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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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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 柳一條 ]牧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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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8 19:51:53 |只看該作者
第291章 鄉試榜單

   “好了,別再多想了,天要下雨,誰也阻擋不住。”拍媳婦兒的肩膀,輕聲說道:“一會兒你早些歇息,晚一會兒那些佃農到了,為夫還要去做一些安排,可能要忙到很晚,就不用等我了。”

  “嗯,夫君你也小心些,多注意些身體。”張楚楚乖巧地輕點了點頭,便不再多做言語,她知道,男人的事,不是她們女人該去摻和的,就像是,做飯的事兒,她們也不讓男人去摻和一樣。

  又在柳一條的懷裡溫存了一會兒,及到馬成回來稟報,張楚楚這才從柳一條的懷裡起得身來,為柳一條整理了下衣衫,侍候著他披上蓑衣,目送著柳一條出了門去。

  蓑衣是古人用的雨衣,由草或棕編制而成,防雨避雪,穿上去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帶著裙子的坎肩兒,沒有衣袖,只能護住身子和半條大腿。

  柳一條學著馬成的樣子,把胳膊上的薄衫衣袖全都給擼了起來,及到肩處,掖到蓑衣裡邊,提步便輕身步入了雨裡。

  雨下得很大,雨滴就像是一個個小石子一般,從高處及下,砸落到他們的蓑衣之上,柳一條領著馬成一起,出了府,到了莊園的週邊,那裡,一百多個莊戶,三四百口人家,都撐著一把破傘,或是披著一身破舊的蓑衣,在雨中等著。

  三四百人,雖然不多,不過站在一起,卻也是黑壓壓的一片。在人群地前面,李德臣那老頭正在大聲地向這些人叫喊著,安慰著,讓所有的人都稍安勿燥。

  “東家來了!”不知是誰,最先看到了柳一條的到來,開口驚喜地大叫了一聲,緊接著,所有的人都不約地向柳一條這邊看來。李德臣剛維護下的場面。又亂了起來。

  柳一條帶著家裡的所有家丁。及到這群人的面前。

  大部分都是一些孩子和婦女,赤著腳,踩在泥水裡,手上都或多或少地拎了一些東西,鍋,瓢,勺子。筷子,或是一些用油紙包裹著的被子,衣服,還有少許地糧食。

  “東家,小老兒給您見禮了。”李德臣拐著腿,及到柳一條地身邊,躬身給柳一條施了一禮。

  “嗯,”柳一條看了李德臣一眼。輕點了點頭。道:“李老丈辛苦了,不過你地腿腳不便,就不要再在這裡勞累了。把這裡交給我來處理就好。”

  “多謝東家掛懷,小老兒這腿並沒什麼大礙,等這雨天一過,自然也就好起來了,”李德臣扭頭看了一眼後面的人群,輕聲向柳一條說道:“這麼多人需要安排,這麼大的雨水,若是時間長了,大人還好一些,那些孩子定是會得了病去,現在多一個人就會快上一分,小老兒怎麼能離開呢。”

  “嗯,”李德臣說得有理,柳一條便也不再多說什麼,算是默許他留了下來。

  “各位鄉親!”柳一條向前走了兩步,高聲向正在看著他的人群嚷了一聲,示意他們安靜下來。

  見東家發話,所有的人也都靜了下來,怔怔地站在原地,盯看著柳一條,眼神之中,透射著一種深深地渴望,一時間,周圍便只剩下了陣陣的雨聲。

  柳一條打眼在這群人的身上掃了一遍,輕聲向他們說道:“你們都是我柳家地佃戶,你們遭了災,遇了難,柳家不會看著不管,這次把你們召集到這裡來,柳府會暫時地給你們安排一個住處,然後再把秋收後該給你們的糧食提前分發給你們,幫著你們度過此次的難關,至於其它的,等這次的雨期過後再說。”

  柳一條雖然可憐他們,可是卻也沒有傻到平白就送給他們一套房子的地步,此次能讓他們在這裡暫住,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柳一條與那些佃農都明白,這件事若是放在別的東家身上,誰會管你一個佃農地死活?

  “現在,一家一家地集合到一起,聽著府內傭人地安排,由戶主登記,到莊園內指定的房子裡去。屬於你們的糧食,明天早上就會分發給你們,好了,現在都排好隊,一戶一戶地開始。”說完,柳一條向馬成他們示意了一下,柳府裡地十幾個下人,還有李德臣,便開始行動起來。

  有了柳一條的話,得了東家的保證,所有的人都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規規矩矩地站好

  ,由著下人們去一戶戶地安排。

  “東家,”柳無塵此時也從外面回來,到了柳一條的跟前,彎身沖他行了一禮,道:“另一個村落的房屋雖然破落,不過卻也撐得起這樣的雨勢,暫時並無大礙。”

  “嗯,”柳一條安心地輕點了點頭,然後便與柳無塵一起,幫著下人們安排起這些佃農來。

  三四百人,看上去很多,不過按戶分下來,總共也就才九十幾戶,十幾個家丁再加上柳一條,柳無塵,還有李德臣,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已經安排妥當。

  待所有的人都進了莊園,柳一條也拖著身子回了院兒裡,到了新房的時候,張楚楚正坐在窗前觀看外面的雨色,看到柳一條回來,便忙著起身迎了上來。

  “夫君!”輕叫了一聲,動手幫著柳一條把蓑衣脫下,掛到房門旁的木架上,然後又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衣物給柳一條換上。

  “不是讓你早些休息嗎?怎麼還沒睡呢?”柳一條穿好衣服,扶著張楚楚在椅子上坐下,柔聲向她問道。

  “現在還早,妾身沒有一絲的睡意,而且,沒有夫君陪著,妾身怎麼睡得著?”張楚楚撒嬌似地依到柳一條的懷裡,微閉著眼睛,感受著柳一條身上熟悉的味道,這種味道讓她很安心。

  “呵呵,謝謝你,楚楚。”柳一條雙手把楚楚圈抱到他的腿上,習慣性地輕撫著楚楚已經有些微隆起的小肚子,小聲地在她的耳邊說道。

  “謝我什麼?”張楚楚微睜開眼,輕看著她的夫君,有些不明白她夫君剛才話語的意思。

  “謝謝你這麼在乎我,謝謝你願意為我生孩子,謝謝你讓我有了一絲歸屬感,謝謝你讓我覺得不再孤獨,”柳一條用鼻子輕磨著張楚楚粉嫩光滑地小臉兒,滿是柔情地向張楚楚說道。

  “夫君,妾身也是一樣!”張楚楚睜開眼,眼神有些迷離,把嘴巴湊到柳一條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道:“妾身也要謝謝你,夫君!因為有你,所以妾身很快樂!”

  “嗯,我也是!”歡喜地碰了碰楚楚的額頭,柳一條抱著老婆站起身來,輕聲說道:“夜已經深了,咱們也歇下吧。”

  “嗯,”張楚楚紅著臉,輕點了點頭,然後便把頭埋在了柳一條的懷裡。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天剛有了一絲亮意,柳二條那小子便來到柳一條的房裡叫門兒,今天是鄉試放榜的日子,這小子,有些等不及了。

  從床上爬起,楚楚還沒有醒,柳一條小心地穿戴好衣衫,走到外間,開門讓柳二條進了屋裡。

  外面的雨水依然沒停,還似如昨天一般,沒有一點窮盡的意思。

  柳一條洗好臉,看了柳二條一眼,道:“二條,鄉試,對你來說,只是一盤開胃的小菜而已,已經釘到了板上的釘子,你著什麼急啊,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氣度,注意你的氣度。”

  見柳二條著急的樣子,柳一條便忍不住地跟柳老二開了個玩笑。

  “知道了,大哥,咱們這便去吧。”完全把柳一條的話給當成了耳邊的輕風,柳二條又開口催促道:“要不是前日大哥說要與我同去,我早就出了門兒了。”

  “稍安勿燥,氣度,注意你的氣度,以後你怎麼說也是一個要當官兒的人,你這般心裡面擱不了一點地事情,怎麼能行?”柳一條仍是不緊不慢地拿出了一雙靴子,坐在椅上,輕聲向柳二條說道:“就算你不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那你至少也要做到寵辱不驚吧?一個小小的鄉試榜單,就把你給急成了這番模樣,以後還怎麼成大事?”

  “大哥教訓的是,二條受教了,不過,大哥,你能不能快點。”柳二條有些無語地看著柳一條,他覺得,柳一條這般,像是故意的。

  “嗯,行了行了,”把靴子穿好,柳一條站起身來,輕笑著向柳二條說道:“咱們這便走吧,今天大雨,也不知縣裡會不會發下榜單。”

  拿起屋裡的雨傘,柳一條說笑著,便同柳二條一同出了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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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8 19:52:32 |只看該作者
第292章 公孫縣丞

    沒有多少懸念的,柳二條通過了鄉試。

  居於杜之貴,趙瑛之下,位居三甲,名次不錯,不過看柳二條的樣子,似乎是有些憤憤,一直都滿臉不高興的樣子,像是誰欠了他幾吊大錢一般。

  撐著油紙傘,柳一條與他們家老二站在一處,他們的周圍也全是一些或是歡喜大叫,或是搖頭嘆惜的少年書生,外面的大雨,絲毫也遮擋不住他們前來看榜的熱情。

  柳一條扭頭向周圍看了一眼,今天來看榜的,多一些穿著樸素的寒門子弟,且以嘆惜收場者居多。

  而像是杜之貴,趙瑛這樣的貴族豪門子弟,卻來之甚少,倒是有幾個家丁模樣的人來看了一眼便轉身離去。

  輕搖了搖頭,柳一條拉著他們家老二便又回了馬車,不管別人如何,柳二條能夠得中,那便是一件喜事。

  “怎麼?是不是覺得很不服氣?覺得那個趙瑛的才學遠不及你,為何卻能居於你的頭上?”看了旁邊正是不愉的柳二條一眼,柳一條輕笑了一下,把馬車的門簾拉上,吩咐著車夫驅車前行。

  “大哥,趙瑛是我的兄弟,他能上榜我本該為他道賀歡喜,可是,”柳二條看了柳一條一眼,輕皺著眉頭說道:“他的才學,在私塾之中雖然不差,但是卻一直居於中等,怎麼可能一下就能考到三甲之內?我想不明白。”

  “唉,到底還只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小書生。”看了柳二條一眼。柳一條在心中輕歎了一聲。

  把窗簾也都拉上,柳一條輕倚在窗邊,看了柳二條一眼,輕聲說道:“才學?也只是考官地一句話而已,只要你想想他背後的身份,就能明白了。”

  柳一條覺得有必要提點一下這個二弟,道:“難道你沒有發現,今天前來看榜的人中。除了你。還有其他的三五個人外。其他的,大都是一些單外之人嗎?那些榜上有名的,為什麼都沒有來,或是只派一個下人來打探一下,好似並不怎麼關心?若是你再有心的話,你還可以發現,榜單上的人名中。官宦世族子弟占了多少,貧民寒門之士又有幾何?”

  “大哥,你地意思是,有人舞弊?”柳二條臉色一變,眼中閃出一絲地憤怒。

  有正義感,不過卻也只是一個隻會頭腦發熱地憤青而已,柳一條輕搖了搖頭,看著柳二條說道:“舞弊?你有證據嗎?你這樣說出來。也只是會讓一些人忌恨你。讓你更麻煩而已。我告訴過你多少次,想要做官,做大官。你的頭腦一定要時刻地保持冷靜,別一發熱就胡言亂語,不知所言,這是為官的大忌。”

  “可是?”柳二條剛想張口反駁,卻被柳一條給打斷:“沒有什麼可是,榜單上的成績,全是由考官評判,公正得很,沒有人徇私,也沒有人舞弊,即使有,那也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過了鄉試,以後還要再通過省試和吏部的複試,你要是對這種評判方式不滿的話,等你有了足夠地權勢時,就自己去改變它。”

  雖然有點黑,不過官場裡面,哪有多少白的地方,早一些讓柳二條看清楚,並不是一件壞事。

  “這麼說,我能通過鄉試,位居三甲之上,並不是因為我的才學有多好,而是那考官覺得我的家勢不錯,我的恩師是長安城的官員,才給的?”柳二條不是笨人,很快便想通了一些關節,不過看他的樣子,卻很是失落。

  “也是,也不是。”柳一條輕笑著向他說道:“若是你地文章上下不通,臭不可聞,即使你是皇子,那些考官也自是不會看上你地,畢竟會有上差察看,他們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所以,能被他們推上三甲,你的才學,還是不錯的。”

  “這,這,”這了半天,柳二條似想明白了些什麼,有氣無力地坐在那裡,沉默了起來。

  科場尚且如此,那官場豈不是更為混亂?不覺間,柳二條想要當官兒地心思,產生了一絲的動搖。

  “你也不必灰心,”看柳二條的意志好似有些消沉,柳一條輕拍了下他的肩膀說道:“科舉雖然有些不公,不過卻也是給了天下貧民學子一絲的機會,真正有才之人,還是有機會的。而且,當今的皇上英明決斷,任人唯才,官場之中,吏治倒也算清明,只要能邁過科舉這道溝坎

  了朝堂,你的本事便不會被埋沒。”

  “嗯,大哥說得是!”柳二條輕點了下頭,眼神之中漸漸地也恢復了一些的神彩。

  柳一條輕點了點頭,也不再多做言語,輕輕地向後靠著車窗,聽著外面唏哩嘩啦的雨聲。

  來的時候,村頭的溝渠水已過半,旱了近半年的土地已經喝足了雨水,接近飽和,若是這雨一直不停的話,一場巨大的水患,已是免不了了。

  不過,好在長安是國都,無論如何朝庭也是不會讓洪水流到這裡,他們三原,也算是沾了一些光彩,除了莊稼被淹,多積一些雨水外,並沒有太多的憂患。

  “東家,”馬車到了府門前的時候,剛剛停穩,李彪便披著蓑衣迎了上來,向柳一條施了一禮後,輕聲向柳一條稟道:“府裡邊來了個官老爺,說是縣裡的縣丞,現在正在廳裡坐著,柳管家說東家要是回了,讓東家趕緊過去。”

  “縣裡的縣丞?”柳一條輕愣了愣,貌似新縣丞到任後,他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縣丞老爺,怎麼會在這麼大的雨天裡,跑到了這裡?

  撐開雨傘,柳一條與柳二條一同下得馬車,能來三原當縣丞的,都不是普通的人物,柳一條也不敢怠慢了,領著柳二條,快步地走向了客廳。

  客廳裡,柳無塵正彎身站在一個身著便服的年輕人面前,小聲地陪他說著話語,見柳一條與柳二回來,柳無塵向那年輕人告罪一聲,快步迎了上來,及到柳一條他們跟前行禮道:“大少爺,二少爺,公孫大人已在這裡等候多時了。”

  “嗯,無塵先下去吧,”柳一條輕點了點頭,抬眼向柳無塵口中的那位公孫大人看去,待看到公孫縣丞的面容,柳一條又忙著向柳無塵吩咐道:“去灶房說一聲,午飯多備些酒菜,少爺要留這位公孫縣丞吃飯。”

  “是,少爺!”柳無塵輕應了一聲,之後便退出了門去。

  “一條賢弟,別來無恙啊?呵呵想不到你我兄弟,烏傷一別,這麼快便又見面了。”公孫瀚南站起身,輕笑著拱手向柳一條禮了一禮。

  “小弟也是沒有想到,這新到的縣丞,竟會是瀚南大哥,若是知曉,小弟早就登門拜會了。”柳一條也輕笑著拱手還禮,請公孫瀚南上坐。

  “為兄也是剛到不久,前兩天一直在處理上任縣丞遺留下來的一些餘案,無暇他顧,接著又是鄉試,雨期,現在好不易有了閒暇,便到賢弟這裡來了,呵呵,”公孫瀚南打眼看了柳二條一番,道:“想來這位小兄弟便是二條賢弟了吧?嗯,果然是一表人才,鄉試之中能博得三原縣的三甲之列,難得。”

  “多謝公孫大人誇獎,學生愧不敢當。”柳二條躬身給公孫瀚南行了一禮,自從知曉鄉試的一些內幕後,他的心中早就已沒了鄉試通過後的那種喜悅之情。

  “二條賢弟不用這般見外,隨著一條賢弟,叫我一聲大哥便可,”見柳二條臉上沒有一點得意驕傲之色,公孫瀚南不由得輕點了點頭,不驕不餒,這才像是一個才子的樣子嘛,比他那個只知道武槍弄棒的弟弟強多了。

  “如此,小弟就簪越了,瀚南大哥!”起身沖公孫瀚南拱了下手,柳二條輕叫了一聲。

  “嗯,好好好,二條賢弟也快坐下吧,咱們都不是外人,不必這般的多禮。”公孫瀚南向柳二條輕揮了揮手,示意他坐下身來。

  “瀚南兄從烏傷遷至三原,官位名降實升,實是一件喜事,小弟在這裡給瀚南兄道喜了。”柳一條接過下人端送上來的熱茶,溫笑著向公孫瀚南說道。

  “呃,”公孫瀚南看了柳一條一眼,有些苦笑地說道:“一條賢弟說笑了,在三原為官雖好,不過為兄更喜的卻還是那烏傷之地,不然當初為兄也不會費盡心力地跑到江南。這次若不是皇上他老人家忽然降旨,命為兄到此地就任,為兄無論如何也不會及到此處。”

  “嗯?這是為何?”柳一條有些不解,看以前的那些官員,能來三原為官都好像是得了什麼天大的恩惠一般,歡喜得不得了,這個公孫瀚南,怎麼會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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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
發表於 2011-9-18 19:53:08 |只看該作者
第293章 疫病之方

    “國都雖然繁華,但究不是一清靜之地。”公孫瀚南條一眼,輕笑道︰“算了,咱們不說這個了,為兄此來一是訪友,二就是為了道賀,今日見到鄉試榜單,知二條賢弟得中,便特來賀喜,呵呵,只是不想,竟比兩位賢弟晚了一步。”

    “瀚南兄有心了,”柳一條與柳二條齊向公孫瀚南點頭致謝。

    有公孫瀚南這個熟人兒來三原當縣丞,對他們柳家來說自是一件好事,朝中有人好做官兒,有他這個大老爺在一旁罩著,總是不會有什麼麻煩,做什麼事情也都會方便一些。

    輕喝了一口茶水,公孫瀚南抬眼看了一下門外,不由得輕嘆了口氣,道︰“沒想到為兄初到三原,就遭到此等的大雨天氣,听朝庭所下公文,這雨水要持續半月之久,半月,要是日日都似這般雨水,則三原危矣!”

    “呃?瀚南兄何出此言?”柳一條一愣,這次的雨水雖大,半月之期雖久,不過他們這里最多也就是多積一些存水而已,並無洪災之憂,哪來的什麼危險?柳一條覺得,公孫瀚南的話說得有些夸大了。

    “看一條賢弟的樣子,應是沒有經過水患之災吧?”看出柳一條臉上的不解,公孫瀚南輕聲說道︰“但凡水災,皆伴有疫情。三原臨近長安,雖不會有大洪之災,但是普通的水患總是避免不了,還在雨水初下,還是不顯。待再過上兩日,溝河積滿,雨水上溢,污水將會遍地流通,一旦污水入井,活人飲之,必有病患。”

    “三年前,在烏傷縣。也是如現在這般。為兄剛剛到任。就大雨連天,”公孫瀚南臉上有些抑郁,他喝了一口茶,輕聲向柳一條哥倆兒說道︰“兩位賢弟知道那次烏傷死了多少人嗎?一千人!全是因為一些小病,或吐,或拉,可是頭疼感冒。活生生地給病死的。”

    “呃?”柳一條有些啞口,先前光想著洪水了,他還真是沒有想過這疫情,畢竟沒有真正地經歷過這種災害,雖然也知道洪災後必有大疫,但是卻沒想到他們這里也會發生。

    同時地,柳一條也知道了公孫瀚南此來地另外一個目的,他是來求醫的。

    “為兄知道一條賢弟醫術非凡。遠非常人所能及。所以為兄想請求一條賢弟到時能夠出手相助,救一下我三原的百姓。”果然,公孫瀚南接著便把醫病防疫的話語給說了出來。

    “瀚南兄言重了。治病救人,本就是醫者的本分,到時若是有什麼需要,瀚南兄只管吩咐便是,”柳一條輕揮了揮手,略帶自信地向公孫瀚南說道︰“治洪求災,小弟毫無辦法,不過對付這災後的疫情,小弟卻是有著幾分的把握。”

    水災後地疫情,只要是稍微有一些常識地現代人都會知道,關鍵地問題,是水。

    只要能夠保證飲水衛生,不亂食用生水,根本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況且他們這里又不會有真正的洪災,最多也就是被水淹上一陣而已,只要房子不塌,糧食不被沖走,平常稍微注重一下飲食衛生,疫情之事,完全都可以避免。

    “哦?如此,為兄就代三原的鄉親,多謝賢弟了!”得了柳一條的保證,公孫瀚南提擺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躬首給柳一條施了一禮。

    從四天前,朝庭公文下達的那天起,災後疫情就成了公孫瀚南的一塊心病,生怕三原會再重蹈當年烏傷時地悲劇,現在有柳一條這個神醫肯站出來幫忙,他的心里自也是輕松安穩了不少。

    “這是小弟的本分,瀚南兄不必如此,”柳一條哪敢受起他的拜禮,忙伸出雙手將公孫瀚南扶住,道︰“見死不救,枉為醫,就是瀚南兄不說,到時小弟也不會袖手旁觀。”

    柳一條雖不自認為是一個好人,但卻也沒壞到見死不救的地步,不然當初他也不會為了一個不認識的人,就冒然在‘濟和藥房’出手救那李承乾了。

    “馬成,”柳一條把公孫瀚南扶坐到椅上,開口向一旁侍候的馬成吩咐道︰“去取一些筆墨紙硯來!”

    “是,少爺!”馬成應了一聲,轉身去了客廳的側間,一會兒地功夫,便端著文房四寶走了出來。

    示意馬成把筆墨紙硯放到桌上,並將墨汁硯

    一條輕笑著說道︰“其實要想避免或是預防水患之後簡單,小弟這便把里面的一些關竅寫將給瀚南兄,只要瀚南兄能夠照著小弟所書,在有疫情發現之前,便將這些必要的知識傳遞給百姓知道,小弟可保三原百姓無大礙。”

    說著,柳一條便揮墨在紙上寫了起來,寫地不多,也就是一些開水,石灰,大蒜之類的現有的防治之方。

    飲食,消毒,還有一些簡單疾的醫治,及對傳染病患者的隔離之方。

    “防大于治,如果預防的周全,平常的一些小病根本就造不成傳染,隨便找一郎中,便可根治。”把筆放下,柳一條把寫好的方子拿起,遞于公孫瀚南,笑看著他說道︰“既使真的出了傳染類的疾病,也不是沒有辦法醫治,瀚南兄不必太過擔憂。”

    “多謝賢弟,有了賢弟這句話,為兄也便放心了。”公孫瀚南雙手把方子接過,小心地揣放到懷里,安心地沖柳一條拱了拱手。

    柳一條是人們眼中的神醫,有了他給的方子,三原的百姓也就是等于有了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柳一條說得不錯,防大于治,防患于未然,所以這件事要及早行事才是。

    “時間緊迫,事關三原數萬人的性命周全,為兄就不在此多呆了,一條賢弟,咱們下次再敘吧。”公孫瀚南站起身,沖柳一條拱著手說道。

    “瀚兄有要事在身,小弟也不好多留,日後有事,派人過來支會一聲就好,我送瀚南兄出府。”柳一條撐起雨傘,跟柳二條一起,冒著大雨,將公孫瀚南給送出了府門外,目送著他坐上馬車一路離開。

    “少爺,酒菜都已準備妥當,您看?”柳一條與柳二條回到屋里,柳無塵從後院兒迎了上來,輕聲向他們稟道。

    “嗯,做好了就都擺到老爺和老夫人的房里吧,公孫縣丞走了,就不必再有那麼多講究了,你去把小姐,少夫人,還有阿瞞他們也都叫到老爺的房里,今天是二少爺的喜事,一家人喝些酒慶祝一番也是應當。”柳一條輕笑著向柳無塵吩咐著,然後也領著柳二條一起,去了後院兒老柳與柳賀氏的房里。

    “大哥,那位公孫縣丞是什麼來歷?看樣子跟大哥好像是很熟,他跟三原的公孫府有關系嗎?”撐著傘,柳二條扭頭向柳一條問道。

    “公孫瀚南,是公孫武達將軍的義子,公孫賀蘭那小子的大哥,我也是前次去江南阿瞞他們家時,曾與他見過幾次,那時他是烏傷的縣令,因為有公孫賀蘭那小子在,所以我們一直都以兄弟相稱。”柳一條輕笑著向他們家老二解釋道︰“听說這位公孫家的大公子,可是一位了不得的才子,當年在長安城也頗有名氣,有機會的話你不妨與他多親近親近。”

    “嗯,”柳二條輕點了點頭,然後扭頭看了他們家老大一眼,道︰“不過依我看,他這次來咱們家,好似求醫的成分要更多一些,依大哥的醫術,大哥給他的那個方子,不會是在忽悠他吧?”

    一個連自己媳婦兒的喜脈都診斷不出來的神醫,柳二條一直都是不大相信,對他們家老大的醫術,一直都很懷疑。

    “忽悠你個頭!”柳一條一巴掌拍到柳二條的腦袋上,道︰“你以為大哥是那般沒有分寸的人嗎,像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情,誰敢胡鬧?一點邏輯思維都沒有,日後還怎麼當官兒?”

    任何時候,只要有機會,柳一條都不會忘了要教訓他們家老二一下。

    “切!”柳二條不屑地撇了撇嘴,不過心里邊對柳一條的話,卻是信了九分,能夠在長安城里闖出那般大的名頭,而且還醫好了皇後與太子,沒準他們家老大還真是個神醫。

    柳二條不由得便想起了當初他們家老大,給他們家耕牛穿牛鼻子時的樣子,那份鎮定與從容,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嗯嗯,雖然那是獸醫該做的事情,不過有誰規定過,獸醫就不能給人看病呢?

    還有,前幾天他們家的那八個下人的右腿,不是說就是他們家老大給接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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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8 19:53:50 |只看該作者
第294章 疫病之方(2)

    公孫瀚南行動之前,柳一條便命人去縣裡,和附近的大量地收集了一些石灰,大蒜,和一些尋常的防治感冒發燒之類的草藥。

  不管幾天之後會不會有疫情發生,現在多做些準備總是無大礙。

  “一會兒,”柳一條躺在床上,輕偎著他媳婦兒,溫聲說道:“讓無塵管家去一趟岳父那裡,把岳父岳母,還有楚聞大哥都接來住上兩天,反正這幾天大雨,他們在家也是閑著無事,老爺子可是老早地就嚷嚷著要同岳父他老人家一同下棋呢。”

  “嗯,妾身也有些想娘他們了,謝謝你,夫君。”張楚楚在柳一條的懷裡輕拱了拱,她知道她的夫君也定是為家裡人擔心了。

  “呵呵,夫妻之間,本為一體,不必說這般見外的話,”柳一條伸手在張楚楚的頭上輕撫了一下,點了下她的鼻尖輕笑著說道:“好了,咱們也該起床了,小喜那丫頭都來叫過兩次了,再不起來,早飯都要變成午飯了。”

  柳一條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起身來,慢步走到窗邊,推開窗門,窗外的雨勢依然不變,嘩啦啦地響個不停。

  柳一條伸手抬腿,做了一些簡單的舒展動作,自下雨那天開始,他已經有三天沒有早起活動過身體了,感覺這身子骨都好像是要生銹了一般。

  “夫君,妾身來為夫君穿衣。”柳一條剛活動了一會兒,張楚楚便已穿戴整齊。拿著一襲長衫向柳一條這裡走了過來,侍候著柳一條把衣服穿將起來。

  柳一條很喜歡這種溫馨的感覺,配合著張楚楚輕柔地動作,和甜細的聲音,伸出雙臂,把衣衫穿在身上,任由著楚楚一點點地細心給他整理。

  “好了,咱們出去吧。”穿戴整齊後。柳一條便輕握著老婆的小手。開門去了外間的廳室。

  “少爺。少夫人!”見他們出來,一直守在門外的小喜忙著上來與兩人行禮,然後便吩咐著下人去灶房將早上的飯菜端送上來。

  早飯是一些稀粥和點心,柳一條與張楚楚洗漱過後,稍微吃了兩口便命人給撤了下去。

  “無塵管家可曾來過?”接過小喜遞上來的毛巾,柳一條擦了下嘴上的飯屑,輕聲向她問道。

  “大管家還有馬房裡地王安。都曾來過一次,不過知道少爺還沒有醒來,便都又退了回去。”端了一杯熱茶放在柳一條與張楚楚地面前,小喜輕聲回道。

  “嗯,你去把無塵管家,還有馬成給叫來,少爺我有事要吩咐。”柳一條輕點了點頭,抬手向小喜吩咐道。心裡卻在想著。柳無塵來想來是為了那些防疫地事情,不過,王安來是為了什麼?莫不成是馬房裡的馬。出了什麼問題?看來一會兒得過去看看了。

  “是,少爺!”微向柳一條行了一禮,小喜便轉出退了出去。

  “皇上,”感受到李世民的心情有些抑鬱,長孫皇后輕身移步走到李世民的身後,兩隻纖手緩緩地搭在李世民的肩膀,揉捏著輕聲說道:“皇上可是在為這場大雨憂心?”

  “唉,兩天以來,雨勢絲毫未減,依著袁火山令的推算,這場大雨竟要持續半月才有望停住。”李世民輕拍著長孫皇后的右手,輕歎著說道:“昨天下午,各地就都傳來了奏報,尤其是豫中一帶,黃河水勢猛漲,才兩天地功夫,水面就已漲出了大半,一場水患,怕是免不了了。”

  “皇上,”長孫皇后輕叫了一聲,開口說道:“人禍易躲,天災難防,這天災來了,朝庭能做的,也只有是盡人事,聽天命,皇上也勿要太過擔憂。”

  說著,長孫皇后轉身給李世民斟倒了一杯茶水,端于李世民的跟前,輕聲說道:“朝政的事情臣妾不懂,不過臣妾卻知道,萬事都要以身體為重,皇上為大唐的黎民擔憂,臣妾理解,可是皇上卻也不能因此便不顧著自己的身子。”

  “朕沒事,皇后不要擔心。”李世民接過茶碗,抬頭看了長孫皇后一眼,輕聲說道:“皇后剛才說對這天災之事,要盡人事,聽天命,只是,這次不知又要死了多少人去。”

  在大雨沒下之前,李世民就已經著手進行了安排,洪水好躲,可是這疫病卻是難防,縱觀以前幾次的洪災,哪一場水患過後,不會

  大的災疫。

  比起在災疫中死去地人數,被洪水淹死地人幾都可以忽略不計,尤其現在正值七月,酷暑高熱之期,人畜的屍體若是不能及時妥善處理,疫情怕是還會更加地嚴重。

  輕喝了一口茶水,李世民皺著眉頭又向殿外看去,雨水濛濛,立政殿側殿外的平臺之上,也都已是積水一片。

  吩咐一旁地宮女去拿一披肩過來,長孫皇后輕給李世民披上,然後輕坐于李世民的旁邊,開口說道:“天災臨降,非人力所能及,這並非是皇上的過錯,皇上也無須自責。”

  “是啊,天災難抗,朕既使是貴為天子,對此卻也是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在朕的面前無忌肆虐。”李世民眼睛盯著側殿的外面,看著從天而降的瓢潑雨水,心中有些感歎。

  “皇上,殿外公孫武達將軍求見。”這時,小德子小跑著從殿外進來,彎身向李世民稟報。

  “嗯?公孫武達?”李世民回過神來,揮手向小德子吩咐道:“去宣他進來吧。”

  知公孫武達此刻前來覲見,定是有要事要與皇上相商,所以長孫皇后起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禮之後,便知趣地退一到了內殿。

  “微臣拜見皇上!”長孫皇后剛剛離去,公孫武達便邁著大步跨了進來,及到李世民的跟前,彎身與李世民行禮。

  “嗯,”李世民輕點了點頭,道:“坐下說話。”

  “多謝皇上!”又向李世民施了一禮後,公孫武達提擺便在一旁坐了下來。

  公孫武達是秦王府的舊部,從隋末時便開始跟著李世民打拼,主隨之間的情份深厚,所以在李世民的前面,公孫武達也沒有尋常大臣那般的拘謹,而對於公孫武達這員猛將,李世民也是喜歡得很。

  “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是不是又在外面給朕惹了什麼禍端?”看著公孫武達被淋濕了大半的衣服,李世民開口向他問道。

  “呃?”公孫武達的老臉一紅,抬頭看了李世民一眼,厚著臉皮說道:“皇上說笑了,微臣一向奉公守法,以前若不是有人故意來招惹微臣,微臣怎會輕易出手?皇上明鑒!”

  “好了,朕現在沒心情跟你瞎胡鬧,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李世民沒好氣地瞥了公孫武達一眼,才一陣子不見,這老小子竟也學會了強辭奪理了。

  “若是微臣猜得不錯,皇上是在為這次的雨災煩憂吧?”公孫武達拱手向李世民說道:“不瞞皇上知曉,微臣此次前來,就是為了此事,特來為皇上分憂的。”

  說著,公孫武達站起身,從懷裡掏出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白紙,雙手遞于李世民,說道:“這裡有災後病疫的防治之方,請皇上過目!”

  “哦?”李世民眉頭一挑,伸手接過公孫武達手中的紙張,輕輕地把紙張展開。

  “‘柳氏書法’?這是出自柳一條之手?”李世民抬頭看了公孫武達一眼,開口向他問道。

  “正如皇上所言,這一紙藥方正是柳神醫寫于三原縣丞公孫瀚南,用於防治三原災中災後疫病之用。”偷看了李世民一眼,公孫武達粗聲說道:“嗯,皇上您也知道,那公孫瀚南是微臣的義子,一向勤政愛民,不願為這張藥方只受惠于一個三原,所以這張藥方便又到了微臣的手裡,所以,微臣便來獻給了皇上,所以,”

  “行了行了,這些朕都記下了,若是這個方子真的有用,此次水災過後,朕少不了他的好處。”李世民看了公孫武達一眼,覺得這個公孫武達,都快變成了第二個柳一條。

  “皇上言重了,這都是身為人臣該做的本分,”公孫武達樂得眼睛都快眯了起來,躬著身向李世民說道:“柳一條是我大唐少有的神醫,他給出的方子,想來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皇上請放心。”

  “嗯,”李世民低頭看著紙上所書的方子,都是一些簡單的東西,開水,石灰,大蒜,甚至連草藥都少有提及,這些東西,真的能防治瘟疫嗎?李世民有些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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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疫病之方(3)

    揮手把公孫武達打發出宮,李世民當即便令人宣現今的太醫署令任秉承來立政殿覲見,專業的東西要讓更專業的人來看,在醫術方面,任秉承這個太醫署令,無疑就是這個專業裡面的權威。

    「皇上,這個,」任秉承拿著李世民交給他的方子,揪了半天的白髮鬍子,轉著眼圈兒,小心地抬頭看了李世民一眼,輕聲問道:「不知這方子是哪位太醫所書?」

    柳一條的方子很簡單,簡單到幾乎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輕易地做到,不過這簡單事情裡面的關竅和原因,任秉承卻沒有看出個分毫,對於他的作用,自然也是不明所以。

    除了那個隔離病患的說法他能理解一些外,其他的,像為何要喝白開水?為何要在死人死畜和居住的地方撒生石灰?為何要人們每餐都必食大蒜?

    按照方子上的說法,這是用來防治水災後的疫病的,這不是一件小事,所以任秉承也不敢輕下決斷。

    「這是柳一條寫給三原縣丞公孫瀚南的平疫之方,朕也是剛剛才得到,依愛卿之見,此方可能用?」李世民看著任秉承,輕聲地向他問道。

    「能用!」一聽這是柳一條所開,任秉承的眼睛轉了兩圈兒之後,遂堅決地向李世民回道:「依臣看,此方沒有任何問題,完全可行,還請皇上能夠盡快安排,救各地災民於水患之中。」

    反正這些東西又吃不死人,且又是柳一條這個神醫所開。雖然任秉承看不大明白,也不理解這麼做的作用和原因,不過他卻也不敢明著反對,誰知道這些東西會不會真地有用呢?就像是上次柳一條為皇后娘娘所開的那個食療方子一樣,若是擱在以前,誰能想到,那些尋常的水果和蔬菜,竟還有解砒霜這一類的巨毒之物?

    而且看皇上他老人家的樣子。像是也把這個方子當成了一個希望。既然是無害之物。任秉承也不想用它來掃了皇上的興致。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任秉承這個太醫署令,是一個很圓滑和狡猾的人。

    「這麼說,此方真的可用於防治疫病?」李世民臉上一陣地欣喜,任秉承是除了王子魁外,醫術最好太醫,他地話。李世民自是不會不信。

    「是地,皇上,可以用。」任秉承很有技巧地拱手向李世民回道。

    可以用,但效果如何,卻只有天知道了,反正用了這個方子,並不會讓正常人喪命就是了。

    這就像是民間那些賣假藥的一樣,假藥雖不能治病。但是卻也萬萬不會對病人的身體造成什麼大的危害。對於柳一條的這個方子,任秉承報著的,就是這樣一個心態。

    「嗯。行了,朕知道了,愛卿且先退下吧。」李世民輕點了點頭,向任秉承輕揮了揮手。

    「是,皇上,微臣告退。」任秉承彎身沖李世民禮了一禮,便退著,出了門去。

    「皇上,」待任秉承退出,長孫皇后輕身從內殿出來,微微地彎身沖李世民行了一禮,然後便貼身在李世民的身邊輕身坐下。

    「這個任秉承,並沒有看懂這張方子。」李世民斂去臉上地笑容,輕輕地把方子放於桌面,李世民雖然不懂醫,但是他卻很懂人,看剛才任秉承看方子時的樣子,李世民便知,這老頭兒,不懂。

    「可是,他至少也向皇上證明了一件事情,」看李世民眼中並沒有多少的怒氣,長孫皇后在一旁輕聲說道:「柳先生的這個方子,並不會對災民造成什麼危害,不然依著任秉承謹慎的性子,他斷是不會同意讓皇上用這張方子。」

    「是啊,這也是朕為何沒有折穿他的原因。」李世民端起茶碗輕喝了一口,輕聲說道:「任秉承此人,雖然行事有些圓滑,也有一些好虛名,要面子,不過做起事來卻一向都是謹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讓他做一方的大員或是不成,但是做太醫,他很合適。」

    「皇上英明!」長孫皇后輕看了李世民一眼,拿起桌上的方子,略微看了兩眼,輕聲向李世民說道:「也難怪任太醫看不懂,柳先生地這個方子,著實是怪異了一些,通張方子裡,竟沒有一絲地草藥,就像前次柳先生給臣妾所開的藥方一般,以食代藥,除了孫道長這樣的神醫外,一般地郎中,怎能看得明白?」

    「朕明白皇后的意思,這張方子朕自會讓它用到該用之處。」李世民輕拍了拍長孫皇后的小手,輕聲說「稍候朝之時,朕便把這張方子交於太子,這災後疫病的事務,就交給他來做好了。」

    「少爺,」柳無塵與馬成從門外走來,除去身上的蓑衣,齊齊躬身向柳一條施禮。

    「嗯,」柳一條抬頭看了他們一眼,輕聲問道:「昨天讓你們做的事情,可都已辦妥?」

    「回少爺,」柳無塵拱著手回答道:「除了大蒜因為不在季節,有些緊缺外,石灰和草藥都已收集妥當,現就貯存在府裡的貯藏室內。」

    「嗯,辛苦你們了。」柳一條輕點了點頭,向柳無塵說道:「一會無塵帶些人,把收來的蒜頭兒,給莊園裡的那些佃戶都分發一些,嗯,把一些應注意的事項也通知他們知曉,務必要讓他們嚴格地遵從。還有,從明天開始,每天晚上都要在莊園內撒上一遍生石灰,若是發現莊園內有人得了發熱,風寒之類的病症,記得第一時間來通知我。」

    「哦,還有,」柳一條又想起了什麼,看著柳無塵說道:「牛篷裡的那幾十頭耕牛,也要派人去注意一些,莫要讓他們喝地上的生水,每天餵它們吃食的草料中,都要添加一些蒜頭的汁液。」

    「是,少爺!」柳無塵輕聲應道。

    「嗯,還有馬成,」柳一條看了馬成一眼,說道:「一會兒你趕輛馬車,去一趟小辛莊,把我岳父他們也都給接來,嗯,就讓他們住在老爺和老夫人所在的那個院落。」

    「是,少爺!」馬成彎身應是。

    「嗯,好了,就這些,你們抓緊去辦吧。」柳一條衝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下去。

    輕鬆了口氣,又喝了一口茶水,柳一條站起身,向一邊的小喜說道:「我去馬房看一下,一會少夫人從小姐那裡回來,就跟她說一聲,免得她擔心。」

    「知道了,少爺!」小喜點頭輕應了一聲,遂起身去將房門前的蓑衣取來,侍候著柳一條穿上。

    外面的雨水依舊,空氣裡邊也全是一團水氣,潮濕得厲害。

    柳一條披著蓑衣,感受著雨水擊落在蓑衣上的力道,輕步地向府門外走去。

    馬房外面的院子裡,已經積滿了雨水,不過所幸的是宅基高聳,雨水都是向外流淌,並沒有流到屋內。

    「少爺?!」剛從馬房裡面走出,王安便看到已到了門口的柳一條,忙撐著雨傘便迎了上來。

    走了兩步,進了馬房裡面,柳一條把蓑衣除去,打眼在馬房裡掃了一下,乾淨,整潔,且沒有多大的氣味兒,不由得滿意地點了點頭。

    「聽小喜說,早上你來找過我,」柳一條走近一匹母馬,看到母馬的肚子已經有了明顯的隆起,輕笑著拍了拍馬頭,輕聲向一邊的王安問道:「是這些馬出了什麼問題嗎?」

    「少爺誤會了,這些馬每一匹都很健壯,並沒有什麼病患,」王安走到柳一條的身邊,輕聲說道:「小人去找少爺,不是為了馬,而是為了陳明則他們。」

    「陳明則?」柳一條不由想起那八個斷的右腿的下人來,遂開口向王安問道:「怎麼,他們的腿又犯病了嗎?」

    「沒有,他們的腿癒合得都很好,現在拄著枴杖都已經能夠下地走路了。」王安小心地看了柳一條一眼,道:「不過,因為老是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現在除了陳明則,其他的七個人都不想在這裡久呆了,所以,」

    「所以,他們便來求你,讓你來告訴我他們的想法,他們想走了,是嗎?」柳一條輕笑著接過王安的話頭,知道那七個想養好傷後就拿錢離開的下人,定是受不了別人的閒言碎語,想提前走了。

    「人各有志,萬莫強求,既然他們現在就想走,我也不會強留。」柳一條扭頭看了王安一眼,輕聲說道:「一會兒你就去告訴他們,中午的時候就可以去找柳管家,領取屬於他們的東西。」

    說著,柳一條輕捋了下手下馬匹脖間的毛髮,向王安吩咐道:「另外,把那個陳明則也接到府裡來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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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太子妃死,侯君集逃

    「殘劍。」細聽著外面唏落的雨聲,侯寧兒端起了酒杯輕喝了一口,看了一眼躬身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輕聲說道:「是時候動手了,我爹在大牢裡呆了那麼久,也足夠了。」

    「可是,小姐,」殘劍上前走了一步,雙眼緊盯著侯寧兒。

    「沒有什麼可是,」說著,侯寧兒又自顧自地倒了一杯,端起來看著杯中的酒水,輕聲說道:「爹爹當初肯乖乖入獄,除了相信李世民那個明君外,大半都是為了我這個不孝的女兒,這,我都知道。」

    「原本,我也想著,有一天能夠仗著太子和皇后的寵愛,可以求得皇上開恩,早日將爹爹赦免出來,這樣總好過到處逃亡的日子。」仰脖將杯中的酒水灌下,侯寧兒看了殘劍一眼,淒聲說道:「可是,現在一切都成了泡影,你知道太子有多久沒到這裡來了嗎?從那個傳聞散播出來開始,他就再沒有來過,偶爾碰上一面,他也是懶得再跟我說一句話語,我知道,他已經不相信我了。」

    「不但是他,還有皇后,還有皇上,還有這宮裡的上上下下的宮女內侍,看我時的眼神中,都帶有一絲的鄙夷。」侯寧兒輕笑了笑,又提壺斟倒了一杯酒水,輕聲說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就算我是真的清白,以後在這東宮之內,也不會再受到太子的寵愛,如今的太子妃,只是一個徒有其表地空殼罷了。」

    「小姐。若是在此過得不快,不如跟殘劍一起出宮吧,殘劍誓死守護小姐和老爺的周全!」殘劍躬著身,說出的話來,鏗鏘有力。

    「我相信你,」侯寧兒把杯中的酒水飲下,道:「不過我並不想離開這裡,你把我爹帶走就好。莫要讓我爹再受那牢獄之苦。爹的身子骨雖然健壯。不過我這當女兒的看著卻是心疼。」

    「把我爹救出來後,你代我跟爹說,別急著去找柳一條報仇,先找個安身之處才是上策。」侯寧兒抬起頭,目光越過殘劍的身影,看著屋外大雨下的夜幕。

    「原先我一直對柳一條恨之入骨,以為侯府之前所遭遇地一切。全都是因他而起,可是現在細想起來,柳一條之所以會站出來和侯府作對,多半也是被咱們給逼出來地,先是大哥故意踏了柳老實地右腿,再是爹爹派人打了柳府的家丁,搶了人家的財寶。」侯寧兒輕輕地趴在桌上,輕聲說道:「而且這件事中。暗中應該還有人在策劃。引導,不然他柳一條,縱是有再大的本事。可終歸還是一個平民,又怎麼鬥得過堂堂的一個兵部尚書?」

    「原本,我以為那個說我與大哥有染的傳言,是柳一條給特意傳散出來的,因為從當時地情況來看,只有他,才最有這個可能。」侯寧兒輕笑了一下,而容慘淡而淒婉。

    「可是經過我的一番暗中察探,我卻發現,說出那些謠言的那幾個侯府下人,竟是長孫無忌和程咬金這兩個老匹夫府上早就安插在侯府的奸細,呵呵,看得出,他們是想借此機會,讓我侯府,永無翻身之日,而且,他們差一點兒,也就做到了,如果我們侯府沒有殘劍在的話。」

    「小姐,殘劍這就去為老爺和小姐報仇!」殘劍站起身,緊握著手中的長劍,便要出屋而去。

    「你的武藝雖強,但終歸是孤身一人,去了,也是自找死路。」侯寧兒仍趴在桌上,輕輕地向殘劍說道:「而且,我也活不了多久了,無須你替我報仇,我所求的,只是希望你能保我爹爹平安,如是而已。」

    「小姐,」殘劍停身止步,猛地轉身向侯寧兒看來。

    「這酒裡,有我們威虎軍地兵士被俘受刑時用地『七步魂』,你知道的,吃了『七步魂』,無藥可解,呵呵。」侯寧兒看著殘劍輕笑了笑,不過她的嘴角,卻隱流出了一絲血跡。

    「小姐!」殘劍單膝跪倒在地,抬著頭,看著侯寧兒趴在桌上淒笑嫣然。

    「桌案上地錦盒中,有我為你準備的通行令,你且取出來放到身上,」侯寧兒輕笑著說道:「今晚,趁著雨勢,你就潛進刑部大牢,將我爹救出,把我先前的話,告訴我爹知曉,好了,你先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地離開。」

    侯寧兒靜靜地閉上了眼睛,微微地衝著殘劍揮了揮幾不能動的右手。

    「是,小姐,小姐你,慢走。」殘劍聞言,起身拿過令牌,深深地躬身向侯寧兒行了一禮,之後,便輕步退了出去,幾個起落之間,就再沒了蹤影。

    是夜,太子妃侯寧兒飲毒酒自盡於東宮臥寢,侯君集越刑部大獄逃脫。

    「以死明志,寧兒,你這又是何苦呢?」李承乾在侯寧兒的床榻前呆坐了一夜,手中一直攥著侯寧兒最後留給他的信箋,眼中蘊著淚水。

    「太子殿下,皇上,還有皇后娘娘就要到了。」李紀和從外面走來,及到李承乾的身旁,輕聲地向李承乾稟報。

    「嗯,隨孤一同出迎聖駕,」擦了下眼中的淚水,小心地把信箋收入懷中,李承乾站起身,領著李紀和一起,迎了出去,看他現在的樣子,似比以往又沉穩了許多。

    「什麼?侯君集跑了?!」柳一條不由得打了個冷戰,相對於侯寧兒的死訊,柳一條無疑更擔心那個逃跑的侯君集,他看著前來跟他說出這則信息的公孫賀蘭,有些緊張地向他問道:「賀蘭賢弟,這件事,確實為真嗎?」

    「千真萬確!」公孫賀蘭看了柳一條一眼,肯定地說道:「就在昨天夜裡,太子妃飲毒酒自盡,侯君集越獄逃脫,不然冒著這般大的雨水,小弟一大早地就跑到大哥這裡來做什麼?」

    說著,公孫賀蘭還特地跺了跺腳上沾著的泥巴,看他身上乾濕不均的樣子,來的時候定是受了不少的風雨。

    「如此,那就麻煩了,」柳一條站起身,來回在客廳內走了兩步,侯君集與他有深仇,那老頭兒要是一出來,第一個要找的,豈不就是他們柳家?

    「所以,小弟今天才帶了這麼多的人來。」公孫賀蘭搖著扇子,也站起身來,摟著柳一條的肩膀,得意地指著他身後的五個人說道:「這幾個,可都是我們公孫家數一數二的高手,身手雖然不及小弟天才,不過卻也不是誰都能簡單撂倒的,有他們,小弟,再加上大哥,一個侯君集,無足道哉,大哥放心啦。」

    「敵暗我明,再說那侯君集也不定就是一個人。」柳一條看了公孫賀蘭一眼,道:「刑部的大牢,賢弟應是比為兄還要清楚,裡面的守衛雖不怎麼樣,但防守決對稱得上嚴密,像侯君集這樣的重犯,若是想從裡往外逃竄,難。」

    「嗯,大哥說得有理,」公孫賀蘭點了下頭,不過隨即又高聲說道:「不過那侯老頭兒人多又怎麼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來了,咱打就是了。而且我家那老頭子在來的時候還曾說過,大哥現在就是一個香餌兒,侯君集就是一條大魚,想釣魚的人多著呢,不必擔心。」

    「呃?」柳一條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明白過來,他剛才也是關心則亂,不然這般淺顯的道理他怎麼會看不明白?

    那侯君集不會來了。

    剛才還有些猴急的柳一條,一下就又淡定下來,侯君集怎麼也是一個當過將軍的人,這種自投羅網的蠢事,他不會做。

    輕輕地坐下身,端起桌上的茶碗,輕喝了一口茶水,柳一條不由便輕笑了笑,看來自己還是有些嫩啊,比起公孫文達那老頭兒,還是差了一些火侯兒。

    「大哥不擔心了?」公孫賀蘭收起扇子,輕坐到柳一條的身邊,開口向柳一條說道:「那侯老頭兒可是有名的瘋子,若是發起瘋來,什麼事情他做不出來,大哥還是莫要鬆懈得好。」

    「賢弟所言甚是,」柳一條輕點了點頭,笑著向公孫賀蘭說道:「所以為兄才要仰仗賀蘭賢弟還有各位壯士的幫忙,以後的幾天裡,柳府上下的安全,就要依告各位了。」

    有人願意來當免費的保鏢,柳一條自是不會推辭,雖然,在心裡面,他已經確定那侯君集不會來了。

    侯君集不是瘋子,從他挑選的越獄時間就可以看得出,他只是想逃命而已。

    雨天,水患,賑災,甚至於,還有那個太子妃的自盡,這是一個很適合逃逸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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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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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守“株”待“兔”

   “咱們去高冒國!”連夜出了長安城,侯君集騎在馬上長安的城牆,冰冷的聲音對一旁的殘劍說道︰“用不了多久,咱們還會再回來,我侯君集的女兒不能白死,血債,要以鮮血來償還!”

    說完,一滴淚水不經意間,在侯君集的眼楮里面溢出,不過很快便被天上落下的雨水沖沒。

    家破,人亡,英雄沒路,這個大唐,已經再沒有他侯君集的容身之處。

    現在的侯君集,所有的,只是一腔沖天難耐的仇怨。

    柳一條,長孫無忌,程咬金,甚至連李世民,李承乾這一對父子,都被他給列為要報復的對象。

    當初他肯俯首認罪,安居于刑部牢獄之中,除了是感恩李世民外,更重要的,還是他身為太子妃的女兒,太子妃,將來的皇後,一國之母,他不想因為自己而毀了他寶貝女兒的終生幸福。

    可是現在,他的女兒,沒了。而原因,卻只是因為一些閑言碎語。

    今日一別離去,來日必馬踏長安,引戮仇人血!侯君集緊握著雙拳,瘦小的身體,在風雨之中依然挺立。

    “殘劍這條命是老爺的,無論老爺到哪里,殘劍都誓死相隨!”斗笠遮著面容,殘劍的聲音依然是那麼地沉穩,決斷。

    自兩年前,在吐蕃戰場暗殺侯君集失敗且又被侯君集救下後,殘劍,這個曾是吐蕃贊普松贊干布身邊最強的貼身侍衛,便把命。交給了侯君集,一直保著侯君到了今天。

    “如此,咱們便走吧!”又回頭看了一眼,侯君集撥轉馬頭,領著殘劍一路向西行去,一瞬地功夫,便在茫茫的大雨之中,消失無蹤。

    “爹!”程處默站起身。看著他們家老頭子。大聲說道︰“這般大的雨天。路途泥濘難行,那侯老兒定是逃之不遠,孩兒願帶兵遠去追擊,將那侯老兒斬于刀下!”

    “來不及了,以侯君集的本事,再加上這種便利的天氣,沒有人能捉得住他。”程咬金看了他們家大小子一眼。輕嘆了口氣道︰“太子妃死,侯君集逃,那侯君集端是生了一個好女兒啊。”

    “知道皇上這次為何會派太子去追捕侯君集嗎?”看到自己兒子臉上的不解,程咬金微搖了下頭說道︰“那是皇上想放侯君集一條生路。太子妃以死言志,以身證潔,全了皇家一個臉面,絕了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的一些口舌,再加上侯君集戰功顯赫。又是秦王府的舊臣。皇上這是心軟了。”

    程咬金輕喝了一口茶水,臉上有一絲地憂慮,他隱隱地覺得。那太子妃,還有侯君集,應是已經知曉了那些謠言地地真正出處,就是不知皇上他知不知道?

    “呃?可是,難道咱們就看著那侯老兒就這般地逍遙法外嗎?”程處默看著他爹,臉上有些不忿。

    “不然還能如何?”程咬金把茶碗放到桌上,輕聲說道︰“即便皇上不派太子抓捕,這滿朝上下,又有誰能在這樣的大災天氣里將他捉住?”

    水災,水患,還有那災後必來的疫病,整得現在整個大唐都是人心惶惶,尤其是一些偏遠臨河的小城小縣,更是如此,連自己的命都不知能不能保住,誰還會有那麼多的心思去認真地追捕一個逃犯?

    “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若是沒事的話,你就去一趟三原,到一趟柳府,去支會一聲,侯君集與柳一條有深仇,說不準他會去三原尋仇也不一定。”程咬金沖程處默揮了揮手,雖然他知道侯君集去三原地可能微乎其微,不過讓他們家大小子去跟柳一條多接觸一下,並沒有壞處。

    听說,皇上昨天拿出的那個說是可以防治疫病的方子,就是出自柳一條之手,若是方子真的有效,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功勞,對于柳一條,程咬金一直都很欣賞。

    “爹說得有理,”程處默恍然道︰“依著侯老兒以往的那般瘋透脾氣,一旦從獄里出來,他不去找柳老弟拼命才怪,我這便領人去三原!”

    彎身向程咬金行了一禮後,程處默便有些興奮地大跨步,出了門去。

    門外的雨水依舊,下了四天的大雨還是那般地有力,滂沱,沒有一點要緩下來地意思,白天,暗得如同夜里。

    不過,在這樣的雨天里,長安城中,在外奔走的人群,卻是一潑接著

    收集物質,捉拿人犯,辦理太子妃殯天後地葬禮事宜空曠的雨天大街上,竟湊起了幾分的熱鬧。

    人來馬往,地上的積水四濺。

    城門口因為侯君集逃走的關系,盤查得很嚴密,守城的官員大都是全副武裝,奉了太子殿下的禁令,就是皇子公主出城,也得挨個地盤查一遍。

    所幸的是,現在正值大雨天氣,普通的百姓大都躲在家里避雨乞福,就是一些大戶,也極少出門,真正需要出城的人,並不多,省了這些守城官員的不少麻煩。

    負責鎮守北城門兒的是白文亮,公孫將軍府的那個舊部,四個城門兒里,大概也只有他最累了。

    光是今天一個上午,從北城門兒出去的人物便是一撥接著一撥,公孫將軍府,東宮,房府,長孫府,還有現在正在接受檢查的盧國公府。

    程處默是左禁衛軍的統領,官位品級比白文亮這個小官不知高了多少,擱在一般時節,白文亮就是想給人拍馬溜須,人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不過今天,這些人卻須得經過他的同意才能出城,這讓白文亮心中有了稍許的得意。

    “程統領請了,上命所為,盤查欽犯,還請程將軍稍待。”不知是第幾次說出這句話了,白文亮說得很順溜,一張嘴,它們便自然而然地蹦了出來,這便是所謂的熟能生巧了吧,白文亮笑著拱手沖程處默施了一禮,雖然有了一些權利,不過白文亮卻還沒有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只是一個拿著雞毛似的令箭的小城門官而已,在這些大家公子的面前,什麼都不是。

    “無礙的,這些都是程府的下人,你只管搜查便是。”程處默穩坐在馬上,看了白文亮一眼,沖他輕點了下頭,沒有一點要下馬的意思,雨水順著他身上的簑衣,成柳地流落到地上,濺起了一片的水花。

    “多謝程統領大度!”揮手示意身後的兵丁上前盤查,白文亮拱手向程處默道謝,對程處默這般的態度他已是見多不怪,他也沒指望過這些公子大人能給他下馬還禮,人家不怪罪他,就是萬般的恩惠了。

    輕身近到程處默的馬前,白文亮高抬了下戴在頭上的斗笠,仰著頭,輕聲向程處默問道︰“不知程統領此番冒著這般的大雨,所行何往啊?”

    “去三原,訪一下親友,怎麼,這也是所要盤查的內容嗎?”程處默看著白文亮,神色有些不愉。

    “十人之上,結伴出行,下官這里都要有一個記錄,例行公事,還請程大人見諒!”白文亮微笑著彎身向程處默解釋,心中卻在納悶兒,怎的今天,會有那般多的人都要到三原?若是他記得不錯的話,前面幾波人行,好像也都是要去三原,這三原好像是在忽然之間,竟變成了一塊寶地,竟能引得這般多的人冒雨前去。

    “大人,一切正常,人群之中並無欽犯蹤影!”手下的兵丁全部都返了回來,在白文亮的跟前輕聲稟報。

    “嗯,既然無事,這便把城門打開吧,”白文亮點著頭吩咐了一句,然後彎身拱手笑著向程處默說道︰“此間事了,程統領可以出城了,下官恭送程統領!”

    程處默輕點了下頭,不再多做言語,一揮手,便領著他身後的家丁,疾馳而去,很快便被淹沒在蒙蒙的大雨之中。

    “大人,那邊好像是又有人來了。”城門剛剛關上,便有兵士再一次地向白文亮稟報,南邊的大街上,似有一群人正在向這里馳來,今天,北城門兒注定不會像以往那般清閑。

    “封小乙?立政殿的左侍衛軍統領,翼國公的那個義子,怎麼他也要出城?”看了一眼,白文亮便確定了來人的身份,守了這麼些年的城門兒,白文亮得到的唯一好處,怕就是這個了,長安城內的大小官員,稍微有一點名氣的,他幾乎都能識得。

    “封統領請了,上命所為,盤查欽犯,還請封統領稍待。”又是這麼一句話,白文亮笑著臉便迎了上來,心中想著,這一位,不會也是要去三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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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8 19:56:37 |只看該作者
第298章 安葬

    「父皇!」豫章公主在內侍總管李然的帶領下,輕身步入了李世民的書房,輕叫了一聲。

    此刻,李世民正坐在書案前,處理各地傳來的災情奏折,眉頭緊鎖。

    這些,全都是八百里加急的急奏,隨著時間的流逝,各地的水患情況已是越來越明顯,再過不得幾日,只怕是就要決口洩洪了,李世民有些頭疼,洪水一開,必是便波千里,朝裡要撥款賑災不說,洪區的百姓又不知要死上凡幾,還有那災後的疫病,也不知柳一條的方子到底是否可行。

    聽到豫章公主的呼喚,李世民輕抬起頭,見著這丫頭的雙眼竟紅腫得厲害,知道她定是為太子妃的事情痛哭過,不由得輕歎了口氣,從謠言傳出的那一刻起,李世民便知道,侯寧兒那丫頭必是逃脫不了這個結局,只是沒想到她會這般快,這般激烈而已。

    還有那個侯君集,此番將他放走,也不知是對是錯?

    「過來坐吧,」李世民輕揮了下手,示意豫章坐到他的旁邊,把手中的奏折放下,扭頭輕看了豫章一眼,道:「剛才可是去了東宮?」

    「嗯,寧兒姐姐殯天,兒臣心中難過,又掛記著太子哥哥,便去了,順便也拜忌了下寧兒姐姐。」豫章公主輕身坐到李世民的身邊,軟軟地依在李世民懷裡,輕輕地伸手抱著李世民的胳膊,哀聲說道:「父皇,你說。好端端地,寧兒姐姐怎麼就會自殺了呢?太子哥哥現在就呆坐在寧兒姐姐的靈柩前,一整天都不說上一句話,兒臣看著心疼得厲害。」

    說著,豫章公主地眼睛裡面又流出了淚水。

    「太子與太子妃的感情一向很好,太子妃此番驟然離去,太子如此,也在情理之中。再過上一段時間就好了。茹兒不必擔心。」李世民輕拍了拍豫章的後背。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輕聲說道:「這兩天你若是有空,就往東宮多走動走動,去多陪陪他,勸勸他,你們兄妹的感情一向很好,你的話。或許會有些作用。」

    「嗯,兒臣知道了。」豫章公主輕點了點頭。

    「現在正值暑期,雖有雨水臨降,可天氣依然有些熱氣,比不得冬春兩季,剛才朕已吩咐禮部,盡快將太子妃入殮皇陵,入土為安。免得在宮裡停放得久了。會生出一些事端。」李世民輕聲說道:「葬禮定在兩天之後,一會兒你去跟太子說上一聲,讓他心裡好有個準備。到時莫要在眾臣面前,失了威儀。」

    「是,父皇,」豫章在李世民的懷裡輕應了一聲,前幾天還活生生的一個人,過兩天就要入土下葬,豫章地心裡面,總是有一股難言地傷感,有些不能接受,尤其地,侯寧兒還是那般的年青歲小。

    輕抹了下臉上的淚水,豫章睜開眼睛,看到桌案上已經摞成了快一尺厚的奏折,還有很多沒有批注,知道李世民正在處理國事,便懂事地不再在此打擾,輕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禮後,便輕挪著腳步,走了出去。

    殿外,雨水連綿,豫章由小僮在一邊陪著,一路地,便又來到了東宮之內。

    經過李世民剛才的一番勸解,豫章心裡已經好受了許多,不經外面守衛的稟報,她與小僮便直接地進了太子妃靈柩所在的房間,李承乾依然呆坐在靈柩地旁邊,看著靈柩之中,被冰塊環繞著的侯寧兒,不言不語。

    就在昨夜,當他得知侯寧兒竟飲毒酒自盡的消息後,李承乾並沒有覺得意外,這種結果對她來說,是諸多結局中最好的一個。不過,在內心裡面,李承乾竟第一次覺得,原來他並捨不得她。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間的情緣,並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有些東西,只有在失去了,才會懂得去珍惜。

    不過,失去的,終歸已經失去,就算是你再怎麼想去珍惜,卻也已是無用。

    豫章把小僮留在門外,輕步走到李承乾的身旁,與他站在一起,默默地陪在他地身邊。

    「太子哥哥,」看著棺醇中安詳地侯寧兒,豫章輕輕地向李承乾說道:「剛才我到父皇那了,父皇說,兩天後便要把寧兒姐姐葬入皇陵,入土為安。不然依著現在的天氣,即使有冰塊守護,怕是也不會長久。

    「嗯,父皇說得是。」李承乾面無表情地輕點了點頭,眼睛卻一直都沒離開過太子妃的面容。

    把目光從靈柩中移出,豫章看著她地太子哥哥,感覺才一晚上的時間,她的太子哥哥似乎,變了很多。

    憂鬱,深沉,穩重,再沒了往日那般的自得與浮躁,她竟從他的身上,看到了些許父皇的身影,真正地有了幾分一國儲君的架勢。

    或許是太子哥哥真的長大了吧,豫章在心裡面這樣對自己說道。

    「茹兒,你先回去吧,我只是想靜靜地呆在這裡多看她一會兒,過了今天,明天,日後再想看她,便是再沒機會了。」李承乾輕扭過頭,看了豫章一眼,輕輕地對她說道。

    「不,我想在這兒陪著太子哥哥。」豫章有些倔強地向著李承乾搖了搖頭,不願離開。

    「我也想多陪寧兒姐姐一會兒。」拉著李承乾的手,豫章的目光又落到了棺醇裡侯寧兒的身上,侯寧兒雖是中毒身亡,不過臉上卻依然紅潤依舊,並沒有像一般屍體那般的蒼白,瘀青。

    所以,看著她,豫章也並不會覺著害怕。

    李承乾聞言,又看了豫章一眼,然後便又把目光回向了侯寧兒的臉上,不再多作言語,兄妹兩個,就這樣在一個躺著屍體的靈柩旁邊,靜靜地站著。

    「現在,最重要的是眼前的災局,」岑文本端起茶杯,看了面前的李恪一眼,道:「所以,殿下的目光現在不應只是放在那柳一條和侯君集身上,多想想該如何為皇上分憂,才是正事。」

    「可是,先生,」李恪抬頭看著岑文本說道:「侯君集此番一走,來日必會成為大患,難道先生就不擔心嗎?」

    太子妃已死,侯君集在大唐已是再無所戀,若是侯君集沒有去找柳一條報仇,而是遠離大唐,避走西域,依著他的練軍本事,讓他混跡在西域各國,實不是大唐之福。

    李恪實在是想不明白,這樣的人,一向英明的父皇,為何會將之放走?

    「殿下說得或是有理,不過,侯君集會怎麼樣,微臣不清楚,但是微臣卻知道,若是朝庭不能及時地控制水患,賑濟災民,此番一劫,我大唐必會是元氣大傷,突厥,吐蕃,高冒,這些蕃外諸國也會伺機而動,那才是真正的大患。」岑文本輕喝了一口茶水,道:「所以現在,在皇上的眼裡,萬事都沒有眼前的這場水患重要,所以,殿下的心思,也應都放在這個上面。」

    「另外,太子妃殯天,太子必是抽調不出時間來管理前幾日的那個防治疫病之方,今天晚上,殿下不妨到宮裡請旨,以為皇上和太子殿下分憂為名,將這份差事討要過來。」輕輕地將茶碗放於桌上,岑文本接著說道:「那個方子是柳一條所開,可信度極高,若是真的有效,那殿下此行所積下的恩德與民心,必是不可估量。」

    「嗯,先生所言甚是!」李恪的眼前一亮,拳頭不由得緊了緊,看了岑文本一眼,輕聲向他問道:「那依先生之見,父皇他會不會將這個差事交於本王呢?」

    「兩兩之數,」岑文本輕聲說道:「那張方子,原本是皇上為太子殿下積累民心,表彰功德之用,若非情非得已,皇上不會將這個差事交給旁人,所以,能不能成功,這就要看太子殿下能不能盡快地恢復過來。總之,殿下若是去了,總是有著幾分的機會,即使最後不成,也會給皇上留下一個願意為他分憂的印象,對殿下沒有壞處。」

    「多謝先生教誨,學生知道該怎麼做了。」李恪坐直了身體,拱手向岑文本禮了一禮。

    「這是微臣當做的,殿下不必多禮。」岑文本輕點了點頭,李恪不是愚笨之人,算得上是一個好學生。

    輕站起身,岑文本彎身向李恪行了一禮,道:「時辰不早了,微臣還有公務在身,不便在此久呆,微臣告辭了。」

    「學生送先生出去!」李恪也站起身,撐開油紙傘,一路遮著岑文本,將他送到了府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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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8 19:57:12 |只看該作者
第299章 癡情的公孫賀蘭

    柳氏莊園內外,今天來了很多人。

    從中午時分開始,不管是明裡,還是暗裡,竟有近十波左右。

    房遺愛,封小乙,程處默,李紀和,還有一些不願出面的其他幾波,對於這些人,柳一條的態度是,明地裡的熱烈歡迎,暗地裡的也不加阻撓和干涉,不管怎麼說,這些人冒雨前來,對他們柳府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

    現在,柳一條反而希望那侯君集那老頭兒,會傻啦吧嘰地往他這裡來報仇了,早一些將他拿住了,才不會有太多的後患,不然,以後整日都要提心吊膽的,不好過。

    讓柳無塵給府上來的這幾位小將軍,公子還有他們帶來的那些兵士家丁,都安排好房間,準備好飯菜,過門都是客,人家大老遠地跑來了,也不能怠慢了不是。

    在柳一條看來,這四個人中,只有封小乙與李紀和是有上命公務在身,捉拿朝庭欽犯,順便地再確保一下柳一條一家人的安全,很不錯。

    而程處默這廝來此,純粹就是為了私人的恩怨,不願就此放過侯君集,他是來報仇的,這一點,從他帶來的那些弓箭手就可以看得出來。

    至於房遺愛,來這裡說是為了給柳一條報信兒,不過看他的樣子,也是看熱鬧的心思居多,柳一條不信,憑著房玄齡的本事,他會看不出那侯君集會不會來此。

    不過,不管他們來的目地如何。柳一條都不甚在意,四個人中,除了房遺愛這個半文半武的假書生外,其他的都是正經八百的武將,所以,柳一條便把他們交給了公孫賀蘭這小子來招待。

    都是熟人兒,在長安城的時候,也沒少見過面。打過架。所以幾個人很快便聊到了一處。酒足飯飽之後,都圍在一起,商量起要怎麼佈置陷阱暗哨,埋伏侯君集的事情來。

    這種事情,柳一條不感興趣,以不懂和家事繁忙為由,概不參與。一有空他就湊到楚楚的身邊,陪老婆去了。

    老丈人一家,昨天就已被馬成給接入府中,連日的大雨,小辛莊地整個莊子裡,溝滿,井滿,渾濁且帶有一絲異味地雨水都已漫到了一些低窪地莊院。不巧的是。他們老張家,就正處在這些低窪之處。

    所以,當馬成趕著馬車來接他們時。張卟亮略思量了一下,便同意了下來,把家裡的糧食和衣櫃都整理一下,便領著家人,一路趕到了古田村的柳宅。

    柳宅的地勢高聳,可以說是附近幾個村落之中,地勢最高的一片土地,根本不必擔心會有雨水能漫過這裡,在這種天氣裡,呆在這裡,最安全不過。

    今天已經是大雨的第四天,雨水依舊,村子附近地那些小溝小河都已冒到了岸邊,聽說就連涇河和渭河的水也都已快滿了大半,若是再下幾天,河水必然會氾濫開來,各地的村民,都開始慌亂起來,有的地方,甚已出現了大規模的遷移,把糧食,傢俱,都搬運到了山崗之類的高處,以避水患。

    昨天中午時,三原縣裡面的公孫縣丞,向他轄下各個村,裡,都下達了一個抗災防疫的公文,由各村各裡地村正,里正,挨家挨戶地通知告訴,喝開水,撒石灰,吃大蒜,有病地話一定要及時上報。

    其他的都還好說,石灰,大蒜,縣裡在各村,各裡,都設有專門的買賣地點,不過這開水,卻是有些難度。

    天氣潮濕,大雨滂沱,各家戶裡貯存地乾柴根本就不足以支撐半月,這才四天的工夫,就已經有一些家戶都快燒不上火了,開不了飯了。這樣的情況,還上哪裡去弄開水?

    這個,怕也就是災區疫情難控的根本原因吧,公孫瀚南感覺有些頭疼,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柴,沒有火,就是想喝,卻也是找之不來。

    「夫君可還是在為眼下的災情擔憂?」侍候著公孫瀚南將官服脫下,南宮紫燕輕聲地向她的夫君問道。

    「是啊,眼看著這雨水越積越多,這災情也日漸嚴重,為夫擔心,這三原,也會再像當年的烏傷一般,會有疫情氾濫。」輕身在床榻上坐下,公孫瀚南看了南宮紫燕一眼,道:「雖然為夫手裡有柳賢弟給出的防疫之方,可是我這心裡卻總是也踏實不下來。」

    「柳賢弟是神醫,他的方子定能幫著夫君渡過難關,夫君不必太過擔憂。」把官服疊好,輕放於一上,南宮紫燕走到公孫瀚南的身邊,輕聲勸慰道:「再說這大雨雖然嚴重,但是只要洪災不來,三原便不會有太大的災害,夫君只要盡了心力就好。」

    「嗯,娘子說得是,」公孫瀚南輕點了點頭,彎身把靴子脫下,便翻身到了床榻之上,公務上的事情,他不想讓媳婦兒為他擔心。

    「今天下午,夫君走後,二叔來過一趟,送來了一些日常的用品,見夫君不在,跟妾身嘮了一會兒家常,便又走了,幾年不見二叔,二叔又老了許多,頭髮都快白了一半兒。」掀開被子,南宮紫燕也輕身鑽了進來,翻了個身,面對著公孫瀚南說道:「以前離得遠,沒有辦法,現在近了,有時間的話,咱們也多去二叔的府上去坐坐,多陪陪他老人家。」

    「等過完這段兒時間吧,」公孫瀚南感覺眼皮有些沉重,打了哈欠,輕聲向南宮紫燕說道:「等這次水災過了,有了閒暇,咱們再去給二叔,二嬸兒請安,嗯,還有小蘭兒那小子,前幾天他不是常往這跑的嗎?怎麼今天好像是沒見著他?」

    「聽二叔說,他去古田村找他那個柳大哥去了。」南宮紫燕輕輕地說道:「夫君沒有聽說嗎,那侯君集昨天夜裡,從刑部大牢裡逃了出來,小蘭兒擔心侯君集會來找柳先生尋仇,便一早地就領著幾個人跑了去。」

    「什麼,侯君集越獄了?」公孫瀚南猛地睜開了眼睛,頓時便沒有了睡意,這個消息對他來說,太過震撼了些。

    「夫君沒看今天的公文嗎?二叔說長安應有下達抓捕侯君集的公文的。」南宮紫燕輕聲地向公孫瀚南訴說道:「昨天夜裡,不止是侯君集逃了,連太子妃,也自己喝了毒酒,殯天了,聽說現在的長安城,都快亂了套了。」

    「是嗎?我這一天都在外面收集物質,縣裡的公文我都交給了縣薄去打理,怎麼才一天的工夫,就出了這麼多的事端?」公孫瀚南從床榻上坐起了身子,道:「不行,我得派人到古田村去看一下,那侯君集要是真的來了,小蘭兒他們怕是會敵不住,現在正是災期,三原可少不了柳賢弟這個神醫。」

    「夫君不必擔憂,」南宮紫燕也從榻上坐起,看著公孫瀚南說道:「若是柳府真的有危險,二叔也不會輕易地便把小蘭兒給派了過去,二叔說侯君集不會去,柳先生也不會有危險,夫君你就安心吧。」

    「呃,」公孫瀚南低著頭略想了一下,隨即便明白過來,連他一聽說侯君集逃走,就立刻能想到侯君集會來找柳一條麻煩,那別人怎麼會相不到?那侯君集又怎麼會想不到?

    柳府現在怕是都已經人滿為患了吧?憑著侯君集這幾年在朝中惹下的那些禍事,想要抓他的人,怕是不再少數。

    關心則亂,公孫瀚南輕笑了下,又輕輕地躺了下來,道:「沒想到幾年不見二叔,二叔還是如以往地那般地精明。」

    「是啊,不止是二叔,小蘭兒那小子,也長大了。」南宮紫燕輕應了一聲,道:「前幾天妾身去二叔府上找二嬸兒閒聊,聽二嬸兒的意思,小蘭兒像是已經有了意中人,就是不知他何時才能成親了。」

    「呵呵,這個為夫倒是知道一些,」公孫瀚南輕笑著說道:「那小子喜歡的是長孫皇后膝下的那個豫章公主,早在三年前就已經開始了,不過卻是單相思,嗯,知道小蘭兒在長安時,為何老是喜歡在『清風閣』裡面惹事生非嗎?」

    不待南宮此燕回答,公孫瀚南便自問自答地說道:「那是因為,那『清風閣』,便是豫章公主所開,而且,每隔半個月,豫章公主都會扮作男裝在『清風閣』內出現一次,以文會友,豫章公主雖然是個女子,不過她的才學,卻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哦?難怪了,」南宮紫燕恍然道:「難怪小蘭兒明明好武,卻老是一副文人的裝扮,原本我還以為他是受了你的影響,呵呵,沒想到竟是因為那豫章公主喜歡文士,說起來,小蘭兒也挺癡情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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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
發表於 2011-9-18 19:57:51 |只看該作者
第300章 離去

    兩天,所有的人都再沒了耐性,尤其是程處默,整天被憋在老柳家的廂房裡,連個練武比武的地方都沒有,兩天沒有大動,便感覺這骨頭裡就像是有一群的螞蟻在亂爬一般,一刻也再坐不下去。

    「老子要去別的地方看看!再這麼坐下去,我老程非瘋了不可!」

    一大早地,程處默便衝到了柳一條夫婦的房子裡,大著嗓門兒跟柳一條打了聲招呼,領著他的人,冒著大雨,騎著馬,去了別的地方搜捕,看小程的樣子,似沒有了再回來的打算。

    程處默走了之後,李紀和也來向柳一條辭行,明天就是太子妃大殮的日子,太子殿下的身邊少不了人去,他這個侍衛統領必須要呆在太子的身邊,以護周全。

    所以,留了兩個侍衛在柳府,李紀和也領著其他的人,上馬返回了長安。

    再接著是房遺愛,知道侯君集真的不會再來,再在這裡呆下去也無甚意思,而且,房遺愛還隱隱地能夠感覺得出,柳一條對他似乎有些不太友好,總覺著在柳一條看像他的眼神裡,有著別的一些東西存在。不過他也沒甚在意,直接地就把其中的原因給歸結到了上次婚禮時,他找柳一條麻煩那件事上了。

    人家不喜,他也不想再在這裡自討沒趣兒,所以他只跟管家柳無塵說了一聲,便也領著他的人,回家去了。

    不止是他們,還有暗地裡的那四五波人。也在昨天晚上都走了個無蹤,柳府內外,頓時地便清靜了許多。

    「走了也好,府裡每天有那麼多人,覺著也不太自在。」柳一條輕喝了一口茶水,看著向他來稟告房遺愛已走消息地柳無塵,輕聲說道。

    從一開始,柳一條就不認為房遺愛這個綠帽男此來會安什麼好心。現在他走了。也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對於這個間接害了老柳右腿的人。柳一條很難給他一個笑臉兒,當初沒有拿鞋底子拍他的腦袋,就已經是給足了老房面子了。

    「現在府裡邊就只有賀蘭少爺,和封統領兩隊人馬了,不過看封統領的樣子,似並沒有要走的意思。」柳無塵彎著身,輕聲地向柳一條說道。

    公孫賀蘭是他們家少爺的結拜義弟。與柳府算是一家人,在這裡住上多久,都無所謂,所以柳無塵並沒有提起公孫賀蘭。

    「嗯,賀蘭少爺你就別管了,重要的是把封統領他們給招呼好了,封統領他們此來,是真心實意來保護咱們柳府地周全。不管如何。都莫要失了禮數。」柳一條輕點了下頭,輕聲地向柳無塵吩咐著。

    封小乙應是長孫皇后特地派出來地,抓侯君集是其次。保護柳一條與他地家人,才是重點,柳一條看得出來,就連李紀和,應也是安得同樣的心思。

    長孫皇后是個知道感恩的人,李承乾也是一樣,所以這次的事情,柳一條也都放在了心裡。雖然,封小乙與李紀和他們此次到來,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是,少爺!」柳無塵輕聲應是。

    「大哥!」一聲高喝,公孫賀蘭撐著雨傘走了進來,甩了下腳上的雨水,把雨傘遞給一旁的小喜丫頭,公孫賀蘭嬉笑著臉,一屁股便坐在了柳一條的對面,道:「大哥怎地也不出來與兄弟們坐坐,整天呆在屋裡,不覺得悶麼?」

    「呵呵,」柳一條輕笑著沖柳無塵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身去,看著公孫賀蘭說道:「修身養性,平心靜氣,賢弟你有些浮躁了,這一點,你還真要跟公孫伯父多學一學。」

    「切!那老頭兒有什麼好學地,還不就是裝深沉,依老賣老,」公孫賀蘭不屑地輕撇了撇嘴,接過小喜遞上來的茶水,輕輕地喝了一口。

    雖然已快到弱冠之齡,不過還是一個正處在青春判逆期的小孩子,柳一條輕笑著搖了搖頭。

    「現在家裡邊就只剩下了封小乙那個假正經在,老程,李紀和,還有那個假書生都跑了回去,好沒意思,」將茶碗放到桌上,公孫賀蘭看著柳一條說道:「大哥,明天太子妃大殮,你說到時那侯君集會不會出現?聽說侯君集以前最寶貝得就是他這個女兒了。」

    「這我又怎麼會知道,」柳一條端起茶杯輕喝了一口,說道:「不過太子妃能以死為她爹留一條生路,我若是侯君集,定是不會負了女兒的這一片心意,趁著機會,自是有多遠,走多遠,先保下自己的性命要緊,不然,太子妃豈不是白死了。」

    對於這個侯寧兒,柳一條心裡還是很佩服的,死了,竟還能做出這麼多的算計,她很有本事。

    「嗯,大哥說得有理,侯君集能夠成為一方的將領,且又長勝不敗,自不會是那種婦仁之人。」公孫賀蘭隨著咐和道:「依大哥地意思,侯君集那老頭兒,豈不是早就已遠避他鄉?」

    「侯君集若是不笨地話,確是會如此。」柳一條點了下頭,道:「而且依現在的情形看,他現在似乎也並沒有想要立刻來找我麻煩的打算,雖然,他在心裡已是恨我入骨。」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應該是侯君集心裡地想法。

    柳一條忽然覺著,那侯君集,就像是一根小刺一般,在他的心裡面生了一個小根兒,發了一個小芽兒,雖然不會要了人命,但是卻會讓他很不自在。

    多一個仇人的感覺,不好受。

    尤其地,像是侯君集這般,有些本事的仇人,更是如此。

    柳一條站起身,看了下門外的雨水,輕甩了下頭,不再去多想,兵來將擋,那侯君集日後若是再來,他全都接著便是,一個垂暮之年,且又四處逃竄的老頭子而已,他柳一條不懼。

    「一個破落的小老頭兒而已,大哥不必放在心上,」公孫賀蘭站起身,拍著柳一條的肩膀,笑著說道:「說不定那老頭兒現在就已經死在了逃亡的路上,完全沒有必要理會,走走走,咱們去找封小乙那小子喝酒去,這兩天為了守夜,喝酒都喝得不痛快。」

    不顧著柳一條的反對,公孫賀蘭撐起傘,便拉著柳一條出了門兒去。

    封小乙住在東跨院兒最邊上的一間廂房裡,柳一條與公孫賀蘭去的時候,他正在屋子裡輕微地活著身體,打著秦瓊平時教給他的拳法,桌椅都被他給搬到了一邊。

    「封統領好興致!」柳一條站在門外,輕笑著向封小乙說了一句。

    「哦,柳先生,賀蘭賢弟!」見柳一條他們進來,封小乙停住了拳勢,抱拳沖二人見了一禮,然後又把桌子擺回到原來的位置,輕笑著請柳一條二人就坐。

    吩咐下人把帶來的酒菜擺上,柳一條親自斟倒了一杯酒水,端起遞於封小乙,輕笑著說道:「這兩日,讓封統領屈尊在蔽府守家護院,真是辛苦封統領了,這一杯酒,柳某敬封統領,謝過封統領的這一番情意。」

    「柳先生客氣了,」封小乙雙手把酒杯接過,看著柳一條說道:「封某也只是奉命而為,盡自己的職責而已。」

    「行了行了,大哥,你們就別客氣了,喝酒解悶而已,用不著這般地客套。」公孫賀蘭拿起筷子,夾了一塊五花肉放到嘴裡,邊嚼,邊自己倒了一杯酒水,向著柳一條與封小乙二人說道:「這裡有沒有外人,都是自家的兄弟,隨意一些就好。」

    說著,一杯酒便下了他的肚裡,聽他說話的語氣,好像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般。

    「呃?」柳一條與封小乙對視了一眼,隨即便哈哈大笑起來,剛才他們的表現,確實是有些做作了。

    「賀蘭賢弟說得不錯,柳先生與封某年紀相仿,不若你我二人也以兄弟相稱,如何?」封小乙把杯中的酒水灌下,爽朗地向柳一條說道。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呵呵,小弟見過封兄!」知道封小乙已至弱冠,柳一條沖封小乙抱了下拳,算是應了下來。

    「呵呵,好,來,一條賢弟,咱們兄弟也來乾上一杯!」封小乙拿起酒壺,給柳一條還有自己滿上,舉杯與柳一條碰了一杯。

    「這才像點樣子嘛,不過這喝酒,怎麼能少得了小弟我,」公孫賀蘭也端起酒杯與兩人都碰了一下。

    接著,三個人便一同大笑起來,兩杯酒下肚,感覺三個人的關係似被拉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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