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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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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 柳一條 ]牧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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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5 00:26:46 |只看該作者
第381章 夔門天下雄


  今天不知是什麼日子,從早上開始,就不停地有人提著禮物奔到狄府中來,狄府裡一個上午的時間,都是吵鬧聲一片,吵得柳一條在書房連睡個覺都不能安穩,狄仁傑狄士傑兩個小傢伙更是沒有了讀書的興趣,一會腦袋便往外探望一次,還時不時地交頭接耳一番。

     「核桃,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嗎?怎地狄府今天會這般地吵鬧?」柳一條坐直了身子,驅了已經湧上頭頂的睏意,高聲把守在門外侍候的核桃給召了進來,開口向他詢問。

     「先生有所不知,今天是我們家老爺五十歲的大壽,這些人都是來給老爺賀壽的,多數都是老爺以前的學生。」核桃躬著身,輕聲地向柳一條回答道:「早上的時候老爺還特地吩咐過小的,說是到了午時,務必請先生也過去赴宴。」

     「哦?今天是狄大人的壽誕,怎麼沒有聽人提起過?」柳一條目光在他的兩個小弟子身上掃了一眼,心裡思量著,要給狄知遜備些什麼賀禮方好。

     「是老爺不喜太過張揚,一度吩咐過家人不許說道出去,歷年來皆是如此,」核桃接口說道:「今天能來的賓客,也多是老爺的老友和學生,外人並不知曉。」

     「哦,」柳一條輕點了點頭,這個狄知遜倒是真會做官兒,不張揚,不露骨,連過一個生日都這般地小心,避諱,也難怪他能做到長史這般高的官位。

     揮手把核桃打發下去,柳一條在書房內來回走了兩步,見狄仁傑和狄士傑這哥倆兒就像是屁股上長刺了一般,扭來扭去的,一刻也不得安生,便索性向兩個小傢伙揮了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們兩個也出去玩兒會兒吧,今天的課就到這兒了。」

     今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課程。又趕上狄家老爺的壽誕,再加上外面一陣陣地吵鬧之聲,兩個小傢伙的心是早就已經飛了出去。把他們硬關在這裡也是無用。

     「多謝先生!」兩個小傢伙一下就從椅子跳了起來,心中對柳一條的好感瞬間倍增,雙雙恭敬地衝著柳一條行了一禮,便歡快地跑了出去。

     守在門外地核桃見此情形,臉上和心中都不由得一陣驚詫,這個柳先生也太大膽了些吧,上課偷偷睡覺也就算了,這次他怎麼敢這麼早地就把兩位小爺放出去,他就不怕老爺會發火麼?

     核桃偷偷地回頭向書房裡看了一眼,見他正在淡定地揮筆書寫著什麼。一點也沒將提早下學的事情放在心上,對柳一條的膽子不由越發佩服起來。

     核桃在狄府書房已經侍候了有三年地時間,這三間中。從這個書房裡,被他們家老爺,他們家少爺,還有他們家夫人給攆道出去的教書先生,少說也得有三十幾位,這三十幾位當中,沒有一個先生,能像柳亦凡這般,呆得這般長久。雖然這個柳亦凡時常在上課時睡覺。雖然這個柳亦凡每天在上課時都要課間休息四次,雖然這個柳亦凡在上課時甚至一天都不講上十句話,雖然這個柳亦凡還在府裡得罪了最是難纏的大小姐,但是他每隔幾天就能漲一次工資的狀態。無一不說明。他們家老爺和夫人對這個柳亦凡的器重。

     雖然核桃看不出柳亦凡有什麼特殊的本事和才華,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對柳亦凡這個人的崇拜。畢竟能夠同時得他們家老爺,夫人,和少爺三個人認同的先生,並不多。

     「核桃!」正在核桃胡思亂想,天馬行空的時候,書房裡又傳來了柳一條的呼喚,核桃慌忙整了下身,躬身再次推門進了屋裡,彎身向柳一條行了一禮這後,恭聲問道:「柳先生有什麼吩咐?」

     「嗯,我剛給狄大人寫了一首賀詞,勞煩核桃小哥去為我裝裱一下,」柳一條從懷裡掏出五文大錢,遞於核桃,然後又把他剛寫好地詩句卷折起來,輕聲地向核桃吩咐了一句。

     「是,柳先生!」核桃雙手把銀錢和字畫接過,衝著柳一條行了一禮,又轉身出了書房。出來後,核桃看著手中的字畫和五文大錢,有些苦臉,五文錢裝裱一幅字畫,這個柳先生也忒小氣了一些,五文錢的裝裱質地能上得了檯面麼?這裡畢竟是長史府,今天來地客人雖說都是老爺的舊友和學生,但多也是出身名門望族的士子老爺,柳先生只拿這麼一副五文錢的字畫出去,怕是會被人笑話。

     雖然心中有些擔心,但是核桃卻還沒有高尚到要自己出錢為柳一條漲一些臉面的地步,畢竟他也是窮人一個,一分錢,一分貨,五文錢就五文錢吧。

     核桃低著頭,思量著應該去附近的哪一家糊裱店,儘量地把這五文錢給花得值當一些,最起碼的,表面上看上去也要好看一些。

     駱賓王在黃鶴樓只呆了一天,就跟李如似和蘇晨曦告別而去。他與李如似和蘇晨曦這兩個公子哥不同,離家大半年,他要在年關之前,趕回家裡與家人團聚。

     「這個駱賓王,也不是俗人,柳先生收了一個好徒弟。」目送著駱賓王下得山去,李如似輕嘆了一聲,在李世民的身邊呆得久了,她多少也學得了一些識人之術。

     「如果如似兄見過駱賓王六個月前的書法,怕是會更加震驚。」接過李如似地話語,蘇晨曦輕聲說道:「六個月前,小弟初見他時,他的字還是如一般,讓人看不出頭緒,甚至連一個三歲的小孩子寫出的字體,都比他地字要好看上百倍。但是現在,他地字已經登堂入室,想來再過不久,我大唐又要多出一位書法大家了。」

     對於駱賓王,蘇晨曦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了,當初她甚至還曾代柳一條教導過他一陣,昨天若不是親眼看到絡賓王親手寫贈給李如似地字體,蘇晨曦定是不敢相信那是駱賓王所為。

     「難道,柳先生教給駱賓王的方法,真有那般地神奇嗎?」蘇晨曦忽然想到柳一條留給駱賓王練習時所用的基本筆畫,心裡有了一絲疑惑和明悟,若真是如此的話,那豈不是誰,都能練得像駱賓王這般?

     量產書法大家?蘇晨曦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嚇到了,同時的,在她的心裡面也生出了些許的渴望和興奮,若是這種方法真的有效,那可是一個了不得的壯舉,天下間的學子,也就有福了。

     「是嗎?」李如似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驚異之色,她也曾隨著李世民專門修習過書法,自是清楚書法一道,並非是一朝一夕就能速成的技藝,六個月,能練成像駱賓王現在的水準,難。

     不過這事情一貼著柳一條,李如似卻也是相信了幾分,畢竟柳一條向來都是一個善於創造奇蹟,給人以驚喜的人,他的徒弟有些過人之處,卻也是可以理解。

     「那是自然!」蘇晨曦兩隻眼睛掃向了一旁正與小僮鬥嘴的芭蕉,心裡思量著,是不是先讓芭蕉去試一下柳一條的這種習字方法?

     「好了,不說他了,」李如似輕搖了搖頭,不再去多想,輕聲向蘇晨曦說道:「剛才我已經想到了咱們下一步要去之處,咱們下午就也離開這裡吧。」

     「哦?不知如似兄下一處準備前往何地?」蘇晨曦收去剛才的心思,扭頭向李如似問道。

     「『夔門天下雄』,咱們這趟便去夔門吧,」李如似看著蘇晨曦說道:「蘇兄不是一直都很欽佩諸葛孔明先生麼?咱們這次便去看看當年劉玄德的託孤之地,還有孔明先生所遺留下的八陣圖勢。聽說在夔門的附近,還有一個巨大的天坑地縫,奇異非常,不去看一看,豈不可惜?」

     「夔州?」蘇晨曦輕點了下頭,輕聲言道:「那倒是一個不錯的去處,正好我有一個世伯在那裡為官,順道還可以去探視他一番,此地距州也不是很遠,算算腳程,半個月的時間,說不得到了年關的時候,咱們還能與他們一起慶賀一番。」

     「世伯?蘇兄說的可是狄知遜,狄大人?」李如似恍然想起,夔州長史狄知遜,與蘇府好像是世交,關係一直不錯。

     「是啊,不過自狄伯父被遷調至奉節為官之後,我就已經有近十年沒有再見到他們了,也不知他們一家現在如何了?」恍惚間,蘇晨曦好像又看到了以前,在長安蘇府的後花園,那個經常與她一起玩耍嬉戲的小女孩兒,也算是她的第一個玩伴好友,狄芝芝,不知道那個小丫頭現在如何了?身體是不是還似以前的那般嬌弱,跑幾步就咳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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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5 00:27:11 |只看該作者
第382章 拜壽

五十陽春豈等閒,幾多辛苦化甘甜。

  曾經滄海橫流渡,亦賴家庭內助賢。

  連日凝神新墨勁,五更著意舊詩鮮。 

  如今但祝朝朝舞,當信人生二百年! 

  震撼,當狄知遜當眾把柳一條遞送上來的賀禮打開時,在場所有的人都收回了剛還有些不屑和鄙夷的眼神,五文錢的劣質糊裱作業,廉價的粗糙黃白紙張,還有柳一條寫得那些有些七扭八扭的楷字,都被他們給忽略了。 

  喜慶,大氣,合情,合景,是一首難得的佳作,光是看狄知遜,還有狄盧氏臉上露出的真實笑意,就可以斷得出,這首詩很合他們的心意。尤其是狄盧氏,『曾經滄海橫流渡,亦賴家庭內助賢。』柳一條這般地把她誇讚,她哪有不高興地道理,目光再看向柳一條時,歡喜得不得了。 

  而且,狄知遜向來低調,不張揚露骨,柳一條的這件樸素而又飽含情義的非同賀禮,很合他的心意,抬眼看向柳一條時,也覺得這個年輕人越發順眼了一些,心裡甚至還在琢磨著,是不是要再給他漲些例錢。完全忘記了之前還在想著,因為早下課堂而要說道柳一條一頓的事情。

  俗語有云,一俊遮百丑,僅憑這一首賀壽的詩詞,足以遮掩住柳一條所有的不適。 

  文人重才,武人重藝,今天能來為狄知遜賀壽的人,哪一個肚子裡沒有一些墨水兒?哪一個不懂一些詩詞?一首詩地好壞卑劣。他們一眼就能瞧看得出來,是以,這首賀壽詩一出,他們再看向柳一條的眼神都變了味道,許多同樣是以字畫來賀壽的人。都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自慚形穢。 

  這一刻,什麼身份啊,地位啊,書法啊,都給拋到了一邊兒,『青年才俊』這四個字的頭銜,無聲無息地。就被他們給蓋到了柳一條地頭上。  

  完事後,狄知遜滿意地衝著柳一條點了點頭,輕輕地把字畫又給捲了起來,交遞給狄良拿好,伸手邀請柳一條與他同桌而食。 

  「多謝狄大人。那小生就簪越了!」柳一條有禮地衝著狄知遜,狄盧氏,還有在座的幾個年紀稍長的老爺拱了拱手,然後便瀟灑地一屁股就在最下首的位置上坐下,這時他才發現,原來李紀和與南宮婉兒竟也都坐在這一桌上。而位置,就在他的旁邊。 

  「柳先生!」李紀和輕輕地拱手衝著柳一條打了聲招呼,而南宮婉兒,則白了柳一條一眼,給了他一聲冷哼,看得出,她還在為前幾天的那首《金縷衣》生氣。 

  「哦,原來是紀兄,幾日不見。紀兄的身體像是已經大好,可喜可賀,想來這裡面定是有南宮姑娘不少的功勞吧?」柳一條渾不在意地拱手還了一禮,同時還不望再衝著南宮婉兒揶揄幾句。 

  「勞柳先生掛懷!」李紀和不慍不火地衝著柳一條點頭輕笑了一下,對柳一條地話,並沒有放在心上。不過南宮婉兒卻是微紅著小臉兒,撅起了小嘴兒,看向柳一條的眼楮裡,全是白色。這裡是狄知遜的壽宴,南宮婉兒雖然大膽。卻也是不敢有什麼過分不禮的舉動。 

  狄府的前院兒大廳裡,共擺了三桌,每桌大約都有十人左右,看他們地樣子,像是都有一些身份,喝起酒來也不似酒樓酒館裡那般地喧 鬧,多是輕聲細語,就是行起酒令來,也多以詩詞作秀,文雅得很。 

  柳一條所在的這一桌,除了狄盧氏這一干女眷,多是一些年紀與狄知遜相當的中年或是老年的漢子和先生,一身儒裝,像是很有學問的樣子,說起話來也多有一些文縐之意。

  「呵呵,知道你們幾個老傢伙皆好美酒,看看這是什麼?」狄知遜從桌下拿出一壺冒著熱氣的精裝白瓷酒壺,有些得意地向著桌上地幾個老友言道︰「『得一醉』的『三碗不過崗』,精裝原液,定能讓你們都過足了酒癮。」 

  自精裝版的『三碗不過崗』開始販賣,狄知遜便開始吩咐著狄良時不時地去採辦存儲一些,十貫一壺,一般人都喝之不起,今天若不是壽誕之日,又有老友在場,狄知遜還真不願把它們拿出來。要知這『三碗不過崗』的原酒,現在可都是皇家貢酒,是有錢,也很難再買得到的東西。  

  狄知遜一下襬到桌上三壺,每壺都冒著溫濕的熱氣,散發著濃郁的酒香。 

    「果然是好酒!」提鼻輕嗅,李紀和不由得輕讚了一聲,聞香而知酒味,這種『三碗不過崗』的酒香,竟比得他以前在宮裡喝過的那些貢酒,還要香醇上數倍。 

  「是好酒,可惜紀兄卻是喝之不得,」柳一條也迷醉似地輕吸了一口,嗅著彌留在空氣中地香氣,輕聲向李紀和說道︰「聽說有傷在身的人,最不宜喝酒,尤其是『三碗不過崗』這種烈酒,紀兄今日無福了,呵呵。」 

  跟李紀和說了一句,柳一條便不再多做言語,撇下一臉苦態的李紀和,開始掃起了桌上的飯菜,一個上午沒有進食,他還真有些餓了,桌子上一滿桌的香溢酒菜,對他來說,誘惑十足。 

  柳一條吃東西很快,不過看上去卻很優雅,沒有一點粗鄙之態,只是在大家都在喝酒聊天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在旁若無人地吃喝著酒菜,顯得有些,嗯,突兀,和,有一點兒地沒有教養。 

  柳亦凡的這種旁若無人的吃法,讓李紀和不由想起了以前在三原,在長安時,他與柳一條一起同桌而食的情形,當時地柳先生,似乎也是這般地另類,與眾不同,並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這,」南宮婉兒在限制著李紀和不能飲酒地同時,也在小張著嘴巴注意著柳亦凡的一舉一動,看到柳亦凡之般灑脫的吃相,南宮婉兒竟產生了一種錯覺,感覺這個柳亦凡,竟比他們遊俠還要遊俠,在這麼多文人儒士的面前,他竟然也敢做出這般誇張失禮的舉動來。說實話,除了之前的討厭外,南宮婉兒在心裡又對柳一條提起了一點佩服的意思。

  「娘,你看那個臭教書先生!」狄芝芝很不屑地看了柳一條一眼,小聲地在狄盧氏的面前告狀,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將柳亦凡趕走的機會。  

  「不得無禮,柳先生這乃是真情真性,你若是願意,大可以學他一般,沒有人會責怪於你,這壽宴不就是讓人吃的麼?」狄盧氏不動聲色地拿起桌上的絲布輕抹了下嘴角的油膩,扭頭看了女兒一眼,小聲地向她說道。 

  這是一個大型的宴會,在座的也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就像是以前柳一條曾參加過的任何一個豪華的宴會一樣,在座的人雖會對他的行為有些不齒,甚至是反感,但是卻不會有人站出來說道指責於他,畢竟這宴會,著重的還是一個宴字。而柳一條,從來都不會把那些人的眼光放在心上。 

  「哼!我才不會像他這般地沒出息!」狄芝芝輕哼了一聲,又看了柳亦凡一眼,遂撅著小嘴,扭過頭去。 

  柳一條喝了一口小酒兒,除了下嘴裡的油味,準備再與盤子裡的一隻紅燒豬蹄兒奮力拚搏的時候,他的肩膀被人從後面給拍了一下。 

  「柳亦凡,柳先生是嗎?」一個二十左右歲的年青人,一手平端著酒杯,挺身站在柳一條身後,輕聲地向柳一條說道︰「不才何慚,何子美,上午聽恩師還有師妹向我等提及,說是柳先生才高八斗,最擅吟作詩詞,堪有人敵,剛才更是得見柳先生為恩師的拜壽之大作,慚深為欽佩,想與先生以酒為詩,鬥上一回,不知先生可願賜教?」 

  「鬥酒?」柳一條扭身瞧看了何子美一眼,見他的眼中全是挑釁之意,目光還時不時地向狄芝芝那邊輕瞟,心中瞭然,這人定是狄芝芝那小妮子慫恿而來。 

  感覺廳內所有的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了這裡,柳一條輕笑了一下,道︰「子美兄太高看我了,柳某隻是一個小小的教書先生而已,即使稍懂些文墨,又哪裡會是狄大人高足的對手,這酒,不鬥也罷,就當是柳某認輸便是。」 

  說著,柳一條端起桌上的酒杯,拱手與何子美相敬言道︰「柳某自罰一杯,子美兄隨意。」 

  「誒!」何慚一把抓住柳一條的右手,阻住他要進酒的趨勢,不依不饒地輕笑著向柳一條說道︰「未鬥而先輸,這怎麼能算?柳先生可是瞧不起何某?還是柳先生認為,何某並沒有與柳先生一斗的資格?」 

  何慚的話一說出口,柳一條便知道這小子是鐵了心的想要找自己的難堪了,抬頭輕看了他一眼,柳一條的嘴角輕輕地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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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
發表於 2011-10-15 00:27:32 |只看該作者
第383章 『鬥酒』詩百篇(1)

    鬥酒,就像是比武對陣一樣,有文武之分,有勝負之數。

  文鬥者,以詩合,以曲兒對,詩曲兒質優者飲酒,在相同的時間內,飲酒至多者為勝。

  武鬥者,或猜拳,或酒令,或是直接拼喝酒水,不計時間,以最先醉酒倒地者為輸。 

  以詩鬥酒本是風雅之事,但是當柳一條自動認輸,而何子美卻還是不依不饒不願罷休之時,這裡面卻多少地填充了一些火藥之味兒。 

  見他們有掐起來的趨勢,狄芝芝興奮地握起了她的小拳頭,她等這一刻可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何子美是她爹眾多弟子中,最有詩名的一個學生,跟他比詩鬥酒,這個柳亦凡今天死定了!看他這個膽小的教書先生,今天還不把臉面丟盡? 

  「子美!」狄知遜皺著眉頭看了何慚一眼,何子美剛才的舉動,有些逼人太甚了。這個學生以往並非是那種善妒之人,怎地今天做事,會這般地沒有分寸? 

  「學生在!」聽到狄知遜的叫應,何慚連忙躬身向狄知遜禮了一禮,對狄知遜一向有些瞭解的他,已然聽出,他的恩師,似乎是已經生氣了。 

  「你...」狄知遜剛抬起手,還不怠多作話語,便被剛站起身的柳一條給打斷了。 

  柳一條平時都很懶散,有些事得過且過,並不會多作計較,但是有時候他卻又是一個極為小氣之人,尤其是在喝了不少的酒水後,經這個何慚的一再挑逗。他地小脾氣也不由地從胸中竄了上來。 

  老虎不發威,你還真把老子當病貓來看啦?! 

  「既然子美兄這般地瞧得起柳某,柳某若是再加拒絕,就是顯得有些矯情了,」柳一條溫笑著拱手向狄知遜說道︰「以一柱香為限,算是為狄大人的壽辰祝興,還請狄大人能做為評判。」 

  柳一條一句話,便把話路給堵死,讓狄知遜這老頭兒即使有心去阻止,卻也已是再沒有辦法。 

  在坐的所有人都在往這邊兒看著。柳一條剛來時所帶來折那首賀壽詩詞,讓他們一直都沒少了對柳一條這個生人的關注,當然,柳一條剛才旁若無人的海吃海喝也被他們給看在了眼裡,同時,也因此。讓他們對柳一條的才學作出了一絲懷疑之色。這樣一個少有修養之人,可能寫得出那般大氣合情的詩句嗎? 

  「好吧。既然柳先生也有這般興致,老夫便不再多言。」狄知遜隨手向一邊的狄良吩咐道︰「狄良,上香。另外再去備些筆墨紙硯來。」 

  「是,老爺!」狄良彎身輕應了一聲,看眼看了柳一條一下。心中詫異著這個柳亦凡的大膽和不知天高地厚,心中清楚楚何慚在詩詞上的造詣,他並不認為柳亦凡這個小小地教書先生有贏的希望。要知道,在往年的鬥酒比詩之中,何慚從來都沒有輸過。 

  狄良直起身形,抬手衝著大廳的側間方向輕拍了一下,一些拿著筆墨書卷,還有小巧香爐的丫環依次走了進來,來到狄知遜所在的桌前,齊齊彎身與狄大老爺施禮。 

  筆墨紙硯,還有計時用地香爐,是狄府每次宴客時都要必備地物品,為的就是遇到像今天現在地這般狀況。文人雅客之間聚會,哪裡短缺得了文房四寶之物? 

  「狄大人,」在小丫環準備燃香的時候,柳一條又拱手向狄知遜告罪了一聲,道︰「小可地書法字跡,有些羞於見人,想請兩位小公子代為捉筆,不知可否?」 

  說著,柳一條的目光向狄仁傑,狄士傑這哥倆兒掃了過去,見這兩個小傢伙在狄盧氏地旁邊,通紅著小臉兒,興奮地都快要跳了起來,不由得輕笑了笑。

  「士傑,還有仁傑?他們可以嗎?」狄知遜輕皺了下眉頭,柳亦凡的字確實是有些有礙文雅,但是讓兩個小孩子去代他捉筆,似乎也有些不妥。 

  「他們可以!」柳一條堅聲而又略帶些鼓動地向狄知遜說道︰「兩位小公子的書法雖還有些稚嫩,但是卻也已是初窺斑豹,比之我這個先生,已是勝之太多,還請狄大人能夠應允。」 

  「老爺,這又不是什麼了不得地事情,就由他們去吧。」聽到自己的兒子和侄子被人這般地誇讚,狄盧氏滿心地歡喜,遂在一旁向狄知遜勸說了一句。 

  「嗯,既然是柳先生的意願,士傑,仁傑,你們兩個便隨先生去吧!」狄知遜看了兩個小不點一眼,見他們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樣子,不由得也輕笑了起來,揮手示意他們到柳一條身邊去。 

  「柳先生,可以開始了嗎?」見狄士傑與狄仁傑都已到位,何慚提筆輕 了下筆墨,一手背後,扭頭向柳一條這邊看來,看他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顯是並沒有真的把柳一條給放在心上。 

  「柳某已經備好,何公子請!」柳一條衝著何慚拱了拱手,然後也悠閒地背付著雙手,站在狄仁傑與狄士傑的身邊。 

  「好了,點香吧!」見他們都已經準備齊全,狄知遜揮手向抱著香爐的小丫環吩咐了一句,火摺一閃,一柱清香在爐中緩緩燃起。 

  「咦?!」香燃之後,在何慚埋頭奮筆疾書之時,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柳一條竟又一屁股坐了下來,接著啃食他剛才剛咬了一口的紅燒豬蹄兒,似乎並沒有即刻作詩的打算。 

  這是唱得哪出戲?這小子,不會是被嚇傻了吧?這種時候,他怎麼還有心情去啃他的豬蹄兒? 

  是狂妄,還是自認為沒有了勝算,直接就給放棄了?一些跟何慚較為要好的朋友和長輩,不由都輕皺起了眉頭。 

  「太過份了!娘,你看,他怎麼可以這樣?!」狄芝芝握著她的小拳頭,極是不滿地向狄盧氏報怨著,柳亦凡的這種做法,是對何慚的極端蔑視。 

  「稍安勿燥,」狄盧氏輕看了狄芝芝一眼,輕聲說道︰「柳先生既然應下了這場比鬥,自是不會平白放棄,捉弄子美,再等一會兒吧。」

  南宮婉兒現在已經很無語了,記得之前還曾聽她的芝芝師妹在耳邊說起,這個柳亦凡是一個膽小如鼠的無膽書生,現在看柳亦凡的這一連番表現,哪有一點膽小怕事的表現? 

  「柳先生應該是在讓時,」李紀和看到柳亦凡現在的樣子,不知怎麼地,心裡面忽然對這個並不是很熟的教書先生,產生了一種很強烈地信心,他不會輸!這個柳亦凡跟柳一條是同一類人,有才,自信,無羈,做起事來往往都會出人意表,有時候李紀和甚至都會有一種錯覺,這個柳亦凡,就是柳一條先生。 

  不過他們的長像,聲音,甚至是身形,都有著太多的差異,讓李紀和一直都不敢肯定和相信。 

  而且,與柳一條之前在三原的內斂表現相比,這個柳亦凡明顯得表現得有些張狂,性格上好似也有很大的不同,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 

  「讓時?切!紀大哥你別往他臉上貼金了,就他..?」南宮婉兒不屑地撇了撇嘴,抬眼,又看到了柳一條那一嘴明晃晃的油膩。就憑他這種吃相,哪裡有一點文人應有的樣子?而且,說起作詩,南宮婉兒不由又想起她的那兩貫錢來。 

  「先生,時間差不多了!」當柳一條嘴下的那個豬蹄兒快被啃淨的時候,狄士傑在他的身後小聲地提醒了一句,香爐的香,已經燃了將近一半兒,而何慚何子美,也在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寫出了三首詩來,且在他的身邊,已經擺放了三杯的美酒。 

  在看了柳一條啃了半天的豬蹄兒後,很多人已是興趣缺缺,不由得都將目光瞄向了何慚這邊兒,半柱香能寫出三首都讓狄知遜認可的詩來,這個何慚著實是有些才學。 

  柳一條慢條斯理地把手中已全是骨頭的豬蹄兒放下,拿起旁邊的一塊餐巾小心翼翼地把手上,嘴上的油膩都給擦理了一遍,這才站起身,轉過頭來,輕聲地向狄仁傑和狄士傑哥倆兒說道︰「好了,咱們也要開始了。」 

  背著手,在筆墨之前來回地度了兩步,柳一條開口向兩個學生說道︰「士傑,仁傑,你們兩個都把筆提起,我吟,你們寫,一人一次,輪著來,知道了嗎寫。」 

  「是,先生!」兩個小傢伙齊應了一聲,紛紛把筆蘸上濃墨,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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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
發表於 2011-10-15 00:27:59 |只看該作者
第384章 『鬥酒』詩百篇(2)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莫為醒者傳。」 

  開篇四句,柳一條背付著雙手,輕度著步子,晃晃悠悠地就輕吟了出來,狄士傑聞言,忙奮筆將它錄下,不過還不待他將這二十五個字寫完,柳一條的嘴裡又溜出了一首詩來︰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再一首之後,柳一條豪邁地接過小丫環們遞上來的兩杯美酒,一飲而盡,不假思索地再一次高聲吟道︰ 

  「草木猶有老,人生得無愁。 

  一飲解百結,再飲破百憂。 

  白髮欺貧賤,不入醉人頭。 

  我願東海水,盡向杯中流!」 

  吟到這一首時,所有人的心神瞬間都被柳一條的豪放詩音給吸引了過來,無數道目光緊盯著在柳一條身上,注意著柳一條的一舉一動,有很多人甚至都興奮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就是連狄知遜這個主人也赫然立在其中。 

  不到一息的時間,連番三首新詩出爐,且每一首都有讓人耳目一新,心頭一顫之感,這個柳亦凡,是一個天才! 

  所有的人都靜下耳朵,寧下氣息,靜心地在那裡等待著,等待著柳亦凡這個讓他們無比驚詫的教書先生,是否還會再有新作現世。 

  這一刻,還在柳一條不遠處凝神苦思的何慚,已經完全地,被人給忽略了。儘管在這之前,他也已經作出了三首詩來。 

  柳一條渾然不理會這些人的注視,趁著朦朧地酒意,他還真是越來越有了感覺,越來越來勁了,他晃悠著已經有些不穩地腳步,又仰脖灌飲下了一杯剛遞上來的烈酒,高聲呼道︰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髮。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日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髮弄扁舟!」 

  剛一結束,稍作停頓。不顧眾人的驚呼叫好。柳一條又語氣變得極為輕柔地接著吟道︰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接過丫環再次遞上來的兩杯『三碗不過崗』原酒,柳一條已經有些醉眼迷離。往嘴裡遞的時候,差一點就灌到了鼻子裡。迷迷糊糊中,柳一條扭頭向何慚那裡看了一眼,恍惚中好像看到。那何子美像是也停下了動作,呆呆地向他這邊看來,遂晃悠著兩步走到何慚的近旁,一把摟住何子美的肩膀,再一次舉杯高呼︰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話音一落,只聽『撲通』一聲,柳一條就那樣貼著何慚的身子,腳一軟,便出溜到了地上,他醉了。 

  「快,狄良,去將柳先生扶到廂房休息!」見柳一條倒在了地上,狄盧氏忙著吩咐管家狄良去將柳一條扶起,並安置到待客的廂房。而正沉浸在柳一條幾首詩詞意境之中的狄知遜等人,也都被狄盧氏地聲音驚醒了過來,這時他們才發現,剛才還在廳內大吟詩歌的柳亦凡,竟已經被狄良帶人給扶了出去。 

  此刻,狄士傑和狄仁傑兩個小傢伙手中的筆墨還沒有停歇,柳一條剛才吟誦的速度實在太快,他們兩個到現在還沒有將最後的兩首錄完。

  何慚呆呆地站在那裡,滿臉的不可置信,和,深深地歎服。 

  他地旁邊,丫環懷抱地香爐還沒有完全燃完,緩緩地仍冒著清煙,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柳亦凡竟快速地做出了五首,風格迥異,意境又絕佳地絕世詩詞來。 

  不可思議!天才! 

  在聽到柳亦凡做出的第三首詩時,何慚就已經沒有了任何想要戰勝柳亦凡地心思,他已經認識到,無論是論起做詩的速度,還是講究起做詩地質量來,他與柳亦凡相比,都相去甚遠,遠不能及。

  「我輸了!」何慚低頭把面前的三杯酒水飲下,神情顯得很是落莫。輸了,在被人讓了近半柱香的時間之後,從頭到腳地,他輸得很徹底。  

  雖然這只是一次很普通地鬥酒,但是這對何慚這個在以詩鬥酒中極少輸過的人來說,很受打擊,他竟然輸了,而且還輸給了一個名不見經見轉的小小教書先生。 

  若是不服氣的話或還好一些,但是關鍵的是,他完全是口服心服,沒有一點不服氣的意思,那是一種完全被折服,讓人提不起一點再與之比鬥的灰心感覺。 

  「勝敗乃兵家常事,子美也入座吧,」狄知遜看了他的得意弟子一眼,見他像是已經完全被柳亦凡給打擊得沒有了絲毫地誌氣,心中輕嘆了一聲,輕聲的向何慚勸慰道︰「這世上總是有一些天才的人存在,但是,天才有幾何,能像柳先生這般的人,又有幾何?能在一柱香中寫得四首詩來,你已經是眾多學子當中的佼佼者了。」 

  「多謝老師教誨!子美省得,呵呵,一次鬥酒而已,子美並沒有放在心上,老師還請放心。今天是老師大壽,學生還沒給老師敬酒,」何慚把剛才的灰心喪氣趕去一旁,臉上佯作笑容,舉杯輕笑著向狄知遜敬道︰「這杯酒學生敬先生,借柳先生之前的賀詞︰『如今但祝朝朝舞,當信人生二百年!』,祝老師長壽!」 

  一飲把杯中的酒水飲盡,又彎身衝著狄知遜禮了一禮,何慚告罪一聲,便又回到了他原本所在的桌次,提起酒壺,痛飲起來,看他的樣子,似並沒有真正的放開。 

  「爹!」「伯父!」狄仁傑和狄士傑這時也都停下手中的毛筆,把他們寫好的詩詞疊放到一起,雙雙上前給狄知遜遞送了上來,齊聲說道︰「這是柳先生剛才所吟的詩詞,請爹(伯父)過目!」 

  「嗯,好,好!」狄知遜將目光從何慚的身上收回,看著兩個小傢伙遞送上來的字詞,不由撫鬚大笑起來︰「詩是好詩,不過你們這字卻也是不錯,一會你們兩個都去帳房先生那支取兩百文錢,算是為父對你們的獎賞,呵呵...」 

  兩百文?兩個小傢伙的眼楮同時都亮起來,遂歡喜地齊向狄知遜行禮道︰「多謝爹爹!」「多謝大伯!」 

  「嗯,好了,你們兩個也都回席入座吧。」狄知遜輕坐下身,沖狄仁傑和狄士傑揮了揮手,把他們打發回狄盧氏的旁邊,遂輕輕地低頭觀瞧著手上的詩詞字句,漸漸地,又被那些文風各異,意境非同的詞句給吸引沉迷了進去。 

  「沒想到那個臭書生還真有兩把刷子嘛!並非是那般地一無是處,」看到柳亦凡在不到兩息的時間,就徹底地把何慚給敗在了麾下,更也是把在座的所有賓客都給真真切切地鎮在了當場,狄芝芝不由得撅起了小嘴兒,開始第一次地在心裡面把柳亦凡給高看了幾分。 

  「那是自然,我們先生的本事,豈是誰都能比得上的?」狄仁傑很臭屁地昂著頭看了他們大姐一眼,伸手夾了一塊五花肉填到嘴裡,毫無形象地大口咀嚼了起來,樣子像極了剛才柳亦凡在桌子上的不良吃相。

  「學誰不好,偏要學那個無良的書生?!吃東西的時候要文雅一點,知道嗎?!」一個把掌從狄仁傑的後腦勺飛過,狄芝芝兩道柳眉倒豎,剛升起的一點對柳亦凡的好感,又被拋到了九宵雲外。什麼樣的老師,教出什麼樣的學生,讓這樣的人當她弟弟們的老師,能有個好嗎?

  「你們兩個在外面照看著,若是柳先生醒來有什麼吩咐,就照著去辦了。」把柳一條送至廂房的榻上,狄良吩咐了兩個小丫環守在門前照看著,之後就又起身趕回了大廳。 

  沒有人注意到,在所有的人都出了廂房的室門之後,柳一條又嘴角帶著笑意地,睜開了雙眼,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他神色清明的樣子,哪裡還有一點醉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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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試探

    小隱於無形,大隱於朝市。 

  隱,並不止是夾著尾巴,縮頭縮腦,乖乖地躲在暗處,那是小道,最為人所不取。 

  隱,是一種藝術。而在柳一條的心裡,這種藝術的最高境界就是,你明明就站在對方的面前,可是對方卻絲毫地不知你到底是誰,不止是樣貌,身形,更還有你的脾氣,性格,優點,缺點,等等等等。 

  所以,有時候隱,也需要隱得張狂一些,就像是柳一條剛才在狄知遜的壽宴之上,借酒而狂歌,依才而傲物,確立自己現在的身份,穩固自己在狄知遜狄盧氏,還有在坐的那些文生儒士心中的地位,順便地,還能再威懾一下平時對他有些許不敬之意的狄府下人,讓自己在今後的一段時間裡,在狄府能過得更好一些,剛才狄良對他的態度,就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 

  一舉而數得,柳一條覺得他自己簡直就是一個天才。 

  「南宮小姐,紀先生,柳先生現在正在房裡休息,有些不便...你們...」  

  柳一條正躺在床上,頭枕著雙臂,翹著二郎腿,哼著小曲兒,自個兒在心里美著的時候,隱約間聽到外面丫環的聲音,像是南宮婉兒和李紀和兩個人到了,現在正在與守在門外的兩個丫環周旋。 

  柳一條輕笑了一下,果然是跑過江湖的遊俠,他剛才裝醉的伎倆怕是並沒的瞞得過這兩個江湖上的好手,現在抽空,便過來試探了。 

  「沒關係,我們就是怕柳先生有個好歹。特意帶來了些醒酒的湯水來,你們不用管,就我們兩個進去看看就好。」南宮婉兒說道著,便端著一碗冒著熱氣地湯水,帶著李紀和一起,推門進了柳一條所在的廂房之內。進來後,又順便地把門給關了起來。 

  柳一條就躺在廂房的內廂榻上,聽得南宮婉兒和李紀和進來,他的表情和動作都沒有什麼變化。依然是挑著他的小腿兒,哼著他所熟悉的黃梅小調兒,悠然自得,沒有一點裝醉後被人發現地尷尬。 

  「怎麼樣,怎麼樣?紀大哥,這下你該相信了吧。這小子從始至終,都是在裝醉。瞞得了別人,怎麼能瞞得了我南宮婉兒,哼!」南宮婉兒伸手指著柳亦凡,一副抓到別人小辮子的小模樣兒,得意地向李紀和說道著。同時還很不客氣地輕哼了柳一條一句。 

  「既然來了,就隨意坐吧,」柳一條扭頭看了他們兩個一眼。輕笑了一下,盤腿坐了起來,輕聲說道︰「若是柳某猜得不錯,兩位是來向柳某辭行的吧?」 

  「呵呵,柳先生慧眼,我二人來此,確是有這一層意思,」李紀和把枴杖放到一側,與南宮婉兒一起,在屋內的桌椅旁坐下,微衝著柳一條拱了拱手,輕言說道︰「在狄府打擾了這般許久,紀某地傷也大半痊癒,而且現在年關將至,不便再多作打擾,也是該離開的時候了。剛才在前廳時,紀某與婉兒姑娘已與狄大人狄夫人說道過,下午就走,現在特來跟柳先生辭行。」 

  「雖然你這個人不怎麼樣,嘴巴也臭得厲害,但是剛才你在廳內的表現也算得上是有些豪氣,不失為一個漢子,不然,本姑娘才不會過來!」南宮婉兒把手中的醒酒湯放到桌上,輕白了柳一條一眼。 

  「多謝南宮姑娘的玉口金言,」柳一條戲笑著沖南宮婉兒輕拱了下手,道︰「其實,南宮姑娘要走,柳某這心中也很是不捨,畢竟在這狄府之內,肯花一貫銀錢來買柳某詩詞的人,除了狄大小姐外,就只有南宮姑娘了。」 

  「你!我收回剛才說過地話,哼,懶得理你!」想起被柳一條給騙走的那兩貫銀錢,南宮婉兒心裡又是一陣堵得慌,瞪了柳一條一眼之 後,把頭一扭,在一邊生起了閒氣。 

  「呵呵,柳先生剛才地話有些望妄自菲薄了,」李紀和輕笑了一 下,輕聲向柳一條說道︰「經過今天的這場壽宴,柳先生的詩句,莫說是一貫,只要柳先生願作,就是兩貫,五貫,十貫,怕也是會有人來爭相求取。」 

  李紀和雖然識字不多,但是見識卻是不俗,光看狄知遜還有那些學子老儒,對柳一條剛才所作出詩句的狂熱推崇,就可知柳亦凡的詩詞造詣非凡,他作詩地名聲,在別的地方不敢說,至少在這奉節,定會被流傳開去, 

    說不得到了明天,那些花街巷館,教坊習坊之間,就會有柳亦凡今日所作詩詞的傳唱。 

  「紀和兄過獎了,」柳一條自是聽得懂李紀和地話語,少有的正色向李紀和說道︰「不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柳某畢竟是讀書之人,豈可為了一點錢財,而讓自己的詩詞流入那煙花之地?」 

  「好!算你還有些志氣!」南宮婉兒輕讚了一聲,不由又對柳一條另眼相看起來,不想這個最為貪財小氣的柳亦凡,竟還有一些骨氣。 

  「承蒙婉兒姑娘誇獎,柳某受寵若驚,」柳一條腆著臉,厚著臉皮向南宮婉兒說道︰「不若婉兒小姐再來惠顧柳某一次如何?看在是老客的份上,買一送一,柳某給婉兒小姐打個八折,一首八百文,如何?」

  「剛才的話算我沒說,」看到柳亦凡一個十足的商販模樣兒,南宮婉兒再一次無語以對。 

  「這麼說,柳先生是想科舉入仕了?」李紀和聽出柳一條話中的意味,便開口問了出來,同時,他的心中也多少地有些失落,那個人,決不會想著入朝為官。 

  「那是自然,十年寒窗苦,只為一朝名。不入仕,不為官,怎能對得起柳某這十幾年的寒窗苦讀?怎對得起柳某的這滿腹經倫?」柳一條看了李紀和一眼,回答了一句,然後輕嘆著說道︰「只是時不我待,今年若不是家中遭了水患,家父家母又先後都遭了災難,柳某要為他們守孝三年,不然來年的科舉進士之中,定會有我柳亦凡一個。」 

  「以柳先生的才學,這卻不是什麼難事。」李紀和點頭附和,不過神色卻明顯地沒有了來之前的那般熱情,到了現在,他在心中已經完全確定,這個柳亦凡,應確不是他心中所想之人。 

  「呵呵,多謝!」柳一條輕笑了笑,看著李紀和說道︰「紀兄此行是要與南宮姑娘一起回師門嗎?」 

  「紀某的命當初便是由秦兄,李兄還有婉兒姑娘三人所救,若非有他們,紀某怕是早已亡命多時,在走之前,紀某理當去拜謝一番,估計會在他們師門多駐留幾日,」李紀和扭頭看了旁邊的南宮婉兒一眼,輕笑了笑,臉上的三道大疤,把他的笑容襯得很難看。 

  「那是應當的,」柳一條注意到南宮婉兒的臉色一直緋紅,低著頭,有些竊喜的味道,不由輕笑著向李紀和說道︰「那柳某就在此預祝紀兄一路順風,諸事順利!」 

  「承柳先生吉言!」李紀和抬手還禮,拿起旁邊的單支枴杖,架著站起身來,輕聲向柳一條說道︰「時辰不早了,紀某還要去收拾些東西,就不再此打擾柳先生了,告辭。」 

  南宮婉兒見李紀和起身,也以忙著站起身來,上前將李紀和扶住,沖柳一條點了點頭,之後便與李紀和一起,向門外走去。不過走到一半的時候,南宮婉兒又忽然回頭向柳一條問了一個她有些想不明白的問 題︰「我還不知道呢,剛才在客廳,你為什麼要裝醉?」 

  「呵呵,吃飽了,喝足了,我為什麼還要留在那裡?」柳一條好笑地看了南宮婉兒一眼,輕聲說道︰「難道南宮小姐不覺得,跟一群正正經經的文人一起吃飯,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麼?」 

  「哦,原來如此!」柳一條的回答,讓南宮婉兒大有了一種得遇知己的感覺。 

  「他是怕麻煩,來躲清淨的,」李紀和微笑著看著南宮婉兒,她發現這個女人有些笨得可愛,真不知道她以前是怎麼在江湖上闖蕩的︰「雖然我不懂詩詞,但是光看狄大人他們在柳先生連作了五首詩詞之後,臉上激動興奮的樣子,我也猜想得到,如果柳先生不裝醉躲開的話,在下面的宴會中,他會很煩。」 

  「柳亦凡就是一個混蛋!」 

  走到門口的時候,南宮婉兒意識到自己像是又被人給成功地忽悠了一次,遂扭頭又狠狠地瞪了柳一條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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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回家

    「二東家!二東家!」李彪小跑著就衝到了後院兒,興奮的大聲叫嚷著︰「柳管家來啦!二東家!柳管家來啦!」 

  李彪叫得很歡實,跑動的時候都一跳一跳的,雖然他的頭腦有些不靈便,但是卻也知道,年關臨近,柳無塵管家現在來到長安,定是與過年的事情有關,他回家與爹娘團聚的日子不遠了。

  「無塵?他怎麼這個時候來了?」柳二條放下手中的書卷,看了還滿臉歡笑的李彪一眼,遂又扭頭向正在一旁硯墨的柳硯輕聲問道︰「小硯,今天是初幾啦?」 

  「回二少爺,今天不是初幾,今兒已經是臘月二十一了,再過幾天,年關就要到了。」柳硯輕硯著乾墨,略帶著一絲欣喜地小聲向柳二條說道︰「無塵管家這次來,定是來叫您回去過年的。」 

  「二十一了?這麼快?」柳二條輕聲嘟囔了一句,輕身從椅上想要站起來,哪知腿上甫一著力,膝蓋處便是猛的一酸,柳二條的身子就這樣直直的像一邊倒了下去。

  「少爺小心!」薛仁貴忙伸出一隻手來,把柳二條攬住,又將他輕放回椅上,彎身探手,來回地在柳二條的雙腿上輕輕地敲打揉捏了兩下,輕聲向柳二條說道︰「坐得時間太久,再加上現在的天氣有些濕寒,腿上的關節和血脈受阻,僵了。」 

  「少爺若是再每天都是如此的話,遲早都會落下病來,對身體不好。」薛仁貴給柳二條按摩的時候,還不忘輕聲地勸導。自上次進東宮與太子殿下見過一面之後,柳二條變得越發拚命了,每天呆在書房,很少有再出去過。 

  「呵呵,不是有薛大哥在嗎,無礙的。」柳二條含糊地輕笑了笑。揮手衝著柳硯吩咐道︰「小硯,你跟李彪先去前面跟柳管家打聲招呼,讓他在廳裡先等一會兒,我隨後就到。」 

  「是。少爺!」柳硯小心地低頭朝柳二條地腿上輕看了一眼,躬身應了一聲,便領著李彪一起,去了前院兒。 

  「這陣子,多虧了有薛大哥在側,不然。二條怕是早就走不了路了,呵呵。」柳二條看著正給他認真揉捏膝蓋的薛仁貴,輕聲笑道︰「薛大哥既精通武藝,又瞭解醫術,有這般大的本事,也難怪當初大哥會放心地離開。想當初,我還曾暗怪過大哥,不聲不響地就把我給撇了下來呢。呵呵,只是讓薛大哥一直都這麼地窩居在我的身邊,有些委屈薛大哥了。」 

  跟薛仁貴相處得久了,柳二條也越發地知曉和見識了薛仁貴的本事,論武藝,這個薛禮不比大哥差,當初公孫賀蘭與薛禮切磋時,不也是只有被揍的份兒?論文才,薛禮比起柳二條來雖有不及,但是在兵法策略,和應變遠謀方面,卻是極為突出,就是十個柳二條也不是他地對手。  

  這樣的人,是為戰爭而生,若是為兵,定為兵王,若是為將,定成名將,他所缺的,只是一個可以晉身的契機而已。 

  大哥真是找了個寶貝回來,柳二條曾不止一次地在心裡這樣感嘆,同時地,他對薛仁貴,也越發地交好起來,從來都不把他當成一個下人來看。雖然,在名義上,薛仁貴仍是他地護衛。 

  「少爺言重了!」薛仁貴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了柳二條一眼,輕聲說道︰「還是那句老話,食君之俸,叫君之事,當初大少爺在我最窮困僚倒的時候給了我一口飯吃,我自是不會忘恩負義。在大少爺回來之前,薛禮不會讓人威脅到少爺的安全。」 

  薛仁貴的話還是那般地鏗鏘有力,讓人聽上去,很安心。 

  「有薛大哥在身邊,小弟的心裡也安定得很。」柳二條試著活動了下腳,才這麼一會兒地功夫,他腿上剛才痠痛的感覺,全都沒見了蹤影,好了。 

  柳二條站起身,緊了緊身上地衣服,輕聲向薛仁貴說道︰「好了,薛大哥,咱們也到前廳去看看無塵管家吧,算算日子,也有近兩個月沒有見過他了。」 

  說著,柳二條便邁步出了書房,薛仁貴緊隨其後。 

  自從上個月末下了些小雪之後,長安就再沒有雨雪降臨,每日都是陽光大好,不過卻也都是晴冷的天氣,一出門兒,呼出的全是白濛濛的氣息,全身上下都嗖嗖地竄著冷風。 

  柳二條微縮了下脖子,快步地穿過院門兒,向前院的客廳裡走去。

  「見過二少爺!」看柳二條與薛仁貴從廳門進來,柳無塵躬著身子就迎了上來,彎身與柳二條行了一禮。 

  「嗯,無塵管家一路辛苦了,」柳二條輕點了點頭,一屁股在正首坐定,抬頭看了柳無塵一眼,輕聲說道︰「這兩個月來,家裡邊一切可還安穩?」 

  「回二少爺,」柳無塵上前走了一步,輕聲回道︰「家裡邊一切都好,不管是『柳氏煤坊』,還是地裡地蔬菜,都有盈利,這裡是最近這四個月來,府裡面的收支帳薄,請二少爺過目。」 

  說著,柳無塵從懷裡掏出了一卷由稠布包裹著的書薄,雙手輕遞於柳二條。 

  「不必了,」柳二條輕笑著揮了揮手,道︰「這些東西無塵管家看著辦理就好了,我看不懂,而且也沒有太多地時間。還是說一說你這次來的目的吧?」 

  隨著時間的推移,柳二條做起事說起話來,也顯得多了一絲穩重和圓滑,最起碼的,他已經學會了該如何去去收買人心。 

  「是,少爺!」柳無塵欣慰地看了柳二條一眼,眼中露出了一絲笑意,把賬薄輕輕地收起,柳無塵彎身衝著柳二條說道︰「年關將近,大少爺,還有老爺夫人他們都不在家中,家裡邊有些事情需要二少爺親自回家主持方可,無塵此次來尋二少爺,是想請二少爺回三原的。」 

  柳家現在怎麼說也算得上是一方的大戶,像過年祭祀這些東西,已經不能再像去年他們還沒有發達時那般地簡單。 

  不說請神祛邪,燃竹燈火,光是祭祀祖先這一項,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建祠堂,塑祖像,請祖先的牌位,上香祭拜,祈福,每一項都少不了柳二條這個柳家現在的主事人在。 

  「嗯,我知道了,」柳二條輕點了點頭,提起這個,他的心中不免就有些傷感,擱在往年,這些祭祖的事情,都是他爹和大哥在一手打理,跟本就不用也不讓他插手,但是現在,物是人非,只有他一個了。

  「你去讓府裡的下人都去收拾準備一下,咱們明天一早就坐馬車回去。」柳二條站起身,輕聲向柳無塵吩咐了一句,道︰「再備上一些禮物,我一會去恩師,還有公孫將軍那裡打聲招呼,順便再給他們拜個早年。」 

  「嗯,還有,」柳二條又開口說道︰「多備些東西給李府送去,李紀和李統領遇難之後,李家的那母子三人,日子也不好過。」 

  「二少爺仁厚,無塵馬上就去辦理。」柳無塵彎身應了一聲,沖柳二條禮了一禮,之後便轉身出了門去。 

  「小硯,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柳二條探頭朝門外瞅了一眼,微弱光茫的太陽已經快到了正中,時辰應已是到了,怎麼那人還沒有前來?

  「少爺,已經是巳時了,王小姐也快要到了。」柳硯含笑著看了他們家少爺一眼,不知不覺之中,他們家少爺好像是也開始著想著那個彩翼小姐了。 

  「胡說什麼啊?」柳二條有些惱羞成怒地輕瞪了柳硯一眼,衝他揮了揮手,輕聲說道︰「去去去,你也到後院兒去收拾東西去,別再這給我搗亂。」 

  「是,少爺~!」柳硯又沖著柳二條戲謔的做了一個鬼臉,之後跑著就出了廳門兒。 

  「來了,」薛仁貴挺直著身子,輕看向廳外,嘴角也緩緩勾起了一絲笑意,輕聲向著柳二條說道︰「彩翼姑娘又來給少爺送吃的了。」 

  自柳二條在尚書府的書房裡遇見了王彩翼的那一天起,王彩翼就養成了每天午時來柳府一趟的習慣,而且每次來時,還都會給柳二條帶上一些精美的吃食。 

  連著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柳二條竟也略帶被迫式地養成了等王彩翼送吃食來的習慣,並且,無論是在心裡,還是在身體上,他像是也都已經習慣了有王彩翼膩在他身邊時的感覺。  

  薛仁貴環視了一下四周,見沒有什麼危險的狀況,便待王彩翼小姐進得屋來時,微衝著她禮了一下,就自動地退出了廳外,遠遠地在外面守著。每天,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薛仁貴才會離開柳二條三步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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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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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狄府的家宴(1)

    「這位姐姐,你好漂亮,給我做媳婦兒好不好!」 

  「淫賊!滾開!」 

  狄芝芝很彪悍的一腳,把她眼中的這個曾徒子給一腳踢出了兩米開外,看她的樣子,好像是還想再上去補上兩腳。

  「芝芝妹妹!快住手!」張楚楚見此,連忙挺著肚子出了房門兒,開聲阻止,狄芝芝的腳力,那可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她還真怕狄芝芝會把任幽這孩子給踢出個好歹來。 

  「張姐姐,一個淫賊而已,有什麼好忌諱的,不用擔心!」說著,在任幽的小肚子上,又是一腳,一個很深沉的鞋印,在任幽長袍的腹部顯現了出來。任幽直接著曲拘著身子倦縮成了一團,苦著臉,呻吟之聲不絕於耳。 

  「嫂子,救命啊!嫂子,這瘋丫頭下腳也忒狠了,你看,你看,我都站不起來了。哎喲,我的肚子啊~!」任幽側臥在地上,一身的泥土,扎得整齊的頭髮也散亂出了許多,看上去,很淒涼。好不易見有人站出來為他出頭阻止,便可憐巴巴地向張楚楚這邊看來。 

  「哼,活該!連我們家大小姐你也敢調戲!」扶著張楚楚一起過來的小依,狠狠地白了任幽一眼,那表情,好像是有些吃味,原先她還以為那些話,任幽只會對她一個人說呢。 

  「小依說得沒錯,你啊,什麼時候能改掉這個口花花的毛病?以前說你你還不聽,今天踢到鐵板了吧?看你以後還老不老實?」張楚楚也沒好氣兒地白了任幽一眼,然後又伸手把狄芝芝輕輕地拉開,小聲地向狄芝芝勸說道︰「芝芝妹妹莫生氣。這個臭小子一天到晚都沒個正經的,他說的話,妹妹你就全當沒聽見,莫要往心裡就去是了。」 

  「怎麼,姐姐認識這個小賊?」連著狠踢了兩腳,狄芝芝的心氣兒也緩了下來。把小腳從任幽地腹處收回,隨著向後退了兩步,狄芝芝扭頭向張楚楚看來,同時地。目光也不忘去瞥一下正在院中曬太陽假寐的柳亦凡。沒想到她第一次來他們家,就碰上了這樣一個人,這件與柳亦凡一定有些關連,說不得就是那個臭教書先生故意安排的。 

  「呵呵,這臭小子是姐姐剛認下的一個兄弟,什麼都好。就是有些調皮,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芝芝妹妹莫怪。」張楚楚輕笑著向狄芝芝說道著,同時揮手示意小依去將地上的任幽給扶將起來,這大冬天地,老躺在地上,像什麼話。 

  「哎喲!疼。疼,小依妹妹,你輕點啊!」任幽捂著肚子。哀聲地向著小依輕叫著,他的整個身子作勢都快要貼到了小依的身上。 

  「哼,活該,現在知道疼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胡言亂語?」小依輕把身子躲開,衝著任幽輕哼了一聲,兩隻小手只扶著任幽的胳膊,把他安置到了柳一條旁邊地長椅上坐下。 

  「誰知道這個瘋丫頭會這般地厲害,看她的樣子倒是挺好看,只是這心也忒狠了,一腳比一腳狠,算是我剛才被鬼迷了心了,想一想,還是我們家的小依最乖巧,最知道心疼人。」這種時候,任幽這小子還不忘去哄女孩子開心,兩隻手還順便地在小依的小手上逗留了一下。 

  「還是死不悔改!不理你了,哼!」小依小紅著臉,一把把手從任幽的雙手中抽出,小跑著又回到了狄芝芝與張楚楚的身邊,並侍候著她們兩個進了廳裡。 

  「大哥,那個瘋丫頭是誰啊,這麼潑辣?」見三個女人都進了屋裡,任幽又揉著還有些生疼地肚子,悄悄地湊到了柳一條的身邊,輕聲地向他詢問。 

  「也沒誰,」柳一條眯著眼,輕翻了下身,輕聲向任幽說道︰「就是我那東家地大小姐,在家裡閒著沒事兒,來這裡竄門兒來了。」 

  「大哥的東家,那不就是狄長史的府上麼?嗚~! 」任幽微張著嘴巴,有些傻眼兒,這是一個他惹不起的主兒,誰不知道,這夔州境內,可是狄知遜那老頭子的天下,任幽有一種捅到了天地感覺。 

  只是,狄芝芝她一個堂堂長史府的千金小姐,怎麼會這般地,嗯,彪悍。任幽又輕揉了下他的肚子。 

  「柳大哥,你也忒不地道了,明知道,怎麼也不提醒小弟一聲。」任幽苦著臉,怨幽幽地輕聲向柳一條報怨道。 

  「嗯,今天天氣不錯!」柳一條巴砸了兩下嘴,又翻了個身去。 

  「算了算了,反正事情做也都已經做了,打也被人給打了,愛怎麼地怎麼的吧,哪怕她讓狄長史把我抓下大牢呢,」見柳一條如此,任幽把身子一歪,也在長椅上躺了下去,看著天上溫暖洵和的太陽,自言自地說道︰「好在我還有一個既漂亮又心善的好嫂子,她才不會像某些人那般無良,眼看著自己的兄弟遭殃都不管不顧的。」 

  「如果有兩壺上好的『清嵐酒』的話,嗯...」過了半天,柳一條閉著眼睛,好像是說起了夢話。 

  「我給!下午我就讓人給大哥送來!」任幽一下又翻身坐了起來,兩眼放光地看著他的柳大哥,沒有一點想要反敲詐的覺悟。 

  「聽說那個丫頭很想當遊俠,最喜歡寶劍,嗯,如果...」柳一條輕翻過身,眯著眼睛再一次地自言自語,不過話剛說到一半,就再沒有了聲息,像是真的睡過去了。 

  「我知道了!多謝柳大哥提點!事不宜遲,那小弟就先告辭了!」任幽眼前一亮,玄即便明白了柳一條話中的意思,拱手衝著柳一條禮了一下之後,便起身牽著他的大肥馬,出了門兒去。到了門口兒的時候,任幽又奸笑著回過頭來,看著柳一條輕聲說道︰「至於那兩壺『清嵐酒』,我下午就送到嫂子手裡,至於柳大哥最後能不能喝到嘴裡,就要看柳大哥的本事了,嘿嘿...」 

  「這個臭小子!」聽得馬蹄之聲漸遠,柳一條勾起嘴角,輕笑了一下。

  「柳先生!柳先生!」 

  聽到門外有人在高聲地叫嚷,小依忙著從屋裡走出,快步走向大門,開著門兒邊輕聲向門外的人說道︰「來了,來了!」 

  「狄管家!」打開門兒後,見著是熟人兒,小依就忙著沖狄良禮了一禮,爾後扭頭向院子裡的柳一條稟報導︰「老爺,狄管家來了。」 

  「哦,」柳一條睜開雙眼,向門口瞅了兩眼,見狄良正含笑站在門口兒,他的身後還跟著四個抬著東西的家丁下人。 

  「原來是狄管家,真是失禮了,」柳一條從長椅上坐起身來,整理了下身上的棉衫,向狄良拱了拱手,之後伸手指著狄良身後的物什,輕聲詢問道︰「不知狄管家這是...?」 

  「柳先生請了!」狄良溫笑著拱手還禮,開口向柳一條解釋道︰「這些都是一些年貨,是老爺和大夫人昨天特地吩咐過的,呵呵,知道柳先生與柳夫人初來乍到,有些不便,是以,在府裡邊採辦年貨的時候,就給柳先生也順道稍帶了一些回來,算是老爺和大夫人的一點心意。」 

  說著,狄良就轉回身向那四個下人吩咐著︰「你們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把這些東西給搬到屋裡去!」下人們應聲而動,又紛紛地把年貨給抬了起來。 

  「既是狄大人所賜,那柳某就愧領了,還勞狄管家回去時代柳某向狄大人和大夫人道謝。」柳一條輕拱了拱手,算是接了下來,在他看來,狄府給送來的這些年貨,就像是前世那些單位裡,逢年過節都要發放一些禮品福利是一樣的,不同的是,狄府給的東西更豐厚一些而已,並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小依,你帶著他們去灶房,找個地兒把這些東西都安放好了。」柳一條扭頭衝著上依吩咐了一句,打發著她去給那四個下人帶路。 

  「夫君,這是怎麼回事?」張楚楚與狄芝芝也從屋裡出來,看著這些人搬東搬西的,微點著頭沖狄良禮了一下之後,便開口向柳一條問道。  

  「承蒙狄大人,還有狄夫人的厚愛,讓狄管家給家裡送來了些年貨,」柳一條走上前,輕扶著媳婦兒的胳膊,微笑著向她說道著。 

  「還有,」狄良躬身衝他們家大小姐行了一禮,之後又溫笑著向柳一條和張楚楚說道︰「老爺還有吩咐,今天晚上府裡有一場家宴,柳先生與柳夫人若是有暇的話,不妨過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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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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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狄府的家宴(2)

        說是家宴,其實坐在桌子上的人,也就只有狄知遜與柳一條兩個而已。  

  狄盧氏,狄芝芝,張楚楚,還有狄仁傑與狄士傑這些府裡的女眷和孩子,並沒有上席,她們都聚在另外一個廳室內用飯。這是大戶人家裡的規矩,若不是有什麼特別大的紅白喜事,女眷是不與外客同桌而食的。  

  狄知遜這人不錯,雖然是一州長史,但是卻沒有什麼架子,為人也很和善,跟柳一條一起喝酒的時候,臉上一直都掛著微笑。 

  不過,讓柳一條感到有些彆扭的就是,從他進入廳門兒的那一刻起,這老頭兒的目光就沒有從自己的身上離開過,看得柳一條有些頭皮發麻之感。 

  「狄大人,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吧,」實在是有些受不了狄知遜這種略有些色眯眯的目光,柳一條索性便把酒杯放到桌上,靜靜地與他對視著。  

  「呵呵,其實也沒什麼事兒,柳先生不必緊張,」狄知遜隨意地夾了一口酒菜,看著柳一條輕聲笑道︰「我有意舉薦柳先生在夔州為一書吏,幫著老夫一起來打理一些夔州日常的事務,不知柳先生可願?」 

  「這,」柳一條抬起頭看了狄知遜一眼,微彎身回道︰「多謝狄大人的抬愛,能有幸在狄大人門下謀事,那是小可的榮興,只是,」 

  柳一條頓了一下,面露難色地向狄知遜說道︰「只是家父家母新喪,小子一家雖遷至奉節,卻也不敢擅忘孝奉之事,三年之內。小子不宜入仕,是以,小子怕是要辜負了狄大人的一片好意了,還望狄大人體諒。」 

  「這些老夫也曾聽夫人提過,守孝之事,本屬平常。柳先生的孝廉之舉,老夫也深為欽佩,只是柳先生如此大才,莫不成真的要在此地埋沒三年之久嗎?」狄知遜一臉惋惜地看著柳一條。輕聲勸慰道︰「依著老夫地意思,柳先生不若先在老夫的門下謀事,一則某一吃飯的門路,二則也可以早一些摸到官場事故人情的門路,待三年守孝之期一過,再去參加科舉入仕。這不比先生只為一教書先生來得痛快方便?」 

  「狄大人,」見這老頭兒越說越來勁。大有不把自己忽悠進他的門下不罷休的趨勢,柳一條坐直了身子,正色向狄知遜說道︰「小子在來奉節之前,就曾已在家父母地靈前立過重誓,三年之內。不入科舉不為官吏,現在距家父家母遇難還不足半年之期,若是有違。那小子豈不就成了那不孝食言之輩,還望狄大人見諒!」 

  「如此啊,呵呵,倒是老夫思慮不周了,」見柳一條已是鐵下心來,狄知遜心中雖有些失望,不過卻也沒有一點不歡之感,畢竟柳一條此舉,也是全孝之意,善孝之人,多為人所尊,柳一條的不願,反而讓他在狄知遜眼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幾分。 

  「柳先生不願,老夫也不會強人所難,」狄知遜把酒杯推開,示意旁邊的丫環再次斟倒,輕聲對柳一條說道︰「其實,柳先生不願,老夫心中也是亦為欣喜,」 

  狄知遜喝了一杯,接著說道︰「薦柳先生為官,是為公事,不想朝庭過失柳先生之才能,也是老夫身為一州長史地職責所在。不過相比與此,老夫還是更想讓先生接著教導士傑和仁傑他們讀書處事之道,對於柳先生的教書方式,老夫也是甚為佩服。小兒與小侄能接著在柳先生門下學習,是他們的福運。」 

  「狄大人過獎了,能在府上教書謀事,是小子的榮興才對,不然小子一個手無敷雞之力的書生,怕是連一個可以謀生的門路都沒有。」柳一條舉杯向狄知遜相敬,道︰「而且,兩位小公子都是天資聰穎,心思靈敏之人,可以教導他們,也是小子地福份。」 

  「呵呵,先生言重了,來來來,咱們喝酒!」狄知遜很是豪邁地又與柳一條踫了一杯。 

  不管是入仕,還是為師,都甚合狄知遜的心意,所以在聽了柳一條地堅持之後,狄知遜便不再在這件事情上多提,兩人就這麼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起了酒來。 

  酒仍是『得一醉』的『三碗不過崗』,而且還都是原酒,酒烈香醇,喝著是很痛快,不過卻也極易醉人,丫環手中的一壺清酒還沒喝完,狄知遜這老頭兒就開始有些迷糊起來,竟在座上旁若無人地高聲呼起了柳一條昨天在他壽宴上所作的詩句來︰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饈值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好詩,好句!好文才!」狄知遜一改常態,端著酒杯,扶著桌椅,晃悠著來到了柳一條的身邊,舉杯向柳一條讚道︰「『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亦凡此句,直指我心!為此句,咱們當浮一白!」 

  這老頭兒,醉了。 

  柳一條看了狄知遜一眼,也隨著站起身來,舉杯與狄知遜輕碰,同時口中輕聲說道︰「狄大人,你喝多了,要不今天咱們就到這兒吧?」

  把杯中地酒水飲下,狄知遜甩了甩頭,眯縫著眼看著柳一條,擺著手說道︰「早著那,老,老夫的酒量,豈是,豈是你一個小兒所能比?在你沒有醉,醉倒之前,老夫怎麼可能醉,醉倒?!」 

  看狄知遜說話時,眼睛都已經有些打戰,身子也不覺得軟在了柳一條的椅子上,柳一條輕笑了笑,開口向旁邊正準備再斟倒酒水地丫環說道︰「狄大人已經醉了,不易再飲,你們把他扶回臥房休息去吧。」 

  「嗯,另外,勞煩姑娘一會兒去一趟大夫人那裡知會一聲,就說柳亦凡在此相待。」想起媳婦兒還在狄盧氏那裡,柳一條又開口向那丫環說道了一句。 

  「是,柳先生,」小丫環輕應了一聲,幾個人一起,扶架著狄知遜,出了廳門。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多歧路,今安在?!」隔著老遠,柳一條還能聽到狄知遜的呼吟之聲。 

  「看樣子,這老頭兒是嫌在這個地方呆得太久了,」柳一條自斟了一杯,搖頭輕笑,這也難怪,狄知遜都在這夔州當了十年的長史,想再往上爬一階,也是情有可原,但凡為官之人,哪一個不是想著再往上升一些? 

  「爹,我想去三原!」王彩翼從椅子後面,雙臂摟抱著王崇基的脖子,左右搖擺著,嬌聲向王崇基說道。 

  「去三原?做什麼?」被搖得集中不了精神,王崇基索性便把手中的書卷放下,扭過頭輕聲向他的寶貝女兒問道︰「還是去找那個柳二條嗎?」記得昨天他好像是聽女兒提過,他們家老三的那個徒弟,前天就已經回三原老家去了。 

  「不行!」王崇基板著臉,厲聲說道︰「馬上就到了年關,在過年之前,你哪也不能去!不然到時祭祀祖先時,你爺爺見不到你,又要罰你面壁抄書了。」 

  王崇基又拿出了對會他女兒的利器。 

  「哼,我就知道爹會這樣說,」王彩翼輕撅了下小嘴兒,然後又昂著腦袋,得意地笑著向王崇基說道︰「不過在來書房之前,我已經跟爺爺說過了,爺爺可不像爹,他老人家一聽說我要去三原,一下就同意了,哼。」 

  「你爺爺同意了?」王崇基輕皺起了眉頭,有些不信,依著他老爹的脾氣,怎麼會讓孫女兒這樣沒羞地往別人的家裡跑?即使他真的很喜歡柳二條那孩子,也不會這般地縱容彩翼啊?更何況,柳家現在的情況,還並不是很明朗,現在就跟柳家談婚論嫁的,是不是還早了點? 

  「當然了,爺爺還說讓爹給我去安排馬車呢。」王彩翼又摟著王崇基的脖子,親膩地撒著嬌道︰「爹,你就讓我去嘛,我都好幾天沒有見到二條哥了!」 

  「你這丫頭,都這般大了,怎地說起話來還是這般地不知羞?」王崇基在王彩翼的小瓊鼻上輕捏了捏,輕聲說道︰「既然你爺爺都同意了,爹哪還敢再阻擋你?」 

  「王泰!」王崇基開口向守在門外的管家吩咐道︰「你這就帶著小姐到賬房去支些銀錢,準備一輛馬車,再挑兩個精幹的護衛,把小姐送到三原去吧。」 

  「是,大少爺!」王泰恭聲應了一句,然後恭敬地站在那裡,等著他們家孫小姐先行。 

  「謝謝爹!我就知道,爹你最好了!」王彩翼興奮地在王崇基的臉上猛親了一口,然後又歡快地領著王泰一起,離了王崇基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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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
發表於 2011-10-15 00:30:14 |只看該作者
第389章 表姐

        「她們去了夔州,現在應已是到了。」李世民難得地有一些空閒,陪著長孫皇后在一起說起了閒話,稚奴,兕子,以及剛滿兩歲不久的衡山公主也都乖巧地圍在一旁,烤火,玩鬧。 

  「夔州?」長孫皇后輕抱著最小的女兒,抬頭看了李世民一眼,輕聲嘆道︰「那麼遠的地方,看來她們這兩個丫頭,是鐵了心想要在外面過年了。今年年關,宮裡沒有豫章在,怕是會冷清不少。且這麼久沒有見她,少了她在身邊歡鬧,臣妾這心裡,一直都顯得很空曠。」 

  「是啊,」李世民輕喝了一口溫茶,也隨著感嘆了一句︰「不過既然她喜歡,就由著她去吧,整天把她困在宮裡,也不是辦法,只要她們在外面沒有什麼凶險就是了。」 

  若不是怕豫章在宮裡憋出病來,李世民也不會捨得讓他的寶貝女兒,在過年的時候,遠在他地。 

  「皇上說的是。只是臣妾仍是忍不住會擔心,她們幾個女子,就這樣地在外面闖蕩,終是讓人放心不下。」長孫皇的神色有些黯然,若不是之前實在看不下豫章憔悴憂鬱的樣子,她也不會提出讓她出宮遊玩的主意來,豫章那孩子心中的苦楚,她這個當娘的,心裡也是一清二楚。

  二十歲,在很多人的眼裡,已經是一個老姑娘了,就是能嫁出去,也少不了會遭人的嫌話,更何況還不能生育,一個不能生養的女人,就是嫁出去,在夫家。也很難會過上舒心的意思。母憑子貴,母憑子貴,這個說法,可不止是適用於皇宮之內,在那些大戶的世家之中,更是如此。 

  所以。雖然李世民和長孫皇后嘴上都說要給豫章找一個好地夫家,但是若是真想找一個如意美滿的,很難。 

  就是先前公孫家的那個小子,雖然表現得很是痴情。人品性情也很合李世民和長孫皇后的心意,但是這種事情光是痴情,卻也是不夠的,公孫府是世家,且還是一代單傳,延香續火是必然之事。豫章若是真的嫁入公孫府,長孫皇后很難想像。豫章會遭到公婆還有公孫賀蘭日後那些妾室子女怎麼番地對待。 

  子女對於一個女人的影響,長孫皇后可是深有體會,不說自己,光是宮裡那些無子無女的嬪妃,就足以讓人心寒。長孫皇后不想豫章遭受這樣的苦楚和冷遇。 

  「她們地身邊,自有人暗中保護,皇后不必擔心。」李世民輕聲地向長孫皇后安慰道︰「那些暗衛會定時地往宮裡傳回關於茹兒她們的奏,回頭朕讓李然去吩咐一下,讓他們直接就給皇后送來。」 

  「嗯,多謝皇上!」長孫皇后微沖李世民點了點頭,看懷中的衡山已經睡著,便輕輕地把她交給了一邊的宮女去安置到榻上。 

  「夔州這幾年一直都是由狄知遜在打理,」李世民溫和地看著小女兒可愛的睡相,輕聲向長孫皇后說道︰「狄家與蘇家是世交,她們這次去夔州,蘇家的那個小丫頭必會去狄府拜會,這樣,年關地時候,她們終是有了一個著落,也不會太過寂寞。」 

  「如此,那臣妾就放心了。」長孫皇后眼中露出了一絲慰色,見李世民的茶碗已空,遂起身提壺又給李世民斟倒了一碗。 

  「哦,對了,」把茶壺放下,輕坐下身,長孫皇后似又想起了什麼,開口向李世民說道︰「等過完年,武眉想要回一趟并州老家省親,祭拜先父,乾兒也想跟著去看看,不知皇上是什麼意思?」 

  「回家省親,祭拜先人,這都是應當地,乾兒願隨她同去就讓他去吧,這幾個月來,乾兒公務繁忙,為朕打理了不少的差事,一刻也不得閒,有機會出去轉轉也好,勞逸結全,鬆馳之道嘛。」李世民端起茶碗,輕聲說道︰「只是太子妃剛有身孕,行動之間要多加小心些才是。」 

  「嗯,皇上說得是。」長孫皇后含笑輕點了點頭,從李世民的話裡,她已聽出,李世民現在對太子近段時間的表現,很滿意。眼見著兒子有了出息本事,長孫皇后這個當娘的哪有不高興地道理。 

  不過在高興的同時,長孫皇后還有一種恍然若夢的感覺,在半年之前,當她病重入膏,太子還是跛足之時,何曾能夠想到,她與太子竟還會有這樣地一天? 

  柳一條。 

  恩人的名字再一次浮現在長孫皇后的腦中,在感覺開心滿足的同時,她也越發地感恩起柳一條這個神醫來,當初若是沒有柳神醫這個人在,不止是她,怕就是太子也早已死去多時。 

  「小姐,不要練了好不好,寫這些東西實在是太無聊了。」芭蕉苦著個臉,手中攥著一支毛筆,一臉哀求地看著她們家小姐,同時也在心裡面不停地對柳一條惡毒地詛咒著。什麼吃飯吃到半隻蒼蠅,吃魚刺恰喉嚨,走路的時候踩到那什麼什麼,反正是沒有什麼好事兒。 

  「不行!」甦晨曦背付著雙手,很堅決地向芭蕉說道︰「不練完的話,今天晚上不準睡覺!」 

  「可是,小姐,我都練了快十天了,寫出來的字還不是跟以前一個模樣兒,柳一條的這個方法,根本一點效用都沒有,」芭蕉把毛筆放下,輕搓著小手,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們家小姐,輕聲說道︰「小姐你看,我的手都凍得快腫了起來,又疼又癢的,實在是練不成了,小姐你行行好,咱們不要再練了好不好?」 

  看著自己有些腫漲的小手,芭蕉在心裡對著柳一條又是一陣的咒罵。  

  自上次她們與駱賓王在黃鶴樓分別之後,芭蕉就在她們家小姐的逼迫下,迎來了她這段日子的悲慘生活,練習書法,而且寫的還都是一些枯燥無聊的簡單筆畫,白天在馬車上,晚上在客房裡,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幾乎是沒有一刻的停歇,整得芭蕉這小丫頭現在連死的心思都快有了。  

  「你啊,好吧好吧,去休息一會吧,」蘇晨曦終還是敵不過芭蕉可憐巴巴地眼神,心一下就軟了下來。 

  「多謝小姐!」幾乎是歡跳著,芭蕉小跑到了蘇晨曦的身邊,伸手在甦晨曦面前的火爐上烤了起來,抓了那麼久的筆桿兒,她的手是真的有些僵了。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才受了這麼些苦楚你就受不了了,以後怎麼會有什麼成就?」甦晨曦看著了芭蕉一眼,輕搖了搖頭,道︰「想當初爺爺在教我書法的時候,比我現在對你還要嚴厲許多,熱冷酸麻,哪一樣不都是挺過來的?」 

  「小姐,」芭蕉輕搓著小手,反口向蘇晨曦說道︰「芭蕉只是一個小丫頭,洗衣做菜,梳頭打扮,侍候小姐才是我的本分,練這個哪有什麼用處?」 

  「而且,」芭蕉小咬著牙齒,小聲地報怨道︰「柳一條的那個什麼筆畫練習根本就沒有一點作用,完全是在折磨人嘛!」 

  「沒有作用,那是你自己太笨,怨不得旁人!」一個稚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緊接著,小僮推著房門兒,隨著李如似一起,從外面進來,看著蕉芭挑釁地說道︰「柳先生的教法若是無效,那個駱賓王是怎麼練出來的?蘇公子可是早前說過,人家可是只練了半年就已經登堂入室,有大家的風範了。」 

  「小僮!」李如似扭頭輕斥了小僮一句,讓他老老實實地在一旁呆著,每天都聽這兩個小丫環拌嘴,聽得她頭都大了兩圈。 

  「好了,你也去接著練吧,如果再過半個月,還是沒有什麼效果,我便不再勉強你了。」蘇晨曦站起身,把芭蕉再度打發回桌前,然後輕向李如似拱了拱手,請他一起在爐前相坐。 

  「再過兩天,便到了奉節地面兒,」李如似微笑著往芭蕉那裡瞅了一眼,輕聲向蘇晨曦說道︰「不知道蘇兄可有什麼打算?」 

  「自然是先去一趟長史府了,」蘇晨曦開口向李如似說道︰「在那裡落個腳,年關的時候也會顯得熱鬧一些,不過到狄府之後,咱們怕是就要恢復女裝了,狄伯父應是見不得咱們這樣的打扮。」 

  「這個倒是無妨,在奉節,應是沒有人見過我,」李如似不在意地輕點了點頭,然後又輕聲向蘇晨曦問道︰「只是,我的身份...?」 

  「你是我一個遠房的表姐,」蘇晨曦張口就來,顯是心中早就已經有了計較︰「狄伯父雖與我家是世交,但是蘇府一些偏房的親戚,他卻也是不太清楚,說是表姐,應是沒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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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
發表於 2011-10-15 00:30:37 |只看該作者
第390章 求教

        在將近年關的這段時間,『三碗不過崗』的價格總算是漲了起來,由之前的一百文,漲到了三百文一壺。

  雖然價錢翻了兩翻,但是卻沒有太多地影響到『得一醉』的生意,也少人在一旁報怨,畢竟比起『三碗不過崗』的口碑和質量,這個價錢一點也算不上貴重。 

  同時的,隨著『得一醉』酒價的上揚,幾乎是整個大唐境內所有的酒家,都齊齊地鬆了口氣,緊繃了近四個月的神經也都放鬆了下來,『得一醉』到底還是都給了他們一條活路,關門倒閉的危機,暫時已經過去,年關時也能過個好年了。 

  在這些酒家之中,壓力最大的,這些日子最難過的,莫過於江南的『意和居』了,美酒的優勢驟失,而且酒價也是一降再降,若是『得一醉』再不把價格上調,他們怕真是要虧本買賣了。 

  而且,依著『得一醉』現在迅猛的發展趨勢,到了明年這個時候,整個大唐的酒樓生意,怕是大半都會被『得一醉』給霸佔,『易和居』這個大唐第一酒家的名頭,早晚都要易主,而對此,『易和居』現任的當家人心中雖急,卻又沒有絲毫的辦法。 

  「柳大哥,你頭腦這麼聰明,可不可以替我想個辦法,來挽救一下我們『易和居』現在的頹勢,」任幽煩惱地撓著頭,求救似地看著柳一條,道︰「既使不能鬥得過那『得一醉』,最不濟也要保住我們『易和居』現在的優勢不倒,不然再過不了多久,『易和居』怕就是要關門大吉了。」 

  「這就是你請我來『易和居』吃飯的目的?」柳一條隨意地坐在『易和居』二樓地雅室裡。輕抿了一口上好的『清嵐酒』,有些好笑地看了任幽一眼,不知道這小子若是知道了他所求教的人,就是『得一醉』幕後的老闆時,會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 

  當初當柳一條準備要釀出『三碗不過崗』時,就已經想到了現在的這般狀況。新式地釀酒方法,必然會對這個時代傳統的釀酒方式造成相當大的衝擊,最明顯的就是這個時候地那些酒家,無論是質量。還是價格,都再沒了任何優勢,在新酒的打壓之下,倒閉,崩潰,破產。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這就像是以前的手工紡織,遭遇到了後世的機械紡織一樣。一點抵抗的能力都沒有。 

  不過所幸地是『得一醉』並沒有把事情做絕,從一開始,就給那些傳統酒家留了一條生路,不然,光是價格。還有『三碗不過崗』的釀造速度,就足以把任何一個酒家給逼上絕路。 

  「如果真是這樣地話,你可能是找錯人了。」柳一條不客氣地挾食著桌上每一道美味的菜餚,邊嚼著邊向任幽說道︰「你也知道,柳某隻是一讀書之人,這商賈上的事情,怎能幫得上忙?」 

  「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任幽才不管柳一條推脫耍滑的這一套,跟柳一條認識得久了,他也多少摸透了一些柳一條地脾氣,若是真的沒有一點辦法的話,他現在就不會這般悠閒地坐在這裡吃喝了。

  「半年,不,一年,不不水,三年,若是柳大哥能有辦法幫著小弟讓『易和居』擺脫了現在地這種困境,小弟可以讓大哥在我們這『易和居』,還有大唐各地的分店之內,免費地吃喝上三年的時間,如何?」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任幽一狠心,便衝著柳一條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年?緊弟此話當真?!」柳一條眼前猛地一亮,不由停下手中的筷箸,露出了一副垂涎三尺的樣子,扭頭向任幽問道︰「不管是吃飯,喝酒,還是請宴親朋?」 

  「對,三年之內,只要是大哥來『易和居』,一切的花銷全免,小弟怎麼說也是『易和居』的少東,這點主還是作得了的,」看柳一條樣子,任幽就知道有門兒,忙著彎身便湊到了柳一條的跟前,巴巴地向柳一條詢問︰「不知大哥可有良方?」 

  「三年,看不出,你這小子倒是真捨得下老本兒?」柳一條自斟自飲了一杯,示意任幽在他身邊坐下,輕聲說道︰「其實就是沒有什麼良方,你們『易和居』也不見得會出現入不敷出的狀況,要知那『得一醉』的酒水雖好,但是他們的菜色比起『易和居』來,卻是相去甚遠,賢弟根本就不必擔心嘛。」 

  柳一條又夾了一塊酥肉雞,放在嘴裡細細地咀嚼,這是他第一次到『易和居』來喝酒吃菜,這裡的酒菜確是很有特色,遠不是『得一醉』店裡的酒菜所能比的。 

  「大哥所言不假,但是僅靠著酒菜取勝並不是長久之策,」任幽雖然貪玩兒,但卻也不是那種沒有遠慮之人︰「隨著自身規模的不斷擴張,『得一醉』遲早都會有自己的特色招牌菜式,到了那時,『易和居』怕就是真的要走進沒路了。」 

  想起老娘這陣子為了這些事情,每天殫精竭慮,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任幽就是一陣的心酸和心疼。不然,依著他以往愛玩愛鬧的本性,哪裡會想到來找柳一條求教? 

  「這話倒是正理,」柳一條讚賞地看了任幽一眼,把酒杯輕放到桌上,看著任幽開口說道︰「其實想要『易和居』擺脫現在的困境,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兵者,詭道也。」止住了任幽想要問話的趨勢,柳一條開口就蹦出了這麼一句話來,他輕聲說道︰「這是兵法,但卻又不止適用於戰場,不論是生活,處事,交際,還是行商,都可以依這句話而行。正所謂正奇相輔,行事出人於意料之外,這才是諸事取勝之道。」 

  「知道開一家酒店,尤其是像『易和居』和『得一醉』這般規模的大酒樓,最重要的是什麼?」柳一條夾了一塊兒筋道的紅燒獅子頭,填到嘴裡,細品著裡面蘊含著的滋味兒,輕聲地向任幽問道。 

  「當然是好酒,好菜了!」任幽提壺給柳一條斟倒了一杯,乖乖地開口回答道。 

  「NO,NO,NO,」柳一條不覺得就拽起了外語,伸出一根手指輕搖了搖,開口說道︰「好酒好菜,是每一個酒家都要必備的東西,雖重要,但卻不足為奇,並不是最重要的。」 

  「這,」任幽很是狐疑地看了柳一條一眼,很是不解,好酒好菜若是不重要,那一個酒樓裡面兒,還有什麼? 

  「小弟駑鈍,還請大哥教我!」任幽輕衝著柳一條拱了拱手,想知道柳一條會有什麼高明的見解。 

  「服務!」柳一條嘴裡又蹦出了一個新詞兒,看任幽呆愣著臉,迷惑不已的樣子,便出言解釋道︰「說白了,就是要把來店裡的客人,侍候得舒服了,讓他們在店裡吃得舒心,吃得暢快,吃得滿意,出門兒的時候都帶著笑臉兒。」 

  「比如,」柳一條進一步為他分析道︰「你可以在店門口按排兩個侍女,見到客人來時,就說『歡迎光臨』,見到客人走時,就說『您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再比如,見到客人時,店裡的小二都要面帶微笑,熱情地招呼,及時地滿足客人的各種合理需求。」 

  「再比如,在每個雅室裡都點上讓人一聞就舒心愉快的檀香,在店裡面再安排一些唱小曲兒或是跳舞的歌女和舞女。」 

  柳一條仰脖又灌了一杯酒水,含笑看了任幽一眼,道︰「其他的你們也都可以自己再想,總之就是一個字,顧客至上!若是做得好了,吸引別人再顧,還不是易如反掌?」 

  說完,柳一條便不再多作言語,畢竟站在『得一醉』的立場上,這個『易和居』也算是他的一個竟爭對手,能教他們這麼一招兒,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對於任姑和任幽這對母子,柳一條心中也甚有好感,也不想他們就此一蹶不振。 

  柳一條打眼在任幽的小臉上掃了一眼,看他正在低頭沉思,一會猶豫,一會興奮的樣子,便知道他應是已經領會了『服務』這兩個字的含意。  

  「大哥!你的這個主意實在是太妙了!不行,我得趕快回去找我娘,我娘若是知道了之個方法,定是不會再為『易和居』的將來擔憂了!」過了一會兒,柳一條兩杯酒下肚之後,任幽猛地一拍桌子,從椅上跳站了起身來,興奮地衝著柳一條拱了拱手,轉身就小跑著出了雅間兒。  

  「這小子,倒是有著一片孝心。」柳一條又往嘴裡灌了一杯『清嵐酒』,輕笑著看著任幽漸漸地淡出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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