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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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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 柳一條 ]牧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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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5 18:12:05 |只看該作者
第551章 初具規模

    在皇長孫李照降世的當月,駱賓王也終是趕至了長安城。

    當初從家裡出來之時,為了給家中多留取一些家用,駱賓王只帶走了僅夠幾日吃喝的盤纏,一路上以寫字賣字為續,從烏傷古地,到達長安都城,盤盤桓桓地歷了近兩月的時間才堪堪趕至。

    到了長安,駱賓王方才聽聞及柳二條與柳府的事情,心中詫異的同時,又有些釋懷,轉瞬之間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竅之所在,對柳二條的做法,也並無不滿不忿之心,在長安城中打尖一晚,到了第二日,便又動身趕往了三原。

    想要知道師父師娘的消息,只有問師父師娘最親近之人,才可清楚分明,所以在到了三原之後,駱賓王直接就奔了三原府衙,拜會現在的三原縣丞,柳二條。

    「阿瞞,竟真的是你,來來來,快請坐下敘話!」見得駱賓王進得屋裡,柳二條忙著起身招呼,神情言語之間,頗為熱切。絡賓王是大哥的唯一的一個徒弟,以前也曾在家中住過數月,算不上外人,在這種時候能夠見到他,對柳二條來說,是一件難得的喜事。

    「自去歲年關離別,至今已有半載,阿瞞老弟在烏傷過得可還安好,府中高堂可還安康?」吩咐下人端送上茶水,柳二條落座溫聲相詢。

    「家中一切安好,勞二條哥掛懷了。」感受到柳二條言語這間真心實意的關懷之意,駱賓王心中一暖,臉上也掛起了笑意。在他的眼中,柳二條沒變,還是以前柳府時那個熱心誠心地少爺。

    「半載之間,二條哥既入仕途,又成家室,小弟還沒為二條哥道喜呢!」把手中的茶碗兒放下,駱賓王歡笑拱手。以示慶賀,遂又扭頭朝著在整個廳內瞧看了一眼,輕聲向柳二條詢問:「怎麼不見嫂嫂在側?」

    「彩兒正在後院兒陪客,」柳二條輕笑著向駱賓王說道:「今日裡賢弟來得正巧,禮部尚書,也便是彩兒的爺爺正好也在府內,一會為兄帶賢弟前去拜會,便在剛才。爺爺都還在不停地誇讚於你。說是賢弟的書法,已登堂入室,俱備了些大家風範。」

    「哦,王尚書大人也在?」

    「少爺,老太爺讓您帶觀光少爺到後院去敘談,已經吩咐著下人擺好了酒席,說是要為觀光少爺揭風洗塵。」駱賓王的話音剛落,王剛便從廳外走來,與著柳二條及駱賓王施了一禮之後,輕聲回稟。

    「老爺子坐不住了。呵呵。阿瞞老弟,咱們這便過去吧,莫要讓老爺子等得太久了。」柳二條聞言,呵笑起身在前,為駱賓王帶路。

    「二條哥先請!」駱賓王隨後起身,躬身跟在柳二條的身側,臉上多少帶著些疑慮。怎麼自己現在很出名麼。怎麼連王這個禮部尚書大人,都急著要見自己?莫名其妙!

    牧場之中。馬崽長得很快,尤其是公孫賀蘭看中的那匹種異神駒,更是一天個樣子。

    這才不到兩個月地功夫,它的體形就已超過了百里毛驢兒柳無痕的甚多,而且,比起其它九匹同齡馬駒來,它也是最為雄壯,在同一馬棚之中,十匹小馬駒站立在一起,哪怕是有六匹千里馬在側,也絲毫遮擋不住這匹異種的獨特之處,總能給人以鶴立雞群之感,只要有人一入馬棚,最先留意到的,就必是此駒。

    「可惜啊,這麼好的神駒,就要白白送人了。」李紀和不止一次地感歎,他以前賴好也是一員武將,對駿馬神駒自也是喜愛異常,如今看著自己手中最好的兩匹神駒,就這麼白白地流入了公孫賀蘭那個小強盜的手中,李紀和心中不免有些不捨,也犯起了守財奴地毛病,每次看到這些駿馬,他都會開口絮叨上一陣。

    對於這件事情,王安倒是不甚在意,相反,還有著幾分地歡喜,在他的心裡,這十匹母馬,還有這十匹馬崽,一直都是他們家大少爺的東西,眼前的這個紀場主只是撿了一個現成的便宜罷了。現在這十匹馬崽之中最好的兩匹,被少爺的兄弟給搶了去,對王成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

    「場主,」在李紀和的身後,王安輕身上前,拱手言道:「前幾日又有五百匹伊麗馬入境,今日裡大概就能抵達牧場,場主要不要親自過去看看?」

    算一算,加上這一次,近半年以來,晏天牧場已經收接到了五批這種大批量的伊麗馬種,前後合計,現在牧場之內,已經了近五千匹伊麗馬,而且多都是母馬,不用猜,王安也能想得到他們家場主打的是什麼主意,有了這些種馬、母馬,憑著他從少爺那裡學來地配種技術,不出兩年,這牧場之內地伊麗馬必能超過萬匹,甚至是更多。

    緣於此,王安對於他們的這位紀和場主也是起了幾分的欽佩之心,不說他能搞到許多人,甚至是國家都求之不來的伊麗馬來,但就是這每匹馬數百貫的價值,每一批購馬所需的花費,動輒就是數十、數百萬貫,甚至是更多,光是這樣大氣大手筆的手段,就很是讓王安驚歎。

    很多時候,尤其是每次看到李紀和把數百萬貫地銀財推送出去之時,面色不變,甚至連眉頭都沒有挑上一下之時,王安都會在私下裡猜測,紀場主到底是什麼人?他到底有著什麼樣地身份?這麼大的手筆,還有這麼多地銀錢,可不是誰都能揮霍得起的。

    當然,這些事情都與王安這個馴馬師無關,王安平素裡也只是在心裡面想想而已,很多事情他管不著,也管不起,他每天所能做的,也只是做好屬於他自己的本分工作而已。

    「不必了,那些馬到了之後,你去檢查接收一下就好,」一如往常地,李紀和對這種事情不予理會,一擺手,便又把這種事情交由了王安去辦理,道:「這不是最後一批,這兩月正是母馬發情之季,機不容失,上次本場主集盡家財,一下購得了五千匹伊麗健馬,其中母馬佔了九成,待這些馬匹到齊,就要勞王馬師費心,務必讓場中所有的母馬,全都受孕。」

    說起來有點誇張,不過李紀和知道王成有這個本事,不然當初柳一條也不會特意囑咐著讓他把這個小馬伕給帶了過來了。

    「小人需要人手!」王成面色不變,很是平靜地輕聲向李紀和稟道,好似這萬餘匹母馬的配種孕育之事,對他來說,只是一碟小菜而已,根本就不必放在心上。

    術業有專工,王成淡定自然的神色,讓李紀和也安心了不少,道:「牧場中所有的馬師都歸你調用,若是不夠,你到帳房去支取些銀錢,需要多少人,只管去招來買來就是。反正日後,這牧場之內馬匹定會漸多,也需要更多的人手來打理。」

    反正不是自己的銀錢,李紀和花用起來也不心疼,這大半年的時間,經他手而花費出去的銀錢,沒有三千也得有兩行萬貫,對於錢的概念,他已經由開始的興奮,歡喜,變得有些麻木不仁了。

    「我這裡有一卷養馬心得,是當初在三原柳府時所得,聽說是由柳先生親書,」說著,李紀和從懷裡將柳一條當初送之於他的養馬訓馬策仍遞於王成,道:「這些東西對你或是會有些幫助,拿去看吧。」

    「嗯,這是大少爺的筆跡!」雙手捧著書冊,看著書冊上凌厲嚴峻的柳氏書法,王成的面上泛起了一陣地潮紅,語氣之中多出了一絲的激動。

    「多謝場主厚賜!」稍看了一會兒,王成小心地把書冊折好,揣放在懷中最裡端的地方,遂躬身向李紀和誠心施了一禮。

    「這本書策給你,也是希望你能為我晏天牧場多育出一些良駒而已,莫要讓紀某失望。」李紀和深看了王安一眼,遂輕擺了擺手,道:「好了,那批伊麗馬就要趕到,你這便去收接一下吧。」

    「場主但請放心!」直身正色,又衝著李紀和拱手一禮,王安轉身抬步,出了馬棚。

    「這小子,對柳府,對柳先生,倒是一片忠心!」看著王安離去的背影,李紀和微笑著輕點了點頭,之後又把目光瞄向了十匹馬崽之中最高最大的那匹異種神駒,嘴裡面又開始了習慣性地絮叨:「嘖嘖嘖,可惜了啊,這麼好的神駒,就要白白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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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2
發表於 2011-11-5 18:12:46 |只看該作者
第552章 機會

    「學生駱賓王,見過尚書大人!」後院兒,席前,駱賓王躬身與王見禮,同時也看了下王身旁的王彩翼一眼,點頭示意。

    「嗯,」王撫鬚上下觀瞧了駱賓王一陣,見其衣衫整潔,面白髮齊,站在那裡有禮而不顯卑微,不由微點了點頭,緩聲說道:「之前咱們都有見過,彼此也都不是生人,無須這般客氣,且先入席吧。」

    「謝尚書大人!」知道王平素最是知禮重禮,對有違禮儀之事,極為忌諱,便是聽得他的客套之言,駱賓王也不敢有半點兒怠慢,仍是有禮有矩地躬身道謝,之後才輕身提擺,在柳二條的下首坐定,頷首靜待,不再多有言語。

    「不知阿瞞是何時到的三原?」起身提壺,為駱賓王及自己的夫君和爺爺斟倒了一杯清酒,王彩翼柔聲開口向駱賓王問道。對駱賓王的稱呼,由原來的阿瞞哥,變成了阿瞞兩字,儼然擺出了一副嫂嫂的姿態。

    「回嫂嫂話,」駱賓王早便有了心理準備,很快便接受了現在各人身份地位的變化,雙手扶杯,恭聲向王彩翼說道:「昨日小弟在長安城裡呆住了一晚,剛剛趕至三原。」

    有王這老頭在側,一行人說起話來也都不敢太過放肆和隨便,所以幾句客套之言過後,便都不再多言,低聲悶語地吃起了桌上溫熱的酒菜來。

    食,不能常言;寢,不能高語。這是規矩。

    所以,這頓飯三個小輩們吃得很是彆扭,沒有人多言,但求速捷,是以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這一餐的酒飯便過去了。

    「若是老夫記得不錯,賓王地表字,是為觀光,可對?」著下人將碗筷收起,王拿起餐由細擦了下嘴角。指間的油膩,抬頭向駱賓王這裡看來。

    「蒙尚書大人惦念,學生的表字,確為觀光。」聽得王這般詢問,駱賓王多少有些受寵若驚,想他王,堂堂一國之尚書,竟能夠記得自己這麼一個小人物的表字,很難得。

    「前些時老夫一直都有耳聞,觀光之字。筆力不俗,落筆收提之間,已隱具大家風範,」喝茶以漱口。王直身正色向駱賓王言道:「是以,老夫便想求得觀光一副字畫以觀摩,不知觀光可願在此為老夫作上一幅?」

    懷疑?試探?

    王的話一出口,駱賓王便從裡面聽出了一些意思來,原來是這位尚書大人。並不相信自己現在的書法造詣,想要親眼一觀。

    「尚書大人言重了,若是大人不嫌學生之字粗鄙,學生這就為大人書寫一幅。」對於王老頭的質疑與不信,駱賓王不以為意,這種表情,這種心思,在這半年裡面,他已經見了太多。像是這種情形,多說無益,沒有什麼會比他親手所書寫出來的字跡更有說服力度。

    「隨老夫到書房來!」盯看了駱賓王一會兒,王的兩隻老眼裡閃現出了一絲亮光,嘴角也稍露出了幾分笑意,起身跨步。率先向柳二條的書房走去。

    「好好把握。這是一個難得地機會!」在王的身後,柳二條輕拍了拍駱賓王的肩膀。輕聲向還有些茫然的駱阿瞞說道了一句,然後便帶著他一起跟了上去。

    因為是官衙府坻,一切都有規格限制,所以柳二條的書房不大,不過卻很整潔,亮堂,佈置得也很有條理,隨著王與柳二條甫一踏進這裡,駱賓王好似就能嗅到房中陣陣地書香之氣。

    不止如此,同樣都是一縣之主,柳二條的書房,與駱履元在博昌縣為令之時所居,有著太多的相似,在這裡面,駱賓王有著一種很是熟悉的感覺,換句話說就是,他想爹了。

    算算日子,老爹離世也已近有三年,原本以為,過了這麼久,當初對他老人家的思念、悲傷之情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淡漠、無謂,不想到了現在,自己竟還是一如既往。觸景生情,駱賓王地心緒有些低沉,心頭念想之間,不由浮現出以往在博昌之時,在那縣衙府坻書房之內,駱履元對他悉心教導,勸他勤練書藝之時的情景來。

    「觀光小哥,請吧!」在正首桌案之前,王吩咐下人備好筆墨紙硯,側身把位置讓開,看著駱賓王溫聲開口向他說道。

    「如此,小子就簪越了!」從往日的思念之中回過神來,駱賓王欠身向王及柳二條一禮,收拾心神,上前提起竹筆狼毫,閉目寧心靜氣。過了片刻,睜眼向王這裡看來,靜聲問道:「不知尚書大人想要學生以何為題?」

    「以詩經.蒹葭為題,只寫前兩闕就好!」不加思量,王開口便給出了題目,同時他自己也緩身走到駱賓王的身側,想要看著駱賓王下筆。柳二條也繞身走了過去,他也想看看,過了這半年地時間,他大哥的唯一的弟子,在這書法上的造詣究竟如何。

    「學生獻醜了!」再次一禮,駱賓王提筆蘸墨,開始在面前的宣紙上書寫起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字若游龍,筆筆奪人雙目。

    書寫之時,駱賓王恍若神遊,竟感覺到父親好似就在他地身側,俯身凝視著他的筆下之書藝。所以,這一次駱賓王寫得格外用心,精、氣、神全都凝於手下,匯於筆中,游於墨跡,一點點地在宣紙上繪製開來。

    「好字!」

    不止是柳二條,便是王這位禮部尚書也不由開聲大讚,今日今時,駱賓王所書之字,竟比之前在太極殿中,蘇炳仁那老傢伙所拿出的那幅黃鶴樓還要精進,大氣上數分,是難得的好字。

    「學藝不精,讓尚書大人見笑了!」長呼了口氣,駱賓王從剛才若癡若夢的狀態之中醒來,看著桌案宣紙之上,自己所書寫而出的字跡,眼中不由流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意,這一幅字,當是他迄今為止所能寫出最好的一幅,若是爹見了,當也會欣慰瞑目了吧?

    「柳先生教出了個好徒弟!」沒有理會駱賓王的自謙之言,王輕步上前,彎身低頭,看著宣紙上筆筆鋒利地字跡,不由由衷地開聲讚歎。

    「大哥若是見了,也會以你為豪!」柳二條也走上前,在駱賓王的肩膀上重拍了拍。

    因為之前對駱賓王的字多少都有領教,所以他們更能夠體會得出這字跡前後之間的巨大變化,自然而然地,也就把這所有的功勞,便都歸結到了教導駱賓王習字的師父柳一條地身上來。而對於此,駱賓王自己也沒有任何異議,事實上他自己也一直都這麼認為,若是沒有師父地教導,他的字體,怕是再過十年,二十年,也不會有哪怕是一丁點地進步。

    自己能有今天,都是師父給的!

    不止是現在,便是在數十年之後,駱賓王貴為一國之輔宰之時,也都是這般認為。

    「老夫有一事,想請觀光小哥能夠施以援手,」把目光從書畫上收回,王和顏悅色地扭頭向駱賓王看來,緩聲言道:「早在兩月之前,依著皇上的意思,由禮部試行,教授初學幼童,習授柳先生所創這般習字之法,將來以利我大唐諸多學子,節省習作書藝之時光。」

    微停頓了一下,王接著言道:「結果,這兩個整月下來,方法有效,不過效用卻是甚微,遠沒有觀光小哥這般顯著,想來應是用不得其法,行不得其道,所以老夫這幾日裡一直都在思量該如何去做,卻也是一直都無從著手,現,既然有觀光小哥這位真人在側,老夫便想著請觀光小哥前去禮部著手教理,授得其中關竅,不知觀光小哥以為如何?」

    「尚書大人抬愛,不過學生自己都還在學習練習之中,怕是沒有資格再去授教於旁人吧?」這確是一個機會,若是操之得當,不止是在禮部,便是在皇上那裡,怕是也能掛上些名號,對於自己日後的仕途官路,也會有不小的幫助。不過,自己真的可以嗎?雖然自己的書法確是有了十足的長進,不過駱賓王對自己,還有缺是了那麼一點的信心。

    「柳先生不在,當今之世,除了你,還會有誰更為瞭解這套習字之術?」看出駱賓王有些意動,王在一旁輕聲勵言:「再者,以觀光小哥現在的書法造詣,莫說是去教授這些幼子,便是讓你去國子監教授那些天子門生,也是足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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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3
發表於 2011-11-5 18:13:24 |只看該作者
第553章 態度

    「什麼?阿瞞回來了?」正端著酒杯,喝著小酒的柳一條,身子一頓,腦子裡面浮現出了自己開山大弟子的面容,遂扭頭向柳成這裡看來,道:「什麼時候到的?」

    「回少爺,」柳成提壺把空杯為他們家少爺滿上,躬身回道:「觀光少爺是前日到的長安,昨天一早就動身趕往了三原,當日下午不知何故又隨著禮部尚書王大人一同返了回來,聽說現在正在禮部謀事。」

    「哦,王老親家啊,」柳一條恍然點頭,瞬間便想到了其中的關節,王老頭兒現在把阿瞞給帶到禮,除了前次的那套習字之法,估是再無他事。

    這幾個月來,柳一條便是常在深宮,少有觸及他處,不過對於禮部試行筆畫習字的策略,卻也是略有耳聞,不得法,不靈活,所有的東西全都以一個模式來教授,死板,教條,不知因才而異,以每個人的特點而針對性教授,短時間內若是能夠見到顯著成效,那才是怪事。

    不過現在,有了阿瞞卻是有些不同,對於自己的這個徒弟,柳一條還是滿為瞭解的,頭腦靈活,性子穩重,聰穎而為浮躁,再加以前曾親自學授過,對筆畫習字的方法也有一些經驗,王能夠想到把他請回禮部,算是這老頭還有些眼光。

    「少爺,用不用成去支會觀光少爺一聲,告知他現在少爺的身份?」見柳一條地臉上露出了和緩的笑意,柳成湊身上前。小聲地向他們家少爺說道:「聽說觀光少爺此次回來三原,為地就是少爺的行蹤。擔心少爺與夫人現在是否無恙,看得出,觀光少爺很有孝

    「阿瞞這孩子,確是不錯,」輕抿了一下杯中的酒水,柳一條微搖了搖頭,道:「不過現在。還是莫要讓他知曉得好,知道得太早,對他有害無益。讓他就這麼先在禮部呆著吧,在那裡,至少能跟一些人混個臉熟,對他以後的仕途前程,有好處。」

    「是。少爺!」柳成躬身應言,再次提壺為他們家少爺斟上酒水。

    「牧場那邊,現在可有了什麼消息?」從柳成手中把酒壺接過,柳一條自斟自飲,輕聲向柳成問道。

    現在正值七月上旬,屬母馬的夏季發情之期,若是李紀和在那邊操作得當,現在當正是配種育種之時,也是晏天牧場正式形成規模的時刻,所以柳一條的心中頗為掛記。這次他來得一醉,所為地。也主要就是此事。

    「具體的消息還沒有傳來,不過據上次傳來的訊息來看,那個紀場主現在要起錢來,已經再沒有之前那般緊催了。」說起這個,柳成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姓紀的那個吸血鬼,到了現在。總算是有點要餵飽的趨勢。終於開始鬆口了。

    「哦,這就是了。」柳一條微點了點頭,心中也算是小鬆了一口氣,不再急著要錢,那就是已經少有再花錢的地方了,那些馬,李紀和定是已經全部辦齊了。

    仰脖灌下一杯酒水,柳一條地心情漸好,凝神思量了一下,遂扭頭看了柳成一眼,開聲向其吩咐,道:「日後就莫要再從無塵管家那裡挪用錢帛了,還有,從現在開始,每月送給晏天牧場的銀錢,仍調為得一醉純利的十之其六,到了九月之後,就莫再著給送了。」

    晏天牧場經營到現在,也當是有了一些可以自給自足的能力,以後牧場的發展,就要憑著李紀和,還有王安他們自身的能力和魄力了。

    「是,少爺!」柳成的聲音忽然變得很是宏亮,兩隻小眼睛裡面紛紛迸射著喜悅的光芒,熬了這麼久,終於要到頭了嗎?每個月都要白送給人數十萬貫甚至是數百萬貫銀錢的柳成,這一刻有一種想要跳起來轉兩圈的衝動。

    「自九月開始,」把手中地酒杯放下,有些怪異地瞧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條接著說道:「把省下的銀錢,全都去置備成米粟餐糧之物,找個不易為人所察地地方,囤積起來,日後我自有重用。」「呃,少爺,每個月都要置辦嗎?」柳成神情錯愕,得一醉每月的盈額都足有數十萬貫之多,便是十之其六也不是一個小數,全都收置成糧,依著現在的糧價,那得多大的地方才能放置得下?

    「對,每個月都要收集,直把當月的銀錢用盡為止。」柳一條神色平靜,說起話來聲音也是古井無波,好似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少爺!」雖然有些驚訝和不解,不過柳成還是躬身應了下來,跟了柳一條這麼久,他已經習慣了他們家少爺這般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吩咐。

    「爹娘,還有小惠,他們現在都還好吧?」提起他們,柳一條地面色變得柔和了起來,算起來,自上元夜一別,也是已有半年之期,在心裡面,柳一條有些著想他們了。

    「少爺放心,老爺夫人,還有小姐在奉節一切安好,」柳成躬身回道:「小姐上了縣中地私塾,老爺的腿腳雖仍是不便,不過比之以前卻是好了許多,現在在家架著枴杖,也可隨意走動了。至於老夫人,還是如以前一般,身體康健,神氣充足,每日裡都是閒之不住,不是下灶做飯,便是持剪裁衣,過得倒也自在。」

    「嗯,那就好,那就好,」有些喃喃自語,柳一條又舉杯灌下了一杯酒水,神情又開始變得有些落寞,一家分三處,相認不得,想起來總是不免有些傷懷。

    「好了,天不早了,家中還有少夫人在等著回去用飯,就不在此久呆了。」把手中地酒杯放下,柳一條收拾心情,輕站起身,與著柳成說道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轉身抬步,出了雅室,離了得一醉。

    「嗯?他怎麼又來了?」剛及到家門,柳一條便在門旁看到一輛熟悉的雙馬架轅,皇八子李貞的車駕,這幾日裡常有會停留在此,不用說,定是那位小越王殿下,到了。

    這位小殿下倒是真有些耐心,自月前燕妃過壽之時,為李貞著寫了一首曲子作為賀壽之禮之後,這小子就開始以道謝為由,常來府中做客閒聊,拉套近乎,便是有時自己不在,這位小殿下也不會覺著厭煩,有時一等便是數個時辰,很難得。柳一條臉上泛起一絲微笑,輕整了下衣衫,推門抬步,進了自家的院裡。

    「老爺!」小依最先出來看門兒,見是他們家老爺回來,忙著便迎了出來,接過柳一條手中所拎提的書冊,並小聲地身他們家老爺稟告著家中現在的狀況。

    對於李貞這個沒有一點架子和脾氣,看上去就像是鄰家弟弟的皇子,小依並不覺著討厭,這段時間一般都是由著她在一旁侍候陪伴,與李貞之間倒也是有了一些交情,是以,在與柳一條的言語之間,也少不了為他說了不少的好話。

    「好了,這些我都已知曉,」柳一條輕擺了擺手,止住了小依再言,微笑著抬步邁進了廳裡。

    張楚楚是女眷,不便出堂待客,平時都在內廂哄逗小寶兒玩耍睡覺,所以,正堂裡面現在只有李貞一人在側,品茗相候,見得柳一條從門外走來,忙著起身停碗,拱手與柳一條招呼:「柳先生!」

    「越王殿下!」因為都是熟人,彼此也都少有客套,拱手見了一禮之後,柳一條便著請李貞上首落座,自己也在右側下首提擺坐定。

    李貞長得很文靜,脾氣秉性又是中正平和,少有會大聲言語,也少有會無理無矩,不知進退,所以,便是他每天都會到柳府來敘談話語,也很難引得柳府上下之人厭煩。換句話說就是,這個小鬼,很有些親和力。

    「殿下當是還未用膳吧,」接過小依端送上來的茶水,柳一條輕將之放於桌上,抬頭看了李貞一眼,道:「若是不嫌府裡的飯食粗鄙,今日裡學生便陪殿下喝上兩杯如何?」

    「固之所願,不敢請耳!」聞得柳一條此言,李貞的眼中湧現出一陣喜意,倒不是為了這頓飯食,而是他發現眼前的這個柳先生,對自己的態度,有些變了。變得和善,變得親切,不再是若即若離,含糊不明,也不再是虛與委蛇,拖言不便,變得更是清晰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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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4
發表於 2011-11-5 18:13:59 |只看該作者
第554章 幫襯

    這幾日,柳一條很有些空閒。

    因為皇長孫臨世,宮裡面一片喜慶,皇上與皇后娘娘高興,宮裡的一干小皇子公主們也因此而得幾日的假期,是以柳一條這個教書先生,自然也就不必再每天一大早地就趕往宮裡。

    陪陪媳婦兒,逗逗兒子,這一天的日子,過得倒也悠閒。

    「方纔在飯桌之上,夫君好像是答應了越王殿下些什麼?」酒足飯飽,把越王李貞送出府門之後,張楚楚懷抱著寶兒,輕聲向自己的夫君詢問。

    剛才酒席宴前,夫君與那李貞之言,含而不明,似是而非,似都打著啞迷,讓人聽不分明。自己的夫君也就算了,讓張楚楚很是詫異的是,為何李貞這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孩子,說起這些東西來,也是頭頭是道,游刃有餘,怎麼皇家的孩子,都是這般精明麼?

    「呵呵,這個越王殿下,不錯!」伸手把兒子接過,小心地將其放在自己的雙腿之間,讓小寶兒的兩隻小腳挨著地面,柳一條有些答非所問地輕聲向楚楚說道:「頭腦聰穎,性子堅忍,而且他還很耐得住寂寞,以前,很多人都被他略顯呆憨的外表,給騙了。」

    在後世所知的歷史上,比起李承乾,李恪,李泰,與李治這哥幾個來,這個越王或是名聲不顯,或是提起時也只是一筆帶過,屬於那種只是掛了一個皇子的名號,卻實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可有可無之人的那一類。

    至少,在以前,不論是歷史課本上,還是看過地電視劇中,都少有李貞這個人在,在認識李貞之前。柳一條甚至都不知道,原來李世民竟還有這麼一個兒子。

    不過現在,在真實的歷史之中。在與李貞這個大活人接觸了一陣之後,柳一條赫然發覺。原來這個李貞,一點也不比李承乾李恪之人遜色,只是他的身後沒有像是長孫無忌這樣的強力外戚支持,也沒有像是蕭禹岑文本之類前朝餘勢的相扶,想顯,想爭,卻也是沒有一點機會而已。

    正如之前或是電視,或是小說上所言,皇家的子孫。哪一個沒有幾把刷子。所不同地只是有的人能把刷子亮出來給百官看,給皇上看,而有的人卻是連亮地機會都沒有,而李貞,便是屬於這種沒有機會的人。

    母妃不得寵,外戚不得勢,而自己也是少有機會與父皇相見。雖說是金子。在哪裡都能發光。但是想要發光,也總得要先有光射來才行。機遇,有時候真地很重要。

    「越王殿下是有一些心機,不過總的來說也只是一個孩子,心地並不壞,」很少有見夫君對一個人這般讚歎,張楚楚彎身與他沏泡了一碗濃茶,輕端至柳一條的身邊,在一旁插言附和,顯是她對李貞的印象也頗是不錯。

    「娘子說得是,重要的是他還年幼,若是教導得方,還有很多潛力可待挖掘,前途不俗。」柳一條攙扶著寶兒的兩隻小手,讓小傢伙試著在地上站立,走動,不過卻一次次地以失敗而告終。

    「夫君的意思是,想要教導於他?」楚楚輕身提擺在夫君的身邊坐下,也伸出一隻手來牽扶著兒子的小手,開聲問道。

    「這個,倒也是不無不可,」一隻羊是牽兩隻羊是趕,多一個少一個並無大礙,柳一條微搖了搖頭,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言,兩隻手放在兒子地腋下,就這樣撐著他,讓他又腳點地,一點點地移向楚楚這裡,待楚楚伸手接過之後,這才直身端起桌上地茶碗兒小押了一口,道:「前天,阿瞞那小子到長安來了。」

    「阿瞞?可是觀光到了?」張楚楚的身子一頓,伸手把兒子抱放到自己腿上,臉上掠過一片喜意。

    「嗯,剛從烏傷老家過來,現在禮部謀事,日後咱們與他或是也有機會相見。」輕把茶碗放下,柳一條溫聲說道:「阿瞞現在,可是不比以往,他現在的字娘子若是見了,定會不敢置信。」

    想起上次在太極殿,王那老頭在見到駱賓王所書字貼之時的吃驚樣子,柳一條心中就是一片舒爽,他收的這個徒弟,很給自己漲臉。

    「嗯,這倒是有些可能,」張楚楚很認真地微點了點頭,道:「以前在三原老宅時,阿瞞的字便是每日都有精進,這近有一年的時間沒見,他地字當是更好更為精進才對。」

    「不只是好那麼簡單,」柳一條多少有些自得,看了楚楚一眼,摸著他近年來特意蓄起地小鬍子,輕聲說道:「阿瞞的字,已經窺得了書法門徑,自成一派,若是說他青出於藍,別人也不會多說些什麼。」



    「駱賓王來長安了?」剛提起地筆又落了下來,蘇炳仁抬頭向自己的寶貝孫女兒看來,道:「在何時?」

    「具體何時曦兒也不清楚,不過今日曦兒去狄府找芝芝妹妹遊玩,在路上曾見過他的面容,」蘇晨曦緩走至爺爺的身邊,細語輕言:「那時,他正與禮部尚書王大人同行。」

    「王老頭?」蘇炳仁神色一愣:「他們怎麼走到一起了?曦兒可看得他們去了何處?」

    「因為不是同路,曦兒又著的女裝,不便上前招呼,所以便只是略看了一眼就走了,不過看他們所去的方向,像是去了禮部,」回了一句,蘇晨曦伸手拿起硯台,小心地調起墨汁,細心認真地研磨起來。

    「去了禮部?呵呵,這老小子倒是打得好算盤,」聯想起近來禮部的事情,蘇炳仁不由搖頭輕笑:「虧得那個王老頭兒上次在老夫的面前那般倔強,對老夫的話一直都有所懷疑,現在眼見為實,他終也是相信了吧,呵呵...」

    蘇炳仁左手撫鬚,笑得很開懷,也很燦爛,心裡面正在想著,下次若是見著王那老小子時,該如何去取笑他一番才好?

    「蘇安!」把毛筆放於硯台邊角,蘇炳仁開聲向老管家蘇安吩咐道:「你這便著人去禮部打探一下,問問那個駱賓王現在是不是在禮部謀事,住在哪裡,若是可能的話,看能不能把他給請到府裡來,嗯,記得對他一定要禮遇一些。」

    「是,老爺!」蘇安彎身應是,一禮之後,轉身便出了房門。

    「也不知,這個駱觀光是否知曉他師父現在的狀況,」見得蘇安出去,蘇炳仁又伸手把毛筆提起,醮了下蘇晨曦剛剛硯好的香墨,奮筆疾書。

    「是啊,也不知柳先生現在如何了?」手中動作停起,蘇晨曦神情微恍,自語輕言。



    「駱賓王?」懷抱著自己的寶貝兒子,李承乾凝眉細想了一會兒,輕聲向長孫皇后詢問:「可是那位新進的書法大家,還曾是柳先生的徒弟?他到長安來了?」

    提起駱賓王,李承乾倒是也有些印像,以前在三原柳宅,好似曾見過一次,小名阿瞞,寫的字來,慘不忍睹。

    「就是他,」長孫皇后伸手逗弄著孫子的小手,溫聲細語:「說是要在禮部教授書藝,本宮便想著,讓煜昱,稚奴,還有兕子他們得閒的時候也去學上一學,也算是多得一門技藝。」

    「他的字,兒臣也曾見過,」見母后伸手,李承乾輕輕將小照兒遞出,輕聲向長孫皇后說道:「前後之距,天壤之別,進境可謂神速。讓稚奴他們去隨他學上一些,倒也是不無裨益。」

    一個皇子,同時由數個先生教授,乃是尋常之事,所以在說起這件事情時,不管是太子也好,還是長孫皇后也好,都沒有提及柳亦凡這個教書先生來。

    術業有專攻,柳亦凡的那一手楷字,實是讓人不敢恭維,便是他想要教授,長孫皇后也有些放心不下。

    當然,李承乾也有看出,母后的這個提議,似也有想要拉拔駱賓王一把的意思,畢竟,這個駱阿瞞,是柳一條的徒弟,跟柳一條的關係非凡。長孫皇后,從來都不是那種忘恩之人,就像是當初對待柳二條,張楚聞一般,有機會的話,能幫襯上一些,自是不能袖手。

    「嗯,回頭母后便向你們父皇說項,若是方便,讓這駱賓王也到宮裡教授,應也是不錯。」就像是柳亦凡一般,雖無功名,但是在這宮裡面呆著,教授著皇子公主,平日裡在宮中所觸所聞,那都是一種不錯的歷練。

    「駱賓王?」正在榻上安睡的武媚,小翻了下身,在心中悄將這個名字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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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5 18:14:35 |只看該作者
第555章 羅通的猜疑

    「來來來,快讓老身看看我的乖孫子!」剛走進羅府的院門兒,羅齊氏便著急火燎地從廳內迎來,伸著雙臂就要將張楚楚懷中的寶兒接過,一張並不算是蒼老的臉上,掛著慈愛歡喜的笑意,整日裡在府中呆著,現在羅齊氏每天最高興和歡喜的時候,就算是她的義女帶著她的寶貝外孫來看她的時候了。

    「乾娘,您慢點!」見老太太幾是小跑著走了過來,柳一條可是嚇了個不輕,著忙著便迎上把她攙扶住,輕聲說道︰「您的身子骨不好,平時莫要這般急走。」

    「是啊,乾娘,」小心地把寶兒遞到老太太的懷裡,張楚楚也是上前攙著羅齊氏,柔聲言道︰「雖說是在自己家裡,但是諸事還是小心一些的好,莫要傷了自己的身子。」

    「這些乾娘知道,不用你們操心,」羅齊氏喜笑顏開,伸手逗弄著懷中的小不點,然後轉身在前,帶著柳一條夫婦入府,嘴巴裡面輕聲說道︰「再說,乾娘現在的身子,已經比以前好上太多,前番疋疋拿來的那個食療方子,吃用起來還真是就見了效果,現在乾娘再也不像似以往那身,整日裡都渾身無力不能走動了。」

    「有效用?那就好,」柳一條扭頭與媳婦兒對視一眼,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攙陪著老太太慢慢地向後宅小廳走動,小聲地在一旁說道︰「乾娘若是能夠走動,平日裡在這院中多走動舒展一下,活血通脈。也是不錯。像是以前,整日裡都枯坐在房中,少有見亮,反而不好。」

    生命始於運動,老年人更是需得如此,像是羅老太太這般身體贏弱之人,若是再整日呆坐不動,身子骨也只會越來地贏弱,這是一個很不好的循環過程。

    「嗯嗯,通兒也時常會這般說道乾娘。不過以前只要一出得府門,動不動地就會沾染上一些風寒之類的病患,時間久了,哪還敢再讓乾娘出門?」感受到自己這個乾女婿地真心關懷,羅齊氏扭頭溫笑,朝著柳一條這裡看來,道︰「不過現在倒是好了些,能走能動,也再少染病,呵呵。這也全都是托著你們小兩口的福運,不然,乾娘這身子,不知還要再拖到什麼時候呢。」

    說著話。三大一小便已來到廳門,入得水上廳,羅齊氏竟自坐在正首,而柳一條與張楚楚夫婦兩人也不得羅老太太客氣,直接提擺在羅齊氏的身側坐定。

    「幾日不見。寶兒好像是又重了一些,嗯嗯,看這小臉蛋兒,還有小手小腳,」掐著小寶兒在自己的腿上立好,看著他一彈一跳極不老實地亂動著,羅老夫人不由開懷輕笑起來。

    見老太太開心地逗弄著孩子,柳一條與張楚楚也都溫笑著在一旁靜靜看著,接過丫環們沏泡好的茶水。柳一條小押了一口,道︰「乾娘,怎麼不見義兄在側,他不在府裡嗎?」

    「哦,通兒啊,」小心地把寶兒在自己的腿上放好。羅齊氏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別樣的笑意。輕聲向柳一條夫婦說道︰「正在演武廳與他那個小表妹一起,切磋較藝呢。呵呵,以前老身還真是沒有想到,表兄家的女兒,竟也是極好武藝,這陣子,只要是一得閑,幾是天天都會到府裡來上一趟,與通兒切磋較藝上一番。」

    「乾娘說得,可是狄大人府上的芝芝妹妹?」知曉羅、狄兩家地關係,前幾日又聽得狄芝芝那丫頭在自己耳邊言講,說是跟什麼人打鬥得很是過癮,比在奉節時要好玩得多,所以此刻聽得羅老太太這般言講,張楚楚便輕聲開口,問了出來。

    「除了那丫頭,還能有誰?」楚楚能夠猜到,羅齊氏也不覺意外,朝著演武廳方向看了一眼,想起了什麼,臉上歡喜的同時,又浮現出一絲郁色,道︰「他們表兄妹兩個,志趣相投,倒是頗為相配,只是你們義兄他」

    一想起羅通的婚事,羅老太太便是一陣地苦愁,皇上當初在一怒之下,對通兒宣下了一個不得再行婚娶的旨意,且時過四年,皇上似一點也沒有要收回這道旨意的意思,若是想在近年給通兒找房媳婦兒,難。

    「船到橋頭自然直,乾娘也莫要太過憂心,」柳一條將手中的茶碗放下,抬頭看了羅老夫人一眼,開聲勸慰。雖然他自己也不甚贊同羅通當年在新婚之夜,逼死自己未婚妻子的做法,但是時間過了這麼久,現在羅通又是自家之人,心中也難免會有所偏坦,李世民當初的這個判法,著實是有些重了。

    再說,羅家一向都是一脈單傳,羅通若是不能娶妻生子,他們羅氏這一脈,豈不是就會斷了香火?也難怪羅老太太心中會一直鬱鬱。

    「唉,但願吧。好了,不提這些傷心之事了,這種事情也急之不來,最後會怎樣,只能看皇上日後的聖意如何了,」微搖了搖頭,羅齊氏又把小寶兒抱送起來,微晃著小寶兒的身子,逗他玩樂,把剛才地問題從腦中拋開。

    柳一條與楚楚對望一眼,沒有多言,這件事情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勸說得好的,這個時候把這個話茬兒避開,或許會更好一些。

    所以,楚楚便開口與羅齊氏嘮了起了閑話,大多是一些關寶兒身上的趣事,還有她們一些女人貼心的話題。而柳一條,陪在一旁坐了一會之後,便欠身告罪,出了小廳,去了羅通所在地演武廳內。

    「表哥,接招!「來得好!不過你這招如果劍尖朝上,出劍的位置再向前多刺出三分,效果應該會更好一些!」

    「好,咱們再來!」

    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裡面羅狄兩兄妹之間的對話,柳一條的嘴角不由微微勾起,讓羅通堂堂的一個掃北大將軍,去悉心教導一個還沒有出過江湖地小菜鳥,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嗯?亦凡賢弟!何時到的府中?」扭頭朝著柳一條這裡看來,羅通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也止住了狄芝芝還想接著比試的念頭,把手中的兵器收起,起身向柳一條這裡迎來。

    「沒膽鬼?哼!」狄芝芝不滿地撇了撇嘴,忿忿地收起手中的長劍,隨在她羅通表哥的身後,也緩步跟了過來。不過看她臉上的表情,好像很是不忿柳亦凡這個沒膽而又小氣的書生,擾了她與表哥切磋比鬥地興致。

    「見過義兄!見過狄大小姐!」自動慮過狄家丫頭面上臭臭的表情,柳一條含笑與二人招呼,之後輕聲向羅通回道︰「這幾日一直都不得空閑,少有來府上探望,心中對乾娘和義兄也是甚為掛念,所以今日難得有暇,便帶著疋疋和寶兒他們過來坐坐。」說著,柳一條輕瞥了狄芝芝一眼,道︰「剛到不久,疋疋與寶兒現正在後廳陪著乾娘說話呢。」

    「張姐姐跟小寶兒也來了?」不出柳一條意料,聞得此言,狄家的這個小丫頭雙眼一亮,頓時便來了興致,說了兩句之後,甚至連招呼都不打一個,抬腳便火燒火燎地出了演武廳門,一下就沒見了蹤影。

    「呃,這丫頭!」看著瞬間便隱沒在門外的身影,羅通不禁搖頭輕笑,向柳一條告罪了一聲之後,遂伸手著請他這個一句話便能把狄家大小姐給支走的好妹婿,到大廳的側旁落座。

    「芝芝這丫頭,對賢弟好似有些成見,」提擺彎身在竹椅上坐下,羅通開口向柳一條問道︰「想來當是她不知賢弟身懷武藝之事,只是在與芝芝交手之時,為兄怎麼察覺到,她所修習地內氣之道,與賢弟似乎多有相似之處,不知賢弟與芝芝所在地師門,是否同出一源?」

    「也可以這般言講,」柳一條微笑著回道︰「如果非要糾根結底地掐算起來,狄小姐或是還得叫小弟一聲師叔呢。」

    「哦?那就難怪了,」羅通恍然點頭,端起桌上的涼茶小喝了一口,然後又有些突兀地開聲向柳一條問道︰「賢弟經常在立政殿行走,可識得立政殿內,左侍衛軍統領封小乙?」

    「見過兩次,封統領地武藝不錯!」柳一條也神色淡然地小飲了一口茶水,面色平靜地開口回答︰「怎麼,大哥跟封統領很熟嗎?」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兄弟,」深看了柳一條一眼,羅通抬手將廳內侍候的下人全部屏退,之後扭身正色向柳一條言道︰「幾日前小乙曾跟為兄提起,去歲立政殿中,他與柳一條柳先生比武切磋時的情形,言講演練之中,柳先生所用所出的招式動作,獨特,異常,有很多,似都與賢弟頗有些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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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6
發表於 2011-11-5 18:15:12 |只看該作者
第556章 顯露(1)

  「賢弟老實告訴愚兄,」不待柳一條回話,羅通緊接著又開口向他問道:「賢弟,到底是不是三原神醫,柳一條?」

  羅通的一張俏臉之上,面色誠懇,其間還隱有幾分激動興奮之意,從昨日裡封小乙的那番言語,再聯想到這兩個月來羅齊氏因食用那些藥膳,身體狀況的明顯變化,羅通能夠想到這些,心中有疑並開口問將出來,倒也是正常。

  「羅大哥為何會這般猜想?」柳一條小抿了一口茶水,不承認,也不否認,而是神色淡然地扭頭向羅通這裡看來,並輕聲詢問。

  見柳一條這般態度,羅通一時之間有些摸不著門譜,他有點看不透他的這個乾妹婿,難道是自己猜錯了?他並非是柳一條?

  事實上,羅通在心裡面也是不能肯定這件事情,確認不了柳一條的身份,剛才的那番言語,也只是在試探,想看一看柳亦凡在聽到這些問話時的反應還有面色身體的變化,身為一個統御千軍的將帥,察言觀色的本領,羅通還是知道一些。

  不過,柳亦凡現在的表現,卻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讓他頗有些失望。

  當自己把這個問題拋出來之後,他這個妹婿的面色還是一如既往,平靜非常,就好像是聽了一句閑話一般,連一絲波瀾都沒有蕩起,羅通便是想看,卻也是瞧不出一點端倪來。

  不管他是不是柳一條。僅是他這一身淡然平靜,喜怒不形於色地鎮定功夫,就很值得別人欽佩。畢竟這樣的心境,便是羅通,也只是在那些當了幾十年高官的老油條身上,譬如房玄齡,譬如岑文本,長孫無忌,再譬如太極殿中的那位天子身上,才會偶有所見。

  「娘的食療藥方。封兄弟口中的獨特招式,以及在練武習斗之中賢弟的一些與眾不同的怪異習慣。」羅通收拾心情,面色也是鎮定無波。凝神向柳一條這裡看來,道:「賢弟難道沒有發覺麼,在比鬥之時,賢弟不時地都會叫吼叫上兩聲以惑對手心神,還有,在拳腳之時,賢弟的雙腿也會不覺帶些韻律地跳動。讓對手把握不住你出腿的方位,還有每次切磋完畢,賢弟都會用右手大姆指,輕碰一下鼻端。還有......」

  「羅大哥不愧是當過將軍地人,對小弟的這些習慣倒是觀察得仔細,」聽得羅通一句句地把疑點說了一籮筐,而且句句都還靠上了一點譜調兒,柳一條不由點頭輕笑起來。

  「還有一點,也是最讓為兄疑惑之處,」扭頭看了柳一條一眼,羅通接著說道:「月前易和居的少東遇刺。大宏商會的二小姐身受重創,生還無機,便是從太醫署隱退下來地張老太醫也是無力回緩,但是她卻偏偏在賢弟去了一趟之後,傷勢在當夜就有了轉機,那僅只是一次巧合嗎?」

  見柳一條扭頭向自己看來。目光中頗有幾分凌厲不喜之意。羅通意會,遂開聲言道:「賢弟放心。為兄並未著人監視打探賢弟的行蹤,這些全是張太醫當日所述。呵呵,賢弟或還是不知,那位張良棟太醫,自從為兄與娘趕到長安之後,就一直都在為娘調理醫看著身子,是府裡面的常客。」

  「如此啊,倒是小弟多心了,」柳一條晃恍點了點頭,拱手向羅通賠罪,面色也稍緩了下來。沒有人會喜歡自己像是一隻獵物一般地,時刻會被明裡暗裡的盯看著,哪怕這種盯看,有時候是一種善意。

  「其實,有些事情,事關隱秘,賢弟不想說,不願說,為兄也不便相逼相問,畢竟咱們現在是一家人,為兄也不想為難於賢弟,」羅通一臉誠懇地看著柳一條的臉龐,切聲言道:「但是這件事情對為兄來說,卻是甚為重要,愚兄是一日也不想再等再候,娘的身子賢弟也有看見,十幾年如一日,不得出門,不得見光,每天憋悶在屋子裡,愚兄身為人子,看著心疼,如火燒燎。」

  「自去歲年關之時,愚兄帶著娘親從齊州歷城老家,一路跋涉歷經數月才堪堪趕來長安,」羅通接著言道:「所為,所圖,皆是為了尋得柳、孫兩位神醫,結果,抵達長安之後,兩位神醫一個雲遊不定,四海漂流,一個卻是乍然間便沒有了蹤影,尋之不得。」

  提起這件事情,羅情心中就是一陣地鬱鬱,拱手向柳一條言道:「時日漸久,心中不免便有些急躁,行事言語之間,若是有何不當之處,還望賢弟莫要怪罪!」

  「張姐姐!」稍做清洗,把自己的外衫打理整潔之後,狄芝芝便小跑著衝進了廳裡,與正坐在正首地姑媽行了一禮,脆聲向著張楚楚叫了一聲,面露喜色,隨即便貼身在張楚楚的身邊坐下,一起嘮起了閑話。

  「你這丫頭,每次及到府裡,不是接著你表哥去騎馬遊玩,便是纏著他在演武廳中切磋比鬥,眼裡面哪裡還有我這個姑媽在?」見著狄芝芝紅撲撲著小臉,額上還隱有汗跡流出,羅齊氏不由嗔怪似地伸手在她的額上輕拭了一下,開聲向她說道著:「看看你張姐姐,哪一次來府裡,不是會一直都陪著我這個老太婆?」

  「姑媽」聽到羅老太太抱怨,狄芝芝不由上前抱著姑媽的胳膊撒嬌搖晃起來,甜著聲音說道:「若是姑媽喜歡,芝芝以後天天都來陪著姑媽!」

  「哦?呵呵,你這丫頭,就是長了一張嘴!」把寶兒放穩到腿上,羅齊氏伸手寵溺地在狄芝芝地小臉上輕捏了一下,舉止言行之間,隨意自然,親密異常,這才幾日的功夫,這娘倆兒就像是親生的母女一般。

  「現在外面天光正好,有風且不是太熱,乾娘,我們陪您出去走動走動吧?」扭頭朝外間瞅看了一眼,外面微風徐徐,陽光普照,雖是七月的暑天,但是溫度卻是異常地涼爽,並不酷悶。

  「嗯,比起外邊來,這屋裡確是顯得悶了一些,」羅齊氏低頭扭了寶兒身上微濕的薄衫,輕點了點頭,起身言道:「咱們這便到後面花園去看看,湖邊的那處涼亭,現下應是極為清爽舒適。」

  「姑媽,把寶兒給芝芝抱會兒,芝芝都有幾日沒與寶兒玩過了!」見著老太太起身,知道她的身子不好,怕她累著,狄芝芝忙著上前便想把寶兒給接過來,不想卻被羅老太太一個側身,給讓了過去。

  「姑媽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不過姑媽的身子雖然贏弱,但是抱著寶兒這小傢伙到外面去走上一圈兒,卻還是可以辦到地,」把寶貝孫子緊抱在懷裡,像是一個護崽心切的母雞一般,羅齊氏扭頭看了狄芝芝與張楚楚一眼,道:「今日裡,你們兩個丫頭,誰也不許跟老身著搶。」

  見老太太正在興頭上,且今日裡的氣色確是不錯,張楚楚與狄芝芝對視了一眼之後,便也不再多加阻攔,只是一左一右地,緊隨在老太太的身旁兩側,以防老太太體力不濟時,會出現什麼意外。

  後花園中,有山有水,一片翠綠,不過因是時值七月,花期已過,在那一片盈綠之中,已是再難見得紅白之色。

  羅老夫人在抱著小寶兒在前,張楚楚與狄芝芝兩人攙護著在側,三大一小,就這樣漫步走在小徑,吹著輕風,曬著虛日,慢慢地走到了涼亭之內。

  路不遠,不過剛到亭內,羅老太太便開始有些氣喘,額角也漸現了汗水。

  「乾娘快些坐下歇息一會兒!」張楚楚見狀,與狄芝芝一起把老太太扶著坐定,然後也不顧著剛才羅齊氏所說的話語,伸手便把寶兒從老夫人的懷裡接了過來,接著又掏出一方繡帕,小心地為羅齊氏擦拭起了汗水。

  「沒...沒事兒,」羅齊氏小喘了口氣息,手扶著座下地石椅,噓聲說道:「若是擱在以前,別說是懷抱著咱們家小寶兒,便是老身自己也是難以單獨走到這裡,呵呵,比之以前,老身現在地身子骨,已經好了太多,」說著,老太太扭身朝四下看了看,道:「總有一月,老身未再到這花園之中賞景了,嗯,這亭下湖中,當還有一些魚。」

  「春香!」一提起湖中的魚,羅齊氏頓是來了興致,開口向貼身侍候地丫環春香吩咐道:「你去取些魚食來,今日裡老身要陪我的寶貝孫子一起餵魚!」

  說著,老太太猛然又從石椅上撐身坐起,伸手便要再去懷抱寶兒,誰知老太太的身子剛一站起,眼前忽然就是一黑,就這樣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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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7
發表於 2011-11-5 18:15:51 |只看該作者
第557章顯露(2)

     演武廳內,柳一條與羅通齊身而坐,小飲著各自碗中的清茶,每人的臉上都多有汗跡。

    現在時值七月,酷暑之期,雖然今日裡天氣略顯清爽,不似往常一般炙熱,但是在這屋中,品著熱茶,身上,臉上,也難免會有一些熱意。

    「其實,」聽著外面斷續的蟬鳴之聲,柳一條輕手將茶碗放下,扭頭看著羅通,淡聲言道:「小弟也是無心期瞞羅大哥,事實上在乾娘收下楚楚為義女的當天,小弟就已然把乾娘還有羅大哥給當成了自家的親人,親人有恙,一條豈能袖手?」

    這句話,無疑便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不過柳一條似並不在意,仍是心平氣和地輕聲向羅通說道:「大哥或是已然猜到,乾娘現在所食用的那方藥膳,便是小弟由著乾娘之前的身子狀況,特別開製出來的。早在兩月之前,小弟就已經開始在幫著為乾娘調理身子了。」

    羅通是一員虎將,也是一位武者,屬性情中人,想要拉攏或是與其結交,只有將心比心,實打實誠才最為好用。所以在瞭解了羅通的為人,還有在確定了他不可能會屬於自己仇家一方人馬這事情之後,柳一條便在平時與他接觸的過程當中,多少地做出了一些暗示,比如武藝,比如醫術

    其實,便是今日裡羅通不曾提及,待再過上一段時日。時機稍好,柳一條也準備著要事先拿出自己地誠心,表明自己的身份,雖然在這份誠心裡面,還帶著近乎一半的目的。

    「這麼說。賢弟真個就是」心頭一熱。羅通的心緒開始有些不受控制,把手中地茶碗放下,扭身看著柳一條。錯愕。欣喜,百感交集,羅通面上地神色,變幻不定。

    原本心中的猜測。一下變為現實,饒是羅通心中早有些準備,現在乍然聞來,卻還是覺著很是意外,沒想到,他與娘苦苦追尋了近兩年的人物,竟是一直都圍繞在自己地身邊。

    「賢弟放心。這件事情愚兄會把它給爛到肚子裡。外人絕不會知曉半分!」到底是當過將軍地青年俊傑,不管是頭腦。還是待人處事的手段,都顯得極為老練周詳,柳一條一句話都還沒提,羅通便已想到了這件事情的保密事宜。既使不問,他也知道,柳一條現在既然選擇了隱藏姓名,就必是不願有太多的人知曉他地身份,畢竟對於柳一條現在的狀況處境,羅通多少也有一些瞭解。

    所以,現下見得柳一條會這般乾脆地就把事中隱秘告知自己,羅通的心中,多少也泛起了一絲暖意,他感覺得到,柳一條是真的把他當作了親人。

    「小弟相信羅大哥的為人!」柳一條微笑點頭,他也能感覺到,羅通在說這些話語中,所表現出的誠摯之意:「這也是小弟之所以會向羅大哥表露身份的原因。」

    話雖不是十成真心,但卻也佔了一大部分,畢竟,對於那些不信任沒有一點把握之人,柳一條也不會蠢到直接就給他道出,把自己,還有老婆兒子也給推上一個未知地險地。

    很多時候,柳一條很怕死,當然,比起自己地性命來,他更怕看到自己的家人也都陷入危險之中。

    「敢問賢弟,娘地身子,可還能復原?」武人直爽,且不喜客套,現在又是一家之人,所以在心緒稍微平復了一下之後,羅通他也不在與柳一條客氣,直接開口,便問出了他此刻心中最為關心的問題來。要知道,當初羅老夫人之所以會落下這麼一個氣血虛乏,身子贏弱無力的病根兒,也全都是在分娩產子,生下羅通時所造成,所以羅老太太一直都沒有報怨多說過什麼,在羅通自己的心裡面,也是一直都存在著幾分愧疚和憂心。

    「羅大哥放心,」給羅通投了一個安慰無憂的眼神,柳一條輕聲言道:「乾娘的身子雖然贏弱,但是卻算不得是什麼大的病患,只是氣血匱乏,需要長時間調理,醫治起來會比較耗時而已。」

    在柳一條這個現代人的眼中看來,羅齊氏就是得了一個比較嚴重的貧血症而已,雖然醫治調理起來比較麻煩一點,但是卻稱不上是什麼絕症,沒有一點醫治的辦法。

    「少爺,不好了!老夫人剛才在後花園,暈了!」正說話間,羅府的管家羅祥從外間風風火火地跑將過來,大聲疾呼,腦門兒上急出了一頭的冷汗。

    「什麼?!」柳一條與羅通齊站起身來,面上都露出了一絲驚色,羅通更是急聲開言:「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地,娘怎麼會想到要去後宅花園兒,這麼大熱的天兒,不知道她老人家不能多加走動受累嗎?」

    「大哥莫急,咱們還是先過去看看再說不遲!」見得羅通有些著急冒火,柳一條在一旁開口插言,並與羅通一起,起身急向演武廳外走去。

    「賢弟說得是!」有柳一條這個神醫在側,羅通的心中稍安定了一些,不過步子仍是爭邁,面上神色也是焦急一片,邊快速走動,邊是厲聲開口向緊隨在他們身後的羅祥詢問:「老夫人現在哪裡?跟我仔細說說事情的經過!」

    「老夫人已被抬往東側廂房,」羅祥恭聲回道:「是老夫人剛才忽地來了興致,非要抱著寶兒小少爺到後院觀魚賞花,也不許表小姐還有干小姐兩人相幫,就這麼一直走到了花園涼亭,正待想要坐下休息的時候,忽然就一下暈倒了過去,當時多虧了有表小姐在側,及時扶住了老夫人,不然」

    聽得羅祥之言,柳一條與羅通齊打了個冷顫,心中都是一陣地後怕,若是真個讓老夫人摔到了地上,依著老太太現在的身子骨,不摔出個好歹來,才是怪事。

    「夫君!」「表哥!」

    柳一條與羅通一進得門來,一直在屋子裡面急得團轉,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兩個小丫頭,終是找了一些主心骨,齊聲向他們兩人叫來,只是,每個人所叫之人,有些不同罷了。

    「剛才還好好的,可是剛一從石椅上坐起,不知怎麼的,乾娘就一下栽倒了下來,夫君,你給乾娘看看」張楚楚的小臉有些發白,抱著小寶兒有些不知所措,見得夫君走到近旁,便小聲顫聲地開聲向柳一條說道起來。

    「稍安勿燥,一切都有為夫在!」柳一條輕拍了拍媳婦兒的小手,小聲出言安慰,示意她安下心來,然後繞過楚楚,抬步轉身,朝著榻上的羅齊氏看去。

    雙目微閉,雙唇微微泛白,面色微帶些潮紅,呼吸雖弱,不過倒還算是平穩,不像是出了什麼大的問題,聽著楚楚剛才的描述,想來多也是因為貧血之症,同時又猛然站起身形,從而造成的大腦忽然昏厥,這種情形,在貧血之人身上常有見到,並不足為怪「可有派人去著請張太醫!」看了狄芝芝一眼,羅通稍點了下頭,遂彎身在榻邊坐定,看著仍是昏迷不醒的娘親,開聲向管家羅祥詢問。

    「回少爺,剛剛小人已經著人去請了,不過張府距此有一些距離,這一時半會兒的,怕是也趕之不到,還要再等一些時辰方好。」抬頭小心地看了他們家少爺一眼,羅祥小聲躬身回道。

    「嗯,先下去吧,到門外候著,張太醫一到,立刻帶他進來!」羅通微挑了挑眉頭,揮手把羅祥給打發了出去,之後又扭頭向著柳一條這裡看來。

    「我先來給乾娘瞧瞧,」柳一條會意,起步走到榻前,一不探脈,二不問診,就是那樣老神在在地站在那裡,背著雙手,垂著雙目,朝著羅齊氏的面目上凝視。

    「你一個教書先生,怎麼還能給人瞧病麼?」見柳一條上前,狄芝芝有些詫異地瞧看了他一眼,頗為意外,這個沒膽鬼,不是又在不懂裝懂吧?

    「表妹!」羅通雙眼一睜,厲聲喝叫了狄芝芝一句,示意她在一旁莫要多言。

    「哦,」出人意料地,一向大小姐脾氣的狄芝芝竟只是輕哦了一聲,就乖乖地啞了口,退回到了張楚楚的身邊。

    「去取一些冰塊,敷於前額,再備一些鹽水,小心為老夫人餵下,嗯,一會兒再把老夫人外在的薄衫脫去,直到老夫人醒來為止。」看了一會兒,柳一條收回目光,輕聲向一旁的丫環吩咐囑咐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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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8
發表於 2011-11-5 18:16:38 |只看該作者
第558章 顯露(3)

    「嗯,勞累過度,且又有些許的熱毒入侵,並無大礙,」抬手為羅齊氏診斷了一番之後,張良棟再次驚異地向柳一條這裡看來,道︰「這位亦凡先生所用之法,雖然有些奇特,不過對醫治老夫人現在的病況,確是有著奇效,不想兩次與亦凡先生踫面,亦凡先生都能給老夫帶來一些意外的驚喜。」

    柳一條與張楚楚在羅府之內,張良棟一點也不奇怪,以往常來羅府為羅齊氏瞧病,閑言碎語之間,也多有耳聞他們與羅家的關係。不過,讓張良棟著實想之不到的,便是今日裡柳一條又小露出的這麼一手兒,一個教書先生,一個半調子的獸醫後人,為什麼醫起人來,也是這般有條有理,頭頭是道?上次桑家小姐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這一次,難道也是什麼所謂的偏方嗎?

    「呵呵,張老先生過獎了,乾娘的病癥小子以前在鄉下時見過,在鄉下這種病是為中暑,多是一些下地勞作,常日爆曬,疾熱而昏迷不醒的農夫佃戶所得,所以小子所用,也只是鄉下農戶們所常用的土方罷了,所知都甚多,當不得是什麼奇術。」柳一條躬身輕言,客氣推脫,若非是怕羅家老太的身子頂受不住,連冰塊都可以省得,直接用剛出井的涼水,輕灑臉面,脖間,把熱氣散開了,中暑的癥狀也就緩下來了。

    「果真如此?」張良棟這個一輩子都生活在城中地老郎中。明顯是被柳一條的話給忽悠住了,看了柳一條一眼,面帶惑色和些許的嚮往,自語言道︰「難道民間真有這般奇方,為何以前都不曾聽過?莫不成。是老夫這些年來故步自封。已經太過習慣和滿足了這裡安逸無憂的生活,已經迷失了自己當初初學醫道之時的心境?」

    「看來,老夫也是要常出去走走了」不覺之間。張良棟忽想起並佩服起了常年漂泊在外。四處雲遊不定地孫思邈來,孫道長經常在深山困地之中,自采自製草藥為人免費診治病癥,經得多。見得廣,各種奇難怪病,應都有有所觸及,這,大概也便是他之所以會成為神醫,且醫術又這般高明靈活地主要原因吧?

    這老頭,倒還是有著一顆醫者的本心。張良棟的話聲雖小。不過卻還是沒有瞞過柳一條地耳朵。柳一條讚賞地看了張良棟一眼,含笑立在一旁。不再多做言語。

    「此番都是老身太過逞能,讓我兒,還有張老先生費心了!」在丫環地攙扶下,羅老太太從榻上側身倚靠著坐起身形,自責了一番之後,又開聲撫慰言道︰「不過,老身的身子,通兒最為清楚,這已是不第一次這般,亦凡,疋疋還和芝芝你們都莫要太過擔心,老身已經習慣了。」

    言語之中,有些灑脫無羈之意,不過在柳一條眾人的耳中,裡面卻含有太多的無奈,要是身子骨康健,有誰會沒事兒暈著玩兒,而且這一暈,還暈出了習慣來?

    「老夫人也莫要擔憂,」張良棟起身要來些筆墨紙硯,邊寫著要開出地方子,邊溫聲向羅齊氏講道︰「比起去歲年關老夫人初來時,老夫人現在的身子骨已經是有了大好,前些時老夫在府裡看到的那紙食療藥方,常服確有益氣補血之功效,更難得的是,它是飯食之物,可常食,且不必擔憂虛不受補之狀,比平時老夫為老夫人所開的那些人參靈芝之類的大補之物,還要好上甚多,常年食之,或可痊癒也未可知。」

    「此番,老夫所用之藥,還如往常,」片刻之間,張良棟停筆起身,拿著他剛寫好的方子,遞之於一旁地羅祥,示意他去抓藥,之後老頭接著說道︰「除了調理一下老夫人現下地急癥這外,其餘的也全是輔之於那道藥膳所用,可常服。」

    略微交待了幾句,見此間已是再無要事,張良棟便起身告辭,在羅通與柳一條兩人地陪送下,出了府門。

    「沒想到,這個沒膽鬼,還真是有些辦法」在張楚楚的近旁,狄芝芝小瞅了一眼柳一條他們出門時的背影,小聲地嘟囔一句,引得張楚楚又是一陣地輕笑,回身把寶兒交遞到小丫頭的懷裡,親自上前去餵乾娘飲食鹽水,陪著老太太一起閑聊,解起悶來。

    府門外,目送著張良棟乘車離去之後,羅通屏退了所有跟隨的下人,躬身向他這個義妹婿請教起來。

    「常動,但不能多動,」柳一條也不再客氣,難得對羅齊氏這種有些難纏的疾病有些認識,他自是不會袖手,背著手與羅通走了個比肩,扭頭看著羅通說道︰「羅大哥也是習武之人,對這些當是深有體會,運動,是生命之根本,不起不動,像是乾娘這般,經常悶坐在屋裡,病情也只會是越來越重。」

    「那個張太醫,是一有真本事之人,平日裡由他在乾娘的身邊顧著,不會有什麼大礙,病理上的事一切都依著他的吩咐便好,只是,莫要讓乾娘再多食太多的藥物,是藥三分毒,多食無益。」柳一條接著說道︰「還有,若是羅大哥不反對的話,小弟想教授乾娘習得一些道家的養生之道,養氣滋氣,對乾娘的身子應是會大有裨益。」

    現在,柳一條的長青歌訣已經小有精進,內氣略有小成,勉強也能帶氣入體,助得像是羅老夫人這般上了年紀,已不宜再習內氣之人習授了。

    「可是賢弟與義妹所習之法?」羅通的眼前一亮,不禁有些喜上眉梢,柳一條與張楚楚所習之內氣,中正平和,最宜調氣平血,若是他人得願教授,必是娘親之福。

    只是,羅齊氏的年事已高,經脈固塞,若非有人強力相助,想要習得,難。而且像是這種內氣之法,一般都有著極嚴的門戶觀念,想要別人甘心傳授,更是難上加難。

    若非是如此,早在狄芝芝這丫頭到來長安之後,羅通便也會求著讓她授業了。

    「如此,愚兄就多謝賢弟了!」大恩不言謝,且又是自家之人,所以在抱拳與柳一條一禮之後,羅通便也不再多言相謝,一切全都記在了心裡。

    「果然是青年才俊!柳一條那小子倒是好眼光,收得了一個好徒弟!」看著眼前這個不比自己孫女兒大上多少的小孩兒,甦炳仁撫鬚大笑,熱情地拉著駱賓王的胳膊,在廳內的桌椅旁安坐,並開口吩咐著已扮了男裝的甦晨曦,去沏泡茶水。

    「老夫與你師父是忘年之交,甦晨這小子也曾在柳先生駕下學過一陣書法,說起來也稱得上是你的師兄,都是一家人,觀光小哥不必拘禮!」見得駱賓王一直都是一副唯諾有禮,放不開身心的樣子,知曉他定是在禮部養成了一些臭毛病,甦老頭便獷聲開口,大笑著向駱賓王言道︰「老夫這裡,與王那個老正經不同,平日裡最煩的,便這些有的沒的俗禮,觀光小哥在此,隨意一些就好。」

    「甦老大人豪爽,學生佩服!」接過甦晨曦親泡的茶水,駱賓王頷首以謝,並出言小拍了甦老頭的一記馬屁,隨之,也便著甦老頭的樣子,鬆散了身形,不再作做拘禮。

    按照師父以前所教導的話語來講,禮多人不怪,但是平日裡接人待人,很多時候都要因人而異,有的人,你對他禮遇,是尊重,而有的人,你與他多禮,卻是一種折磨。比如公孫家的那個小少爺,再比如甦家的這個老爺子,你若是一味地與他們講禮,行禮,依禮,開始倒還無謂,但是若是久了,他們不提鞋胖揍你一頓才怪。

    所以,在甦炳仁這個曾被他人家老師點過名號的老頭兒面前,駱賓王很快便進入了狀態,端茶輕飲,隨意自然。

    這才像是個男人的樣子嘛,甦老頭微笑點頭,看著駱賓王這小子也越發順眼起來。

    「一別經年,觀光兄可曾有聽聞過柳先生的消息?」貼身在爺爺的身旁坐下,甦晨曦藉機開口,向駱賓王詢問。

    「這個,倒是不曾,」提起這件事情,駱賓王的面色一暗,神情變得有些落寞起來,低聲言道︰「此番觀光從烏傷趕至長安,所為者,便是師父師娘他們的訊息,結果到來之後,卻仍是一無所知,不知他們現在身在何處?不知他們一行安好與否?特別是師娘她老人家,算算日子,應早已是分娩臨盆,也不知生男還是生女,母子是否平安?唉,著實是讓人掛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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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9
發表於 2011-11-5 18:17:35 |只看該作者
第559章 拜師,求情

    喝酒,寫字,敘事,閒聊,駱賓王並沒有在蘇府呆上多久,甚至連半個時辰都沒有及到,便被匆匆而來的另一個人,給叫了去。
  
  立政殿的內侍總管小德子,在外面轉道了一圈兒,才算是在這蘇府裡,把駱賓王給找了個正著,與蘇老司農卿講明了原委之後,二話不說,直接就拉著駱賓王上了他來時的馬車,一路就奔了宮中,立政殿內。
  
  雖然等得久了點,不過正抱著小照兒哄逗孫子的長孫皇后,卻也是沒有覺著無聊不耐,見得駱賓王進來見禮,臉上仍帶著溫和的笑意。
  
  「學生駱賓王,拜見皇后娘娘!」行事有禮有矩,駱賓王微黑的小臉顯得有些深紅,第一次有幸入到皇宮大院,第一次見得長孫皇后娘娘真容當面,駱阿瞞便是能夠做到而若止水,但是這心裡面,卻是免不了一陣地激動。想當年,怕是他老爹,也沒有這個機會,入得皇宮,見得皇后娘娘吧?
  
  「嗯,」長孫皇后微點了點頭,上下地打量瞧看了駱賓王一眼,年輕,有禮,淡定,相貌雖說不上是俊俏,但看之卻能使人心安,有著一副忠厚實誠之相,與他的老師柳一條,倒是有著幾分相似之處。
  
  「且在一旁坐下吧。」抬手把懷中的寶貝孫子交結宮女香禾抱送,長孫皇后開口賜座,並著宮女端送上茶水。
  
  「駱小哥是義烏人?」待駱賓王提擺坐定,長孫皇后開聲輕詢,聲音很和緩,裡面透著幾寧靜分詳和之意,聽著,很舒適。
  
  「回皇后娘娘,學生故居。便在烏傷縣城附近。」畢恭畢敬,駱賓王低頭拱手回言,聽著長孫皇后和善的聲音,在心神稍安的同時。駱賓王多少地還有一些忐忑,不知道長孫皇后娘娘怎會忽然地便把自己給召到了此處。
  
  「自古烏傷出孝子,」看出駱賓王心中的些許不安,長孫皇后溫聲言道:「從那裡出來的人,一般都很良善,有著一顆赤誠之心。」
  
  「皇后娘娘謬讚!」躬身一禮。謙虛了一句,駱賓王感覺自己有些飄然,心中也不由感謝起烏傷以往的先賢古人來。感謝他們在古時為烏傷搏來了這般好的一個名聲,讓他在今日,也享得了一些好處。
  
  「你是柳先生唯一地一個弟子,」低頭看了駱賓王一眼。長孫皇后滿帶著笑意,道:「既是能夠入得柳先生的法眼,自是有著不俗之處。你的字,本宮見過,頗有大家風範,雖比之柳先生,歐陽大家他們來說,還是有些差距,不過能在短短的一年時間。便有如此成就。也足以看出,駱小哥地天資不俗。」
  
  「皇后娘娘之言。學生愧不敢當,觀光能有今日之成就,全是由家師所賜!」駱賓王死也不會相信自己會有什麼天資,十幾年的丑字生涯,老爹還有爺爺一次又一次地歎惜,已經把他的自信全都給磨了個光盡,若不是去歲這個光景碰到了老師,怕是直到今日,他的字還是如以往一般,難以見人。
  
  「呵呵,駱小哥過謙了,柳先生所教固然重要,但是若無駱小哥這般刻苦用心的學生,也是求之不來。」長孫皇后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接著說道:「說起來,柳先生也隱去了將近一年的光景,不知駱小哥可有他地消息?」
  
  這已經是今日裡第二次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了,駱賓王神色變得有些黯然,低聲稟道:「不瞞皇后娘娘知曉,此番觀光從烏傷趕至長安,所為者,便是師父師娘他們的訊息,結果匆匆趕來來之後,時至今日,卻仍是一無所知,不知他們現在身在何處?不知他們一行安好與否?特別是師娘她老人家,算算日子,應是早已分娩臨盆,也不知生男還是生女,母子是否平安?唉,著實是讓人掛念。」
  
  還是在蘇府時的那一套話語,自來到長安城之後,這已經不知是第多少遍了,駱賓王便是閉著眼睛,也能很是順溜地將它們給背將出來。
  
  「是啊,確實是很讓人掛念,」聽了駱賓王地一番言語,長孫皇后也是一陣輕歎,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家無蹤,生死未知,她的心中也是時常掛心,不得安睡。
  
  「駱小哥現在禮部,每日裡處事,可還順心?」微搖了搖頭,長孫皇后把剛才的傷感之意甩去,柳先生現在雖然不在,不過他地兄弟,他的徒弟,卻都還是在側,抬頭深看了駱賓王一眼,柔聲溫言,向他詢問。
  
  「勞皇后娘娘掛懷,禮部的諸位大人對學生還算禮遇,學生在禮部並無什麼難事。」
  
  「嗯,那便好,」長孫皇后輕點了下頭,之後吩咐著小德子去將煜昱他們三個小孩子給帶到這大廳中來,欠身向駱賓王言道:「今次本宮著請駱小哥到這立政殿下,實是有一事相托,還望駱小哥莫要推遲。」
  
  低頭看了駱賓王一眼,見他裝出了一臉地惶恐之色,長孫皇后又接著說道:「便是教授還珠,晉王,晉陽這三個孩子學習柳先生所留的習字之道,與駱小哥在禮部所為一般,只是這教授的地點,卻是要換置在宮裡,不知駱小哥意下如何?」
  
  「母后!嗯?駱賓王?」不待駱賓王有所答覆,豫章公主便帶著她的三個弟妹從殿內趕來,看到駱賓王正躬坐在殿內,臉上不由露出了幾分詫異之色,他怎麼跑到這皇宮裡來了?
  
  「呃,這不是...」駱賓王聞聲抬頭,臉上的驚疑更甚,這個漂亮的小姑娘,怎麼像是前番在黃鶴樓與蘇晨公子一起的那位李如似李公子?是兄妹?可是在她身後跟著地那個小丫頭,難道也會是小僮地妹妹麼?
  
  女扮男裝?這是駱賓王此時腦袋裡面蹦出的一個問題。
  
  「學生駱賓王,見過幾位殿下!」見得他們走近,駱賓王忙著起身站起,雖然不知他們具體為誰,但是剛才地那一聲母后卻是不會有假,所以。行禮覲見,總不會錯。
  
  「駱公子有禮!」「駱先生有禮!」
  
  豫章帶頭,三個小傢伙也紛紛還禮,小丫稚奴兕子他們三個。更是睜著大眼,仔細地在駱賓王的身上臉上觀瞧,很是好奇。
  
  「這位駱小哥,便是本宮之前提到過地那個書法大家,是柳先生的弟子,茹兒當也有聽過。」擺手示意他們坐下,長孫皇后輕聲向豫章幾人言道:「本宮有意著請駱小哥到這宮中來教授稚奴三人學藝書法,昨夜你們父皇已經應允。」
  
  「能夠蒙得駱公子教授。是煜昱稚奴他們的福運。」豫章輕身在長孫皇后的身旁坐好,扭頭看了駱賓王一眼,輕聲附言。
  
  「就是不知駱小哥地意願如何?」長孫皇后點頭開聲,再次向駱賓王這裡看來。
  
  「唯恐資歷不及。教之不當!」開玩笑,連皇上都已應允,他駱賓王一個小小的書生哪敢違背?駱賓王不是那種不識實務之人。且像是這般教授皇子之責,對他來說,也是一件莫大的好事,是好事,焉有拒之門外之理?
  
  「如此,那便就這般定下了!」聽得駱賓王應下,長孫皇后臉上露出幾分歡喜之意。扭頭向著三個孩子說道:「煜昱。稚奴,兕子。你們三個還不快上前與駱先生見禮!」
  
  「是,母后!」屁股還沒坐熱,三個小伙家又人椅上跳下地來,如著以往拜師時的情形,齊身在駱賓王的身前站好,接過宮女們端遞上來的茶水,似模似樣地拱手舉杯於頂,齊聲恭敬地向駱賓王拜道:「學生拜見駱先生!先生請用茶!」
  
  「嗯!」駱賓王沒有起身,直身安坐在那裡,生受了三個孩子一禮,然後輕點了點頭,逐一地接過三個小傢伙手中地茶碗,放在嘴邊輕抿,而後又遞還於宮女,至此,這一禮,算是結成。
  
  「嗯,」長孫皇后也滿意地輕點了點頭,心道這駱賓王雖然年輕,但是這禮儀,氣度卻是不俗,能夠在皇子們的拜禮下面不改色,坦然而行的,除了之前地張玄素,柳亦凡,便也只有這個駱賓王了。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到了!」禮畢之後,煜昱三人又復返回自己的座位之上,長孫皇后還待說些什麼,卻見小德子從殿門外進來稟道。
  
  「讓他進來吧!」輕吩咐了一聲,長孫皇后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覺之間,日竟已西斜,太子此來,當是接小照兒回去。
  
  「駱賓王?」前腳剛踏進殿門,李承乾便是一愣,沒想到母后做起事來竟是這般地迅捷,昨日裡剛提起的話茬兒,今日裡她便把人給找來了這裡。
  
  一番日常見禮之後,李承乾依言在長孫皇地身側坐下,見得駱賓王起身向自己行禮,便擺手向他問道:「駱小哥此番來到長安,可有貴師的消息?」
  
  又是這個問題,駱賓王覺著有些頭大,再一次地面色一黯,張嘴便又重複起了他不知是第幾十幾遍的話語:「不瞞太子殿下知曉,此番觀光從烏傷趕至長安,所為者....」
  
  「爹,」程府大廳,程處默揮手把下人全都喝退,之後隨意地在他們家老頭子地下首坐定,壓著嗓門兒憨聲向老爹請教:「這連著幾個月來,太子殿下已經不下十次明裡暗裡的對孩兒進行拉攏利誘,所開出的條件,比吳王殿下要好上數倍,所以這些天裡孩兒一直都有些猶豫,不知是不是該依順到太子殿下這邊,還請爹您老人家能給個提示。」
  
  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像是程處默他們一干武將,最怕的莫過於在一開始的時候就站錯了隊伍,跟錯了主子,像是數年前隱太子手下的那一干將領,玄武門事變之前,哪一個不是風光八面,耀武揚威,在街上,在朝堂,都可以橫著走的主兒?但是在隱太子幾人被當今地聖上給大義滅親了之後。那些人現在在哪裡?還不都是變成了一坯黃土,被人給活埋在了地底?
  
  「太子這是有些急了,」程咬金很是文雅地小喝了一口茶水,看了他們家大小子一眼。道:「自侯君集那老小子被柳一條給拉下了兵部尚書地位置之後,太子身邊雖有長孫無忌這一干文臣重臣支持,但是在他的手下卻是一直都無可獨擋一面地武將幫扶,沒有兵權在手,便是皇上也不會睡得安穩,太子殿下心中沒有底氣。想要拉攏於你,也是正常。」
  
  「不止是你,便是公孫將軍府。翼國公府,還有李藥師,李懋功他們,太子應也是會有所表示。只是他們會不會真地便依附在太子的羽翼之下,倒很難說,」輕將茶碗放下。程咬金接著說道:「皇上現在正是春秋鼎盛之時,在位的時間還很長久,朝中的局勢,最起碼在十年之內,都不會有太大地變動,所以朝中稍有些遠慮之人,都不會太早就表明態度。很多人都在靜靜地觀望。選擇。」
  
  「還記得年前柳家的那個二小子與張楚楚所搞出的那一些動作嗎?」扭頭看了程處亮一眼,程咬金道:「像是他們這般。才是最明智的選擇,誰也不依,誰也不附,直接效忠聽命於皇上,雖然在日後的行事之中會多有些不便,但是在皇上心裡,他們都是信臣,最起碼在皇上在位的這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會很好過。」
  
  「爹地意思是,讓孩兒也效仿他們?」程處默開聲問道。
  
  「他們是平民,無權無勢,屬於那種沒有穿鞋的光腳之人,自是不怕誰會去找他們的麻煩,並無後顧之憂,且也最易搏得皇上地信任,所以這種方式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至於你,」程咬金微搖了搖頭,道:「還有一句話叫做,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咱們老程家現在,怎麼說也是家大業大,諸事卻是不得不多些準備,不能把錢全放到一個罈子裡。皇上這邊,有爹一人,就足矣。」
  
  今日裡既然說到了這裡,程咬金也索性放開了言講,提前把話與自家兒子提講個清楚明白:「有這種想法的,不止是咱們程府一家,你看看房玄齡那老頭,在皇上還是秦王的時候,就一直跟隨在皇上地身側,歷經風雨磨難,對皇上自是忠心耿耿,但是他們家的那兩個小子,與太子,與吳王關係不也是甚為親密?還有杜淹他們一家,在家守業的那個杜賢倒是不提,杜仁,杜義,還有那個杜子貴,不也是如此?一兄兩門,各下注碼,就像是在賭博一般,財分兩份,各壓大小,便是有一邊輸了,總還是會留下一些可供翻本兒地本錢,不至於絕了家戶,斷了族裡的前程。」
  
  「那爹的意思是,孩兒與小亮,也學他們,分侍太子與吳王兩人?」雖然感覺有些彆扭,不過不可否認的,對於一個世家大族來說,這,確是一個不錯的方法和選擇。
  
  「這個,先不著急,」程咬金微搖了搖頭,道:「現在,還不是下注的時候,太子與吳王兩位殿下,各有優劣,諸多皇子之中,也只有他們二人最為醒目,但是,這也只是眼前,誰敢說五年十年之後,除了他們兩個,底下的那些皇子當中,就不能再出現一個或是兩個可與他們抗衡之人?要知在宮中長大地孩子,沒有一個會是省油地角色,還是再等等吧,對太子還有吳王他們,你與小亮兩個,都先莫要急著應允和拒絕,暫且拖著吧。」
  
  「是,爹,孩兒知道該如何去做了。」老頭子的一番話,讓程處默有了一種恍然地感覺,這些東西,是他以前,都不曾想過的,沒想到他們家老頭竟懂得這般透徹。也難怪當然老爺子會一直巴巴地跟在皇上的屁股後面,東一斧頭西一斧頭,不怎麼費力地,就混下了現今的這片基業。
  
  聰明者料事於前,蠢笨者敘事於後,以後,要向家裡的老頭多學一些才好。
  
  想著,程處默站起身形,慇勤地給他們家老爺子斟添了些茶水,見老爺子面上見汗,遂拿起一旁的蒲扇,輕為程老頭兒扇起了風來。
  
  「有時間的話,去把那個從奉節來的柳亦凡,給請到府來坐坐,」滿意地看了他們家大小子一眼,程咬金又喝了一口茶水以潤口舌,道:「那個年輕的後生,須得早些結交一番才好。」
  
  程咬金當年也是跟著李世民的根底老臣,對趙郅那老爺子自是也知道一些,那老頭兒,向來都不作無妄之言,能得他的賞評,柳亦凡自也不是俗人。
  
  「以後若是可能的話,跟著他的腳步去走,便不會有太多的過錯,」想想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這幫子牛人,程咬金忽然起了這樣一個心思,也許,這個柳亦凡,便是下一位明主的跟定之人,跟著他,自是能得著一些好處,就像是以前,他自己一直都跟著秦瓊,徐茂公他們一般。
  
  複雜難辦的事情,讓更聰明更有能力的人去做,這是程咬金這一輩子最為樸素的人生哲學,事實上,一直以來他確也是這般做的。
  
  「知道了,爹,」程處默隨聲附言,道:「還珠公主冊封的當日,孩兒對那柳亦凡就多有注意,也曾有心上前結交,不過那小子一向都深居簡出,整日裡都呆在宮中,家裡面也只剩下一個女人,讓人無從著手。」
  
  「還有就是,這小子不知怎地,竟與羅府攀上了些親戚,與羅通還有羅老夫人走得甚近,有羅通賢弟這個小將軍護著,在這長安城裡,還有誰敢去招惹與他?」朝中忽然出了這麼一個可以讓房玄齡岑文本這種重臣都刮目相看,主動相言的人物,程處默怎會沒有一點察覺,對柳亦凡的底細和現在的一些作為,自也是都有一些調查。
  
  「羅通?呵呵,這個柳小子倒是真會挑人,」程咬金神色一愣,不由又撫鬚大笑起來,心中對柳亦凡的評價不由得又高上了幾分,羅通現在雖只是一無兵之帥,無權無勢,且又不得皇上重用,看上去就是一閒散的武夫,多不為人所看重。但是,事實上,沒有誰比程咬金更知道羅通的價值和作用所在,就像是他老爹羅士信一樣,那是一員不可多得的將將之才,日後只要一有戰事,重新啟用拜將封候,也只是早晚之事罷了,皇上不可能真個就把他給閒置起來。
  
  「不過說起羅通這小子來,」程咬金止住笑聲,破聲說道:「轉眼間已經過了四五年的光景,皇上那邊,氣兒也消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該去為他求些情面,為他說上一房媳婦兒了,不然他們羅府一脈,怕是真個便會因此而絕了。」
  
  說起這事兒,程咬金不由又想起以前與羅士信一起玩鬧打鬥時的情形來,羅老哥已去,他這個當兄弟的,自是不能看著他的後人無繼香火。
  
  「明天,我就去找你秦二伯,」程咬金一下就來了心氣兒,開口向程處默說道了一句,在他們這老哥幾個當中,最能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的,又不怕惹得皇上生氣怪罪的,也就只有二哥一人了。
  
  「知道了,爹,孩兒這就去備些補物,聽說這陣子二伯的病情,又重了一些。」把手上的蒲扇放下,程處默憂色說道:「孩兒曾私下裡問過為二伯瞧病的太醫,說是二伯的這副身子,怕是撐不了兩年了,爹心裡得提前有個準備才是。」
  
  「是嗎?」程咬金臉上的面皮一陣不控地收縮,雖然早有準備,不過切實地聽到這個消息,程老頭的心中還是一陣地難受和悲涼,他們,都老了。萬物復甦的季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老柳的手指頭,又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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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0
發表於 2011-11-5 18:18:41 |只看該作者
第560章 醜女,方可無敵

    「就是搭上這身老骨頭還有這張老臉不要,我也要為羅老弟保得一分香火下來。」翌日,翼國公府,當著程咬金這老貨的面容,秦瓊如是說道。

    說話的時候,秦瓊還臥病在榻,蒼白的臉色上,因為心緒的激盪而映出了幾分病態的嫣紅,自感時日漸少,去日無多的秦叔寶,現在也不在有那般多的顧慮,十幾年的兄弟情義,讓他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羅通無婚,羅家就此而絕了後人。

    「二哥莫要激動!」見得秦二哥乍然從榻上坐起,程咬金的心是一陣地猛跳,忙著上前在榻邊安坐,又強行將二哥給按了下去,輕聲慰言:「羅通那小子的婚事不能耽擱,不過二哥的身子卻是也不能馬虎,這件事情,還是交由我老程去做吧,二哥儘管在家中休養便是。」

    雖然自己前去並無甚把握,多半也是成少敗多,但是程咬金卻是也見不得讓他的秦二哥拖著病怏怏身子去四處奔波,萬一二哥要是有個什麼好歹,他老程可怎麼吃罪得起?

    「咬金莫要輕瞧了二哥,二哥的身子雖病,不比以前,」秦瓊再一次地坐直了身子,圓瞪著雙眼,盯看了程咬金一眼,道:「但是若真個比鬥起來,你也不定會是二哥的對手!」

    要強了一輩子,直到現在還是不肯服老,見著秦瓊坐起,被他又是這般一瞪,程咬金的脖子猛地就是一縮,不由又想起了以前被二哥胖揍時的情景,病虎也是虎,人老威猶在,二哥若是真個發起威來,在這朝堂之上。能夠在短時間內便勝得他的,怕還是不多。

    「二哥說得是,老程我來回就那麼幾招,哪裡會是二哥的對手?」程咬金陪著笑臉,再次地撫慰著二哥平躺下身,接聲言道:「小弟只是擔心二哥的身子,不想讓二哥再多做奔波。」

    「這話二哥相信!你這老小子,平日裡看似粗獷無心。馬虎大意,凡事都喜歡裝個糊塗,不肯出頭,」像是被程咬金給勸說住了,秦瓊心緒稍平,緩身又平躺在榻上,扭頭看了程咬金一眼。輕聲數道:「不過,在一起廝混了幾十載,享過富貴,共過患難,說是刎頸之交也不為過,二哥對你還不瞭解麼?」

    「當年瓦崗眾多兄弟當中,除了軍師之外,就數你最為滑頭,你那斧頭,真的就只有三招兒嗎?還有。皇上對通侄這事情地態度,你真的就瞧不出些什麼嗎?」感覺有些乏累,秦瓊微閉著雙眼,接聲說道:「二哥從來都未責怪過你,這是你的處世保命之法,二哥不想過多干預,只要你的心裡,還有二哥。還有當年咱們那一干兄弟,就足夠了。」

    「二哥!」多年的心思被秦瓊點破,程咬金不禁老臉一紅,看了榻上的二哥一眼。鏘聲說道:「二哥放心,老程雖然素來膽小,但是這個義字卻是一直不敢有忘,當年羅大哥對我老程也是頗為照顧,還曾數次救過老程的性命,於情於義於理,小弟也斷是不會看著羅大哥羅氏一門。就此絕了香火。羅通侄兒的婚事,便是拼了這條老命。老程也要求得皇上應允下來。」

    「你今日能來,二哥便知你之誠心,」秦瓊地臉上,緩露出了一絲笑意,扭頭輕聲向程咬金說道:「不過這件事情,二哥不會讓你一人出頭,還是那句話,二哥已經時日無多,臨死之前能夠了了這一樁心事,也算是可以瞑目了。」微頓了一下,秦瓊又接著說道:「而且,皇上是最念舊情之人,老夫拖著這副身子到皇上跟前,說起話來也會更方便一些。」

    還有一句話,秦瓊沒有說明,不過程咬金卻是也心知肚明,只有由著此刻的秦瓊前去求情,才能給皇上一個很是合適合理的台階來下,時至今日,兩個老頭兒俱已看出,經過這幾年的消磨,皇上心中對羅通那小子的一口惡氣,早已經消散了個無蹤,皇上現在所需的,僅只是一個不太低的台階而已。

    「二哥!」程咬金不由又叫了一聲,胸中湧現出一絲暖意和愧疚,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二哥還是這般為自家地兄弟著想,可是他自己...

    「好了,無須多言,」秦瓊開聲止住程咬金的話語,輕聲言道:「一會兒你去支會一下敬德,公孫武達,還有其他的一干兄弟,明日一早,隨二哥前去朝堂向皇上求情,這次,怕就是二哥最後一次上朝了。」

    說著,秦瓊又是一陣咳嗽,咳嗽過後,削瘦的臉上,神情也是變得極為落寞。

    「二哥!」程咬金又叫了一聲,看著二哥現在的情形,心中也是一片悲涼,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是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嗯,還有,」心有所想,秦瓊又睜開眼來,扭頭看了程咬金一眼,道:「記得著人去立政殿,將此事提前向長孫皇后招呼一聲,皇后娘娘之前與羅家弟妹有舊,情同姐妹,讓她在一旁說些好話,或也會有些作用。便是不行,讓皇上在心裡提前有個準備,也好。」

    「還是二哥料事周詳,老程這就去辦!」程咬金輕點著頭,見得二哥再沒有精神,說道了兩句之後,便起身告辭,離了翼國公的府坻。

    「義父,該用藥了!」程咬金前腳剛走,卦小乙便端著藥碗兒從門外走來,看到義父還沒有睡下,輕喚了一句,便輕身走了進來。

    走至榻前,把藥碗交由一旁侍候的小索,卦小乙彎身把義父扶起,讓其側身在榻前依好,而後又把藥碗從小索的手中接過,一勺一勺地輕喂起來。

    「義父明日,真個要去上朝面聖,為羅大哥求情嗎?」看著義父再不復以往的身子,卦小乙輕聲詢問,面露憂色,前番太醫還曾有叮囑。忌讓義父再出府門,他怕義父的身子到時會丁之不住。而且羅大哥地事情,到時皇上就真會同意嗎?他也怕義父明日會受得刺激。

    「我兒莫要擔憂,」慈愛地看了卦小乙一眼,秦瓊的眼中流露出幾分柔意,不習慣被人像是嬰兒一般餵食,直接伸手把藥碗接過,很是豪邁地仰脖就是一陣猛灌。片刻間,藥進碗空,抬手把空碗扔遞給小索,秦瓊接著說道:「明日之事,為父有八分把握,無論如何,也要為通侄。把這道旨意給請下!」

    語氣堅決,神情剛毅,看到義父這樣,卦小乙就知道,義父是真的下定了決心,這件事情,已再無可緩轉地餘地。

    「若是不成,義父也莫要強求,若是惹起了皇上的怒意,羅大哥的事情怕就會是更加難辦。」勸阻無效。卦小乙只得退而求其次,開聲向秦瓊說道:「想來羅大哥,還有羅伯母他們,也不想義父會因為他們,而受到皇上的牽怒。」

    「這些,為父自有分寸,小乙怎番也如女子一般,絮叨個不停。」秦瓊揮手止住卦小乙還待接下的話語,虛聲爽言:「一會兒你便去一趟羅府,看看你羅伯母與羅大哥可有中意地姑娘,明日為父便求得皇上降旨。予以成全!」

    秦瓊倒是很有些信心,羅通當年雖有錯事,但是這麼些年的懲罰也當是夠了,且皇上當初還曾收下羅通為義子,當初在太極殿處罰羅通之時,也未曾將這層關係抹去,這就足以說明。在皇上的心中。還有那麼一絲情意存在。現在皇上與羅通之間,所欠缺地。也只是一個契機和台階而已。

    「這個,小乙倒是知道一些,」應聲不言,看了他義父一眼,卦小乙又開口說道:「前幾日閑暇,孩兒曾去羅府探視,知曉羅大哥現正與他表舅家地那個狄姓表妹相交甚近,幾是形影不離,天長日久地,倒也是有了些情意,孩兒也曾探過羅伯母的口風兒,羅伯母對這丫頭似也甚為中意,只是羅大哥的婚事一直不定,誰也不曾提過。」

    「狄家的?可是新任的那個中書侍郎,狄知遜家的那個大女兒?」見得卦小乙點頭應是,秦瓊輕點了點頭,又斜身依靠至榻頭,嘴裡面輕聲言道:「她我倒是曾有見過,相貌不錯,又是書香門弟,家世倒也相當,只是,給通侄找得這般好地一房妻室,皇上那裡,怕是會有些難講啊。」

    「夫君,你說羅大哥與芝芝妹妹兩人若是能夠結成秦晉之好,可算是般配?」從羅府回家地路上,馬車裡,張楚楚雙手掐著寶兒地胳膊,讓其站立在車廂學著走動,同時也輕聲開言,向正坐在對面的夫君問道,隱約間,兩隻大眼睛裡面閃現出些許地狡黠之意。

    「無所謂般不般配,主要還是得看羅大哥與那狄家小姐各自地意願如何,」將目光從窗外掠回,柳一條扭頭看了媳婦兒一眼,輕聲回道:「不過,像是狄大小姐那般刁蠻的性格,也不知羅大哥能不能忍之得住。」

    對於狄芝芝刁蠻任性,不文不雅的瘋野性子,便是來自於現代,柳一條也是有些不敢恭維,反正若是由著他選,怎麼也不會挑著狄芝芝這種丫頭作伴。套用一句比較後現代的話來講就是,這個女人,不是他盤中的那道好菜。

    女人,還是賢惠溫柔一點的好,想著,柳一條翩身移到楚楚地身側,深情地凝視著楚楚嬌潔可人的小臉兒,柔情無限,這輩子能夠娶到像是楚楚這般賢良淑德,善解人意的女子為娶,他知足。

    「夫君,為何這般看著妾身?」感受到夫君眼神之中的炙熱,想到了些什麼,楚楚的小臉一紅,低語輕聲向柳一條問道。

    「為夫在想,」伸手把媳婦兒攬在懷裡,柳一條柔情說道:「這個世上,應是再沒有哪一個女子,能及得上娘子這般漂亮賢惠,更能讓為夫心動了。」

    花言巧語,不過卻也是出自真心,夫妻之間,少不了這種略帶些甜味的調劑調節。就像是時常要送上一束玫瑰一樣,這些甜言蜜語,有時候還是要真個說出來才好。比如現在。看到楚楚臉上薄紅嬌羞的神態,柳一條的心中,也是一陣地蕩漾,不由地便伸著腦袋,輕輕地朝著楚楚地小臉探去。

    「嗚嗚..呀」「嗚嗚..呀」

    一種夫妻之間,剛剛形成,且又很是奇妙甜美的獨特氛圍,剎時間便被寶兒這種自得無意的歡呼聲給沖了個無蹤。張楚楚慌忙整色。把兒子抱到懷裡,看著兒子又是拍手又是踢腿地活樣子,臉上地羞紅之意,也漸漸地消退了下去。

    有時候,有個小孩子,還真是有些煩人。

    柳一條有些吃味地看了自己兒子一眼,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了。害得他想跟自己媳婦兒親熱一陣都是難之又難。

    「乾娘的病,真的無礙嗎?」看到夫君臉上一片地失望之色,遂甜甜一笑作為補償,張楚楚輕聲把話茬兒岔開,抱著兒子開口向夫君問道。

    「貧血,再加上一些輕微地中暑,並無大礙,」見著老婆兒子的頭上身上都現了汗水,柳一條拿起一旁的蒲扇輕搖,為母子二人扇起風來。嘴巴裡面輕聲說道:「只要常年吃食著前些時為夫開出的那些藥膳,再勤加練習長青歌訣的養氣之道,痊癒如常,也只是早晚之事而已。」

    「不過,除此之外,乾娘還有心病,」微送著輕風,柳一條接著說道:「羅大哥一日不能成親。乾娘地這塊心病便是一日不能放下,這對她老人家地身子也是多有影響。」

    「是啊,當年羅大哥的事情鬧得是滿城皆知,要是想讓皇上收回當初地成命。怕是不會那般容易,」張楚楚輕捋著兒子頭上柔軟的頭髮,嘆聲說道:「眼看著自家的香火斷絕,乾娘的心中自是不會寬鬆。」

    「自拜認到乾娘膝下以來,以往每與乾娘相處閑聊,」楚楚接著說道:「乾娘地面上雖常掛著笑意,但是妾身卻還是能夠感覺得到。乾娘在言語行間。所隱露出來的濃濃憂鬱之意。夫君,羅大哥的事情。真的是沒有一點辦法嗎?」

    遇到難題,楚楚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她的夫君,從相識,到現在,她還從未見過有什麼難事,能夠真正地難倒過她的夫君。

    「讓皇上收回聖意,允許羅大哥再行婚娶,並不需要咱們去操心,」柳一條提壺倒了一杯涼茶,端起小飲一口,輕聲說道:「時機到了,羅將軍府的那些朋友長輩,自是會去為羅大哥求情,謀得一房妻室,以延羅家香火,至於妻室的位置會不會是狄家的大小姐,卻是有些難說了。」

    「嗯?這是為何?難道羅大哥還會嫌棄芝芝妹妹不成?」張楚楚不解地向夫君問道:「妾身看羅大哥與芝芝妹妹之間,倒是還有著幾分郎情妾意的意思,應該不會吧?」

    「這與羅大哥地意願無關,且,在這件事情上,羅大哥怕是也做不主去,」柳一條微搖了搖頭,道:「事實上,在別人的眼中,甚至是在皇上的眼中,狄家的大小姐很好,名門貴族,書香門弟,刨開她那副古怪精靈讓人有點難以忍受的大小姐脾氣,也算得上是一個難得的美人,若是擱在往常,羅、狄兩家結親,那是門當戶對,喜上加喜,是再好不過。」

    「若是現在呢?」聽出夫君話中的意思,張楚楚適時插言。

    「現在,皇上定是不會同意。」見媳婦兒面帶疑惑地向自己看來,柳一條又斟倒了一杯涼茶推遞至楚楚的跟前,輕聲說道:「因為狄大小姐地條件對羅大哥現在的情況來講,太好了。」

    「先不說羅大哥當初做過的錯事,有失國體,且損了皇上在別國的臉面,皇上心中地那口惡氣兒有沒有出得,」柳一條接著說道:「但就想想之前被羅大哥逼得自盡的那位北國公主,還有她現在的家人,國人,皇上當初沒有直接斬了羅大哥以示公正,他們就已是心有不忿,現在若是再聽得皇上得允羅大哥娶回狄大小姐這般好的一房妻室,會有什麼想法?又會怎般言講?」

    說到底,還是一個輿論和臉面的問題。

    身為一國之主,李世民這位明君不可能不在意這些,所以,為了避嫌,為了不遭人口舌,為了以全自己的臉面,李世民最後便是會答應,也絕不會做得太過,讓羅通娶回一個大美人兒回家生孩子玩。

    「夫君說得在理,」輕點著頭,張楚楚的眉頭微微蹙起:「難道羅大哥與芝芝妹妹是真地不可能了麼?」

    「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他們在一起,真地就好麼?」柳一條小接了一句,若是推算得不錯的話,羅通與狄芝芝這二人,應該算得上是三代以內地旁系血親了吧?近親結婚,不好吧?

    「那是自然,兩情相悅,又是表親,怎麼會不好?」聽得夫君這般說起,張楚楚一下便來了興致,把小寶兒放到別一側的腿上,扭身向夫君問來:「不知夫君有什麼辦法?」

    「為夫知道一種野果,名曰黑菩,」見媳婦兒問得殷切,柳一條隨口就說了出來:「幼時成綠,外帶尖刺,食之可令人面部烏黑起斑,並泛有紫意,沒有月餘之期,褪之不去。且,沒有人能夠診出其因為何,其間也無任何可醫之方。再有就是,這種果子少有人知,在這長安一地,應是不會有人察覺。」

    「夫君的意思是,」張楚楚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道:「讓芝芝妹妹吃食這種黑菩?這,管用嗎?」

    「在這件事情上,醜女,方可無敵。」柳一條小押了一口茶水,很是篤定地說道:「美女的話,那是一點希望都不會有。」

    「那夫君可知,這黑菩在何處可以尋得?」對於這件事情,張楚楚倒是很是上心。

    「咱們家中就有,」柳一條微笑輕言:「當初咱們一家避走之時,為夫就多有準備,以備不時之需,只是後來情勢和緩,一直都沒有用上罷了。娘子若是有心,回頭為夫就拿之於你。」

    說著,柳一條伸手把寶貝兒子從楚楚的懷中接過,輕為他扇搖著涼風,嘴角緩緩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倒是也想看看,狄家的那個小丫頭,變成醬紫臉時的模樣...還有就是,她會為了羅通,吃下這種可以讓自己變得奇醜無比的黑菩野果嗎?

    「嗯,今晚,妾身便去狄府,與芝芝妹妹說項一番,」張楚楚聞言,而上帶著一些喜意,輕聲自語,下定了決心。

    「就說是孫道長給的,莫要提起為夫,」看得媳婦兒這般熱心,柳一條也不阻攔,只是適時地開聲稍囑咐了一句。

    「知道了,夫君,」張楚楚輕應了一聲,不覺地又想起了任幽那邊的事情來,遂扭頭開聲向夫君詢問:「過了這麼久,桑妹妹的傷勢,也應是無礙了吧?」

    「嗯,」柳一條哄著兒子,輕點著頭:「若是不出什麼意外的話,表面的傷口應是已經癒合,她現在所需要的,也只是臥榻休養以待恢復而已,娘子就莫要再過擔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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