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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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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 柳一條 ]牧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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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2 18:16:35 |只看該作者
第491章 柳氏茶坊(4)

    三原茶,以外形而觀,視其整碎、色澤、嫩度、條形、淨度;以內質來品,察其湯色、香氣、滋味、葉底,共可分為上、中、下,三品,分別以不同的價格來定位。

    下品,葉厚,型散,無毫,味香,色淺,略苦,茶一兩,錢三百文。

    中品,葉嫩,長條,白毫,味香,色淡,微苦,茶一兩,錢十貫。

    上品,葉尖,小圓,細毫,味甘醇,色濃郁,齒間留香,口舌生津,茶一兩,錢百貫。

    這是三原柳氏茶坊給出的茶葉價格。

    說實話,這個價格很嚇人,尤其是上品三原茶,一兩便要百貫,都朝得上三頭甚至四頭健壯的耕牛了。便是柳無塵這種見過世面,已養成了寵辱不驚於色的管家,在第一次聽得他們家大少爺給定出的價格時,心裡面也是一陣的猛跳,把一斤甚至還不值當一文錢的茶葉,一下給提高了成千上萬倍的差額,這,很瘋狂。

    雖然他們新製出的茶葉,比起現今的所有茶餅茶團來,都要好上數十甚至數百倍,柳無塵對它的前景也十分地看好,但是,像他們家少爺這般,從一開始就給開出這般高昂甚至是驚人的價格,柳無塵的心裡,並沒有多少的底氣。

    不過,好在的是,他們的上品茶,並不多,搜羅了近半個月的時間,作坊裡面能夠拿得出來的,總共也不超過十斤,物以稀為貴。說不得到時候真的會有人肯出錢來買得一些嘗看品評。

    不過中品茶和下品茶,就目前柳府從各地所收來的茶葉之中,烘乾炒青之後,所得成茶,也足有萬斤之多,光是堆放茶葉地儲藏室,都快佔據了半個三原縣城,若是能夠全部出手,到時怕是光賦稅。都會是一個驚人的數字,柳無塵有些不敢想像。

    昨夜裡,依著以往大少爺所教導的經營套路,大戶像是尚書府,國公府,王爺府。富足如易和居大宏商會這般地富商,送上品三原茶,中等家族府坻,如五品四品的官員,小有資財地地主,送中品。其餘一些略為富足的小戶,全送及下品。

    若是按照柳一條給既定的價位,昨天一夜之間,他們就撒出去了數千貫的銀錢。

    這些錢花得值不值,能不能早些地再從這些人的手中給賺取回來。看的就是今日裡。各地柳氏茶坊地生意如何了。

    在長安城的分店裡,柳無塵心中一直都有些忐忑,畢竟他們柳氏茶坊現在所要賣出的茶葉,可是比宮中御用貢茶還要貴上數百甚至於數百數千倍,沒有做出第一筆買賣之前,誰的心裡都沒有底氣。

    今天。是柳氏茶坊正式開張。所以,在茶坊前宅的茶樓之內。柳無塵命人煮了一大鍋的下品三原茶,供來往地賓客免費品食,倒是也吸引了不少呆在一旁觀瞧熱鬧的閒人。

    喝茶,贊茶,但是卻沒有人率先提出想要買茶,只是一碗接一碗地,直往肚子裡猛灌。

    這種只為佔小便宜之人,指望不上,坐在茶樓內側,柳無塵細品著他親自沏泡的茶水,輕輕地打量著店裡面來來回回,和一直賴在店裡不肯走動,死命飲茶的客人,靜靜地等待。

    來詢價的人很多,但是被價格給嚇跑的人,更多。柳無塵在裡面看得分明,一些大府裡地管家,也都是在問過了價格之後,便又匆匆地扭轉了回去,這般廉價而又貴重的東西,他們一些下人,還做不得主去。

    當然,在他們這些潛在的賓客前來打聽行情時,店裡的夥計應著管家的吩咐,都詳細地為來往地賓客做了一個說細地介紹,比如這茶地沏法,飲法,茶水的選擇和講究,怎麼樣才能品得最好的香銘,等等等等,免得再有人會把這上百貫的東西,一鍋就煮了去。

    就是這般,一個上午的時間就這麼不知不覺地流走了過去。

    到了下午,大約是未時三刻左右,終於有人帶著現錢,在茶樓賓客和夥計驚異興奮的目光下,一下便提走了半斤,也就是八兩地上品三原茶,八百貫地銀錢,一下就入了口袋。

    這不是他們請來的茶托,來買茶之人,雖然特意畫了妝扮,但是柳無塵卻還是把他給認了出來,李清,東宮現任地內侍總管。甭管他來買茶是為了捧場,還是太子殿下真有所需,這第一筆的買賣,他們總算是做成了,八百貫,稱得上是開門兒大吉。

    待李清帶著茶葉走了不久,禮部尚書府的王泰也邁步進了店裡,與之前對應那個不願讓人認出的李清不同,這一次柳無塵親自走了出來接待。柳府與王府怎麼說也是親家,親家的管家到來,柳無塵自是不能怠慢,衝著王泰一拱手,見禮之後就客客氣氣地把王泰給請到了內側閒聊。

    「無塵老弟端是謀了一份好差事,」雙方分賓主落座,容得下人端送上新茶,王泰抬碗兒小押了一口,細品了一會兒,之後便微笑著向柳無塵說道。

    「呵呵,王管家言重了,一些小生意而已,並不值得稱道。能夠及到此步,也都是我們家少爺抬舉,臨走的時候給了無塵這樣一道指令。」柳無塵客氣了兩句,抬頭向王泰問道:「昨夜裡,無塵曾著人給府上送出了一兩上品的三原茶供王老爺品嚐,不知尚書大人他老人家,以為如何?」

    「今日為兄來此,為的便是此事,」又抬碗兒小飲了一口下品的三原濃茶,王泰抬頭看了柳無塵一眼,面目含笑,道:「老爺對這種三原茶很是歡喜,只是因不知沏泡之道,昨夜裡一壺便把所有的茶葉都煮了個盡遍,暴殄了天物,這不,老爺便又讓為兄來再買一些回去細品。」

    「這裡是一百金,」說著王泰從懷裡抱出了一包黃澄澄的金子來,輕推至柳無塵的跟前,道:「一兩上品三原茶,剩下的餘錢,中品和下品茶葉,各取一半,還要勞煩無塵第弟給安排一下。」

    「王兄這般,就顯得生分了,」柳無塵反手把錢袋推回,溫笑著說道:「王柳兩府,本是一家,王老爺既然喜歡府裡的茶葉,一會兒王兄只管帶走便是,這銀錢之事,莫要再提,小弟今日若是真個收了,日後我們家老爺少爺回得府來,小弟可是吃罪不起。王兄或是不知,不論是我們家老爺夫人,還是少爺,對這禮節,親情,都是極為看重。」

    「王剛,你去給王管家備些上等的三原茶,一會王管家回府時給王管家帶上。」柳無塵扭頭向旁的長安分店的管事王剛吩咐道:「嗯,也不必那般麻煩了,一會你直接便把茶葉給送至親家老爺的府上就是了。」

    「夫君,你聽說了嗎?」起身輕為柳二條解下身上的官服,王彩翼柔聲向柳二條說道:「今天在縣城裡面,無塵管家開辦起來的那個柳氏茶坊,裡面的茶葉竟賣到了一百貫一兩的天價,你說無塵管家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了,不然他怎麼會開出這般離譜的價格?」

    王彩翼很是不解,怎麼柳府裡一向沉穩不俗的無塵管家,這次會有這般大膽的作為,一兩破茶葉,竟然敢賣到一百貫這樣的天價?這樣的價格,能賣得出去嗎?

    「嗯,一百貫確是高了一些,」把身上的官袍取下,由著王彩翼把它給掛到榻邊,柳二條輕聲說道:「不過這不怨無塵管家,茶葉的價格,應都是大哥之前親自給定下的,無塵管家這般,也只是依著大哥的吩咐在做事。」

    「哦?原來是一條大哥啊,」王彩翼諾諾地點了點頭,不再多做言語,一是對大哥不好多作評價,二一個則是,他們的這個一條大哥,並不能以常理來看,前面的犁坊和肥坊,無一不說明,在做買賣這方面,他們家大哥很有一套,大哥的心思,並不是尋常之人能夠想得明白的。

    「好了,夜了,咱們上榻休息吧,」把腳上的靴子脫下放好,柳二條曲身上榻,把腿蓋到被窩兒裡,看了一眼王彩翼,道:「以後柳府裡的事情,咱們就莫要再提了,在爹娘大哥他們回來之前,咱們與現在的柳府,已是再無瓜葛。」

    「嗯,知道了,夫君!」把頭上的妝飾卸下,王彩翼也欺身上榻,貼身坐在柳二條的身側,乖巧地躺倚在夫君的懷裡,抑頭看著柳二條小聲地說道:「彩兒也會盡力地把夫君離家這件事情,給當成是真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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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2
發表於 2011-11-2 18:17:41 |只看該作者
第492章 柳二條的麻煩(1)

   「父皇!兒臣拜見父皇!」入得書房之內,豫章乖巧地彎身與正在認真觀看奏本的李世民行了一禮,然後在李世民的溫聲招呼下,輕移蓮步,及到了父皇的身旁。

    李世民呵笑著把手中的折本折上,看了他的寶貝女兒一眼,道:「茹兒今日怎麼有暇到父皇這裡來了?你長樂姐姐的身子,可是已然大好?」

    知道最近的一段時日,豫章都在齊國公的府坻,日夜陪伴著患病的長樂公主,是以此刻見得她來,且又面帶歡喜之色,李世民才有此一問。

    「嗯!」豫章背付著雙手,狠狠地點了點頭,道:「長樂姐姐的身子雖然還是極為贏弱,不過據任太醫的診斷,已經有了漸好的徵兆,相比於以前,已是大好,現在長樂姐姐都能下榻賞花了。」

    「嗯嗯,如此便好,」李世民點頭輕歎道:「長樂這孩子所得的病症,與你們母后當初所得,是同一種病疾,想來也是早些年在立政殿侍候你母后時,給染下的病根兒,幸得此次已有了根治這般氣疾的良方,不然...」

    提起這個,李世民不由又想起了當初為長孫皇后醫治氣疾的柳一條來,算上之一次,柳一條已算是救了他們皇室的三條性命了。

    「現正在立政殿教授稚奴他們學業的那位亦凡先生,茹兒可是已與他謀過面容?」甩開剛才有些惆悵的思緒,李世民把話鋒一轉,輕聲向豫章公主詢問道:「覺得這位亦凡先生,如何?」

    「兒臣剛從宮外回來,還不曾與亦凡先生謀面,」豫章公主輕聲回道:「不過年前在夔州奉節時,兒臣倒是與這位亦凡先生打過一些交道,對這位先生多少也有一些瞭解。借用狄長史的一句話來講,這位亦凡先生。是一位才智兼備之士,無論是文采,學識,還是他教授學生的方式,都很讓人驚艷。」

    不露眉骨地,藉著狄知遜的一番話語,豫章在李世民的跟前。為柳亦凡說了一大篇的好話。

    「呵呵,這個,朕也是看得清明。也正是如此,當初才會決定把他給召到宮裡來,負責教授稚奴與兕子的學業,」李世民呵笑著看了豫章一眼,道:「到目前為止,亦凡先生並沒有讓朕,還有你的母后失望。稚奴與兕子兩個小傢伙。對他好像是極為喜愛。這一點,朕可是從沒在別地先生身上看到過。」

    「父皇說得是!」豫章背著手,巧笑嫣然,看了李世民一眼,有些調皮地扭了下身子,道:「父皇,咱不說亦凡先生了,今日兒臣過來,可是有給父皇捎帶禮物哦。而且兒臣可以肯定,兒臣今日帶來的這份禮物,父皇一定會喜歡!」

    「哦?」李世民很配合地朝著豫章背付著的雙手看去,不過東西在豫章的背後,目光所不及。李世民不由寵溺地伸手在豫章的小腦袋上輕點了一下。笑道:「你這丫頭,都這般大的姑娘了。怎麼還喜歡與父皇賣關子?好了,到底是什麼東西,這便拿出來吧,看看朕到底會不會高興!」

    跟著女兒說笑了一陣兒,李世民的身心也是一陣地放鬆,活動了下雙臂和有些酸楚地肩膀,輕站起身,笑待著豫章把背後的禮物給拿將出來。

    「知道了,父皇!」豫章嗔怪似地看了父皇一眼,隨後便把雙手由背後移到面前,一個看上去很是精緻漂亮地小木盒兒,安靜地呆放在她的手裡,豫章上前走了一步,貼近李世民地身側,笑道:「父皇你看,這便是兒臣給父皇帶來的禮物。這可是兒臣好不易才從舅父那裡給求來的,才一兩的東西,就被舅父給寶貝得不了。」

    「三原茶?」李世民看著木盒上雕刻著的三個柳氏書法字樣,抬頭向豫章看來,道:「這便是你為父皇帶來的禮物?」

    「是啊,父皇,這茶可是比金子還要貴上幾分,一兩茶葉,要一百貫銀錢才能買得!」豫章輕輕把盒蓋打開,一股淡淡地清香從茶盒內散開,放在鼻端輕嗅了一下,豫章接著說道:「茶湯的滋味兒,比之這宮裡地貢茶,不知要好上多少,一會兒父皇親自嘗過就知曉了。」

    「舅父他老人家對這種茶葉可是推崇備至,寶貝得緊,若不是兒臣昨夜裡纏著求了半天,舅父小氣得怎麼也不會給兒臣半點兒!」豫章把茶盒遞於李世民,嘴裡也是不忘,一個勁兒地向著她地父皇訴起了苦來。

    「哦?你說輔機小氣?呵呵,如此,朕卻是有些奇了,究是什麼樣的茶色,竟能讓一向大方坦蕩的長孫無忌,變成了小氣之人,」李世民溫笑著把茶盒接過,看著盒中散落單葉的茶葉,不由輕聲向豫章詢問,道:「這種茶的外型倒是奇特,吃法,可有什麼講究?」

    「父皇英明,一眼便能識得其中隱有玄機,」豫章小小地拍了下李世民的馬屁,道:「三原茶不同於那些常見的茶團茶餅,並不需用沸水煮食,平時只需以開水沏泡,便可直接飲用,兒臣這便為父皇沏來!」

    正當豫章拎著一壺沸水,為李世民沏泡茶葉的空當,李然躬身從書房外面走來,彎向與李世民和豫章行了一禮之後,細聲稟道:「皇上,太子殿下求見,正在殿外候著。」

    「嗯,宣他進來吧!」李世民揮了下手,開口向李然吩咐道。

    「太子哥哥也來了?」把茶碗兒的瓷蓋兒蓋好,豫章輕端著茶碗又返回至李世民地身邊,兩隻眼睛不停地向書房門外瞧看。

    「嗯?這種三原茶,果是有些門道兒,」隨著豫章的走近,李世民也漸嗅到了茶碗中緩緩淡出的香氣,遂扭頭向豫章手中的茶碗兒看來。

    「那是自然,」聽得父皇的誇讚,豫章不由昂起了小頭,一臉地得意,道:「不過這茶湯須得泡上一會才能入味兒,父皇還得稍等片刻。」

    「兒臣見過父皇!」正說話間,李承乾邁步進得書房,躬身與李世民行禮,見得他地手中,竟也捧拿著一個與豫章所帶一模一樣地木盒,三原茶。昨日剛從柳氏茶坊得了一些,試著味道不俗,今日李承乾便親自地給送及到了太極殿來。

    「太子哥哥!」豫章歡喜地看了李承乾一眼,最後又把目光瞄向了李承乾手中的三原茶上來,輕聲說道:「太子哥哥今次也是給父皇送茶嗎?那可真是巧了,不過太子哥哥可是比茹兒晚上一步哦!」

    說著,豫章很是得意地衝著李承乾舉了舉手中地茶碗,經過一會兒的泡泛,茶碗中的茶香,更是濃郁了起來,站在書房門口,李承乾也能聞嗅得到三原茶特有的茶香。

    「呃?」李承乾一愣,遂又輕笑起來,寵溺地看著豫章說道:「茹兒說得不錯,確是孤晚了一些。不過這種香茶,只要父皇能夠喝到就好,倒是不必在意誰先送來。」

    看到自己的這個妹妹,好像是又恢復到了以前的歡快調皮之態,李承乾心中也是十分地欣喜,這樣的豫章,才是父皇母后,及宮裡宮外的兄弟姐妹們所喜歡的熟悉的豫章。

    「如此說來,你們都知曉這三原茶?」李世民揮手示意太子與豫章在一旁落座,有些疑惑地開聲向兩人詢問:「可知這三原茶,產於何處?為何朕之前從未聽人提及過?」

    不說豫章與太子齊齊來向他獻茶,光是聞著這誘人的茶香,李世民便知這種茶葉不俗,只是這麼好的茶葉,為什麼以前連聽都未曾聽聞過?」

    「回父皇,」見豫章對這件事情好像也是一知半解,李承乾便率先開口回道:「這種三原茶是從昨日才開始販售於市,父皇之前沒有聽過,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兒臣也是在昨日裡聽人提起,才知了一個大概,」頓了一下,李承乾指著桌上的茶葉,道:「這種茶產於三原,源於柳府,現統一由柳府所開辦的柳氏茶坊販賣,聽得下人回稟,柳氏茶坊的生意,像是很不錯。」

    「哦?柳氏茶坊,知道這茶坊的主事之人是誰嗎?」聽得柳府裡又辦起了作坊,而且規模和所造成的影響好似也是不小,李世民第一個便想到了正在宮裡為師的柳亦凡,不會是他,又興起了什麼風浪吧?

    「自柳二條離家別府,與柳府斷了關聯之後,柳府的一切事務都是由那個管家柳無塵在上下打理,這次柳氏茶坊的主事,便就是他了。」

    「柳二條與家裡斷了來往?這是怎麼回事兒?」聽得李承乾的言語,豫章很是意外地開聲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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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3
發表於 2011-11-2 18:19:03 |只看該作者
第493章 柳二條的麻煩(2)

    這幾日,豫章公主一直都呆住在齊國公長孫無忌的府上,日夜不停地陪伴照顧著長樂公主,不曾出過門戶,對外面的事情少有耳聞。所以,在聽到李承乾的那番話時,不由便是一陣錯愕,怎麼那柳二條剛成親了不久,這便又離府背親,與本家斷絕了來往?為什麼?

    「嗯,提氣寧神,入口彌香,口舌之間,大有一種苦盡甘來之感,這三原茶,果是有不俗之處!」對豫章的問話置若罔聞,李世民端起桌上豫章公主剛泡沏完全的熱茶,小押了一口,閉目細品,開聲輕贊。

    「父皇所言甚是,」李承乾隨聲咐和,故意不去理會剛才豫章的問話,盡力地想著要把豫章剛才的話頭給岔開,道:「據說柳氏茶坊現在制茶的秘方,乃是由柳先生歸隱之前所遺留,由此秘方所製出的新茶,每一片,都是難得一見的佳品。」

    說這話時,李承乾的兩隻眼睛一陣閃亮,柳一條為府裡面所留下的那紙秘方,在很多人的眼裡,那就是數不盡的錢財。

    對於柳先生賺錢的能力,李承乾一直都是深為佩服,以前他可是沒少因此而沾了柳一條的光去。不管是農用的柳氏耕犁,是提水溉田的柳氏水車,還是那些看似無用污穢的夜香和柳氏肥坊,再有現在那些本就已是十分廉價卑賤的茶葉,好似再沒用再不起眼兒的東西,只要一經了柳先生的手,立刻就變成了可以無限生財的聚寶之盆。

    從這方面來說,柳先生真是很值得人去欽佩,最起碼,在賺錢這一方面,李承乾自認與柳一條還差得很遠。

    「哦?是嗎?」深看了李承乾一眼。李世民再次輕抿了一口碗中的濃茶,道:「這茶,確是佳品,嗯,便是說它是神品也不為過。很難得。不過這茶葉,與耕犁,與水車,與肥料,都有不同。與國與民都沒有太多的關聯,它算得上是柳府裡完完全全的私財產業,且柳府既然開辦了這個柳氏茶坊,也就更是說明了他們柳府商賈的身份。」

    三番四次地搶了人家地東西,若是這柳氏茶坊再被朝庭給強征,倒不是說李世民會不好意思,而是。如果沒有好的借口。難免會遭人話柄,被人說及皇家無德,也會寒了天下商家的心思,這是李世民所不願見到的。

    李世民把手中的茶碗兒放下,再次看了李承乾一眼,道:「日後宮裡面日常所用地貢茶,便從這柳氏茶坊進取吧,這事就由太子去辦理!記得以實而收,莫要虧待柳家。」

    「是。父皇,兒臣謹記!」李承乾躬身領旨,應了下來。

    「父皇!太子哥哥!茹兒在問你們話呢!你們還沒告訴茹兒,那柳二條為何會背親離家呢?」

    三原茶能夠被父皇給欽指成貢茶,這並不出乎豫章的意料。畢竟三原茶雖是新制。但是它的口碑和檔次在那裡放著,沒有人會捨優而取劣。父皇這位英明的君主,更是不會。所以待李世民與李承乾都靜下音來時,豫章又適時地開口向二人詢問了起來。

    「這種事情,你一個女孩子無須知曉太多,知多而無益,就莫要再問了!」李世民扭頭看了他還是有些不死心地寶貝女兒一眼,略帶著些嚴厲地輕聲向豫章說道了一句,之後又微擺著手,輕聲向豫章說道:「好了,茹兒,父皇與你太子哥哥還有公務需要詳談,你這便先回立政殿陪伴你的母后吧。嗯,把這三原茶,也為皇后帶去一些。」

    「哦,是,父皇!」豫章撅起了小嘴,幽怨地看了她地父皇和太子哥哥一眼,有些不情不願地與兩人行了一禮之後,抱著一盒兒三原茶,轉身出了書房。

    「你啊,也莫要生氣,」長孫皇后懷抱著小女兒衡山,輕看了豫章一眼,道:「你父皇還有太子哥哥不願告訴於你,是不想讓你太早地就去接觸到那些勾心鬥角的勾當,你現在,還小。」

    「而且,作為一個女子,一個皇家的公主,你也無須知曉太多,這些,都是他們男人的事情。」

    長孫皇后的聲音很柔和,見豫章還是撅著小嘴兒,站立於一旁,便輕笑著擺手,示意豫章在她的身旁坐下,輕聲勸慰。

    「可是,母后...」

    「我知道,」長孫皇后把懷裡剛睡著的衡山公主交遞給一側地奶娘,示意奶娘將衡山公主給帶到內殿休息,回頭打斷了豫章接著地話語,道:「其實這件事情裡面的玄機,你也應是能夠看得出來,只是你沒有用心去想而已。」

    「母后的意思是,因為這三原茶?」豫章看了眼桌上擺著的茶盒兒,有些不確定地輕聲向長孫皇后詢問。

    「不止是這些茶葉,還有柳府裡的煤坊,柳先生的那個商賈的身份,這些都是原因。」長孫皇后看了豫章一眼,道:「柳二條之所以會這般作為,也只是想最大可能地避免麻煩而已。」

    「早在月餘之前,你父皇著令柳二條為三原縣丞之時,便曾因其家世背景,而一度遭到些許朝臣的爭議。」見豫章不解,長孫皇后輕聲接著說道:「官不言商,商不得仕,這是歷朝歷代的先賢們給定下地規矩,柳二條的出身,比起那些書香門弟的官員,多少都有一些不大光彩。」

    「讓柳二條離家背府,想來也是柳先生一早就做好的打算,」長孫皇后道:「柳先生不願入仕,但是也絕不會因此而耽誤了自家兄弟的前程。還有柳府裡新辦起地這柳氏茶坊,三原茶一旦成為貢茶,柳氏茶坊也必會揚名於大唐境內境外,若是這種時候柳二條與是呆在府裡,那他這個三原地縣丞,還能做得下去嗎?」

    「即便是柳二條現在與柳府斷了來往,但是隨著這柳氏茶坊和三原茶的出現,他地麻煩,定還是會少之不得。」

    長孫皇后雖是一女流,但是在經歷了諸多風雨之後,她的心智越發成熟穩重,很多事情,不管是朝事,還生活,她都看得清楚,也明白得透徹。這些豫章比不上,太子比不上,便是朝中的許多老臣,也都是不及,只是這位皇后娘娘一直都居於深宮,不干政事,並不太惹人注意罷了。

    「母后說得是,」接過小僮遞上的沸水,豫章起身親自為長孫皇后沏泡新茶,嘴裡面小聲地問道:「那依母后的意思,柳二條現在豈不是還有一些危險?父皇不會因此而把他給罷黜了吧?」

    「這些是政事,母后不好言論,一切都看你父皇的意思吧。」對於這件事情,長孫皇后鹹口不言,靜看著豫章沏茶的每一個步驟,想起什麼便輕聲向豫章詢問,道:「茹兒回到長安之後,還沒有與亦凡先生謀過容面吧?」

    「嗯,兒臣一直都陪伴在長樂姐姐的身邊,並沒有機會與亦凡先生謀面。」把水壺復遞於小僮,豫章公主緩把碗蓋兒蓋上,輕身在長孫皇后的身邊坐下,道:「不過前段時間,兒臣倒是老聽得雉奴與兕子提起亦凡先生,看得出,稚奴與兕子對他們的這位新先生,很是歡喜。」

    「嗯,這倒是不假,」長孫皇后朝著殿外看了一眼,道:「時近正午,上午的課業也該結束了,小德子,你去一趟書房,把亦凡先生給請將過來,也品一品這三原新茶。」

    「是,皇后娘娘!」小德子應了一聲,轉身出了殿門,向側殿的書房及去。

    「說起來,茹兒與亦凡先生也算得上是故人,一會兒也不必有太多的避諱,品完香銘之後,陪母后一起用午膳吧。」見得小德子出門兒,長孫皇后又溫笑著向豫章這裡看來。

    「是,母后!」豫章點頭應是。

    「嗯?這茶香,倒真是獨特,」經過這麼一會兒的沏泡,長孫皇后面前的茶碗裡,已經有淡淡地茶香飄散而出,瀰散開來的香氣,很誘人。

    「皇后娘娘,」正當長孫皇后端起茶碗兒,準備飲品的空當,小德子帶著晉王和晉陽公主兩位小殿下,從書房內返回,及到立政殿中,躬身向長孫皇后施了一禮後,尖聲稟道:「亦凡先生此刻並不在書房之內,聽在書房裡侍候的內侍言講,亦凡先生像是被皇上給召到太極殿去了。」

    「哦?亦凡先生被皇上召去了?」放下手中的茶碗兒,長孫皇后不由得向稚奴,兕子,還有小德子他們這裡看來,臉上多少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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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
發表於 2011-11-2 18:19:58 |只看該作者
第494章 柳二條的麻煩(3)

   「坐吧!」揮手把四圍的宮女內侍打發下去,李世民看了柳一條一眼,指著柳一條面前桌案之上的茶水,道:「這是朕剛得的一些新茶,特來請柳先生品評一二,柳先生請!」

    李世民的態度極為客氣,自柳一條進得書房,李世民這位明君的臉上,一直都掛著副很是和善的笑容,靜看著柳一條的舉動。

    「多謝皇上,如此小民就簪越了!」柳一條抬頭悄看了李世民一眼,拱手彎身,聞著眼前茶碗兒中瀰散出來的茶香,他便已然猜到李世民這位明君請他過來的目的。

    再與李世民行了一禮之後,柳一條若無其事地端起茶碗兒,湊到嘴邊小押了一口,瞇著眼睛細品了一會兒,點著頭開聲讚道:「晨露之中,茶尖一點,清香怡神,蕩氣迴腸,是好茶!」

    對於自家的茶葉,柳一條一點也不會吝嗇言語,在李世民的面前,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地開聲誇讚了一番。

    「是啊,茶,確實是難得的好茶,不過這百貫一兩,柳先生難道不覺著有些貴了麼?」李世民也端起茶碗,放在鼻端輕嗅了一下,輕聲向柳一條說道。

    「物有所值,以稀為貴,」柳一條把茶碗兒放下,拱手向李世民說道:「皇上是有所不知,像是這般上品的三原茶,均是於朝露之中,采自茶尖之一點。在這秦川之地。每年春秋兩季,所得也不過二十餘斤,百貫,並不足貴。」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在李世民這位明君地面有,柳一條也沒想過要藏著掖著。畢竟這些東西,即便是他想瞞,卻也是瞞之不住,與其如此,不如索性地就大方一些,把話挑明了來講。

    「辦柳氏茶坊,是你地主意?」見柳一條沒想隱瞞。李世民便也不再打什麼馬虎。開門見山地向柳一條問道。

    「皇上慧眼,這確是小民的意思!」柳一條頷首應是。

    「在奉節,你開得一醉,釀三碗不過崗,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裡,便讓得一醉遍及了大唐境內外,得利無數,」李世民深看著柳一條,慢條斯理地數道著:「在三原。你辦柳氏茶坊,制三原茶,以極低價收,以極高價賣,差價兒落差足有千萬倍之多。而且現在。像是還有供不應於求之勢態。」

    頓了下,李世民扭過頭向柳一條看來。並厲聲開口向他問道:「柳一條,朕想知道,你在這般短促的時間之內,斂收這般多的金帛錢財,究是有何圖謀?!」

    「回皇上,小子一介平民,賺錢只為餬口,哪敢有什麼圖謀!」柳一條忙拱著手,輕聲回道:「生活不易,無錢難行,小子是窮苦人家出身,從小都窮怕了,巴不得所有的錢都能收到自己地口袋,有錢賺的時候自是不能手軟。」

    悄看了李世民一眼,柳一條接著訴苦絮叨道:「而且小子家裡不定期有一大家子的人要養活,現在更又是多了個兒子,若是不趁著現在年青,多賺取一些餬口養老的銀錢,以後我們柳家可要拿什麼過活?小民這樣做,也算是未雨綢繆,不想自己,還有後人再過上窮苦的日子而已。」

    「行了行了,朕沒功夫聽你在此胡言,你既然想做生意,就只管做去,只要不枉犯法度,賺得多少銀錢全憑你自己的本事,朕不過問,也懶得去管。」聽得柳一條坐在那裡胡謅了一陣,知道柳一條不願言明,李世民也不想勉強,揮手便打住柳一條還想繼續下去的話頭兒。

    「是,皇上英明!」聞得李世民這般言語,柳一條心裡一陣踏實,躬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禮,乖乖地又端起了茶碗兒輕抿了一口,不再多言。

    聽李世民剛才話中地意思,這位明君好似還不知曉他在西北開辦牧場地事宜,這讓柳一條也是長出了口氣。開辦晏天牧場的事情若是讓李世民這位明君知道了,他少不得又要費上一番口舌,以後若是再想有些什麼作為,怕就是有些難了。

    「讓柳二條背出府門,也是你的主意吧?」不給柳一條否認的機會,李世民看著他接著說道:「柳先生端是打得一副好算盤,不過,這種事情,是說分就能分得開的麼?」

    「你看看這個!」說著,李世民伸手把桌案上的一疊兒密折遞至柳一條跟前,道:「上面的東西,可能會讓你有一些想法也不一定。」

    見柳一條恭敬地把折子接過,正在認真地低頭觀看,李世民端起茶碗兒,略帶悠閒地看著柳一條,觀察著他臉上表情的變化。

    這是數十份密告和彈劾的折子,中午地時候剛從朝下遞送上來。

    柳一條打眼大致地在折子上瀏覽了一遍,文謅諂的透著一股酸腐之氣,不過評著近一年來對古文的學習和研究,柳一條倒是也讀懂了個大概。

    無非就是一些打小報告的言辭,彈劾柳二條在三原為縣丞之時,,於暗中相助縱容本家開辦柳氏茶坊,大肆販賣三原茶,乃是國法天理所不能容,請求皇帝嚴辦云云,直接就給他們家老二扣上了一個屎盆大帽子。

    還有一些說柳二條離家為虛,避嫌謀利為實,欺君犯上,罪不容誅,等等等等,總之一句話,那就是柳二條,壞透了,不殺不管,不足以平民憤的那種。

    「皇上,這,」一份份地瀏覽下來,柳一條地心裡面多少有些窪涼,三人成虎,這數十個人一起,還真是有些恐怖。

    「這純粹是子虛烏有地誣告!皇上慧眼,還請皇上能為小民及舍弟做主!」柳一條拱手請求。

    其實今日李世民肯讓他來看這些奏折,柳一條便知道,這件事情已是無憂,不過一些場面上的話,還是要說上一些,還有,李世民為何會把這些東西告知於他,這位明君安地是什麼心思,想從他這裡得到些什麼?

    也不怪柳一條會這麼著想,畢竟李世民也有些前科,像是以前的柳氏犁坊柳氏肥坊,水車,無一不說明著,李世民這位明君,也是一個無利不起早兒的主,若是沒有好處的事情,想讓他來幫忙,難。

    「柳二條,是個人才,朕之前也是有心重用,不然,當初朕也不會想著要把他給遷調至三原為一方縣丞了。不過,柳二條畢竟還是太過年輕,無論是經驗,見識,還是處事的能力,都還有許多稚嫩和欠缺之處,」李世民看了柳一條一眼,又小押了一口茶水,點頭讚了一句,道:「嗯,這三原茶,確是不錯!柳先生好手藝!聽說那制茶的方子,是柳先生留下的?」

    這是赤裸裸地敲詐,柳一條在心裡面狠狠地鄙視了李世民一下,這種事情,也是一位明君當為嗎?

    「皇上誤會了,小民哪有那般大的本事,那張方子是小民家祖上所遺留,小民只是碰巧發現並加以改善了一些罷了。」形勢比人強,不給一點好處的話,今天怕是會有些難過。柳一條拱手向李世民說道:「皇上若是喜歡,日後宮裡所需之茶品,柳氏茶坊每年春秋兩季都願按時貢獻,算是小民對皇上的一片心意。」

    「這,倒是不用!」見柳一條這般上道,李世民微笑著沖柳一條擺了擺手,道:「貢茶之事,與其它貢品一般,宮裡會按市價與柳氏茶坊收購,絕計不會虧待了柳氏茶坊。嗯,還有,對於柳先生的那張制茶的方子,朕雖有興趣,但卻也不會強人所難,絕人生路,柳先生盡可放心。」

    「不過,」李世民話風一轉,看著柳一條言道:「這三原茶,與旁的物什不同,中間差價落差太過驚人,是以,朕想把它的賦稅限額,由之前的收十稅一,調升至收三稅一,不知柳先生以為如何?」

    收三稅一,每賣出一兩茶葉,朝庭都要收取三分之一的紅利。

    在讚歎李世民對三原茶潛力看好的眼光的同時,柳一條不由得也在心裡大罵了一句強盜,什麼都不用做,只是動了動嘴,就想從他這裡拿走三分一的紅利,李世民這位明君,著實是精明的厲害。

    「一切依皇上的意思,小民哪敢有什麼異議,回頭小民便去支會一聲,柳氏茶坊上下,對這個稅率絕不會有什麼爭議和不滿,」柳一條面色不變,輕聲拱手應了下來,然後又看著李世民言道:「不過這柳氏茶坊,實是小民之前一人策劃創辦,與舍弟並沒有半點關聯,還請皇上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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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5
發表於 2011-11-2 18:20:48 |只看該作者
第495章 提醒

    「舅公,」王帥坐在椅上,細聲細氣地看著他的舅公劉鵬,道:「想那柳家,一個低微卑賤的農家小戶而已,那柳二條,更是一黃口小兒,他憑什麼能夠做到三原縣丞的位置?」

    王帥的眼睛裡面,一片怨毒,剛說兩句話,他的胸口就隱隱作痛,不得不用雙手去輕撫一番。

    自去年年關時挨了柳一條的那一拳後,他的內傷雖好,但是卻落了一個氣虛體弱的病根兒,走路說話之時,胸腔都有隱痛,那麼高大的一副身軀,而今卻連五十斤以上的東西都再提之不動,真真正正地變成了一個廢人。

    所以自年前他的舅公劉鵬設法將他從邊疆勞營之中救贖出來之後,王帥就一刻也沒有放棄過要找柳家麻煩的機會。只是劉鵬一直都是謹小慎微,一直都限制著王帥莫要出去闖禍,再觸了霉頭,柳家雖是新興,但是柳一條所結交下來的那些朋友和之前所打下來的關係,卻是不能小窺。

    「還有這三原茶,」見舅公沒有什麼反應,王帥又指著桌上下人剛購來的中品三原茶,道:「若是說這柳氏茶坊與柳二條沒有關係,舅公您相信嗎?這是典型的,是重罪,舅公,您不準備奏他一本嗎?」

    「?」劉鵬看了他的侄孫一眼,端起剛沏泡好的三原茶,輕押了一口,語氣淡然地開口向王帥問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們勾結了?你有證據嗎?要知道,早在半月之前,柳二條就已經脫離了柳府,與本家斷絕了一切來往,不管你說他是明修棧道也好。暗渡陳倉也罷,至少在明面兒裡,他確是那般做了,你可以在心裡質疑,但是若是說出來,卻不能做為實證。」

    「柳二條現在是三原的縣丞,一個倍受皇上和太子殿下矚目及袒護的官員。沒有真憑實據,僅靠著一些心中的猜想就去狀告一位朝中的官員,那是愚昧!」把茶碗兒放下,劉鵬輕捋著下頜斑白的鬍鬚,接著說道:「舅公知道你在西北受了不少地委屈,還有你爹。當初雖保了一命,但是現在刑部無限期的關押,至今仍是出牢無望,受盡了委屈,你的心中有氣,想早些報仇以雪心中怨恨,這種心思。舅公理解。舅公又何嘗不想早些為你們出了這口惡氣,但是凡事都有一個漸進的過程,急不得。」

    「若是老夫料得不差,即使咱們這裡沒有什麼作為,皇上那裡此刻怕是也已經有了不少想要彈劾柳二條的折子,前段時間柳二條與張楚聞他們兩個在長安城出盡了風頭,可是沒少得罪了那些士家大族。現在有這麼一個好的機會,那些士族定是不會錯過,即便是不定能整倒柳二條。卻也是能給他找一些麻煩。」

    劉鵬看著王帥,再一次鄭重地囑咐道:「還有,帥兒你也是剛從西北牢營出來不久,當初舅公救你時所用的手段並不太光明,以後你少出府門。莫要暴露了身份。給你自己,還有舅公惹來麻煩。知道嗎?」

    「舅公放心,帥兒知道該如何去做,斷是不會去招惹麻煩,連累到舅公,」王帥低頭頜首,劉鵬是他們王家現在最大地一塊護身符,在他的面前,王帥不敢撒野,而且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能搬不能抬,連走快路都會喘上幾喘,他便是想撒野,卻也是沒有了什麼本錢。

    「嗯,」劉鵬輕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情,你只管交由舅公來處理就是了,有舅公在,斷是不會讓你和你爹再吃了虧去,待日後時機到了,他柳家欠你們的,舅公都會讓他們一點點地給還回來。」

    「是,舅公!多謝舅公!」王帥彎身拱手,自身子變得贏弱之後,他整個人倒是變得文氣,知禮了些。

    「嗯,好了,你去裝扮一下,到賬房那裡再支取些銀錢,晚一會去牢裡看看你爹,再在牢中上下打點一下,莫要讓你爹在獄裡受了什麼委屈。」劉鵬沖王帥輕擺了擺手,示意王帥下去,之後盯看了桌上的三原茶一會兒,劉鵬也起身離了內廳。他要去太極殿,去東宮,去探一探皇上還有太子殿下對柳府裡新開的這個柳氏茶坊地看法,還有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對柳二條這位三原縣丞的確實態度為何。這是劉鵬為官數十年所積累的經驗和所養成的習慣,審時,度勢,謀定而後動,即便是要對付一個新任的七品縣丞,他也不敢掉以輕心。

    其實,若不是當初有柳一條在,而柳一條又恰巧地救了太子還有皇后一命,有了一定的聲望和名望,劉鵬絕不會放過害了他外甥父子的罪魁禍首,事實上,在王魁與王帥入獄地那一刻起,劉鵬就有想過要無聲無息,或是正大光明地將柳府一家全都給送進大獄,只是當時有王志洪在中間梗著,讓他沒有出手地機會,而後來又發生了一系列出人意外的事情,讓柳一條一下就成了皇家,尤其是太子殿下的恩人,讓劉鵬不得不選擇了隱忍,故作大度地說是抹平了與柳一條的恩怨。

    後來,柳一條又是出犁,又是出肥出水車的,一下名聲雀起,在民間積累起了深厚的聲望,還有柳一條在與侯君集那位兵部尚書鬥法,把侯君集給整得身敗名裂之時,對於柳一條的手段和為人,更是讓劉鵬覺得心悸,再不敢有半點想著要報復柳一條的心思,甚至連救被發配到西北邊疆的外孫,都是偷偷摸摸地一拖再拖,直到柳一條失蹤了一個月之後,他才著人將王帥從西北給帶了回來。

    同時地,隨著柳一條失蹤的時間漸長,沒有一點想要再回來的意思,劉鵬以前一直被壓抑著的心緒,也開始活泛了起來,外甥還有外孫的仇恨,又漸漸地爬上了他地心頭。

    這次地柳氏茶坊,或許就是一個契機,一個搞跨柳家,讓柳二條身敗名裂的契機。

    「二條賢侄,來來來,這邊安坐。」三原公孫府裡,公孫文達伸手示意柳二條在他與楊伯方地身旁坐下,著丫環們給端遞上茶水。

    「多謝公孫伯父,」柳二條彎身一禮,而後提擺輕身坐定,接過下人遞送來的茶水放於桌上,看著公孫文達道:「不知伯父還有楊叔,今日尋小侄過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到三原就任縣丞之後,柳二條與公孫府的來往也比以往頻繁了些,憑著他的一張甜嘴,還有柳一條之前與他鋪好的人情道,很快地便與公孫府上下打成了一片,與公孫文達這老頭,也算是有了一些的交情,在公孫府裡也隨意了許多,所以在兩位叔伯的跟前,柳二條顯得並不拘謹。

    「嗯,今次尋賢侄過來,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有些事情想要給賢侄提個醒兒,讓賢侄提前地好有個準備,免得以後會措手不及。」看了楊伯方一眼,公孫文達率先開口,向著柳二條說道:「今日裡,在這三原城內所新辦的那個柳氏茶坊,賢侄知道吧?」

    「略知一二,那是大哥在走之前,就準備開辦的一份產業,」在這兩位長輩的跟前,柳二條並沒有要隱瞞的必要,道:「所以趁著現在春季採茶制茶的時節,無塵管家便依著大哥留下的方子,給開辦了起來。這次小侄之所以會離開府裡,也是因為柳氏茶坊,大哥不希望我與家裡的生意有太多的瓜葛。」

    「嗯,這些老夫倒是有聽楊老弟提過。」公孫文達微笑著輕點了點頭,端起茶碗細飲了一口,道:「茶是好茶,策是好策,只是這般做為,怕是也少不了會落人口實,賢侄日後要多注意些才是,畢竟前番在長安城中,你與張家的那個小子,有意沒意地,可是沒少得罪了人去,防人之心不可無。」

    「多謝公孫伯父和楊叔掛懷,小侄會注意的。」很是恭敬地向公孫文達與楊伯方行了一禮,柳二條輕聲說道。公孫文達的這番話語,是一個善意的提醒,也是一個誠心的關護,柳二條聽得出來,也感受得到,可以交到這樣的朋友和長輩,是他與大哥的福運。

    「有一句話叫做樹大招風襲,柳氏茶坊雖是剛立,名聲不顯,但是僅憑著這一味三原茶,日後便是想要遮掩,怕也是遮之不住。」楊伯方看了柳二條一眼,接口說道:「到時,即便是提前脫離了家族,二條賢侄的麻煩,也定是會連綿不絕,所以,賢侄日後行事,要更加謹慎一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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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6
發表於 2011-11-2 18:22:05 |只看該作者
第496章 義母

    「嗯?」剛下了馬車,柳一條就見著自自己家門前有一個陌生的中年漢子在來回地走動,在那漢子的旁邊兒還有一輛雙轅馬車在靜靜停留,見他回來,那漢子便輕笑著拱手迎了過來,正臉看這漢子的樣貌,倒是讓柳一條覺著有幾分的面善,像是在哪裡見過一般。

    「柳先生,小人羅祥,這裡有禮了!」及到柳一條的近前,羅祥微彎身與柳一條見了一禮。

    「羅祥?哦,原來是羅管家,失敬了!」聽得羅祥報出了姓名,柳一條這才想起,眼前的這位大叔,不就是年後羅老夫人過壽時,在羅府裡面見到過的那個大管家嗎?他怎麼跑到了這裡?

    「家中留有人在,羅管家怎麼不到院內相侯,來來來,請羅管家隨柳某進院兒詳談。」說不上是熟人兒,不過總也是貴客,讓人站在門外說話,不合適,也沒有禮數,所以在還過禮後,柳一條便伸手著請羅祥到家中敘話。

    「柳先生客氣了,其實小人在此就是特意等候柳先生回來。」羅祥沒有動身,同時也止住了柳一條想要去開門叫門的舉動,躬身向柳一條說道:「老夫人還有我們家少爺,聽說柳先生新添貴子,便想著要宴請柳先生還有柳夫人,以示慶賀,還有對前番老夫人壽宴時,柳先生所作之曲的感謝。」

    「中午的時候,小人就曾來過一次,不過當時柳先生還在宮裡,所以小人就先把柳夫人母子,還有柳丫小姐給先請回了府裡,剛小人再來貴府等候柳先生之時,柳夫人正陪著老夫人在一處閒聊,看得出,我們家老夫對柳夫人,還有寶兒公子。很是喜愛。」羅祥衝著旁邊的馬車招了招手,接著向柳一條說道:「柳先生也請上車吧,過了這般許久。老夫人還有柳夫人怕是都等得著急了。」

    「什麼?你是說拙荊還有劣子,已經被羅管家給接到府裡了?」柳一條的面色有些不善,冷起臉來看著羅祥,厲聲向他問道:「羅管家,貴府這般,怕是有些不合禮儀吧?」

    雖然對羅通,對羅府一直都有好感。但是柳一條卻是也不能容忍他們來強請自己的媳婦兒和孩子,這算是什麼?強請,還是威脅?所以,在聽了羅祥的一番話後,柳一條的心中一緊,接著便升起了一股惡氣,冷眼凝眉。向羅祥這裡看來。

    「誒!誒!柳先生誤會了!蔽府並沒有惡意。柳夫人與小丫小姐肯去蔽府做客,也是全憑自願,小人可是沒有,也不敢有半點強求之處。」見柳一條有些急眼,說起話來都透著一股寒意,羅祥忙著擺手開口解釋,道:「是小丫小姐纏著想要出去玩鬧,柳夫人無法,便就先隨著小人去了府裡。柳先生會這個點回來的消息,就是柳夫人告知於老夫人,所以小人才會在此時於貴府門前相侯。柳先生若是不信,一會到了府裡,見著柳夫人一問便知真假。」

    「哦?如此啊。」柳一條面色稍緩了一下。不過卻還是沒有完全放下心來,小丫那丫頭會纏著楚楚想要出來玩耍。確是有可能,但是楚楚怎麼會輕易地就跟著一個陌生人,去了一個陌生的府坻呢?楚楚不是小孩子,做事也不會這般地沒有分寸,現在乍然聽聞她真個去了羅府,也由不得柳一條不懷疑。

    現在他們的處境,說不上是危機四伏,但是卻也不是就那般地平靜安全,凡事小心一些,總是沒錯。

    「有勞羅管家了,羅管家先請!」老婆孩子都在人家府裡,柳一條便是想拒絕不去,現在也已是無法,只得隨著羅祥一起去看個究竟,抬腳上了羅府的馬車,直接奔了長安城地西城。

    「柳先生不必擔心,」在車廂之內,羅祥和善地笑著向柳一條說道:「我們家老夫人面慈心善,便是待我們這些下人也是極好,柳夫人還有寶兒少爺在府裡,不會有事。」

    提壺為柳一條斟倒了一杯香茶,羅祥接著說道:「其實這次,若不是因我們家老夫人的身子贏弱,不便出行,中午的時候,老夫人和少爺就親自過來拜會了,斷是不會煩得柳先生與柳夫人前去。」

    「羅管家客氣了,柳某一介平民,哪裡敢勞煩羅將軍和羅老夫人,」見羅祥說得誠肯,柳一條地心稍放下了一些,接過羅祥遞送過來的茶水,輕放於桌上,拱手向著羅祥客套了幾句。

    柳家小院兒與羅府雖都處在城西,不過兩家的距離卻是不近,馬車急趕慢趕,趕了近半柱香的功夫,才算是及到了羅府的府門之外。

    下了馬車,沒有著人進去通稟,羅祥直接便躬身帶著柳一條進了院兒裡,奔著羅府後院兒的內廳走去,在內廳門口兒,見著羅祥彎著身子向著廳內高聲稟道:「老夫人,柳亦凡柳先生,到了!」

    「嗯,快請柳先生進來,」一個溫潤詳和而又不失威嚴的聲音從屋子裡面傳來,羅祥聞言,回身向柳一條示意一下,著請得柳一條進了廳內。

    內廳裡面,羅老夫人一臉和氣地坐在正首,懷裡面抱著寶兒,正在逗弄著小傢伙玩樂。張楚楚坐在羅老夫人地側旁,小丫那小妮子倚坐在張楚楚的腿上,小依則盡守著她貼身丫環的本份,盡職盡責地站守在楚楚的身後。見得柳一條與羅祥進來,客廳裡面幾人的目光都不由向他們瞧來。

    「姐夫!!」小丫離開楚楚的大腿,歡喜地向柳一條這裡跑來,並歡聲叫了一句,抱著柳一條的胳膊,不肯鬆開。

    「嗯,小丫乖,先到你姐姐那裡去,」十一二歲地小姑娘,卻還不甚知禮懂節,而且這小丫頭地依賴心理好似也特別嚴重,最喜粘人,讓柳一條多少有些頭疼,抬手輕拍了拍小丫的小腦袋,柳一條把她給支會到楚楚的身邊,之後才彎身上前,規規矩矩地與羅齊氏見禮。

    「罷了,柳先生不必多禮,且在一旁坐下吧。」羅齊氏溫笑著看了柳一條一眼,道:「上次老身壽宴,收了柳先生的大禮,卻沒能與柳先生見上一面,實在是失禮得緊,還望柳先生莫怪。」

    「老夫人言重了,」見老婆孩子都安然無恙,楚楚的神色也很是自然,並沒有被逼迫過的跡象,柳一條的心便也全然安放了下來,粗略地在客廳內打量了一番,遂開聲向羅齊氏問道:「怎麼不見羅將軍在側?」

    「通兒啊,現正在演武廳練習武藝,」羅齊揮手向羅祥示意了一下,把他給打發了下去,之後又扭頭笑看著柳一條,道:「柳先生稍待,得了先生駕臨的消息,通兒很快便能過來。」

    吩咐著旁邊的丫環為柳一條沏泡上茶水,羅齊氏又接著說道:「這是三原柳府新製出地三原茶,沏出的茶湯很有特色,味道也還算是不錯,請柳先生品用。」

    「多謝老夫人!」柳一條雙手將茶水接過,開口道謝,看著碗中的茶水,嘴角不由勾起了一絲笑意,柳氏茶坊才開了一天的功夫,三原茶就像是已跑遍了長安的各門各戶,看來柳無塵對三原茶地宣傳工作,做得不錯。

    「在老身這裡,柳先生不必拘禮,」羅齊氏慈愛地逗弄了下懷裡地寶兒,抬頭看了柳一條一眼,溫聲道:「你剛到府裡,或還是不知,就是今日午時,老身已經將疋疋給收在膝下,認為義女,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在自己的家裡,不必在意那般多地禮數。」

    「呃?」羅老太太說得輕巧,柳一條的神色卻是一愣,納悶兒地向媳婦兒這裡看來,滿面的疑惑。疋疋是楚楚的化名,怎麼她與羅老太太剛見了一面兒,兩人就親切地相認在了一起,得了一個乾娘?這也忒快了一些。

    「夫君,義母說得沒錯,蒙得義母垂青,中午的時候,義母便在這廳裡,認了妾身為義女。」張楚楚淺笑著向柳一條點了點頭,柔聲向夫君說道:「夫君也與義母見上一禮吧。」

    能夠認得羅老夫人為義母,這是一件好事,有了羅府這座大一些的靠山,他們一家在長安城的安全也多了一分的保障,不過這件事情似乎是有些太過突然,搞得柳一條有些緩不過神兒來。是羅老夫人真心相認,還是楚楚施了什麼手段,惹得羅老太太歡喜?

    對於楚楚哄人的本事,柳一條可也是萬分的佩服,當初在下耳村,楚楚也是僅與柳賀氏見了一面,就讓柳賀氏歡喜得不得了,回到家後對楚楚誇讚個不停,直接就把她給當成了自己的兒媳婦兒來看待,恨不得馬上就讓兒子把人給娶回家來。

    「夫君」見柳一條半天都沒有反應,張楚楚嗔怪地看夫君一眼,示意柳一條起身與義母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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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
發表於 2011-11-2 18:23:00 |只看該作者
第497章 交情,是打出來的(1)

    羅齊氏,膝下就只有羅通一子,而羅通,卻因五年前犯下的一樁錯事而被皇上嚴令,終身不能婚娶,至今無妻,沒有老婆,更別說是什麼孩子了。

    沒有兒媳,沒有孫子孫女陪伴,羅通又是一個武癡,整日裡武槍弄棒,少有在老太太的身側陪伴,所以,因身子贏弱而不宜出門的羅老夫人,在擔心他們老羅家會因此而絕了香火的同時,心裡面一直都孤獨寂寞得厲害,雖然口上從來都沒有說出,但是想找個人來陪來解悶兒的念想,卻是一直都沒有斷過。

    今日裡,羅齊氏在家閒得無聊,忽想起上次拜壽時的曲子,隨之又想起了作曲之人,聽得羅通言講,柳亦凡前些時日竟有了得子之喜,老太太心裡高興,便吩咐著羅成羅祥,著人去了柳亦凡的府裡請人來府上閒敘賀喜,還特意囑咐著,一定要將人家的小公子給帶到府裡來。自己沒有孫子,抱抱別人的,心裡面也好有個慰藉。

    結果,當張楚楚抱著兒子來到羅府的時候,人羅老太太不擔看著寶兒心中歡喜,便是對楚楚這丫頭也是甚為投緣,跟著張楚楚親密地閒聊了一會兒,老太太便把張楚楚給當成了自己親生的女兒一般看待,尤其地,當老太太得知楚楚竟是已沒有了雙親之後,心裡面不覺地也就升起了想要認下這丫頭的念頭。若是有個女兒能夠經常地陪伴在她的身邊,她也就不會再像是以往地那般孤寂了。

    而在張楚楚這邊,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大唐子民,楚楚在還小的時候,便在心裡對羅將軍府,對羅成這位傳奇地掃北小將軍,充滿了尊敬和崇拜之意。現下能有機會到羅將軍府來做客,她自是不會拒絕。

    而且,依著她與夫君現在的處境。楚楚也想幫著夫君找一些有能有勢的靠山。這羅將軍府,現在雖是顯得有些落沒,權勢不足,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羅家在長安城,在大唐府軍之中的影響力,就是皇上,也不敢小窺,不然當初,依著羅通將軍所犯下的過錯。皇上也不會僅是限了他地婚娶那般簡單了。

    若是能跟羅府攀上一些關係,尤其是若能搏得羅老太太的歡喜,日後她與夫君在長安的安全也就多了一分保障。要知在這羅府裡面,羅通雖是家主,但是羅老太太的話語,他這個孝子卻也是不敢不聽,所以。從一開始,張楚楚便把她此行的目的放在了羅老夫人的身上。

    張楚楚雖是女流,但是見識和膽力卻是一點也不比旁人遜色,只是以前在柳一條的跟前,由她的夫君遮著,沒有也沒有必要顯露出來而已。

    所以,當她在家中聽得羅府的老夫人想要宴請他們一家前去將軍府做客之時。在確定了羅祥他們地身份後。稍思量了一會兒,楚楚的心中就有了計較,微整理了一下,便抱著寶兒,帶著小丫和小依,出門上了羅府的馬車。

    哄老人家開心,是楚楚的拿手活計,以前不管是在家中,還是嫁入夫家以後。爹和娘親,公公和婆婆,哪一個不是被她哄得很是歡喜和融洽?

    在與人相處的時候,在付出自己真心實意的同時,也要注意一些小而有效的手段。不管是哪一種感情。親情,友情。或是夫妻之情,都需要人去精心地維護。這是楚楚地親生父親,在彌留之際遺留給楚楚的話語,也是他在丟了官位,落魄流落至下耳村之後所悟出的一個道理。

    所以在與羅老太太見面之後,在這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跟前,以誠心真心為前提,以有心而算無心為後計,張楚楚很快便與羅老夫人聊到了一處。後來的認親禮拜,雖然比張楚楚預計得要快了許多,但是倒也能稱得上是水到渠成。

    「夫君!」張楚楚輕叫了柳一條一聲,示意還在那裡驚訝不已的夫君,起身與義母見禮。

    「哦,哦,」柳一條醒過神兒來,看了張楚楚一眼,忙站起身,再次彎身向著羅齊氏行了一個晚輩大禮,一躬到地,輕聲說道:「義母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嗯嗯,好,好,呵呵,」老太太欣喜地點頭揮手,溫聲向柳一條說道:「賢婿不必多禮,快在一旁坐下吧。」

    把懷中的寶兒輕遞至到張楚楚地懷裡,羅齊氏看了楚楚一眼,開口向剛剛坐定地柳一條說道:「老身與疋疋投緣,把她給收在了膝下,事前沒有與賢婿打聲招呼,賢婿心中可是莫要怪罪。」

    「義母言重了,能拜在義母的膝下,是疋疋的福分,小婿高興還來不及,哪敢再出言怪罪!」柳一條微笑頷首,不管是他們現下的身份和狀況,還是他們以前在三原時的身份和地位,能與羅老夫人與羅將軍府這樣的門面攀上親戚,確是他們高攀了。

    「老夫人!」正說話間,去演武廳尋找羅成的管家羅祥,跨步躬身從門外走來,拱著手向羅齊氏稟道:「少爺有請柳先生到演武廳一敘,不知...」

    說著,羅祥的目光向柳一條這裡尋來,顯是想要徵求柳一條的意見。

    「胡鬧!演武廳是可以接客地地方嗎?!通兒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羅祥,你去把少爺給請到這裡來,就說是老身的意思!」羅齊氏輕蹙起了眉頭,滿臉地責備責怪之意,厲聲向羅祥吩咐了一句。

    「義母息怒,正好小婿也正想到府裡的演武廳一觀,還是由小婿去走一趟吧。」柳一條站起身出聲阻住羅祥的去勢,彎身向羅齊氏請示。

    「哦?賢婿若是不在意的話,去看一看倒也是無妨,」羅齊氏眉頭舒展,抬頭看了柳一條一眼,輕聲囑咐道:「只是你那義兄習武成癡,在演武廳裡最喜與人比鬥,賢婿去了,要小心一些。」

    「是,義母,義母放心!」彎身向羅齊氏告罪一聲,柳一條轉身隨著羅祥一起出了廳門,向府院兒地後宅走去。

    羅府地宅院不大,不過演武廳卻是不小,僅是一間房子,便佔據了整所宅院近四分之一的地方。柳一條隨著羅祥進入廳內地時候,看到羅通正拿著一把約有兩米的銀槍,在正廳當中演練,身上穿著一身兒白色的貼身小襟兒,乾淨利落,槍勢點線相連,虎虎生風,看上去威勢不俗。

    「柳先生請在此稍待,我們家少爺在習武之時,最忌有人相擾,」在大廳的側旁,羅祥請得柳一條落座,親自為他泡上了一杯香茶之後,告罪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一時間,整個演武廳內,便只有正在喝茶的柳一條和正在習練槍法的羅通兩人在側。

    柳一條細品著柳氏茶坊出品的中品三原茶,平心靜氣地看著廳中來回騰轉舞動的羅通,沒有一點著急的意思。

    「好槍法!」一盞茶過後,在羅通當停的空當,柳一條乍然喝彩,聲間隨著羅通的動作,一同停歇。

    「哦?」隨手把長槍扔放到旁邊的兵器架上,羅通扭頭向柳一條這裡看來,眼中閃現出一絲異彩,道:「能夠看出通的槍勢,莫不成亦凡賢弟,竟還懂得槍法?」

    「談不上懂,略知一二罷了,羅將軍請!」柳一條提壺為羅通斟上一碗茶水,淡笑著伸手請羅通入座。

    「前廳的事情,我已經知曉,賢弟莫要與為兄見外,稱我為義兄或是大哥便可。」羅通接過茶碗兒,猛灌了一氣,看了柳一條一眼,道:「賢弟可是曾習過武藝?」

    「以前在鄉下時,曾練過幾下小把式,眼高手低,比不得羅大哥這般家傳紮實,」柳一條也不客氣,直接便認了下來,拱手與羅通稱兄道弟。

    身懷武藝之事,瞞不過真正的高手,這是上次見面時,薛仁貴對柳一條說過的話語,武人之間,都有一種很奇妙的氣機感應,越是武藝高明之士,對氣機的感應越是細微敏感,既便是柳一條偽裝得再是逼真,身上的武人獨有的氣機騙不了人,總也是會留有一些細微地破綻。

    當初在蘇府,薛仁貴第一次見到柳一條時,便細心地察覺到了柳一條身上的異常之處,雖然當時沒有認出柳亦凡的真實身份來,但是柳亦凡這個人卻也被他給留意了起來,柳二條與柳亦凡見面時,薛仁貴也會有意無意地站在兩人的中間或是臨近的側旁,小心地提防,生怕柳亦凡會做出什麼傷害他們家二少爺的動作來。

    同理,既然薛仁貴能夠察覺得到,那與薛仁貴處在同一級別的武將羅通,不可能會發現不了。這一次羅通之所以會請他直接來到演武廳內,柳一條便知道羅通定是看出了些什麼,是來試探的。

    所以,在真人的面前,柳一條也沒有了必要再說假話欺瞞,索性便開門見山地承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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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2 18:23:40 |只看該作者
第498章 交情,是打出來的(2)

    「哦?」羅通深看了柳一條一眼,隨即便又露出了一絲和善地笑意,將手中的茶碗兒放於桌上,看著柳一條說道:「亦凡賢弟過謙了,能一眼便看出愚兄槍法去勢和收勢,並恰到好處地叫出聲來,賢弟定不是凡俗之輩,不知亦凡賢弟,可有興趣與為兄切磋一二?」

    羅通的眼中閃現出一絲熾熱的火焰,他感覺到,眼前的這個柳亦凡,定會是一個很好的對手。許久沒有與相當的對手過招,羅通的身上,都有些癢癢了。

    武人好鬥,羅通平時雖都是一副平靜淡然的樣子,但是在骨子裡面,卻一直都埋藏著這種武人的天性。真正的武藝是在與人不停地切磋比鬥之中,打出來的。

    「切磋比鬥,也無不可,小弟對羅大哥的身手也很是好奇,早就想與羅大哥交上幾手,只是,」柳一條端起茶碗兒小押了一口,話峰一轉,看著羅通說道:「只是小弟會武這件事情,不宜為外人所知,還望大哥能為小弟隱瞞一二!」

    「賢弟放心,為兄並非是那般喜受嚼舌之人,此事為兄絕不會洩露半點兒,」對於柳一條的要求,雖然覺著奇怪,不過羅通還是一口便應了下來,抬頭看了柳一條一眼,頗為熱切地向柳一條說道:「如此,咱們這便到場中,如何?」

    「羅大哥剛練了一趟,不用再歇息一會兒嗎?」柳一條把茶碗放下,不急不徐地輕聲向羅通問道。

    「不用,不用。剛才全當是在熱身。無妨的,」羅通站起身,一把攥住柳一條的右臂,熱切地拉著柳一條往演武廳地正中走去,嘴裡嚷嚷道:「來來來,賢弟先選一件兵器,為兄這演武廳雖不甚大,但是裡面地兵器卻是一應俱全。賢弟使哪種兵器順手,只管取來便是。」

    「誒,羅大哥,刀槍無眼,萬一傷到就不好了,義母她老人家那裡也不好交待,咱們今日只比拳腳。如何?」柳一條穩住身形。止住羅通的去勢,十八般兵器裡面,並沒有雙截棍在,用這些本就不甚順手的兵器與拿著銀槍的羅通比鬥,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柳一條沒有公孫賀蘭身上所俱有的那種受虐潛質。

    「呃?」聽到柳一條提起羅齊氏,羅通的臉色變得有些無奈,老娘最不喜他與人比鬥。若是與柳亦凡的切磋之中,傷到了哪裡,或是劃破了衣服,被老娘看到,少不了又是一陣數落。

    「好!就依賢弟之意!」權衡了一會兒。終還是不想聽娘親的嘮叨。羅通只得放棄了與柳一條比試一番兵器地打算。鬆開柳一條的右臂,上下打量了柳一條一番。羅通開口說道:「賢弟要不要去換一身衣服,身著長袍,抬腿出拳之間,處處掣肘,怎麼能打得痛快?」

    「呵呵,無妨,大哥不必擔心。」說著,柳一條將雙袖挽起,又提起前方下擺,把它輕掖到腰帶之中,遂向後退了一步,不丁不卯地隨意站在羅通的對面,擺了一個半攻半防的架勢,抬臂伸手,向羅通說道:「羅大哥請!」

    「好,就讓為兄來看看賢弟的本事!」言罷,羅通單掌成虎,帶著掌風便向柳一條的胸前襲來,同時羅通的腳下游弋,快速地向柳一條地近身切近。

    看著羅通攻來地右掌,還有下三路踢出的左腿,柳一條左腳蹬地,向右腳迅速靠攏,同時身子也向右側歪移,借助身體的重量和慣性,右腿猛彈,在羅通的右掌和左腿及到他的身前之前,生生地將身子向右偏移了一尺左右的距離,正好地避過了羅通掌腳的攻擊。

    「羅大哥,莫要再試探了,義母還有疋疋都在客廳等著咱們,咱們各盡全力,速戰速決,如何?」再次向後退了兩步,與羅通撇開了一定的距離,柳一條淡然微笑,輕聲向羅通提議。

    「好!那愚兄就不客氣了,賢弟小心!」羅通的雙目之中,閃現出一股旺盛地火焰,剛才柳一條躲避他攻擊時的動作,一下便燃起了羅通心裡面已經埋藏了許久的鬥志,窺一斑而知全豹,從方才柳亦凡的那一式中,羅通便知道,他終於遇到了一個可以讓他全力一戰的對手了。

    看柳一條沒有要先動手地意思,羅通暴喝了一聲,變掌為拳,靈敏迅捷地向柳一條這裡移來,羅通地拳腳,沒有什麼名頭,全是在戰場的實戰之中磨練而出,講究地就是快,纏,狠。

    招式迅猛,近身纏鬥,而且攻擊的位置也極是刁鑽,眼睛,鼻孔,下陰,專攻人體最為薄弱致命之處,有些無賴,不過在戰場上,卻是極為實用。

    而柳一條,從羅通開始試探他時所踢出的那一腳所應對的位置,便已大致猜想得到羅通拳腳的卑鄙獨到之處,所以,在羅通再次欺身攻上來時,柳一條便學起了李小龍先生,還有電視上精武陳真所用過的另一種作戰方式,游鬥。

    雙腳前後左右,來回彈跳,帶動身體快速挪移,避免對手近身,同時再時不時地朝著對手招式空檔之處,予以反擊。

    所以在開始比鬥的前兩分鐘,儘管羅通是一陣的拳腳猛轟,卻是連柳一條的一片衣角都沒有碰到,反倒是他自己,還在肩和左臂上挨了柳一條兩拳。柳一條拳頭上傳來的勁道,讓羅通也是一陣地咬牙。

    羅通是馬上將軍,步戰本就不是他所擅長,現在面對著柳一條這種游擊式的戰鬥方式,還真是沒撤,同時出拳老是不著力處,心裡面也是憋悶得厲害。

    所幸的是,柳一條只跳了那麼一會兒,或是疲了累了,身形穩了下來,開始與羅通一起實打實地戰在了一處。

    靈活無式,尋機而攻,截拳,防守,於對手意外之處還擊,這是截拳道的優勢,招式狠辣,不按常理,招招奪命,這是羅通拳法的凌厲之處。

    兩個人戰在一處,還是柳一條稍佔優勢,在剛才的游鬥之中,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對於羅通的拳式,柳一條卻是瞭解了個大概,每次出手,都能料敵於先機,截拳,反擊,再截,再反,打得羅通是處處掣肘,幾是沒有一拳一腳能夠發揮完全,都是剛施展到一半,於關鍵處又不得不縮回或改式,很憋屈。

    「行了行了!」過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羅通終是有些承受不住,小喘著氣息停下身形,看著柳一條有些抑鬱地說道:「莫要再繼續了,這場切磋,算是為兄輸了!」

    與人切磋打鬥過無數次,沒有一次會像是這次這般難受,柳亦凡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他拳腳的剋星一般,處處克制,雖然也時有拳腳擊到柳亦凡的身上,但是他的身子卻像是泥鰍一樣滑溜,稍沾即走,發不得全力。

    這個亦凡賢弟,還真是一個高手。

    雖然打得時候處處受制,很憋屈,但是這些卻一點也不影響羅通對柳一條身手的讚歎,直接就把柳一條給歸類至高手的行列,再看柳一條時,也覺著比以前更加順眼了些。

    「羅大哥承讓了!」雖然並沒有比出最終的結果,但是兩人的勝負卻已是非常地明顯,柳一條衝著羅通抱拳一禮,之後便把下擺放下,輕聲向羅通說道:「小弟也就是會些拳腳,若是比兵器的話,便是十個小弟,也不定會是大哥的對手。」

    自知之明,柳一條從來不缺,這次比鬥,他是以己之長,攻羅通之短,有取巧之嫌,若是真刀真槍地比兵器和馬上作戰,憑著他的那根雙截棍,若是想要戰勝羅通這位馬上將軍,很難。

    「呵呵,行了,賢弟就莫要再安慰為兄了,勝敗乃兵家常事,一次磋而已,為兄輸得起。」聽出柳一條話中勸慰的意思,羅能微微一愣,遂伸手在柳一條的肩膀上重拍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

    「好了,賢弟,時辰不早了,娘親還有義妹她們定是都等得急了,咱們這便過去吧!」止住笑聲,揉了下被柳一條拳頭碰到過的傷痛處,羅通伸手攥住柳一條的右臂,拉著他一起出了演武大廳。在演武廳的門口換上下人們備好的衣物之後,羅通又帶著柳一條,再次返回了羅府的後宅的內廳之中。

    行動舉止之間,兩人的關係,好像一下便親近了許多,像是幾年不見的親生兄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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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9
發表於 2011-11-2 18:24:58 |只看該作者
第499章 陞官

    貞觀十一年四月下旬,李世民的一紙調令,以政績顯著,民聲有顯為由,將遠在夔州為了近十一年長史的狄知遜,召回了長安城,狄知遜也因此,從原來的夔州長史,搖身一變,便成了中書省下的中書侍郎,從正三品,比之原來的從五品,一下就高了兩個檔次,也算得上是位極人臣了。

    這是一件喜事,一件狄知遜等了十幾年,等得頭髮鬍子都已發白的天大喜事。所以,在與前來赴任的下一任長史辦理好了交接事務之後,狄知遜就著忙地帶著早已收拾妥當的行禮,領著家人護院一起,便辭別了奉節的同僚親友,一路趕往長安。

    至於之前因避婚而裝傷遁入師門的狄家大小姐,早在一個月前於夔門附近的一次遊玩中與狄盧氏意外碰到了一處之後,便被狄盧氏給硬糾了回來,一直被關在府院裡面繡了一個月多的手絹兒鴛鴦,沒能再出得府門一步,直到今次狄府裡的這件喜事,才得以出門兒,隨著家人一起趕回長安老宅。

    在回長安的路在,在馬車的車廂之內,狄芝芝單手支著下頜,手肘落於窗沿,兩隻眼睛有些無采地看著外面鬱鬱蔥蔥的春日風光,臉上的表情,一片地落寞。從五歲及到奉節之後,狄芝芝在奉節,在真武觀,在師傅和師妹師弟的陪伴下生活了十一年,這裡面有她太多的回憶和不捨,現下說走就走。不知何時還能再回,小丫頭地心裡,有些空落。

    而與狄芝芝同處一車的狄士傑與狄仁傑兄弟兩個。此刻的心情卻是大好,兩個小腦袋擠在車廂地另一個窗口,指著外面的花草樹木,嘰嘰喳喳,沒完沒了,能夠不上課業,不對著府裡現在的那個老是板著一張老臉,動輒就與他們兩個戒尺相加的老夫子。兩個小傢伙的心裡,那叫一個暢快,出行的這兩天裡,兩人每天都歡喜異常,像是正在出遊一般。

    「小傑,你快看,那隻鳥竟然是花色的。還沒有尾巴。好醜!」看到了稀罕的物什,狄士傑忙推了推旁邊地狄仁傑,伸手出得窗外,指著後面的一棵小樹,開口向狄仁傑叫嚷。

    「哇,真的是,好醜的一隻鳥!」順著堂兄所指的方向,狄仁傑不由得也高聲叫了起來,臉上也隨之露出了一種好笑地表情。

    「你們兩個。安靜一點好不好?」被兩個弟弟的笑聲驚醒,狄芝芝沒好氣地斥了他們一句:「一驚一乍地,成什麼提統,要是爹娘他們在,你們兩個少不了又是一頓臭罵。」

    「知道了。大姐!」兩個小傢伙齊衝著狄芝芝吐了吐舌頭。然後狄仁傑又朝著窗外看了一眼,有些惋惜地說道:「可惜已經走遠了。大姐看不到,不然看到那麼醜的大鳥,大姐也不會這麼苦著臉了。」

    「是啊,芝芝姐,剛才那隻鳥沒有尾巴,身上地毛色雜亂,而且它地下巴上好像還長著兩個肉墜兒,真的好醜!」狄士傑也隨聲附和。

    「一隻野雞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們兩個給我安靜一點!」沒好氣地瞥了兩個小傢伙一眼,稍微地警告了他們一句,狄芝芝又手撐下頜,不樂地打量瀏覽著車廂之外的路景。

    現在的時節已經逼近五月,春天已經快要過去,天氣日暖,正是花香鳥語,一年之中最好的一段時日,若是在奉節,現在他們定是在瞿塘峽上泛舟,與師門裡的師弟師妹們一起遊玩呢。

    「是野雞嗎?怎麼跟我以前在鄉下見到的不一樣?」狄士傑有些疑惑地向狄芝芝這裡看來,不過見著他的這位堂姐又擺出了一副生人勿近地模樣,剛想問出的話語,又給憋了回來。難得堂姐現在這般地安分,他可不想再去招惹於她,免得又惹來這位蠻力加暴力的姐姐的一番拳腳。

    雖然剛在狄府呆了不到半年的時間,與狄芝芝處過地時間也不是很久,但是狄士傑還有狄仁傑這兩個小子,在這半年地時間裡,已經受過不少這位姐姐的胖揍。所以在心裡面,狄士傑對他地這位漂亮的堂姐,在感到親切的同時,又感到一絲的畏懼,就像是以前娘在的時候一樣,在挨揍的時候,身上雖疼,但是心裡,卻一點也提不起絲毫的恨意。

    「到了長安,就能見到亦凡先生了,」不再考慮什麼野不野雞的問題,狄士傑又低著頭與他的小堂弟湊到一起,小聲地說起了話來,「這麼久沒有聽過先生的課業,還真是有些著想。前些時候,曦兒姐姐不是給大伯來過信箋,說是師娘她已經給咱們生出了一個小師弟麼?不知道師弟長得是怎樣一番模樣,到了長安城,我定要第一個去看!」

    「是啊,我也要去!」狄仁傑也開口摻和道:「我還想聽先生講得故事呢,上次那個福爾摩斯的故事,先生只講了一半兒,就匆忙離去,留了一個小尾巴,我現在都還想不透徹呢。」

    「一個沒膽,且又不務正業只知道講故事哄小孩子的臭教書先生而已,有什麼好想的?」聽了兩個小傢伙的言語,狄芝芝輕微地撇了撇嘴,不過說起兩個小傢伙的師娘來,這麼些時日不見,狄芝芝對張楚楚這位和善親近的張姐姐,也是頗為想念,心裡面也想過去看看她,還有她剛產下的孩子。

    或許,到長安,也是不錯,一想起張姐姐這個熟人兒,狄芝芝不由又想起了現在應在長安的蘇晨曦,李如似,還有她已是好多年都沒有見著的蘇老爺爺,記得小時候,蘇爺爺對她可也是疼愛得緊,這麼些年沒有再見,也不知他老人家現在的身子骨是否還是那般地硬朗?

    想著這些熟人,狄芝芝的嘴角輕微勾起,臉上的表情略顯柔和,心情也變得稍好了一些,長安城有些這些熟人在,在那裡應該也不會太過寂寞。

    「三原茶,是好茶,就是太貴了些,」在前面的馬車裡,狄知遜親自沏泡著茶水,捏起茶盒中的條狀茶葉時,輕聲向狄盧氏說道:「僅是這中品茶色,就要十貫方得一兩,比之得一醉的三碗不過崗還在金貴上十倍不止,價比足金,不想這三原柳府,便是柳一條不在了,所做出的事情來,卻仍是這般地大氣,出人於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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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
發表於 2011-11-2 18:25:36 |只看該作者
第500章 遠親

    狄知遜心裡面一直都很清楚,此番若是沒有柳亦凡在禮部學堂的出色表現,若是沒有柳亦凡惹得皇上的極大關注,並將柳亦凡從狄府給直接要到了宮裡擔任皇子的老師,也就不會連帶著讓他這個遠在蜀地的夔州長史,也引得了皇上的注意。

    可以說是柳亦凡給他帶來了一個契機,一個可以讓他在皇上面前盡情展現自己才能和政績的契機。他在夔州這裡經營了十一年,所作的一切,不就是為了這個機會嗎?

    機會難得,所幸地是狄知遜抓住了。並且連跳三級,直接從一個五品長史,跳到了中書省內,也就等於是跑到了皇上的身邊兒謀事。

    雖然能夠蒙得皇上器重,所靠得大多還是狄知遜自己這麼些年來兢兢業業的努力,但是若是沒有柳亦凡此番長安之行給他所帶來的這個契機,狄知遜不知還要再在夔州苦熬多少個寒暑方能搏得皇上的重用。

    當了幾十年的官員,狄知遜深知,謀官從仕,僅是告自己的努力,是不夠的,你做了些什麼,得有機會讓上面的官員和皇上看得到才是。一個人的機會和運氣,有時候也很重要。

    所以,現在已經是貴為中書侍郎的狄知遜,在心裡面對柳亦凡這位小哥,很感激,一直思量著到了長安之後該如何答謝於他。「可惜,亦凡先生已被皇上看中,現正在宮裡教授各位皇子讀書識字,並無太多空閒,不然此次回到長安,直接再請亦凡先生擔任府中的西席,或是直接把亦凡先生給收在門下,先謀個一官半職的,也是不錯。」感覺到外面的亮光有些刺眼。狄知遜伸手把窗簾拉上,嘴裡面輕聲感歎了一句。

    「老爺說得不錯,」狄盧氏隨聲附和道:「以前柳小哥在的時候。倒還不覺怎的,但是自他年後離了府裡去了長安之後,這幾個月來,仁傑與士傑那小哥倆兒,一天都沒有安份過,給他們請來的那些先生,沒有一個能夠像是柳先生那般,能徹底地將他們兩個鎮住。這才四個月的功夫,光是先生府裡就給換上三個,著實讓人頭疼。」

    「還有那柳夫人,做得一手好針線,又與芝芝那丫頭年齡相當,還能與芝芝聊得到一處,若是能夠請得她來教導芝芝。芝芝那丫頭。也不會再這般瘋野了。」提起自己地寶貝女兒,狄盧氏不由輕皺起了眉頭,上次狄芝芝裝傷假遁之事,到現在狄盧氏的心氣還是有些不順。

    「夫人說的是,不過人亦凡先生現在是在為皇上效力,哪裡還會有時間再來管教小傑他們,便是為夫現在升了中書侍郎,卻也是沒有膽子敢去跟皇上他老人家搶人不是?」狄知遜輕搖了搖頭,道:「還有那位柳夫人。現下已然安然分娩,身邊有剛出世地孩子要照顧,又怎能再抽出時間來教授芝芝女紅?芝芝這丫頭,還是勞娘子多費些心吧。」

    柳亦凡現在雖然還是沒有任何功名在身,仍是平頭百姓。但是人現在好歹也是皇子公主的老師。每天都能在皇上皇后娘娘的跟前晃悠,瞻睹天顏。身份雖不高,但是卻也不是誰都能再請得起的了。

    「嗯,這些妾身曉得。」狄盧氏輕點了點頭,看了狄知遜一眼,開聲言道:「老爺,芝芝現在也是老大不小了,這次返回長安老宅,不若便從那些世交門下,為這丫頭尋一婆家吧?」

    「嗯,為夫也有這個心思,不過,」狄知遜面帶些許難色,看了媳婦兒一眼,道:「芝芝這丫頭,從小都瘋野慣了,動輒都揮拳動腳的,上哪裡能找到一個能降得住她的如意郎君啊?」

    對這個寶貝女兒,狄知遜是打心眼裡疼愛,看不得她受半點委屈,也早想著能早些為她尋得一個合適的夫君。只是這丫頭的性子還有脾氣有些火爆,並不是誰都能容忍得了地,想要為芝芝尋得一位她自己歡喜且又能夠包容得下她的如意郎君,不容易。

    「文的不行,不是還有武的嗎?翼國公,盧國公,還公孫將軍他們府裡,不是也都有一些年齡適當的後輩小子嗎?」狄盧氏提壺為狄知遜添倒些茶水,輕聲提議道:「不行的話就從他們之中挑選出一個來,門戶相當,且在身手上也定是不會比芝芝那些花拳繡腿差到哪裡,若是能挑得這樣的女婿,也是不錯。」

    「很不錯地兩個孩子,」差羅祥將柳一條一家給送出了府門之後,在剛舉辦過夜宴地內廳裡,羅齊氏雙手包著茶碗兒,看著柳一條與張楚楚他們離去的背影,輕聲向羅通說道:「知禮懂矩,氣度不俗,很好。」

    「娘說得不錯,義妹還有亦凡賢弟,確是不錯,」在老娘的身邊坐下,羅通也端起一碗茶水,應聲向羅齊氏說道:「尤其是亦凡賢弟,沉著直爽,不卑不亢,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教書的酸腐書生,他的性子,很和通的脾味,很不錯。」

    「嗯,」羅齊氏微點了點頭,然後又扭頭向羅通這裡看來,輕聲質問道:「通兒,之前在演武廳裡,你是不是曾與亦凡有過打鬥?看你的樣子,還有前後對亦凡的態度,身上應是受過不少的打擊吧?」

    「呃?娘您看出來了?」羅通意外地抬頭看了羅齊氏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坐直了身子,道:「正如娘親所言,在演武廳時,通曾與亦凡賢弟比過一番拳腳,是通技不如人,敗在了亦凡賢弟地手裡。雖然是敗,但是在羅通的言語之中,羅齊氏卻沒有聽到一點的沮喪之意,不止如此,在兒子的眼睛裡面,羅老太太甚至還看到了一些的渴望。

    「娘地身子雖弱,且又不曾習過武藝,但是以前經常見爹在家中習練,一些眼力卻還是有地。」羅齊氏將茶碗放下,看著羅通說道:「從你帶著亦凡從演武廳進來時,娘就發現你走起路來有些不自然,手臂揮動時也不太自在,還有你在看向亦凡時,眼睛裡面比之前,多了一分的尊重,這對你來說,很難得。」

    能夠讓兒子這般看重敬重,僅憑著柳亦凡地文才和幾首曲子,還有他這個義妹婿的身份,是遠做不到的。所以憑著對自己兒子的瞭解,羅齊氏自然也就想到了另外的一種可能,那就是這柳亦凡,也定是有著一身不俗的武藝。

    「娘親說得是,」羅通抬頭看了老娘一眼,道:「亦凡賢弟確是有著一身不俗的武藝,不過他似並不想讓太多的人知曉,所以,這件事情還望娘親能夠代為隱瞞,莫要傳了出去,免得會給亦凡賢弟帶來什麼麻煩。」

    「這些,娘知道。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娘心裡有譜,你不必擔心。」羅齊氏慈愛地看了羅通一眼,道:「不管如何,娘對你那義妹,還有寶兒,那是真的喜歡,我們娘倆投緣,剛見面兒,娘就覺得新切,像是上輩子我們就是母女一般,既然把她認下了,那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娘不會害了他們。」

    「義妹確實挺討人喜歡,」羅通隨聲附和:「還有,亦凡妹婿,也是不錯。」

    雖然沒有試過柳一條在兵器上的造詣如何,但是僅在這拳腳之上,羅通就能感覺得到他的不俗,心裡面也在思量著什麼時候還能再找機會與柳亦凡再比鬥一次。

    「嗯,對了,前些天聽羅祥提起,你表舅再過幾日就要返回長安,這幾日你留些心,備些賀禮,待他們一家都回來了,你就去探望一番,」羅齊氏輕聲說道:「這些年咱們羅狄兩家都各分東西,少有來往,趁著這次的機會,好生聚聚,若是可能的話,請你表舅一家也來咱們府裡坐坐。十幾年沒有見面,娘這心裡,也著想得慌。」

    「知道了,娘,通兒記下了。」羅通點頭應了一聲,對於娘口中的那個表舅,羅通並沒有太多的印象,畢竟親戚屬於遠房,兩家又相隔太遠,十幾年沒有走動來往,到了現在,兩家的關係,已經有些淡漠了。而且,在腦袋裡面,對於表舅的樣子,羅通也已是不大記得了。

    「說起我那表哥來,今年怕是也都五十有一了,十幾年沒有見面,也不知他現在變成了怎麼一番模樣。」想起故人往事,羅齊氏不免有些感慨,一眨眼的功夫,還是壯年的他們,都老了。

    「娘親放心,待表舅他們一家到了,通兒就去把表舅還有舅母他們都給請到府上來敘敘。」看到老娘的神色有些落寞,羅通忙開口出聲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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