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9-3-29
- 最後登錄
- 2021-9-1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39693
- 閱讀權限
- 250
- 文章
- 36969
- 相冊
- 16
- 日誌
- 19
   
狀態︰
離線
|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六章 情竇初開(5)
七夕賞花會剛過去不久,便有好些府邸里的老爺們上朝為自家兒女請命指婚了,皇上也樂得當月老,一般門當戶對的,也不管到底是真是假,便允了這些個差事.本來,做皇帝除了國事認真之外,家事便要糊塗.真要像那些臣下說的,自家兒女與誰家兒女是情投意合,又有幾個是真的呢?
畢竟那賞花會只有一天,完全便是讓這些還未婚配的少男少女們走馬觀花地瞧瞧看看,是哪個比較合心意.可是就算看到了合心意的,如果沒有及時打聽,或者鼓起勇氣要自家隨從丫鬟去借一步說話,估計也不會擦出什麼火花.
就像這庫倫王府里的玉蓉格格,她便不知道她看上的那位是哪家的公子.自從那次賞花會之後,她心里頭盤踞著的都是那人的影子與那俊美的側面.古銅色的肌膚,沉穩的神情,這一切一切每次她一想起就禁不住怦然心動.可是,她太害羞.等她還沒從自己的羞怯中醒來的時候,她便發現那人已經不見了.那次賞花會,她都不記得自己具體做了些什麼,她記得的是自己急匆匆地走了大半個禦花園,來來回回,走來走去,直到人都散了,直到宮燈都熄滅了,只有那依然在云里若若隱若現的月亮依舊懸掛在高空,嘲笑她的癡,她的傻.
回府之後的兩三日,玉蓉做什麼事情都意興闌珊.本來繡了一半的荷包被她拆了,又開始繡起一副新的圖樣——那是一對依偎在一起的戲水鴛鴦,每當玉蓉繡著這荷包,心中便溢著滿滿的幸福.自此之後,玉蓉除了吃飯睡覺,一睜開眼便會愣愣地瞧著窗外的景色出神,瞧久了,想久了,覺得眼睛乏了,心也開始疼痛的時候便會將注意力轉移到荷包上.從小便伺候著玉蓉的丫鬟小鵲瞧見小姐這幅模樣,心里也沒了底,本來想去稟告福晉,卻被玉蓉嚴令禁止了.
直到突然有一天,玉蓉果真病倒了.小鵲被長伴于福晉左右的嬤嬤拉到大廳問話,才哭哭啼啼地道出了原委.
"你說,格格怎麼突然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雅歌福晉坐于主位之上,沒了平常的淡定,眼里滿是做母親關心女兒的焦急.
"嗚嗚,回福晉.格格自從賞花會回來之後,便是這樣了.奴婢本來想稟告福晉,可是格格不讓……"小鵲哭得唏哩嘩啦,整個大廳里頭靜得可怕,回蕩著的都是她的嗚咽的聲音.
"哦,這麼說來,還是玉蓉格格的不是了?"雅歌聞此,笑了一聲.那聲音寒冷無比,惹得跪于堂下的小鵲抖得更厲害了.
小丫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忙磕頭道:"奴婢只錯,奴婢知錯了.還請福晉息怒."
雅歌冷眼瞧著小丫鬟一下一下地磕著響頭,突然把端于手上的茶杯往桌上一放,那一聲清脆的器皿敲擊木桌的聲音,將小鵲于慌亂中拉了回來:"行了,就我剛才的問話回.回得對,責罰輕些."
小鵲聽到此,不禁舒了一口氣.還好不是沒了小命,一想到這里額間正流著血的傷也不覺得疼了:"是,是.奴婢這就說……"小鵲趕忙胡亂擦了擦眼淚與血水,爾後斷斷續續地答道:"那日從七夕賞花會回來,格格就有些吃不好,睡不香的.還總是望著窗外發呆,這幾日,格格把平常精心養的蘭花還有那些女紅課業都落下了,就只是繡著一個荷包."
"荷包?"雅歌皺了皺眉道:"什麼荷包."
"前些日子,格格說要打賞奴婢,做個荷包給奴婢用.便繡了一個梅花圖案的,可是繡到一半,格格又將那圖案拆了,繡了一對……"小鵲說到這里,也不知道該不該說,正躊躇著.
雅歌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說吧,這里沒外人."
"喳.回福晉的話,格格繡了一對飲水鴛鴦."
聽到這里,雅歌的眼里掠過一絲憂慮.
"你確定?"
"奴婢確定.因為……每次格格醒著的時候,不是發著呆,便是繡那鴛鴦.奴婢見過好多回了."
"……下去吧,去管家那里領五個手板子,另外領二兩碎銀.以後見著格格異樣,都必須第一時間告知,讓你長個記性."說著,雅歌便揮了揮手,遣退了謝恩的小丫鬟.
老嬤嬤站在一側,靜靜望著小丫鬟走遠,才側身問道:"主子,您看……小格格是不是瞧上誰了?"
雅歌喝了口茶,笑了笑道:"怕是這樣."
"那……會不會……"老嬤嬤從小看玉蓉長大,知道這孩子心性怯懦的很,即便不喜歡什麼,也不會顯露出來.
"不會的,她是嫡親的皇格格的女兒,誰敢對她有所不軌?"雅歌揉了揉頭,皺著眉頭道:"只是,我這女兒太膽小,我怕是沒有問清那人是誰,現下後悔了,在胡亂思念著呢."
老嬤嬤聽了,心下也表示同意.正准備回話,卻見雅歌站了起來,她趕忙扶住她道:"主子,您這是去哪里?"
"去看看玉蓉."雅歌說著,便移步到了梅園.
正走到門口,便見得診斷完的老太醫,那老太醫瞧見是皇格格站在門口,趕忙行了禮道:"老臣叩見格格,格格吉祥."
"免禮了.鍾太醫,說了多少回了,不必對我如此拘謹,我在宮中的時候,可是您老好幾次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雅歌笑著,便讓老嬤嬤扶起行禮在地的老太醫.
"那是老臣應該做的,格格謬贊了."老太醫笑著,顫動著花白的胡須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如何,我那女兒……可還好?"
"回格格的話,小格格身體硬朗著呢,只不過受了些風寒,再加上這幾日許是有什麼事情正在傷神,所以這小病才趁虛而入,不礙事.我開了幾個方子,按時服用,三日後便可見效了.只是,這幾天還是少吹風,多休息."老太醫回答的井井有條,讓雅歌很是滿意.
"好,嬤嬤,送鍾太醫出門.再去取藥過來."
"老臣告辭."
雅歌點點頭,目送了太醫走遠,才輕手輕腳地走進了玉蓉的房里.此刻玉蓉仿佛是剛服了藥,已經沉沉睡去.蒼白的面孔之上,依稀還有些淚痕.
雅歌憐愛地坐在床頭,給自己的女兒蓋好了被子,突然發現玉蓉露出被子的手里緊緊攢著一樣東西,雅歌輕輕打開一看,就是小鵲口中的那個鴛鴦荷包.
雅歌瞧著那荷包,不禁重重歎了口氣:"你啊……什麼都沒有像著額娘,卻似你阿瑪一般癡情……"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六章 情竇初開(6)
等玉蓉睡醒,已經是第二日中午.她舒服地動了動身體,覺得自己仿佛很久沒有睡的這麼沉過了.之前流失的那些精氣神都一下回複到了自己的身體里頭,她剛要下床喚小鵲,卻發現自己左手空空,一陣慌亂之下,她在床上翻找起來.最後發現原來自己是用著右手拿著那荷包,便心安了下來.
本來在門外將蘭花搬到陰濕處的小鵲聽到房里有微弱的響動,心想是不是小姐起來了,趕忙跑到了內屋,瞧見玉蓉正坐在床上癡癡地看著那手心里的荷包,立馬跑到了床前道:"小姐,你可醒來了,奴婢這就去叫大福晉過來."說著,便高興地要往門外跑,誰知卻被玉蓉拉住了.
小鵲奇怪地望著玉蓉,順著她的視線卻發現玉蓉正瞧著她的那一雙纏著紗布的手,趕忙藏了起來道:"小姐,奴婢要去稟告大福晉的,小姐有什麼吩咐,可以說出來.奴婢一並去做了."
雖然小鵲是在笑著,可是玉蓉從那隱隱還透著血的雪白紗布上看得出來,這傷口一定很疼,不禁愧疚地流下了淚:"是不是額娘責罰你了?……"
"不礙事的,小姐,真不礙事.福晉責罰我,小鵲心甘情願承受,只求您能快些好起來."小鵲不以為意地笑著,並將自己的雙手輕輕抽了回來:"小姐,您瞧,您又哭了.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這就要去稟報大福晉您已經好起來了,咱們不哭了,好不好?"小鵲用乾淨的手帕擦去了玉蓉臉上的眼淚,可是玉蓉的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她抬起頭來瞧見小鵲關切的神情,又覺得自己這樣太任性,便硬生生地將還要滴出的淚給忍了回去.
小鵲瞧見玉蓉止了眼淚,便趕忙跑出去稟告大福晉了.玉蓉呆愣地坐回床上,雙手又捧著那荷包,帶著微笑看著.過了沒多久,就看些一些小丫鬟捧著些吃食進來了,一碟碟都是些許開胃的糕點,還有些丫鬟則熟練地捧著衣物和洗漱的用具默默站在了一邊,最後進來的,則是由老嬤嬤扶著的大福晉以及剛跑過去稟告的小鵲.
雅歌在路上走的優雅,心里卻心急如焚.可恨踩著花盆子,怎麼都走不快.臨到了房門口,一進屋,瞧見自己的女兒還一臉病容地坐在床上,瞧著門口.看見她進來了,慌忙就要下床給她請安,她揮了揮手,讓小鵲將玉蓉又扶回了床上:"好了,那些虛禮便不必了.又沒有旁人在,額娘怎麼忍心讓你拖著病體行禮?"說著,她便隨意地在靠近玉蓉床榻邊上的一方小凳上坐下了.
"額娘……讓您擔心了……"玉蓉瞧著平常面色如水,淡定自如的額娘而今滿臉的愁云,不禁又有些過意不去,眼淚看著就要下來了.
雅歌一皺眉,便道:"哭什麼?你剛醒來,病還沒好呢.哭多了傷身,額娘又沒怪你,莫哭了."雖然自己的女兒哭起來確實有那麼幾分梨花帶雨的意味,可是雅歌骨子里卻偏偏討厭女兒的這股子怯懦.
玉蓉忙低下頭,不敢言語.知道這樣又惹額娘心煩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小鵲在一旁陪著,受傷的手臂被她抓得死緊,鑽心的疼,又不好說什麼或者閃開.
老嬤嬤瞧見自家主子又不滿意小格格了,連忙站出來打了個圓場:"主子,玉蓉格格剛醒過來.不如先讓玉蓉格格沐浴更衣,再吃些點心.也好去去病氣."
雅歌瞟了一眼老嬤嬤,點了點頭,說道:"就這麼辦吧."
老嬤嬤得到了福晉的允許之後,立馬與小鵲一起將玉蓉扶到了屏風後早已經安置好的大木桶里,本來在旁默默等待的丫鬟們則一個一個有順序地將托盤上的東西恭恭敬敬地端了進去,先是大丫環提著幾桶熱水冷水進進出出,此後依次便是捧著花瓣香精,木梳等物的丫鬟進了屏風後頭.最後當捧著衣物的丫鬟進去再出來的時候,有兩個丫鬟便將屏風撤掉了,准備將木桶搬下去.這時候,玉蓉的澡也算是洗完了.
雅歌默默地坐在小凳上喝著茶,聽著里頭的水響兀自沉思了起來,等她回過頭來看被人攙扶著走出來的玉蓉時,禁不住笑了出來:"不錯,這才有個健康的模樣."
只見玉蓉雖然被人扶著,還是一副病態.卻因為剛剛洗過熱水澡,裸露在外頭的皮膚都泛著好看的粉紅,一看便是一個可人的純情少女,玉蓉聽到母親的贊賞,也甜甜地笑了起來,羞澀地低下了頭.
雅歌見玉蓉既然已經沐浴完畢,也不必那麼多人圍著,于是揮揮手將那些伺候沐浴更衣以及更換被褥的丫鬟們都退了下去,等一干人等都退淨了,小鵲也扶著玉蓉又坐回了床邊,正拿著些點心供玉蓉選擇.
"說吧,看上的是哪個府上的貝子或貝勒?"雅歌用茶蓋清了清杯里漂浮著的茶葉,輕輕喝了兩口.
玉蓉本來拿著桂花糕的手一愣,等回過神的時候,臉已經紅到了耳根,她有些責怪地瞧了瞧小鵲.小鵲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將糕點又端下去了.
"你可別瞪她,你這都為那冤家病了.哪還有額娘不該知道的道理?"雅歌將兩個人的小動作看得仔細,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讓額娘見笑了……"玉蓉紅著臉,手里卻還是緊緊抓著那荷包,仿佛那小小的一方軟布可以給她很多力量一般.
"哎,額娘專門過來,可不是為了取笑你的."雅歌用手帕擦了擦嘴:"你若真那麼喜歡,何不說出來,額娘替你去辦便是."
玉蓉聽到母親開口說了這句話,心跳也不自覺的加速了,沉默了很久她才斷斷續續地說道:"額娘……女兒並不知道他是哪個府上的公子……"
"……那長相,身高,穿什麼樣的衣服,帶什麼樣的配飾,你總知道吧?"雅歌歎了一口氣,料到了自家女兒會這麼回答.
"他……"玉蓉剛開口說了一個字,不自覺便癡癡笑了下:"他長得與別的貝勒貝子都不一樣,總覺得仿佛是關外來的一般.眸子墨如黑漆,雖然我沒見過他的正面,那一定是炯炯有神的;他那日,穿著一身黑醬色的貝勒服……也許,是寶藍色?月光下,我看不太清楚……"
雅歌本來靜靜聽著,大腦里頭快速地搜索著誰符合這個條件,可是聽到一半卻發現自己女兒沒聲音了.抬頭一瞧,卻見女兒又想著那冤家想出了神,僅僅只是帶著微笑,眸子像是望見了那人一般,流露出了她不曾見過的柔情.
雅歌重重歎了一口氣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玉蓉聽到這句話,驚覺自己失態,羞紅了臉趕忙道歉賠不是.誰知雅歌卻笑了出來:"行了,別再賠不是了.跟額娘怎麼還這麼生分?額娘這就去給你打聽,你可得好好把身子養好了,別等人家上門提親的時候,你還一副病容,這可是丟你的臉呢."
雅歌如是說,便在嬤嬤的攙扶下緩緩走出了玉蓉的房間.
身不由己,命比天高 第十六章 情竇初開(7)
雅歌以為,憑借自己的威望與庫倫王府的財力人力去找這麼一個已經確認是在內城里頭的人,應該不是難事.可是偏偏將人派出去了一些日子,就好比石沉大海一般,一點消息都沒有打探到.這不僅讓玉蓉的心里頭忐忑不安,也讓雅歌自己有些沉不住氣了.按理說來,按照玉蓉的描述,這容貌出眾又穿著貝勒服,鐵定便是滿蒙貴族,內城之內王府雖多,可是真正的滿蒙貴族少之又少,這麼一來肯定是不難找的.可這個神秘的男人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雅歌手底下的人幾乎把整個內城翻遍了,偏偏就尋不到一絲蛛絲馬跡.
這是雅歌生來第二次煩躁不安,第一次便是婉柔還在府里的時候,庫倫王爺雖然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可是她要的情愛他卻都給了那個漢人,雅歌那個恨啊,而今婉柔已除,就連可能危及到她女兒玉蓉的那個小格格也跟著她那娘親一道從這世間消失了,雅歌本以為自己從此可以高枕無憂,偏偏自己女兒卻看上了一個撈不著,看不到的人.且大有非君不嫁的念頭,這怎麼能讓雅歌不上火?
"真是讓人不得安甯."雅歌憤憤地坐在臥房內,現今秋老虎肆意,她有些煩躁地扇著扇子.
一旁的老嬤嬤看了,趕忙差遣一邊的小丫鬟拿了好幾桶冰塊過來給房子降溫,爾後便將那些丫鬟都遣散了.
"主子,息怒.身體要緊.那人找不到,咱們可以慢慢找,只要他確實是城內的人."老嬤嬤雖然不苟言笑,說著這些寬慰的話時,字里行間甚是溫柔.
這番話一出,確實也讓雅歌平靜了不少:"嬤嬤,您說,既然是在內城的,怎麼我堂堂一個皇格格,就是找不到他呢?即便是漢人大臣的公子,我也去打探了,都不是."雅歌說著,歎了一口氣.聽著女兒的描述,雅歌本以為她瞧上的是東臣,那個遠近聞名的太子伴讀,可是差過去的人卻回稟道,一定不是.因為東臣祖籍南方,雖然混著些北方游牧名族的血液,長得高大英挺,皮膚卻與南方姑娘一般白皙,肯定不是.
"……主子,我聽那些底下的小丫鬟說,海棠別院的海棠花還沒敗呢."嬤嬤想了想,突然提了這麼一句.
雅歌一驚,轉過頭來問:"怎麼還沒敗?"
"是呵,從四月開到現在了,可不是還沒敗呢."嬤嬤皺了皺眉,低下腰道:"老爺每次下朝回來,都要去看看,澆澆水.這院里的奴仆們且都議論紛紛."
"他們有什麼好議論的?"雅歌突然心中一股子寒冷,腦子里想到的是最初那幾日自己夜里的噩夢.滿山遍野都是那海棠花,現實里的海棠花瓣粉嫩粉嫩,它們紅的發紫,就好像是用人的血染成的一般.雅歌走在花叢里,本來就有些害怕.聽到有小女孩銀鈴般的笑聲,更是怕的不行.她拼命地跑,卻怎麼都沒辦法跑出那花叢,那些海棠花瓣更是碰不得,一碰,就滴血,雅歌驚叫連連,低頭一看,卻發現是自己的血,當場便驚醒了過來.
"主子,主子?"嬤嬤見雅歌失了神,輕輕地去推了推,沒想到雅歌卻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別過來!"
"主子,您怎麼了?是老奴啊?"嬤嬤眼中充滿了苦澀與不忍,默默走過去將雅歌扶著坐了起來.
雅歌猛然回神,環顧四周,不禁苦笑了一下.
"這虧心事,可真是做不得."
"主子,您沒有做什麼虧心事.海棠別院您都還替那母女倆留著,您宅心仁厚,怎麼會做虧心事呢?主子,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哎,你出去吧,叫我靜靜."雅歌揮了揮手,便一手扶著額頭襯在了桌沿上.
"喳."
房門關上之後,雅歌就這麼胡思亂想,半夢半醒地過了一天,睜開眼來已經到了晚上.房間里頭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可是雅歌滿眼晃著的都是那嬌豔欲滴的海棠花.
婉柔長得什麼樣子,她已經記不清楚了;玉甯小格格是什麼模樣,她也記不清楚了.只有那海棠花卻陰魂不散地時時跟著她,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每當她最軟弱的時候,那滿山遍野均是海棠花的情景便會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雅歌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突然她伸出手,又倒了一杯酒進那小杯里,爾後舉著酒杯對著窗外燦爛星空道:"婉柔,我尊你一聲姐姐,今年是你魂歸十年祭日,妹妹在這里敬你."說著,她便將那一杯水酒倒在了地上.
"姐姐,也許你會怨我,連帶著玉甯的份一起怨我,可我不後悔.我愛止戈,愛到了骨髓里頭,可是他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本來以為,那日他願意娶我,定是想開了,沒想到……居然是為了讓你進門妥協了皇室,外人看來,你是個附屬品,可是在他心里,我才是個附屬品,姐姐,我心里有多苦,你可知道?"雅歌低聲說著,不覺得聲音有些顫抖,又倒了一杯水酒一飲而盡之後,才將另外一個小杯斟滿了.
"如果沒有止戈在,咱們也許真能成為知己.如果我們不是愛上了同一個男人,那男人又選你不選我,或許,咱們的孩子也可以成為金蘭姐妹.可惜啊,咱們都沒那個緣分,姐姐,我快要被這苦楚給逼瘋了,你在九泉之下,莫怪我."說完,雅歌又將那一杯水酒倒到了地上.
長歎一聲之後,雅歌又端起斟滿了的水酒,誠誠懇懇地對著當空皎月道:"我現今也不求止戈的心能回來了,他跟著你飄到哪處便是哪處吧.我只求一件事情,求您能夠成全玉蓉,玉蓉那孩子您從小看著長大,知道她的心性好,心事重.姐姐,您若聽到了,切莫笑我.我是自私,可是哪個母親不會為自己孩子著想?如果你有什麼怨恨,什麼不平,連帶著玉甯的份一起向我來吧.我都受著,但只求您,不要亂了玉蓉的緣分."
說完,雅歌又將那第三杯水酒倒在了地上.
杯子放下,雅歌不禁有些發愣,爾後嗤笑起自己來.
"怎麼想到向那人說起苦處來了?真是……"她自嘲地笑笑,便上了那冰冷的床榻,閉著眼睛准備度過又一個不眠之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