
琳琅的淚滴在了那個象牙小梳上,它將之攥在手里.突然明白了那日梵音的決絕,是為了什麼.
果然,現下的這種感受還不如讓她死了干脆.
換好衣服,香兒本來想為琳琅上妝,卻被琳琅拒絕了.
"小姐?"
香兒驚訝地看著琳琅淚如雨下,卻不像是喜極而泣.
"……訂金已經下了,你是把我賣了,對不對."
香兒心中咯噔一下,更多的是不服.
"小姐何必拘泥這個,這是必然要走的程序,又不是香兒為了得些錢財,才出此下策."
琳琅見香兒說的委屈,帶著淚笑了出來,這讓香兒更加心里沒了底,她覺得,琳琅現在的模樣飄忽不定,就好像抓不住的一律幽魂一般.她上前,拉住琳琅的袖子,琳琅卻一下甩開了.
"香兒,小姐去,小姐去九爺府.但是,這是小姐為你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以後,咱們兩清了,真的是兩清了."
若說琳琅以前是因為連累香兒失了清白而一直由著她做些偏激的事情,現下,她卻絲毫感到不再欠她什麼.
畢竟,她為了補償香兒,付出了她的良心,付出了她的真情,她還需要付出什麼呢?
或許,還有一條賤命,還了這個,就真的是再沒有虧欠的了.說不定,香兒還會反過來欠她多一些.
"小姐,您,您怎麼這麼說呢?"
香兒怒極,自認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小姐好,卻換來這番無情的決絕.她想不通,也不甘心.
琳琅沒有理她,因為即便是說了,她也不會懂.不過,琳琅不怪她,因為,這些道理,她也是經曆了很多,才懂得.
曾經親密無間的主仆,而今相對無言形同陌路,琳琅冷豔如冰,將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小梳上,她從牆縫里抱出那些信,在香兒面前一封一封地燒了,直到全都化成了灰,才靜靜走了出去.
門外,果然有兩個她所熟悉的仆人在候著,說是為了伺候她,其實是為了看住她.琳琅也很清楚,自己現在即便想跑,也跑不掉了.
香兒悵然若失,呆呆地看著小姐離開盼君樓,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她一眼,可是剛剛小姐那絕望的眼神卻刻在了她的心中.
這是怎麼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
香兒一邊又一遍地問著自己.
只是,沒有人回答她.
……
琳琅以為,自己是很堅強的.可當車簾在她眼前緩緩落下,遮擋住了盼君樓的牌匾,消除了鳳老板喜笑顏開的模樣,給了她一個僻靜幽暗的環境的時候,琳琅還是哭了.
"子庭……莫怪我……"
馬車走得平緩,讓這車廂搖晃起來就像嬰兒時候的搖籃一樣.琳琅嗚咽不止,不停地用手指撫著那只潔白的小梳.
苦澀,混著淚水,隨著馬車的行進灑在這令她肝腸寸斷的街道上,落在她已經要不回來的時光中.
不知哭了多久,琳琅漸漸止住了抽泣.竟然便拿下了發簪,向自己的脖頸處指去,當尖刺快要刺破皮膚的時候,琳琅緊握著小梳絕望地閉上了眼.
淚珠被這沉重的動作給逼出了眼眶,滾落而下,濕了琳琅的衣襟.可就在此時,馬車忽然停住了.
車簾嘩啦一下便被掀開了.
琳琅只覺得手上吃痛.被一股力量給打到了地上.
"哼,聽你沒了哭聲,我就知道不對了."
竄進車廂的男人陰陰地笑了一聲,拿過了那個簪子在手中把玩.
"……"
琳琅不答,雖然臉上火辣辣得疼,卻倔強地沒有吭一聲.
"你好生待著,別又鬧這一出,你若死了,我們可不好擔待啊."
琳琅皺眉,只覺得事有蹊蹺.轉過頭來剛想問什麼,卻被人那人一指,點了睡穴.
"嗯,我看,你還是睡一會兒,比較好."
琳琅只覺得渾身無力,還沒驚呼出聲,便又一次地倒在了軟塌上.
不對……這不對啊!
她認識的這個隨從根本就不會武功的!
那麼,他們到底是誰?!
琳琅驚慌失措,卻還是不敵意識模糊,沉沉睡去.
那人見琳琅已經睡死了,輕舒了一口氣.這才又坐到車夫邊上.
"怎麼樣?"
車夫問.
"果然是要自刎,沒死成.這勿返閣出來的女子,倒也個個貞烈."
"得了,別忙著奉承了.咱們是要辦正經事的."
車夫瞟了他一眼.
"你可以把面具摘下來了,這副模樣,反而還不好走動.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那人一愣,想想也是.轉過頭去鼓搗了一陣,再轉過頭來,現出來的竟然是另外一個面孔.他動了動臉上的肌肉,呵呵笑道.
"果然還是自己的皮膚順眼."
"德性,好了,咱們走吧,趕路要緊."
車夫一聲馬駕聲,這輛神秘的馬車便完全駛入了夜幕之中.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三十三章 蒲草之心何人知(6)
當玉甯終于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已經過了兩日有余.徐徐睜開雙眼,看到的竟然又是一個夜晚,一如重病之前自己最後看到的世界.
"醒兒……"
玉甯扶著空空如也的腦袋,艱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人無聲地到她身邊,輕輕將其扶起.
"水……"
玉甯微微皺眉,只覺得這人帶來的氣息很溫暖,可是她的意識還是需要慢慢地回複.現在她唯一想要的,便是水.
"來."
很快,玉甯的手上便端了一杯溫水,緩緩喝下,只覺得從舌尖到全身都舒服了許多.她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抬頭望向那人的時候,卻是滿臉的驚訝.
"……允鎏?"
允鎏無奈地瞧了她一眼,將之身子扶正,也沒有了平常的規矩,索性就坐到了床沿上.
"你,你,你怎麼在這兒?"
聽到玉甯結結巴巴的問話,允鎏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大有你還好意思問我的意思.
"只不過是幾日沒見,剛來便瞧見你這幅模樣."
允鎏不善言辭慣了,本來是想說出些關心的話,也不知道怎麼著,經過腦子的一番轉換,說出來倒更像是責怪了.
玉甯低頭不語,似乎是有些委屈,弄得允鎏心里開始感到後悔,怪自己無端端地說那些嚴厲的話是做什麼,只不過,當初剛進門來的時候,看到她又是這麼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自己確實是害怕了.
當初玉甯身中奇毒,危在旦夕的疏離感又充斥在他的周身.所以,他留了下來,即便現下正是八大胡同張燈結彩,作物缺席的時候,即便這時候他出現在這種勾欄香閣正能給無數盯著他的人與話柄口實,他卻還是留下來了.
他不想自己像在河南時候那樣,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對抗著不可知的敵人,他卻因為所謂差事,所謂別人的名利選擇離開.
允鎏清楚地明白,自己做出這種選擇,大概一定會被從前的自己與清醒過後的理智所恥笑.但是,他不後悔.
因為,他是心甘情願,甘之如飴的.
因為,他確實是為凝心醉了.
允鎏輕咳幾聲,想緩和一下氣氛.誰知道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根本就沒有半點委屈,反而是在忍笑.大概是暗地里打量他窘迫的模樣竊笑了許久,最後終于忍不住了,才會撲哧一聲破了功.
"真沒想到,你會伺候我喝水,嘻嘻."
"嗯,看來你還真是沒事兒了.可還會取笑人了?"
允鎏輕笑搖頭,只是這笑容太淡,現下又在漆黑的房間中,玉甯坐在床榻的陰影里,根本就沒瞧見他的愉悅.不過,從那偶爾放松的語調中,是可以聽出來的.
"怎麼不點燈?"
玉甯虛弱,覺得自己身上重得很,仔細一看,自己身上蓋了好幾層大棉被,現下身上不發冷了,果真是有些發熱.
"……待會再說吧.孤男寡女處一屋之中,已經于理不合.我若點燈,你衣著單薄躺著,就算醒來了,咱們說話也多有不便.這燈,等我走後再點吧."
這些體己的話,竟然是出自習慣冷漠處事的允鎏身上.而且,他是坐著玉甯這麼這麼地近,近到每一個字正腔圓的音節都激烈沖刺著玉甯的耳膜,重重砸在她慌亂的心上.
玉甯笑了,露在中衣之外的雪白粉頸上更是泛起了些許粉紅.她有些緊張地抓著錦被,生怕自己是太想他說出這樣的話,想得癡狂,所以這些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
她不斷地在問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或者,他並不是那個意思?
難道……他果真是想讓二人在一起的時間長一些,且不被外人瑣事紛擾,所以才不點燈麼?
不點燈,自己便可以少卻些不必要的尷尬,二人談天說地也不會如此歡快.因為,光亮是可以出賣各自的表情的,他們彼此之間,已經站在了不同的陣營之中,這讓玉甯在每一次的簡短談話中,都不得不將自己武裝起來,同時,他也在武裝著自己.
二人的心,在叫囂著坦誠相見,撕裂這隔閡.可是,二人的理智與聰慧卻又讓他們不得不提防對方,就怕一點蛛絲馬跡的些微讓對方察覺.
畢竟一敗塗地並不可怕,只是他們都不是孑然一身.
玉甯想著想著,突然越來越喜歡這樣的黑暗.
有允鎏陪伴,毫無瑕疵裂斑的陪伴.
"你先披上這個."
一件披風帶著她所熟悉的男性的余溫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雙手抓著她的肩頭緊了緊,才依依不舍地放開.
"嗯……"
玉甯現下,就像一只聽話的小動物,他說什麼,她便乖巧地點頭.他將披風裹住她有些單薄的身子,她就將這薄薄的衣料裹得更緊.
允鎏側著頭,仔細瞧著玉甯現下的反應,只覺得一絲絲異樣的感覺從心底浮起,可以肯定的是,這樣的感覺帶給他滿心歡喜.
"待會,醒兒便將藥拿過來了.待你好好喝過,我便要回去了.這幾日,記得要好好歇息.你可明白?"
半是命令的吩咐,玉甯此時卻也聽了.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恬靜淡然,允鎏心中忽然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凝心,往日叱咤風云的小公子,可與男子爭鋒相對的沈凝心,都不過是她給別人的假象罷了.
她的生活,讓她沒得選擇,讓她不得不用這樣那樣的假象去豐滿保護她所在乎的一切.
二人在這若隱若現的黑暗中,輕聲聊著天,不問公事,不問疑惑,只問這幾日彼此過得可好.只求知道,彼此之間的鴻溝到底有多深.
說話間,醒兒便端藥進來了.
玉甯如平常一般,雙手端起藥碗便想喝掉,卻被允鎏止住了.
"這藥……好似很苦?"
允鎏說著,拿過藥碗,還未到鼻前,濃烈的苦澀就讓他皺起了眉頭.男兒都忍不了的苦,更何況是一薄弱女子.
"是呢,小姐身子冷,這次傷寒來得也猛烈,必須補些元氣,婉夫人也是沒辦法,藥量不下重點,就怕還沒來得及補好,小姐就又病來如山倒了……呸呸呸!百無禁忌,百無禁忌!"
醒兒責怪地輕打自己嘴巴幾下.玉甯一手拉住她.
"行了,再打就不是人臉了.允鎏,藥給我,我得喝盡了它."玉甯淡然笑著,便要拿過被允鎏奪去的碗.誰知允鎏端著碗的手輕輕躲開,這一下讓醒兒和玉甯都鬧不明白了.
"既然這麼苦,便讓我喂你好了,你身子還沒好,味蕾也撐不住這麼苦的味道,咱們慢慢來."
允鎏此話一出,確實是驚到了醒兒與玉甯.
"醒兒,勺?"
不過,始作俑者並沒有管她們尚未從驚訝中回複,便下起了命令.
"哦,哦!"
醒兒連連點頭,一把便將托盤上的勺遞給了允鎏.取而代之驚訝,現下她是滿臉驚喜.
可是,玉甯喝著允鎏細心喂的藥,喉頭卻哽咽了起來.
"怎麼?是不是太苦了?"
允鎏見她喝得艱難,以為是藥在作祟,剛想嘗嘗,卻被玉甯止住了.
"不苦."
她笑,輕輕搖頭.
一顆淚,滑進嘴里,和湯藥一起溫潤入喉.
那味道,是甜的.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三十三章 蒲草之心何人知(7)
待到藥已喝盡,夜已深沉.
允鎏將空碗遞給醒兒,注意力一直在玉甯身上沒有走開過.
見醒兒已經幫玉甯收拾完畢,這才出聲.
"好了,我也該回了.切記,一定要養好身子."
總是病病歪歪的這般模樣,你以為我不會心疼麼?
待到允鎏站起身,玉甯這才想到身上還有他的披風.剛要脫下來,允鎏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
"行了,不過便是一件披風而已,不打緊,你先披著吧."
玉甯唇角一彎,望著允鎏離去的背影,輕輕點了點頭.
……
回到王爺府,老王爺與福晉早就睡了.允鎏不想驚擾到二位老人家,就自作主張從小門處進了家,反正,後門反而離自己的臥室更近一些.
坐在自己房中,允鎏雖然疲累,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他滿足的歎了一口氣,便從懷中拿出那個玉玲瓏來,此時此刻,玉玲瓏因為有了月光的眷顧,微微透著柔和的光芒,乖巧地沉吟著.
允鎏看了一會兒,摩挲了許久,突然想到,這麼響著,或許凝心也不好休息,這才又將之重新放到了懷中.抬頭一看,布托竟然還站在房門邊,等著他的指示.
"行了,怎麼還站這兒呢,去歇息吧.這里沒什麼事兒了."
允鎏微微一笑,揮手讓布托下去了,布托答應了一聲,有了主子的命令,這才放心地離開.
允鎏上前,剛准備關上房門,一個人影卻突然閃到了他面前.
"……進來說吧."
見到跪在身前的人影,他先是一愣,爾後滿身的輕松快樂不翼而飛,現下的這個男人,不過只是剛正不阿善于心計的赫那拉王府大貝勒罷了.
允鎏轉身進屋,那人默默跟上,並將房門關了起來.房門這一關,不僅擋住了無意闖入室內的柔和月光,更是將房間弄得異常黑暗沉重.
"不是叫你萬不得已,不要現身在此麼?"
允鎏的眼前漆黑一片,當他處身在公事之中的時候,他的感官是麻木的,只覺得一切都是冷的,一切都像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一般混沌.自己不得不冷靜到異于常人,才能成為坐在高處靜觀全局的佼佼者.
"是,不過眼下,奴才以為,確實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
允鎏一驚,徐徐轉頭.
"怎麼,有什麼眉目了?"
那個跪在底下的人似乎是皺了一下眉頭.
"……奴才按照主子的吩咐,一路追蹤王老板的五姨太王丁氏和他的小兒子寶兒的行跡,這兩日,終于是找著了,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咱們是挖到了五姨太和那個小孩的尸首而已."
一想到那個女人腐爛而又殘缺的身軀狀態,這個冷酷的探子也露出了一絲同情.
"什麼?"
允鎏一抿唇.
"是誰殺的,你可知曉."
"探過尸首,大人是一招斃命,只是身前受了不少折磨,似乎是拷打逼問什麼東西,或許,也正是咱們想要的東西.至于那個小的,確信是中了千年寒,毒發身亡."
"……"
這個探子帶回來的,一個都不是好消息啊.
允鎏想到此,一陣頭疼,他輕輕扶著一邊太陽穴坐到了椅子上.探子一直跪在地上,誠惶誠恐,他自然也清楚,這麼一來線索就全斷了.
且不說他們還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就說這對母子死在何人之手就足夠讓他們滿是擔憂.或許,對手比他們捷足先登,先一步拿到了那個秘密?
若真是這樣,他們現在就已經滿盤皆輸,一敗塗地.就算想出了什麼法子,也已經沒有什麼用了.
"主子?咱們,該咱麼辦?"
探子的問話,更是允鎏心里所想的.
"這事兒,你不必掛念了,繼續在吳家錢莊里頭好好做事,那里一有異狀,便馬上報告."
"喳."
等那人從房間離開,允鎏這才又漸漸放松些,可是,心里沉重如鐵,怎麼樣都無法釋懷.
他呆坐在椅子上,融在這滿室黝黑之中,才發現沒有凝心陪伴,自己一人置身在這樣的孤獨中,是一件多麼凝重的事情.
更何況,他的心中現下壓了一塊大石.
凝心,如若哪天,我不得不來求你了,你是不是會幫我?
允鎏問自己,也是問凝心.
只是這個問題他回答不了,而凝心的回答他也不知道.
……
允鎏離開之後,玉甯很興奮.醒兒要她睡覺,她卻怎麼樣都睡不著,拉著醒兒說話聊天,直到醒兒的眼皮都在打架了,她還是有些意猶未盡.
"小姐,您就乖乖休息吧."
醒兒無奈,只得求饒.
"好吧好吧,便依了你."
玉甯輕哼了一聲,老大不情願地躺回被子之中.正在這時,房門卻被敲得震天響.嚇了醒兒一跳.
"怎麼這麼沒規矩?"
醒兒惱怒,以為是哪位小厮有急事慌了,就下手重了些.誰知打開門一看,看到的卻是其他人.
"張公子?!"
來人,正是張子庭.他滿頭大汗,滿臉焦急.見房門開了,也來不及如往常一樣與醒兒微笑致意.
"能進來麼?"
醒兒點點頭,子庭便躥進了房間.
"子庭??"
玉甯也是滿臉驚訝,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張子庭說的話,更讓她驚訝.
"小公子,琳琅,琳琅仿佛是出事了!"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三十三章 蒲草之心何人知(8)
"什麼?琳琅出什麼事兒了?"
玉甯疑惑,突然靈光一閃.
"是不是,琳琅還是被九爺納了?"
自己重病昏迷的那幾日,正好是她們活動的最佳時機才對.琳琅她可以放心,因為那一次無言相對,讓她瞬間就明白了琳琅對于她的推脫是心存感激的.她不放心的,是香兒.
張子庭滿面愁容,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歎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
"什麼叫做你不知道啊."
玉甯看到張子庭方寸大亂,也覺得事情一定不簡單.只是,她實在想不出,還會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能夠和琳琅成了九爺的人相提並論.
"今天少爺主動找了我,說琳琅被人帶走了.但是他估摸著,不是九爺的人.還說什麼他本來是不想多嘴,但是兄弟一場,他明知道琳琅有難,而我又傾心于她,就不得不把自己的疑慮給說出來.我得到了這個消息,便直接到了盼君樓問,誰知香兒那個丫頭太過刁鑽,鳳老板也閃爍其詞,我見鳳老板神色有異樣,便知道她心里一定藏著事.可是那香兒……唉,也不知她是護主,還是害主,我想問出個子丑寅卯來,她卻偏偏在一旁攪局.真是急煞我了,無法,只好前來叨擾小公子您."
玉甯聽完張子庭的講述,面色一冷.
"她們還真是反了天了不成,是不是當我生個病就可以作死人了啊?!"
一頓脾氣發完,便是一陣咳嗽.
醒兒皺眉,趕忙上前為扶背.
"小姐,您這又是何苦呢?別說那個鳳老板,香兒一直便是糊塗過活,您還指望著她清醒?別為了那些糊塗之輩惹得你病又犯了,這就大大不值了."
玉甯擺擺手,抬頭對張子庭說.
"張兄,你不必擔心我會撒手不管這等事情.她們破了規矩,我自然不會給她們臉面,你且先在這里休息,明日我便與你一同去盼君樓!"
"子庭就此謝過.若是這次風波之後,琳琅安好,子庭一定將她贖到身邊,不讓她再給您添麻煩.大恩不言謝.這份情誼,張某記在心里了."
張子庭自知這次深夜來訪多有唐突.見玉甯一臉倦容,大病初愈的模樣好不令人憐惜.本沒有指望她會幫著自己問出琳琅的下落,畢竟,小公子與琳琅的恩恩怨怨他還是有所耳聞的.誰知,玉甯不但承諾要幫忙,還大有一幫到底一定查個水落石出的架勢,這又怎麼能讓張子庭不感動呢?
"等明日問出個大概,咱們再去找少爺.消息,應該數他最靈通,所以到最後,一定得用到他.不過在這之前,咱們就得將整件事情來龍去脈弄清楚,別無的放矢,這就得不償失了."
玉甯一口氣說完這些,突然覺得很困乏.捏了下兩眼間的穴道,本來想著今日就將事情都部署好,張子庭見到她這樣子,終究是不忍心了.
"既然小公子已經答應了在下,明日再議也無妨.您今晚便好好休息,在下就不打擾了."
玉甯點頭,也不強求.轉頭吩咐醒兒帶張子庭去一間廂房安頓.見二人已出去,她才如釋重負地躺回溫暖的被子中.
只是今夜,她與允鎏一般,看著枕頭一側的玉玲瓏,度過了一個不眠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