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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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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戒念] 北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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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3 17:51:18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 危局
「其實孩兒心中實在是不願意再介入中日戰爭了,所謂言多必失,隨著太后壽辰的到來,這和戰之爭將會愈發激烈,若是稍有不慎就會結下仇怨……就算在會試之後,我也希望能夠到地方上為官,儘量離京城遠一些,等幾年後慶王奕劻這件事完全平息下去之後,再作打算……」譚延闓說道。

    京城這個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夠站得住腳的,老頭子掀翻了慶王奕劻,那些和奕劻有著密切聯繫的人肯定不會放過自己,暗中下絆子,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還是遠離紛爭的好。甲午戰爭現在都已經走了模樣,原本歷史上日本艦隊一艦未沉,但是真正的大戰還沒有開始,日本和北洋就已經拼得火花四濺,更是損失了嚴島、松島、高千穗三艘絕對主力戰艦,往後發展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歷史已經變得混亂起來,譚延闓已經無法按照自己的記憶來作弊,至於他非常忌諱的公車上書,不知道明年會不會出現都是兩說了。

    譚鐘麟聽後沉思了片刻說道:「這中書舍人你還是要去,既然你已經定下心思,為父覺得也是不錯,等到了中書你就帶著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好了,這嘴巴就閉上吧!至於考中進士後外放的問題,這也好辦,為父這兩廣總督還是要坐上一段時間的,為父想將你留在身邊幫忙,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譚延闓笑著說道:「阿父,這個先不著急,想要外放至少也是後年的事情了。到時候說不定阿父早就高昇了。咱們在不在兩廣還說不定呢!」

    現在距離明年會試至少還有九個多月,老頭子為譚延闓所安排的到中書舍人,他自己也覺得這是一個不錯地選擇。當然前提正如老頭子所說地那樣,帶著耳朵和眼睛去就可以了,多觀察這個時代的官場也是積累經驗。

    就目前來說中書舍人這個職位對譚延闓來說也是最適合的位子了——清代沿明制,於內閣置中書若干人,掌撰擬、記載、翻譯、繕寫等瑣碎工作,而這正是譚延闓地專長。他還精通三國外語。寫得一手漂亮的顏體字,在這種工作崗位上,書法的高低也是官員能否得以重用的重要標準,譚延闓漂亮的顏體字是文人大考答卷、謄抄正式公文等不二筆體。科舉考試中,考生若是龍飛鳳舞的行書一片,保證考官連看都不看就直接扔掉,而在中書,你若不是寫得一手方正體地楷字。那就不用在這裡立足了,顯然譚延闓非常輕鬆過關。

    自從乾隆十三年開始東閣、文淵閣、體仁閣、武英殿、文華殿、保和殿三閣三殿的內閣定製,內閣雖然不是政務中心,但仍居中央官署之首。閣臣乃是文人仕途中最崇貴的榮稱,漢人如果不是翰林出身者是根本沒有資格入閣的。閣臣中的協辦大學士或是內閣大學士。官階一品,一般授為拜相,官場上見面稱呼都是「中堂」,不能直稱其名。

    內閣的規制,大學士一直以來都是「四端兩協」,首輔自然是李鴻章為文華殿大學士。翁同龢是戶部協辦大學士,他的前任閻敬銘就和恩承分別補了當年去世的左宗棠和靈桂地遺缺——這也是慈禧為了修建頤和園掃平了閻敬銘這個唯一的障礙,協辦大學士一旦升為大學士,就有「管部」的職司,所以按照例要解除戶部尚書之職,這樣以來才可以讓閻敬銘不能嚴控戶部,改由翁同龢這樣和滿臣相當親近的官員來接任戶部尚書,要錢也容易了不少。譚鐘麟三年前由吏部左侍郎兼署戶部左侍郎升為工部尚書,這工部尚書當時就是翁同龢遷戶部尚書留下來地空缺,也是協辦大學士的名頭,頂著內閣協辦大學士地名號,算是完成了讀書人入閣的夢想。

    中書舍人科是內閣直接下屬的機構,官職不過七品,這種職位並非是非要翰林進士出身不可,舉人也是可以擔任的,不過要經過嚴格的考授或是頂級人物推薦。譚延闓有了大公主的推薦但是依舊要求考試,不過誰敢和連慈禧太后都敬畏三分的大公主為難?當年在普祥定東陵為慈安太后陵寢行敷土禮,按照規制慈禧太后要行跪拜禮的,慈禧太后當時已經權勢滔天,讓她以小老婆的身份向慈安太后跪拜,她如何能容忍?禮部尚書廷煦為此觸怒了慈禧太后,要不是大公主回護,廷煦恐怕腦袋就要立馬搬家。這樣一個人物,只要稍微對宮闈清楚的官員不要說是去得罪,就連巴結都來不及呢!

    就這樣譚延闓走了一個過場便堂而皇之的成為中書舍人,以舉人出身一舉成為七品官員,要知道會試、殿試之後進士們還要經過翰詹大考,除了翰林修撰一職是特為

    設之外,其餘編修、檢討皆為七品,而譚延闓還沒有中進士,就已經開始享受進士待遇了。

    老頭子用從周榮曜那裡搜刮出來的銀子以慈禧太后為圓心,大肆賄賂了一番緊要人員,不僅扳倒了慶王奕劻,還橫撈了一筆。由於慈禧太后和周邊諸如李蓮英等大戶的嘴巴太大,前有周榮曜,後面的奕劻都被譚鐘麟雁過拔毛,應付完這一套之後,所剩下來也不足二十萬兩了,不過倒是有一批周榮曜在廣州的時候,廣州官員孝敬給他的一批字畫古玩被譚鐘麟全給劫了下來,這東西沒法估價,也就成了譚家的私藏了。

    老頭子慷他人之慨的攻關行動也收到了額外的回報——七月初三上諭下達,譚鐘麟授雙眼花翎,賞加太子少保銜,署廣州將軍。藉著老頭子的東風,譚延闓的中書舍人非常吃得開,也沒有人刻意的去找他的麻煩,不過他依舊是勤懇地工作——來這裡是帶著眼睛和耳朵來地。是學習來的。這和他進入北洋幕府是一樣的目地。

    從七月初一日軍猛攻漢城,左寶貴誓死抵抗,加之漢城城防工事非常到位。連續幾天日軍用盡手段,付出了一千三百人傷亡的代價依舊沒有任何戰果,只是漢城清軍守軍人員物資損失嚴重,急需補給。

    —

    七月初三,北洋水師鎮遠、平遠、超勇三艦為漢城清軍護送補給,半途中平遠觸雷沉沒。在抵達牙山卸下物資回國途中又遭到了日本艦隊橋立、浪速、秋津洲、西京丸四艦伏擊,雙方在牙山附近水域第二次展開海戰,超勇艦被擊沉,鎮遠寡不敵眾受重傷。因為日艦橋立鍋爐系統再次出現嚴重故障,浪速受重傷,所以並沒有對鎮遠繼續展開追擊。

    由於牙山水道被日本海軍佈雷,對北洋水師和運輸船造成了嚴重的威脅,再加上連遭惡戰北洋水師大多數艦船都是嚴重受損。所以七月初十那天是北洋水師最後一次為漢城清軍左寶貴部運送物資補給,從此以後在也沒有在牙山水域運送過物資。左寶貴遂放棄牙山大營,將兩千軍士撤回到漢城參與防守,以全心應對城外日軍的攻擊。

    平遠的沉沒讓北洋水師驟然緊張了起來。可是朝廷高層卻對此沒有任何反應——日本海軍修理戰艦的速度明顯高過北洋水師,在南大洋地戰鬥才剛結束幾天。日本艦隊居然又開始在牙山附近設伏,要不是橋立艦的鍋爐在戰鬥中出現問題,鎮遠這次可就懸了。

    現在北洋水師主力戰艦就*定鎮兩艦來壯門面,而現在定遠重傷還沒有修好,鎮遠又被重傷了,加上致遠、靖遠,四艘主力戰艦居然都在修復過程中,除去靖遠受傷太過嚴重需要至少三個月的修理時間外,定遠、鎮遠和致遠都需要至少十天的修理時間。好在濟遠終於修復完畢,後主炮更換了江南製造局的雙聯裝150米速射炮,成為北洋第一艘加裝速射炮的主力鐵甲戰艦,先前改裝的廣乙和揚威都已經在南大洋沉沒。

    七月二十日,日軍炮兵第三大隊突然炮轟朝鮮平壤的工事,自此掀開了進攻平壤地序幕。十九日平壤城北四座堡壘和箕子陵陣地被日軍攻克,平壤守將葉志超堅守平壤的決心動搖;二十三日日軍付出四百人代價佔領了戰略要地牡丹台,日軍將山炮隊送上牡丹台,自此日軍可以從牡丹台用火炮攻擊玄武門及全城,這個時候葉志超已經完全喪失守城信心,開始準備撤出平壤。八月二日,葉志超率部由七星門、靜海門蜂擁撤出平壤,但在雨夜中被野津道貫的第三師團伏擊,激戰一晝夜,清軍損失慘重,三千人戰死,一千三百人被俘。

    二十七日,李鴻章給駐守金州的劉盛休發出電令:「平壤日兵三路漸逼,後路空虛,續調之兵皆遠不濟急。葉督屢電,後路安州距平壤不過一百里,最為緊要,殊嫌太單。似就近調銘軍精銳四千人,乘船往安州一帶扼要駐紮,既壯聲援,又斷元山抄襲。務望迅速整備,五日內船到即行。當令丁提督海軍大隊護送前去。其守炮台兵不應動,各營仍留新募一哨守營。」二十八日,李鴻章命盛宣懷將此任務通知丁汝昌,以便做好護運銘軍地準備。同時,為了避免銘軍調離後金旅一帶兵力過於單薄,又從山海關調總兵趙懷業率懷軍五營到大連灣填扎。

    二十九日丁汝昌率北洋艦隊主力抵大連灣,艦隊一面補充煤水,一面等待運兵船搭載陸兵及輜重。當天午夜,諸事已畢,丁汝昌不敢耽擱,當即下令起航。三十日凌晨一時,丁汝昌率北洋艦隊護送分乘新裕、圖南、鎮東、利運、海定五艘運兵船的銘軍十營四千人,向大

    發。另外七艘艦艇為炮艦操江、鎮南、鎮中和魚雷:|二、右三也隨行。

    午間,北洋艦隊護衛運兵船抵大東溝口外,由於港內水淺,並為了保證陸軍安全登岸,丁汝昌令鎮南、鎮中兩炮艦和三艘魚雷艇護衛運兵船進口,致遠、廣丙兩艦停泊口外擔任警戒,定遠、鎮遠、濟遠、廣甲、操江、鎮南、鎮中七艘戰艦距口外十二海里下錨,以防止日艦襲擊。當天下午。運兵船進口後溯流而上。至登陸地點陸續上岸。由於登陸地點離江口甚遠,又輜重甚多,卸運費時。整整一個下午才有少半土兵上岸。於是,丁汝昌下令連夜渡兵卸船,直至次日早晨,十營銘軍及炮械、馬匹等全部登岸。這樣,北洋艦隊也就完成了此次護航地任務。

    七月三十一日上午十一時北洋水師發現日本聯合艦隊,丁汝昌立即決定升火以待。掛『三七二九』旗,命令各艦實彈,準備戰鬥,備艦皆發戰鬥喇叭,音響徹乎全隊。日艦以吉野艦為旗艦,橋立、浪速、秋津洲、千代田、扶桑、赤城、西京丸、高雄、築紫、八重山十一艘戰艦參戰,對陣北洋水師九艘戰艦。這樣的陣容已經是中日兩國海軍僅存地精華所在了,在前兩次海戰中。北洋水師和日本聯合艦隊都損失慘重。

    嚴格算起來日本吃虧更多些,對定鎮兩艦威脅最大地三景艦沉了兩艘僅存橋立一艘,但是日本數年來急劇擴充的海軍根底還是比較雄厚,此時大東溝海面上日本依然能夠拿得出十一艘戰艦來和北洋水師拚命。而經歷了南大洋海戰之後的北洋水師已經有些力竭了。

    中午十二時二十分,北洋水師以人字陣隊形迎戰日本聯合艦隊。雙方展開了激烈地大海戰。雙方激戰至下午六點五分結束,日本聯合艦隊指揮官中將樺山資紀怕北洋水師越戰越勇,更怕在夜幕降臨後會遭到北洋水師魚雷艇的攻擊,遂決定終止海戰發出撤退的信號。

    在這場總共近六個小時的戰鬥中,雙方鐵甲艦參戰數量最多,持續時間最長,戰鬥最為慘烈,中日海軍都遭受了最沉重的打擊的大海戰終於在東大洋地落日下結束了。北洋水師定遠、濟遠、廣甲、廣丙、鎮南、鎮中、操江七艘戰艦和右二、右三兩艘魚雷艇沉沒;日本聯合艦隊橋立、秋津洲、扶桑、千代田四艦被擊沉,高雄在戰鬥結束兩個小時後,返航時觸礁沉沒。

    這場大海戰驚動了世界,相對於一個月前發生在南大洋的大海戰,這次戰鬥慘烈到了極點,戰鬥中無論是北洋水師還是日本聯合艦隊都發生了數次與敵同歸於盡的絕命衝擊攻擊——戰鬥開始不到兩個小時致遠為了掩護定遠旗艦便衝向秋津洲,因為鎮遠及時支援兩發305毫米炮彈有如神助的擊中了秋津洲,其中一發命中彈藥庫發生劇烈爆炸,這才免去致遠同歸於盡;半個小時後正在攻擊日艦八重山的濟遠被已經嚴重受損的千代田相撞,躲避不及兩艦同歸於盡;廣丙使用魚雷偷襲浪速,魚雷擊中未發生爆炸後撞向浪速,被趕上來的吉野擊沉;海戰爆發四個半小時後,扶桑掩護橋立與定遠相撞同歸於盡……

    中日兩國海軍經此一戰之後,幾乎盡數凋零,殘存下來的中日兩國主力戰艦全部都是重傷,相對於艦船地損失,人員損失則更為慘重。尤其是兩支艦隊的指揮官在戰艦受到嚴重損傷逃生無望的情況下,舉槍自盡者數人——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和劉步蟾在與扶桑相撞後自盡;管帶程璧光在沉船時自盡;扶桑艦長大佐新井有貫在與定遠相撞後自殺……在海戰結束後,鎮遠、致遠依舊結隊追擊半個小時,只擊中了日艦八重山艦尾一炮後,因為航速不及日艦,日艦都已經駛出艦炮射程,再加上天黑周圍海域多有險灘暗礁,才開始返航會合左一魚雷艇救援同僚……

    「平壤這下子真的失陷了!」譚延闓再看到最新戰報後,沉痛地想到。其實他早有這種預感,日本是出了名的戰爭賭徒,在沒有攻陷漢城地情況下,傾其所有繞道攻擊平壤可能性實在是太大了,他不是沒有和李鴻章建議過,可惜人們怎麼也不會認為日軍會真的去打平壤。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平壤失陷後,憑著葉志超那塊料絕對是被日軍趕鴨子了,現在也就剩下左寶貴的漢城了,但牙山水道已經被日軍佈雷封鎖,北洋水師已經筋疲力盡,沒有鐵甲戰艦的護航,普通商船去了豈不是羊入虎口?!左寶貴的漢城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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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3 17:51:2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 戲園
「最可憐的是北洋水師啊!」譚延闓在懋勤殿中接到天津來的緊急電報後,心中不禁有些悵然,胸口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堵著一樣,尤其是北洋水師的戰報——戰果是他所期望的那樣,真的來了個兩敗俱傷,但是……北洋水師的那些將官們能夠在最後關頭的時候肯和日本艦隊拚命,這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也許自南大洋之戰的時候,他就有這種感覺了,可是到現在接到這個消息後,他眼中的淚水還是不可遏制的留了出來……

    百官蒙賞在景閣小戲台觀劇,台上正在上演《群仙祝壽》,鑼鼓喧天真是好不熱鬧om宮中演劇都是有一定規制的,根據不同的情況來決定出演不同的劇目,如果換作是皇帝的生日,那就該演《九如頌歌》了,稱為九九大慶。這類戲遠沒有宮外流行的戲劇好看,都是大鑼大鼓,圖的就是一個熱鬧,像那桐等超級票友是絕對看不上這些劇目的,不過既然是慈禧太后賞賜,想來也沒有幾個人敢說一個不字。

    禮親王世鐸急匆匆的步入劇場,在邊上觀望了一會看到翁同龢在第一排*邊的位子上坐著看戲,便小心的走過去伏在翁同龢的耳邊悄聲說道:「翁師傅,東大洋大東溝北洋水師和日本人大打出手,結果除了兩艘戰艦和一艘魚雷艇回來之外,其他的全軍覆沒!」

    翁同龢聽後身體抖動了一下,吃驚的站起來,連椅子都給帶倒了也渾然不知。看著禮親王:「這怎麼可能?!」

    禮親王世鐸輕輕扯扯翁同龢的袖子。翁同龢立刻反應過來自己是失禮了——在這種場合下帶倒椅子若是放在雍正年間說不定就是殺頭破家地大禍,連坐在中央地光緒皇帝也往這裡張望,慈禧太后只是微微皺皺眉頭看了一眼後又關注戲劇去了。

    翁同龢趕緊將椅子扶正後。拉著禮親王坐在一邊坐下來看戲——就是天塌下來也必須先緩和一下場面氣氛,能夠進景閣小戲台的官員都非等閒之輩,翁同龢也知道自己樹敵太多,自己是帝師的身份也就罷了,現在更是借中日大戰進入軍機處統籌戰爭開銷。以前孫毓汶(yu,音同「玉」。「孫玉文」)是軍機處實際掌控者,現在老冤家也進了軍機處,仗著帝師地名頭橫壓他一頭,孫毓汶也很知趣的退到一邊看著翁同龢折騰,什麼事情都不管不問。

    不過翁同龢是坐不住的,北洋水師在大清的地位他心中是非常清楚的,一旦這支水師完蛋了,那整個軍機處豈不是要集體辭職?!雖然他心中是想要整治李鴻章。對李鴻章下手就不能不對北洋水師下手,這是李鴻章最大的本錢,但是這支水師乃是國之干城,是皇帝地。他還想完整的接收北洋水師呢,數千萬兩銀子外加十幾年的積累啊!

    翁同龢看看左右沒有什麼人注意到這裡。知道剛才他帶倒椅子的注意力已經被轉移了,所以便輕輕拉拉禮親王世鐸,遂悄悄起身,出了儲秀宮向懋(mao,音同「冒」)勤殿走去,路上他又向禮親王世鐸詢問了情況,結果世鐸也是老糊塗了,只是知道朝朝鮮運兵的北洋水師主力艦隊只有兩條戰艦回來了,其他的事情都不知道。

    翁同龢也知道眼前這個老親王是*不住的,做個太平親王還可以,但是像這樣的人居然是軍機處名義上地軍機領班。

    「這場該死戰爭……嗨!」翁同龢看著有些瘦小的禮親王,只得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心中直抱怨怎麼自己也給牽連進來了,卻忘記當初進入軍機處的風光了。

    一進懋勤殿,戶部左侍郎張萌恆和軍機章京顧臨便急急迎上來,張萌恆焦急地說道:「老師都知道了吧?大東溝一役北洋水師慘敗,水師精華葬送殆盡!」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到底情況怎麼樣?北洋水師到底還能不能打仗?!」翁同龢急切地問道。

    「漁溪,你來懂水師,你來給翁師傅說說吧!」張萌恆將話題推給了顧臨,他是戶部侍郎對打仗這些事情可是一竅不通,只知道鐵船厲害,不過什麼船厲害他是不清楚的,如果不是定鎮兩艦天下聞名,估計一條定遠換成三條濟遠,他也認為划算。張萌恆還算不錯了,到底是出使過美國、日斯巴尼亞(西班牙)的人物,要是換作其他人就更歇菜了,翁同龢身邊這樣的半吊子甚至是沒吊子的比比皆是。

    「翁師傅,這已經是兩天前的事情了,李中堂也是剛知道不久就發來電報了。在大東溝海口附近,北洋水師和日本聯合艦隊大戰六個小時,北洋水師九艘戰艦三條魚雷艇只剩下鎮遠、致遠大艦和左一魚雷艇,其餘全部殉國了,北洋

    督丁汝昌乘坐的定遠旗艦力戰重傷後被日艦撞沉,丁罪了……日本艦隊四艘戰艦被擊沉……」顧臨沉痛的說道。

    顧臨不能不沉痛,儘管他是個太平紅軍機章京,多少對大清的家底也比較清楚,北洋遭受這麼大的重挫,對日作戰結局以後將會更加舉步維艱。最重要的是這場海戰在他看來,北洋水師打得真是太悲壯了,與敵同歸於盡者比比皆是,從一個月前的南大洋大海戰他就已經感受到北洋水師將官跟大清其他他所見過的那些將軍真是不同,那可真是拚命,都到了與敵同歸於盡的份上了,這仗打的慘烈也就可想而知了!

    「什麼?!北洋水師的旗艦定遠也沉了?不是說這艘戰艦是最好、最厲害的麼?怎麼它都會沉沒?!」翁同龢聽後感到身上的骨頭被人給抽了出去,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半絲力氣。正巧剛才也在景閣看戲地文廷式看到翁同龢匆匆離去之後,知道會有大事發生遂跟著出來。剛走進勤殿便聽到了顧臨說話。聽後亦是大吃一驚,在看到翁同龢地狀態不對急忙走上前去攙扶住。

    「北洋水師真的全軍覆沒了麼?!」文廷式向顧臨問道。

    —

    顧臨痛苦的搖搖頭說道:「北洋水師將官從上到下皆是死戰到底,九艘戰艦與日本十一艘戰艦死戰六小時。旗艦定遠被日本戰艦撞沉,丁提督、劉步蟾管帶當即自殺謝罪,其餘戰艦在戰鬥中數次向日本戰艦衝撞,可惜無力回天……現余鎮遠、致遠,皆是滿船地彈痕,致遠甲板以上建築皆備擊毀。鎮遠身中日艦百餘發炮彈,兩艦都是受創嚴重……」

    等了一會,翁同龢感覺身體好了一點後,自己脫離了文廷式的攙扶說道:「你怎麼也出來了?皇帝看到了麼?」

    「皇帝看老師出來後,似乎有所預感,衝我使過眼色,我就跟著出來了……」文廷式說道。

    文廷式剛說到這裡,外面有個小太監匆匆忙忙的跑進來。手裡面拿著光緒皇帝腰帶上常佩戴的玉珮,進入懋勤殿後胳膊一伸,玉珮在眾人面前晃蕩著,尖聲說道:「老佛爺和萬歲爺傳話:翁同龢、禮親王速去西暖閣議事!」

    .;|龢王世鐸說道:「老佛爺和萬歲爺難道不看戲了,戲散了?!」

    「散了!剛才孫大人拿了張紙進了景閣。老佛爺和萬歲看後震怒萬分,當即就把戲給停了,接下來宣旨傳話,軍機大臣西暖閣議事……翁師傅、禮親王麻利點吧,老佛爺和萬歲爺那邊可都火了,孫大人也被老佛爺給罵了,這麼多年還沒有見過老佛爺連戲都不看要召見大臣呢!」小太監尖聲說道。

    禮親王世鐸和翁同龢聽後相互看了一眼,心底都湧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西暖閣那邊等待他們地將會是一場狂風暴雨,兩人也沒耽擱,立刻跟隨著小太監向養心殿的方向走了。

    在景閣院牆外面,譚鐘麟看到譚延闓匆匆忙忙的跑過來連忙說道:「組安,現在就不多說了,北洋水師和日本人打了一仗,敗了!敗的很慘!!現在老佛爺正在氣頭上,為父馬上就要去西暖閣那邊聽話,要是問起現在有什麼解決辦法,為父該怎麼回答?!」

    剛才譚鐘麟就坐在翁同龢左後方,禮親王的聲音不大,但是譚鐘麟還是耳朵比較尖給聽到了,他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在翁同龢與禮親王走出景閣之後,他用一個翠玉墜喚了旁邊一個小太監,在斟茶的功夫上讓小太監立刻去懋勤殿偏殿平房裡找譚延闓,他今天正好在那裡。

    譚延闓也是剛剛知道北洋水師大敗的消息,顧臨進懋勤殿之前還與他和楊銳談論這件事,小太監跑過來傳老頭子的話,他也立刻想到這裡了,也沒有耽擱起身就向景閣那裡趕去。

    「阿父,這件事最好不要插手,這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夠擺平地了,能不說話最好不要說話,老佛爺這個時候可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尤其是不能提軍費的事……」

    「這個為父知道,到時候太后肯定要問起有何對策,此事雖與為父無關,但是在那裡跪著難保不會點到為父的頭上,到時候若是回答不當,那就是……」

    譚延闓沉思片刻說道:「戰事不利,只要不是個傻子都知道無論在陸上還是海上,大清都已經是風雨飄搖了……像禮親王世鐸這樣地人,肯定會在這個時候請辭,軍機領班一旦請辭,那剩下來不夠份量或是混日子的都也要隨風而倒,那軍機可就散架了……」

    「恭王?!」

    譚延闓點點頭說道:「老佛爺那點好勝心估計在這一個月裡面消耗地差

    ,剩下來的就是請和了,但這麼做肯定會被皇帝和翁恨,這恭邸出山還是讓別人來說的好,這麼一個十年都不露面的人,誰知道老佛爺的記恨銷了沒有……」

    「常熟會記恨我們?哼哼……」譚鐘麟冷冷的笑著:「他巴不得所有的人都請和,這樣他可以更加高調一點,然後借坡下驢。這樣他地清流首領地形象才會被天下讀書人更加欽佩!」

    「阿父。其實仗打到這個份上,我大清已然困頓,他日本就會好過?!日本剩下來的那幾條船就不提了。孩兒只是提醒阿父一句,這日本海軍也已經力竭了,不過估計待會西暖閣那些草包們沒有一個清楚這點的,他們一定會大罵李鴻章,甚至會革除李鴻章地位子……」

    譚鐘麟點點頭,表示同意——痛打落水狗這個誰都會。尤其是翁同龢,到時候肯定第一個要摘李鴻章的烏紗。

    「阿父要是看到這種事情發生的話,切不可跟風,因為除了李鴻章之外已經沒有人能夠跟日本人拚命了……現在孩兒這裡的辦法也不多,第一,要力保李鴻章,阻止眾大臣進言削除李鴻章的官位,只是建議嚴懲一下。這樣不失厚道,太后也會明白這個道理;第二,推薦一個人,最好是湘軍裡面的頭面人物。孩兒這裡有兩個參考,一個是兩江總督劉坤一。另外一個是湖廣總督張之洞,不過張之洞和李鴻章不和,最好還是劉坤一來,把他推出來主持北方陸戰;第三,提出談判,但不是主和,要有尊嚴地下台;第四……嗨!孩兒心裡面也只有想到這麼多了,父親看著辦吧,估計將劉坤一推出來這就是大功一件了,足夠父親過關了……」譚延闓苦惱的說道。

    「呵呵,你能夠想到這麼多就已經不錯了……」

    「哦,對了!父親不要忘記提一下左寶貴和馬玉昆所守的漢城,留著一支孤軍在朝鮮也不是回事,只是提一下建議朝廷趕快做出決策,至於是撤還是留,父親千萬不要表態……」

    「譚督!譚督!還是隨著奴才去西暖閣吧,別讓老佛爺等太久了,這樣你我都不好看啊!」一個小太監急忙跑過來說道。

    譚延闓看到後立刻從袖子中抽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遞過去說道:「這次真是謝謝公公了,改日若是有機會的話,翠仙樓上少不得在下要敬公公一杯!」

    小太監連忙把銀票接過來收了,笑著說道:「譚公子這是哪裡話?虎父無犬子,公子少年有為,將來肯定又是一個大總督,到時候別忘了小人就行了!」

    「那就借公公吉言了!」

    譚鐘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點點頭,他就怕自己的兒子在面對這些太監的時候,看輕他們,這都是讀書人的毛病,就是他自己在向李蓮英行賄地時候,心中也是老大不自在的。不過看這場面,譚延闓倒是很精通這套東西,這樣處理和太監之間的關係才是對的!

    正如譚延闓所料,譚鐘麟和眾位大臣跪在西暖閣中,翁同龢第一句話便是:「李鴻章該死!」

    可能看見翁同龢地臉色蒼白如紙,慈禧太后便吩咐道:「拿個拜墊給翁同龢。」這是恩出格外,讓他坐著。

    「東大洋一戰,北洋水師艦船毀的毀,沉地沉,真是丟人現眼!」慈禧太后咬牙切齒的罵到,最後乾脆氣急敗壞的罵道:「最可恨的便是葉志超也棄平壤敗逃,還捏造假戰功!……如今鴨綠江已經無險可守,若是再讓日本人過了江,我不成了千古罪人了麼?!」

    渡過鴨綠江便是盛京,這裡是滿人的「龍興之地」,除去軍事上意義重大之外,在政治上更是重要無比。光緒皇帝聽後臉色變得煞白,以至語不成聲的說道:「那……那豈不是潰不成軍?!」

    翁同龢看到光緒皇帝的樣子實在於心不忍提醒的說道:「聖上,葉志超庸暗,掛了白旗棄城北走,身為主帥棄守而逃,朝廷應該治他的罪!」

    「葉志超罪不可恕!」慈禧太后一聽翁同龢說起要治葉志超的罪,氣就不打一處來,惡狠狠的補充道,聽得翁同龢心中一條——皇帝還沒有發話呢,太后這裡……

    不過光緒皇帝似乎對翁同龢的提醒並沒有上心,反倒是想起了北洋水師:「怎麼?北洋水師這麼多船都沉了,就……就這麼完了?!」

    「有……有艦船,也回到了旅順。」禮親王世鐸說道。

    慈禧太后除了氣氛之外,還覺得窩心:「朝廷對李鴻章一向優容,他李鴻章就是這麼報答朝廷的恩寵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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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3 17:51:3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二章 火中取栗
在西暖閣跪了一地的一品、二品大員,幾乎在京高官中最顯赫、最有實權的人物都集中在這裡了,這些官員加上坐鎮天津的李鴻章,這些人才是大清官場上最頂級的食肉動物。可是這些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一輩子,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歷過的大員們在慈禧太后的盛怒之下,居然連一個人也不敢站出來接話。

    西暖閣內所發生的一切翁同龢都看在眼中,而光緒皇帝的表現則更讓他心中感到深深的失望,本來這段日子他已經委曲求全,但是卻沒有看到效果,他還是非常驚愕的看到慈禧太后是如此的強勢,在討論舉國戰爭的場合,能夠控制主導這個場合的只有慈禧太后,而不是光緒皇帝,他的心已經沉了下來,西暖閣彷彿瀰漫著一層陰雲……

    「翁師傅,這段日子都是你在軍機處主事,你就不說上兩句?!」慈禧太后的話中沒有任何情緒,但是這一個「翁師傅」卻讓翁同龢聽得毛骨悚然——這個詞讓翁同龢想到了已經病逝的醇王。

    光緒皇帝並非慈禧太后親生,自從恭王奕訢被她給收拾了之後,醇王上位攝政,可是醇王卻是光緒皇帝的生父,不管醇王奕環願意不願意,身為當今皇帝的生父隱隱就與慈禧太后抗衡的意思。光緒七年朝鮮午事變,朝鮮王的父親大院君李昰應被幽禁於保定,事後奕環請示想放李昰應回朝鮮,結果慈禧回覆了一句話讓奕環與翁同龢都出了一身冷汗:「不放。我要叫天下當爹的都有個榜樣!」當時奕環就跪在地上半天不敢起來。

    那說話的神態和現在簡直一模一樣。自從慈禧太后聯合恭王奕訢發動了辛酉政變之後到現在已經三十年了,這三十年中慈禧太后單獨召見翁同龢也有十五六次——這是一種恩寵和信賴,但是這種信賴隨著醇王去世之後就急轉直下。三十年中無論兩人關係遠近,慈禧太后可從來沒有稱呼過翁同龢為「翁師傅」啊!

    一想到這裡,翁同龢地頭上居然冒出了一絲冷汗,醇王怎麼死地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了,當時他可是守在醇王的床前看著醇王斷氣地——慈禧藉故支走了有名望的太醫,並且醇王的用醫用藥權力都在她手上。醇王曾經心驚膽顫的告訴他:「我沒有用醫權吶!」

    「現在沒有了醇王,自己這個帝師又該如何自處?!」翁同龢心中泛起了一絲悲涼,但是面對慈禧太后的問話,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說道:「回聖母皇太后:北洋十數年,靡費千萬,然一戰而潰,李鴻章衰病昏庸,殆誤大局……」

    「翁同龢!」翁同龢的話還沒有說完。慈禧太后猛地一拍桌子打斷了他地話:「我問你話,你就說這個?!都什麼時候了,戰局如此你們還要黨爭,良心都讓狗吃了?!」

    西暖閣中群臣驚駭。看到有些畏懼之色的光緒皇帝,翁同龢在閉嘴的同時也從心底裡算是清楚了誰是這間屋子中的主角。誰是這座皇宮的主人,誰是這個老大帝國的主人……

    「李鴻章為北洋主帥,海陸之戰皆敗,李鴻章難辭其咎,臣以為應當嚴處李鴻章……」李鴻藻看到翁同龢那個窘迫的樣子,便出言解圍。

    雖然這幾年李鴻藻已經不怎麼問事了,這幾年翁同龢行事作風越來越有些出格,但是他也不願意看到昔日的清流盟友現今如此局面。今天這個場面可是大清最具實力地頭面人物聚合在這裡,一旦出醜那翁同龢的「帝師」威信將會蕩然無存,最重要的便是他和翁同龢一樣,也不願意看到二十來歲的光緒皇帝是個空架子,慈禧太后就這麼一直把持權柄到死。

    「女人幹政這可是亡國先兆啊!」李鴻藻心中暗自想到,想歸想但說出來他可就沒有這個膽子了,想到三十年前地辛酉政變,慈禧太后連先王留下的八大輔政大臣都殺地殺,流放的流放,這個女人的鐵腕在隨後的三十年中沒有一個人敢於挑戰。

    「嚴處?哼哼……你們說說,環顧殿庭,哪一個人能夠取代李鴻章,去和日本人拚命?!」慈禧太后冷笑的說道。

    「皇太后所言極是!朝廷不用李鴻章,更有何人足以與東洋對抗?而且臨陣換將乃是兵家之大忌。」跪在一邊的孫毓汶說道,李鴻章和他是盟友的關係,以前醇王在的時候是他最大的*山,奕劻上台後他也曾經巴結過,但是奕劻這個老傢伙就知道撈錢沒有半點本事,跟著奕劻遲早要倒霉,結果奕劻真的倒了黴,被譚鐘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人意料的給扳倒了。遂興起了心思外結李鴻章為奧援,這樣一來憑藉自己

    處的地位加上李鴻章直隸疆臣之首的威勢,自成一派至少比當年醇王在的時候,自己和老對頭翁同龢的*山都是醇王,一旦鬧起彆扭醇王在其中和稀泥要強一些,更妙的是李鴻章和翁同龢才是真正的生死大仇。

    —

    慈禧太后聽後點點頭說道:「那就讓李鴻章戴罪立功,仗不是還要打下去麼?!」

    孫毓汶聽後心中一喜,他從這句話中聽出來,慈禧太后有和戰的想法了,其實他早就通過太監李蓮英知道慈禧太后對中日之戰開始的那股勁頭早就過了,隨著壽辰日益逼近,慈禧太后已經不止一次流露出要和戰太平過壽的想法了。

    「那就更不宜處分了!以北洋一隅之力,搏倭人傾國之師,李鴻章已經打得夠艱難了,而且照目前的情形,仗還要打上一段時間,這個時候處分他,他會怎麼想?太后此舉,臣以為李鴻章必定會感激在心,傾力以報太后之恩!」孫毓汶這最後一句話已經是非常露骨了。不過這也倒是符合他一貫的行事作風——他和別的大臣不一樣。其他人都是腳踏兩隻船,而他只跟著慈禧,身為軍機處實際負責人。他對光緒皇帝地態度一直都是不搭不理地。

    「臣以為此時不可嚴懲李鴻章,最重要的是讓他盡快安排漢城左寶貴的去留,還有便是安排如何抵抗倭人進逼,絕對不能讓倭人渡過鴨綠江。臣以為還應舉薦一位德高望重之大臣協同李鴻章一起抗擊倭寇,這樣一來既可以減輕李鴻章地負擔,也可以讓李鴻章感到朝廷對他的關注……」跪在翁同龢身後的譚鐘麟在這個時候說話。

    本來譚鐘麟是不像露面的。自己是兩廣總督和這場戰事沒有任何牽連,把自己給攪進去實在不值當。不過李鴻章絕對不能夠被朝廷嚴懲,按照他們父子事先訂好的策略,李鴻章絕對不可以在戰爭結束之前就被撤職,那可就什麼都完了。剛才孫汶出手已經在慈禧太后那裡消火了,但是看到翁同龢的臉色非常難看,幾次都想張嘴打斷孫毓汶,所以他才搶在翁同龢地前面繼續力保李鴻章。

    翁同龢聽後回頭一看是譚鐘麟。嚴厲的眼神注視了譚鐘麟一下,但是譚鐘麟居然對他的不滿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看他都沒有看,這讓翁同龢極為惱火。不光是翁同龢。譚鐘麟一說話,幾乎所有的大臣都看向他。這個頗有權勢的兩廣總督最近在扳倒慶親王奕劻之後格外的意氣風發,稱為京師中最受慈禧太后寵信的疆臣,一時風頭無二啊。

    「李鴻章怎麼想是李鴻章的事情,北洋一敗再敗,水師幾近全軍覆沒,舉國震怒,不處置怕是說不過去!」翁同龢沒有搭譚鐘麟地話,而是接著孫毓汶,他也不想就這麼憑空豎譚鐘麟這個敵人,兩人過去的交情都是虛的,最要緊的便是譚鐘麟地兩廣總督身份可是讓他顧忌的很。

    「北洋水師雖然幾近全軍覆沒,可是日本人也同樣不好過,他們地海軍經過牙山、南大洋、東大洋三次大戰,主力戰艦也都幾近覆沒。北洋水師丁提督殉國,但是指揮日本海軍的倭人將領早在南大洋之戰的時候便被北洋水師所擊殺……臣雖是文臣不懂軍事,可北洋水師上下竭力而戰,日本海軍也是幾乎蕩然無存,可以說北洋水師和倭人在海山是拼了個兩敗俱傷,想想日本以舉國之力,五成以上的財政十年苦心辦海軍,而戶部除了不給北洋撥銀子繼續購買新艦也就罷了,連炮彈都是兩個月前緊急從洋人那裡買的……翁大人,嚴懲李鴻章一人恐怕不合適吧?!」譚鐘麟淡淡的說道。

    「譚鐘麟,照你這麼一說,李鴻章是有些委屈了?」慈禧太后說道。

    「現在朝鮮局勢雖然不好,但是也沒有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海上李鴻章的北洋水師可以說是和倭人兩敗俱傷……李鴻章有錯,但是錯不在北洋水師!現在局勢之所以這麼糟糕,全是葉志超棄平壤而逃所造成的,可是朝鮮也未必就這麼落到日本人手中,左寶貴還在漢城堅守吶!臣以為李鴻章應該負薦人不當之責,朝廷嚴懲的人應該是葉志超而非李鴻章,對李鴻章應該做一警示則可!」

    翁同龢聽後臉色巨變,他沒有想到譚鐘麟在這個時候居然倒戈一擊徹底站到了李鴻章的一邊,照譚鐘麟這麼一說,李鴻章的罪責豈不是全部被抹了?日軍進逼九連城危及盛京,嚴懲一個葉志超就算完了?!不過他怎麼也鬧不明白,自己身在軍機處都鬧不明白日本人的艦隊損失有多大,他譚鐘麟怎麼就這麼肯定日本和北洋水師是兩敗俱傷?!

    「世叔,這些

    產都是父親囑咐必須在江浙採辦,那裡才算得上是正同龢不知如何,在這個時候腦海中居然浮現出了一個年輕人的形象。

    「該死!譚組安!竟然是這個小混蛋……」翁同龢心中暗罵道,譚鐘麟為官數十年,翁同龢對他來說不敢說是瞭如指掌,但是譚鐘麟袖子裡面有幾個人才他是知道的。譚鐘麟一直都是中規中矩,連洋務都沒有涉及,更不要說對海軍清楚了。唯一的變數就在他那個三公子。居然能夠說動譚鐘麟辦洋務實業,據說還去了北洋當李鴻章的幕府——譚鐘麟所說地中日兩敗俱傷絕對是那個小子教地!

    由於事出緊急,大清的這些高官們只是知道北洋水師慘敗而歸。卻忘記「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句老話,北洋水師都成了這樣,那日本人那邊該會是個什麼樣子?到底被北洋水師打沉了幾艘戰艦,沉的戰艦是不是主力戰艦?這中間可是有大文章,而譚鐘麟也是依據這點來回護李鴻章,不能讓翁同龢一句北洋水師幾近全軍覆沒來把慈禧太后忽悠了。只有轉移葉志超地戰敗視線,才能夠暫時保住李鴻章。

    「你們這裡有沒有懂軍事的,尤其是對北洋水師和日本海軍都比較清楚的人,這北洋水師敗了,到底敗到什麼程度?日本人勝了,這電報上也說日本人沉了幾艘船,到底是重要還是不重要?若是兩國海軍再打一仗,北洋水師還有沒有這個能力?!」慈禧太后問道。

    慈禧太后雖然注重個人享受。為此可以挪用國家軍費也在所不惜,但是她最恨有人糊弄她。李鴻章的電報中並沒有提到北洋水師戰敗的字眼,只是報出了雙方的損失,下面地大臣在接到電報後。一看雙方沉船數量的對比,直接就炸窩了。光顧著喊「北洋水師大敗」,到底雙方損失有多重,對於兩國戰況有什麼影響,這些都必須要搞清楚。

    慈禧一發話之後,底下的朝臣們都是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肯站出來——他們只知道北洋水師的大鐵甲艦,但是日本人也有鐵甲艦啊,這鐵甲艦之間還應該有個高下優劣之分吧?但是這些東西可不是他們來擺弄明白的,就算軍機處的軍機大臣們也是如此。

    「譚鐘麟!你來說說,剛才你不是說得頭頭是道麼?把北洋水師的戰績給我講明白,你們這些軍機大臣,居然連北洋水師都說不清楚,還要地方督撫來說……嗨!」慈禧太后嘆了口氣。

    譚鐘麟聽後眉頭一皺,心中真是暗暗叫苦:「他們軍機處的人都說不清楚,難道我就說得清楚?!苦也!」

    譚鐘麟也非常光棍,直接回答道:「回聖母皇太后:老臣也是說不清楚地,只是來西暖閣的時候找了在中書科當舍人的三兒子,才弄明白一些其中的關節。小兒在北洋幕府中曾經待過幾個月,對水師和日本海軍多少熟悉一些,若是太后……」

    慈禧太后聽後眉頭舒展了一些說道:「你地三兒子不是寫《勸學篇》的譚延闓麼?怎麼他也在禁中?」

    「正是,上個月入中書科做個中書舍人……」

    「那正好,傳懿旨讓譚延闓到這裡來!」

    譚延闓很快便被傳進西暖閣,前生地時候他也曾來過故宮,不過卻沒有到過西暖閣,一進門就看到廳裡面跪著這麼多的高品級大臣,把他也給嚇了一跳。剛才見到傳話的小太監的時候,譚延闓一張五十兩銀票輕鬆的從小太監的嘴裡面掏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所以見到這麼多大臣都跪在這裡,乾脆也不上前,直接在門口跪下行禮。

    慈禧太后一看是個身著七品官服的年輕人,加上她要聽的事情相對比較重要,見譚延闓跪得這麼遠便揮手說道:「賞跪墊,到前面來吧!」

    譚延闓聽後也不磨蹭,徑直在一堆紅頂子間來到前排,在小太監準備的跪墊上跪下重新行禮:「謝聖母皇太后、聖上恩典!」

    慈禧太后聽後點點頭,說道:「年紀輕輕能夠如此有為,這也是大清的福氣,你先前寫的《勸學篇》非常不錯,現在哀家要問問你,李鴻章來的電報你給我們說說,到底北洋水師和日本艦隊這場海戰打到了什麼程度?!」

    「謝太后誇獎,微臣也是藉著太后的福氣才寫出《勸學篇》,微臣就是在太后為家父題寫的九個『福』字的荷花池老宅寫出的《勸學篇》……李中堂的電報微臣還沒有見過原稿,還請太后賜下,微臣也好解釋的更有條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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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3 17:51:50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三章 章京
譚延闓倒是很想仔細看看近代史上鼎鼎大名的慈禧太后到底長得什麼樣,可惜他不敢,他可是一路低頭走進來的,若是放在平常他也許還有機會偷看兩眼,但是現在慈禧太后震怒之下連戲都不看了,在這個當口最好不要做出一些無聊的舉動,這樣會影響到自己的腦袋是否搬家的問題。

    不過不敢看慈禧這並不能夠堵上譚延闓那張馬屁四溢的嘴巴,他那一通馬屁拍下來之後,慈禧太后的臉色緩和了許多,甚至嘴角都有一絲笑容,而這西暖閣的一地大臣則是越聽眉頭皺的越緊——譚延闓給他們的反差也太大了點,原以為能夠寫出《勸學篇》的定然是學養身後的大才子,這種才子都是有一定風骨的,但是譚延闓一見慈禧太后這馬屁拍得差點讓這些人找不到北。

    譚延闓仔細看看李鴻章發給朝廷的電報,其實電報的內容他已經聽楊銳和顧臨說過,北洋沉七艘,日本沉四艘,不過不知道到底沉了哪些戰艦他只記了個大概,不過一直以來被清廷倚為海上長城的定鎮兩艦中的旗艦定遠沉沒,這所造成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現在看來就李鴻章所提供的這封電報來看,北洋水師輸的並不慘,中日雙方海軍幾乎是半斤八兩而已,日本戰艦剩下來的雖多,但除了吉野和浪速非常具有威脅之外,其餘都是陪嫁的貨色,而北洋水師還有鎮遠、致遠。劉公島船塢中也有南大洋之戰中倖存下來的靖遠。這三艘現代化地主力戰艦道也還能夠與吉野和浪速相抗衡,至於日本剩下來地那些諸如赤城、西京丸等戰艦都是雜魚兵,對鎮遠它們無法構成威脅。

    「回聖母皇太后、聖上:自三月起北洋水師與日本艦隊在牙山開戰以來到不久前的大東溝之戰。以微臣看來北洋水師主力戰艦損失過大,但是日本艦隊也同樣遭受重創。若論海戰中作用最大的戰艦,北洋水師存鎮遠、致遠,還有在劉公島正在整修地靖遠三艘戰艦;而日本能夠拿得出手的同級戰艦隻有吉野和浪速兩艦……」

    「那照你這麼一說,我大清在海上北洋水師還勝倭人一籌了?」慈禧太后問道。

    譚延闓搖搖頭說道:「回聖母皇太后:這只是從表面上看如此,不過微臣也沒有見過大戰之後的北洋水師戰艦情況。若是鎮遠、致遠受損過重,而倭人倖存下來的吉野浪速兩艦毫髮無損,那則倭人更勝一籌……這完全要看海戰中中日兩國倖存下來的戰艦受損情況到底如何,才能夠做出比較準確的判斷……不過就微臣看來,海戰中無論北洋水師還是倭人都出現了與敵船相撞求同歸於盡地情況來看,這場海戰定然是慘烈無比,雙方倖存下來的戰艦都應該是受損極為嚴重,而且中堂大人的電報中說在倭人撤退後。鎮遠和致遠兩艦還追擊過倭人艦隊,想來倭人受損必定極為嚴重,不然如此多的艦船肯定會回頭繼續和北洋水師戰鬥到底……」

    「組安,如果北洋水師和倭人的戰艦都修好了。如果再戰誰能夠獲勝?!」軍機處領班禮親王世鐸問道。

    「回禮親王:兵無常勢,雙方要是修好了艦船再打起來。那也無法斷言誰能夠獲勝,像牙山海戰那樣,濟遠以一敵三擊沉倭人主力戰艦後還能夠僥倖逃出,確實是一個奇蹟,這也是一個明顯的例子!」譚延闓回答道。

    「那剩下來的戰艦誰的更厲害?!」光緒皇帝終於發話了,譚延闓自進來後還頭一次聽到光緒皇帝說話。

    「回聖上:以微臣看來,單是以主力戰艦而言,似乎北洋水師更勝一籌,但有個前提便是北洋水師千萬不能夠被倭人堵到港灣中無法出港……」譚延闓回答道。

    對於歷史上真正地甲午海戰情況,譚延闓並不瞭解,只是從教科書上知道的那點而已,不過在譚延闓看來歷史上的大東溝海戰結局,北洋水師倖存下來的戰艦無論在質量上還是數量上都要比現在這個局面要好得多,只是它們地炮彈用的沒有現在這麼可*而已——一個炮彈問題竟然讓歷史上地海戰結果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這真是讓譚延闓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譚延闓在最後回答光緒皇帝的時候,就是希望一旦鎮遠、致遠和靖遠修復完畢恢復戰鬥力後,千萬不要重蹈歷史覆轍,被人家給堵到家門口上出不來,那樣本來機動性就很差的北洋水師戰艦更會處於不利地位。但是想想李鴻章這次虧損實在是太嚴重,就看誰來接丁汝昌的班領導剩下來的北洋水師了,如果是一個比較積極進取的海軍將領,依*北洋水

    來的這三條主力戰艦積極出擊的話,也許會闖出一番是誰也無法預料的事情。

    「那你覺得現在該如何對付倭人呢?」慈禧太后冷不防的問道,不過所有人在聽到這句問話後,都變了臉色——一個國家的軍事戰略決策,什麼時候輪到一個七品中書舍人來參議了?不滿歸不滿,在這個時候卻沒有一個人敢提出異議,因為提問的人實在是太強勢了……

    「回聖母皇太后:微臣是沒有資格來參議朝廷大事的……」

    慈禧太后不耐煩的揮揮手說道:「讓你說你就說,不要有什麼顧忌!這滿屋子中的人連個海戰都說不清楚……」

    —

    譚延闓微微正了正身子,雖然有跪墊,這可是他頭一次跪了這麼長的時間,心中又是窩囊又是難受:「回聖母皇太后:微臣斗膽說兩句,但太后皇上千萬不要信以為真,微臣怕誤了朝廷大事……以微臣看來,現在海上的戰鬥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作用了,海上戰鬥在微臣看來最大的作用便是阻止倭人登陸朝鮮。但是從開戰到現在。就算北洋水師完整無損地時候,這個目地也都沒有達到,今後看來更不會有什麼效果了。所以以後關鍵還是要看陸戰……」

    「你的意思是說北洋水師以後就沒有用了?!」

    「北洋水師還有很重要的作用,微臣聽聞左寶貴、馬玉昆還堅守漢城,這是一支孤軍,要想保漢城不失則必須要持續提供大軍所需要地補給,所以北洋水師要為船隊提供護航。倭人的主力戰艦略遜北洋水師一籌,但是倭人還有一些小戰艦。這些戰艦無法對鎮遠這樣的巨艦造成威脅,但是對付商船還是沒有問題的……就算朝廷要放棄漢城,也必須有船隊來將左部接回,這也需要水師提供護航……」

    這次西暖閣議事最終也沒有議出個結果來,整個屋中也就譚延闓一個人對海陸戰況比較理解,而且更為難得的是他對中日雙方海陸情況都比較瞭解,這就在這次議事當中出盡了風頭,最為難得的便是得到了慈禧太后地親口嘉許。

    兩天後。西暖閣議事的延續問題在軍機處廷議,最終的結果便是李鴻章被翁同龢(chi,.北的李鴻章沒有想到,這段時間將是他入仕幾十年來最為慘痛的時間。而且更加恥辱——褫去黃馬褂意味著否定他的戰功。原本翁同龢不僅要去李鴻章的,還要拔掉他的三眼花翎。結果為孫毓汶竭力所阻,最後官司打到皇帝和慈禧太后那裡,最終保住了三眼花翎——這三眼花翎是慈禧太后在李鴻章七十歲大壽地時候,御筆親書「吊頂凝釐」的匾額,「棟樑華夏資良輔,帶礪山河錫大年」的對聯為他賀壽,同時賞戴三眼花翎。

    能夠得到黃馬褂賞賜的不止是李鴻章一個,這個賞賜相對於三眼花翎來說容易地多,李鴻章是現在唯一活著的能夠賞戴三眼花翎地朝廷官吏,翁同龢對此已經眼紅到極點,可惜就是「中興名臣」中,也唯有他一個有這個賞賜,翁同龢是個文臣,距離中興名臣還差得遠,除非是光緒皇帝真正掌權,否則他這輩子是不用指望了。

    「拔不掉三眼花翎就褫去黃馬褂,李鴻章正好用黃馬褂來頂戰敗之失,也算便宜了……」翁同龢對李鴻藻說道。

    和李鴻章一起遭到處分的是葉志超,葉志超現在已經退到了安州,這裡有北洋水師運去的四千銘軍在把守。經過平壤之敗以後,葉志超已經完全喪失鬥志,聶士成將他扣押了起來,接手了餘部的指揮權,葉志超將會被押送京師收審,很大可能是要丟掉腦袋。聶士成在接手葉志超的餘部之後,便整頓安州的防務,而銘軍在劉盛休的帶領下前往西北方向一百六十里的定州駐防,此時朝鮮清軍指揮權已經落到了聶士成的手中。

    譚延闓不知道在這個時候,不僅甲午戰爭的海戰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就連陸上戰爭也發生了重大的轉折——因為譚鐘麟的橫插一腳,採用捨車保帥之策來維護李鴻章,乾脆將葉志超徹底推了出去當替死鬼,葉志超已經終止了入朝清軍的指揮權,反而讓主張在安州和定州嚴守的士成接手了清軍指揮權,終止了清軍自平壤潰退之後向北逃竄的腳步,在定州和安州重整防線迎戰日軍。

    .>.定州的地形之後,便建議葉志超在這一地帶會同銘軍嚴防死守,可惜葉志超已經被日本將最後一點信心給擊潰了,說什麼也不願意在這裡停留。結果當天下

    到了來自北洋的電報,一時間情況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受葉志超鳥氣的聶士成,下午就得到命令將葉志超看押起來,並且盡快解送回京師,為朝鮮戰局爛負全責!

    相對於李鴻章的倒霉遭遇和葉志超將要到來的腦袋搬家之禍,譚延闓則是一個幸運者——他陞官了!在嚴懲李鴻章的同時,譚延闓被告知他不用到中書科當舍人了,因為他要調入軍機任章京,相對於七品中書舍人。軍機章京的官銜正五品。若是領班章京就可以達到正四品或是副三品。譚延闓調入軍機處任章京,相當於一下子連跳了三個台階,直接有正七品跳到了正五品。嚴格算來他譚延闓從現在開始也是有「政治生命」的人物了。

    軍機章京,俗稱「小軍機」,早期也稱為「司員」。是兼差,凡承旨入值軍機處地官員,仍為原衙門地實缺並照例升轉。軍機章京一般為五品,領班章京為從三品或正四品。軍機章京按例不參加京察。其獎敘升轉由軍機大臣酌情保奏,平時每屆三年奏保,凡遇修補檔案,編修方略等事結束時,均照例特保,故章京的提升較快,當時人視之為陞官的捷徑。

    與顧臨等軍機章京不同地是,譚延闓這個軍機章京可不是兼差。他的官職就是章京。在大清官場而論,五品和三品都是仕途中兩個重要的關卡,軍機章京是被認為從五品到四品的最佳途徑,只要到了五品當軍機章京。用不了三年便可以太太平平的步入四品。譚鐘麟和譚延闓都沒有想到會在西暖閣議事之後,會獲得這麼大的好處。被慈禧太后直接給超格提拔成軍機章京,這實在是運氣地很。

    除了李鴻章走背字,譚延闓受寵入軍機章京之外,第二天還發生了軍機全班請辭和南書房翰林李文田等五十詞臣合詞籲請恭親王奕訢重新出山。恭王奕訢重新出山,在這個時候突然變成了焦點,但是卻被光緒皇帝給「淹」了起來。

    無論是光緒皇帝還是翁同龢,他們對於恭王重新出山都有著自己的看法。在光緒皇帝看來,自己這個「老伯父」已經六十三歲,政治之路從咸豐到慈禧都被一再打壓,十年前甲申之變更是讓恭王奕訢心灰意冷,連牢騷都沒有了,像這麼一個人你還能夠指望他什麼?況且恭王一生簽訂條約無數,卻都是大清王朝的恥辱,年輕氣盛的皇帝在慈禧太後面前始終保持著畏懼的心理,但是當不會面對慈禧的時候,卻是另外一個面孔——他需要對日堅持作戰,像恭王這樣的人上台必然會主和,這是和他的本意相違背地。

    當光緒皇帝以「皇太后一向不喜恭王」這個理由,將李文田等人的奏摺給「淹」了的時候,翁同龢以緘默來默許了這種行為——恭王出山必然會總領軍機,他不會像禮親王那樣碌碌無為,到那個時候翁同龢就無法在軍機處說話算數了,現在軍機處中有一個孫毓汶已經夠讓他頭痛的了,沒有必要再來一個主和地恭親王,哪怕當年他追隨過恭王一起被趕出總理各國事務衙門這樣的患難經歷。主戰——一方面為了維護自己在天下士子面前地領袖形象,另外一方面是繼續壓迫李鴻章,使其死死的吊在中日戰爭上繼續受到煙燻火烤!

    除了恭王復出的呼聲之外,還有一條並不是這麼顯眼的消息發佈了出來:聖母皇太后發內庫銀三百萬兩,制錢一萬串交直隸做兵費。

    對於這個消息,譚延闓非常驚訝,而老頭子則是沉默了半天,反倒是讓人打聽這兩天慈禧太后是在禁中還是在城外,結果回來的消息是:「老佛爺這兩天一直都沒有出城,一直都在和皇帝在一起召見臣工。」

    「這怎麼可以?!」老頭子在一邊自言自語道。

    「父親,這有什麼奇怪的麼?」

    「這是垂簾聽政啊!可是皇帝已經親政了啊!」老頭子橫了一眼說道:「以前太后和皇帝同時出現在臣工面前,都是一些辭官回鄉的官員陛辭或是來京官員覲見,這也不算是違禮制,可是現在……」

    「這有什麼區別?朝中一二品官員的調動不是不得太后旨意不行麼?天下事大哪能大過官員任免,要不然吏部也不會為六部之首了,連官級都要高其他五部尚書半個品階。太后連官吏任免都可以直接插手甚至是委託慶王奕劻來賣官鬻爵,和垂簾聽政有什麼區別?不過是把最後一層窗戶紙給捅破了而已!」譚延闓不在乎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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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軍機
「話雖這麼說,為父也知道這些,不過禮制這東西還是頗有制約的,除非冒犯太后之外的禮制,其餘太后還是隱居幕後的,這個時候站出來恐怕日後朝廷要多事了!」譚鐘麟有些頹喪的說道。

    「李文田等人的摺子雖然被留中不發,但是恭王出山已經是不可避免。慈禧太后固然不喜歡恭王,但是現在除了恭王之外,還有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和威望能夠趕在十月初十和日本人達成停戰合約?恭王出山不過是遲早的事情,恭王都出來了,那太后豈能還安然坐在宮中,自然是垂簾聽政方便制衡恭王了……」

    譚鐘麟搖搖頭說道:「這樣也好,第一個頭疼的是翁同龢,不過太后站在前台,少不得近期要有比較大的人事變動,那帝黨肯定不會束手就擒,最近恐怕是要有很多事端,闓兒你在軍機處要多防備一些,你可是太后提拔的人,翁同龢也許會拿你開刀,若是恭王出山總領軍機,那樣還好些,最近這段日子要小心些了!」

    譚延闓回答道:「孩兒明白了!」

    「父親,原來在中書科當舍人的那個楊銳是張之洞的人,聽聞張之洞上章說可以建議朝廷出銀子,由洋人來抵禦倭人進攻……」

    「是不是眼下張之洞也要進京了?!」

    「差不多吧,已經發出交片了,估計張之洞應該很快就會來京!」

    老頭子聽後皺皺眉頭說道:「張南皮和李合肥一直以來就是不搭調,很多時候都是唱對台戲,就連當初盛宣懷要向湖北扯電報線。南皮一開始都是拒之門外的。想要自己來幹,結果讓人買通了自己身邊的幕僚,這才遂了盛宣懷地心願……」

    「父親是擔心張之洞入京後。會對李鴻章不利麼?!」

    「不是擔心,而是一定!不過仗打到這個份上,李合肥到底是何歸宿這完全就要看他自己了,我們就是想幫忙也幫不上,不管怎麼說,恭王出山已經基本上成定局。合肥是好是壞該盡力地我們也都盡力了,剩下來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你以後在軍機多睜大眼睛學著點,辦事勤勉一些,到時候恭王提拔你的時候也好說話……」老頭子站起身來,說完便走了。

    留在書房中地譚延闓對此也是無言——老頭子也許看到張之洞要進京,已經有些退縮了,不過這種讓步也是處於以後為他的仕途著想。原本這天下有兩個地方督撫是非常有前途的地方。李鴻章和張之洞都是譚延闓的選擇目標,可惜李鴻章經過中日一戰,眼看北洋就要岌岌可危覆滅在即了,若為了李鴻章而得罪張之洞未免不值得。還是退開看李鴻章如何自力更生的好!

    譚延闓已經不是對政治遊戲規則一點都不懂的白痴了,經過這幾年老頭子地調教。他已經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在這個政治博弈的***中,先不論道德如何,保存自己打到對手才是最為現實的,一個合格的政治老手都會選擇對自己最為有利的道路。

    「呵呵,這種環境下是不適合政治家生存的,那我也只好先做好政客的功課了……」譚延闓苦笑了一聲自言自語的說道,隨即也離開了父親地書房。

    這幾天隨著大東溝海戰北洋水師失利的消息逐漸傳開,京師之中也瀰漫這一股狂躁的氣息,大小官員,無論年老還是年少的都在熱切討論這個話題。譚延闓因為御前解說戰情,遂成為「紅章京」,所以很多年輕地官員都希望能夠扯著他來談論,不過他很少與外人交往,中書舍人也沒有當幾天,別人就是想請他也請不著。以前同是中書舍人的楊銳因為張之洞地背景和譚延闓多少還算有些點頭交情,楊銳死活拉著譚延闓去吃了頓飯,結果愣是沒有敲開譚延闓的嘴巴,一談起中日大戰,這傢伙就張開大嘴毫無吃相的橫掃宴席,弄的楊銳等幾個年輕官員都目瞪口呆——這哪裡是紅章京,簡直就是一個好些天都沒有吃飯的街頭乞丐啊!

    楊銳也看出來了,譚延闓這是採用的「自污」的手法,當年他的恩師張之洞因為開闈賭被翁同龢暗算的時候,他就接受張之洞的委託前往京師聯絡張之洞的長子張仁權和堂兄張之萬老軍機,結果擺平了這件事很受張之洞的器重。後來又在徐致祥大參案中,也是他前往廣州去間王之春,提出查李翰章在湖北的老底。算起來楊銳也是經歷過很多重大事件的人了,他之所以在京做中書舍人也是張之萬保舉的,目的就是為了探聽朝廷對張之洞的看法,算是在這裡紮了個眼線——這是徐致祥大參案中,張之洞得到的教訓。

    譚延闓當年在徐致祥大參案的時候暗中

    洞通風報信的事情,楊銳是知情者,也是操作者之一幾年來,譚延闓一直和張之洞的關係非常友好,近期已經開始打算全面接手張之洞開辦的湖北織布官局,將張之洞拯救出來遠離這個吞銀子的漩渦。以前有過這麼多的合作機會,在楊銳看來,譚延闓也算是半個自己人,想想譚延闓在酒局上被逼的狼狽模樣,他心裡面也過意不去,遂就絕了這個心思。

    這幾天除了愈演愈烈的呼籲啟用恭王的聲浪之外,譚延闓終於得到了一個他期盼已久的消息——翁同龢終於坐不住,懇請停慶典籌備全力備戰!當時他在懋勤殿外,內務府福正在埋怨翁同龢:「仕宦幾十年,一向謹慎行事,你今兒是怎麼了,偏偏要頂撞皇太后?!」

    「箴庭,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這戰事已經一日比一日緊,還不知道打到哪一天去。幾個月前向英人匯豐銀行借款的一千萬兩銀子已經告罄;前幾天內廷剛撥給李鴻章的三百萬兩已經用完了,這不催款地電報是一封接著一封。我也是很難啊!這慶典實在是不能不停了!」翁同龢有些頹喪地說道。

    —

    「你不過是自食惡果而已!若不是你逼得李鴻章走投無路。還褫去人家的黃馬褂,李鴻章能這麼狠的逼你麼?!」譚延闓在殿外聽到這些對話後心中暗自想到。

    「不是我說你,叔平。已經有很多人都在說你把持朝政,離間太后和皇上了,這種話想必你是聽不到地,可是我可聽了不少……這是個火坑,你何必自己搶著往這裡面跳呢?!」福說道。

    譚延闓沒有再往下聽,有這麼幾句話對於他來說已經是足夠了。他轉身便超乾清門的軍機處走去,這種偷聽大臣之間的談話很容易惹來是非,重要的關節聽到了也就足夠了,沒有必要非等著翁同龢來發現自己不可,況且那個福也不是好惹的,內務府裡面有幾個省油的燈?!

    譚延闓非常清楚,現在李鴻章這麼一封電報一封電報地向翁同龢要銀子,實際上是受了前幾天褫去黃馬褂封賞的刺激——這可是他剿滅太平天國所得到的封賜。翁同龢的官面理由非常光明正大,就是因為大東溝和朝鮮陸海皆敗,這是軍事上的失敗,必須褫去黃馬褂。但是這黃馬褂在李鴻章的眼中已經有了特別的意義——剿滅太平天國是他李鴻章發跡的開始,這份軍功也是他立足朝堂地根本。翁同龢這是來挖他的地基,李鴻章能願意麼?!

    不管翁同龢是為國為民也好,是為了洩私憤也罷,他主動去惹慈禧太后這正好遂了譚延闓的心願。因為前段時間的御前解說中日兩國戰爭,譚氏父子雖然保住了李鴻章地官位不失,但卻深深得罪了翁同龢。以翁同龢的本性而言,譚翁兩家已經稱為政敵,這中間沒有半點迴環地餘地,在這個***裡面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沒有道理可講的,譚延闓不想束手待斃,那只有往死裡面去坑翁同龢,對手的倒霉就是自己的福音,這中間就這麼簡單。

    軍機處的工作由軍機大臣主持,軍機章京辦理。翁同龢所說的李鴻章催要電報都是先經過軍機章京之手的,就像那天大東溝海戰北洋所發來的電報一樣,軍機章京顧臨先去的懋勤殿來找翁同龢,結果碰上了譚延闓和楊銳,這才讓譚延闓知道電報中的內情。李鴻章的電報內容,譚延闓早就爛熟於心,慈禧太后從內廷中撥出來的三百萬兩銀子,之所以用的這麼快,是因為李鴻章急切的從國外訂購了一大批武器裝備,其中一半還用來支付陸軍所需的軍餉和專門購買所需的鴉片和戒毒丸。

    這是非常有意思的軍需訂購單,鴉片和戒毒丸同屬在列,估計這也可以稱得上是前無古人了,至於後面有沒有來者譚延闓是不敢定言的。相對於海戰而言,陸上的慘敗才是讓李鴻章最為痛心的,兵勇的戰鬥力簡直已經弱到了極點,若是主帥昏庸怯戰的話,那就會重演衛汝貴和葉志超的局面——一接敵便潰不成軍。李鴻章由此也深切的感受到這種困惑,在他而言鴉片是造成這種狀況的一個主要原因,先不要管別的,李鴻章便從健民製藥訂購了十萬兩的戒毒丸,希望能夠短期內突擊給自己的軍隊邊打仗邊戒毒。

    這倒是讓譚延闓想到後世歷史書中對袁大頭的一些訓練新兵的做法,其中重要的一條便是兵員不能有吸食鴉片者,一旦發現立刻被逐出軍隊。袁大頭本人的歷史評價如何,譚延闓並不關心,重要的是袁大頭訓練出的新軍,也就是後世真正為人所熟知的北洋集團軍的戰鬥力確實要遠超清廷的舊式軍隊,李鴻章看來也是被逼急了才想

    種方式來增強軍隊戰鬥力,但是在譚延闓眼中這種亡法已經太晚了。

    在譚延闓回到軍機處後不一會,翁同龢便也到了軍機處,福沒有跟過來可能是因為內務府的人不方便進入軍機處這樣戒備森嚴的地方。孫汶因為翁同龢主導軍機褫去了李鴻章的黃馬褂,眼見「帝師」乃軍機之主,與其在老對手面前吃癟。不如裝病在家不問世事。禮親王世鐸上的軍機領班辭職地奏摺上也是有他地簽名的。翁同龢看到譚延闓後,也是目無表情的走過,全無當初相見地時候。翁同龢拍著譚延闓的腦袋說「奇才」的時候了。

    現在軍機處裡面禮親王世鐸、徐用儀、李鴻藻、翁同龢,還有十幾個在班的軍機章京一起議事,關於停慶典工程,移祝費用為軍費——翁同龢希望能夠借助整個軍機處所形成的決議來脅慈禧太后徹底放棄慶典。

    「翁師傅,籲停慶典工程,移祝費用為軍費持論甚正。不過……」徐用儀見領班軍機大臣世鐸不說話,也明白這個太平親王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沒有主張的,可是要真地讓翁同龢把他們綁在一起去觸慈禧太后的霉頭,他死也不干。

    徐用儀的話剛說了一半,翁同龢就已經知道他下半句要說什麼了,這個剛剛被提拔為軍機行走的徐用儀和老對頭孫毓汶一樣,都是主和派,翁同龢乾脆打斷他的話高聲說道:「前方將士正在浴血而戰。如果知道宮中大開慶典,靡費千萬,他們會有什麼想法?還有人肯賣命嗎?!天下百姓若是知道這些,豈不是都寒了心?!」

    「翁師傅!當初你不是主張皇太后六旬萬壽應該大開慶典的嗎?聖母皇太后平大亂。扶社稷於即倒,過一個整生日就能算鋪張?翁師傅。千萬莫要陷皇上於不孝啊!」徐用儀淡淡的說道。

    翁同龢聽後突然站起身來,雙肩微微抖動卻沒有說出話來——內閣學士文廷式和於是安維峻還有新科狀元張等人連命上章「請停太后萬壽慶典,一力備戰」,這本摺子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是翁同龢來在背後做後盾的,這些人身上都打著鮮明地「帝黨」烙印,帝黨老大毫無疑問就是他這個帝師了。

    大清以孝治國,到了乾隆時期這種思想幾乎達到了最巔峰,慈禧太后最大的心願便是希望能夠像乾隆皇帝母親那樣過一個像模像樣的大壽。可惜同治皇帝死得早,慈禧太后無奈之下選擇了醇王的兒子入宮撫養做了皇帝,不過這種心思一直就沒有死過,光緒雖非她親生,但也是傾注了她極大地心血,平心而論除去權力的爭奪,光緒年幼地時候她是盡到了一個做母親的責任,為此她就更加期待這六十壽辰了,規模檔次的高低也就代表了光緒對她的孝敬有多深。

    隨著光緒皇帝成親親政以來,母子兩人之間因為權力問題已經有了裂痕,而翁同龢身為帝師,是除了慈禧太后最為親近光緒皇帝的人,翁同龢沒有子嗣,從某種角度而言他對待光緒皇帝已經超越了師生之間的界限,可以說是形同父子——光緒皇帝小的時候聽見打雷聲便鑽到翁同龢的懷中,這件事幾乎都成了慈禧太后的心病。

    不能不說徐用儀的話是非常有殺傷力的,不僅用當初翁同龢贊同大辦慶典來堵翁同龢的嘴巴,最後還不動聲色的威脅翁同龢在這件事上要小心點!

    禮親王世鐸見場面陷入僵局,也不想看見翁同龢過於為難,徐用儀只是剛剛進入軍機,資歷太淺,翁同龢以前也入過軍機,至少資歷在那裡擺著。儘管世鐸在政治上更加傾向於議和,但是他也不希望徐用儀年輕氣盛把翁同龢往絕路上逼,更看不慣徐用儀有些跋扈。

    「奉旨祝的蒙古王公們都已經在路上了,估計用不了幾天便會到京城,驟然停辦慶典會不會引起他們的猜忌?」禮親王在一旁說道。

    這場軍機會議是譚延闓第一次參加,平心而論停辦萬壽慶典是毫無疑問的正確,假使他是慈禧的話,就會主動提出停辦慶典,至少在政治姿態上做一表率,不至於天下的議論紛紛——你就是再強也頂不住天下人的嘴巴啊。可惜慈禧太后這樣在政治上無比精明的女人,卻在這個問題上犯下了不可彌補的錯誤,以至於她喪失了天下人心。可想而知,這樣的軍機會議最後還是不了了之,可惜這個時候翁同龢想要退已經是無路可退了——飯可以亂吃,但話不可亂說,這個軍機會議一開,慈禧太后那邊用不了半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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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出山
軍機會議到最後也沒有討論出個結果,禮親王世鐸雖然在和稀泥,但是到底還是和徐用儀穿一條褲子,說什麼也不會在翁同龢與李鴻藻合寫的奏摺上籤名——軍機領袖都不簽名,那這道軍機大折還有什麼用處?哪怕是這個世鐸是個人性圖章,這道大折有了這枚圖章加印才可以稱得上是大折,要不然只能算是李鴻藻與翁同龢的和折而已,這中間的效力可是差了很多,而且也容易遭到慈禧太后的記恨。

    禮親王世鐸終於在這次軍機會議上明確表達了他的態度,想讓他在這道奏摺上籤名是不可能的,這可能是這位王爺從走進軍機處以來唯一所做的最有主張的決定,而且態度是如此鮮明,這實在是讓翁同龢等人非常意外,但是他們卻那這位老親王一點辦法也沒有,最終不了了之。

    這是一個非常無趣的會議,就像這個龐大帝國運作效率一般,沒有半點效率而言。不過在隨後的四天時間裡,譚延闓並沒有再看到翁同龢,一天不來還不足為奇,但是在這個時段連續四天都沒有來就很難說得清楚了。

    不過在四天後翁同龢再次出現在軍機處的時候,大清帝國的統治高層在這四天時間裡發生了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變化——

    在翁同龢不知去向的第一天,慈禧太后親臨儀鑾殿,在百官面前突然爆發:「瑾珍二妃,私通外官賣官鬻爵……」慈禧太后曆數瑾珍二妃種種劣跡,激烈憤慨。最後頒下懿旨將瑾珍二妃降為貴人。

    第二天。慈禧太后懿旨諭令:停辦一切點景經壇、戲台及宮中受賀;工程已經立架油飾者,不再添綵綢;燈盞陳設均妥善收藏,俟來年補祝……

    第三天。兩道上諭發出,第一道便是——朕欽奉慈禧皇太后懿旨:本日召見恭親王奕訢,著重領軍機處,管理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事務,並添派總理海軍事務,會同辦理軍務……接著第二道仍是「奉懿旨」。恭王著在內廷行走……

    第四天,傳軍機處禮親王世鐸,擬寫調令——適逢中日戰事緊急,西安將軍榮祿留京再授步軍統領,會辦軍務。這道調令就是譚延闓親手擬寫的,這也是軍機章京的之責範圍,不過這是慈禧太后特別點地人名,禮親王只有帶著他進西暖閣地份。剩下來就輪不到世鐸說話了——話都讓慈禧給說了……

    譚延闓在當晚詢問了父親譚鐘麟之後,老頭子只是淡淡說了一句:「翁常熟已經在天津和李合肥會面去了……」

    「調虎離山!」這便是譚延闓當時的第一想法,同時他對那個模樣有些模糊的老太太有了更深地認識,不可否認的是在政治鬥爭上。慈禧太后是個強人:「可惜在對外鬥爭上她卻是一個弱者!」

    對於政治上的是是非非,譚延闓只是抱著學習的態度。像這樣紛雜的內廷政治是一個政治家很好的學習材料,他不知道自己將來是走向一個政治家地道路,還是朝著政客的方向墮落,但是此時他面對這樣一個局面,只有學習長見識這樣一個非常單純的想法。

    這四天來對譚延闓來說不算好也不算壞的消息中,也摻雜了一條令他非常興奮的消息——聶士成部堅守安州,日本第一軍司令官山縣有朋和野津道貫的第五師團在安州猛攻三天損兵折將居然被打退了,第五師團在安州猛攻不下的情況下居然後撤回平壤——直到北洋水師將左寶貴接回國之後才直到,桂太郎的第三師團被左寶貴迎頭痛擊,包圍漢城地第三師團沒有想到左寶貴突然棄城出擊,由於左寶貴部「火力異常兇猛」,致使第三師團在戰鬥開始後的一個小時內喪失鬥志,形成了潰敗,倒是重演了葉志超的一幕,不僅解除了漢城之圍,還後撤了一百里。

    在這場戰鬥中,左寶貴部使用了十三挺馬克沁機槍,其中有十挺直接掛在馬匹後面拖拽,隨時可以掉頭對日軍進行火力壓制,致使日軍第三師團無力抗爭,最終形成潰敗——與他們的海軍相比,日軍地陸軍素質遠沒有海軍高,誓死抵抗的意志也沒有海軍堅定。桂太郎被最近日軍得手平壤地勝利沖昏了頭腦,一個師團居然圍住一萬七千人防守的漢城,防線過於稀疏被左寶貴抽冷子痛打了一頓,損失了大量的糧草槍支彈藥等作戰物資。

    .>.後就是虎頭蛇尾的撤回平壤,就是因為受到了第三師團桂太郎大敗的消息——現在日本陸軍和海軍面臨著同樣的問題,而且陸軍的形勢甚至比海軍更為嚴重,漢城還

    人手中,無論是補給還是攻擊,都會受到漢城的威脅壤從嘴裡面吐出來他們又不甘心,一時間不論是海戰還是陸戰都進入了一個相對平靜的低潮。

    當然在消息斷絕的情況下,左寶貴部所做出的努力在這個時候是沒有人知道的,軍機處接到的消息也僅僅是聶士成率部與安州與倭人死戰一天,斃敵八百有餘,倭人不敵退回平壤而已。雖然終止了日軍向北進發的腳步,但是聶士成部也損失巨大,這一天的戰鬥清軍陣亡數字就達到了一千一百有餘,之所以有這麼大的傷亡,完全是因為聶士成在丟棄平壤的時候,順便將三十五門步兵炮留給了日本人,這三十五門不同口徑的步兵炮都是克虜伯公司的最新貨色,在陸戰上可以給予強有力的火力支持,要不是聶士成死抗嚴懲逃兵,這安州早就丟掉了。

    經過衛汝貴和葉志超之後,北洋所發來的戰報都已經經過仔細核實過的了,應該不會在這樣地關口發送假戰報。不過譚延闓迷惑地也就在這裡。在他的記憶中。朝鮮陸戰從葉志超丟了平壤之後就如趕鴨子一般被日本人一口氣追到了鴨綠江,怎麼會有聶士成在安州阻敵並且還成功遏制住日軍北上進攻勢頭這一說?難道是自己所讀的歷史書有問題?!

    所有人都不會想到,譚鐘麟在西暖閣為李鴻章開脫將葉志超向死裡面陷害地結果。造成了士成替換葉志超成為朝鮮清軍的統領,這樣才會有安州阻擊戰的發生。老頭子在為李鴻章開脫罪名的同時,不經意間改善了朝鮮陸戰清軍的不利局面,這是誰也無法想到的。

    也許恭王復出對很多人都有好處,對於譚延闓來說他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自從進入軍機成為一個「紅章京」,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是每天對於他來說就像是坐牢一般——他能夠干章京這完全是得罪了翁同龢,不巧地是翁同龢雖不是軍機領班但也是這段時間的軍機處實際負責人,每天翁同龢來到位於乾清門附近的軍機處班房的時候,譚延闓都是高度戒備,防止老翁同學給他不知不覺中下套子等他來跳。

    —

    恭王奕訢復出後,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終於過去了,而恭王奕訢復出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果然是謀求與日本和談,請各國列強從中調解。因為譚延闓能夠熟練使用英德法三國語言。恭王奕訢便直接將譚延闓留.訢闓在軍機處的地位就變得極為微妙起來了,這個「紅章京」已經不是紅的問題了,在別人地眼中就成了「紅得發紫」了!

    恭王奕訢議和的方向和譚延闓所期待的不同——恭王這幾天一直都在和英國人赫德緊密聯繫。通河赫德和英國公使歐格納進行聯絡。與別人不同,赫德說了一口非常流利的中文。他在中國已經生活幾十年了,若是赫德拜訪恭王地話,恭王一定會用那間裝點的古香古色地傳統中式客廳來招待赫德。不過若說恭親王從心裡信任赫德,那就未必了,在十五年前李鴻章的幕僚薛福成為了防止赫德兼任總海防司,由恭王奕訢所主持的總理衙門正式行文同治赫德,總海防司和總稅務司必須二選一,果然赫德為了保住海關大權而放棄了總海防司。

    跟隨在恭王奕訢身邊固然可能會引起慈禧太后的厭惡,但是現在除去恭王奕訢有這個能力來鎮住軍機處之外,在滿洲皇室中還能夠用誰?不過就譚延闓看來現在軍機處是翁同龢、恭王奕訢在說話,李鴻藻、徐用儀是陪太子讀書,各自支持一方,而恭王出山後的這幾天,譚延闓就一直沒有見過翁同龢出來說句話——在甲申年一起被趕出總理衙門的翁同龢對恭王採取了冷處理,恭王在與外國公使交涉的時候,翁同龢是從來都不露面的,只是待在班房中,也不知道幹些什麼。

    恭王自從進入軍機處以來,譚延闓幾乎是寸步不離,每天除了要跟著恭王東奔西跑之外,下午散了之後還要跟著恭王,幾天以來兩人也是極為熟悉。而恭王奕訢對譚延闓的表現非常滿意,這個年輕人是個真正的中西俱通,精力豐沛,這幾日所有的公文幾乎是當天下達到譚延闓這裡,他就可以處理完畢,並且附上節略交給恭王審批,大大的減輕了恭王的工作量。

    在轉交上司的公文中寫節略是個非常技術的活兒,若是放在平常的刀筆吏手中,只是大致濃縮公文內容即可,但是譚延闓不會放棄這種幕後操縱戰爭進程的機會,他在節略中充分考慮到各個方面,並且給出了應對之法,和各自的緣由。

    訢節略,恭王才可以看出譚延闓的本事,從而更加倚重他,如此一來譚延闓幾乎變成了恭王的私人秘書外加幕僚了,兩人的關係在世叔侄的基礎上得到了很好的發展。

    清廷這邊因為恭王奕訢出山,整個戰爭的立場已經開始發生本質上的轉變,由先前的主戰逐漸向主和開始發展。譚延闓對於這種變化不以為意,因為就中國目前的狀況和日本對抗實屬不智,就現在戰場的局勢來看。中國並沒有完全落入下風。即便是北洋水師和日本艦隊兩敗俱傷,日軍陸軍佔領平壤也是如此,中國軍隊依然在朝鮮戰場上。這個時候如果能夠完成議和,則在最大限度上平緩國內地壓力,避免割地和減輕巨額賠款。

    不過清廷地議和行為卻更加刺激了日本,這個時候日本的手中還沒有掌握絕對優勢,可以說數十年來明治維新的成果全都押在這場戰爭上了,這個時候議和日本所能夠取得地好處可以說是極其有限的。正是基於這樣的考慮。日軍加大了攻擊力度,日本陸軍源源不斷進的登陸朝鮮,除了那個被左寶貴武裝的像個刺蝟一般的漢城之外,日軍把注意力還是放在了距離平壤不遠處地定州和安州。如果能夠擊潰這裡的清兵,則清兵必然會退到鴨綠江,這樣對於議和來說就佔據主動了——過了鴨綠江便是大清的根基盛京,能夠威脅到這個政治意義濃厚的地區,對於日本來說是非常有誘惑力的。

    也許上次聶士成採取了和左寶貴一樣的做法。誓死抵抗日軍讓日軍損失巨大,這一次日軍甘願多走些路,攻擊宋慶所負責的定州,戰事異常激烈。兩天後隨著士成的一千援軍到來後,宋慶才終於穩定了岌岌可危地防線。

    宋慶在發往北洋的電報中。除了報功之外,還竭力的控訴手下不聽指揮的現象。李鴻章自北洋水師幾乎葬送殆盡之後,便是前面地電報是怎麼樣,發往京師的電報就是怎樣,這樣一來這封電報自然也原樣發到了軍機處和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恭王為此召開軍機會議,整個軍機處從軍機大臣和軍機章京看得大皺眉頭,但卻拿不出什麼好辦法。

    這件事在軍機會議上討論未果之後,卻被傳開了,當時張中丞汝梅也正好在京,在聽到這種情況後,便來拜訪恭王奕訢,說:「宋慶勇敢善戰,但已經年近八十,宋慶之毅軍三十二營能夠掌握在手裡面地也就他本部的五營人馬,如此獨當大敵肯定會出紕漏,不如啟用前安徽藩司張學醇為宋幫辦。」

    汝梅的這個建議當即得到了恭王奕訢的嘉許,張學醇以前便是宋慶的老上司,而且宋慶得了馬玉昆的部分毅軍之外,所有的將領幾乎都是張學醇的老部下。

    汝梅的建議好是好,但是卻有一個很大的麻煩——在太平天國時期,太平軍英王陳玉成攻打壽州,壽州得益於地方團練的抵抗,陳玉成被擊退。但隨後城內的團練首領孫家泰、蒙時中等與城外的團練首領苗沛霖出現內訌,相互仇殺,苗沛霖因此叛變。朝廷得知這一信息後,立即命令翁同書:務必妥善解決此事,否則,苗沛霖的危害將甚於「長毛」和捻軍。翁同書接令後,便通過苗沛霖的朋友張學醇去勸降,苗沛霖很爽快地提出兩項條件:第一,朝廷要饒恕他已犯下的罪行;第二,殺掉他的仇人孫家泰和蒙時中,把這個人的首級交給他,讓他來祭奠死在這兩個人手下的弟兄們。翁同書為了完成朝廷交給他的這一特殊招降任務,只好答應苗沛霖的這兩項條件。孫家泰一聽此言,立即自殺了,蒙時中則被翁同書派人殺害。兩人的首級被包裹著送往苗沛霖的大營後,苗沛霖依舊反叛,翁同書白白自損了兩名團練大將,形勢卻變得更加險惡。

    這一事件隨著時間的發展幾乎影響了整個中國近代史的發展——翁同書正是因此讓曾國藩不滿,李鴻章代筆寫了彈章,由此翁李兩家而結仇。到了這個時候汝梅的建議中重新啟用張學醇絕對繞不開兩個人——孫家泰的弟弟孫家和翁同書的弟弟翁同龢。

    誰也沒有想到風水輪流轉,時至今日的孫家和翁同龢都已經是光緒皇帝的師傅,不過翁同龢更加親近一些,這也是翁同龢成為狀元後,一路高昇門生故吏遠比孫家多得多,毓慶宮中翁同龢絕對是說一不二,若是想要啟用張學醇,就要拆開這樁陳年舊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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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3 17:52:19 |只看該作者
濟命脈……張之洞此舉說到底不過是個由頭,表明他已,只是做為清流故人,他不好意思太過表白。」

    話說到這裡,恭王也暫且不關心譚延闓手中的商代刻字龜甲了,說道:「張之洞對『西邊』的心意可是拿捏的非常準的,要不然也不會奉旨進京了。能夠說動他來支持我們,這可是對現下非常有利的事情……」

    「些許古物能夠達到這個目的,也算是物有所值了……晚生所辦的抵羊紡織廠馬上就要承接張之洞的湖北織布官局了,雖然沒有見過張之洞,但算起來晚生與他也是有些交情,早些將朝廷內部的意見給統一起來,趕快議和了事,遲了若是朝鮮戰局繼續爛甚至是威脅到盛京乃至京師,那再想議和非要割地賠出巨款才可以……」

    恭王奕訢點點頭說道:「就是這個道理!不過可惜的是咱們恐怕是要再做一次佞臣被天下人戳脊樑骨啊!老夫已經老了到沒有什麼,只是你還年輕……組安,等這和局一有定論。老夫想著讓你退出去。不要再摻和其中了,免得聲名受損,這可就對不起令尊了!」

    「為國分憂乃是晚生分內之事。王爺不必在意,大不了明年的會試晚生不考便是了……」

    「呵呵,那更不行!話雖如此,你還年輕,日後地路還長著呢,入軍機做事也不要忘記溫習。來年也好殿上摺桂以報令尊苦心教誨……」

    —

    轉天張中丞帶來了一個非常遺憾地消息——他親自去遊說孫家和翁同龢,尋求重新起復張學醇,結果翁同龢態度非常強硬的拒絕了。

    孫家倒是非常開明,當張中丞說起此事後,他立刻站起身來慨然說道:「張小浦治軍之能,我所深知。誠用其人,當於國事有濟。吾豈敢以私憾害公義哉?!唯須與常熟言之。常熟為人,好蓄小怨也!」

    張中丞在得到孫家的意見之後。喜不自勝,不過當他到了翁同龢那裡,卻遭遇了一盆涼水:「若用張學醇者,吾必拂袖讓之!」

    張中丞聽後不禁愕然。苦勸無果還挨了翁同龢白眼,讓這個老翰林差點下不來台。無奈之下拂袖而去。恭王奕訢得知這個結果後,也不禁連連嘆氣。

    不利地消息還不止這些,同樣鬱悶的還有李鴻章。在翁同龢返回京師之後,李鴻章前後接到了光緒皇帝三封電報,都是急召劉銘傳進京陛見的。李鴻章從接到第一封電報開始,就猶如嘴中吃了大便一樣難受——劉銘傳蓋世奇才,在中法之戰中台灣孤懸海外得不到正常的補給,劉銘傳照樣打得法國人屁滾尿流,做為李鴻章的左膀右臂,他當然希望劉銘傳這樣的人站出來輔佐他共同渡過這次難關,可惜李鴻章也深知這個得意部下地臭毛病——劉銘傳是出了名的架子大,特別害怕別人輕視他,皇帝若是親自下旨徵召劉銘傳,那自然是無話可說,偏偏由李鴻章這個直隸總督來代傳聖旨,用他這個老上司壓劉銘傳一頭,劉銘傳肯麼?當然不肯!

    李鴻章死活想不明白,聞戰而思良將,光緒皇帝這一次次急如星火的召見劉銘傳,為什麼就偏偏缺了這點禮數,要知道古時臨危,帝王皆要親自設壇授印拜將的!

    「合肥當然想不明白!若不是常熟在皇帝哪裡吹風,故意薄其禮數,劉銘傳哪裡會不願意出山總前敵軍事?!朝鮮的聶士成倒是肯用命,宋慶也拚命,可惜啊,這兩個人老的指揮不動手下的兵,年輕的資歷又太淺,至於前面那個葉志超更是狗屁一個,劉銘傳梟雄也,無論資歷名望朝鮮各軍誰敢不服?!可惜!可嘆!常熟怎麼會變成這樣?!」老頭子頻頻嘆氣不止。

    「恭王為什麼不站出來說話?孩兒也曾苦勸恭王說句公道話,可是恭王聽後除了嘆氣之外,就是什麼也不說……」譚延闓有些氣憤地說道。

    「他老了!更是害怕了!」老頭子一句話就道出了恭王奕訢的地位的尷尬。

    譚延闓聽後也明白了恭王奕訢也不像他想像的那樣一言九鼎,正如老頭子說地那樣,他害怕了,醇王死得不明不白已經讓他徹底寒心。想著醇王和李蓮英曾經校閱北洋水師,他們兩人加上李鴻章在此過程中都是中規中矩,就是怕觸怒了慈禧太后的某根神經,現在地恭王也是如此。雖然甲申年的時候,恭王和翁同龢一起被趕出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但是翁同龢只是慈禧太后誤中副車而已,藉著帝師的身份依舊不倒,這十年來門生故吏左右聲援之下,今天的實力已經在恭王之上,再加上恭王心底的那份顧忌,更是不敢說話了,除了主和之外他只是個架子而已。

    「『仗義每從屠

    負心最是讀書人!』」譚延闓咬牙切齒的說道,他忘個「讀書人」,而且還是非常有名望的讀書人。他手裡面有《大觀貼》和甲骨文兩樣珍貴無比的東西,其中《大觀貼》就是為了打通翁同龢這條線,結果一而再再而三的的給耽誤下來沒有送出去,現在想來不送才是對地。

    「古來多少中興國族而振衰起敝地聖帝賢臣,他們在面對今天這個局面的時候的作為。大都能捐棄夙怨。為國求賢,不使公而忘私,也決不肯以私害公。與壽州相比。常熟不如遠矣,位高權重尚且如此,誠然太使人驚異了……」

    「父親,到底劉坤一和劉銘傳哪個更厲害一些?!」

    老頭子聽後一愣,不假思索地說道:「劉坤一號稱『帥』,不過以為父觀來。還是劉銘傳在孤立無援之下獨立擊敗法國人不敢染指台灣更高些,發匪豈能和法人相比?!」

    「父親……」老頭子看著譚延闓,一下子跪倒在自己的身前……

    「文卿,你送的這個手爐雖然不合時令,但是今年冬天哀家可就不用面對煙燻火燎了……」慈禧太后坐在鋪了錦墊的石凳上笑著說道,說著將手中的一個手掌大小的鐵餅子遞給身後地李蓮英,李蓮英連忙用袖子裹了放在錦盒當中,旁邊譚鐘麟躬身站立。

    「前日老臣和小兒說起這京師盛京。談到冬天大雪紛飛場景之時,就論起了手爐,結果小兒就做了這個手爐。也不見用火,只是插電等待片刻放入錦囊中兩個時辰仍然溫熱有餘。用來冬天暖手正是合適,想到老佛爺。老臣就拿來獻給老佛爺了,反正老臣在兩廣不急著用到此物……」譚鐘麟笑著說道。

    「呵呵!你的三公子可真是心靈手巧的很吶!我聽恭王說了,譚延闓入軍機章京處理往來文書井井有條,還精通三國洋話,六爺對他倒是器重的很,帶在身邊周旋於洋人之中……」

    「恭邸謬讚了,還是老佛爺慧眼識人,給了小兒這個機會……」

    「國事日艱,哀家老了推薦幾個人給皇上能堪大用也就心滿意足了……只盼著這場仗早些打完,哀家也好稱心如意的過個太平生日就好了……」慈禧太后嘆了口氣說道。

    譚鐘麟聽後將身體彎的更深了,慈禧太后見狀說道:「光顧著走神兒了,蓮英給譚督鋪個錦墊坐著……」

    「聖母皇太后恩澤天下,朝廷上下臣工前線將士都在為太后壽辰到來之前結束這場戰爭而奔走……」譚鐘麟面對這個大清帝國的實際掌控者侃侃說道。

    慈禧太后笑呵呵的看著譚鐘麟,而譚鐘麟在這種目光下顯得更加有些心虛,本來半個屁股坐著地錦墊,乾脆懸空撐在那裡保持一個「坐」的姿態。

    「文卿,哀家第一次聽說你的時候還是三十年前吧,那個時候你還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小翰林,時間過得可真是夠快地,轉眼間三十年揮手而過,你今年都七十有三,哀家也整整六十了……」慈禧太后似乎很傷感的說道。

    譚鐘麟年紀大了,與其懸空地保持一個「坐」的姿態,還不如站著省勁些,聽到慈禧太后這麼說,乾脆就直立身體躬身說道:「臣能夠有今天,也是太后多年提拔關心,太后六十萬壽,臣不能為太后分憂,心中實感不安,辜負了太后的聖恩……」

    慈禧太后說道:「你能有這個心思,哀家已經很知足啦!瞧瞧朝堂上有幾個臣工能夠像你這般理解哀家的心思?你今天該不是專門為哀家送這個手爐的吧?坐下說吧,哀家能夠辦到的就給你辦,說起來朝廷上下疆臣當中也只有你和李鴻章是過七十歲,你離開翰林外放三十年,為朝廷兢兢業業的,官聲能夠像你這樣的整個朝廷上下也找不出幾個來……」

    譚鐘麟聽後立刻跪下說道:「臣為官數十載,朝廷不曾虧欠過臣一分,現下臣已經位極人臣,賜帶兩眼花翎亦是破格,臣已經心滿意足不敢再有何奢求……聞聖母皇太后日夜為國事操勞,但倭人狡詐不讓太后過個舒心的六十萬壽,臣夜不能寐,思來想去心生一策,希望能夠為朝廷有所補益,稍解太后煩憂……」

    慈禧太后聽後眉頭大為舒展笑著說道:「這是好事啊?哀家也是為了這中日戰爭煩心不已,無奈朝廷上下居然拿日本這個爾小邦毫無辦法,朝廷養他們真是不知何用?!文卿既然有良策盡可說來,哀家說話還是有幾個人肯聽的!」戒念儘量保證一定的更新頻率,真是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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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震懾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良策,臣聽聞小兒介紹西洋列強行事辦法,對待戰爭一般都是以戰促和,只有讓對方知道你不好惹,這樣才可以容易的簽訂和約,也可以維護自己的面子……」此時的慈禧太后求和之心已經顯露無疑,譚鐘麟自然朝求和的方向上去說。

    「海戰上既然北洋水師和日本艦隊幾乎是兩敗俱傷,那關鍵就要看陸上的仗打得如何了,可惜葉志超等人無能累及朝廷,雖有聶士成和宋慶等人在朝鮮定州和安州嚴防死守,但兵將不和,聶士成和宋慶兩人指揮軍隊底下的將士多有不服,臣就想朝廷能夠派出一個鎮得住前方將士的能吏不就可以解決問題了麼?!」

    「是啊!可惜在這個當口朝廷又能夠派誰呢?朝廷也給劉銘傳發了好幾封電報,劉銘傳居然就是不應……」慈禧太后有些生氣的說道。

    「朝廷能夠想到劉銘傳,老臣也是想到他,不過太后可知劉銘傳此人有些恃才傲物,就怕別人輕看了他……朝廷發電報給劉銘傳,他不應的主要原因不是他自己不願意出山,而是朝廷沒有給足他面子……」

    「哼!難道還要皇上親自跑到他家中請他麼?!」慈禧太后有些嚴厲的說道。

    「太后可知道這電報是怎麼發的麼?是朝廷發給直督李鴻章後,讓李鴻章代傳聖旨……」譚鐘麟小心的說道,邊說邊注意觀察慈禧太后的表情:「太后您想啊!劉銘傳傲氣十足,這自然是他有錯。李鴻章代傳聖旨卻是讓他感到朝廷想用李鴻章這個老上司來壓他一頭。是以他再三請辭不肯出山……老臣以為國事日艱,聞戰思良將,既然劉銘傳喜歡這點虛名。朝廷讓他三分又如何?能夠早些解決朝鮮那些爛事才是真地!」

    「李鴻章代傳聖旨?!不是朝廷直接發電報起復劉銘傳麼?怎麼變成李鴻章代傳?!」慈禧太后疑惑地問道。

    譚鐘麟聽後立刻將頭低到地面上說道:「回聖母皇太后:此事千真萬確,老臣不敢拿此事來哄騙太后!據說前後已經給李鴻章發了三四封電報,都如石沉大海一般!」

    「老佛爺,奴才也聽說過這件事,確實如此。說是翁李不和,劉銘傳又是李鴻章的得利臂助。翁師傅他……」旁邊的李蓮英小聲地說道。

    「哼!這幫飯桶除了鬧黨爭還會幹什麼……」慈禧太后一聽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也明白了譚鐘麟的處境,溫聲說道:「文卿為國之心,哀家明白了,放心,朝廷還輪不到那些無良之人來掌家!今兒哀家也放下身段,蓮英,代哀家寫封電報。恭請劉銘傳出山,話要說的客氣些……」

    「老佛爺聖明,然劉銘傳傲氣十足,這電報到了廬州劉銘傳處。可酌情廬州知府親自去請,否則尋常小吏亦是讓劉銘傳看輕……」

    「呵呵。行,就依文卿所言,既然如此哀家也就給足他劉銘傳面子,反正這電報是要發給安徽的,廬州那裡應該還沒有直接通電報,就讓安徽的巡撫、藩司、臬司酌情選一人親去廬州請他出山,一個不夠就兩個,兩個不夠就三個,給足他面子讓他出山!」慈禧太后笑呵呵的說道。

    當翁同龢從儀鑾殿中走出來地時候,他的腿已經痠軟無力,更加疲憊的是他的精神——剛才慈禧居然在儀鑾殿單獨召見他,這種事情已經有五六年沒有過了吧?翁同龢記不清楚了,被慈禧太后單獨召見這是一個大清臣工的榮耀,這種榮耀甚至可以頂的上賞賜頂戴花翎,翁同龢為官數十年總共被單獨召見的次數也不過才十三四次,這已經是在大清大臣中名列前茅的了,甚至是李鴻章等人也沒有他多。

    可是這一次儀鑾殿單獨召見卻是讓他感到膽顫心驚——「書房可以撤了!」這便是慈禧太后見到他地第一句話!

    翁同龢大道理說了一籮筐,據理力爭之下才保住了漢文書房,滿文和洋文書房被裁撤,並且將孫家留在了書房。不過這只是一個開始,更要命的在後面——「我聽說皇上已經屢屢發旨給劉銘傳,急召他進京了?」

    翁同龢聽後心中直打鼓:「可劉銘傳不知何故屢屢推脫……」

    慈禧太后聽後用力拍了桌子:「翁師傅!」

    翁同龢聽後眉頭一皺,他聽得這個「翁師傅」已經是有些毛骨悚然了,而慈禧太后似乎也是動了真怒。

    慈禧太后冷冷的笑道:「此人是個大材。現在要用人家,聖旨卻不直接送到人家手上。要人來拚命出力,卻又禮數不盡,要我也是個不來。我還聽說張汝梅曾經建議重新啟用張學醇,以助宋慶來指揮盛軍餘部和銘軍,可惜朝中有人因為私怨壓下了此事……

    翁同龢頭上有些冒汗了:「臣,臣實是有所顧慮。此公驕悍成性,怕不如此出山後更難以駕馭,再者,他曾是李鴻章手下的舊部,著李鴻章代傳聖旨也是合於情理地事。至於張學醇、張學醇他已經太老了……」

    「翁同龢!哀家看你才是老了!當年是哀家親筆點了你做同治皇帝接著又做了皇上的師傅,待你翁氏一門亦是不薄,一門三代狀元兩代帝師還要怎樣?朝廷都到了如此局面,你還鬧黨爭,記恨著當年地事情,不要忘了,你哥哥雖然是發配新疆到現在也不曾回來,那是你父親用命換來的,你摸摸你的心口,當年你哥哥該不該死?!」慈禧太后恨恨的說道。

    只有真正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翁同龢才知道她是多麼的有力量,往日「西邊」、「西邊」的稱呼著,表面上不在乎,但是現在翁同龢已經完全被慈禧太后的怒火給嚇蒙了。將身體緊緊地伏在冰冷地地面上。嘴上一直說著:「臣有罪!臣該死!……」

    慈禧太后見狀心中這口惡氣算是出了,這才放緩了口氣說道:「翁同龢,哀家也是為了你好。你也是望七之年的人了吧?己丑年皇帝賜壽,哀家還特為你寫了個『福』字……哀家知道你怨恨哀家處置珍妃,你那個得意學生文廷式就是他的老師,處置了她也就等於讓你臉上不好過,可是翁同龢,你真是糊塗啊!珍妃地親戚裕寬花了銀子。通過珍妃居然說動皇上外放他四川總督!景仁宮如此不明事理,你讓皇帝該如何自處?!」

    翁同龢聽後不禁有些愕然,珍妃被降為貴人這件事他還真是不清楚,這道上諭是禮親王世鐸擬寫的,回頭從天津回來,滿腦子都是和李鴻章在天津商量議和與恭王出山的事情,知道後也沒有放在心上,卻不想這其中還有這番原由聽後讓他大吃一驚。

    當然。翁同龢絕對不相信慈禧太后是如此光明正大,剛剛被扳倒的慶親王奕劻說白了就是她和李蓮英賣官鬻爵的代理人,只是中間奕劻連慈禧的銀子都敢貪下,惹怒了慈禧才會遭到這麼嚴重地打擊。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上行下效之下,不是老佛爺開這個頭。後宮珍妃這樣的人怎麼這麼幹?還四川總督,真是不想要腦袋了,要是放在康雍年間,就是皇后至少也是削去名號打入冷宮,甚至是連腦袋都要搬家的!

    被慈禧劈頭蓋臉的教訓了一頓的翁同龢,幾乎在走出儀鑾殿的時候分不清哪裡是東南西北了。此時他最弄不明白的便是慈禧太后在朝鮮局面的真實用意——前段時間他之所以去天津見李鴻章,這是慈禧讓他去做地,慈禧明確的告訴他要議和,他也堅決推辭天津之行,不過慈禧出人意料的堅持要他去天津,不過任務卻變成了傳上諭,而且特別要求他走水道去天津見李鴻章。

    —

    天津,大雨滂沱,滌蕩這座天子衛城的大街小巷。

    李鴻章獨坐書房,面對著一份份電報欲寫什麼,懸著地胳膊肘卻久久地落不下來,毛筆的頂尖處早已幹了一塊,在硯上舔舔再要寫時,李鴻章地手微微有些發抖。他這輩子殺的人多了,但手從來也沒抖過,不過這封電報上的消息對他而言實在是太不利了——聶士成部血戰兩天終於不敵日軍,安州被日軍佔領,聶部敗走定州,隨後不過兩天功夫缺少物資補給的聶士成和宋慶兩部人馬在抵抗了三天之後怕日軍包抄後路,還是放棄了定州,現在已經快要到鴨綠江邊朝鮮一側的義州了,而江的對面便是大清龍興之地的盛京九連城。

    李鴻章可以想像這麼一封電報轉遞給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和皇帝后,將會在京師惹來怎樣一場風暴,而置身於風暴中心的他又將會迎來什麼?李鴻章已經頹然了,前幾天他見到了翁同龢,這對他而言是一次非常詭異的會面,更是一次令他更加迷惑的會面——從翁同龢的嘴中,他已經聽出來慈禧太后那邊終於是鐵了心要和議了,但是最可惡的便是這翁同龢又蹦出了聖上主戰到底,並且不容日軍跨過鴨綠江進入盛京的死命令!

    「這他娘的算是什麼?!」李鴻章鬱悶了……

    「中堂……」

    「不是說不要打擾老夫麼?!怎麼……」李鴻章正在鬱悶的當口,隨口說出但是看到來人後一個愣神,下半句話停滯在舌尖上沒有說出來。

    「晚生拜見中堂大人,僅數月光景未見,中堂清減許多……」

    「組安?!你不是跟隨令尊在京師麼?怎麼會來老夫這裡……」李鴻章看清來人後,很是吃驚的問道。

    譚鐘麟這次大老遠的從廣東趕到京師,除了為太后賀壽之外,最重要的任務便是一舉扳倒慶親王奕劻,這還

    章在紫竹林招待譚鐘麟的時候,譚延闓言語不清的透慶親王倒台而上台的卻是被閒置十年的恭王奕訢,這對於陷身泥潭中的李鴻章來說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件——隨著恭王奕訢的上台,朝廷的對日口徑不再是死抗到底了,這是正處於焦頭爛額中地李鴻章地福音。

    「昨兒晚生已經向恭邸請過假了。連夜動身趕到中堂大人這裡。就是為中堂大人報喜來的!」譚延闓微微笑著說道。

    「喜從何來?老夫這裡已經是火燒眉毛了……」李鴻章頹喪的說道,將桌子上地電報遞給譚延闓,這封電報對於譚延闓來說是遲早要知道的。進入軍機處成為令人側目的紅章京,譚延闓怎麼說也算是從北洋出去的人,雖然時間短了些,但是出謀劃策為北洋出了不少力,李鴻章也認為他是自己人。

    譚延闓仔細看過電報後放在桌子上,說道:「聶士成和宋慶應該是主力未傷還有再戰之能。退到義州也是不可長守,想必現在人已經都到了九連城,以二人之能必會將鴨綠江沿岸的舟船全部損毀不留給倭人渡河之用,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對盛京造成威脅……」

    「那又如何?聶士成和宋慶指揮部下不力,無法形成拳頭來抵擋倭人,到頭來還不是一觸即潰?!」李鴻章有些臉紅脖子粗的說道,對於自己部下不爭氣他真是除了生氣之外沒有別地辦法了。

    「誠如中堂大人所言,兩部人馬不能從上到下形成合力對付倭人。這才是戰事不利的根本。不過晚生此來也是為瞭解中堂之憂,為大人尋來了一個得力幫手……」譚延闓依舊是不慌不忙的說道。

    現在著急說什麼都晚了,在朝鮮漢城的左寶貴還不知道怎麼樣,但是想來一支孤軍懸在那裡處境怎麼想也好不到那裡去。除了漢城之外。現在日本人終於是完全佔領了朝鮮了,應該說無論是在陸地上還是海上。現在的局面都應該比原本歷史上要好的太多,海軍暫且不說,就譚延闓所知道的,葉志超丟了平壤之後是一路奔逃五百餘里逃回國內,緊接著又被日軍趕鴨子一般橫掃遼東,現在的情況已經是不錯了。

    看到譚延闓這麼說後,李鴻章才想起來這個年輕人冒著大雨連夜從京師趕過來,還不知道對方為何這麼做呢,說道報喜,眼下又有何喜可言呢?!

    看到李鴻章略顯疑惑地眼神,譚延闓微微笑著說道:「昨晚聖母皇太后已經下懿旨起復劉銘傳與張學醇了,估計皇帝下的聖旨此時已經用電報傳到安徽去了……」

    「好!」李鴻章聽後沉思了半晌重重的吐出一個字。

    安徽大別山東麓六安的山溝裡有一座依山傍水地兩進院落,這便是台灣單獨建省後的第一人巡撫劉銘傳地家了。光緒十六年七月,劉銘傳在接到了皇上關於「留任」的聖旨後,舅舅的站在台北巡撫衙門口,沉思了半晌之後,終於稱病辭職不干了——翁同龢也許拿根深蒂固的李鴻章毫無辦法,但是對付一個遠在台灣的「小巡撫」還是非常容易的,尤其這個戰功赫赫的巡撫僅僅因為一個「官督商辦」的項目便被朝廷大大的教訓了一頓之後,老翁終於達到了他翦除李鴻章臂膀的目的。

    仗英雄三尺劍,橫掃中原,卻東國旗,麾西土,豎南天柱,任北門鎖,聞聲破膽不言勳。但萬里留題,處處輕紗籠勝際。

    披居士六朝衣,來尋舊雨,吟梁父詞,賭謝傅棋,顧周郎曲,策韓王,拜爵抽身才及壯。勞九重垂念,年年優詔問元戎。

    這是當年薛時雨撰贈給劉銘傳的一副對聯,而劉銘傳對這幅對聯十分滿意,懸之廳壁,寶愛無比。不過今天這個兩進院落將會迎來一批顯赫的客人,一個三品按察使,一堆各級官吏,這些顯貴的客人卻面臨著大門緊鎖的尷尬場面。

    終於在日頭升至最高的時候,劉府的大門開了,走出一個老家人對著安徽按察使和他的手下們說道:「我家老爺說了,這門為官為民劃得清清白白,四年來還沒有一個朝廷官員跨過這道門檻!勞累各位大人在門外久候也是不得已,請各位大人多多擔待……」

    這個劉銘傳架子大是出了名的,不過這還不足以讓一個三品按察使後退,算起來就是巡撫也不過比他高半級,更不要說劉銘傳是一個過了氣的巡撫。但是直接由京師慈禧太后發下懿旨來重新起復劉銘傳,這就讓所有安徽大大小小的腦袋們心存忌憚了,不要說在這荒郊野外的站上半天,就是再站上一個晚上他們也不敢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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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3 17:52: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八章 反算
眾人急急問道:「老人家,劉大人既然看了聖旨,可曾……」

    老家人說道:「眾位大人,我家老爺今天天未亮就已經從後門騎驢出去了,至於到哪裡去卻未曾說清楚……」

    眾官差聽後就差哭下來了,尤其是按察使大人心中大叫吃虧,被這個老傢伙給耍了,想想也是憋氣,自己一個堂堂朝廷三品封疆大臣,結果卻被一個前巡撫的家僕給耍了,這要是傳出去,他的臉面往哪裡擱?可惜他卻不敢多說話,兩江總督劉坤一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在收到慈禧太后的懿旨後,當即就點了他的名去請劉銘傳出山,合該他倒霉。

    老人家看到眾官差這幅模樣,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半天后才緩緩的說道:「我家老爺早就料到如此,體諒眾位大人辛苦,已經擬寫好了電報也好交給眾位大人回去交差……」說完走上前去將一封信筏遞給排在第一個的按察使大人手中,轉身便將門關起來,繼續完成它的使命——不讓一個朝廷官吏邁過這道門檻……

    按察使大人在看完劉銘傳的電報後,心中鬆了口氣說道:「這下咱們可以交差了!」

    「前台灣劉撫電復:來電敬悉……庶民食毛踐士尚思報國,身受厚恩,何能漠視國事?庚午、庚辰、甲申皆奉諭即行,公誼私情斷不敢託詞推諉……」

    老家人在關好院門之後,返回到中廳客堂,一個布衣老者站在客廳中出神的看著那副對聯。老家人躬身說道:「老爺。外面的人都已經給打發走了……老爺既然決定出山,那什麼時候動身,老奴好早作準備……」

    那個布衣老者便是有著梟雄之稱地劉銘傳。這客廳中地對聯裡面,上聯是記述了劉銘傳一聲的戎馬戰功,遍及東西南北各處邊疆,事實上卻過於誇大了;而下聯中所引用了「梁父吟」諸葛亮,「謝傅棋」謝安,「周郎曲」周瑜。而「韓王」指的是南宋中興名將韓世忠。將劉銘傳和這些人相比,薛時雨這幅對聯對聯相對而言這馬屁嫌疑肯定是跑不了地。

    劉銘傳聽後嘴角浮出一絲冷笑,所有的一切,朝廷都給足了面子,三品按察使居然在他的門前恭敬的站了一個上午,這不能不讓他得意萬分,也充分的滿足了他的虛榮心。在聽到家仆地問話後,他伸展雙臂。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後說道:「明早動身……」

    相比之下,起復張學醇遠比劉銘傳要容易的多,不過張學醇在前線的作用無非是幫助宋慶鎮住手下的兵勇,聶士成的銘軍也不是好惹的茬。好在士成敢殺人,一時半會銘軍將領對於聶士成也是心存畏懼。倒也還指揮的動。就這樣,劉銘傳在前往京師路上地時候,鴨綠江兩岸中日兩國軍隊相對呈現了一個較為平衡的態勢,清軍自然是無法對日軍構成威脅,但是清軍在義州城象徵性的抵抗了兩三天,將城內物資全部運回到江對面的九連城之後,便主動放棄了義州這塊清軍在朝鮮控制地最後地盤返回對岸盛京去了,臨行前將鴨綠江所有的船隻都收走了,日軍短時間內也無法過河。

    譚延闓在雨夜前往天津與李鴻章密談之後,便在天亮前告辭返回京師。譚延闓最終求動了父親譚鐘麟,找了一個藉口面見慈禧太后,明目張膽地揭了翁同龢的最後一塊遮羞布,慈禧以皇太后的身份頒下懿旨啟用劉銘傳和張學醇,來主持和日軍的陸戰。

    當然這樣一來譚氏父子可是狠狠的得罪了翁同龢——皇宮中是沒有多少秘密可言的,尤其是譚鐘麟在面見慈禧之後,立刻頒下懿旨重新起復劉銘傳,就是傻子也知道這裡面譚鐘麟是說了話了,至於這話有多重,沒有人能夠比翁同龢更加深有體會。

    以前是算計慶親王奕劻,但是現在擺在譚氏父子面前最重要的任務便是如何算計翁同龢了——翁同龢的地位和對他們的態度已經讓譚鐘麟感到非常的不安了。不過想要找翁同龢的麻煩的時候,譚延闓父子才真正感到了非常棘手——翁同龢出身名門望族,是兩朝帝師,身世顯赫,家道殷實,不貪錢財,單憑這一條對付翁同龢遠比扳倒慶親王奕劻難度大了不止一點半點,無慾則剛,他翁同龢根本不怕經濟上被查出什麼問題來,在戶部尚書這個位置上,翁同龢和閻敬銘恐怕是大清王朝立朝以來最不怕查賬的兩代戶部尚書了。

    譚鐘麟和翁同龢相交幾十年,對於這個「好友」認識非常深入,這傢伙就是一個「職業攪局者」,這樣的對手難就難在他就像是個刺蝟一般,你找不到下嘴的地方,但他總能夠在意想不到的時刻刺你一下,攪得你終生不得安生,擺

    父子面前的李鴻章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李鴻章和翁同龢那些爛事譚鐘麟是非常清楚的,譚鐘麟也看出翁同龢是汲取了經驗教訓的,那就是他只一心一意在京為官,再不願放外缺圖個封疆大吏獨當一面什麼的了。於是近三十年的時間倒也順利,混到了眼前的地步。不過譚鐘麟同時又看出,翁同龢是個並不甘於寂寞而頗有政治抱負的人,他還有一個帝師的身份,每日還要到皇上讀書的毓慶宮給皇上講課,有一個任何人也沒有的『獨對『之權,於是翁同和對於朝政的影響,便是不言而喻的事。

    李鴻章都拿翁同龢奈何不得,還反被他搞的非常慘,譚鐘麟自問自己遠不如李鴻章,也許兒子有李鴻章這份見識,但是卻缺少紮實的權力基礎——和翁同龢作對就是和皇上作對,沒有李鴻章那份底子,能和皇帝拍板麼?就是劉銘傳這個梟雄也不是被翁同龢給收拾了。絲毫不念其保台大功。扁了就是扁了,劉銘傳不願意應召除了認為朝廷輕視他之外,還有對光緒皇帝的無情的憤慨。

    譚延闓之所以雨夜前往天津。其身負地一個重要使命便是看看李鴻章那裡有什麼辦法沒有,同時也是期待在劉銘傳負責陸上戰爭之後,李鴻章能夠渡過這次危機,雖然實力大損,但是大學士地名頭依舊丟不了,佔著位置讓翁同龢做不了「真宰相」。只要李鴻章能夠渡過這一關。那下面的事情便是與之結成聯盟,同時也要聯繫老翁同學的其他冤家對頭,不然等慈禧壽辰過去了,譚鐘麟要返回廣東,而譚延闓說不得就要成為翁同龢菜板上地一塊肉了,就是有恭王照應也很難說。

    李鴻章在與譚延闓會面之後,也明白劉銘傳能夠出山,譚氏父子是出了大力的。放任翁同龢這樣的人於己於人都是一個相當大的麻煩,既然譚氏父子與翁同龢結仇來尋求聯盟,在道義上李鴻章是絕對不能袖手旁觀的,只是他現在至少也要邁過這道關口才能夠有精力對付翁同龢。不過譚延闓這次天津之行也不是空手而歸。他帶回了李鴻章對付翁同龢的一個好辦法——翁同龢自負為清流元老重臣,他是看不起那些以「洋務」起家地新派人物的。甚至不願意接近一切與洋務有關的事務。

    翁同龢不比倭人等頑固保守派分子,但是身受傳統教育出來的他對於外國人的洋玩意是非常深惡痛絕的。根據李鴻章的敘述,翁同龢在來到天津這幾天裡,不會使用電燈、不會開門——天津紫竹林的客棧門鎖是那種帶上後自動反鎖地西洋門鎖,就這麼一點差別,翁同龢在紫竹林這幾天過的非常鬱悶,晚上李鴻章親自到房間拜訪的時候,還要給翁同龢來關燈。

    「翁書平在外交事務上楞充行家,處處與老夫作梗,偏偏還拿他沒有辦法……最好的辦法便是把他給拉進來,讓他親自嘗嘗和外國人打交道地滋味!」李鴻章如是說 ——他的那個爭議頗大地女婿張佩綸便是因為好發高論,被人弄到中法戰爭的前線去「體驗生活」的,弄到現在這個境地。

    譚鐘麟和恭王奕訢對此也是非常感興趣,翁同龢一直高調喊著主戰,就是慈禧發話主和並且還讓他親自去了一趟天津專門和李鴻章協商這件事,等他回到京師後依然是這個調調,搞的李鴻章極為被動。同時也是因為翁同龢的主張和影響,現在的光緒皇帝也是主戰的思想,這已經造成了皇帝和太后之間的嚴重分歧。

    譚鐘麟、李鴻章或是恭王奕訢,他們儘管都攝於慈禧太后的威嚴不敢冒犯,甚至是兢兢業業的為其做事,但是骨子裡面還是對於垂簾聽政這種事情非常反感甚至是反對的,只不過不敢明目張膽的站出來說不罷了。「牡雞司晨」在中國歷史上一向被看作是亡國的先兆,就是和慈禧再貼近的大臣中,也不乏對慈禧垂簾聽政感到厭惡的人存在,尤其是當皇帝大婚後還這麼做,這就更加反感了,可惜在這個當口沒有慈禧不行,當年曾國藩不敢做的,現在更是沒有人敢做了。

    —

    李鴻章和恭親王奕訢已經開始在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後面前或是上章,或是借勢推薦,其一個中心目的就是為了再一次的「擴大」翁同龢的權力——推薦翁同龢進入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在這個時代,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相當於後世的外交部,專司對外交涉事件,恭王奕訢和李鴻章的用意非常明顯——既然你好在對外交涉事務上放言高論,全部顧及辦事諸人的實際困難,那現在就以「請君入甕」的方式讓他自己來挑挑這個膽子,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以為對洋人的交涉容易辦的很。

    光緒皇帝自然希望老師的權

    越來越大,這樣對於他主政也是極有幫助的,而慈禧為翁同龢在辦萬壽的過程中已經由助力變成了阻力,這個時候給他安排到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也算是加重其工作負擔,轉移其視力省得從中作梗。兩個領導者內心中的不同出發點卻歸於一點,都認為翁同龢進入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對自己有利,可惜翁同龢在這個問題上卻難得精明了一次。說什麼也不去。搞的所有人都大失所望,不過所有人都沒有放棄這個努力,翁同龢也是有段日子要好受了……

    譚延闓在恭王正式會晤張之洞之前要打個前站。為此他已經做好了充分地準備——抵羊紡織廠正式收購湖北織布官局,收購地代價是三十萬兩白銀外加承擔當初借款匯豐銀行的十萬兩白銀的外債,出於巴結張之洞,譚延闓還額外出資十萬兩在湖南和湖北建立兩所書院。

    從商業角度上講,這筆買賣對於抵羊來說是好壞參半,總共四十萬兩來買下湖北紡織官局顯然是有點虧。不過好在虧得並不多算是讓張之洞佔點便宜,但是正是因為成功收購湖北紡織官局,這使得抵羊一夜之間在華中地區掌握了一個集生產銷售為一體地紡織品網絡。並且張之洞也做出了讓步,將湖北紡織官局的所有權力全部出讓給了抵羊,湖廣總督府與紡織官局再無一點瓜葛——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讓步,張之洞本人是信不過民間資本的,只是抵羊背後的譚延闓官方身份最終讓張之洞做出了讓步。

    這筆交易的背後,譚延闓也向張之洞做出了保證——將會在兩湖地區徹底遏制外國紡織產品地侵入。並且在教育、工業上繼續支持張之洞。不過張之洞卻沒有想到,這同時也是為了執行譚延闓的下一步計劃——為接手日益岌岌可危的漢陽鋼鐵廠做最後的準備。

    譚延闓不是大大咧咧的就去見張之洞的,對於張之洞他事先做足了準備,並且還專門找到了國子監祭酒的王懿榮——他是張之洞的內兄。王懿榮是皇家大學國子監地祭酒。又是北京城裡有名的金石學家,加之他人品好。在京師學界頗有口碑,不少名流學士都願意與他打交道。誰得了什麼寶物,都想請他給鑑定鑑定,每每會學到不少的知識,來到北京的古董商大都知道王懿榮地名氣,所以有事沒事的,也來請教一二。

    譚延闓數月前第一次進京辦事地時候在琉璃廠的地攤上就聽說過王懿榮的大名,不過卻沒有想到他居然是張之洞的內兄,這還是恭王奕訢告訴他的——譚延闓手中的甲骨文龜板恭王奕訢也是很重視的,可惜他的愛好並不在這上面,聯想到王懿榮的身份便推薦譚延闓拿甲骨文殘片去見王懿榮,然後由王懿榮來做引薦去見張之洞。這樣一來雖然麻煩了不少,可是這卻正對「三鼎甲」出身張之洞的胃口——政治味道淡了三分,學術請益濃了十分,張之洞對於國學後進是最為推崇的,也可增加譚延闓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甲骨文的份量譚延闓心中最是清楚不過,這可是中華文字的起源,能夠記載甲骨文的殘片至少都有三千年以上的歷史,無論是從古董上還是學術上都有著不可估量的價值。王懿榮在見到譚延闓所拿來的甲骨文殘片立時就被震驚了——譚延闓不知道,歷史上第一個發現甲骨文的人正是王懿榮,可惜他前生不是干考古這行的,所以對此也沒有聽說過。

    有了王懿榮這層關係,譚延闓見到張之洞就容易多了,當天在王懿榮的盛情款待之下吃過晚飯便被拉著來到張之洞在京師的臨時住處——張之洞堂兄張之萬在京師寬街留下的宅子。這是一次推遲了一年多的見面,本來譚延闓在鄉試後專門前往湖北想要見見這位在近代史上頗有地位的傳奇人物,可惜當時因為種種原因未能如願。

    時隔近兩年之後,譚延闓已經是一個五品軍機章京了,而且還是慈禧太后欽點的軍機章京,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譚鐘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扳倒如日中天的慶親王奕劻,在這個官員滿地爬的帝國心臟,譚氏父子頗為耀眼。譚延闓的身價一路高漲對此張之洞並非全然不知,要不然在抵羊收購湖北紡織官局的時候,張之洞也不會一再降低價碼,從六十萬兩一路降到了四十萬兩外加兩所書院,這本身就是自身實力的體現——張之洞做官要訣之一便是不得罪「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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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3 17:52: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九章 石遺
五十七歲的張之洞給譚延闓的感覺並不好——後世的歷史教科書上也有這晚清重臣張之洞的照片,上面的張之洞可是威風的緊,可惜現在他看到的張之洞矮小瘦弱,一點也沒有照片上那麼威風凜凜。失望歸失望,人不可貌相這個道理譚延闓還是懂得,尤其是這個老傢伙手裡面掌握著自己最想要的漢陽鋼鐵廠還有近代軍工史上赫赫威名「漢陽造」的漢陽兵工廠,就算讓他拍馬屁說張之洞是俄國大力士的身材,他也會捏著鼻子認了。

    「晚生延闓,拜見香帥!」譚延闓彎腰行禮說道。

    正和王懿榮寒暄的張之洞聽後轉身看看他說道:「莫非是湖南解元譚延闓譚組安?!」

    王懿榮笑著說道:「香濤,此子正是譚組安,說來也巧,組安可是發現了一樣了不起的東西呢,這不拿過來請你過目!」

    「呵呵,老夫可是常聽湯生念叨你,誇你是絕世奇才,不僅文章寫得好,辦洋務更是一個好手。石遺雖未曾和你謀面,但是對你的《勸學篇》可是讚不絕口,老實說要見見你這個湖湘第一才子……湯生這次沒有隨老夫來京師,石遺可是來了。來人,快叫石遺過來……」張之洞的心情顯得非常不錯,對譚延闓也是非常的熱情,不知道的可能沒有什麼,但是想到在兩湖的官員們面見張之洞受氣的事蹟,恐怕他們要大呼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石遺……」譚延闓疑惑的問道,因為他和梁鼎芬、辜鴻銘交好。尤其是辜鴻銘時常和他有信件聯繫。所以對張之洞地幕府情況比較清楚,不過卻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字「石遺」地人……

    「呵呵,這是老夫前幾個月剛剛得到的一個福建才子陳衍。曾做過劉銘傳的幕僚,前湖南學政張亨嘉和現在地江標對他的才能都是讚不絕口,充入老夫幕友之後更是得力臂助……」張之洞熱絡的說道。

    「香濤,你來看看這樣寶貝,這可是組安在彰德府弄到的好東西,保證你會沉迷其中!」相對於張之洞。王懿榮則更像是個學者,在他的眼中甲骨文可比「幕僚」、「政治」要重要的多。

    「哦?」張之洞帶上西洋老花鏡,從王懿榮手中接過兩片發白地龜板,看到上面有些刻痕,再看看龜板的形狀兩下一拼居然是一塊完整的龜板,上面刻著十五個「字符」,張之洞當下驚呼:「這莫非是字?!」

    王懿榮和譚延闓相視一笑,王懿榮說道:「不錯。這正是字,而且還是殷商時代的字。香濤,這你可從來沒有見過吧?!」

    譚延闓上前用指頭指著龜板說道:「這上面應該刻著十五個字,這龜板落到晚生手中也有好幾個月了。晚生認出來三個,太學師一會功夫便認出了五個字……喏。這個便是『雨』字,是能夠認出來最為複雜的一個字了,太學師第一個認出來便是此字……」

    王懿榮曾三任翰林院庶常館教習,三為國子監祭酒,「諸生得其指授,皆相勉為實學」,時人稱其為「太學師」。他光緒九年就任翰林編修了,譚延闓不過是個解元,翰林乃是天下士子眾望之地,輩分是萬萬亂不得的,稱呼王懿榮為「太學師」一點也不為過。

    張之洞此時更像是一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兒童一般,讓家僕將電燈移近到一張八仙桌上,把兩塊龜板合併到一起坐在桌旁仔細驗看,對此譚延闓只能是輕微的搖搖頭——張之洞是個能吏,但他更適合做個學者而不是官員。

    看到張之洞這幅用功勁,想來在四川當學政地時候為了想一副對聯苦思兩晝夜的事情是真的,這個時代的官員如果是正派地話,總免不了另外一個身份——學者。若不是對於一些問題受到儒家思想影響太深以至生出了錯誤的判斷,他確實是能夠幹一番大事業地,即便如此他在湖北搞的那些洋務辦的像個衙門一般,但是基礎和底子已經擺在那裡了,打個對折依舊是了不起的事情。

    此時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人穩步走入客廳,譚延闓回頭看看他後試著問道:「可是石遺兄?在下茶陵譚延闓。」

    那個中年人聽後微微一笑:「在下陳衍陳叔伊,督署裡都叫我石遺。呵呵,常聽湯生談論組安如何如何,在下也是久讀大作,今日一見足慰平生!」

    「組安,石遺曾做《說文舉例》和《說文辯證》,詩文也是寫得極好的,與你並列的陳寶箴之子陳三立可謂是雙壁……」王懿榮看到張之洞沉迷於那兩塊龜板,知道這個內弟的毛病又犯了怠慢了客人,遂為譚延闓介紹陳衍。

    「太學師誇獎了,比起《勸學篇》,在下的那

    算不得什麼了,眼下富國強兵傚法西學,組安的《勸適宜之際。湖廣總督督署幕友廣為傳看讚不絕口,今日見到組安說不得也是石遺的福氣。」陳衍笑著說道。

    王懿榮是個清流,在對待洋務派上倒也沒有像倭人那樣一切排斥,說起來更像是孫家一般,屬於不支持、不提倡、有限選擇、出現弊病堅決抵制的那一派。陳衍的經歷倒是和譚延闓手下的沈靜與陳飛一般,都是屢試不第,後改為西學,以科舉出身學習洋文翻譯洋作,不同的是沈靜陳飛還有過從商經歷,最後還是與陳衍一般投入實權派麾下來作幕僚施展生平所學。

    陳衍他們的經歷也是現下讀書人一種比較流行的趨勢,對科舉考試失望後遂另尋門路曲線救國來實現自己的治國夢想,說到底陳衍這手還是更多偏向劉銘傳的對頭左宗棠的道路——昔日名不見經傳地左宗棠正是投身於湖南巡撫駱秉章幕府,得到駱秉章地賞識後作了湖南的「真巡撫」,以此為發跡點扶搖直上最終達到了人生輝煌的頂點。譚延闓雖說有個好老爹。但是嚴格算起來他也是幕僚出身。以此得到了老爹地賞識才會有今天的,對於這些幕僚的心思他倒是理解的很,不過有幾人能做到左宗棠那個水平就是一件值得斟酌的事情了。

    譚延闓看到陳衍這麼誇獎自己。連說:「不敢!不敢!」

    「早聞組安在軍機處做章京,今日為何來此?」陳衍問道。

    「早先幾個月的時候,在下在京師閒逛在同仁堂買了幾塊『龍骨』地藥材,發現上面有刻痕,在一打聽這些龍骨都是出自彰德府小屯村,那正是殷墟遺址。遂大膽猜測這些刻痕乃是殷商祭祀所用,上面刻的痕跡就是當時的文字。隨後請教太學師,亦得到認可,這不正巧香帥在京師,太學師便帶在下來請香帥教益……」譚延闓笑著說道。

    —

    「哦!」陳衍頗有深意的看看譚延闓笑著說道:「這可是件大事情,可惜這龍骨只有一塊,已經被香帥給霸佔了,我要想看看說不得還要等上幾天了。」

    譚延闓就這麼巧在張之洞入京後通過王懿榮來張之洞的府上?陳衍在心中對這個理由是絕對不信的。要騙騙王懿榮這個學究還沒有問題,但想要瞞過他的眼睛是不大可能的。譚延闓來拜訪張之洞無非是為了湖北地洋務產業,再就是眼前的中日戰爭了,後者的面更大些。畢竟湖北紡織官局已經落到譚延闓的手上了。

    只是轉瞬間,對於譚延闓地來歷。陳衍就轉過了好幾個念頭,而譚延闓從陳衍的眼神中也覺察到了什麼,對此他並不以為意——能夠上張之洞地門的,有幾個沒有特殊目的?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況且自己來這裡是做正事的,無論是漢陽鋼鐵廠也好,還是目前的中日戰爭也罷,況且自己的背後便是恭王奕訢和李鴻章,無論誰想要插手中日戰爭,從外交、政治到軍事行動想要繞開這兩人是不可能的事情。

    張之洞上章想用兩三千萬兩銀子買通英國來平息戰爭,這個主意說不上好壞,在譚延闓眼中若是這個辦法真的能夠誘惑英國人出力將中日戰爭擺平也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儘管窩囊了點,但總比便宜日本人兩億兩白銀外加朝鮮和台灣要划算的多——當然現在的戰爭局勢遠比歷史上的甲午戰爭對中國有利的多,就算真的和日本人談判所達成的協約很有可能不是歷史上那個臭名昭著的「馬關條約」了。

    「無妨,石遺兄若是真的對甲骨文有興趣,在下這幾個月也收集了不少龜板牛骨殘片,石遺兄所需小弟哪裡敢推辭?況且這甲骨文乃是殷商時代的中國文字,中間失傳了這麼長時間,想要破譯這些文字,一兩個人是遠遠不夠的,在下的想法是原本在兩湖各建的書院經費乾脆用在香帥開辦的兩湖書院上,這樣也可以節約不少經費,同時再捐出兩車甲骨,由書院先生來專門整理,集兩湖才學高士之力來破譯甲骨文的奧秘……」譚延闓想了一會說道。

    「哦?!這可是一大善舉啊!」王懿榮笑著說道。

    陳衍點點頭,倒是沒有王懿榮這麼高興,但也覺得這確實是一件非常不錯的想法。兩湖書院經費主要出自湘、鄂兩省茶商捐貲,故名「兩湖書院」,專取兩湖士子入學肄業,每省員額兩百名,另為報答茶商資助,專錄商籍學生四十人。光緒十七年,張之洞札令湖北、湖南兩省學使通各屬,選調才識出群、志行不芶的秀才各 100人學,因茶商捐助辦學,另收錄茶商子40名。課程分經學、史學、理學、文學四門,還可兼習有關

    另設算學、經濟兩門為兼習課。

    譚延闓肯將珍貴的甲骨文原片捐贈給兩湖書院,這無形中便會為兩湖書院吸引來一大批的名流大儒,在學界兩湖書院亦會因為這些甲骨殘片揚名中國現今書院。譚延闓的十萬兩銀子注入兩湖書院,毫無疑問將會大大提升兩湖書院的規模,讓兩湖書院能夠資助更多的學生來完成學業。

    「不管這個譚組安來意如何,這份誠心倒是難能可貴。不過下了這麼大地本錢只怕是所圖亦會不小!」陳衍心中暗暗想到。陳衍與辜鴻銘不同。辜鴻銘從小就在國外出生長大然後才回國效力,對於這些歪門路數認識絕對沒有陳衍想地深。

    「組安,你打算如何安置湖北紡織官局呢?」

    「石遺兄。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不過在下以為最好是交給抵羊紡織廠的那些股東來去辦理此事,一是在下身在京師,諸多事務纏身無法離開;二是在下並不精通商務,能夠做到地便是搭起一個唱戲的檯子,然後好好的保護這個檯子。至於演什麼戲還是要看戲班來做的,他們雖然是商人,但是在商言商十個延闓加起來也未必有他們一隻手厲害。術業有專攻,在下想來商人經商總比我們這些人要強上不少吧?石遺兄以為如何?!」譚延闓笑著說道。

    「說來也是慚愧,湖北紡織官局開辦也不算晚,只是積弊重重,再加上碰上棉紗價格飛漲,這佈局虧損愈發嚴重了。不僅是織布官局,就是漢陽鋼鐵廠已經五六百萬兩銀子投下去,到現在依舊沒有完全建好,投產的部分也沒有盈利……」陳衍看著譚延闓的雙眼。後面關於漢陽鋼鐵廠地事情彷彿是他無心說出來的一般。

    譚延闓和辜鴻銘意氣相投,不論是在廣州還是北京。他們兩人都保持著密切的信件聯繫,前段日子從天津到北京的時候他還特意給辜鴻銘發電報告訴他新的住址和最近的近況。從辜鴻銘的來信中,譚延闓一直關注漢陽鋼鐵廠的情況——張之洞來京日期推遲了幾天,就是為漢陽鋼鐵廠去籌銀子去了,中間還有大約一百萬兩銀子地缺口,張之洞去找湖北巡撫譚繼詢想辦法,可惜幾年鄂西幾個州縣遭遇旱災,府庫中已經沒有多少銀兩週轉,只是從江漢關抽出二十萬兩銀子來,但還是於事無補。

    「看來張之洞那邊快要頂不住了!」譚延闓聽後暗自想到,其實在辜鴻銘的信件中也隱隱約約的有意思希望譚延闓出手,不過到底是解一時燃眉之急還是徹底接手漢陽鋼鐵廠,這就要看張之洞的心意了。

    譚延闓用眼角看看不遠處正在研究甲骨文地張之洞,看見張之洞也略微抬抬頭,最終沒有向這裡望來,只是和旁邊的王懿榮推敲甲骨文地關節,但是看樣子也有點心不在焉,顯然是受了這邊陳衍的話的影響。

    「漢陽鋼鐵廠規模氣局十分龐大,香帥也是下了心力,湯生也常說湖廣總署上下為此耗盡了心力……最近翁師傅那裡主張凡是沒有盈利的洋務產業皆都推行官督商辦之策,可是漢陽鋼鐵廠還沒有完工徹底建成,若是也遵循這個政策顯然有些冤枉……」譚延闓也是借坡下驢和陳衍玩太極推手,看看對方的底牌到底是什麼意思。

    翁同龢最近是忙於中日戰爭,但是也沒有忘記湖北的張之洞——每年都是近百萬兩銀子的投進去,到現在已經達到五六百萬兩的規模,而且催款的片子是一張結一張,每張的數額動輒都是十萬兩計算,莫說他和張之洞的關係本來就有些緊張,就是相交莫逆也要翻臉的。在慈禧太后萬壽慶典花錢如流水的局面下,翁同龢雖然沒有明說漢陽鋼鐵廠必須關門,但是任誰都知道這一主張是針對湖廣總督張之洞辦鋼鐵廠花錢無數的。

    陳衍聽後皺了皺眉頭,而八仙桌那邊的張之洞乾脆站起身來將老花鏡摘下說道:「商人奸詐,唯利是圖,鋼鐵廠關係國計民生,交給他們去辦,能讓人放心麼?翁常熟此論實在是荒謬!」

    譚延闓心中一動,聽了張之洞的話後轉過身來,拱手說道:「無商不奸,這也許是一種偏見,其中一些商人也是熱衷道義的。晚生也長讀列強國家一些大商人的發家歷史,發現這些列強國家中的商人也是有區別的,也有奸商更存在儒商,有小奸大儒的商人,也有先姦後儒的商人……形形色色的商人充斥其中,而且越是大商人,越有可能是儒商,就連恨他們的人也不得不在罵他們的同時,還要讚揚他們的品德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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