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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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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 柳一條 ]牧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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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5 18:04:29 |只看該作者
第541章 塌陷(2)

    「夫君,莫要著急,那邊有無塵管家在,應無大礙!」王彩翼為柳二條端遞了一杯茶水,站在柳二條的身側,柔聲安慰。「炭礦塌陷,近百條人命危在旦夕之間,這不是無塵管家一人便能顧全的事情,」把茶碗兒接過,柳二條猛灌了一口以壓心神,看著窗外仍是不減的大雨,心中仍是沒有著落,這種事情雖是天災,但是若真個一下死了這麼多人,他們柳府,還有他這個三原的縣丞,都是得不了好去。

    名聲仕途有殞暫且不說,但就是想到這一百多口平民有可能會在這場意外中亡故,柳二條的心中就是一片冰涼,心急如焚,恨不得現在就在土宜村的煤坊之前,刨坑挖土,多救出幾個人來。

    入了仕途之後,尤其是在做了一些事情之後,柳二條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但是他卻也是沒有壞到可以坐視百條人命危急而不顧的地步。

    「為官,如同為帥,遇事冷靜,萬莫先亂了自己的陣腳。」看出柳二條心神激盪不穩,有些坐立不定,薛仁貴適時地出言提醒,現在屋內,怕也就只有薛仁貴一人,最為鎮定了。

    「薛大哥說得是,遇事冷靜,莫要亂了自己的陣腳,」柳二條輕點著頭應了一句,然後扭頭向王彩翼說道︰「彩兒,去給為夫還有薛大哥準備一套簑衣來,等劉捕頭還有郎中們都到以後,我與薛大哥要一同趕往土宜村。」

    「是,夫君!」應了一聲,又擔心地看了她的夫君一眼,王彩翼欠身出了廳堂。

    「老爺。人都到齊了,現在全都在衙前候著您那!」不肖片刻,王剛又披著簑衣跑了回來,隔著老遠就開始在院中大聲地叫嚷。

    「夫君,簑衣已經備好,妾身來為夫君穿上!」這時王彩翼也帶著兩個抱著簑衣和斗笠的丫環走了進來,從其中一個丫環手裡把簑衣接過,小心地侍候著柳二條穿戴起來。

    「天雨路滑,萬事小心。」繫著前簑的衣襟,王彩翼輕聲地交待著︰「遇事莫要逞強,諸般平安為上,妾身在家中等著夫君回來。」

    「為夫省得,娘子不要擔心。」柳二條輕握起媳婦兒的小手,跟中流露出幾分柔意。

    「少夫人但請放心。有禮在二少爺身側,定能保得二少爺安全無憂。」薛仁貴麻利地把簑衣換上,繫著斗笠下的兩根細繩,看著柳二條夫婦兩人,一副生死離別不依不捨地樣子,遂開口向王彩翼保證。

    「好了,時勢危急,為夫先去了!」接過王彩翼遞來的斗笠,柳二條決然向媳婦兒辭別,帶著薛仁貴一起。出門兒,衝進了雨裡,趟著院中淤積的地雨水,急步向前院兒府衙走去。

    土宜村,柳氏煤坊駐地。滂沱的雨聲,加雜著一片哭天搶地的人聲,老人,孩子,婦女,邊揮舞著手中的木掀,鋤頭,鐵鍬,邊大聲地哭鬧,呼喊。整個場面,很混亂。

    「洪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炭礦,怎麼可能會塌陷?這麼大的雨天,裡面怎麼會有九十八個人在?」柳氏煤坊僅有的一處木屋裡,柳無塵面色陰沉。幾是怒吼著向土宜村的村正詢問。

    柳氏煤坊怎麼可能會塌?當初建礦地時候。少爺就多有交待,甚至是不惜重金構建礦井。怕的就是有一天會發生像是現在這般井礦塌陷的事情,可是為什麼,一向牢靠的礦井,會連這麼一點暴風雨都承之不住?

    還有,雨天勢危,尤其是他們這種淺礦,最易滲漏,煤坊裡面有明確規定,雨天不允入礦,便是有特殊情況,入礦者也不得超過十人,但是這次,為何會有九十八人都在裡面?

    柳無塵有些頭大,九十八人被埋,九十八條性命,這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柳府會失去這所煤坊不說,他們整個柳家怕是都會遭殃,在柳家當了這麼久的管家,今天算是他所遇到的最過危急地凶險的一件事了。

    柳無塵長吸了口氣,盡量地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他還要聽取洪潼的解釋,他還要組織下人與村民加緊救援,他還要著緊處理一些善後事宜,他還要...

    「無塵,這,這都是我的過錯,要不是我經不起鄉親們的哀求,也不會妄顧著坊中的規矩,讓他們全都下礦。」洪潼的神情極度沮喪,原想著趁著下雨農閑不能下地的空檔,可以讓鄉親們下礦多賺一些銀錢補貼家用,不想竟會遇到這種事情。

    說著,洪潼渾身無力地癱坐在地上,一點也不顧及地上的泥濘和水漬,抱著頭,不停地喃喃自語︰「這都是我地過錯,是我的過錯,是我害死他們的,都是我...」

    「那炭礦為什麼會塌陷?而且還陷得這般嚴重?九十八個人,竟然沒有一個能夠及時逃得出來,為什麼?」看著洪潼頹喪的樣子,柳無塵再次開聲質問。

    貪些便宜,想要趁著雨天休息時多賺些銀錢,這可以理解,但是為什麼炭礦會忽然塌陷,為什麼三個礦口之中,竟沒有一人能夠逃得出來?為什麼?柳無塵想不明白。

    當初構建礦架的時候,少爺便是派他過來主持,監督,對於礦井地結構,穩固程度,以及排水逃生的路線,沒有誰會比他更為瞭解,所以,要說這炭礦是積水塌陷,柳無塵不信。

    「我不知道,忽然之間它們就都空陷了下去,同時的,轟!就那麼一下,甚至連反應都來不及,我不知道...」洪潼抱頭,語序開始有些不清,今日裡,他所受到的刺激,實在是太多。

    「出來了!!」

    隨著一聲高呼,外面的人群又嗡嗡作響起來,好像是有人被挖了出來,柳無塵面色微動,遂撇開洪潼,拿起斗笠帶在頭上,急步走了出來。

    「是洪武,好像是不行了!」扒開地上之人面上的泥沙積炭,用雨水給沖洗乾淨,很輕易地就被村民們給辯認了出來。

    「是我們當家的?」這後一個婦女悲聲撲了上去,抱著洪武的屍體,放聲痛哭起來,在那婦女的身後,還跟著兩個不及十歲的稚子。

    她這一哭,也帶著那些還沒有發現本家之人地家眷跟著大哭起來,一時之間,柳氏煤坊三處礦口,哭聲震天。

    「讓開一些,讓開一些,洪家嫂嫂,把洪大哥給我看看,或是還有救也不一定!」柳無塵擠開人君,分身上前,拿起洪武的手握,將手指放於脈門。

    「還沒有死!洪大哥還沒有死!!」在握到洪武脈門的那一剎,柳無塵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狂喜之色,大聲向周圍的人群大嚷︰「快,快,把洪大哥抬到屋子裡面,把村裡的郎中叫來,洪大哥還有救!」

    一陣熙攘之後,洪武被人抬進坊中僅有地木屋之內,柳無塵藉機大聲向府裡地佃農和土宜村的鄉親們大聲說講,激勵他們再次邁力小心地挖掘,不一會兒地功夫,挖掘救人的場面,變得安靜,有序列起來,所有人的心中都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裡面的人,還有救。

    柳二條帶著縣裡的衙役與郎中趕到的時候,鄉民們已經奮力地挖掘出了十人,其中有九人都還沒有完全失去生機,這也給了柳二條,還有隨之而來的眾衙役很多的信心。

    「柳大人!」見得他人家二少爺趕來,還帶來了大批的助力,柳無塵不禁長出了口氣,稍做了下安排之後,急身上來與柳二條見禮。

    「柳管家,」看到柳無塵一身盡濕,衣衫之上有大半都沾滿了泥巴,頭髮凌亂,臉面些有污濁,再不復以往府中之時的儒雅之態,柳二條心中一緊,拱手還禮,輕聲向柳無塵詢問,道︰「這碳礦,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大人且近一步說話!」在外人面前,柳無塵對柳二條不便太過熱情,不過在這種地方,這種情形之下,柳無塵也顧不得太多的禮節,直接拉著柳二條出得門外,立在一無人處的雨中說話。

    「二少爺,」彎身立在柳二條的身側,柳無塵小聲回道︰「九十八人被埋,現在才挖出了十人,九死一生,還有八十八人仍在土中,情勢危急,這一次,這般大的麻煩,咱們柳府,怕是難逃了,二少爺須得多作籌謀才好。」

    「不止如此,」抬頭看了他們家二少爺一眼,柳無塵慎聲說道︰「這次咱們柳府碳礦塌陷,非比尋常,無塵懷疑,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腳。若為真的話,那背後之人定是還有後著,所圖者,怕不只是一個碳礦,一個柳府而已,二少爺要多加小心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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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2
發表於 2011-11-5 18:05:22 |只看該作者
第542章 善後

    私了,這是柳無塵為柳二條提出的建議。

    「凡是今日入井之村民,每人賠償三十貫,身故者加倍,家中老小日後生活之用度,全由柳府來一己承擔。」雨中,柳無塵輕聲向他們家二少爺說道︰「這次炭礦坍塌,雖然可能是人禍,但是表面上來看,它確是天災,且雨日有這般多的村民入井,責並不在柳府,若是柳府能夠適當地出些銀錢,給村民以安撫,想來這些村民及家眷,也定是不會再有異議。」

    柳無塵本就是土生土長的土宜村村民,自是也多少地瞭解一些這裡村民的秉性和心思,他們並非是那種不辯是非的無賴之人,只要柳府開出的賠償合理,再加上洪村正的挨家說項,想要把這些村民給安撫下來,並不是很難。

    「府裡予以賠償,理所應當,」柳二條輕抹了下流落到臉上的雨水,看著對面仍在揮舞著農具大力挖掘的村民及衙役,輕聲說道︰「不過,這件事情真是私了和一些銀錢就可以解決的嗎?」

    「便是府裡真個花費重金,真個可以輕鬆地便將這些村民給安撫下來,事後村裡面沒有人會報怨柳府,沒有人會報怨柳氏煤坊,但是,這裡畢竟是有人殞了性命,出了事故,」柳二條沉吟了一下,遂扭過頭來,決然向柳無塵說道︰「一會兒雨住之後,二條要請無塵管家到縣牢去住上一段時日,還有,這柳氏煤坊,也要暫封一時才是。」

    「呃?」柳無塵稍微一愣,隨即便恍然明白。遂點頭附和,向他們家二少爺說道︰「這種事情免不了,若是無塵所料不差,怕是等不到雨住之時,三原縣外,便會有人過來干預,到時少爺怕是也作不得主去。」

    未雨綢繆,凡事都要提前有所準備,免得日後會被人給逼到死處而無力還擊,柳無塵抬頭看了柳二條一眼。拱手說道︰「現下這裡的事情有二少爺主持,無塵在此已是無用,少爺最好還是現在便把無塵給抓起,押送回衙。」

    「挖通了!」「挖通了!」正說話間,有人高呼,像是又有了什麼進展,柳二條與柳無塵對視了一眼。齊邁步向人群中走去。

    「啊。裡面的洞穴沒有塌,裡面有人!!」

    「看,有人從裡面出來了!出來了!」

    隨著一聲聲興奮而又激動地高呼,柳二條與柳無塵擠到近前,正好看到一個渾身泥漿的青年漢子拿著一把鐵鍬眾洞穴之內走出。

    「二狗子,是二狗子!」

    「呵呵,多謝鄉親們搭救,我劉二狗又活過來了!!」劉二狗忘形地舉起了手中的鐵鍬,昂著腦袋。親切地張嘴迎接著天上砸落而下地雨水。為自己大難不死而慶幸,之後伸手拉著臨近一人的胳膊,從洞穴之內爬出,大聲向周轉的鄉親說道︰「眾位鄉親稍退,後面還有人在!」

    「好你個劉二狗!沒事你得瑟個什麼勁兒,沒看到有水在往洞裡猛灌嗎,你想淹死我們啊?」劉二狗的話音還沒有全落。裡面就傳來了一聲粗獷的笑罵。之後又有一把鐵鍬,一個人頭。從洞穴上口露了出來。

    「哈哈,田老大,就你這副尊容,便是想死,閻羅殿也不敢收你!哈哈...」劉二狗狂笑著伸手把田老大給拉了上來,一個比炭頭還要黑上幾分的中年漢子,看上去確實夠是兇惡。

    不過在這種時候,只要能活下來,再兇惡的相貌現在看上去也是甚為可愛。

    「劉二狗,可知後面還有多少人在?」擠身上前,柳二條切聲開口向劉二狗及田老大詢問,聽他們方才說話的語氣,這礦洞之內,像是不是只有一兩人在。

    「除了當時逃往礦口的十幾個人外,剩下的八十幾人,全都在裡面。」因為戴著斗笠,披著簑衣,劉、田兩人並沒有認出柳二條地來,聽到有人詢問,隨口便答了出來。

    「這麼說,只有礦口這一段坍塌是嗎?」柳二條回頭所柳無塵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臉上同時顯出一絲慍色。「是有人終於按耐不住了嗎?」得一醉雅室之內,柳一條細品著碗中的香茶,雙目之中冷光閃現。

    「回少爺,柳氏煤坊坍塌,極有可能是有人有意為之,」柳成躬身在他人家少爺的身邊站著,面色肅然,輕聲稟道︰「午時雨水剛住,長安城中就有官員趕到土宜村,二話不說,直接就把柳氏煤坊給查封了起來,若不是二少爺提前就把無塵管家給收押進縣獄,無塵管家,還有二少爺他們,怕是也會受得不少苦去。」

    「嗯,二條與無塵,都不是庸人,他們自也是看出了些苗頭,吃不了虧。」柳一條輕點著頭,抬頭看了柳成一眼,道︰「可以查出此事,是何人所為嗎?」

    「小人無能,」聽得柳一條這般詢問,柳成不由得低下頭去,輕聲回道︰「先前沒有一點預兆,就像是這今日裡這場大雨一般,來得急,去得快,在雨下的當時,忽然之間就坍了下來。」

    小心地抬頭看了他們家少爺一眼,柳成接著說道︰「雖然有些無稽,不過小人還是懷疑,他們之前是不是就已經知曉今日裡有急雨要降,在事前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然這雨水一下,長安城裡要得著訊息,最少也得在下午,或是晚上,斷是沒有可能,在風停雨住之時,正好就趕到了煤坊。」

    「嗯,也不排除有這麼一種可能。」柳一條緩將茶碗放下,若有所思,能夠觀測,並準確地預報出天氣狀況,在這個時代裡並不是沒有人能夠做到,去歲那次雨情,袁天罡那老頭兒不就是提前了三天將其預測了出來麼?

    「少爺是不是已經猜到了是誰?」看到柳一條沉吟點頭,默然不語,柳成小聲地在一旁向他們家少爺詢問。其實跟著他們家少爺逃亡了這麼久,在心裡面,柳成也是想要知道,當初能夠讓他們家少爺如此忌憚之人,到底是誰?

    「嗯,是有了些頭緒。」扭頭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條開聲吩咐,道︰「這件事情你不用插手,只管在一旁探好消息便是,二少爺已不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懂得的孩子,他知道該如何去應對。」

    前番劉鵬在三原地那樁案子,柳二條就已經成功地在所有人地面前,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對於他們家老二,柳一條已經完全不再擔心。

    而且,柳二條現在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無依無靠的窮小子,在他的身後,可是還有一個禮部尚書府,柳一條不信,到了危急的時候,尚書府的王,王崇基,還有王志洪他們,會袖手不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家的好女婿陷入險境。

    至於那個幕後黑手,柳一條有些頭疼,現在時日過短,時機還不成熟,遠還沒有到了那般可以逞強與之鬥狠的時候。

    「看來,是要先給他一些震懾,讓他在行事之前,會有所忌憚才是。」手指輕擊著桌面,柳一條低頭沉吟。

    「牧場那邊的情況如何?可有什麼消息傳來?」微搖了下頭,暫不再去多費心思,柳一條又抬起頭輕聲向柳成詢問。

    「大事沒有,就是仍在不停地要錢,上次從無塵管家那裡挪來地四萬貫銀錢,再加上得一醉上月地盈餘,總共十萬,結果那個紀場主仍是不停地向小人報怨,」一提起這個,柳成心裡面就是一肚子苦水,每天賺多少,李紀和就給要走多少,十足的一個吸血鬼,看著自己手中的錢一點點地全都流進了李紀和的口袋,柳成心疼得厲害。

    「不過有一件事,少爺可能會感些興趣,」大倒了一番苦水之後,感覺到自己像是有些失禮,柳成便轉口換了一個話題,小心地看了他們家少爺一眼,輕聲稟道︰「以前少爺在府裡所圈養的那十匹母馬,已經產了幼崽。」

    當初柳一條偷借李恪的千里配種之時,便是馬成在一旁把風,所以柳一條對於那些母馬的關注與重視程度,柳成心裡面,很是清楚。

    「哦?結果如何,可有千里馬?」柳一條地眉頭一挑,頗有興致地扭頭向柳成這裡看來。「回少爺,不止有,而且還有六匹!」柳成歡喜地開聲回道︰「除此之外,另外地四匹之中,還有一匹異種神駒。不過聽說那匹小馬駒,剛一出世,就被賀蘭少爺給搶了去。」

    「哦?小蘭兒?呵呵...」柳一條不由輕笑了起來,依著公孫賀蘭的那個無賴性子,這種事情他還真幹得出來。不過都是自家人,一匹馬駒而已,他喜歡,直接牽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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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3
發表於 2011-11-5 18:06:10 |只看該作者
第543章 斬

    陳守德這兩天心情不錯。在御史台察院呆了三年之期,一直無所建樹,不想今日裡,終是讓他碰上了一件大案。

    在聞得柳氏煤坊坍塌,近百人被埋,而柳二條這位三原縣丞卻對此不聞不問的舉報之時,寂寞了許久的陳守德,一下便興奮了起來,心中直聲大嚷:陳某人的機會,終於來了!

    柳二條,近段時間以來,朝堂上下,風頭最盛新進官員之一,因著其兄柳一條之名,也多為眾人所知曉,而且他現在又貴為三原縣丞,深得皇恩器重,前陣子更是又與禮部尚書結成了親家,成了禮部尚書府的女婿,可謂是意氣風發,少年得意。

    試想,這樣一個人物,若是能夠藉機將其扳倒治罪,他陳守德,也勢必會隨之而名聲彰顯,入得皇上還有百官的眼中,到時候陞官賜爵,還不都是水到渠成之事?

    而且,年初科榜初貼之時,柳二條與張楚聞這兩個平民書生,一舉拒絕了所有權勢貴人的邀請拉攏,所得罪下的權貴之人,一點也不會比禮部尚書府一家遜色,若是能有機會落井下石,想來這些人也定是不會錯過。

    是以,在得了消息之後,陳守德不顧著向御史監察院的上官稟報,也不顧著這則消息是否屬實,依著有錯過無放過的心思,直接就帶著手下的人馬,冒著砸人的急雨,匆匆地就乘著馬車,趕往了三原。

    結果,還真讓他給來著了。

    坐在三原縣堂之上,看著跪倒在堂下的柳府管家柳無塵,還有正低身拱首,不發一言的柳二條,陳守德一直都在不停地慶幸。慶幸自己的果敢決斷,在得著信息的當時,就直接趕了過來,不然,看不到第一事故現場不說。也會給柳二條及柳府之人更多的善後處理,遮掩事實的真相,逃避罪責。

    「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昂著腦袋,俯視著堂下的眾人,陳守德沉聲詢問。

    其實。在心裡面陳守德對柳二條倒也是頗為佩服,在自己率人趕到之前,他竟然已經事先就把柳無塵給關押了起來,擺出了一副大義滅親,公正無私地假像。撇開了他與這次事故的所有干係。讓自己直到現在,對他也是有些無法。

    沒有抓他一個現形,把柳二條打入牢獄,這讓陳守德頗有些失望,與他原先所想所思。有著太大的出入,無憑無據,若是再想借此把柳二條也給關押起來,難。

    還有,這次炭礦坍塌,九十八人被埋。結果。卻只死了一人,一人的命案。若是再想造成什麼大的轟動,更難。

    唯今之計,也只有在死人,還有炭礦塌陷這件事情上做些文章了,若是能把柳府給牽扯進來,他柳二條,還能跑得了嗎?

    見堂下一片寂靜,無一人答言,陳守德抬手輕撫著光禿地下巴,低頭看了柳無塵一眼,厲聲問道:「柳無塵!若是這案宗無錯,五年之前你曾因蓄意傷人之罪入了三年牢獄,可對?」

    「誠如大人所言。」見陳守德不提現事,卻又給他翻起了舊帳,柳無塵便知這位姓陳監察使,要拿自己開刀了,抬頭輕看了正堂的陳守德一眼,柳無塵規矩地俯首應言。

    「聽說這柳氏煤坊一直都是由你在親自打理,而且當初炭礦初開之時,礦架也是由你在督促興建?可對?」

    「然!」

    「這麼說,對於柳氏煤坊所屬炭礦,你也就是瞭然於胸,清楚瞭解它們的狀況了?」

    「然!」

    「既是如此,在今日這般大雨之期,情勢危急之下,明知有險,為何你還會允得讓近百村民入得礦洞,涉入險地?」陳守德的聲音猛然拔高,大聲向柳無塵喝問:「可是有意要謀害村民性命?!還不從實招來?!」

    「皇上,方才監察院監察使陳守德從三原傳來奏報,柳府的炭礦在雨中塌陷,有一人身亡。御書房內,御史杜淹躬身與李世民見禮,舉折以奏。

    「哦?又是柳府?」李世民的眉頭輕皺了皺,揮手示意李然將奏折遞上。

    「辰時柳氏煤坊坍塌,巳時這個陳守德就到了三原,」略微一瞧,李世民便看出了一些問題,遂扭頭向杜淹問道:「杜愛卿,若是朕記得不錯,巳時之時,急雨似乎剛住,僅僅兩個時辰地功夫,而且還冒著大雨,從三原到長安,再由長安趕至三原,這一來一回之間,兩個時辰,夠嗎?」

    「這陳守德是怎麼是如何事先便知曉這炭礦坍塌之事?按時間來算,他趕往三原之時,好似還是在炭礦坍塌之前,莫不成,他也能掐會算不成?」李世民甩手便把奏折給扔放到桌案,眼中閃現慍色:「還有,他一個監察使,只有監察,糾視之責,誰給他的權力讓他在三原審案了?!」

    「皇上息怒!」見得李世民怒起,杜淹忙著彎身禁言,躬站在一旁。

    剛進宮面聖之前,他也只顧著看了些奏折上那些彈劾柳二條與稟述柳氏煤坊罪責之言,對其中的時間差倒是未曾注意,全然沒有想到,這裡面竟還會存在這樣一個巨大的漏洞,如若真如皇上所言,那這個陳守德,怕是有些險了。

    「說什麼柳府蓄意謀命,柳二條偏私詢賄,不顧朝庭律法,」李世民越說,越是覺著氣憤,起身背後,來回急走了兩步,嘴裡喃喃自語:「真是越來越是過分,這般明顯地栽贓陷害,眼中哪裡還有一點法紀?哪裡還有朕這個一國之君?!」

    「嗯?」聽得李世民的言語,杜淹不禁愕然抬頭,怎麼聽皇上話中地意思,好似並不止是在責怪陳守德一人?難道皇上知道這件事情究是何人所為?

    「李然,」停身止步,李世民扭轉回身,看了李然一眼,輕聲詢問:「常樂那丫頭現在可在三原?」

    「回皇上,」稍做思量,李然便躬身回道:「前日裡是趙老夫人七十歲地壽辰,常樂公主與趙附馬爺都有趕回,現應還暫留在三原。」

    「嗯,那就好,」聞言,李世民復坐回書案,拿出一方錦布,提筆輕言:「傳朕的手諭,三原柳氏煤坊這件案子,就交由附馬趙瑰親理!限他三日之內,把案情理清,辯明,返回長安覆命!」

    「皇上,讓駙馬登堂審案,怕是有些不合禮制吧?」看得李世民正要在錦布之上蓋送印章,杜淹忙拱手上前,輕聲諫言。柳一條曾與趙府有恩,趙家的二子與柳二條更是相交莫逆,若是真把這件差事交由趙瑰去辦理,怕是就不會再有個什麼結果了。

    「杜愛卿莫再多言,這件事情朕心中自有分寸!」抬頭深看了杜淹一眼,李世民還是把印章蓋了下去,把手諭遞之於李然,示意他急速送出。

    「至於那個趙守德,」李世民厲聲言道:「便讓他先在三原縣的牢獄之內呆上一段時日吧,待趙瑰把案件審明之後,一同把他給押送回長安。」

    「是,皇上!」應了一聲之後,杜淹便彎身恭首,閉口不再多言,事情到了現在,便是瞎子也能切實看出,皇上是要偏坦起那柳氏一家了,多說已再無益。

    「好了,你先下去吧!」輕點了點頭,李世民衝著杜淹擺了擺手,拿起案上的書薄,竟自看了起來。

    「兒臣拜見父皇!」片刻,杜淹剛走不久,李承乾便躬身前來求見,進得書房之後,深與李世民見禮。

    「哦,是太子啊,且在一旁坐下吧!」抬頭看了李承乾一眼,李世民輕把手中地書冊放下,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笑意。

    「謝父皇!」小心地抬頭看了一下父皇的臉色,李承乾提擺小心安坐。伸手接過宮女端遞上來的茶水,輕聲向李世民說道:「父皇,前次兒臣屬下的老臣劉鵬,在三原犯下了些罪過,兒臣想...」

    「便是太子不說,朕也要與太子說起此事,」開口打斷了李承乾的話語,李世民溫聲開言,道:「投毒害命,致十人身死,且還膽敢污陷刺殺朝中命官,這個劉鵬罪當凌遲,不止是他,那些幫兇也當得斬首之罪責,因著他曾在東宮謀事,朕正打算讓太子親自去監刑監斬,以正視聽,不知太子可願應下這份差事?」

    「呃?」李承乾一愣神兒,面色煞時變得慘白,抬頭看了他地父皇上眼,再不敢開口為劉鵬求情,遂顫身拱手輕言:「回父皇,兒臣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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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4
發表於 2011-11-5 18:06:50 |只看該作者
第544章 敲山震虎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三原趙府,接到李世民的聖諭之後,趙瑰一臉的莫名其妙,怎麼好端端地,皇上竟讓他做起了欽差的差事來?而且還只限了三天時間,難道皇上真的以為他是什麼神探,什麼案子都是手到擒來麼?

    「皇兄的意思還不夠明顯麼?」一把把聖諭奪過,翩然安坐在趙瑰身側,常樂公主不以為然地輕聲向她的夫君說道:「一個字,偏。」

    「公主這是什麼意思?」提壺為常樂公主沏倒上一碗茶水,趙瑰眼中多是迷惑。

    「想想皇兄讓你審理的這件案子,再想想這件案子裡的柳府,與咱們趙家是什麼關係,」常樂公主嘴角帶著笑意,接過駙馬遞來的茶水,輕聲言道:「再想想朝中那麼多有才有識之人皇兄不用,為何偏偏會選上你這麼一個閒散無事的駙馬?這一連串都不太合理的事情加起來,難道還不能說明一些問題嗎?」

    「要知我那皇兄,自小就聰明得厲害,像是這樣於禮於理都不合的事情,除非是他有意為之,斷是不可能會做。」自幼在宮中長大,比起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常樂公主比起趙瑰,甚至是趙開芳來,都要強上許多,在李然說出來意的那一刻,她便看出了二哥的心思。

    「依公主的意思,」趙瑰的臉上顯現出一絲喜色,扭頭看著常樂公主問道:「皇上是想讓我多向著些柳家?」

    「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出其他理由,」小押了一口茶水,常樂公主細語言道:「咱們夫妻二人一向都是閒散慣了,從來都不問政事,不理黨爭,沒有理由的話。皇兄也不會無故地就給了駙馬這麼一個差事。」

    「而且,就柳氏煤坊這件事情,明顯地就是有人在其中做了些手腳,那個陳守德能在雨停之前就趕到三原來,這本身就是一個最大的破綻。」不待趙瑰再言,常樂公主又接著言道:「想想前些時發生在柳氏茶坊的那些事情,稍微明白一些的人就可以看得出來,是有人在一直找著柳府。還有柳家的那個老二的麻煩。」

    「皇兄此次,就是想要借之你手,給那個幕後之人一些警告和威懾,用一句俗一點地話來說,那就是。敲山震虎。」常樂公主道:「表露一下自己的態度,處理一些多少有些關聯的小人,讓還想茲生事端的那些人,都老實一點。以前二哥還是秦王的時候,這一招兒,他經常有用。」

    「敲山震虎?」趙瑰小飲了一口香茶,輕聲向媳婦兒詢問:「那依公主之意。我當如何去做?」

    不恥下問。這是趙瑰一慣的作風,不懂的東西就要向懂得的人請教。而且在自己地媳婦兒面前,問出來,也不丟人。

    「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天捅漏了,自會有人去補,牽扯不到附馬的身上。」常樂公主也不推辭。直接開聲言道:「既然是敲山震虎,動靜小了。怎麼可能震得住?附馬在這邊搞的動靜越大,皇兄那裡也只會越是高興。」

    「所以,」常樂公主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用小舌頭輕舔了下她那薄薄地嘴唇,唯恐天下不亂地輕聲在趙瑰的耳邊說道:「憑著二哥的這道手諭,駙馬想做什麼,只管去做便是。依我看,直接便把那個陳守德給收押起來,把所有的罪名,什麼污陷,謀害,炭礦坍塌的原因,等等等等,但凡是與這件案子有關的罪過,全都給他栽上,這樣不用三天,只需半日的功夫,這件案子便就結了。」

    「公主,你又在胡鬧了!」正色看了自己地媳婦兒一眼,趙瑰微微搖頭輕笑,都二十好幾地人,怎麼說起話來,還像是一個小孩子一般?

    「哪有,本公主說得可都是實言,若不如此,莫說是三天的時間,便是十天,二十天,駙馬也別想把這件案子給審理清楚。」不客氣地白了他們家夫君一眼,常樂公主低頭飲起了手中地茶水。

    「這件事情,還須得從長計議才是,」不跟常樂胡鬧,趙瑰手指輕敲著桌面,道:「柳先生對咱們趙府有恩,祖母能夠健康至今,全是柳先生之功,柳府有難,我自是不能坐視。還有,瑛兒那小子與柳家老二不打不成交,現在又結拜成了兄弟,都是一家人,出了事情,咱們也不能不管。」

    「三天的時間,」趙瑰不由又將目光向自己的媳婦兒這裡瞅來,或許,公主剛才的那個提議,還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那個陳守德現在在三原縣所做的事情,不就是一個栽贓陷害嗎?若是再把這些罪名給他反栽回去,讓他得一個應有的報應,也當算不得是什麼傷天害理。

    「公主,」趙瑰把正敲動著地手指停下,再一次向常樂公主確認道:「你說若是咱們真個那般做了,皇上不會怪罪下來吧?」

    趙瑰也不是什麼心慈良善之輩,若是解決一個小人物就能把這件案子結束,擺去皇上加壓到自己身上地這個麻煩,他倒是也不會介意去做上一回。

    「大少爺!」不待常樂公主回答,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李鐵先從外面回來,躬身與趙瑰常樂施了一禮之後,輕聲稟道:「就在剛才,在縣衙地大堂之上,一道聖旨傳來,那個姓陳的監察使被關進了縣獄,現在縣丞與監察使便都入了囚籠,縣衙裡面正是一片混亂。」

    「哦?那個陳守德被皇上給關起來了?」趙瑰不由扭頭向常樂公主這裡看來,臉上滿是意外。

    「這下,駙馬總該是信了吧,」常樂公主得意地昂頭看了趙瑰一眼,道:「不止是本公主有這麼想,便是皇兄他,也有著這樣的心思。一個只知貪功冒進,不明時勢,被人利用了卻還洋洋自得的官員,要他又有何用?」

    「我知道該如何去做了!」面上淡然一笑,趙瑰從椅上站起身來,看上去已是胸有成竹。伸手從常樂公主的手裡把聖諭接過,輕聲向李鐵先說道:「小先,叫上小少爺,隨我一起去走一趟縣衙。」

    「喲,這不是陳監察使嗎?怎麼也像是我們這些罪人一般,被人給關了起來?」縣大牢之內,陳守德的監牢與柳二條,柳無塵二人臨近,看到陳守德也穿戴起了鐵鐐,柳二條不由出言譏諷:「比我想像中的,可是要早了一些,原本柳某以為陳大人會在明天才能進來陪伴我等呢。」

    「是你!是不是你耍了什麼手段?!不然,本官立了這麼大的功勞,皇上怎麼可能會下旨把本官收押?!你說,是不是你?!」聽到柳二條的言語,原本就有些失魂落破的陳守德一下便變得瘋狂了起來,撲身向柳二條他們所在的這間監牢跑來,抱著牢房之間隔阻著的木製柵欄,大聲質問。

    「志大,而才疏,到了現在還不知自己錯在了何處,唉,做官做到你這個地步,也算是難得了。」憐憫地輕看了陳守德一眼,柳二條微搖了搖頭,沒有一點頭腦,遇事也只能看到益處,真不知道當初他這個監察使是怎麼當上去的。

    「你什麼意思?」被柳二條盯看得一陣冷戰,陳守德不由放緩了聲音,開口向他詢問。

    「沒有什麼意思,只是想提醒陳大人一句,難道陳大人從來都沒有覺得,你從長安趕過來的時間,太過早了一些麼?」說完,看也不看陳守德一眼,柳二條側身在獄中一張木製小榻上,悠閒地躺著,翹著二郎腿,哼著小曲兒,竟自瞇起了雙眼,再沒有理會陳守德的意思。

    一不沾親,二不帶故,柳二條沒有義務也沒有那個好心來為這個替罪羊解惑,剛才說的那番言語,也只是想讓這個貪功冒進,不分清紅皂白便強行把自己送入大牢的監察使,多受一些煎熬而已。

    「時間?時間?」陳守德嘴裡不停地叨念著,經得柳二條的提醒,陳守德這才乍然想起,柳氏煤坊辰時坍塌,而他自己得著消息時好像也正好是辰時左右,這怎麼可能?

    三原與長安兩地,相距雖不遠,但是也總有數十里之遙,便是乘騎健馬,沒有半個時辰也別想橫穿兩地,可是,他卻在柳氏煤坊塌陷的同一時間,得著了遠在三原都不定能知曉的訊息,這說明了什麼?

    自己被人當槍使了,而且還是那種有死無生的絕命之槍。

    想通了這一點,陳守德一下便癱坐在地上,心裡面一陣緊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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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 案結

    趙瑰的做法很乾脆,在接到李世民聖諭的當天晚上,連過場都沒有走過一下,就直接把案子給做了一個了結。

    柳氏煤坊解封,修繕完畢之後可照常經營,所屬仍為柳府。

    柳二條與柳無塵當場釋放,柳二條還做他的三原縣丞,柳無塵還做他的柳府管家,兩個人不但無罪無責,而且還得了一連番見義勇為,救人於水土之中的嘉獎,並由著趙瑰做主,還像征性地給二人從縣衙裡支取了十貫銀錢作為獎勵,第二日裡,還要敲鑼打鼓,著人將其公示於眾,務必讓三原百姓全數知曉。

    至於從長安過來的監察使大人陳守德,也算是遭了昨天他附加於柳二條與柳無塵他們身上罪責的報應,同樣是不分清紅皂白,同樣是蠻不講理,什麼殺人越貨,掘挖礦井,什麼陷害朝臣,謀圖別人家財,等等等等,幾乎所有有關於這件案子,趙瑰又能想得到的罪過,全都被趙瑰這位欽差大人給扣到了腦門兒上。

    有口不給辯,有冤咱不審,趙瑰這個糊塗官,做得比陳守德還要徹底得多,畢竟在這三原的一畝三分地上,柳二條,還有柳府的口碑,一向都是不錯,除了少數的幾個人外,沒有人會向著陳守德這麼一個外來的昏官兒。

    所以,當陳守德在縣牢之內哭爹喊娘,失魂落魄,大叫冤屈的同時,趙瑰這位駙馬爺已經無事一身輕地坐在了府衙的後宅,由自己的兄弟趙瑛,還有柳二條陪著,喝起了小酒來。三個人勾肩搭背,看上去親系極為親密。

    「來來來,小弟敬趙大哥一杯,多謝趙大哥此次緩手之德!」起身親為趙瑰斟倒了一杯清酒,柳二條再次開聲言謝。現下,他對眼前的這位趙駙馬爺可是欽佩得緊,快刀斬亂麻,無論是偏坦人。還是冤枉人,都能做得這般明顯。這般大氣地,柳二條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遇見。

    「行了行了。二條賢弟莫要再與愚兄客氣,」趙瑰有禮地雙手接過酒杯,又恢復了他往常溫文爾雅地樣子。溫笑著看了柳二條與趙瑛一眼,輕聲言道:「先不說一條先生之前對我們趙府的恩惠。但就是二條賢弟現在與小瑛的關係,為兄也不會袖手而不顧。」

    輕把酒杯端遞到嘴邊,趙瑰又抬頭看了柳二條一眼,微笑言道:「呵呵,為兄知道賢弟擔心的是什麼,是在擔心為兄此次這般胡鬧,不循常理。有枉法度。必是長久不得,可對?」

    「趙大哥慧眼。小弟只是在擔心,趙大哥會因小弟之事而受到牽連。畢竟今日裡大哥的諸般作為...」柳二條也不否認,坦然開言。

    「賢弟放心,為兄不瘋不傻,斷是不會將自己陷入險地,呵呵,這件案子也就到這裡了,過了今天,日後也當是不會有人再來過問,」仰脖將酒水灌下,趙瑰胸有成竹,頗為自信地開聲向柳二條說道。

    「二條哥放心,」趙瑛夾了一筷酒菜填到嘴裡,邊嚼邊接過趙瑰的話頭,道:「我大哥做事,向來穩妥,大哥既然敢這般去做,那此事便定是再然無憂,二條哥日後還是安心地做你的縣丞便是。」

    「賢弟說得是,」柳二條點頭附和,再次為趙瑰將杯中之酒滿上,探聲向趙瑰問道:「敢問趙大哥,此事,可是有皇上他老人家授意?」

    從前番劉鵬之事起,柳二條就有些察覺,皇上他老人家對他還有他們柳氏一脈,好似都極為關照,先是派劉德威,現又是遣來了這麼一位駙馬爺,若是說劉德威是為了公正嚴明還自己還有柳氏茶坊一個清白的話,那這位駙馬爺地到來,十足的就是為了偏坦維護。

    這很不合常理,柳二條也很清楚自己地份量,他現在,還沒有重要到可以讓一國之主都為之關注,看重,甚至於偏坦的程度。

    「敲山震虎,皇上這是在警告那些還想著要與柳府為難的士族,莫要做得太過分了,不然劉鵬與陳守德之輩,便是前例。」長孫無忌低頭看了李承乾一眼,道:「皇上讓太子殿下親自監刑,並無他意,多也是想讓殿下撇開與劉鵬之間地那一層關係,絕了一些多事之人的口舌而已,總的來說,也全然是在為太子殿下著想,太子殿下莫要太過放在心上。」

    「是,乾兒知道了,多謝舅舅教誨!」李承乾躬身一禮,輕聲言道。

    「雖然微臣也不是很明白,皇上他老人家為何會這般忽然地關注並重視起柳府地狀況來,」長孫無忌微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李承乾這一禮,接著開口說道:「但是那個柳二條,是個人才,從上次劉鵬在三原鬧出的那一連番事情上來看,這個柳二條,有急智,明勢理,知變通,僅在一個下午地時間,不但解了柳氏茶坊與自己身上的危難與麻煩,還一舉地便把劉鵬給牽扯了進去,這,很難得。」

    「所以,」長孫無忌抬頭看了他的這個大外甥一眼,道:「不要因得他與張楚聞曾拒拖過東宮的邀請,便對他心懷不忿。趁得他還未得權勢,未被皇上重用之時,多與他結交拉攏一番,才是上策。」

    「是,舅舅!」李承乾再次躬身應了一聲。

    「至於你常樂姑姑與姑夫在三原的此番胡鬧作為,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是有皇上授意,不然依著趙瑰駙馬一向穩妥和善的性子,自是不會這般瘋癲胡來,」長孫無忌小押了一口茶水,忍不住再次向李承乾提點道:「所以日後待駙馬還朝交旨之時,若是有人對此提出異議,殿下當盡力維護才是。」

    「魏征,畢竟只有一個。」半瞇著眼,長孫無忌興杯將碗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是,舅舅,舅舅教誨,乾兒定當謹記!」從始至終,李承乾表現得都很恭敬,有禮,很穩重,也很沉穩,但是比之以前他在公孫府中地隨意自然,李承乾現在地這副樣子,卻顯得是有些客套,生分,甚至還有一點的,虛假。

    長大了,也知道遮掩自己地心緒和心機了,看著他這個很是熟悉,同時又顯得有些陌生的外甥,長孫無忌心中在感到欣慰的同時,又是一陣地輕歎,說實話,他並不喜歡李承乾現在的樣子。

    「好了,時辰不早,殿下也該回宮歇息,微臣就不留殿下了。」看了下外面的天色,繁星滿天,已是深夜,長孫無忌將手中空蕩的茶碗放下,起身開口逐客。

    「這件事情,殿下選擇鹹默就好,」岑文本躬身坐在李恪的下首,聽得李恪向他詢問昨日三原的那件案子,遂拱手輕言相諫:「君臣,父子,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境況,殿下都要謹記一點,莫要與皇上做對,也莫要自以為比皇上聰明,指責皇上的過錯,魏征雖好,但卻也並不是誰都能夠做得。」

    「這些恪都記得,」李恪微點著頭,道:「這次也難怪父皇會發那般大的火氣,柳氏茶坊的案子剛剛壓下,這柳氏煤坊就又出了岔子,明顯地是有人藐視人命還有我大唐的律法,屢次茲找三原柳家的麻煩。父皇這是在威懾一些人,而且效果看上去也很是不錯。」

    「皇上的用意,微臣不敢妄評,不過皇上的態度,這次卻很是分明,」岑文本躬身說道:「皇上要保柳家。」

    微頓了下,岑文本看了李恪一眼,接著說道:「就如殿下方纔所言,殺劉鵬,懲陳守德他們這些全是被人給當槍來使的小人物,也都是一種威懾而已,其目的,就是要保得柳府,還有柳二條一家平安。」

    「先生所言甚是,只是,先生可知,這其中的緣由?」聽得岑文本說起這些,李恪趁機開口詢問。自上次毒茶事件之後,李恪心中就萬分不解,為何在忽然之間,父皇就對柳家的事情這般關注了起來?

    「天心難測,這些微臣也是參詳不透,」岑文本輕聲說道:「不過事情到了現在,緣由已再無關緊要,皇上的態度既然已明,殿下也只要順意而為就是了。」

    「先生說得是!」李恪隨聲附和,岑文本說得不錯,這件事情與他並沒有太多的關聯,他自己在這裡,只要靜觀其變就是了。

    倒是太子那邊,父皇讓他親自去監殺一個看著他長大的老人兒,雖說是為了避嫌,祛嫌,但是那種感覺,應該是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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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 回家

    「這,怎麼可能?」手指探測著桑的脈搏,張良棟的眉頭緊皺,一陣地唏吁不解,又換另一手接著為桑試脈,巴咂著嘴,一臉地不敢相信。

    「怎麼了,張先生,可是兒的身子又出了什麼問題,難道是傷勢惡化了?」看到張太醫又是皺眉,又是搖頭吃驚的樣子,任幽心中一緊,不由有些慌神兒,急湊上前來,切聲問道。

    「任公子莫要慌張,桑姑娘的傷勢並沒有惡化,」張良棟把手指收回,扭頭看了任幽一眼,道:「與之相反,桑姑娘的脈象平穩,緩和而有力,有氣血充盈之兆,且比之前天要好上了數倍,你們老實告訴老夫,是不是除了老夫之外,你們還為桑小姐請了別的郎中?」

    一前一後,短短兩天的功夫,桑的身子和脈象,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愈痊的速度讓人驚歎。張良棟行醫數載,少有見過這般情形,也自認自己沒有這個本事,心中不免便生出了些許的疑惑。

    「張太醫這麼說,是說我的身子已然大好了?」面上一喜,一直不敢亂動的桑,在榻上便想要撐臂坐起身來,結果胳膊剛動,便又咧著嘴栽躺了下去,腹部的痛感,還是那般地鑽心入脾,讓人忍受不得,桑差點沒被痛得叫出聲來。

    「快快躺好,莫要亂動!」小丫頭忽然的舉動,嚇了張良棟一跳,老頭兒忙伸手安撫著讓她在榻上老實躺好,開口說道:「老夫說你恢復得不錯,可是沒有讓你隨意亂動。傷筋動骨都需得百日,更別說似你這般穿腹之傷。」

    經過桑的這般胡鬧,剛才張良棟問出的問題自然也就隨之揭了過去,輕撫了下自己還在發痛的小腹,桑開聲向張良棟問道:「敢問張先生,不知兒何時方能下地?」

    「最少也得百日,」輕捋了下自己白髮的鬍鬚,張良棟沉吟了一下。道:「不過,若是依著桑姑娘現在地恢復速度。或是能減緩幾日也有可能。可惜桑姑娘受傷的位置有些不便,不然看得傷口癒合的情形,老夫也會更有些把握。讓兒姑娘早些恢復過來。」

    「百日?這麼久?」直接把張良棟最後一句話慮掉,桑一臉地苦色,剛在榻上躺了不到四日。她便已是渾身難受,百日之期。對她來說,無疑是一種煎熬。

    「此番你能活下就已是萬幸,相較於你的性命來,這百日之期又算得個什?」見得這小丫頭還不知足,總想著一下就能好轉過來,張良棟不由出言說道了兩句,然後起身及到桌前。提筆再為桑開起了方子來。

    「張太醫說得不錯。」任幽欺身在榻邊安坐,伸手握著桑的小手。溫聲說道:「這次你能夠安然度過便已是天幸,這百日的休養又算得了什麼,放心,有為夫在身邊一直陪著你,時間會過得很快。」

    經過了刺殺這件事情,兩個人也算是患難與共,之間的感情也越發濃郁了一些,尤其是任幽,被自己心愛的女人替著擋了一劍,在心疼難受地同時,對桑也更是憐惜疼愛非常。

    「嗯,知道了,小幽!」忽然被任幽這般深情地注視著,桑的心中一甜,小臉兒上不由升起了一層紅雲,灼熱得厲害,乖乖地點了點頭,腦袋輕微地朝被窩裡縮了兩下,剛才還顯得有些調皮地樣子,一下就變得無比地溫順起來。

    「好了,任公子,」手拿著剛寫好的方子,張良棟笑看著任幽與桑這小兩口兒,開聲笑言:「之前的那副方子可先停用,日後就給桑姑娘依循這個方子用藥。待再過上一段時日,老夫會再來為桑姑娘診斷,於換藥方。現在時辰不早,老夫還有別地病患,就不再此多作打擾了。」

    「有勞張先生了,小子送張先生出府!」任幽起身,雙手將藥方接過,轉而遞之於管家任瀾,著他去依方準備藥石,之後便抬步起身,親自送張良棟出府。

    「張太醫走了?」過得片刻,見得任幽又復返回,桑輕聲開言問道。

    「嗯,現在感覺如何?」任幽提擺在榻前坐定,溫聲相詢:「腹部的傷口還疼嗎?」

    「嗯,疼!」桑撒嬌似地輕蹙起了眉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任幽,一副我見憂憐的樣子。

    「呃,你這丫頭!」看著她地樣子,任幽不由抬手寵溺地在桑的小腦袋上輕拍了一下,隨即自己也輕笑了起來,說實話,相較於以前見到地那個略顯剛直的大宏商會二掌櫃,任幽更是喜歡桑此刻調皮活潑的率真樣子。

    「再過得兩日,娘就要從奉節趕來,」抬手將桑的小手握住,感受著手上傳來的溫潤細滑,任幽開聲說道:「聽得咱們在府前遇刺,尤其是兒媳受了重創,娘一直都放心不下,日夜兼程地非要過來看看,上次秋博會時,娘就一直不停地在我的跟前誇讚你,說你跟她很像,到時候娘一定會很喜歡你。」

    「嗯,」桑微不可聞地輕應了一聲,小臉又變得通紅了起來,好似自她與任幽定下婚事以來,還從未與任姑這個婆婆見過。以前在商場之上,她倒是可以從容應對,不過這婆媳之間...,想著,桑的小臉兒越發紅熱起來。

    「還有,」揮手把四下地丫環屏退,任幽正色向桑交待道:「柳大哥與嫂嫂地身份,也暫莫要讓娘知曉,柳大哥似一直都在避著什麼仇家,不願讓太多的人知曉他地身份。」

    「嗯,小幽放心,柳先生與柳夫人與我有救命之恩,兒斷是不會將他們的身份洩露出去。」提起柳一條與張楚楚來,桑臉上一片敬重。救命之恩大如天,雖然她以前一直都以商賈自居,但是這知恩圖報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

    「好了,有些東西咱們記在心裡就好,」輕拍了拍桑的小手,任幽輕聲說道:「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不累,我都睡了一天了...」

    「要不要吃點東西,我讓下人們去備一些過來...」

    「要!不過我要小幽餵我吃...」

    「姐姐!」柳府小院兒之內,一聲歡呼,小丫從門外撲來,直撲進了張楚楚的懷裡,親膩地呆賴在楚楚的身上不肯下來。

    「小丫?你怎麼..?」乍然見到這個久未再見的妹妹,張楚楚也是一臉的喜意,把她從自己的懷裡放到地上,不停地噓寒問暖,上下地打量。

    「嗯嗯,長高了些,也吃胖了一些,我們家小丫,比以前更可愛了!」伸手又把小丫給拉送到懷裡,把她輕放到腿上,張楚楚溫聲問道:「在宮裡面過得可還安穩?皇上還有皇后他們待你如何?兄弟姊妹們可有欺負你?...」

    「娘子,」柳一條輕身在媳婦兒的身邊坐定,出聲打斷了楚楚不停地問話,道:「莫要著急,小丫今天晚上會在家裡住上一晚,晚一會兒你們有的是時間敘話,現在咱們還是先用飯吧,菜涼了,就無味了。」

    「一個晚上?皇上皇后允許小丫在宮外過夜?」張楚楚愕然扭頭向夫君這裡看來,宮裡面的規矩,就是沒有這般寬鬆吧?

    「這些全都是姐夫的功勞,」小丫在楚楚的懷裡高聲說道:「母后原本不許小丫出來,不過姐夫說姐姐想小丫了,想要小丫回來看看,結果母后就同意了!」

    說話的時候,小丫昂著腦袋,一臉地驕傲和崇拜,好似能夠說服她的母后,是一件多麼偉大的事情。

    「夫君!」張楚楚聞言,心中一暖,有些說不出話來,只是扭頭,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夫君,眼中溫情無限。

    「好了好好,小丫難得會回來一次,可別餓著她了,」柳一條微微一笑,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並不在意,吩咐著小依把罩在飯菜上的空盤拿開,開聲向媳婦兒與小丫說道:「咱們這便開始用餐吧。」

    「嗯!」見夫君坐入正首,楚楚重點了點頭,起身把小丫放到側座,之後也輕挨著她在一旁坐下。

    「今天的菜,全是由妾身下廚所烹製,夫君,還有小丫妹妹,嘗嘗還合不合口味!」安坐之後,楚楚提起筷箸分別為柳一條及小丫夾了一塊鮮魚,柔聲向一大一小兩人說道。

    從始至終,家裡面的人都沒有把小丫當成一個公主來看待,一切都還如往常一般,不生分,不作做,不客氣,小丫是他們的親人,而不是什麼來客,過客。

    而還珠公主小丫,或者說是煜昱,顯是也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呆在這個家裡,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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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7
發表於 2011-11-5 18:09:09 |只看該作者
第547章 草帽兒(1)

    之後的日子,平靜無波。

    三原的案子,因為李世民的態度明顯,魏征又臥病在家,久不上朝堂,很多人都選擇了鹹默,畢竟這件案子本身就存在著太多的疑問與破綻,趙瑰駙馬這般處理,雖有些出格,但是卻也不算是過分,不管怎麼說,事情之初,也是趙守德犯錯在先,沒有人會傻到在這種時候站出來,為他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辯護些什麼,也沒有人想做那出頭的鳥兒,與皇上硬碰。

    總之,一句話,李世民的這招兒很有效果,確是威懾到了一些人,最起碼的,在短時間內,還了柳府及柳二條一個清淨安寧,那些個還想著要與柳二條為難的官員,也都不由得把心思往回收了一收,不敢再有什麼切實的動作。

    柳一條仍是一如既往,安安靜靜地做著他的教書先生,前次由著還珠公主還朝,冊封宴上房玄齡等人示好所造成的影響,也因他這一段時間的無所作為而漸漸地平淡了下來,淡出了很多人的視線。不管之前他再怎麼為那些重臣所看重,說到底,他現在也還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教書先生而已。

    柳一條這段時間的表現是,不招謠,不顯擺,安安靜靜,老老實實,每天上班之後教學生,下班之後陪老婆,哄孩子,少有出門兒,便是有人刻意邀請,也多是挽拒不出,像是那些求歌求詞者,更是一律拒絕,休身養性,倒也是自得其樂。

    先前帶著宮裡三位皇子公主所種下的黃瓜種子,已經發芽生長,才半個月的功夫,就開始順著側旁的枯枝,盤旋而上。最高的一株,都已經趕上了小丫的個頭,到了柳一條的腰間。而這個時候,六月,也就到了。

    天比以前更熱,除了早上剛起床的時候還有一點涼意之外,別的時候都是溫嘟嘟地一片。在花園裡忙上一會兒,身上臉上,便全都是汗水,三個小傢伙的勞作熱情。也被這樣炙熱的天氣給曬了個無蹤,每天只要一說起要去花園鋤草,灌水,受粉,捉蟲子,三個小傢伙臉上,都會露出一片苦色。

    連著半個月在烈日下的輕曬,三個人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黑了。小李治與小兕子。一個是男孩子,一個是年紀尚還幼小,倒是不覺什麼,不過小丫這個還珠公主。一十有二,已經懂了些事端。女孩子愛美的天性在這個時候也開始顯露出來,所以,看著自己表裡不一的肌膚,小丫頭就是一陣地難過,曾不止一次地在她地這個姐夫的面前報怨,看她每次臉上所流露出來的幽怨神色,搞得柳一條直覺著自己像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一般。

    所以。在聽得小丫頭在自己地耳邊報怨了幾次之後。有些頂受不住的柳一條便想到了一個辦法。

    草帽兒。

    用水草、麥秸、竹篾或棕繩等物編織的農用草帽兒,質輕價廉。且帽簷特別寬大,戴在頭上,帽簷與肩齊寬,可遮陽,可避雨,可扇風,方便,實用,是後世農村之中,天熱農忙之時,必不可少的一件物什。

    以前柳一條到陝北實習的時候,對這些小物什很感興趣,也曾跟著當地村中的巧匠學習了一段時日,那些特別精緻,帶著花邊的飾品類草帽兒他沒學會,不過以麥桿兒編織而成的這種便宜貨,他倒是學了個十成。

    所以,昨夜裡,他讓小依去尋了些麥秸回來,就那樣安坐在院子中,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用那些草黃色地秸桿,一根一根,盤繞相纏,編織出了四頂小巧而又寬大的草帽來。看得一旁的楚楚與小依兩人一陣地驚歎,原來帽子也可以像是籮筐一樣的編制,以前怎麼從來沒有想過?

    小依倒還罷了,從小在狄府長大,不經農事,少歷日曬,看著也只是覺著好奇好玩兒和驚歎,並瞧不出這種草帽兒地價值和作用所在,直接便把它們給看成了是一種樣式奇特的斗笠。不過張楚楚卻是不同,從小就在田地農桑之間爬滾長大,飽受日曬風吹之苦楚,自是一眼就能看出這些草帽兒地用處和價值來。

    輕便乾淨,造價低廉,材料又僅是莊稼的秸桿之物,且編製手法簡單,若是能夠推廣開來,若是每一位農戶在天熱農忙之時頭上都能戴得一頂這樣的帽子...

    張楚楚再一次地為自己夫君奇思妙想的製作而驚歎,拿著夫君親手編製而出的草帽兒,小丫頭的臉上一片地自豪驕傲之色,自己的夫君,就是一個天才。

    「先生,這是什麼,斗笠嗎?」

    「好奇怪地斗笠...」

    「怎麼是用草編地?姐夫,斗笠不是應該用竹子嗎?」

    早上,立政殿書房之內,當柳一條把其中的三頂草帽分發到三個小傢伙地手中時,很自然地便引來了一堆奇怪的問題。就像是昨夜裡草帽兒初成的時候,楚楚與小依兩人一樣,對於這個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奇怪物什,有著一種很本能的好奇之心。

    「首先,這不是斗笠,不過它卻是源於斗笠而來,必要的時候也可以當成斗笠來使用。」柳一條擺手止住他們的聲音,輕聲向三個小傢伙說道:「為師管它叫草帽兒,由麥子的秸桿兒編製而成,質輕便攜,遮陽蔽雨,你們也可以把它理解成為是晴天裡的斗笠。日後再下地農作之時,把它戴在頭上,一可遮陽乘蔭,二又可免得你們的肌膚灼傷,膚色變得灰暗,做起事來也會更加地方便快捷一些。」

    說這些的時候,柳一條特意地看了小丫一眼,若不是這丫頭之前老是在自己的耳邊報怨,他也不會想起編製草帽兒的這一項手藝來。

    「真的?」像是得了什麼新奇的玩具一般,三個小傢伙,尤其是小丫這丫頭的臉上,齊現出了一絲喜色,紛紛抬手,將草帽戴在頭上,一臉地躍躍欲試,想著快去花園之中體驗一下。

    「為師所說,自不是虛假之言,」柳一條輕笑著向三人揮手,溫聲說道:「隨為師到後花園親自去體驗一番,你們便會知曉這草帽兒的妙處。」

    草帽在頭,初時會覺著些許悶熱,但是在烈日底下,有這麼一頂草帽戴著,比起光著腦袋之時,絕對是一種享受。雖然身上仍熱,雖然汗水仍是不減,但是腦袋上的感覺,絕對會比平時要舒適上百倍,而且有著這種草帽帶著,也可極大地避免中暑的危險,這也是為何在後世,在鄉下,在農村,這種草帽一直都深為農戶們所喜歡的原因所在。

    現在正是清晨七到八點左右,因是六月,開亮漸早,此時太陽也已升了老高,溫熱的空氣之中,透著幾分暑意。

    柳一條也把草帽扣到頭上,將帽端的兩條絲線活繫在下頜脖間。草帽因是新制,有些地方尚有些稜角,初戴之時,會有些不適,不過戴著磨合兩日,稜角一平,便不會再有什麼問題。

    環抱著雙手,看著三個學生戴著草帽兒在花園裡穿梭,照看屬於他們自己的黃瓜籐,時不時地還會抬手去觸摸一下籐上的枝葉及枝腋處的雄花,柳一條點頭輕笑了笑,他的這三個學生,倒都是那種很有些責任心的孩子。

    其實,黃瓜,絕對算得上是一種懶莊稼,就像是後世的玉米,大豆一樣,屬於那種只要種上,少有管理就能有一個不錯收成的種類,只要播種,架籐,注意莫要缺了水分,平時根本不必天天照看。

    柳一條之所以會選擇黃瓜來作為三位小殿下耕種的種類,而且又讓他們天天都不停地在地中忙碌,一是因為黃瓜的育期不長,很快就能見到成效,二就是想要給他們一點信心,還有磨礪,免得莊稼剛一種出,就被這幾個小傢伙給折磨致死。畢竟,柳一條從來都沒有指望過,這三個孩子日後會成為一個出色的農夫或是農婦。

    「柳先生!」急走至後花園之內,先是驚異地看了下柳一條與三位小殿下頭上所戴的奇怪物件,小德子尖聲向柳一條說道:「皇后娘娘今日要來花園賞花,著小人過來先與柳先生支會一聲,說先生可不必理會,只管依照平日,不必避退。「是,學生知道了,有勞德總管通傳!」柳一條彎身應是,覺著有些奇怪,便拱手向小德子相詢:「敢問德總管,現在不是花期,這園中僅有數花鬥艷,皇后娘娘怎麼忽然想起要來賞花了?」

    「皇后娘娘的心思,哪是小人能夠妄測的?」小德子扭頭看了柳一條一眼,掃視著園中空地的黃瓜籐,尖聲細語:「不過,大司農卿蘇老大人,這次會陪皇后娘娘一同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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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5 18:09:47 |只看該作者
第548章 草帽兒(2)

    蘇老頭也要來?

    順著小德子的目光,柳一條也把眼睛瞄在了三個學生還在打理著的黃瓜籐上,莫不成長孫皇后想讓蘇炳仁這位大司農卿也來校驗一下自己的教學方法嗎?

    對蘇炳仁這老頭兒,柳一條一點也不陌生,更是清楚他在農業農活上的成就和造詣,如果排除那些理論知識,這蘇炳仁在農事上的經驗和認識,絕對可稱得上是專家級的人物有時候與蘇老頭呆在一起,柳一條都會覺著,比起是一個官員來,老蘇頭更像是一個農夫。

    彎身把小德子這個內侍總管送走,柳一條定神不再去多想,畢竟現在多想也是無益,一會兒等長孫皇后與蘇炳仁那老頭兒到了,一切也就明瞭了。

    抬手把帽簷往下拉了拉,現在日已到半空,陽光漸烈,正是這些草帽出力的時候。蹲著身在地上忙碌著的三個小傢伙,現在顯也是發現了草帽的妙處,一個個的都得意地在陽光下歡笑活動著,再沒有像是以往一般,怕熱耍滑,找遍各種借口想要休息涼快一會兒。

    「皇后娘娘駕到!」臨近花園的時候,小德子特意高聲宣叫了一聲,閒人避退,之後便見著長孫皇后與蘇炳仁兩人,一前一後,緩步走進了園子,身旁沒有多人侍候。

    「蘇老大人請!」長孫皇后扭身微點頭向蘇炳仁示意,看得出,對於這個老蘇頭,長孫皇后也很是敬重。

    「微臣不敢,皇后娘娘先請!」蘇炳仁難得地規矩了一回,恭敬與長孫皇后還禮,不敢逾越半分。對於長孫家的這個小丫頭,蘇炳仁從來都不敢看輕,穩重大方。且明理,識得大體,在皇后這個位置上,很讓人敬服。

    「呵呵,蘇老大人客氣了。」溫聲輕笑,長孫皇后也不再與蘇炳仁客氣。率先起步走在了前面。

    「自五月中旬本宮將這後花園交由亦凡先生自主按排打理後,就少有再來,」在園中小徑中走著,長孫皇后朝著園中的花草看了一眼,溫聲向著蘇炳仁說道:「不想,過了這麼久,這園中的花草竟更勝往昔。這花莖,花葉,好似也更是靈氣了幾分。」

    「皇后娘娘說得是。」蘇炳仁低頭朝著花草下的泥土看了一眼,輕聲應言:「土地時有鬆動,水氣也不缺少,嗯,最近一段時間,像是也有施過肥料,不缺水肥,這些花草看上去自是會顯得健壯靈動一些。」

    打眼一瞅,蘇炳仁便能瞧出這花土的質地墒氣如何,不過看到這土質之中參有肥料之時。蘇老頭不由便想起上次與柳亦凡相見時,他身上略沾著些夜香污物的情形來,那時候,這個年輕的後生,可是把皇上還閃現出一絲異色,這個柳亦凡怎麼也穿戴黃色的特件,他不要命了麼?還有,這種帽子的樣式,好奇特,像是...用來遮日避光之用?

    「亦凡先生與三位殿下所戴,是草帽兒,」看出蘇炳仁臉上的異色,小德子在一旁出聲向蘇炳仁還有長孫皇后二人解釋道:「不是絲稠布帛,便是由麥秸編製而成,類似於雨天配帶的斗笠之物,應算不得是避諱,所以小人也就由著他們戴著了。」

    「草帽兒?斗笠?」蘇炳仁雙眼猛地一亮,想起了平日裡一些姑娘小姐出門時所帶的遮陽傘來,這種草帽兒,帽簷寬大,若是由麥桿兒所制,質地應是極為輕便,戴在頭上用來遮陽乘蔭,豈不妙哉?尤其是在下地之時,若是有著這樣一頂草帽兒,何必會再飽嘗毒日炙曬之苦?

    這是一件很實用的物什。

    蘇炳仁的心緒有些激動,凡事只要一牽涉到農事之上,這老頭兒老會比較熱心,他現在迫切地想要知道,這種帽子的製法及造價,如果可能的話,他希望大唐境內所有的農戶手裡,都能有著這麼一頂或是幾頂草帽兒。

    「看蘇老大人的樣子,似對這些草帽兒極為關注,難道它們還有什麼奇異之處不成?」留意著蘇炳仁臉上的神色變化,長孫皇后有些不解地輕聲開言相詢,她實在是想不通,蘇老大人為何會對一頂麥桿編製的草帽兒這般在意。

    「回皇后娘娘,」邊向前走著,蘇炳仁邊躬身回道:「那些草帽並沒有什麼奇異之處,微臣之所以看重,就是因為它極為尋常,而且以材質來講,也當是相當地廉價,應該有很多人都能用得起才是。」

    「哦?此話怎講?」聽了蘇炳仁的解釋,長孫皇后反而又糊塗了幾分,不過說話之間,他們也來到了柳一條他們所在的地段。

    「學生拜見皇后娘娘,蘇大人!」柳一條躬身上前施禮,為表敬意,他特意將頭上的草帽兒取下,倒掛在背後。

    「母后!蘇大人!」小丫姐弟三人也都停下手中的活計,上來與他們的母后及蘇炳仁見禮。

    「嗯,不必多禮,」長孫皇后輕點了點頭,擺手向四人說道:「你們還接著你們地課業便好,不必理會本宮,本宮今日過來,也就是隨便看看而已。」

    「是,皇后娘娘!」「是,母后!」

    應了一聲之後,柳一條開口吩咐著三個學生繼續他們剛才的活計,而他自己,則無事地陪長孫皇后與蘇炳仁地身邊,躬身而立。

    「柳小哥所背之草帽兒,可否借由老夫一觀?」蘇炳仁終是忍之不住,兩隻眼睛緊盯著柳一條掛在背手的草帽兒,最先開口,向柳一條說道。離得草帽兒越近,蘇老頭兒看著越是歡喜,這草帽的材料雖廉,但是它的樣式卻是一點也不粗糙,相反,那一纏一繞之間,都顯得是極為精緻,很難得。

    「當然,」柳一條稍微一愣,隨即恍然,抬手把脖間的繩索解開,將草帽兒卸下,輕遞之於蘇炳仁,謙聲言道:「此乃是學生昨夜親手編製,有工有些粗糙,讓蘇大人,還有皇后娘娘見笑了。」

    「哦,不想亦凡先生竟還有這般手藝!」長孫皇后面上也露出了一絲異色,看這草帽兒的結構精細,上面也隱有絲線幫附,應是女人當做的活計才是,沒想到柳亦凡一個男子,竟也會用得針線。

    「嗯,確是秸干所制,輕便,也很結實,」伸手將草帽兒接過,蘇炳仁將其放在手裡掂了掂,然後又雙手向兩邊輕掙,見草帽兒並無一絲想要裂開迸斷地痕跡,不由大聲開口讚歎。

    「若是老夫猜得不錯,柳小哥編織這種草帽兒,可是為了遮陽蔽日,農作時圖個方便?」翻手把草帽蓋到頭上,又抬頭看了下天上地烈日,蘇炳仁輕聲向柳一條詢問。

    「正如蘇大人所言,」柳一條轉身回看了小丫,李治與兕子他們三個孩子一眼,輕聲說道:「這幾日裡天熱日炙,三位殿下整日在這花園之內勞作,面上的肌膚隱有灼傷,學生心中不忍,是以閒暇之餘,便想到了這個方子,結草為帽,為三位殿下遮陽蔽暑。」

    「這就難怪了,」蘇炳仁恍然撫鬚,點頭言道:「難道老夫以前從未見過這般物什。」微頓了一下,蘇老頭又把臉湊到柳一條地跟前,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地厚著臉皮向柳一條問道:「不知這草帽的編制之法,柳小哥可方便透露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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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9
發表於 2011-11-5 18:10:45 |只看該作者
第549章 草帽兒(3)

    「怎麼,對這些奇淫小道,蘇老大人也感興趣?」不著痕跡地把草帽兒從蘇老頭的手中收回,柳一條輕聲向其言道:「若是蘇老大人真個喜歡,改日裡小人為蘇老大人送上一頂便是,反正都是自家手藝,也不值幾個銀錢,最多也就是要費上一會兒功夫而已。」

    言語之間,柳一條說得很是熱情實意,但是對於那編製手法,卻是絕口不提。草帽的外形和結構,看上去雖是簡單,但是若是沒有人著意指點,說出其中關竅,僅是眼看,手拆,短時間之內,想要找出一點頭緒,仿製出來,很難。

    之前,柳一條並沒有想著要用這些草帽來斂財,把它編織出來,也只是為了解決眼前孩子們的狀況而已。畢竟他現在是一個教書先生,讀書之人,豈能去做那些商賈的勾當?

    但是現在,在看到了蘇炳仁眼中的狂熱之色之後,柳一條的想法,變了。

    這種草帽兒或是不能用來為自己斂財,但是能夠用它來做些別的東西,也未可知。

    「如此,就多謝柳小哥了。」見柳一條言語閃爍,不願提及製法,蘇炳仁心領神會,也不好再出言相逼勉強,拱手道謝之後,轉著眼圈開起想起了其他的心思。這麼好的東西,就應該像是當初的柳氏耕犁柳氏水車一般,讓其遍及到境內各處,造福便利於民。哪裡能讓它就這樣,居在這宮中一隅,暴殄天物?

    「這些黃瓜地枝籐。長得倒也迅速,」沒有在意到草帽兒的用處,長孫皇后的心神一直都在三個孩子地身上留連,見著他們正打理的綠色籐蔓,遂自語輕言:「記得上次本宮被煜昱稚奴他們拽著過來瞧看之時,這些小東西才剛露出了兩片葉角,不想這才數日不見。它們便長得比煜昱都還要高了一些。」

    長孫皇后所在的家世以前雖說不上是富貴。但是也算得上是大戶之家,沒有下過農田,更是沒有經過農事,對於黃瓜這種蔬菜的瞭解,她也僅是限於黃瓜入口時的味道而已。所以,當她說出這般行外的話語時,柳一條與蘇炳仁二人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水覺著奇怪。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見蘇炳仁這老頭並沒有開口要為長孫皇后解惑的意思,柳一條抬頭看了他一眼。遂拱手向長孫皇后說道:「黃瓜這種菜式,育期極短,一般從播種入地,至結實餐食,也只需一月到兩月而已,所以半月之期能夠枝開葉散,攀援直上。也屬正常。」

    「哦。如此啊,」長孫皇后恍然地點了點頭。道:「想來這也是亦凡先生當初會以一月為期地原因了,為了這三個孩子,讓亦凡先生費心了。」

    「皇后娘娘言重了,這些都是學生地本分。」柳一條躬身輕言:「倒是學生有些一意孤行,讓三位小殿下吃了不少苦去,還望皇后娘娘莫怪。」

    「呵呵,借用亦凡先生一句話講,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長孫皇后溫笑著微擺了擺手,看著煜昱他們三人,細語輕言:「讓這幾個孩子多吃些苦頭,也是不錯。比起之前,他們現在可是都懂事了不少,珍惜,簡樸,不挑餐食,這些,都是亦凡先生教之有方。」

    終日裡與三個孩子一起飲食起居,三個小傢伙的變化,長孫皇后一直都看在眼裡。不挑食,不少食,每次餐時用膳,幾個小傢伙都會盡量把飯桌上的餐食食盡,不容許有得一點的浪費,這樣的意識和覺悟,放在幾個小孩子的身上,很難得。

    才德兼備,德最難求,所以,緣於幾個孩子前後德行的切實變化,對於柳亦凡這位教書先生,還有他的奇特教授方式,長孫皇后才算是徹底真心地接受了下來,對待起柳一條來,也是越發地敬重。

    「以農育人,柳小哥地方法倒是奇特。」看著三位皇子公主在地裡忙務農事的樣子,蘇炳仁不由也是一陣輕歎,在整個長安城內,或是在整個大唐境內,能夠想到,而且有膽子在皇子公主們身上實施出來地,除了這位後生之外,估計再不會有第二人選。

    饒是蘇老頭一向都自喻大膽,不拘俗禮,但是讓他在這些皇子身上施教農事,他卻還是不敢,一想到前次柳亦凡著令三個學生施用夜香,蘇炳仁心中就又是一陣地讚歎,後生可畏啊!

    三人客套地說言了一陣,日光更濃,時也近了正午,看到長孫皇后有些承受不住日光的照射,臉上見汗,小德子知機地上前提醒,至此長孫皇后與蘇炳仁才與柳一條辭別而去,臨走的時候,蘇老頭兒的目光仍是不停地在柳一條頂上的草帽兒上打量,一副依依不捨之態。

    「皇上,今日上午,微臣曾在宮中見得一物,久久不能忘懷,」用過午飯,剛從立政殿回府不久的蘇炳仁便又乘車趕進了宮裡,在太極殿,李世民處理政事的正殿之中,躬身向李世民稟道:「是一種由麥桿所編織而成地草帽兒,其質輕,其形奇,其價廉,極適用於農事...」

    「蘇愛卿說地,可是此物?」不待蘇炳仁把話說完,李世民便從桌下拿出一淡黃色的物什,開口向蘇炳仁詢問:「亦凡先生所編織地草帽兒?」

    「對對,就是此物!」看到李世民手中所拿,蘇老頭的兩隻眼睛乍然亮堂了起來,道:「皇上這裡怎麼..,」

    「正午的時候,柳先生讓小德子給送過來的。」看到蘇炳仁面上激動的樣子,李世民開始有些明白,柳一條為何會無緣無故地著人給他送來了這些奇怪的東西。從桌案上拿起一方紙貼,抬手著李然將之遞之於蘇炳仁的手中,李世民接著說道:「除了這個草帽兒,連同的還有這樣一張紙貼,上面記載著編織草帽兒的方法,蘇愛卿請過目一觀。」

    在這之前,李世民還很是納悶,像這種草織的帽子會有何用,為何柳一條會特意地讓小德子給他送來?不過現在看著蘇炳仁對這草帽兒的重視程度,李世民也不由得收起了之前對這草帽兒的輕視之心,專心地向蘇炳仁這裡看來,靜心地等待著蘇炳仁向他解釋其中的關竅。

    李世民很瞭解,蘇炳仁這老頭看事看物素來挑剔,而且眼光與常人異同,能夠讓他看上眼的物什,不多,但是但凡被他看中的東西,基本上都是不俗之物。

    「編織的秘方?」蘇炳仁面上露出一絲喜意,忙上前兩步把紙貼從李然的手中接過,抬眼查看,紙上只有寥寥數語,但是步驟,條理卻是極為分明白,看筆跡,全是一些略劣的楷字,當是柳亦凡親筆。

    「這個後生,倒是有些心思,自己前腳剛走,後腳他就想到了該如何去利用,難得。」把紙上的內容看完,蘇炳仁輕將之收起,同時在心中也是一讚,不止是學業教授有方,便是這為官這道,他也是摸到了門路,也難怪之前趙老爺子會對他那般地看重。

    「不農作,不知農之辛勞,」見李世民正向自己望來,蘇炳仁收拾了下心情,躬身拱手向李世民稟道:「尤其是在酷暑當午之時,汗揮如雨,耕作日久,肌膚灼傷不說,更還有暑毒之危。」

    「嗯,農事辛勞,朕也略知。」李世民微點了點頭,提起這個,他不由便想起數日前柳一條的那首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的詩句來,很形象。

    「皇上請看,」蘇炳仁從李然的手中把草帽兒掃過,輕拴戴至頭頂,摸著擴外的帽簷輕聲向李世民說道:「這頂草帽兒質地輕盈,帽簷寬大,因是秸桿所制,在烈日之下,還有隔熱納蔭之功,可極大輕減暑天裡的酷熱之氣。」

    蘇老頭像極了一個後世推銷自己產品的業務,拿著草帽兒,大說了一通之後,又憨笑著向李世民說道:「更重要的是,這個草帽兒,它夠便宜,麥桿,粟桿都是無用之物,在鄉下,在農家,隨便哪一戶都不缺少。若是可以的話,微臣肯請皇上能夠應允,將此編製草帽兒之方公之於眾,由臣民自制。」

    抬頭看了李世民一眼,蘇炳仁接著說道:」這些,對皇上來說,只是一件微不足到的小事,但是它卻能夠切實地便利於民,造福於民,也更可體現皇上愛民如子,體恤萬民的仁愛之心,我大唐百姓也會更加在感激擁護皇上!請皇上能夠應允!」

    「如此啊!」李世民輕點了點頭,不由朝著立政殿的方向瞧看了一眼,合著,柳一條此舉,是為了償還前次柳氏煤坊坍塌之時,他所欠之於朕的那個人情啊?

    李世民端起茶碗兒小押了一口,背告於後椅,面上帶著笑意,點著頭在心中思量:「這個人情,朕喜歡!日後,是不是該讓他再多欠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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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
發表於 2011-11-5 18:11:24 |只看該作者
第550章 皇長孫

    貞觀十一年六月中旬,是草帽風行的日子。

    隨著中書省一道政令的頒布,柳一條所獻出的那張編製草帽兒的方子,便由大唐各州、郡、縣、村、裡,一級接著一級地給傳發到了下屬幾是每一位農戶的手裡。識字的看書寫,不識字的聽口授,因為編製的方法不難,不管是男是女,只要用心去做,很易就能上手,所以幾是在一夜之間,大唐境內有近半的農戶家裡,都多了幾頂像模像樣的草帽兒,一時之間,民間民心所向,對朝庭對皇上都感激莫名,李世民愛民向民的聲譽,一時無倆。

    到了六月未,粟收秋種,正是天熱農忙之時,草帽兒的使用更是遍處普及,男女老幼,凡是下地耕作之人,頭上都會戴有一片淡黃,遮陽蔽日,愜意非常。

    不止是在鄉下,有一些頭腦靈活,又有一點生意經的農夫更是別出心裁地由著草帽兒的製法,換了一些召喚竹如絲的材料,編織出了一些新奇裝飾之類的遮陽帽兒,拿到縣城,郡首去販賣,結果生意竟然好得出人意料,每次的遮陽帽兒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兜售Z一空。

    之後,見到其中有利可圖,一些商人也開始紛紛效仿,有一些甚至專門做起了這販賣遮陽帽兒的生意,僱人編織,開店出售,直接或是間接地,竟帶起了一個新的行業出來。

    對於這些。李世民當然是喜於見到,每次聽得下臣們對於這些事情地奏報,在心中歡喜的同時。對草帽兒的創始之人柳一條,李世民也是更為看重起來。

    從以前柳一條所製出地耕犁,水車,鐵鍬之類的事物來看,這些應該還不是他的全部才是,所以,在閒暇之餘。李世民都有在思量著。該如何去把柳一條全部的才華給壓搾出來才好?

    至於柳一條,從六月中旬開始,就已不再帶著三個學生到花園習做農事,一是黃瓜已經長成,只待果實成熟食用,二是鍛煉三個小傢伙的目的已經達到,再在花園多呆,已是無益。而且。小孩子現在最重要的是讀書識字,在書房裡讀書受業才是他們當下地主業。就像是後世學校所組織地軍訓一樣,軍訓的好處雖多,但是絕不能太過長久,若是因為花園的農作而分了他們的心思,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不過即使如此,在把學業轉入書房之後,三個小傢伙還是會對他們所種出的那些黃瓜念念不忘。每當課餘閒暇之時。都會齊齊地跑到後花園去觀看一番,見到黃瓜長到足夠大時。更是會直接摘下,大口朵頤,好似自己種出的東西,吃起來也會更加地香甜好吃一些。

    不止如此,有時黃瓜盛產,多得他們吃不完時,三個小孩子就會想著去將之拿送給自己的親近之人品嚐分享,所以,李世民,長孫皇后,豫章公主,甚至還有遠在東宮的李承乾與太子妃武媚,在很常地一段時間裡,都會時不時地就能吃上一根很是新鮮稚嫩的黃瓜。

    就這樣,時間一天天過去,到了七月初地時候,後花園中的黃瓜籐終於開始變黃枯萎,再結不出黃瓜來,也是直到這個時候,三個小伙家的心思才算是真正地收了回來,少有再往後花園奔走掛念,每天也開始認認真真地跟著柳一條學習起他們的課業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東宮之內,一直大著肚子的太子妃武媚,終於分娩臨盆,如願以償,且不負眾望地生出了一個大胖小子來。雖然是提前了一個多月,算是早產,不過母子平安,且新出世的小世子足有六斤之重,一點也不比十月懷胎的孩童差勁,很健康,也很得李世民與長孫皇后地歡喜。

    至此,武媚也終是鬆了口氣,有了這麼一個兒子做底,她再不用整日提心吊膽,防著別地女人再來搶走她的太子妃之位。看到皇上,皇后,還有太子對小傢伙地喜愛程度,武媚心中一片慰然。太子的第一個兒子,皇上的第一個孫子,不管說他將來的狀況究會如何,現在,做為皇長孫,他是他娘最好的一個護身符,有他在,武媚的心中才算安穩,才算是有了些底氣。

    母憑子貴,看著榻上,自己枕邊的這個白胖兒子,武媚的心裡一陣歡喜和感歎,抬手輕撫著兒子的嬌嫩面旁,臉上一片少有的慈愛之意。

    「媚娘,照兒醒了?」李承乾輕步從室外走來,及到榻前,看到武媚枕邊的兒子,正張著兩隻大眼,靈活地轉動,便輕身在榻邊坐定,歡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嗯,剛剛睡醒,剛才他還衝著臣妾笑呢,」看了兒子一眼,武媚微點了點頭,小翻了下身形,側身面對著李承乾,柔情地看著自己的夫君,細聲問道:「母后剛剛走時沒有說些什麼吧?」

    「沒有,剛才愛妃不也見到,母后對照兒很是歡喜,照兒的這個名字,不就是母后給親取的嗎?」李承乾抬手輕撫著自己兒子的臉蛋兒,輕聲說道:「不止是母后,還有父皇,豫章,還珠他們對小照兒不也是都很喜歡嗎?」

    說話的時候,李承乾的臉上一直都帶著笑意,看得出,他現在的心情很好。

    「那就好,臣妾也就放心了。」武媚輕鬆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過因為剛剛生產不久,身子過虛,她的笑容,還顯得有一些地蒼白。

    「不要多想,」李承乾伸手將武媚的小手握起,溫柔地看著她的小臉兒,細語輕言:「愛妃現在氣血有虧,身子正虛,正需要好生地休息調養,這些天你就好安生地在這榻上躺著,待身子好了些,孤抽空帶你出去遊玩一遭。」

    「愛妃不是一直都想回一趟并州老家麼,到時孤陪愛妃過去,讓照兒也見見他的外婆和幾位姨舅。」想起年前的那次并州之行,知道武媚心中所思所想,李承乾開聲向武媚許諾言道。

    「原來殿下還曾記得,」感受到李承乾言語之中的關懷關心之意,武媚心中一暖,抬頭看了李承乾一眼,細語言道:「多謝殿下掛懷體恤。」

    第一次地,武媚體驗到了有個兒子的好處,心裡面也在尋思著,若是趁此機會為自己的那幾個哥哥弟弟謀些出路,是不是也會比之以往簡單上一些。

    不過在看到李承乾臉上的笑容與關愛之意時,武媚又生生地把這個念頭給打壓了下去,現在還不是時候,以前無數次地教訓告訴她,李承乾並不喜自己干涉政事,她不想破壞現在難得地溫馨氣氛。而且,這種事情,也不急於一時,以後有的是機會。

    「殿下,豫章公主殿下到了。」這時,東宮內侍總管李清從外面走來,彎身細稟。

    「哦,茹兒啊,快些讓她進來!」李承乾擺手向李清吩咐。「太子哥哥!嫂嫂!」一聲清脆的歡叫,李茹似帶著侍女小僮從臥房門外走來,李茹似在前,小僮緊跟其後,在小僮的兩隻手裡,還提著一個朱紅色的食盒。

    「知道嫂嫂子正虛,正需進補益氣,所以茹兒便為嫂嫂燉了一些燕窩蓮子羹,」及到榻前,李茹似示意小僮把食盒打開,取出裡面的湯罐碗勺,蹲下身親自為武媚盛上了一碗,溫聲說道:「特意放至溫熱才拿將過來,嫂嫂嘗嘗滋味如何?」

    「讓恕兒妹妹費心了。」由李承乾攙著,武媚在榻上緩坐起身,微笑點頭向豫章公主言道。這幾日裡,豫章幾是每日都會過來探望,對於這個真心關心自己的妹子,武媚心中也甚是歡喜,畢竟在這宮裡,能夠像是豫章這般誠心對待自己的人,不多。

    「小照兒也醒著那,來,讓姑姑抱!」把湯碗遞送到武媚的手裡,李茹似扭頭向她的小侄子看來,見著小傢伙正睜著兩隻大眼看著自己,遂歡喜地伸手,將小李照給抱在了懷裡。

    「真是難得呢,不哭不鬧,也沒有睡著,」抬手在小照兒的小鼻子上輕點了一下,李茹似輕聲說道:「前幾次姑姑過來,你不是睡覺,就是哭個不停,哪有現在這般好可愛?」

    「茹兒你小心點,別重手重腳的,再把照兒給弄哭了。」見得豫章伸手捏弄兒子的鼻子,李承乾忙著在一旁輕笑插言,這種事情,茹兒這丫頭之前可是沒少做過。

    「知道了,太子哥哥!」像是被人揭了短處,豫章小臉一紅,不由嗔怪地白了李承乾一眼,惹得李承乾與武媚一陣大笑,整個臥室裡面的氣氛,顯得很是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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