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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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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 柳一條 ]牧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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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5 17:57:09 |只看該作者
第531章 召見

    「亦凡先生,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不顧著滿園的污穢氣味,豫章公主帶著小僮從園門進來,看得柳一條正在一旁靜看著煜昱,稚奴與兕子三個孩子,一邊澆潑著桶裡的夜香之物,一邊揮舞著鋤頭耬田翻蓋,眼中閃現出了一絲不忍。

    「哦,原來是豫章公主殿下駕到,學生這裡有禮了!」回頭看了正輕掩著鼻口碎步進來的主僕二人,柳一條忙彎身見禮。

    「茹兒姐姐!」「茹兒姐姐!」「茹兒姐姐!」

    三個小傢伙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些有氣無力而又帶著一絲興奮地輕聲向豫章稱呼了一聲,看他們的面色,多少有些蒼白,額頭,眉角,脖間,也都掛滿了汗珠,濕潤了一片,這五月中的天氣,已經熱得厲害。

    三個小孩子現在,也像是柳一條一般,再沒有人去遮口鼻,嫌棄這夜香的穢氣,經過了近一個時辰的燻染,他們也都已然適應,只是這天熱事忙,他們都累得夠嗆,此刻見得有人來看他們,自是都想借此而休息一會兒,所以,在與茹兒姐姐招呼之後,又看得了小僮手中所拎提著的一個黑大食盒,三個小傢伙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向他們先生這裡看來。

    「我帶了些茶水和糕點過來,不知亦凡先生...」看到三個弟妹的神色,豫章公主一下便猜到了其中的一些緣由,心中更是憐惜,遂扭過頭來,輕聲向柳一條說道,求情。

    「嗯,」看了下一手拎著食盒。一手遮著口鼻輕皺著眉頭的小僮,又看了下已是累得滿頭大汗,正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的三個學生,柳一條輕點了點頭,道︰「一刻的時間,你們自行去吧,我還要在這些把空當的地方整理一番方可。」

    「耶!謝謝先生!!」「謝謝姐夫!!」

    三個小傢伙一陣地歡叫,扔放下手中地小鋤,不顧著身上偶沾上的污穢。飛快地向小僮這裡跑來,嘴裡面不停地叫嚷著向小僮問道︰「小僮姐姐,都帶的什麼好吃的呀,有沒有燕兒酥,有沒有雪裡紅,有沒有...」

    「有有有。全是幾位殿下最愛吃的糕點,幾位殿下莫急,請隨小僮過來,」藉著機會,小僮提著食盒,把三個小傢伙給帶離了這片污氣沖天的地段兒,跑到了距此有著很大一段距離的涼亭之內,氣味稍淡之後,小僮這才放下一直遮掩著鼻端的小手兒,開始為三位小殿下把糕點還有茶水給拿將了出來。一一擺放在亭中的石桌之上。

    不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小僮才發現,這三位小殿下現在身上地味道,竟是一點也不比剛才的夜香之氣遜色。而且,在三位殿下華麗的衣衫之上,或是袖角,或是下擺,或是長靴之處,像是都有一些斑斑點點地存在...

    這不會是...?小僮不由得擔憂地皺起了眉頭,扭頭向柳亦凡那裡看去,這位亦凡先生難道是吃了豹子膽了嗎?他怎麼敢讓三位小殿下去踫這些污穢之物,他就不怕皇上,皇后娘娘會怪罪下來嗎?

    還有。公主殿下為何沒有隨之過來,那裡的污臭之氣,公主殿下怎麼能夠忍受得了?

    聽著三個小傢伙狼吞虎嚥的聲音,小僮時不時地擔心扭頭向柳一條與他們家公主所在的地方看來,心中思量著,公主殿下往日裡最是疼愛這三個弟妹。現下不是在與亦凡先生問罪吧?

    「公主殿下若是無事。不妨也去涼亭暫避,想來這裡地氣味。公主殿下也是聞之不慣。」柳一條拿起鋤頭開始修補著三個學生剛才所餘下的漏洞,過了片刻,見得豫章竟沒有隨著小丫他們離開,遂停下手中的動作,向她看來,並出聲開言,向她勸道。

    「不勞亦凡先生掛懷,」聽了柳一條的話語,豫章公主放下剛還在遮掩著鼻端的袖角,像是已經完全適應了這裡的氣味,不過仍是不敢把目光再瞄向地上的夜香及正裝盛著夜香的木桶,全神地盯看著柳一條,輕聲說道︰「亦凡先生真的覺得,讓稚奴煜昱他們習授這些農事,會對他們日後的學業,大有裨益嗎?」

    「沒有!」柳一條回答得很乾脆︰看到還有些地方遺漏,便又提鋤輕鋤了一下,接著說道︰「既是有,所能起地作用,也是有限。」

    「呃?那亦凡先生為何還要...」

    「學業,雖然重要,」柳一條停下動作,將鋤頭收回,扭頭看了李如似那嬌美艷麗的臉旁一眼,輕聲說道︰「但是,公主殿下應當也知,它,並不是一個人的全部。」

    「哎喲,柳先生,您這是在做什麼那,怎麼把皇后娘娘的這後花園給折騰得烏煙瘴氣的,這味道,真是...」一個尖巴地聲音乍然從園門口傳來,李然捏著鼻子,皺著眉頭,也從外面走了進來。

    「呃,豫章公主殿下也在,小人見過公主殿下!」走到近前,發現一直背對著他的女人竟是豫章公主李茹似,李然忙放下捏鼻的右手,躬身上前見禮,不過撲鼻而來的沖天臭氣,卻是讓他難受地擰起了眉頭,屏住了呼吸。同時心下也在納悶兒︰為何身處在這燻人的腐臭之氣當中,柳亦凡與豫章公主殿下面上都沒有一絲的異色?

    「李總管!」柳一條淡然輕笑,拱手與李然見禮。

    「李然,你不在太極殿父皇的身邊侍候著,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李茹似扭轉回身,低頭看了李然一眼,輕聲相詢。

    「回公主殿下,」李然躬身拱手言道︰「小人是奉了皇上之命,來此召請先生到太極殿議事。皇上口諭,著柳先生速至。」

    「哦?」詫異地看了柳亦凡一眼,豫章公主輕點了點頭,緩聲言道︰「既是父皇的旨意,我也就不再多做打擾了,亦凡先生請便吧。」

    說著,李茹似轉身抬步,輕向著小僮他們所在的涼亭走去。

    「柳先生,請吧,皇上,還有諸位大人們,還在太極殿等著您那。」躬身將豫章公主送走,李然直起身形,再次尖聲向柳一條說道。

    「有勞李總管在前面帶路!」柳一條拱手向李然一禮,而後稍整了下身上的衣衫,便抬步隨著李然一起,出了後花園,路上還隱約地能夠聽得柳一條地聲音︰「敢問李總管,不知皇上此次召見柳某,是所為何...」

    「皇上,」進得書房之內,與李世民及王炳仁這老頭兒見過禮節之後,王提擺在老甦頭的身旁坐下,拱手輕詢︰「不知急召微臣前來,有何吩咐?」

    「王愛卿莫急,還有一個未到,等他到時,再說也不遲緩。」著人為王端送上茶水,李世民搖頭擺手,一些臉笑意。

    「不知皇上著請柳亦凡過來,是何用意?」甦炳仁悄悄地抬頭看了李世民一眼,心中思量︰「那柳亦凡,才學見識是有,不過他的字,好似並不出眾,說不上是醜,只能算是可觀,可辯而已,這種事情,哪裡輪得到他來攪和?」

    「稟皇上,柳先生已到,現正在殿外相候!」須臾,內侍總管從殿外走來,躬身回稟。

    「嗯,宣他進來吧。」李世民放下手中的茶碗兒,神色一振,輕聲向李然吩咐道。

    「柳亦凡?」王神色一凝,不就是那個曾被趙郅老爺子點過名的那位後生嗎?皇上怎麼把他也給找了過來?聽到外面的腳步之聲,王不禁睜著他地兩隻老眼,向書房地門口瞄來。

    「嗯?」見得柳一條的樣子,王地眉頭不由便是一皺,衣衫不整,不潔,頭髮也有些凌亂,怎麼一點覲見面聖的禮節都不顧得?不知所謂,不成體統,一瞬間,王這位禮部尚書,對柳一條的好感降到了極點。

    「咦,那是?」甦老頭也睜大了雙眼,一臉地不敢置信,在柳一條的黑色長靴上,還有他的下擺數處,他竟看到了一些熟知之物,這,不是夜香麼?這小子剛才在做什麼?怎麼這麼一身行頭就來到了這裡?好大的膽子,不過,老甦頭倒是蠻為欣賞。

    穿著這樣「樸實」的衣裳,來太極殿見君面聖,臉上還能一片坦然無謂的人,不多。「學生柳亦凡,拜見皇上!」隨著柳一條的進入,再隨著他的彎身一禮,整個書房之內,尤其是在柳一條周圍的數尺之方,都瀰散出了一股甦老頭很是熟悉,而李世民與王等人都覺著有些怪異的腐臭氣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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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2
發表於 2011-11-5 17:57:51 |只看該作者
第532章 豐產

    「嗯?」看著柳一條現在的樣子,嗅著從他身上傳來的難聞氣味兒,李世民眉頭微挑,不過卻也沒有多說什麼,知道柳一條這幾日正在教授稚奴他們習作農事,身上有些髒亂異味,倒也是情有可原。這般著想,柳一條這副打扮,雖然有些不禮,不過為了教授煜昱與稚奴他們,把自己給搞成了這番模樣兒,倒也算得上是勞苦功高。

    「柳先生也且坐下吧!」衝著柳一條揮了揮手,李世民面色稍緩,溫聲言道。

    「多謝皇上!」彎身一禮之後,柳一條規規矩矩地在右側甦炳仁這老頭的下首,提擺坐定,同時也拱手與甦炳仁,及他們老柳家的親家王見禮。

    「柳小哥!」甦炳仁和善點頭還禮,看著柳一條時,也越發覺著順眼,嗯嗯,這小子,很像是年輕時的自己。

    「嗯,」出乎柳一條意料地,王這個平素裡就很顯嚴肅的老頭,今天更是變本加厲,從一開始就不給人好臉色,與他問候,所換來的,也只是一聲輕嗯,及一張連頭都沒有抬一下的冷臉而已,搞得柳一條有些莫名其妙。記得以前在禮部學堂時,這老頭兒,對自己的印象好像一直都是不錯,怎番現在...?

    「王老頭的毛病又犯了,柳小哥不必理會於他。」見得柳一條面上詫異,甦炳仁輕笑著指了指柳一條身上的衣著,小聲地向柳一條言道︰「這老頭,最見不得旁人衣衫不整,無禮無節。本身並無惡意,柳小哥不必在意。」

    「嗯,多謝甦老大人提醒!」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再想想現在他所處的位置,柳一條訕訕地輕笑了一下,衝著王點了點頭,又微拱手與甦炳仁道謝。

    「好了,人已到齊,甦愛卿,勞煩你再為王愛卿及柳先生他們把剛才所議之事,重述一遍。」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李世民打眼掃了一下在坐的三人。輕聲開口向甦炳仁吩咐道。

    「是,皇上!」甦炳仁應聲起身,率先拿出了駱賓王的那幅字畫,放在桌案上展開,扭頭看了王與柳一條一眼,道︰「這裡有一幅烏傷駱賓王所書地裱字。請王大人與柳先生過目!」

    「駱賓王?」王輕咦了一聲,不就是柳一條的那個徒弟麼,記得去歲暑時,這個駱阿瞞還曾與他的那個孫女婿一同來過府上,不過,他的字,可以看麼?對駱賓王的底細多少有些瞭解的王,面上帶著疑惑,起身上前,不知皇上與甦老頭在賣什麼關子。為何會拿出駱賓王的字來?

    「好字!」看著字捲上的特異於常的字體字形,柳一條地眼中閃現出一絲異彩和意外,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地開聲大讚。雖然早就知道他的這個徒弟很有天賦,進步也稱得上是神速,但是能夠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脫胎換骨似地把一手丑字變得這般俊美凌厲,並儼然有了一種書法大家的氣勢,很難得。

    「是嗎?」聽得柳一條的開聲贊嘆,王微撇了撇嘴,輕身近前,嘴裡面開聲說道︰「那駱賓王,老夫倒也是見過兩次,是柳一條的徒弟,聰慧,有才氣。為人也是不錯,有禮有矩,是個好孩子。不過,他地字,不是老夫妄言,他的字卻是有些礙人觀瞻。若是也能稱得上是好字的話。那這天下怕是就再沒有難看的...嗯?...」

    繞轉到桌案之前,王的聲音一下啞住。緊盯著畫捲上的字跡,再次張了張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甦大人,你能確定,這幅字畫,確是駱賓王所寫嗎?不會是哪裡搞錯了?或者,是同名之人?」稍許,王的目光從書畫上移開,扭頭向甦炳仁這裡看來。若說這幅字是出自柳一條的那個徒弟之手,王不信。

    「婺州義烏,駱家塘,去歲五月,曾拜在柳一條柳先生的門下研學柳氏書法,」王越是不信,越是覺著不可思議,甦炳仁這老頭兒就越是覺著高興,看著王白髮發地鬍子,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是同名,也沒有任何意外,寫下這幅字畫之人,便是王大人之前所見過的那個駱賓王。」

    「王大人以前見過駱賓王地書藝,是不是覺著這這駱賓王的書法,前後有著很大的差異?」不待王回答,甦炳仁又接著說道︰「這,也便是皇上召見王大人及柳小哥前來議事的目的所在。」頓了一下,甦炳仁有些得意地看了王一眼,道︰「老夫知道駱賓王習書練字時,所用地方法。」

    「如此啊,」柳一條輕吟了一聲,隨即恍然,遂抬頭向李世民看去,只見得這位明君也正笑看著自己,忙著又低頭一禮,算是全然明白了李世民叫他過來的目的。

    「哦?甦大人此言當真?那方法果真可行嗎?」王的兩隻眼楮乍然一亮,身為一個文人,身為一國之禮部尚書,他自是也能一眼看出其中的裨益之處,心緒一下便激動了起來。

    「生了!生了!場主,生了!」

    晏天牧場,馬棚之外,牧聲最好的馬師王安,像是一個小孩子一般,不停地歡呼,奔走,大聲地呼喊著向李紀和報喜,當初他們從三原柳府帶回的那十匹母馬,在同一天之內,生了。

    十隻幼崽,竟有六匹,都有著一副千里馬所俱備的骨形和靈氣,餘下的四匹,也無一不是萬中無一的良駒,骨胳堅固嚴謹,雙眼,毛色,都是靈氣十足,十產六出,無一不精,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一個讓王安到現在還有些不敢置信地奇跡。

    「結果如何?」大老遠地就聽到王安的叫嚷,正在屋裡陪著公孫賀蘭說話的李紀和,不由站起身來,迎出門兒急聲向王安詢問。在他依著柳一條的吩咐去買那十匹母馬之時,李紀和就聽柳一條提起過,這十匹母馬的肚子裡,最少都會有一匹千里馬,不然也不會大老遠的讓他把它們給帶到西北來。

    現在,等了這麼久,這些母馬終於產崽兒,李紀和心中自是會有些希冀,畢竟,一匹千里馬,不管放在哪裡,那可都是難得地寶貝,而且,現在地晏天牧場,也需要有一兩匹像樣的名駒來撐撐場面了,不然,拿什麼去與大唐境內外其它地牧場去比拚,競爭?

    「公孫少爺,紀場主,十有六中,十匹幼崽裡面,有六匹千里馬,其餘四匹裡面,還有一匹類似於柳無痕的異種馬駒,神明保佑,這簡直,簡直是...」王安的面色一直都是通紅,激動得整個身子都站之不穩,像是在不停地跳動。一口氣接生出了六匹千里馬,一匹異種神駒,及三匹優於常馬甚多的良駒,擱在哪一個馬師的身上,他也平靜不了。

    「六匹千里馬?」李紀和身上的熱血乍然間便沸騰了起來,同樣不敢置信地看著王安,激聲相詢。

    「還有一匹異種神駒?」原本渾不在意,漫不經心地公孫賀蘭,兩隻眼楮也是一下便亮堂了起來,雙臂抱攏,右手輕撫著下巴,嘴角緩緩勾起,柳無痕雖好,不過終還是他大哥之物,若是自己也能有一匹完全自屬的神駒...,嗯嗯,還有昆尚大哥,他好像也缺一匹千里坐騎...

    「嗯!十匹母馬,各產一崽,現就是馬棚之中,紀場主與賀蘭少爺要不要過去看看?」王安猶自興奮地激動著,絲毫沒有注意到此刻就站在他對面,公孫賀蘭那兩隻小眼楮裡面所流露出來的興奮和無良的眼神。

    「賀蘭少爺剛不還說軍中有要事需辦,今日要及早趕回的麼?不行就不必再去馬棚耽誤功夫了,若是誤了賀蘭少爺的事情,紀和可是吃罪不起。」依著對公孫賀蘭性子的瞭解,李紀和現在也是看出了些瞄兒頭,生怕公孫賀蘭這位大少爺會在他這裡硬分上一杯羹去,便忙著開口,想要送公孫賀蘭出去牧場。

    財不外露,雖然公孫賀蘭不是外人,不過平白就送出一匹千里馬來,李紀和卻還是有些捨不得,這位公孫少爺可是從來都是那種不知客氣為何物的主兒,若是讓他去選,不把最好的馬匹全給挑了去,那才是怪事。

    想到此,李紀和不禁有些暗怪起王安這個敗家不懂事的馬師來,明知道公孫賀蘭這位大少爺在,你幹嘛還非要大聲大嚷地叫道出來?現在事情讓他得知,再想輕易地把他給打發了,怕就是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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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3
發表於 2011-11-5 17:58:40 |只看該作者
第533章 刺殺

    「小僮,你說,」豫章公主平躺在自己的軟榻之上,雙手抱攏枕於頭下,小眼微閉,小嘴微張,一臉憧憬地輕聲向正站立於榻前侍候的小僮說道︰「柳先生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會醫術,會器具,會書法,會詩詞,就連這興學之道,他也是造詣非常,他真的會只是一個農夫嗎?」

    回想起第一次遇到柳一條之時,臨近年關,在一個糊裱店,自己正帶著小僮在三原遛達,記得當時,柳一條是一身農夫打扮,背上還背付著半筐的蒜頭和青菜,像是在置辦年貨。他的相貌很平平,一點也不出眾,而且皮膚也有些黝黑,不難看,但是卻沾不上俊俏二字。

    身上的衣著很是寒酸,粗布,土帛,有些地方甚至還有些不太顯眼的補丁,雖然被人以巧妙的針法給掩飾了過去,不過若是認真來看的話,卻還是能夠看得出來,要說起它們唯一的優點,估計也就是,它們被洗得很是乾淨。

    只是,這樣一個外表、衣著都極為尋常之人,為什麼在當時會引得自己的注意?看得他進了那家糊裱店後,想都沒想地,便也帶著小僮跟了進去?

    是因為他臉上一直掛著的那種淡定自信地笑容?還是因為他身上所表現出來那種超然物外,渾然無己的氣質?又或者,還是因為自己心中好奇,一個農夫為何會來到一個與他身份與財力都其不搭配的書畫糊裱店,想要知道他究有何圖?

    李茹似微笑著搖了搖頭,不在去胡思亂想,不管怎麼說,當時她確是跟了進去,也確是看到了柳一條作詩揮筆時的驚人之處。同時地也與他有了第一次的善意接觸,李茹似並不後悔,相反地,她一直都很慶幸,慶幸自己在那個時候,並沒有因為柳一條的身份和打扮,而輕視錯過於他。

    「當然不是,」小僮輕為她們家公主搭上了一層薄裘,輕聲說道︰「柳先生大才。雖然直到現在,柳先生還是沒有半分功名,還背了一個商賈的頭餃,而柳先生自己也常是自謙為農,但是,但凡知道。認識柳先生之人,又有哪一個會真正地便把他來當作農夫看待?」

    「不說是境內地百姓,朝中的諸多重臣,便是皇上,皇后娘娘,還有太子殿下這般尊貴之人,在召見柳先生之時,不都還會尊稱柳先生一聲先生?」把公主殿下剛褪下的小靴及衣裳,整理好,擺放齊全。見得她們家公主已是睡眼朦朧,沒有太多的精神,小僮輕聲探身詢問︰「公主殿下可是要歇息了?」

    「嗯,昨夜陪著母后敘說太久,不及深睡。現在有些乏了,」李茹似輕閉著眼,將裘被微向上拉送掖好,輕聲向小僮吩咐了一句,道︰「這裡不用你再候著了,記得一個時辰之後,再來把我喚醒便是!」

    「是,公主殿下!」又朝著榻上看了一眼,見著沒有不適之處,小僮彎身與她們家公主行了一禮之後。便轉身出了寢宮,宮門外,烈日炎炎,現在正處於午時三刻。

    「母后!母后!你快去後花園看看,我們種的種子,發芽兒了!!」剛剛做完上午的課業。連中午的餐食都不及去吃。三個小傢伙便爭相跑到立政殿來,大聲地向著長孫皇后叫嚷著。他們前日裡剛種下的白色種子,今天終於破土而出,發芽兒了。

    「哦?是嗎?」長孫皇后看著三個臉上全是汗漬的孩子,臉上露出了一絲慈善地笑意,這幾個孩子,像是已經找到了農作地樂趣,長孫皇后第一次見得他們三個小不點兒這般沒有一點掩飾和雜質地興奮,雀躍,在這深宮大院之內,能夠做到這些,很難得。

    伸手把三個小傢伙拉近到身邊,長孫皇后從右側袖筒裡掏出一方繡帕,輕柔地為他們一一擦拭著臉上的汗水,同時也在上下地打量著,見到三個孩子身上除了一些棕黃色的泥土之外,再沒了前幾日那種燻人的腐氣和污穢斑點,不由滿意地輕點了點頭。

    「母后,你快去看看嘛,那裡有很多都是兒臣自己種的呢。」小丫環著長孫皇后的胳膊,稚聲撒起嬌來,作勢拉著母后,想要把她拉將起來。

    「是啊,母后,還有兒臣,兒臣也有種不少!」李治站到了另一邊,熱切希冀地看著他們地母后。

    「還有兕子...」

    「嗯嗯,好,母后這便陪你們去看!」被三個小傢伙纏得沒法,又見著他們興奮開心地樣子,長孫皇后也不想壞了他們的興致,便輕笑著起身應下,抱著兕子,隨著煜昱和稚奴一起,出了殿門,直奔後殿的花園走去。

    後花園裡,四下無人,因著柳一條要在這裡教授三位小殿下課業,不宜有旁人打擾,所以早在五日之前,長孫皇后便著小德子把花園裡看管侍候的下人全都給打發了下去。

    「皇后娘娘,亦凡先生用過午膳之後,現正在書房小憩,要不要小人去將他給請來問話?」看著園中的空當,小德子輕湊上前,尖聲細語向長孫皇后請示。

    「不必如此麻煩,本宮此來也就是隨意看看,莫要擾了柳先生休息。」彎身將懷中的小兕子放下,然後又牽起她的小手,長孫皇后面帶著笑意輕聲向小德子說道。

    「母后你看,這裡,還有這裡,全都是兒臣種的!」正說道著,走在前面的小李治忽然停下身,指著幾處花草旁邊的空地,現寶似地回身拽著長孫皇后,向他所種出地黃瓜幼苗兒處走去。

    兩片倦縮稚嫩的小葉,剛剛從地表鑽出,葉子的分岔處,還掛有些許的破碎土屑,翠綠,嬌嫩,卻又帶著一絲堅韌不拔。

    「這便是稚奴所種嗎?嗯嗯,不錯,我們稚奴長大了!」誇讚著輕撫了撫小李治的腦袋,長孫皇后讚賞地點頭微笑,做為一個母親和皇后,她自是知道什麼時候需要給自己地孩子們一些必要誇讚和肯定。

    「謝母后讚賞!」小李治昂起了小腦袋,得意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煜昱姐姐與兕子妹妹之後,歡聲向母后道謝。

    「母后,那邊是兒臣的!」「母后,那邊是兕子的!」

    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小丫與小兕子也開始紛紛拉著長孫皇后,去瞧看屬於她們自己的空地和種子幼苗兒,臉上寫滿了期待。

    「受死吧!」

    長安任府門前,隨著一聲暴喝,一個肥胖圓滾,但卻身手快速敏捷的黑影撲了上來,一道閃著寒光的利劍,就這般直挺挺地向著剛下得馬車的任幽捅來。

    「少爺小心!」驚變之下,距任幽還有數步之搖的任沖,便是有著一身不俗的武藝,此刻也只來得及大聲地叫喊了這麼一句,遂飛速地提身向刺客撲來。

    「小幽」馬車裡又傳出了一個嬌脆地女聲,之後,被突來的變化和迎面而來的寒光,嚇得有些發傻呆愣的任幽,忽覺背後傳來一陣猛烈的推力,猛地一下便把他從側地裡推倒,狠摔在了車下。

    是兒!

    身上傳來的疼痛讓任幽一下便清醒了過來,遂即從地上翻身而起,扭頭向桑這裡看來。

    「不要!!!不...」

    任幽伸著雙手,張著大嘴,目瞪欲裂,眼睜睜地看著一柄利劍,就這麼直挺地,沒有一絲猶豫和阻礙地,直插在了桑地右腹,前後貫穿,白劍染紅,鮮血,順著利劍直淌而出。

    看著桑臉上因疼痛而扭曲糾結地表情,任幽的腦中煞時一片空白,張著嘴巴,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完了麼?

    兒,死了嗎?

    這一劍,本來應該是我地...

    慌亂,無比地慌亂,像是自己的思緒和全身的力氣,一瞬間全被人給抽光了一般,心中空當,腦中木然,不再顧著什麼刺客,不再顧著自己會不會受到傷害,任幽就這麼,直直地,一步一步地向馬車這裡移來,他的眼中,現在,只有桑一個人存在。

    「兒,兒!」看到桑從馬車上軟倒,任幽忙著伸出雙臂將之接過,把她平放在地上,捂著她還插著長劍流著熱血的肚子,小聲顫抖地輕聲呼喚。

    「少爺,這一劍沒有傷到要害,少夫人或還有救!」一腳把刺客踹飛,制服,任沖又忙著上前來查看他們家準少夫人的傷勢,並及時開口,向他們家少爺稟報。

    「那你還在這裡等什麼?!還不快去給我請郎中!把長安城最好的郎中全都給我請來!!」任幽的雙眼赤紅,幾是暴喝著向任沖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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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4
發表於 2011-11-5 17:59:21 |只看該作者
第534章 危

    拿劍行刺的胖子,是湯圓。

    那個曾經惹了柳一條,後被任幽給送到監牢裡的湯胖子。

    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一個只會靠著裙帶關係的廢柴,擱在平時,任幽甚至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但是現在,任幽的眼楮卻是睜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大,眼中佈滿血絲,像是隨時都會噴出噬人的火焰。

    「死了嗎?是不是死了?哈哈哈...」被人捆綁在一棵粗大結實的樹上,湯胖子拌著他那張肥胖的醜臉,像是瘋子一般哈哈大笑︰「死的好!這件事情姓桑的賤人也有份兒!能讓她跟我陪葬,也是一樣!哈哈哈...」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抽打在那張讓人泛著噁心的肥臉上,任幽臉上的表情更加兇惡起來。

    「很痛苦,很氣憤,很自責是吧?那一劍老子本來是想刺在你身上的,哈哈哈...」平日裡一見著比自己勢大就畏縮如鼠的湯圓,今日裡卻是反常囂張得厲害,瘋狂地衝著任幽大嚷大叫大罵,被人捆著,綁著,抽打著,臉上卻沒有一絲的懼意。

    「啪!!」

    又是一個耳光,呼在了湯胖子的別一半臉上,聲音依然很是清脆,響亮,任幽就這樣站在他的對面,冷眼凝視,不言不語。

    「你打啊!老子現在連死都不怕,還會怕你這區區的幾個巴掌?!刺出那一劍的時候,老子就沒有想過還能再活著回去!一命換一命,老子值了!」湯圓接著狂笑,好像是任幽越是打罵,他越是興奮一般。

    「啪!!」

    沒有多餘地言語。同樣又是一個有力而又狠厲的耳光,打得湯圓耳中一陣地轟鳴。

    「你接著打啊!!有本事就直接打死老子!!你...」

    「啪!!」

    「你...」

    「啪!!」

    「啪!!」始至終,任幽都沒有說過一言,只是這樣,不停地重複著同一個動作,把手揮出去,把手收回來。把手揮出去,把手收回來,很機械,但卻一直都很有力...

    就這樣過了大約有半個時辰,當任幽的兩隻手掌全都紅腫起來的時候,湯胖子終於再說不出話來。硬生生地在樹幹上,暈了過去。這個時候,湯圓地整張臉,已經不能再稱之為臉,他的鼻子,已經深陷在了臉裡。

    「把他潑醒!」身形不動,任幽冷著聲音向一旁的任沖吩咐。

    「是,少爺!」任沖渾身打了一個哆嗦,跟在他們家少爺身邊這麼多年,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原來他們家少爺發起狠來,竟會是這般地嚇人,這,還是以前那個臉上經常都會掛著可愛笑容的任家小少爺嗎?

    不敢違背了少爺的意思,任沖拎起身側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冷水。披頭蓋臉地,全都潑倒在湯胖子的臉上。

    「說,是誰派你來的?!」盯看著湯圓的肥臉,任幽對他說出了今天以來地第一句話。

    「是..是桑梓會長,他怕你會奪了他們家的商會,也怕桑那個小賤人會搶了他的會長...」湯圓的口齒已有些不清,不過說出的話來,卻還是勉強可能聽懂。

    「啪!!」「說,是誰派你來的?!」

    一揮手,接著又是一句問話。任幽臉上地表情依然。

    「是得一醉的掌櫃..柳成,他不想再看到你們易和居這般地著搶他們的生意,知..知道他出多少銀錢買你的命嗎?五...五千貫,沒想到你小子竟會值這麼多...」

    「啪!!」「說,是誰派你來的?」

    「是羅通小將軍,他...」

    「啪!!」「說。是誰派你來的?」

    「是...」

    「啪!!」「說。是誰派你來的?」有規律,而且也很持久,任幽的臉上,沒有一點厭煩的神色,好像是湯圓口中的答案已經不再重要,而能夠這樣實在真切地,一巴掌一巴掌地抽打在湯胖子地臉上,才會讓他更好受一些。

    「少爺,桑小姐剛才醒了,張太醫正等您過去呢。」不忍地看了湯胖子一眼,剛得著信兒的任沖小聲地在任幽的身後稟道。

    「哦?」止住了再次抬手的動作,任幽的眼中總算是恢復了一絲神采,扭頭急聲向任沖問道︰「張太醫怎麼說?兒她現在怎麼樣了?」

    「這個小人也不甚清楚,張太醫只是說讓少爺快些過去。」

    「嗯,」任幽輕點了點頭,急急轉身向後宅走去,剛走了兩步,遂又止住身形,開聲向任沖吩咐道︰「不準吃,不準睡,不準暈,沒有本少爺地吩咐,誰也不準把他放下來,誰也不準去報官,知道嗎?」

    「是,少爺,小人明白!」憐憫地看了樹上剛剛暈下的湯圓,任沖再一次地拎起了剩下的半桶冷水。

    「張先生,兒的傷勢現在如何?」小跑著急衝進後宅桑所在的側臥,看了一眼仍是在暈迷不醒的桑一眼,任幽切聲向正在桌前寫方的張良棟問道。

    「桑小姐傷患處的血,老夫已用針灸刺穴之術將其止住,下腹處的那柄長劍也已然取下,」張良棟將手中的毛筆放下,抬頭看了任幽一眼,捋鬚凝眉輕言︰「這柄利劍雖是前後貫穿而出,將桑小姐穿刺了個透徹,看似嚴重,但是這一劍並沒有真正刺到內腑肝脾要害,就此情形而言,實是不幸之中地大幸。」

    「這麼說,」任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激動地看著張良棟道︰「兒她,先生能救?」

    「能不能救,老夫也不敢斷言,」朝著榻上閉目不醒的桑看了一眼,張良棟輕聲說道︰「氣虛血匱,傷患深邃,雖不致命,但是若想愈痊,難!」

    「須知這刀劍利器之傷,最難之處莫過於傷口患處,最易招得外邪入體,高熱蝕身,經久不退,像是桑小姐這般嚴重之傷患,老夫並無十足把握!」張良棟輕吟了一下,嘆聲說道︰「若是柳先生現在還在就好了,處理這種傷患,整個長安城裡的太醫,再沒有比柳先生手段更為高明之士了。」

    想起去歲太子殿下身上所中的那一刀,張良棟至今都還心有餘悸,尺餘長的傷口,入肉三分,若是擱在別人地手裡,能挺過一個時辰,都算是大幸,可是在柳一條地手裡,他卻好好地活了下來,而且傷口的癒合速度也可以用驚人來形容,就那麼一根細線,就能起到那般神奇地效用,在當時,可是令所有的太醫都極為驚詫,只是當時懾於形式和自身的面子問題,沒有一位太醫開口承認而已。

    「這...」任幽的心裡一下就涼了半截,張良棟是他在整個長安城中,所能請到,並願意上門診治的最好的太醫,若是連他都沒有把握,那...,任幽有些不敢想向,難道真的去找柳一條嗎?天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而且便是真的找到了,也定是不會臨近,兒她,能夠撐到柳一條到來麼?

    「少爺,大宏商會桑會長到了。」正當任幽心煩意亂,思量著該如何是好之時,門房兒進來稟報,桑的大哥,他的大舅子桑梓,到了。

    「直接把請到這裡,去吧!」扭頭看了眼還是沒有一點轉醒跡象的桑,任幽有氣無力地衝著門房擺了擺手,把他給打發了下去。

    「敢問先生,兒現在的狀況如何?先生又準備如何去診治?」輕身在榻邊坐下,探被細握著桑的小手,任幽沉聲向張良棟詢問。

    「任公子且請放心,桑小姐現在暫無性命之憂,若是到至今夜子時,桑姑娘不起大熱,並能夠醒轉過來,」張良棟拈鬚輕語︰「老夫,當有五成把握。」

    「五成?!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你也敢醫?!」桑梓從門外走來,瞥看了張良棟一眼,遂又不滿地微瞪了任幽一下,邁步走近至榻前,看著小妹蒼白著臉色,靜躺平臥在榻上,心中不由一痛。

    「劉先生,」轉過身來,桑梓拱手急聲,向著隨他而來的一位老先生言道︰「還請劉先生出手,為兒診治!」

    「不必了,桑會長,」躬身衝著張良棟施了一禮,劉姓的先生歉聲向桑梓說道︰「這裡有張太醫坐鎮,就不用讓小老兒再行獻醜了。」

    「張太醫?」桑梓意外地扭頭向張良棟看來,心中一片冰涼,便是太醫,也只有五成的把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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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
發表於 2011-11-5 18:00:04 |只看該作者
第535章 出手(1)

    「少爺,出事了!」

    柳一條剛下得馬車,見著四下無人,柳成便從斜側一個偏背的小巷走出,彎身與柳一條見了一禮,嘴裡面說出了一句讓柳一條心神皆是一凜的話來。

    「出了什麼事兒?」

    是自己的身份被人看穿?還是他們家老二那裡又遇到了什麼麻煩?又或者,是奉節爹娘那裡有了什麼事端?柳一條心思電轉,眼楮也不由向柳成這裡看來。

    「是任公子那裡遇到了些麻煩,」柳成輕聲回稟︰「今日下午申時左右,任公子被人行刺,桑小姐身受重創,生命垂危,」抬頭小心地看了他們家少爺一眼,柳成接著說道︰「因為這件事情與少爺有些關聯,所以小人才會一早便在此恭候稟報,好讓少爺早些時辰知曉。」

    「嗯?這件事情跟我有什麼關聯?」在擔心任幽那小子的同時,柳一條不解地扭頭看了柳成一眼,輕聲向他詢問,怎麼自己,什麼時候又與這場刺殺扯上了關係?

    「回少爺,」柳成拱手回道︰「此次刺殺任公子之人,是湯圓。」

    「湯圓?那個湯胖子?怎麼,直到現在他才從牢裡出來嗎?」柳一條恍然,同時又很是疑惑,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就去刺殺任幽,那個湯胖子,似乎並沒有那麼大的魄力和膽量啊?

    在柳一條的印象裡,那個湯胖子,最多也只是一個只會仗人勢欺弱小的小人而已,並不值得太去重視,所以早在幾個月前,聽說他入了大獄之後。柳一條便把他的事情給拋到了腦後,今日裡若不是柳成再次提起,柳一條怕是再也不會想起他來。

    「兩個月前,他便從牢裡出來了。」柳成接言回道︰「不過在他出來之時,正趕上大宏商會會長兄妹大肆排除異已,清理不服管教之人,而他的姐夫錢鑫,正好也在其中。」

    「短短十日之內,不給任何人一點反應的時間。桑梓桑兄妹兩人以迅雷之勢將所有不服管制地長老全部架空,收回了所有本屬於他們大宏商會的產業。」說起這件事情,柳成臉上多少都有一絲的嘆服之色,雖然桑梓兄妹兩的手段不及他們家少爺之萬一,但是在這商場之上,就柳成所見所知。他們也算是比較厲害之人了。

    「所以,湯圓的姐夫錢鑫,幾是一夜之間,便從一個大宏商會的總管事,變得了只能算是有些餘錢的白身老頭。因為上了年紀,又突遭這般大的打擊,在被人剝了商會權力的第二天,錢鑫便吐血得病,僅是兩日地功夫便一命嗚呼,死了。」

    「錢鑫死後。錢府一下就全然亂套,正室以原配的身份一人獨大,把錢鑫所有的妾室全部趕出家門,這其中,便有湯圓的姐姐。錢湯氏。」柳成接著說道︰「所以,錢鑫一倒,姐姐又被趕出錢會,湯圓一下便沒有依靠,家中的錢財在他做牢期間便被家裡的幾個婆姨給揮霍了八九,現下見著湯圓失勢,一夜之間,湯府裡八個婆姨,全都捲著自己積攢地首飾銀錢走了個無蹤。」

    「後來,不知從哪裡聽得。錢鑫之所以會落得如此下場,全是因為易和居的少東從中摻和,給予了桑氏兄妹不少的資助,再加上之前任公子讓他在監牢裡所受的種種折磨,所以,身遭大變。性情不穩的湯圓。便做出了刺殺任公子的舉動。」柳成小聲地分析回稟︰「只是在行刺的當中,桑小姐替著任公子擋了一劍。被湯圓以利劍,穿透了腹處,雖然沒有當場喪命,不過卻也是到了垂危燈滅之境。」

    「如此啊,」柳一條輕點了點頭,同時也知道了柳成此來稟述這個消息的目的。

    柳成是不想他們家少爺會因為此事而有什麼遺憾,同時地,他也想讓他們家少爺借此賣給易和居與大宏商會一個天大的人情。有了這兩大產業地照拂,日後柳府想做什麼生意,定是會方便順利上許多。只是,就是不知他們家少爺此次,願不願出手,救得桑。不過,依著他們家少爺的為人,這件事情,少爺應是不會袖手。

    「可知現在任府,為桑姑娘診治傷患者為誰?」深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條輕聲問道。

    「回少爺,是去歲剛從宮中退下來的老太醫張良棟,」見得柳一條如此相問,柳成便知道,他們家少爺,是打算出手了。臉上帶著些許地喜意,柳成躬身回道︰「不過這位張太醫醫術雖然高明,但是對這刀劍外傷,應也是沒有太大把握。」

    「行了,我知道了,晚一會兒我會到任府去走一趟,你先回去吧。」點了下頭,柳一條輕聲向柳成說道︰「嗯,還有,這件事情你做得不錯,不過以後若是再有要事,直接派個夥計過來便是,你現在是得一醉的掌櫃,平日裡注意你的人,也不在少數。」

    「是少爺,小人知道了!」彎身與少爺又是一禮,柳成轉身退走,上了距此不遠處地一輛馬車,走了。

    「張良棟?」柳一條微搖了搖頭,對這個人並沒有太多的印象,不過既然能夠入得太醫署,在宮中執事,想來手下的醫術也是不錯,有他在,那桑一時半刻地,也不會有事,對於這些古代的老中醫,柳一條在心底,一直都是不敢輕視,畢竟,若是沒有那些開刀縫合的理念和手法,他一個半調子的獸醫,便是跟人家提鞋,都是不配。這些自知之明,柳一條從來都不欠缺。

    「老爺,您回啦?」聽得門聲,小依從裡屋出來,見著是他們家老爺,忙著小步迎了上來。

    「嗯,夫人,還有寶兒他們呢?」抬步進了堂屋,柳一條接過小依遞上的毛巾,擦洗了一下手臉,見著媳婦兒與寶貝兒子都不在側,便輕聲開口向小依問道。

    「回老爺,」接回柳一條用過遞下的毛巾,小依輕聲回道︰「小少爺剛剛睡下,夫人現正在裡屋陪著呢,小依這就去叫夫人出來,剛才夫人還有了吩咐過,老爺若是回來,就讓小依去通稟一聲呢。」

    「不用了,正好我也想看看寶兒,順便再換上一身乾淨些的衣裳,還是我過去吧。」出聲止住小依,柳一條舉步向裡屋臥房走去。

    「剛才多有失禮之處,還望張老先生莫怪!」撐袖提擺,上前與張良棟見禮,桑梓誠心言道。

    張良棟在太醫署,在宮中,或是名聲不顯,又或是醫術稍遜,但是再怎麼說,他也是太醫,在民間,在世俗之人的眼裡,在同行之人地心中,那絕對是一種高高在上,臻至頂鋒的存在,並不是誰都能請得起,也請得來的。

    所以,在知曉了張良棟的身份後,劉先生退避不言,而桑梓,也不敢再對他瞧之不起,說起話,也萬分地客氣起來。

    「無妨,桑公子也是擔心令妹,情有可原,而且,沒有十足的把握救治令妹,這也確是老夫學藝不精,」張良棟微搖了搖頭,對桑梓剛才的言語並沒有放在心上。

    「少爺,桑小姐好像是,發熱了...」正說話間,一個弱弱地聲音從榻前傳來,正在侍候為桑擦洗臉面地丫環,摸著桑地前額,聲音有些顫抖。

    這個時候,便是一個小丫環,也知道小姐發熱,預示著什麼。

    「讓老夫看看!」分開眾人,張良棟邁步急走至榻前坐定,伸出兩隻枯瘦的手指探放於桑地脈門之處。任幽與桑梓兩人,也都神色緊張地站立於張良棟的身後,焦急地等待著張太醫的論斷結果。

    「老夫剛才開出的草藥,可已煎好?」過了數息,張良棟將手指放下,把桑的小手輕掖至被裘之下,開聲向他帶來的藥童問道。

    「先著人為桑小姐灌下!」

    「是,師傅!」應了一聲,藥童端起桌上已經不甚熱燙的藥湯走至榻前,將之遞於在榻前侍候的丫環。

    「張先生,兒她現在如何?」見得張良棟起身,任幽與桑梓忙著都圍攏了過來,切聲詢問。

    「待這副益氣祛邪的湯藥服下之後,看看效用如何再說。」沒有直接回答二人的問題,看著榻上桑漸顯通紅的小臉兒,張良棟的面色,也很是難看。

    「少爺,桑小姐的牙關緊閉,這些藥湯,灌不下!」這時,正在餵食桑用藥的丫環,又發現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心涼悲望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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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
發表於 2011-11-5 18:00:50 |只看該作者
第536章 出手(2)

    「楚楚,你覺著小幽,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媳婦兒的侍候下,柳一條換穿著一身新衣,整理著衣服的前襟,柳一條輕聲向楚楚問道。

    「小幽啊,」楚楚溫笑著上前把夫君的衣襟掖好,整齊,細語言道︰「就是一個有些頑皮的孩子,喜歡胡鬧,玩樂,不務正業,不過妾身卻看得出,他是一真性情之人,不然,夫君也不會由著他經常出入家門,並在家裡蹭吃飯食了。」

    雖然不知夫君為何會如此詢問,張楚楚還是很認真地為夫君做了一個回答。

    「是啊,貪玩卻不失體統,胡鬧卻又有著自己的原則,他與那些唯利是圖的商賈,不同。」柳一條輕點著頭,對於任幽這個人,柳一條並不覺厭煩,更多的時候甚至還會有幾分親近之意,經過了這半年以來的相處,不知不覺地,他與楚楚,都已把這小子給當成了親人一般看待。

    「如果,讓小幽知曉了為夫的身份,娘子說,他會有如何反應?」

    彎身坐於榻邊,把白日裡在宮中沾了泥土的長靴褪下,柳一條接過楚楚遞來的新靴,再一次地開口向楚楚詢問。

    「這些,夫君應是比妾身更為清楚才是,」見得夫君一直都在詢問著任幽的事情,張楚楚直覺得以為定是任幽遇到了什麼麻煩,而這個麻煩,須得夫君親自出手才能解決,深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張楚楚溫聲說道︰「小幽歲幼,行事雖然有些輕浮,但是卻知道輕重為何。」

    給任幽作出了一個恰當地評價之後,張楚楚便不再多言。緩蹲下身,細心地為夫君整理起襯褲,替換起靴襪來。

    其實,有些話根本就不必多言,在侍候著柳一條穿換新衣之時,楚楚就已知道,她的夫君心中已有了決斷,往常,換洗好的衣物。夫君都是在第二日的凌晨,入宮教授之前,才會換起。

    「一會兒用過餐飯之後,陪為夫去一趟任府,」扭頭看了還在榻上熟睡的寶兒一眼,柳一條輕聲言道︰「至於寶兒。就讓小依留在家中照顧吧。」

    「出什麼事了,夫君?」起身在榻邊坐定,楚楚終忍不住地開聲向柳一條問道,臉上,擔憂一片。

    「申時地時候,小幽在府門前遭人行刺,」柳一條沒有隱瞞,直聲向楚楚說道︰「他的小媳婦兒替他擋了一劍,現在有些凶險,為夫想過去看看。若有必要的話,說不得為夫會出手為她救治。到時可能會有用到夫人之處。」

    「便是前日裡小幽帶來的那位桑妹妹嗎?」張楚楚心中一緊,雙手也不由攥住了夫君的衣袖,切聲問道︰「兒妹妹傷的很嚴重嗎?小幽有沒有受到傷害?」

    「娘子放心,」柳一條輕拍了拍楚楚的小手。開聲慰言︰「小幽並沒有受傷,現在安然無恙,至於桑姑娘的傷勢,有一位太醫大人在側,暫時也應是無憂,今夜咱們過去僅是探視,若是那位太醫能夠救治,就無須為夫再行出手了。」

    如果能夠不出手便能全然地解決問題,柳一條自是會樂見其成,畢竟。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他也不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當一個人陷入深度昏迷之中,嘴不能張,食不能咽,便是再好地郎中,也會束手無策。藥石無功。僅靠著針灸外力便想將人救好,難。

    所以。張良棟現在很頭疼。

    藥不能入腹,便是再好的方子,也是無用,難道真要坐在這裡,枯等著桑醒來才能救治嗎?但是她若是一天,兩天,甚至是三天,都醒之不來的話,又當如何?像是桑現在的體質傷情,慢說是三天,便是一天的功夫,也是也難以撐下。

    「張先生!」聽到任幽與桑梓兩人的催叫,張良棟微搖了搖頭,招手著藥童將其藥箱之中地銀針拿來,輕聲向任幽與桑梓言道︰「為今之計,老夫也只能以針刺穴,看能否將桑小姐喚醒了。」

    以針刺穴,說白了就是以銀針,點刺人體上幾處,譬如人中,虎口之處,最有痛覺的穴位,以劇烈的痛楚將人從沉睡或是昏迷之中喚醒。

    不過,這種方法雖然有效,但是對於那種處於深度昏厥,神智,知覺,都不清不明之人,卻也是沒有效用。所以,施針之後,到底能不能把桑喚醒,張良棟也是沒有太大的把握。

    抽出一支銀針,在燭火之上稍作炙烤,張良棟便開始平穩而有序地使著針銀,揉捻著將針尖緩刺進桑右手虎口位置的穴位之上,同時扭頭觀看著桑臉上細微的變化。

    沒有反應,嘴角,眼皮,連顫都沒有顫動一下。

    另一隻手,還是如此,然後又是手肘,人中,耳垂,除了胸背處不宜下針之地,所有可以入針的地方,都試了個盡遍,但是最後的效果,依然如故,張良棟的額頭不禁冒起了汗水。

    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是完全沒有了辦法,看著桑因高熱而變得越發通紅的臉旁,聽著她因失血而致虛弱斷續地呼吸,在心裡面,張良棟對她的傷情已經不再報太多的希望,他現在所能做的,也只能是略盡人事,讓她多撐些時日,至於最終能夠撐上多久,那就要看天意如何了。

    雖然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但是作為一方郎中,每一次遇到這種病人而無能醫治,張良棟的心中多少都會有些傷感和自責。

    「唉!」輕嘆了一聲,將目光從桑地小臉兒上收回,張良棟伸手又把剛剛刺出的銀針一一收回,交由藥童去清洗收拾,搖著頭向著任、桑兩人說道︰「老夫已然盡力,不過效用,任公子與桑公子也都已看到,是老夫無能!」

    任幽與桑梓哥倆兒的面色,瞬間同時變得灰敗一片,連太醫都沒有辦法救治,那兒這次,豈不是...

    「為今之計,也唯有等了。」瞭解兩人現在的心緒,張良棟又開口給了他們些許的希望︰「還是那句話,若是在今夜子時之前,桑小姐能夠醒轉,或是身上的疾熱能夠消退,老夫或還有些把握能保得桑小姐的性命。」

    「今夜老夫便在此候上一晚,若是桑小姐一直沒有好轉,老夫再在此多呆也是無用,明日一早就不與兩位辭行了。」衝著兩人拱了拱手,張良棟轉身,開始小心地收拾起桌上他剛所用的行醫器具來。

    「如此,就有勞先生了!」

    不管如何,人張良棟現在都是他們所能請到的最好的郎中,不能失了禮數,所以,彎身與張良棟一禮之後,任幽便開聲向任瀾吩咐,道︰「瀾叔,勞您去帶張先生到廂房休息,讓府裡地丫環下人,都好生侍候著,莫要怠慢了先生!」

    「是,少爺!」躬身應了一聲,任瀾起身著請張良棟師徒,一行出了臥室。

    「告訴我,是誰幹的?!」張良棟一出去,桑梓就像是發了瘋的一般,一把拎起任幽的前襟,神色前所未有的兇惡。

    現在的桑梓,一看到任幽地臉面,心中就會不由地生出惡氣,尤其地,當桑梓想起,自己地妹妹就是在這任府門前,就是為了救助任幽這小子而擋下的那一劍時,心中更是憋悶抓撓得厲害。

    「刺客就在右院裡地那棵樹上,桑大哥若是想要知道,不妨親自去問。」面無表情地抬手把桑梓的雙手推開,任幽的目光癡癡地盯看在兒的臉上,嘴裡面輕聲喃道︰「現在,小弟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做,只是想在這裡多陪兒一會兒。」

    「哼!」見著任幽這般模樣,總算是還有些良心,桑梓心中的怒氣稍緩,冷哼了一聲之後,又看了還是昏迷不醒的妹妹一眼,這才轉身出得房門,去找人發洩去了。

    「少爺,」少許,任瀾彎身進來,見得他們家少爺正有些魂不守舍地呆望著榻上的桑小姐,心中不由一酸,輕聲回稟道︰「柳先生還有柳夫人到了,現正在府門外相候,不知少爺見是不見?」

    「大哥大嫂?他們怎生過來了?」任幽心神一恍,想到柳亦凡及張姐姐兩人,心中像是忽然有了些依靠,頭腦也稍微清醒了一些,直起身形,輕聲向任瀾說道︰「都不是外人,直接請他們過來吧。」

    「是,少爺!」應了一聲,任瀾又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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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7
發表於 2011-11-5 18:01:31 |只看該作者
第537章 我是柳一條(1)

    「柳大哥,嫂嫂!」見得柳一條與張楚楚兩人攜手進得門來,任幽忙從榻上起身,上前與兩人行禮。

    「嗯,聽說賢弟府裡出了些事端,為兄與你嫂嫂放心不下,這便過來看看。」柳一條輕點了點頭,朝著裡側榻上正躺著的桑看了一眼,道︰「桑姑娘無礙吧?」

    「是啊,小幽,兒妹妹現在怎麼樣了?」張楚楚也隨聲向任幽問道︰「郎中怎麼說?」

    「大哥嫂嫂也都聽說了?」任幽頗為詫異地看了柳一條與張楚楚二人一眼,他下午在府門外遭人行刺之事,似並沒有洩露出去,知道的人也都是府裡的幾個下人,怎麼大哥與張姐姐他們,這般快速地就得了消息?

    「大哥,嫂嫂先請裡面安坐,」眼下有要事掛心,任幽也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想別的問題,伸手側身,著請柳一條夫婦入得內室榻前,又軟身坐在桑的身側,小握著桑的小手兒,盯看著桑通紅的臉旁,輕聲言道︰「昏迷不醒,食不進藥食,在大哥嫂嫂到來之前,張太醫剛為兒作過診斷,說是兒今夜若是還是這般昏迷不醒,日後,怕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說話時,任幽的語氣很是平靜,不過雙眼裡面卻是有些泛紅,握著桑的兩隻小手也在不停地顫抖,這才一會兒的功夫,他便又想起初遇行刺之時,兒撲身將自己推開時的情形。

    從小到大,除了三歲時,他爹那次,他何曾一個人再面對過這般生死離別的痛苦,現在的任幽。心中很慌亂,也很沒有著落,不知該如何是好。

    「啊?!」張楚楚不由輕聲驚叫了起來,身子也緊向夫君這裡靠了靠,顯是沒有想到她桑妹妹的傷勢竟是這般地嚴重。

    「夫君!」低頭看了仍是閉著雙眼的桑妹妹,張楚楚抬頭向她地夫君面上看來,眼神裡面多是擔憂和請求之意。

    「娘子莫要擔心。」柳一條抬手輕拍了拍媳婦兒的小手,正色又瞧看了桑一眼,道︰「兒姑娘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還有小幽,也莫要太過難過,太醫不是也有說過,只要兒姑娘能夠早些醒來,不就沒事兒了?」又抬手拍了拍任幽的肩膀,柳一條輕聲言道︰「相信為兄。兒姑娘今日,定是可以醒來!」

    不用詳細地去作診斷,僅是看著桑虛白的嘴唇,及反常焉紅的小臉兒,柳一條便知道,失血過多,傷口輕微感染所引起的高燒發熱,現在救治的話,還得得及。

    「承柳大哥吉言,」任幽神色不變。雙目仍是呆呆地凝望著榻上的桑,顯是並沒有太過在意柳一條地話語,只是把它當成了是一般的安慰之言罷了。

    「小幽,你大哥從來都不妄言,」見任幽仍是一副半僵半癡的神態。張楚楚心中多少有些酸楚,也欺身坐在榻上,接過丫環手中溫熱的毛巾,輕聲向任幽說道︰「既然大哥能夠說出,兒妹妹就一定不會有事。」

    對於自己的夫君,張楚楚一直都很有信心。

    「為兄有個方法,或是可以令桑姑娘早些醒來,順勢能夠緩解她身上現在的熱度也不一定,」柳一條看了任幽一眼,淡然言道︰「就是不知賢弟願不願讓為兄一試?」

    「真地?!」任幽猛地緩過神兒來。一把攥住柳一條的胳膊,切聲問道。

    「你信,則為真!」柳一條背付著雙手,輕輕地看了任幽一眼,臉上神色自若,渾身上下都流露出了一種讓人信服的自信威儀。看得一旁的楚楚。眼中異彩連連。心中多少也起了些波瀾,許久沒有再見過夫君這般地神態了。很懷念。

    「如果是柳大哥,我信!」就像是水中的一根浮木,救命的那根稻草,任幽的雙眼又恢復了往日的清明,炯炯地注視著柳一條的面旁,定聲言道。

    「好!」柳一條淡笑著輕點了點頭,不再拖延矯情,直接開口向任幽說道︰「去備些冰塊,清水,還有兩壺烈酒來,嗯,記得要得一醉的三碗不過崗,最好地那種。」

    「瀾叔!」聽得柳一條自信淡定的話語,任幽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身上多了些力氣,遂扭身向管家任瀾這裡看來。

    「是,少爺!小人這就去辦!」知道事情緊急,他們家少爺心中更是焦急得厲害,高應了一聲之後,任瀾便急轉出門,親自去整理準備。

    現在雖馬上就要進入伏天,天氣漸熱,不過這冰塊,對於一些大戶人家來說,本家就多有收藏,並不是什麼難事。至於三碗不過崗的原酒,身為得一醉最大的競爭對手,易和居怎麼會不準備個十壺八壺的三碗不過崗原液,來供自己研究,破解秘方?

    所以,任瀾地速度很快,在柳一條話音剛落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冰塊,清水,烈酒,便全都擺放在了他們的面前。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在廂房,聽到了些許消息的張良棟從外間趕來,見著一個削瘦的陌生人正在往半盆清水裡投放冰塊,而且在他的旁邊還擺放著兩壺得一醉特釀的烈酒,眉頭輕皺,遂開口問了出來。

    「張先生過來了,」任幽忙著彎身行禮,然後看了柳一條一眼,輕聲說道︰「小子來為先生引見,這位是我大哥,柳亦凡。大哥說他有辦法能讓兒早些醒來不管怎麼說,張良棟畢竟是太醫,在醫人治病這方面,是權威一類的人物,有些東西,任幽也想聽取一下他的建議。畢竟,對於他的柳大哥,他雖然相信,但是心裡地底氣,卻很是不足。

    「什麼?有人能夠讓兒早些醒來?是誰?!」又一個人急匆匆地從外間衝了進來,大聲向任幽問道。

    「桑大哥,」見著桑梓的心緒似乎得到了些緩解,任幽低頭朝著桑梓的雙手看去,紅了,腫了,有些指甲處,甚至還浸出了些血來,想來那個湯胖子的臉,也定是更圓了些。

    「柳亦凡?那個作曲之人?怎麼你也懂得這役病之方嗎?」知道柳一條的身份,瞇著眼楮看了柳一條一陣,張良棟很是疑惑和不信地開口向柳一條問道。

    「晚生不懂!」柳一條拱手衝著張良棟一禮,之後又開始認真地攪拌起盆中的冰水混合物來,嘴裡面小聲地說道︰「先父之前,曾是獸醫,晚生曾跟在他老人家身側學過幾年,知道一些偏方,其中有一貼,治療發熱之癥頗為有效,更難得地是,這種方子,人、獸皆可以用,所以晚生便想試上一試。」

    「獸醫?」張良棟地眉頭皺得更甚,讓一個獸醫之子,用一個獸醫的方子,來醫治自己手中地病患,這,是對他的一種污辱,活了大半輩子,張良棟還從來都沒有踫到過像是今日這般荒謬的事情。

    「不行!」不待張良棟有所反應,桑梓一揮手,便否決了下來,瞪看了一旁的任幽一眼,厲聲斥道︰「讓一個獸醫來為我妹妹治病,你傻了嗎?!還是說,你這是在有意地污蔑兒?!」

    桑梓的臉色很難看,其實這也難怪,自己的親人病了,可是別人卻給你請來了一個獸醫,擱在誰的身上,誰都有要發火的理由。

    「難道,大哥與張先生,還會有更好的辦法嗎?」沒有在意兩人的神色,任幽的面色平靜,依然安穩地站在了柳一條與張楚楚的一側。在所有人都沒有辦法的時候,他不會在這裡枯等,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兒的生命一點點地流逝。

    「呃,」被任幽的這一句反問,桑梓與張良棟都變得啞口起來,危在旦夕之間,便是真個給他試了,桑的情形,還會比現在更遭嗎?

    但是,若是這個柳亦凡的方子真個有效,自己的臉面要往哪裡去擱?別人又會怎麼想?堂堂的一個國之太醫,竟然連一個小小的獸醫都不如麼?

    不覺之間,張良棟像是又回到了當初在立政殿內,在病危的長孫皇后跟前,群醫在與柳一條面對時的情景。當時太醫署的眾多太醫們,所想最多的,不是長孫皇后的病會不會好,不是柳一條的醫術是不是真的有效,而是,如果柳一條真能治好長孫皇后,他們太醫署的臉面要放在哪裡?

    想起這些,張良棟的心中又是一陣羞愧,當初自己毅然決定離開太醫署,所為的,不就是羞於與那些被名利蒙了醫心醫德的太醫們為伍麼?到了現在,為什麼自己還會這般在意這些?若是能夠將病人醫好,只要是他的方法行之有效,為何還要在意,他是什麼身份,他是不是一個獸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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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5 18:02:10 |只看該作者
第538章 我是柳一條(2)

    一念之間,張良棟的心,靜了。

    什麼恥辱,什麼臉面,全都是自己給自己套加上的一道無形枷鎖,身為一個醫者,只要病人能夠全痊癒,只要方法能夠行之有效,幹嘛還要去在乎所醫者為何人?難道自己的名聲,竟得一個人的性命還要來得重要?

    而且,依著桑現在的傷勢和病情,氣虛血匱,高熱難消,又無法食用藥石,他自己已是全然無法可尋,無方可開,與其讓她躺在榻上等死,為何不讓個這柳亦凡一試?

    「不知,老夫能否知曉亦凡先生所用之方,為何?」心結一開,張良棟說起話來,語氣也和緩淡定了不少,看著柳一條還在攪拌的動作,輕聲向他詢問。

    「張先生,你...?」看到張良棟對柳一條態度的轉變,桑梓不免有些錯愕,怎麼,難道這位張太醫,也會同意讓這個半調子的獸醫來給兒瞧病?

    「醫者父母心,」扭頭看了桑梓一眼,張良棟淡聲說道︰「這是去歲,在立政殿,柳一條先生為長孫皇后診病之時,所說過的話語。對於桑小姐的病癥,老夫現在已是無能為力,現在既然柳先生有方可依,為何不能讓他一試?難道桑公子想眼睜睜地看著令妹,就這麼一睡不醒嗎?」

    聽到張良棟這個太醫提起自己的夫君,並似頗為讚賞和尊敬,張楚楚的心中多少泛起一絲自豪之意,身子朝著夫君這裡靠了靠,兩隻眼楮也熱切地向柳一條這裡看來。

    感受到楚楚看向自己的眼神,柳一條扭頭衝她微微一笑,然後又扭頭向張良棟這位老太醫看來。很意外這老頭兒能夠說出剛才那番很是坦然地話來,感覺這老頭兒與太醫署的那般老頑固,不同。

    開明,大度,坦然,能夠切實想患者之所想,盡自己所能盡之全責,這才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醫者。

    「晚生所用之方,很簡單。」敬重地看了張良棟一眼,柳一條輕聲言道︰「冷熱之突變,散熱以降溫,雖比不得正統的中醫療法,但是它卻很有奇效。」

    「好了,晚生以備妥當。還請張先生來為晚生壓陣!」看著盆中地冰塊已與水相融了大半,柳一條頷首向張良棟一禮,輕聲言道。

    「亦凡先生客氣了!誠望亦凡先生之方,能有奇效,以解桑小姐這危急!」明白柳一條話中的意思,張良棟側讓開身,為柳一條讓開去路。

    「桑會長,」在張良棟的身後,桑梓挺身而立,面色猶豫不決。柳一條信然抬步,緩走近桑梓的跟前,輕聲對其言道︰「多拖一刻,桑姑娘就會多得一分危險。」

    「如果沒有效用,兒醒不過來。桑某絕不會饒你!」撂下一句底氣嚴重不足的狠話,又看了一眼正立於側旁的張太醫與任幽一眼,桑梓也抬步讓到一旁。

    「嘩!!」

    披頭蓋臉地,沒有一點猶豫,也不給得身後諸人絲毫反應時間的,半盆接近於零度的冰水,就這般乾脆地被柳一條給潑灑了出來,完完全全地傾倒在了桑的頭上,臉上,桑身上地被褥。浸濕了一片。

    「小子敢爾?!」在任幽,張楚楚與張良棟三人目瞪口呆的同時,桑梓一下從身後穿來,拎起柳一條胸前的襟衫就要予以胖揍,卻被柳一條一下給攥住拳頭,再動彈不得。

    「想要打人。也得先看看效用如何再說。魯莽!」臉上沒有一點意外地表情,柳一條反手把桑梓給甩到了一邊。扭頭向榻上的桑看來。

    在冰水及面的瞬間,冷熱之間劇烈的刺激,讓桑地腦袋和身體全都猛地顫抖了一下,臉色也被突得來的冰意激打得一片粉白,過了大約兩三秒的時間,桑的腦袋又稍微地拌了一下,眼皮也開始緩緩地顫動。

    「醒了!桑小姐醒了!」

    在側旁丫環歡叫的同時,柳一條也長出了口氣,這種程度的冷熱相激,雖然有效,但是也最容易引得受激局部神經的反興性痙攣,就像是一塊豎冰,被人猛地給投放到了滾熱的油鍋裡一般,會驟然炸起,很容易再引發別的一些癥狀,非不得已,柳一條也不想給她用上。

    不過,看桑現在的狀況,肌肉筋骨神經痙攣這種事情地幾率,並沒有發生在她的身上。桑的眼楮已經睜開,雖然仍是很是虛弱,連抬下眼皮的力氣都有欠缺,但她總歸是已經恢復了意識,醒了。

    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好的開端。

    「娘子,」柳一條抬手把兩壺三碗不過崗原液遞之於楚楚地手中,輕聲向媳婦兒說道︰「一會兒把這兩壺酒全數塗抹在桑小姐身上每一個地方,尤其是傷口所在,更是要反覆沖洗上數次,之後便不要再給她多穿衣物,傷口也暫莫要包紮。」

    「嗯,妾身知道了!」把兩壇烈酒抱之於懷,張楚楚點頭應道。

    「至於療傷治病調理氣血的湯石藥水,」柳一條回轉過身,抬頭看了還是有些錯愕的張良棟一眼,有禮輕聲言道︰「非晚生所擅,也不敢妄開,就要依仗張老先生妙手了。」

    「此乃是老夫之本分,亦凡先生客氣了!」張良棟拱手輕言,說話之間,比之前又是客氣尊重了不少。顯是,柳一條剛才一系列出人意料,但卻又合於情理的大膽舉動,已經贏得了這位老太醫的看重。看到柳一條方纔的這般作為,張良棟不由地得,便想起了他已故數年,授業恩師的一句話來︰

    為醫者,凡事墨守成規,諸癥皆遵於前人醫書套路,不尋突破,不知活用,醫術想要大成者,難!

    潑水以激神志,這種事情知之者多矣,但是真到治病臨用之時,能夠想起,並果敢施為者,卻是寥寥。最起碼的,自己這個前任太醫,就沒有想,也沒敢想起過這般手段。

    「柳先生,多謝了!」坐在榻前,歡喜地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桑梓起身復來到柳一條的近前,躬身拱手,深施了一個大禮,開聲言道︰「方纔是桑某有眼無珠,對先生多有得罪,還請先生恕罪!」

    「桑會長言重了,桑會長兄妹情深,柳某怎麼會介意?」柳一條側身讓過,伸手將桑梓扶正,輕聲說道︰「而且,這件事情與柳某本就有些關聯,」扭頭看了任幽一眼,柳一條接著說道︰「當初若不是柳某與那湯胖子有些糾葛,小幽也不會出手與他結下了仇怨,桑姑娘更也是不會因此而受到牽連,所以,能夠出手幫得一些小忙,也是柳某當為。」

    「好了,夫君,還有桑會長,兒妹妹初醒,身子正虛,而且現在還浸在水裡,若是再不快些為她換些乾燥地衣物,被襯,說不得病情會變得更加嚴重,所以,我現在便要為兒妹妹清洗身子,換取衣物,幾位還是先出去暫避一番為好。」拿著一方毛巾,在桑的額上,臉上,脖間,不停地擦拭,感覺著桑因為發冷而顫抖著的身子,張楚楚終於站起身形,一舉便把柳一條與任幽一干男人全都給趕出了屋外,只留下了兩個丫環,在一側幫著與桑擦拭烈酒,換取干被。

    傷口在桑右腹偏下,接近盆腔腰骨之處,像是一塊柔滑細膩的綢子,被人在上小劃了一個缺口,很窄,只有不到三指的寬度,不過因為是前後貫穿,傷口深邃,有豁口和肉屑翻出,而且直到現在,在傷口處還隱有血水從裡面冒出,看上去,很是嚇人。

    所以,在依著夫君的吩咐,彎身為桑擦洗傷口地時候,張楚楚地小臉變得很白,下手的時候動作也很輕柔,盡量地不讓自己地小手發生一丁點地顫抖,生怕自己稍一用力,便會讓桑再次痛暈過去。

    心疼地扭頭看了桑一眼,有一個丫環正側坐在榻前,平端著一碗藥湯,一勺一勺地輕往桑的嘴裡餵食,每喝上一勺,都要過上半天才能夠完全下嚥,張楚楚僅是在一旁看著就覺得很是費勁,實是是很難想像,兒妹妹現在的身子,會有多麼地痛苦。

    「兒妹妹放心,」張楚楚不停地把酒水塗抹在桑光潔潤滑,而又很是滾燙高熱的肌膚之上,憐惜地輕聲向她說道︰「有嫂嫂,還有你柳大哥在,你不會有事的,過不了許久,你便又能夠像是以往一般,隨著小幽一起,到嫂嫂家裡來作客,跟著嫂嫂學習針繡裁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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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5 18:02:54 |只看該作者
第539章 我是柳一條(3)

    「我是柳一條!」在任府書房,只有任幽一人時,柳一條神色淡然地盯看著任幽,輕聲言道。

    「你是我大哥!」出人意料地,任幽面上並沒有太多的異色,同樣平靜無波地看著柳一條。

    「你知道了?什麼時候?」輕身在椅上坐下,小飲著杯中的茶水,柳一條抬頭看了任幽一眼,開聲問道。

    「就在剛才,」任幽也欺身坐下,道︰「想起了大哥說可以救回兒的話來,大哥說得很肯定,而且那不像是安慰之言,還有,柳亦凡應是沒有見過桑梓才是,而大哥一眼就認出了他來,還有,我並沒有派人去通知大哥,可是大哥和嫂嫂卻這般快地就趕了過來,還有,柳一條也是愛馬,喜食之人,還有,小弟之前曾與大哥見過...」

    一連串的還有,一連串的疑惑,串接起來,加到一起,懷疑下柳亦凡的身份,也是正常。

    「以前小弟並沒有這麼想過,」提壺親自為柳一條斟倒了添置了些茶水,任幽接著說道︰「只是今天,大哥暴露出來的破綻太多,而且全都只是針對小弟一人,」抬頭看了柳一條一眼,任幽的語氣多少有了些變化,激聲說道︰「想來大哥在來府裡之前,便已想過要與小弟坦誠相見。是因為兒的傷勢嗎?」

    經過這一場變故之後,任幽的性子變得倒是沉穩了不少,說起話來條理清晰,頭頭是道,有些東西,看得也很是清楚。

    「桑姑娘的傷勢,只是其中之一。」柳一條把茶碗兒放下,正色地看著任幽說道︰「重要的是,你是我柳一條的兄弟,而桑姑娘,是我柳一條的弟媳,我不會看著你們受傷而不顧。」

    「多謝大哥!」經受了這般大變的事故之後,乍然聽到這般溫情關懷地話語,任幽的眼圈泛起了絲絲紅潤,感激地看了柳一條一眼。起身抱拳,與柳一條謝禮。柳大哥的話他聽了個明白,若非是有他在,若非兒是他的媳婦兒,柳大哥定是不會冒出這麼大的風險來出面救治。

    「咱們兄弟之間,無須這般客套。且坐下吧。」看到任幽馬上就要哭出的樣子,柳一條心中輕嘆,到底還是一個孩子,雖然聰明,能幹,有魄力,但是在險境之中,在難處之時,心裡面卻還是想找出一份依靠。

    這孩子想要真正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還需要更多一些的磨練才行。看到他的樣子,柳一條也不由想起他人家老二來,當初家人都在地時候,柳二條不也是這般一副模樣?

    把任幽拉到近旁坐下,抬手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柳一條溫聲說道︰「賢弟不用擔心,兒姑娘的傷勢雖重,不過看上去似並沒有傷及要害,現在昏迷體弱,也只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已,日後只要傷口不再感染,平日裡多吃些滋補之物,就全都補回來了。」

    「嗯,有大哥在側,兒定是無憂!」擦抹了下眼角。任幽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因流淚而顯出的少許羞愧,抬頭看了柳一條一眼,道︰「大哥請放心,便是要了小弟的命去,小弟也絕不會把大哥地身份的洩露出去。」

    年幼,並不代表無知。稍整理了下思緒。任幽便想到了柳一條現在的處境,心裡更加感激的同時。對於柳一條這個大哥也越發看重,說出的話來,擲地有聲,很誠肯。

    「日後大哥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支會一聲,小弟定是不會袖手!」雖然以前跟那些生意場上的朋友說過不少這樣的話語,不過這一次,無疑是任幽最誠心的一次。

    「行了,為兄今日前來,所為者,只是咱們之間的兄弟情誼而已,不要把話說得這般市儈!」說話的時候,柳一條也感覺到自己有那麼一絲地虛偽臉紅,白日裡柳成對他說過的話語,不由得又浮上了心頭,對於柳家來說,易和居與大宏商會,確是兩個很不錯的盟友。

    「大哥說得是,有些事情放在心裡比說出來更好。」任幽點頭吩咐和,然後殷切地抬頭向柳一條問道︰「不知大哥準備何時為兒診治?小弟怕拖得久了,兒會有危險。」

    「賢弟放心,」柳一條小押了一口茶水,慢條斯理地看了任幽一眼,輕聲說道︰「就在此刻,兒姑娘所在的臥房之內,你嫂嫂已是在為兒姑娘療治了。」

    「嫂嫂?」

    「嗯,就是她,」見任幽面帶惑色和不解,同時地還有一些擔憂和不信,柳一條微笑著說道︰「那兩壺三碗不過崗,對於現在的桑姑娘來說,就是最好地良藥。」

    「再過得一會兒,」說著柳一條朝著窗外看了一眼,道︰「待月上中天之時,你把張太醫,桑梓會長,及臥房內所有的下人全都支開,再悄備一些熱水,針線之物,到時你嫂嫂會親自執針與兒姑娘縫合傷口,到時,你也可以在側。」

    不顧著任幽面上的驚異之色,柳一條接著說道︰「事了之後,除了你與兒姑娘之外,莫要讓外人再看到她的傷口,一切還如以往,由張太醫主治,調理,而我,也只是一個用了一個偏方的獸醫之子而已,」看了任幽一眼,柳一條正色說道︰「現在時機未到,為兄還不想讓太多的人知曉我的身份。」

    「這些,柳大哥只管放心便是,小弟與兒定會守口如瓶,便是桑大哥與我娘他們也不會知曉。」鄭重地向柳一條保證了一句,任幽輕聲向柳一條問道︰「只是,兒的傷勢,大哥不準備親自動手醫治麼?」

    說到底,任幽還是有些信不過張楚楚的醫術而已,以前可是從沒有聽聞過,柳神醫的夫人,也是一位杏林高手?對於自己這個顯得很是柔弱地嫂嫂,任幽心中,很沒底。

    「兒姑娘的傷勢在腹部,縫合的時候,勢必要除去旁節的衣物,」柳一條調笑似地看了任幽一眼,道︰「若是賢弟不介意的話,為兄倒是不會介意親自出手為她縫治。」

    「呃?這個...」聽得此言,任幽的神情變得有些唯諾起來。

    「好了,與賢弟說笑罷了呵呵,這件事情便是賢弟真個同意,為兄也不會去做,畢竟,論起這針線地手藝來,為兄比你嫂嫂,可是差遠了。」把茶碗兒放於桌上,柳一條輕笑著站起身來,看了下外面月光地照影,開聲向任幽說道︰「嗯,時辰差不多了,兒姑娘那邊就是已經準備齊當,咱們這便過去瞧看瞧看吧。」

    「啪!!」「啪!!」「啪!!」

    「桑老爺,這小子又暈過去了!」

    「潑醒了!」

    在書房的臨院兒,傳來了一陣地叫嚷,聽上去像是在刑訊,抽打,叫罵,從聲音辯別,桑梓會長也在其中,柳一條不由扭頭向任幽這裡看來。

    「是湯胖子!」提起這個人,任幽的臉上瞬時便顯露出了幾分凶氣,朝著右跨院看了一眼,輕聲向柳一條說道︰「事後便被小弟給捉了起來,現正在右院綁著,我帶大哥去看。」

    說完,任幽抬步在前,為柳一條帶路,兩人一同緩步向右跨院,湯圓所在的院落走去。

    「嘩!!」淋水的聲音。

    「啪!!」一聲脆響,桑梓抬手又是一個巴掌,惡狠狠地說道︰「說啊,你不是挺能說的嗎?接著說啊?!」

    「嗚嗚..嗚嗚..」一陣嗚咽,接連著一個下午的折磨,湯圓現在連說句話來,都有些困難,兩隻眼楮裡面也再是沒有了初起時的那種狠厲之色,暈了再醒,醒了再暈,反覆了數個時辰,沒有一刻停歇,現在的湯圓,懼了,怕了,這樣的折磨,還不如直接死掉來得痛快。

    「少爺,柳先生!」任沖最先看到任幽他們過來,忙著躬身與兩人見禮。

    「哦,原來是柳先生到了!」聽見聲音,桑梓也轉過身來,見到柳一條這位救了妹妹的恩人之後,臉上也擠出了些笑臉,忙著把剛挽起的衣袖放下,拱手招呼。

    「嗯,桑會長客氣了!」柳一條拱手還禮,朝著被拴立在樹上的湯圓看了一眼,眉頭輕微皺起。

    用淒慘這兩個字來形容湯圓,已經是有些不夠。以前柳一條常聽人說,要把哪個哪個給打成豬頭,他一直都還不信,心想著人臉便是腫起,那還是人臉,怎麼可能會變成另外一個物種,但是今天,看到湯胖子現在的情形,他信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氣出得差不多了,就把他送官吧。」柳一條扭頭向著任幽與桑梓兩人說道︰「要是讓他就這麼死在了府裡,到時候少不了又是一身難解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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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0
發表於 2011-11-5 18:03:34 |只看該作者
第540章 塌陷(1)

    第二日,凌晨,天還未大亮之時,晴了近月餘的天氣,忽地便下起了雨來,雨勢滂沱,在屋裡,都能很是清晰地聽到外面 嚦啪啦的水聲。

    柳一條從床上爬起,輕穿好衣物,看到楚楚還在榻上睡得正熟,便微笑著低頭在她的額上輕吻了一下。

    昨夜在任幽的府上,由著楚楚親自執針,雖然最後很順利地把傷口縫合包紮完畢,但是在回來時,楚楚的臉色卻是蒼白的厲害,握針的兩隻小手兒,在柳一條的懷裡更是哆嗦了一整個晚上,直到凌晨四五點時,才算是真正安穩下來。

    第一次下針,便是讓她在人身上縫合,確是太過難為於她了,想當初自己在接觸這些東西時,可是在一張豬皮上練習了近半月之久。

    寵溺地撫了下楚楚額角的散發,捋順,掖好,柳一條輕手輕腳地出了臥房,在堂屋裡,著小依取來油布雨傘,整待完全之後,又站在門口兒,小心地交待了小依幾句,讓她莫要太早把夫人吵醒,照顧好小少爺,遇到了難事該如何去做云云,待小依點著頭一一應下,這才冒著大雨,撐起雨傘,出了府門。

    在院兒門外,宮裡的馬車已經等候了多時。

    外面的雨,很大,便是有雨傘作擋,在傘下卻還是會有一些細雨飄落,傘角之處,更是水流成河,一道道水線四下散落。從堂屋到院門兒,總共也就只有十幾步路的距離,卻是讓柳一條的身上,打濕了大片。

    抬腿,收傘,鑽進馬車。還能夠聽到車頂之上,砰砰作響的滴雨之聲。

    雨勢襲人,便是去年水患之時,雨水也沒有這般地猛烈,不過剛則易折,雨勢洶猛,必是長久不得,這雨,不會持續太久。

    沒有太多的言語。柳一條剛上得馬車,內侍車伕便揚鞭策馬,趕著馬車沿著青石街道,破水疾行而去。

    「這麼大的雨水,也不知道我們種地黃瓜會不會有事?」立政殿側殿,柳一條撐著油傘剛到書房門外。抖傘甩雨,拭著臉上身上的雨水時,聽得裡面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是小丫那丫頭。

    「是啊,我的那些小禾,現在才剛露個頭呢,要是被這大雨給沖掉了可怎麼辦?」小李治也輕皺著眉頭。

    「嗯嗯,兕子的也是!」小兕子也不某寂寞,開聲插言。

    三個小傢伙全都托著下巴,凝神看著窗外雨氣霧氣濛濛的天色。撅著小嘴,細擰眉頭,一臉憂心擔心的可愛模樣。

    「好了好了,你們都放心吧,剛才不是剛讓小僮過去瞧看過嗎?你們的那些綠苗兒都還無恙。今天的雨水雖大,但是卻沒有傷到它們。」豫章公主好笑地看著這三個弟妹,實在是很不理解他們現在地心思,就是一些剛長出的幼小禾苗,怎麼會引得他們這般大的熱心?以前可是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們會真正地關心起什麼事物來。

    這便是柳先生要教授他們學習耕作的用意嗎?如果是,那它的效果很顯著,不但引起了他們農作的興趣,而且還讓他們有了一種很是單純地責任心,和歸屬感。對於稚奴他們這般小的年紀來說。這些東西,很難得。

    「公主殿下,外面好似柳先生到了。」聽到外面甩抖雨傘的聲音,小僮小聲地在她們家公主的耳邊提醒。不過不等她的話音落下,柳一條便推門走了進來。

    「拜見先生!」三個學生齊站起身,彎身與柳一條見禮。豫章公主也輕隨著離了座位。衝著柳一條微笑頷首,算是見過。之後欠身一禮,便帶著小僮,離了書房。

    「好了,都且坐下吧!」目送著李茹似撐傘離開,柳一條回轉過身,向三個學生擺手示意,輕聲言道︰「今天有雨,不宜出門,正好為師也有一些習字的方法要教授給你們,暫時就莫要再想後花園裡的事物了。」

    「是,先生!」雖然有點不情不願的味道,不過三個小伙家卻是也不敢出言反駁先生,乖乖地應了一聲之後,便都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之上。

    「殿下,外面那麼大的雨水,今日不宜出門,還是再多睡一會兒吧?」東宮之內,床榻之上,武媚輕抱著太子寬廣地腰身,輕聲呢喃,似捨得李承乾起榻出行。

    「國事,公務,豈能因天氣而誤?」輕掰開武媚的雙手,李承乾轉過身來,在武媚高聳的肚子上輕撫了兩下,柔聲言道︰「愛妃再睡會兒無妨,不過孤是不能再多耽擱了。」

    說著,李承乾翻身坐起,又為武媚掖蓋好了裘被之後,抬腿下得了床榻,叫來宮女侍候著穿戴整齊,便動身出了寢殿。

    「哼!」

    待所有的人都出了殿外,武媚剛才還嬌顏討好的面容一下便陰沉了起來,冷哼了一聲之後,拉過身上地裘被,蒙起了額頭。

    到這東宮,近有一年,連孩子都有為李承乾懷上,平日裡李承乾對自己也算是寵順,但是,武媚卻從來都沒有感覺到過李承乾對自己的真心,也從來沒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過哪怕是一點兒的安全,歸屬之感,便是在榻上睡覺,行房之時,他多也是心不在焉,敷衍了事。天常日久,武媚的心中難免不會生出些許的怨念。

    「侯寧兒?」叫著這個名字,武媚的心中更戚,她曾不止一次聽到李承乾在睡夢之中叫過這個名字,一個死了一年多的罪人之女,竟還能讓李承乾對她這般念念不忘,武媚心中多少有些吃味,也曾不止一次地懷疑,難道自己,竟連一個死人也有不如麼?

    還有,太子與那個女人的感情,真的有那麼深麼?若是真地,那為何當初,關於侯寧兒的謠言四起之時,身為丈夫,而且又貴炎太子的他,卻連屁都沒有放上一個?

    「這場雨,下得有些不妙,」站在窗前,柳二條背手靜立,靜看著院中如瓢潑一般的大雨,臉上多現一些憂色。

    「夫君何出此言?」拿了一件披風,輕柔地為柳二條披上,王彩翼與夫君站在一處,不解地開聲向柳二條詢問。

    「現在正值五月中旬,農忙農收之期將近,這時降了這樣一場大雨,勢必會影響了今年莊稼的收成。」柳二條輕聲回道︰「而且為夫擔心,今年也會像是去歲一般,隨雨不斷,顆粒無收。」

    在其位,則謀其政,柳二條現在處在三原縣丞這個位置上,所考慮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些民生民望之事。

    「二少爺可放心,這場急雨,必是下不長久。」薛仁貴聽得此言,恭聲插言,道︰「最多到得午時,便會風停雨住,對農事雖有影響,不過總會比去年要好上許多。」

    「哦?薛大哥還懂天象?」柳二條扭轉過身,頗有些意外地抬眼向薛仁貴這裡看來。

    「以前在山上習藝之時,略學過一些,」薛仁貴輕聲言道︰「而且禮在未來三原之前,也曾是一農夫,耕過田地,當過獵手,對這天氣變化之道,多少都有一些瞭解。讓少爺夫人見笑了。」

    「知微見著,涉獵寬廣,薛大哥日後地成就,必是不可限量!」看著眼前這個每每都能為自己帶來意外地薛大哥,柳二條不禁地再次感嘆,大哥當初,真是找了個了不得寶貝回來!

    「老爺,老爺,不好了!」王剛氣喘著從外面跑來,頭上身上全濕了一片,衣角處,還在不停地往地上滴著雨水,「剛才無塵管家派人遞過話來,說是,說是咱們老府裡在土宜村的那處煤坊,塌了!有近百口子全都被埋在了下面!」

    說話時,王剛地牙齒直打著冷顫,不知是被這個消息給嚇得,還是現在的雨水,真的很冷。

    「你,你說什麼?」柳二條的頭有點懵,強懾著心神,看著王剛說道︰「你再說一遍,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少爺,是咱們家的碳礦塌了,在碳窯裡挖碳的近百人,全都被埋在了裡,現在無塵管家正帶著人在那城挖人救人那!」王剛的話語帶著些許的哭腔,連對柳二條的稱呼都變回了以前,他被這則消息,嚇住了。柳二條身形一晃,面色瞬間便變得慘白,想起什麼,他忙揮著手臂,大聲地向王剛吩咐道︰「快,快去通知衙裡的差役,全都給我到衙前聚集!再去派人把縣裡各處的郎中都給請來,隨本官一起去到土宜村救人!」

    上百條人命,饒是柳二條現在再是沉穩有度,心中也是一陣地猛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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