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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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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 柳一條 ]牧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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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9 18:25:08 |只看該作者
第581章 對策

    看到李佑現在模樣兒的時候,李然這位內侍管,真個是嚇了一跳,眼皮子直往上翻,眼珠子都快凸了出來,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這,還是那個不管在哪裡都騷包作派,不可一世的齊王殿下麼?

    在皇宮裡面廝混了幾十年,李然還是第一次看到一位皇子被人給折磨成了這麼一番模樣兒,腿、手、臉、眼,幾無一處完好之地,可憐,可悲,可歎,淒慘,淒涼,無助,這樣的字眼兒都已不足以來形容,這是誰做的,好大的膽子?!

    雖然在心裡面,李然對這位不務正業,不為皇上所重的齊王殿下,也是有些瞧之不起,不過人畢竟是皇上的兒子,金枝玉液的,身份在那裡擺著,平常裡,有誰敢對他不敬?又有誰會不要命的,敢對齊王殿下這般狠手地毆打?

    是羅能將軍嗎?

    以他親王干殿下的身份,確是可以做這些事情,不過羅通斷不是那種不知輕重之人,昨天在府中折了齊王一條右腿,就已稱得上是極限,像是今天施加在齊王殿下身上這樣的傷勢,應不會是他所為。

    是柳亦凡?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就被李然給搖頭打發了下去,先不說柳亦凡有沒有那個膽子,但就是他那一副文人的身份,也斷不會是齊王殿下的對手,要知這齊王,雖然有些自大,不知所以,但是他的身手,卻也是不俗,曾正爾八經地跟著宮裡的侍衛練過兩年,尋常兩三個壯漢,近不了他的身去,柳亦凡手無敷雞之力的教書先生,更是不行。

    不過。除了他們,這裡好似也沒有了旁人,還有,羅通將軍為何要著人將柳亦凡給捉拿了起來。他們兩家的關係,不是走的挺近的麼?

    雖然一直身在皇宮,少有出門兒,但是對於一些宮裡宮外的小道消息,李然卻是一點也不陌生,知道地,一點也不比宮外的那些大員少。所以,當看到羅通著人拿下他的義妹婿時,李然才會覺著有些奇怪。要知這個羅通,以前可也是出了句的一個護犢子地倔頭,輕易地,他怎麼會綁了自家之人?

    算了,這種事情並非是他一個小小的內侍所能管及。還是莫要多想的好。輕甩了甩頭,李然從馬車裡退出,扭頭環視了一下在場的眾人,不再磨什麼關子。直接用他那獨特的尖銳高音,將皇上的聖諭高聲誦讀了一遍,之後,對所有的事情都不管不問,直接帶著齊王府的車隊,依著聖意。趕回了長安。

    「夫君。」強行徵用了齊王車隊裡的一輛馬車,把柳一條押上。張楚楚母子在側作陪,看著夫君現在被人捆綁地樣子,張楚楚伸手想給夫君解開,卻被在車廂裡看守的禁衛給阻了下來。

    「娘子莫要擔憂,」狠瞪了身旁邊的親衛一眼,柳一條的臉上帶著溫善的笑意,輕聲向楚楚說道:「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這件事情便是到刑部,到皇上地跟前,為夫也不會有什麼大礙,娘子也莫要責怪義兄。」

    柳一條盡量地讓自己表現得很輕鬆愜意一些,臉上一直帶著笑意,細語向楚楚安慰,不想讓媳婦兒一路憂心受怕。

    「妾身知道,也明白義兄地心思,」心疼地抬手撫摸了下夫君的臉旁,張楚楚微點了點頭,從一開始,她就看出了一由頭,夫君把齊王給揍了個不成人形,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佔了多大的理去,終是有犯上之嫌,這件事情總得有一個說法,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夫君,義兄這般作為,都不能說得上是過錯。

    這是一個苦肉計,張楚楚不忍地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心疼地說道:「只是這樣,苦了夫君了!」

    「沒有什麼苦不苦地,」柳一條微笑搖頭,道:「在做出這件事情之前,為夫就已想到了它的後果,這點苦楚,為夫還受得起。」微晃了晃肩,柳一條斜身靠在車壁,緩聲說道:「皇上,當世明君,非是那般蠻橫無理之人,這件事情,他老人家定會給咱們柳府一個公道。」

    「嗯,夫君說得是,」應聲點了點頭,不過張楚楚面上的憂色,卻是沒有一絲的緩解,李佑雖不為人子,不是什麼好人,但他終是皇上的兒子,終是大唐的齊王,就這樣被一個無功無名地平民給暴打成了這番模樣兒,皇家地臉面,還有大唐的國威,將被置於何地?天知道皇上地心中,會有會多有怨忿?

    「什麼?疋疋他們母子找到了?可都還安好?」羅府大廳,羅齊氏猛地從騎上站起身,急聲向騎快馬回來稟報訊息的親衛問道,面上的神情,亦喜亦憂。

    「回老夫人!」李燦躬身回稟:「小姐與小公子一切安好,現正隨著將軍大人一同返回長安,不肖片刻,便能及到。」

    微抬頭看了堂上的羅老夫人還有程咬金與尉遲敬德這兩位老國公一眼,見他們都鬆了口氣,面上也露出了幾分笑意,李燦又接聲稟道:「不過,亦凡先生現在的境況卻是有些不妥,將軍大人此次差小人快馬回來,除了要稟明干小姐母子皆安的消息之外,還有便是想讓老夫人與兩位國公大人提前有個準備。」

    微頓了一下,李燦開聲說道:「亦凡先生,把齊王殿下給打了。」

    「嗯?你是說亦凡出手傷了齊王?」羅齊氏眉頭一皺,面上頗有些疑色,亦凡那小子向來沉穩,又是一個文人,怎麼能傷得到齊王?

    「打得好!」尉遲恭扯嗓大叫了一聲:「李佑那小子,早就該受些教訓,強擄了人家的媳婦兒,被人給揍一頓,有什麼大不了的?柳小子還算是有些血性,老夫喜歡!」

    「齊王的傷勢如何?」程咬金掀著眉毛輕聲相詢,總算是問出了一個比較重點的問題。

    「死不了,」李燦微彎了下身,道:「不過要是想活,卻也是有些難度。」

    想起李佑在車頂上的那一副奇特的造型,李燦的心裡不免還有些寒戰,一個人被傷到了那種程度,那感覺,應該是很難受吧?腳後跟貼在耳朵上,一陣寒意從心底裡冒起。

    「很嚴重?」尉遲敬德詫異地開聲問道,那個柳亦凡,有那麼厲害麼?還有,那個李佑,打一下可以,但是若真給打死了,那可就是有些難辦了,饒是尉遲敬德這個老頭兒一向膽大包天,他卻也是不敢輕易地就要了一個皇子的命去。

    「為小人平生所僅見,」抱拳一禮,李燦接著說道:「小人回來時,將軍大人已命人將亦凡先生拿下,一同押送回來,將軍有言,請老夫人還有國公大人及早想出對策,務必要為亦凡先生開脫罪責。嗯,還有,將軍大人說,齊王殿下,死不了。」

    「嗯,好了,你先下去歇息吧。」羅齊氏微擺了擺手,把李燦給打發了下去,之後扭頭向程咬金與尉遲敬德他們看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對於這件事情,不知兩位賢弟,以為如何?」

    「兵來將擋,不就是打架麼,怕他個甚!」尉遲敬德粗聲開言:「有理走遍天下,只要李佑那小子死不了,老子看誰敢治柳小子的罪責?」

    「老黑說得對,」程咬金抓了一把鬍子,開聲向羅齊氏說道:「嫂嫂莫要擔憂,這件事情說起來,終是齊王殿下不對在先,私闖民宅,擄人妻、子,這不是小罪,莫說齊王沒死,便是真個被柳小子給打死了,又能如何?」

    唱了一番高調兒,程咬金最後又搗鼓著向羅齊氏言道:「這件事情是由羅府而起,人也是在羅府被齊王劫持,且柳小子與疋疋他們母子與嫂嫂也是關係密切,依我老程的意思,在通侄與齊王他們還沒有趕回長安之前,嫂嫂最好先去一趟宮裡。」

    「入宮?做什麼?」尉遲敬德在一旁插言。

    「訴哭,訴苦,狀告!」程咬金的面上露出了一絲詭笑,壓著嗓子向羅齊氏與尉遲敬德說道:「疋疋母子被擄的消息已是傳遍了長安,但是知道他們是被齊王所劫持之人,卻還是不多,嫂嫂入宮,可乞求皇上代為尋人。」

    「李燦沒有回來過,」程咬金接著向羅齊氏交待著:「嫂嫂也從不知道疋疋母子的下落,不知他們是為何人所擄,在皇上的當面,嫂嫂也只管開口乞求皇上尋人即可。嗯,如果可能的話,把皇后娘娘也給叫去,或是會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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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2
發表於 2011-11-19 18:26:13 |只看該作者
第582章 善後(1)

    羅府沒落了,現在連小貓小狗地都敢上門欺負了,連自己家的女兒外孫都不能保全,一夜之間就被人給擄了個無蹤,丟了臉面不說,這府中的安全也是堪憂,這,這以後的日子可還怎麼過啊。

    當李然帶著李佑羅通一行人進到宮裡的時候,羅老太太正在太極殿裡面,苦慼慼地流著眼淚,一句接著一句地向李世民訴苦,那形情,那言語,要多淒慘就有多淒慘,連帶著,連在一旁的長孫皇后都跟著抹起了眼淚,直在一旁勸慰,還時不時地會開聲向皇上求上兩句,幫襯一番。

    蘇炳仁與狄知遜這兩個老頭兒也在一旁插言,人孤兒寡母地,本就不易,哪個喪盡天良地還會再落井下石,圖謀不軌,一個勁地肯請皇上為羅府,為羅齊氏,主持公道,嚴懲那些目無法紀私擄人兒女妻子之人。

    神情凜然,胸起義憤,甚至把他們原本來的目的都給扔放到了一邊,不遺餘力地死撐羅府,一副正義使者,道德典範的模樣,昂著頭,下巴上的鬍子全都一翹一翹的,很是倔強。

    除了他們,程咬金與尉遲敬德兩人,當然也不會閒著,兩個老頭兒的嗓門兒,一個比一個扯得高亮,寬宏,臉紅脖子粗地大叫著,很義憤,也很高昂,破鑼一身地聲音,震得殿內所有人的耳朵都轟轟直叫,若非是怕在皇上的面前失了禮儀,殿內至少有九成的人,都會抬手把耳朵堵上。

    「私闖民宅,私擄人女,人妻,人子,為我大唐律法所不容。」雖然明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想,有著什麼樣的打算,但是面子,情理,趕到了這裡,推到了面前,有些話,有些態度。李世民這位明君,也是不得不說,不得不表明:「不管他是誰,有著什麼樣的地位和身份,朕還是那句話,法不容情,一經發現。一律依法而行,嚴懲不貸!」

    低頭看了眼堂下的還在不停抹著眼淚的羅齊氏,李世民輕聲慰言,道:「老姐姐儘管放心。朕這就著宮中的禁衛去城中搜尋,務必及早地將人尋到,並把那惡人給關入牢中,為老姐姐出上一口惡氣!」

    李世民地心裡。也跟明鏡兒一樣,知道這件事情十有**,都是他的那個好兒子所為,羅齊氏這次進宮訴苦,也定是得了什麼消息,提前地想堵了自己的口實,免得日後真相明瞭,他這個當皇帝的,會有心偏護。

    「這個逆子,真是不讓人省心!」在心裡面微歎了口氣。李世民抬眼,看著今日裡來這太極殿,找李佑麻煩的這三家大戶,不由得便狠下心來,也是該給那小子一些教訓的時候了,以前打架斗歐也就算了,現在他連擄人妻、子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若是再這般任由下去的話。誰知道他日後會不會再變成,另一個李泰?

    「皇上天恩。多謝皇上!」聽得李世民這般言語,羅齊氏鼻子一抽,眼淚全然止住,並忙著躬身與李世民行了一禮,面上地神情,欣喜,激動,不過臉色卻是有些蒼白,剛才在這殿內的連番表演,她累了。

    「齊姐姐快坐下說話,」注意到羅齊氏有些氣喘,且額頭也都見了虛汗,長孫皇后也起身緩將老太太扶穩坐定,並抬手提壺,親自為她斟倒沏泡了一碗熱茶,溫聲說道:「齊姐姐的身子欠妥,還是莫要太過激動氣憤的好,萬事以身體為重。」

    「勞皇后娘娘掛念了,」雙手將熱茶接過,輕放於桌面,羅齊氏感激地看了長孫皇后一眼,道:「不過疋疋與小寶兒都不見了蹤影,至今都生死未知,老身怎麼能安心得下?也不知他們母子現在如何了?」

    不得不說,羅齊氏確是很有做戲的天賦,一到了太極殿,她就好像是已然完全把之前李燦所回稟的訊息給拋到了腦後,在皇上還有長孫皇后的面前,一直都表現出一副憂心,掛心,不安,害怕地神情。

    隨同她一起來的程咬金與尉遲敬德這兩個知根知底的老頭兒,在一旁看著,心中一個勁兒地都在讚歎,大姆指翹了老高,萬是沒有想到,一向少有出門,出身大家閏秀的羅家嫂嫂,做起戲來,竟是這般地實在,一點也不比朝堂上長孫無忌,房玄齡他們這些老滑地油條遜色。

    「皇上!」須臾,在所有人的萬般期盼下,李然這位內侍總管,總算是從外面趕了回來,跨步進了大殿,看到殿內這般熱鬧,甚至連少有到太極殿的皇后娘娘還有羅家的老夫人都有在側,心中一突之後,遂規規矩矩地上前與李世民見禮,並開聲回稟:「奉皇上聖命,小人已將齊王殿下追回,不過齊王殿下現在地狀況,卻是有些...不妥。」

    「嗯?」李世民眉頭一皺,抬頭看著李然問道:「齊王有何不妥?你且直言!」

    「回皇上,」喏喏地抬頭小瞥了一眼,李然小心地開聲說道:「齊王殿下現在身受重傷,剛已經被送及太醫署,皇上還有眾位大人若想見他,怕是要移駕到太署方可。」

    「你說什麼?齊王受了重傷?可知是何人所為?」李世民心中一頓,遂扭頭向羅齊氏還有程咬金他們這裡看來,在這長安城裡,敢出手重傷李佑的,除了他們這幾個老臣外,怕也就只有羅通那小子了。

    「回皇上,齊王殿下的傷勢,小人也不甚瞭解,」斜眼看了下殿內的一干人等,李然小心翼翼地開聲稟道:「不過出手將齊王殿下打傷的兇手,小人卻是略有耳聞。」

    微頓了一下,李然接聲說道:「聽說是亦凡先生含忿出手,給齊王殿下造成了不小的傷患,現下,羅將軍已命人將亦凡先生給收押起來,也在殿外相候。」

    「柳亦凡?」李世民的眉頭輕佻。

    「亦凡先生?!」長孫皇后張著她誘人的小嘴,不敢置信。

    「李總管,你是不是給搞錯了,就柳小子那副小身膀兒,他能提起把刀就不錯了,還能是齊王殿下的對手?」程咬金把聲音拔得老高,一驚一乍地開聲向李然質問:「再說,柳小子行事一向沉穩有度,怎麼會做出這種犯上忤逆之舉?無憑無據的,你可別冤枉了好人?!」

    「盧國公說笑了,小人哪有膽子在皇上,在各位大人地面前胡言,」李然小擦了下額角的冷汗,彎身急言:「齊王殿下的數十護衛都有親眼所見,還有羅將軍,還有羅將軍所帶去的數百護衛,當時也在當場,他們都可作證。」

    「通兒也在?敢問李總管,可有了疋疋他們母子的消息?」看到李世民的臉色變得奇差,羅齊氏忙著適時插言,把話題引導到了劫擄之事來:「還有,李總管可知亦凡出手的原因?那孩子地秉性脾氣一向都很是和善,無緣無故地,他怎麼會出手傷人?」

    「回羅夫人話,」李然自是聽明白了羅齊氏話語中的意思,再加上他本身對那柳亦凡地印像也是頗為和善,便順著羅老太太的話意,彎身回道:「柳夫人還有柳家的那個小少爺俱已找到,在,」小心地抬頭看了李世民一眼,李然開聲說道:「在齊王殿下的車駕之中,現正與羅通將軍一起,至於亦凡先生出手的原因,還有事情的具體經過,小人知之甚少,也不好多嘴。」

    「果然,」李世民一陣地頭疼,收起了先去瞧看李佑傷勢的打算,揮手向李然吩咐道:「行了,你去宣羅通還有柳亦凡他們進殿回話。」

    「是,皇上!」輕應了一聲,李然躬身退出。

    「皇上,此事要不要去陰妃那裡支會一聲?」長孫皇后小聲地在李世民的身旁提醒,佑兒受了重傷,不管是對是錯,總得讓陰妃這個當母妃的知道:「還有,臣妾想先去太醫署看看佑兒的傷勢,還請皇上恩准。」

    「嗯,」扭頭滿意地瞧看了長孫皇后一眼,李世民輕微點頭,道:「皇后想去,那便去吧,見了那個逆子,替朕好好地教訓一番。」

    「多謝皇上,臣妾記得了。」微身一禮,又欠身向羅齊氏說道了一聲,長孫皇后施然走出殿門,帶著小德子一干內侍宮女,直奔了太醫署。

    長孫皇后這邊剛走不久,羅通,柳一條,張楚楚,還有小寶兒四人,也隨著李然這位內侍總管,從殿外走來,齊身與李世民見禮,直到這個時候,柳一條,還是被人給綁著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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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3
發表於 2011-11-19 18:26:56 |只看該作者
第583章 善後(2)

    「乾娘!」與皇上見過禮後,見到有親人在側,張楚楚抱著寶兒,一下便趴倒在羅齊氏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眼淚嘩啦啦,像是脫了線的珠子,直往下掉,看那模樣兒,像是在齊王手裡,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好了,好了,沒事兒了,我兒莫怕,我兒莫哭,一切都有乾娘為你做主!」心疼地抬手輕拍著楚楚的後背,老太太也是動了真情,眼圈泛紅,嘴巴裡一個勁兒地念叨,勸慰,過了好半天,才將張楚楚的情緒給穩定下來。

    而這邊正殿,羅通與柳一條都還直立在殿中,看李世民似也並沒有想要讓他們坐下的意思,兩個人就那樣直挺挺地站在那裡,默聲不語,靜靜地聆聽著張楚楚充滿委屈和怯意的哭聲,還有,羅老太太一遍又一遍的勸慰。

    「說說吧,」待張楚楚的哭聲漸止,李世民坐在堂上低頭向羅通及柳一條詢問:「這是怎麼回事兒?柳氏遭劫之事,齊王重傷之由,還有柳先生為何會被收押捆綁,都給朕說講個清楚明白。」

    李世民的面色有些陰沉,其實事情的緣由,便是羅通柳一條他們不細言講,李世民也能猜出個所以來,知子莫若父,李佑畢竟是他的兒子,對於李佑那小子的秉性,李世民瞭解得可謂是透徹,無非就是李佑擄了柳家妻、子,被柳一條給含忿修理了一頓。理不在李佑,做為李佑他爹,李世民的臉面有損,不高興也是可以理解。

    那小子死不了,知道是柳一條親手所為,對於李佑的傷勢,李世民反而放下心來,沒有誰。會比一個神醫更懂得拿捏分寸,柳一條不是那種頭腦發熱,沒手沒腳的莽夫。便是心中再憤,這個時候,這種境況。他也不敢真個要了齊王的命去。

    上押了一口溫茶,李世民的心緒稍微平穩了一些,低著頭。正色向柳一條還有羅通二人看來。

    「失手傷了齊王殿下。是小民之罪,小民甘願受罰!」以退為進,面子上的功夫也要做足。抬頭看了李世民一眼,柳一條曲膝跪倒與李世民行禮,一口便認下了自己的罪行,且下面也再沒有要為自己辯解地意思,俯身低首,默聲不言。

    「不,皇上,是民婦之責。與夫君無關

    「這件事情是齊王不對在先,不關亦凡疋疋他們一家之事,皇上要是怪罪,就怪我們羅將軍無能,連自家的女兒外孫都保之不住好了!」看著孩子哭得可憐,羅齊氏也顧不得什麼禮法,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橫身擋在柳一條一家三口的面前,堅聲向李世民言道,不過言語之間,怨念卻是不小。

    得,這還什麼話都沒說呢,大殿裡面就快吵得翻了天去,看了下殿中正是哭鬧,叫嚷地一片,李世民有些煩心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頭,女人,孩子,有時候,真是很讓人頭疼。

    「誰是誰非,朕之心中,自有定斷,」輕將茶碗放下,李世民語氣威然,抬眼掃了一遍殿下的眾人,示意柳氏把孩子哄好噤聲,然後開聲向羅通說道:「羅通,還是由你來說吧,朕要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是,皇上!」知道已經到了自己上場的時候,羅通應然允諾,規矩地上前跨了一步,與柳一條張楚楚齊肩而立,彎身躬首,輕聲言道:「事情還得從昨日小民婚期之時說起,那天上午...」

    很詳細,沒有一絲作假,羅通規規矩矩地把從昨天到現在,他所知曉的一切全都如實地敘述了一遍。

    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他們佔理,所以說起來羅通也是中氣十足,最後還很是善意地開聲向李世民說道:「不過,不管如何,柳亦凡動手傷及齊王殿下,忤逆犯上之意甚顯,是以,小人便著人把他給帶了回來,本想著直接送由刑部,由劉大人依律審訓查辦,不過正好趕上李總管傳令聖諭,便隨著他到了宮裡來聽候皇上發落。」

    「小民願受依律受審,依法受責,肯求皇上恩准!」羅通的話音一落,柳一條也適時地高聲插言,一副我有罪,我認罰的乖巧樣子,俯首向李世民說道。

    「哦?柳先生真是如此作想?」李世民挑著眉頭,嘴角帶著一絲笑意,以退為進,以法為衣,這小子倒是打了一手好盤算。

    若是真個依著柳一條地意思,把這件案子交由刑部審理,這裡面,最先倒霉,最應治罪的,怕就是李佑那個逆子了吧?

    想到這些的時候,李世民同時抬眼瞥了下羅通,之前著人將柳一條綁起押回,多也是故意而為,至於說要送由劉德威那裡,估計也就是在嘴上說說,給他這個皇帝聽而已。

    以皇家的臉面,以大唐的律法,還有以他們父子之間的情感為基,想出了這麼一個以退為進,逼迫自己就範的方法,這兩個小子,想得倒都是不錯。也難得柳一條在這短短地幾個月裡,就能搏得羅家對他這般不遺餘力地幫襯,相助。

    「是地,皇上!」被李世民盯看得頭皮有些發麻,不過柳一條還是堅聲又說了一句:「小民願受刑罰!」

    「皇上,」見火候兒有些到了,程咬金適時站出,躬身向李世民說道:「羅通是皇上的義子,柳氏又是羅通地義妹,說起來都不是外人,以微臣看,這些都是家事,孩子們玩鬧罷了,扯不上什麼律法,隨便地以家法責罰兩下就是了。」

    依律行事,少有變通,雖然李佑那小子會受到重罰,但是柳亦凡這小哥卻也是得不了好去,毆打皇子,蔑視皇權,這可也是一個了不得的大罪,真要判下來,能不能保得性命,還很難說,實屬是兩敗俱傷之舉,不足取之。

    不過柳一條此舉是沒有辦法,而李世民雖心有不願,不過面子趕到了這裡,他卻也是不好拒絕,所以,現在正需要一個像是程咬金這樣,臉皮厚,且又有些面子的和事佬出來調解,勸說,給彼此一個台階來下。

    畢竟,人也打了,氣也出了,對柳家,對羅府來說,能夠做到這一步,也是夠了。

    「嗯。」別有深意地看了程咬金一眼,李世民微點了點頭,揮手示意柳一條夫婦起身,輕聲言道:「盧國公所言不差,這件事情說是家事,也不為過,齊王從小便性性頑劣,最易闖禍,這次的事情多有不對,當以家法嚴懲。」

    一是為了自己的兒子,二是為了皇家的臉面,三是,李世民也不想真的治了柳一條的罪去,畢竟,這件事情始終都是李佑那個逆子不對在先,挨了打,受了罪,也怪不得誰去,所以,雖然明看出了這是一個局,這位明君還是順著他們給搭起的斜坡走了下來。

    「至於毆打齊王之事,」微頓了一下,李世民低頭瞧看了柳一條一眼,道:「既然都是一家之人,做為兄長,出手教訓一下犯了過錯的兄弟,也在情理之中,算不得是什麼忤逆犯上,自然也就沒有什麼罪過了,羅通,給柳先生鬆綁吧。」

    向著羅通擺了擺手,示意其為柳一條鬆綁,也意味著李世民想要把這件事情揭過,殿下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喜意,一直懸著的小心肝兒,也終是放落了下來。

    「蘇愛卿,狄愛卿,」把目光從柳一條的身上收回,李世民又扭頭向已在這殿中賴呆了一個上午的蘇炳仁與狄知遜這兩個老頭兒看來,道:「齊王現在身受重傷,朕便是有心找他過來理論,治下他的罪過與兩位愛卿出氣,怕也是要等他傷勢好轉之後方可,兩位愛卿可否再等上幾日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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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4
發表於 2011-11-19 18:28:08 |只看該作者
第584章 善後(3) 柳一條

太醫署,李佑被打折和卸下的骨頭,在太醫署令任秉承的親手親為下,已經全都給扶正接好,李佑靜躺在榻上,神情木訥,一如剛進太醫署時,有嗔傻呆癡之兆。

「任太醫,佑兒的傷勢如何?」匆匆從宮院趕來,陰妃神色焦急地開聲向任秉承詢問。

    「回娘娘話,」以清水淨手,干拭,任秉承起身與陰妃躬身施禮,輕聲說道:「齊王殿下的傷勢,並無性命之虞,娘娘可放安心,不過,」

    微頓了一下,任秉承輕皺起眉頭,略帶憂色地開聲向陰妃說道:「不過,因為齊王殿下所受之傷患,皆是與筋骨關節相關,雖無性命之憂,但是身體上的痛楚,卻是常人所難以承受,所以,承受了這般大的痛苦,齊王殿下現在的神智,似還未曾恢復,至今也未曾一言。」

    接骨容易卸骨難,拋開自己的立場不講,任秉承對那個出手傷人之人倒是極為佩服,能夠輕易卸開齊王全身幾是所有關節之地,斷骨,脫骨,卻不傷及人命,這,非是常人所能為,在為李佑接骨的過程之中,任秉承這位太醫署令,也覺是受益良多,有很多關節之地,是他以前連想都不曾想過的。

    「任太醫的意思是,佑兒被打傻了?」

    腳步變得有些踉蹌不穩,陰妃有些受激地向後退了兩步,扭頭看了眼榻上好似還流著口水的李佑,面色一片死灰。這可是她唯一的兒子,雖然不成氣,但終是她親生的骨血。看到兒子現在這般地癡傻之態,陰妃地心裡,也是一陣隱痛。

    「微臣不敢妄言!」彎身低頭,任秉承低聲向陰妃言道。

    「嗯,知道了,」緩步走到榻前,陰妃提裙安坐,擺手向任秉承一干人等揮手吩咐:「好了,你們都且先退下吧。本宮有話,要對佑兒言講。」

    「是,娘娘!」小心地抬頭看了眼榻前的母子,任秉承躬身應是,而後便帶著房內的太醫侍女退了出去。

    「真的是傻了嗎?」

    伸手輕撫著李佑紅腫的臉旁,看著他飄散無神的目光,還有他臉上,眼角所殘留的數道淚痕,以及李佑口中。只剩下半闕的牙齒,陰妃心中痛如刀絞,眼圈一紅,眼淚便也順著她那還顯嬌嫩的臉頰,悄然滑落。

    「啪!」「啪!」「啪!」「啪!」...

    沒有間斷地,連著十幾聲脆響,陰妃兩隻嬌秀地小手,左右開弓。在李佑那本已是腫得老高的臉上,呼扇了起來。

    「讓你犯渾!讓你不聽話!讓你犯渾!讓你不聽話!讓你...」嘴裡面一遍一遍地念叨著,巴掌一次次地拍打,陰妃臉上的淚水,小聚成溪,啪嗒直落,兩隻小手,也隨著變得通紅了起來。

    「母...母妃...」漏氣一般的聲音,很虛弱。不過卻讓陰妃的兩隻手掌漸停了下來,淚眼迷離的雙眼之中,露出了一絲驚喜之意,她好像,聽到了兒子的叫聲。

    「母...母妃...」

    是真的!陰妃抬手拭去眼中的淚水,低頭細向李佑地面上看來,發現兒子的眼神已經逐漸凝聚,向自己看來,少了一半牙齒的嘴巴,也在緩緩地張合。虛聲輕喚。

    「佑兒...」再次抬手,溫柔地輕撫著李佑紅腫高聳的臉旁,陰妃喜極而泣,剛止住的淚水,又嘩啦啦地直落了下來。

    「母妃...」感受著娘親手上傳來的暖意,李佑頓時便像是一隻找到了方向的迷失羔羊,嘴巴一咧。輕摩著陰妃的手掌。悲聲痛哭起來,像是一個受了委屈地小孩子。哭聲純淨,很透徹,哭得陰妃心裡面,一陣地酸楚。

    男兒有淚不輕彈,自己的兒子,有多少年,沒有在自己的面前這般泣哭過了,抬手輕拭去李佑面上的淚水,陰妃深吸了口氣,將自己的心緒平穩了下來,嘴裡面沒有再勸說半句,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等待著兒子將哭聲止住。

    「說吧,是怎麼回事兒?你又闖了什麼禍事?」過了大約一刻,李佑的心緒漸穩,心中一直積壓起來的憤怒,慌張,恐懼,壓抑才算是緩解了下來,哭聲漸止,也是這個時候,陰妃才開始啟聲詢問:「還有,到底是誰這般狠心,竟將你打折成了這番模樣兒?」

    臉上的淚痕已干,陰妃的聲音平靜,直身安坐在榻邊,開聲向李佑質問,神情又恢復了往日地端莊嫻靜之態。

    「是,是柳亦凡..」提起這個名字,李佑的眼睛又是猛地一縮,目光裡投露而出的是無窮的懼意,柳一條上午施加在他身上的種種傷痛,讓李佑產生了一種本能的畏懼:「是柳亦凡,將兒臣給傷成了這番模樣...」

    畏懼之中,連帶著無窮的恨意,李佑不由又將希望放在了身邊母妃的身上,乞憐地扭頭向陰妃看來。

    「柳亦凡?」陰妃的眉頭輕佻,不由低頭向李佑的臉上看來,道:「若是母妃記得不錯,那柳亦凡好像只是一個寫曲兒地落迫文士,就憑他,也能把你打成這副慘樣嗎?」

    深宮之中,也有歌樂,陰妃對柳亦凡這位新近崛起的作曲人,也是稍有印象,一個文人,怎能傷及曾習過一些拳腳且身體壯碩的李佑?陰妃不信。

    「可是有人,在一旁相助?」想到了另一個可能,在李佑還未作答之前,陰妃再次開口相詢。

    「沒有,」李佑微搖了搖頭,若不是親身經歷,便是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自己竟敗在了一個文士的手裡,但是那天馬車之上,柳亦凡所表現出來的武力,還有他折磨人的技巧,想著,李佑的身上,不禁又是一陣寒顫。

    「是兒臣無能,並非是那柳亦凡地對手。」李佑羞顏承認,便是當日他地腿腳無恙,他也決不會是柳亦凡的對手:「母妃或是不知,那柳亦凡也是一個武人,且武力,並不在羅通之下。」

    雖有誇大以遮自己無能之嫌,不過這話由兒子親口說出,陰妃還是信了個八九,微點了點頭,並沒有作出太多地表示,直接開聲問道:「爭端的因由為何?」

    陰妃並沒有直接動怒,因為她瞭解自己的兒子是一個什麼貨色,人柳亦凡一個平民書生,若是無由,吃了天膽,他也不敢出來毆打皇親。

    「是兒臣,派人擄了他的妻、子。」在自己的母妃跟前,李佑不想欺瞞,微喘了口氣,直接開聲言道:「他的妻子,是羅齊氏的義女,昨日在新房之前與兒臣多有衝撞,是以兒臣便...」

    「啪!」「啪!」

    又是兩聲脆響,陰妃的嘴角有些哆嗦,看到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半天說不出話來。

    「擄人妻女,這種事情你也做得出來?!」陰妃緩從榻上站起,冷聲言道:「此舉你便是被人打死,也是活該!」

    「還有羅將軍府,那也是你現在能招惹得嗎?昨日裡羅通給你的那番教訓還不夠麼?」來回走了兩步,陰妃陰沉著臉面,低頭冷視著榻上的兒子,道:「難怪剛才小德子給本宮送信兒的時候,會說了些奇怪的話語,盧國公,鄂國公,還有蘇炳仁那個老瘋子,及新任的那個中書侍郎狄知遜,羅家的那個老夫人,都到了太極殿,為的是什麼?難道全都是來為你這個逆子求情的麼?!」

    說道著,陰妃再次抬起手臂,不過看到兒子已經腫得老高的臉頰,還有嘴角已被扇出的血跡,這一巴掌終是沒有落下。

    「母妃...」聽到陰妃提起這些人,李佑的眼中露出了一陣怯意,可憐巴巴地抬頭向他的母妃看來。雖然之前他對母妃多有不滿,但是真的事到臨頭,母妃卻還是他不可或缺的依托,這個女人,到底是他的親娘,便是再是狠心,也不會真個置自己兒子的生死於不顧。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被兒子這般看著,陰妃的心中一軟,輕歎了口氣:「那些人都是來催命的,能不能活,能不能得個好去,就看你父皇想怎麼決斷了,母妃現在,什麼也幫不上你,你,好自為之吧。」

    「母妃!」到了這一步,李佑是真的怕了,剛經歷了一場生死之難,他對自己的性命更是珍惜,他不想再經一次。

    「母妃這便過去看看,」扭頭看了李佑一眼,陰妃開聲說道:「不管如何,你終是皇子,你父皇當也不會那般狠心,你,或是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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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9 18:28:52 |只看該作者
第585章 臨門

一到這晏天牧場,王志洪便瞧看出了一些貓膩之處。

    晏天牧場的場主紀和,與在長安和三原都吃得很開的小太歲公孫賀蘭,一唱一合,眉來眼去的,非像是尋常的朋友,再想想之前公孫賀蘭一個勁兒在自己的面前說道晏天牧場的優點與好處,為紀場主言講好話,而大將軍楊昆尚也沒有表現出一絲惡感,言語之間倒也是有著幾分親切之意,這讓王志洪不由得便產生了一種錯覺,這個紀和場主,不會是他們公孫家或是楊府裡的親戚吧?

    走後門兒,拉裙帶,謀私利,這種事情,不管是在官場還是商場,都是極為尋常,屢見不鮮,且類似的事情,王志洪為政之時,也是沒少做過,只是這戰馬之事,事關國運,非比尋常,楊昆尚與公孫賀蘭他們若真是如此,那他們的膽子也忒大了些吧?

    怎麼說,王志洪以前也曾在三原為過三年縣丞,對縣城裡這些傑出的後生,尤其是有些背景的大家戶,也是多有瞭解,楊昆尚,行事嚴謹,為人正直,斷是不會做出這種尋私誤國之事,不過公孫賀蘭這個小太歲,安坐在馬背上,王志洪扭頭輕瞧了一眼正與紀和說笑的公孫賀蘭,微搖了搖頭,這小子,卻是有些難說,王志洪都想不出,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這小子不敢做的,想當初在三原時,這小子可是沒少給他招惹麻煩。

    「前邊就到了,欽差大人不必著急。」見得王志洪向他們看來,李紀和微笑著騎馬向王志洪靠來,恭聲地向他言講,不過,因為臉上的兩道刀疤顯眼,他的笑容看上去甚是猙獰可怖,並看不出一點地和善與真誠。

    「嗯。」微點了點頭,把眼睛從李紀和很是難看的臉上移開,王志洪環視牧場。看著場中一片地翠綠之色,頗有些奇怪地開聲向李紀和詢問:「紀場主,這裡這麼大的一片牧場,草高水肥的,怎的不見有馬匹牛羊放牧遊蕩?」

    「回欽差大人話,」一手勒韁,微擦了下自己額上的汗水。李紀和抬手輕指了指天上已是半懸的太陽,輕聲回道:「現在日已當空,暑氣正濃,馬兒不宜奔走馳騁,大人若是想看,可於清晨。或是傍晚皆可。」

    「哦,倒是本府所慮不周了,呵呵,」王志洪神情一愣,低頭看了下自己跨下地棗紅馬駒,見其毛髮已濕大半,且嘴角又有殘液欲滴,明顯是躁熱之兆。遂恍然撫鬚輕笑:「這麼熱的天,連人都有些不適,更何況這些奔跑不停的健馬?」

    「王大人是大儒之士,平日裡少有騎馬,對這些事情自是少有知曉,不知,也不足為怪。」公孫賀蘭騎著他地小毛驢也緊湊了過來。接聲搭言:「所謂兵不於冬、夏,除了是因莊稼糧草之外。這馬匹的耐力也有一因。這兩天,王大人來得正是時候,」

    說著,公孫賀蘭扭頭看了王志洪一眼,小翹著嘴角兒,有些揶揄地說道:「這兩個月份,正是母馬發情之期,現在牧場裡所有的人手和馬匹幾是全都聚集在一起,交配育種,一目瞭然,呆會兒王大人視察起來,會更是方便一些。」

    「哦?」王志洪眉頭微挑,扭頭向公孫賀蘭看來,道:「不想公孫公子對這育馬養馬之事,也似頗為通曉,王某佩服!」

    抬臂微衝著公孫賀蘭拱了拱手,王志洪把目光瞄向了公孫賀蘭跨下的白色毛驢兒身上,目光流轉,開聲輕詢:「若是王某看得不差,公孫公子跨下的這匹神駒,便是柳先生常騎的那匹百里毛驢了吧?」

    從早上公孫賀蘭把這頭毛驢兒給牽出那一刻起,王志洪就看著它分外眼熟,畢竟毛色為白的毛驢,在這世上,並不多見,王志洪很輕易地就連想到了柳一條之前所騎過地那頭百里驢來。

    「王大人慧眼,」公孫賀蘭抬手輕撫著柳無痕脖間的軟毛,昂著腦袋,有些牛皮哄哄地開口向王志洪說道:「此駒確是我大哥先前所乘騎,不過它現在,已經是本少爺的專用坐駕了。」

    說道著,公孫賀蘭很騷包地把右腿往外一撇,側身偏坐在柳無痕的背上,學著柳一條當年騎坐柳無痕時的姿態,翹著二郎腿,嘴裡哼起一曲不知明的小調兒,兩隻手也鬆開了韁繩,輕快地拍打著拍子,神情得意非常。

    「哦,」沒有在意理會公孫賀蘭顯擺騷包地樣子,王志洪輕點了點頭,以為是柳一條退隱之前將毛驢送於了公孫賀蘭,便也沒有再多作詢問。

    「說起來,咱們也都不是外人,」抬眼看了王志洪一眼,公孫賀蘭腆著臉與王志洪套起了近乎來:「王、柳兩家現在是親家,而我與柳大哥還有二條那小子又是結義兄弟,所以論起輩份來,小侄還得稱王大人為一聲叔父,咱們叔侄之間,說起話來就莫要那麼虛與客套了。」

    「呃?」王志洪聞言一愣,遂又撫鬚輕笑起來,能得公孫家的小少爺這般屈尊稱呼,倒真是難得得緊,不過這也更加堅定了王志洪之前的猜想,公孫賀蘭這小子,與這晏天牧場之間,果是有些貓膩之處。

    「如此的話,為叔就不客氣了,賀蘭賢侄!」王志洪也來了個當仁不讓,直接開口就應了下來,一點也不客氣,能夠籍此與公孫將軍府與公孫家未來的家主攀上些關係,對他來說,也不是壞事。

    至於這牧場的事情,只要這個紀和場主有真才實料,只要這個晏天牧場恰如其分無有逾越,不會損及國體,有些事情,他還是能抬抬手,閉上一隻眼的。當了幾十年的官員,王志洪也變成了一身油滑,知道什麼事情該怎麼處理,輕重緩急,他把得住。

    「王叔父!」公孫賀蘭歡笑拱手,看王志洪地神態舉動,他便知道,下面的事情,好辦了。

    「欽差大人,前面的那個寨子,便是寒舍了。」遠遠地,李紀和指著剛映入他們視線的寨門,開聲向王志洪言道。臉上帶著笑意,方才公孫賀蘭與王志洪的話語,他也全都聽在了耳裡,以他在宮裡數年來當差的經驗,自也是知道,這兩個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勾搭了起來,柳先生的晏天牧場,暫時無憂了。

    眼見著天到正午,暑氣襲身,熱得厲害,所以見到目標就在眼前,一行幾人便也快馬加鞭,奮力急馳起來,片刻地功夫,就臨近了寨門。

    「欽差大人請!」李紀和翻身下馬,隨手把韁繩扔給起身迎來地下人,躬身向王志洪還有公孫賀蘭請道。

    「嗯,這裡,還不錯嘛!」下馬之後,把韁繩交出,王志洪上下打量著這個草原之中巨大的馬寨,看著裡面行裡有距,頗有條理,遂點著頭,輕聲開贊。

    「這個紀場主,確是有一些手段,一會兒王叔就能看到,」翩身躍下驢背,公孫賀蘭很親近熱情地拉著王志洪地胳膊,道:「不過現在,咱們還是先去場主府裡歇息一下,喝上兩杯涼茶的好,這西北的夏季,不止有風沙,且還乾熱得厲害,王叔初來,當注意一些才是。」

    隨意,自在,嫻熟,完全把這裡當成了他們公孫府一般,連招呼都不與李紀和打上一個,公孫賀蘭便帶著他這個新認的王叔,直奔了李紀和的場主府坻,李紀和則也是無謂地隨在兩人的身後,對這樣的情形,也是習以為然,沒有多說上半句,當然,即使想說,他也沒有那個膽子。

    場主府的大廳,有豎冰涼鎮,抬腳剛一跨進,便能感到一股宜人的涼意襲面而來,很舒適。

    「王大人請坐,賀蘭少爺請坐!」入得廳室,李紀和把王志洪與公孫賀蘭讓於正首,他自己,則貼身在兩人的正首坐定,然後抬眼衝著在廳中侍候的管家使了個眼神,先是茶水,後是酒席,都一一地在客廳之中擺放了出來。

    「公務要緊,」看著滿桌滿噴著香氣的佳餚,王志洪很不會面子地打起了官腔兒,端起桌上的茶碗兒,抬眼掃了一下公孫賀蘭與李紀和,正色言道:「喝了這杯茶水,咱們便去瞧看一下伊麗馬吧,至於這酒菜,等本府瞧看過後,再吃也是不遲。」

    不管怎麼樣,面子上的活兒一定要給做足,不能讓人給挑出了理去,這是為官之道,也是為臣之理,哪怕肚子再餓,哪怕是跟前的人情再濃,王志洪也不能把這些東西給拋到一邊,不理不顧。

    若是連這些最根本的東西都把握不住,便是有禮部尚書這個老爹在一旁幫襯著,王志洪也不可能走得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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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6章 任家的禮物

    入夜,柳一條帶著老婆孩子從羅府回到家裡的時候,家中多有三個人在。

    任姑,任幽,還有任府的管家任瀾,任家母子在柳宅不大的客廳側首安坐,品茗,閒聊,靜待,管家任瀾靜立於兩人的身後,躬身不言。

    「老爺,夫人,」開門進入院中,小依隨在柳一條與張楚楚身後,小聲地在他們家老爺和夫人的旁邊回稟道:「任公子他們已經在府裡呆了一個下午,茶水也都換了三遍,鐵了心地是要等待老爺夫人回來,」

    伸手從夫人的懷中把小少爺接過,小依瞥了瞥廳中的三位貴客,輕聲輕語地小報怨著:「幸虧老爺夫人現在回來了,不然他們怕是真會在這裡呆坐上一夜。真是的,從來都沒有見過那個小色狼有這般大的耐性。」

    「哦?他們一直都呆在府裡?」柳一條與張楚楚聞言,不由同時扭頭對視,在彼此的眼中,都發現了一絲暖意在流轉。

    一天呆在府中,小依並不知道羅府裡發生的種種,自也是不知道他們家老爺夫人還有小少爺這一家三口,在這過去的一天一夜之中,令人心顫的危險經歷。

    不過,任府卻是不同,規模一點也不遜於得一醉的易和居,想要知道一些消息,打聽出一些事端,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任姑母子在這裡呆了一個下午,顯然是在擔心他們夫婦的安危,沒有辦法入得羅府,入得皇宮。只得守株待兔似地在這柳宅裡面靜待。

    無聲,才最動人,患難,才顯人心,這不是面子上的表現。

    「小依,你快去備些酒菜來。」張楚楚復又把小寶兒從小依的手中接過,柔聲開言,向小依吩咐著:「記得要豐盛一些。」

    女人,心細。在心中感動地同時,首先就想到了客人溫飽餐食的問題,打發著小依去張羅飯菜,張楚楚隨著夫君一同,快步走進了廳裡。

    「大哥!嫂嫂!」

    「柳先生,柳夫人!」

    見得正主回來,任姑任幽母子忙著起身。微向柳一條夫婦兩人見禮,看得他們一家三口俱是無恙,兩人的臉上不由都露出了一分喜意。

    「我就知道,憑著柳大哥的本事,嫂嫂還有小寶兒定都能夠安然回來!」任幽歡喜地從張楚楚懷裡把小寶兒接過,很是熱情地撅嘴便在小寶兒的臉上一陣地猛親。口水沾得小寶兒一臉都是,看得出,這小子是真的高興。

    「你這臭小子,給老娘死一邊去!」一個巴掌拍打在兒子地後腦勺上,任姑伸手把小寶兒奪到了懷裡,拭著衣袖把小寶兒臉上的口水擦淨,之後又慈眉善目地捏著小寶的嬌嫩臉蛋兒,開聲說道:「這就是小寶兒的吧。嗯嗯,像他娘,漂亮,以後長大了,定也是一個風流才子!」

    「伯母過獎了,呵呵,伯母。小幽且坐下說話。」自動把任姑野蠻地舉動慮過,彎身還禮之後。柳一條面上帶著笑意,伸手請這母子兩人入座,輕聲拱手向兩人說道:「今日之事,勞煩伯母還有小幽賢弟掛心了!」

    「柳先生這話,就顯得有些生分了!」抱著小寶兒在一旁坐下,任姑緩斂去了臉上笑意,正色向柳一條言道:「方纔柳先生稱小婦人一聲伯母,那小婦人就托大一回,應下這個稱呼,」微頓了一下,任姑的臉色漸顯柔緩,輕聲言道:「咱們兩家,相交雖然不長,但是卻也算得上是知心,小幽是你們的兄弟,彼此之間也多有幫襯,都不是外人,對外的那些客套虛言,咱們也就勿要多講。」

    到底是在商場上打拼了數年的女掌櫃,幾句話,便把彼此之間略有的,那麼一丁點的生分和距離,給打破拉近了幾分。

    「昨夜之事,伯母與小幽已有聽聞,得知柳夫人與小寶兒被人劫擄地消息,心中甚是不安,早早地便著帶著小幽趕來了府裡,」嫻熟地低頭逗弄著懷中的寶兒,任姑開聲說道:「不過現在看來,母子無恙,賢侄也是一身安然,顯是驚險已然過去,伯母一直提著的心,也算是能夠放了下來。」

    「讓伯母憂心了!」張楚楚起身,提壺為任姑斟倒了一杯茶水,欠身一禮,心中暖意無限,看到任姑現在關心的樣子,張楚楚,有些想娘了。

    這,已經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幾次了,人在擔心害怕恐懼的時候,往往都會想到自己地親人,夫君,父母,兄弟,姐妹,今日裡在齊王的馬車之中,家裡面所有的人,幾乎都被張楚楚給想過了一遍,爹娘大哥公婆小姑小叔,思念思慮之心更甚。

    「楚楚,來來來,到伯母這裡來坐,」抬頭看著張楚楚精緻的小臉,想著這個孩子剛剛經歷的一場生死磨難,任姑可憐地伸手將她拽坐在自己的身側,溫聲說道:「今日定是嚇壞了吧,不要再多想,現在不是已經都過去了麼?母子平安,一家平安,這比什麼都值得慶幸。」

    「嗯,伯母說得是!」乖巧地在任姑的身邊坐著,感受著任姑話中真誠殷切的關懷,張楚楚輕點了點頭,努力地想著,將上午地事情拋開,忘卻。

    柳一條端起茶碗兒,小押了一口熱茶,靜看著兩個女人在一起閒敘輕言,微笑著點頭,沒有言語,任姑現在所做的事情,正是柳一條之前想做卻還無暇去做的,安慰,勸導,受了這麼大的刺激,楚楚現在所需要的,就是一個知心誠心之人的關懷和愛護。

    這一點,任姑這個便宜伯母,做得很好。

    不愧是易和居的掌櫃,不愧是在商場上打拼了幾十年地女強人,說話,眼力,處事,都是不俗,柳一條輕點著頭,心裡面對任姑地評價又高了幾分,同時心中對她也多了幾分親切親近之意。

    「柳大哥!」見老娘與嫂嫂相談甚歡,任幽也扭著身子,湊到了柳一條的跟前,輕聲向柳一條言道:「我娘是上午剛到地長安,聽說了羅府的地些事情,便隨小弟一同過來府中探視。」

    「聽說,」再次往柳一條的跟前挪湊了下,任幽小聲說道:「此次劫擄嫂嫂還有我那小侄子之人,乃是齊王李佑那廝,大哥還曾出手把他給平削了一頓,身上的骨頭盡斷,可為真?」

    「你嫂嫂還有小寶兒是被齊王所擄不假,」一點也不意外任幽會知道得這般清楚,柳一條開聲說道:「為兄含忿出手也不是虛言,不過齊王的傷勢卻沒有那般嚴重,骨頭也就是斷了那麼幾根而已,要不了他的命去。」

    「打得好,打死了也是應該!」同仇敵愾地,任幽也握緊了他的小拳頭兒,不過過了片刻,他又滿是擔憂地開聲說道:「不過,毆打皇親皇子,那可也是一個不小的罪過,大哥這般……」

    這小子,也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不過卻是有心,而無膽,就像是之前,他喜愛當街調戲人家漂亮姑娘一般。

    柳一條微笑搖頭,扭頭看了任幽一眼,道:「幸得皇上天恩,瞭解事之原委之後,並未治愚兄之罪,賢弟不用擔心。」

    「嗯嗯,那便好,那便好!」連著點頭輕言,任幽也隨之鬆了口氣,道:「看來,小弟之前著人準備的禮物,是用不上了。」

    「打蛇不死,反遭其噬,那件東西,也未必會派不上用場!」聽到兒子的話語,一旁正與張楚楚閒敘的任姑忽然開口插言,別有深意地看了柳一條一眼,道:「那個齊王,畢竟還是一個王爺,遭得一個王齊爺時刻惦記,可算不得是什麼好事。」

    「伯母此言,是為何意?」眼睛中亮光一閃,柳一條扭頭向任姑看來,明知而故問。

    「阿瀾,」任姑聞言輕笑,沒有作答,而是開口向一直站立在他們身後的任瀾叫了一聲,吩咐道:「把咱們帶來的禮物,拿給柳少爺過目!」

    「是,夫人!」躬身應是,任瀾伸手入懷,掏出了一本書薄,輕遞至柳一條的跟前,道:「柳少爺,請!」

    「這是?」柳一條伸手將書簿接過,隨意翻看了兩頁,見裡面記載的全是一些陳年舊帳,不明其意,便有些疑惑地開聲向任姑詢問。這是齊王府中,近五年來,所有的收支帳冊!」先於老娘之前,任幽急聲開口,向柳一條回道:「是齊王府前些時剛退下的老帳房所遺,沒有半點虛假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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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7
發表於 2011-11-19 18:30:09 |只看該作者
第587章 處置

    「皇上,今天陰妃妹妹過來臣妾這裡閒敘,說起」晚膳過後,立政殿中,長孫皇后提壺為李世民斟倒了一碗熱茶,輕遞至李世民的跟前,嘴裡面小聲地為陰妃,為齊王李佑說起了好話。

    「此事皇后莫要再提,」伸手把茶碗兒接過,李世民開聲打斷長孫皇后還待繼續的話語,抬手輕押著茶蓋兒,抬頭看著長孫皇后說道:「這件事情,已經有了定論,朕意已決,斷是不會更改。」

    提起他們家老五來,李世民就又是一陣地心煩,手中的茶水還沒有喝上一口,便又輕放了下來。

    「權萬紀忠正耿直,胸有溝壑,且行事依禮有矩,敢於犯犯顏直諫,是個不可多得的儒士,這幾年來,李恪在他的手下不就被調教得很好嗎?」提擺站起,來回走了兩步,李世民開聲向長孫皇后說道:「現在,由他來教導李佑那個逆子,定是也能見些成效,再不濟,也不會讓那個逆子再做出像是今日這般無禮無法之舉!」

    「皇上說得是!」隨聲附和了一句,長孫皇后也站起身形,緩步走到李世民的身邊,輕攙著李世民的胳膊,溫聲言道:「皇上想要給齊王找一位嚴厲些的老師,那是理所應當,權大人也當是足以勝任,但是,皇上敕令齊王十年不得返回長安,這,是不是有些太過嚴重了些,陰妃妹妹與佑兒相見之時本就不長,一年之中也就那麼一兩次,若是十年都不許他們母子相見,陰妃妹妹她」

    同樣是身為女人,尤其是宮裡的女人,長孫皇后很能體會陰妃現在的心情,兒子不爭氣,不得皇上歡喜,這對一個嬪妃來說,本就是一大不幸。現在兒子闖出了禍端,日後甚至連面容都少有能見,長孫皇后心中,難免會有些惻隱之意。

    嗯嗯,對於那些不會危及到自己地位,還有膝下太子皇儲之位的嬪妃皇子,長孫皇后的態度,一向都很和善。她並不介意偶爾地開口為他們在皇上的面前,說上一句兩句地好話。

    「讓他來長安做什麼?劫人妻子,擅闖新房,還由著他來胡作非為,枉顧法紀,繼續折損皇家的顏面?」李世民胸中的火氣,又有想要抬頭的趨勢。說話的聲音也不由提高了幾分:「這次朕沒有直接將他給送到刑部。沒有判上他幾年甚至是幾十年地獄刑,就已經是法外施恩,全了這十幾年的父子之誼了。」

    稍微發洩了一下,李世民返身坐回原位,端起茶碗兒小押了一口茶水以平心緒。靜聲不語。

    「皇上。」長孫皇后溫顏輕笑,隨之也返回側座,細語言道:「佑兒此次行事,雖有不對,不過他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年不及弱冠,一時踏錯了步子,做出了一些錯事。也是情有可原。並非是沒有補救的機會。」

    知夫莫若妻,跟在李世民身邊幾十年。對於李世民這位明君的心思,長孫皇后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皇上在氣憤灰心的同時,還想著要派出權萬紀這位名師加朝之重臣去齊地擔任長史,負責教導李佑品行禮儀,這還不能說明一些問題麼?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骨肉連心,僅是因為這一時之誤,皇上怎麼會真個就將其放棄,捨棄?

    「明師出高徒,」見李世民面上沒有太多的表情,長孫皇后接著柔聲說道:「這孩子,學壞容易,但是想要學好,也不難,相信有權萬紀權大人這樣的名師在一旁督促,佑兒那孩子很快便會有些長進。不若等到哪一天,權大人對佑兒地德行滿意了,便讓他常回來看看,也好與陰妃妹妹,與皇上,敘一下母子父子之情,不知皇上以為如何?」

    權萬紀是一耿臣,說白了就是一魏征式的倔驢,耿直,實言,可信,並不會被別人左右了自己的思想,若是連他都滿意了李佑的德行作為,那這個李佑,便也算是出師了。

    「皇后之言,也不無道理,或是可以一試。」李世民輕點了點頭,這也算是一種激勵策略,說不準李佑那個逆子,在權萬紀的調教下,還真就能學了好呢?不到最後一刻,沒有哪個父親會徹底地放任自己的兒子,李世民便是貴為一國之君,卻也是一樣。

    「皇上同意了?」長孫皇后面露喜色,頷首彎身,輕向李世民言道:「那臣妾就在此,替陰妃妹妹,還有佑兒多謝皇上聖恩了!」

    「兒臣煜昱,見過父皇,母后!」夫妻兩個正在閒談之間,從側殿跑來一個瘦小的身影,及到李世民與長孫皇后地近前,規規矩矩地躬身施禮請安,精緻地小臉上,帶著幾分本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擔憂之色。

    「哦,是煜昱啊,來來來,到父皇這裡來坐!」看到這個失而復得的小女兒,李世民輕放下手中的茶碗兒,拋開剛才的不愉之氣,歡笑著沖丫丫伸出了雙臂,溫聲喚著這個小女兒到自己地懷裡來坐。

    「多謝父皇!」彎身輕應了一聲,小丫頭小跑著步子,撲身飛向李世民地懷裡,親膩地側坐在父皇的腿上。

    在宮裡呆的時日漸久,對於宮裡的一些規矩,丫丫也學了個七八,現在除了吃飯時她的舉動有些太過誇張不易糾正外,其他幾個方面,幾已是與一般的小皇子公主無異。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睡?」抬手寵膩地輕捏了捏兒女嬌嫩水靈的小臉蛋兒,李世民臉上掛著笑意,開聲向還珠公主詢問。「兒臣有事想要求得父皇恩准!」

    「哦?是什麼事,快跟父皇講講!」低頭看著煜昱鄭重其事的小臉兒,李世民不由來了些興趣,遂溫聲再次向這個乖女兒問道。

    「兒臣想要出宮!」丫丫巴眨著她地兩隻水汪汪大眼睛,開聲向李世民說道:「兒臣想去姐夫姐姐家,看一下姐姐還有小寶兒。

    「呃?」神情一愣,李世民地眉頭不由皺起,把手從還珠公主的小臉上放下,低頭看著她道:「怎麼今日之事,煜昱也有聽聞了嗎?告訴父皇,是誰亂嚼舌頭,告知你這些事情地?」

    「是,是豫章姐姐與母后閒聊的時候,兒臣無意聽到的。」被父皇這般看著,小丫頭的眼中閃現在出一些慌色,忙著開聲向李世民解釋:「父皇,五哥欺負煜昱的姐姐姐夫,還有小寶兒,煜昱不喜歡他!煜昱想去出去探望姐夫他們!」

    十二歲的小姑娘,多少地已經明瞭一些是非,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喜惡,還珠公主會這樣說這樣想,把思緒都偏向在了柳一條一家的身上,倒是也不足為怪,畢竟比起那個她從沒有見過面容的五哥李佑來,在心裡丫丫還是會覺得她的姐姐姐夫更親近一些。

    「好,知恩圖報,我們煜昱是個好孩子,呵呵,這件事情,朕允了!」李世民允然應諾,頭一點便答應了下來:「不過,你一個人出去,父皇不甚放心,嗯,明日一早,便讓你茹兒姐姐陪你一同過去看看好了,正好茹兒那丫頭,與柳先生他們,也是甚為嫻熟。」

    「多謝父皇!多謝父皇!」小丫頭歡喜地抱著李世民的脖子,親膩地在父皇的臉上親印了一口,惹得李世民,又是一陣地歡笑。

    「十年不許踏足長安?」望著近在咫尺母妃的臉旁,李佑臉上一陣地錯諤,茫然,心灰意冷,之前還想著要做出一番抱負的心思,也隨之淡了下來。

    「嗯,十年,」陰妃微點了點頭,有些憐憫地看了自己唯一的兒子一眼,接著說道:「除此之外,你父皇還給你新找了一位老師,是為現任吳王府長史的權萬紀,明日裡也會隨著你一同趕往齊地。」

    「權萬紀?那個老」被陰妃的雙眼一瞪,李佑後面的話不由得便給憋了回去,神情喏喏,顯是對權萬紀這位先生,甚是不喜。

    「權大人,母妃之前也略有聽聞,」打斷李佑的言語,陰妃開口說道:「有才謀,有膽色,是一幹吏,能夠在他的門下學習,你當多用些心思才是,莫要對先生不敬。」

    「是,母后!」心中雖有不喜,不過在母妃的當面,李佑還是乖乖地應了一聲,不敢有什麼違背。

    「嗯,好了,你也早些休息吧,畢竟,」微頓了下,陰妃的神色一黯,輕聲說道:「畢竟,明日一早,你便要離了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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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8章 權萬紀

    「先生莫不成真的要隨著老五去了齊地?就老五他的那般性子,先生去了豈不是」吳王府坻,書房之內,皇四子李恪輕聲向其先生權萬紀問道,言語之中,不甘,不捨之意甚濃。

    權萬紀不止只是他的老師,更是他吳王府中的謀士幹吏,除了岑文本外,李恪最是依賴信賴之人,現在皇上一句話,便要將其從自己的身邊抽走,李恪的心中,很抑鬱。就像是自己最心愛的玩具,忽然之間便被老爹給要去,分給了自己的弟弟,李恪,從來都不是那種很有愛心的哥哥。

    「殿下!」老權微躬著身子,開聲向李恪言道:「所謂食君之俸,忠君之事,皇上既是聖意已下,微臣便是心有不甘不願,卻也是不能抗旨不遵,違了聖命。」

    「不過,有一點還請殿下放心,」抬頭輕看了座下的李恪一眼,知道其心中所思所想,權萬紀接聲說道:「不管日後的事態如何,不管微臣的地位怎樣,微臣決計不會做出任何一件對殿下不利之事!」

    「先生之言,本王自是相信得過!」揮手示意權萬權入座,李恪輕聲說道:「只是先生與本王朝夕相處數載,如今先生乍然離去,恪心中萬分不捨。且,之前先生與老五多有一些間隙,恪怕先生此去齊地,定會遭受老五閒氣,那小子的性情先生也是知曉,在齊地之內,他有何事不敢為?」

    雖然事無更改,多說也是無益,但是有些話,有些心意,卻還是要送到,要表出。拉攏人心之道,李恪向來都不生疏。

    「多謝殿下掛懷!」老權的面上多了一分感激,再次拱手開言,向李恪表起了忠心:「微臣還是那句話,無論如何,無論何時何地,微臣都是吳王府中的長史。至於微臣此去齊地之事。殿下且放寬心。既為人師,必行其事,微臣有皇上的旨意在身,齊王殿下便是再為大膽。應也是不敢對微臣如何。」

    權萬紀從來都不是那種膽小怕事之輩,行得直。站得穩。犯顏直諫,不留餘地,若非如此,之前他也不會在看到李佑的行事之後,便直言出口,教訓李佑那廝了。

    「先生所言甚是,」微點了點頭,低頭輕看了權萬紀一眼。李恪接著憂心言道:「不過凡事皆無絕對。先生還是當心一些為好。」

    稍作停頓,李恪接言:「昨日老五所為。先生當也是有所耳聞,長安之中,天子腳下,他竟敢目無法紀地直搶人妻,而且入得還是羅將軍府,這,成什麼體統?若非是父皇有意偏頗,僅是這一條罪責,就足以讓他得十餘載的牢獄之刑。」

    「這且不論,」抬頭看著老權,李恪擔心道:「在長安城內,他且敢如此行事,那麼在齊地呢?他豈不是就無法無天了?所以,得聞先生此去,恪心甚憂。」

    權萬紀是頭老倔驢,行事嚴厲,且不知緩轉,屬那種便是撞了南牆也不知回頭為何物之人,他若為師教導李佑,不遭李佑記恨才是怪事。

    「想來這便也是皇上讓為臣去齊地之因由,」心有感激,但是對李恪的話語,老權卻是不以為然,輕聲向李恪說道:「微臣向來都不是那怕事之人,只要能令齊王殿下行事作為之間,有所收斂,忠了皇上之所命,便是真個得罪了齊王,又有何懼?難不成,齊王殿下還敢要了微臣的命去?」

    得,這老權地倔脾氣又翹了上來,李恪抬手輕揉了揉自己的眉角,對權萬紀的這種性子也是多有無奈。若是去了齊地,在老五的面前他還是如此,保不齊,保不齊老五那小子還真敢取了他的命去。那老五,可從都不是什麼講理之人,有什麼事情他不敢做得?

    「不管怎樣,先生還是小心些好。」李恪開聲提議:「不若,先生便從恪這吳王府中,挑得兩個護衛隨身,如此學生也能放下心來。」

    「多謝殿下美意,」權萬紀的眉頭一皺,不經意地抬頭看了李恪一眼,拱手言道:「不過微臣行事素來輕簡,不慣有人隨行,身邊乍然多了兩名護衛,不免會引人疑慮,這護衛之事,就算了吧。」

    「哦,呵呵,先生說的是,是恪失慮了,先生勿怪!」看出老權面色不愉,李恪便知他是有所誤會,以為是監視之舉,知這種事情說不分明,索性便不再多言,遂哈笑了兩聲把這件事情給遮了過去。對於權萬紀地這種脾氣,已是習以為然,並沒有太多地見怪和不忿。不過,經此一事,李恪對老權到齊地之後的境遇,更是擔心起來,就是他的這身臭脾氣,李佑那小子,能忍受得下麼?

    「明日先生便要起程趕往齊地,學生特為先生備了一份薄禮,還望先生能夠笑納,」不想再多提前事,李恪向著身邊的護衛李節吩咐了一聲,然後伸手接過李節遞上地一件狐皮裘衣,緩遞至權萬紀的跟前,溫聲言道:「齊地苦寒,尤其是春冬之季,恐先生會有不適,便著人急備上了一件火狐裘衣予先生御寒,還望先生莫要推遲。」

    「呃?多謝殿下厚愛!」權萬紀神色微愣,不想大夏天地,吳王竟送給了他一件裘衣,不過他還是急忙起身直立,躬身伸出雙手,恭敬地將裘衣接過,開聲向李恪言謝。

    「嗯,好了,天色不早,先生明日還要早起,恪就不再多留先生,」見權萬紀並沒有推遲,李恪滿意地輕點了點頭,然後便開聲下起了逐客令,命人將權萬紀給恭送出了吳王府坻。

    「對此事,不知先生是如何評斷?」目送著老權出廳離府,靜待著屏風之後一人走出,李恪起身將其讓身入座,並恭聲向其詢問。

    「權大人此去,怕是會凶多吉少!」岑文本撫鬚輕歎,微搖了搖頭,看那樣子,似頗為權萬紀可惜。

    「方纔恪有心保護,卻為其所拒,」提擺輕身在岑文本地身前坐定,李恪著人端送上茶水,輕聲言道:「此舉恪確是有監視探看之意,但是又何嘗不是為了紀大人的安全所想?」

    兩個人對權萬紀此行,皆不看好,不過看他們的意思,似也並無想要阻止,挽救之意。

    「性格,決定命運!」不知怎麼地,李恪忽然便起起了之前柳一條所提過的話語,這句話用在權萬紀的身上,是再適合不過。

    「殿下這句話,說得有理,」岑文本意外地看了李恪一眼,撫鬚點頭,道:「權萬紀頗有才幹,是一不可多得之幹吏,不過他的性子卻是‧‧‧」

    「這些事情倒是也不足為慮,」岑文本沉聲言道:「微臣真正擔心之事是,皇上此舉,究是為何意?權萬紀為人嚴厲不假,但是他真就能夠勝任為齊王之長史嗎?」

    「先生的意思是?」李恪眼睛稍微一縮,道:「父皇此舉,是針對本王而來?難道這些日子以來,本王的舉動,已經遭到父皇地猜忌了麼?」

    「非是殿下之過,」岑文本瞇著眼睛,輕聲言道:「依微臣來看,皇上,這是開始在為太子殿下鋪路了,殿下今後行事,還是謹慎些地好,莫要做那出頭之鳥,觸了皇上的霉頭。」

    「太子?」李恪地聲音不由有些拔高:「太子近年來之所為,哪一樣不比本王更甚?爭權奪利,結黨營私,權欲之心漸濃,父皇這般縱容於他,就不怕他有一天耐之不住,真個就揭旗而起,效仿父皇當年玄武門之舉麼?」

    近一年來,李恪沒少受了李承乾的處處壓制,不管是在朝堂之上,還是處在江湖之外,一直都是縮頭於腹內,胸中早就憋起了一股子惡氣,是以此刻聽聞岑文本提及此事,表現難免有些激忿。

    「殿下慎言!」岑文本直起身形,面色微變,忙著揮手示意廳中的下人散下,開聲向李恪言道:「這些話,殿下放在心中便好,萬莫輕與人言。」

    「太子殿下畢竟是一國之儲君,他做的那些事情,與殿下不同,雖過,卻名正言順,不會影響其身,皇上也會閉一眼以遮之。」岑文接著說道:「還有,殿下莫要小瞧了當今聖上,他也是從皇子之中走來,有些事情,他比誰都要看得分明。「是,先生教誨得是,方才是恪失言了。」深吸了口氣以靜心神,李恪起身深與岑文本施了一禮,言誠意肯,不過在他的眼中,卻還是有著一絲不服不忿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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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9
發表於 2011-11-19 18:31:47 |只看該作者
第589章 瞞天過海

「這裡是馬房,裡面有近兩千匹伊麗馬,全是小人歷經千辛萬苦,好不易才從烏孫國偷引而來,欽差大人請!」

    躬身將王志洪給引領至寨中最大的一處馬棚之內,李紀和伸手將兩人請進,嘴裡面也隨之開始報怨起來:「那幫龜孫子,心都忒狠,賣與小人的馬匹之中,老弱病殘不說,價錢也都貴得離譜,一匹老馬,他就敢收小人五百貫銀錢,五百貫啊,這些錢就是擱在長安城,至少也能買得十匹健馬啊,不止這些,還有那些三兩年的健馬」

    「行了行了,你小子就甭在這兒給爺念叨了,王叔是來看馬的,又不是來聽你說書的,快些前邊兒帶路!」公孫賀蘭最是聽不得這個,聽著李紀和這麼嘮嘮叨叨地沒完沒了,一個巴掌便呼扇了過來,不過他嘴裡面的這個王叔,叫得倒是甚為親熱,嘴角之處,也時不時地會掛著一些難察的笑意。

    「誒,賢侄莫要動手,」王志洪和善地伸手將公孫賀蘭的動作止住,輕聲言道:「紀場主想說什麼,只管直言便好,本府今日此來,也就是帶了一比眼睛,兩隻耳朵,就是來聽來聞的,呵呵,賢侄現在讓紀場主住嘴,那為叔這一雙耳朵,豈不就閒了下來?」

    看公孫賀蘭與李紀和之間的動作言語隨意,挨受了公孫賀蘭一記巴掌之後,紀和場主地眼中沒有流露出一絲忿恨不滿的意思。這更是讓王志洪確定了之前這兩個臭小子多有關係的想法,心裡面也多少地有了一些譜序。

    「還是欽差大人大度,那小人就不客氣了,」李紀和提嘴接言,得意地瞥了公孫賀蘭一眼之後,又慇勤地招呼著王志洪深入馬廄。指著廄中一排排不是老,就是瘦的馬匹,開聲向王志洪言道:「欽差大人您看。這些馬,便是近一年來,小人費了千般心思和難處。好不易才從伊麗得來的馬匹,雖老,雖弱,但是絕對都是正宗的伊麗馬。」

    「嗯?」抬眼朝著李紀和所指地廄中瞧去,王志洪的眉頭不由緊緊鎖起,瘦骨嶙峋,缺牙少毛,騎上一人都有會壓趴的危險,買來又有何用?狐疑地扭頭看了公孫賀蘭與李紀和一眼。這兩個小子。不會在戲弄於他吧?

    「紀場主所言不差,」王志洪抬步上前,伸手輕撫了一個脖間無毛地老馬,開聲說道:「這些馬匹,確實都是伊麗馬,不過這些馬匹行不能動,長不能生養,買來何用?紀場主可不像是那種會做賠本買賣的人。」

    「欽差大人慧眼。」很直接地拍了一記馬屁。李紀和腆著臉湊到王志洪的跟前,道:「這也正是小民要稟與欽差大人知曉地。小人之所以會買來這些無用的老馬病馬,除了是受烏孫國的那幫王八蛋刁難外,更主要的還,小人想要開來真正的健馬和種馬,以便牧場日後也可自主地育養伊麗馬匹。」

    「欽差大人裡面請!」撇開前面的這些老弱病殘,李紀和又伸手著請王志洪再往裡進。

    「哦,難不成這裡面,還有什麼玄機?」王志洪眉頭一挑,從袖筒之中掏出一方白絹繡帕,輕拭了下額角滲出的熱汗,頂著馬房之內沖天的臊臭悶熱之氣,小掩著口鼻,抬步跟了上去。而公孫賀蘭這小子,以一句本少爺受不得這番罪孽為由,怎麼也不肯再往裡深入,直接轉身出門兒,立在馬房外的一記涼亭前,飲著涼茶等候。

    「賀蘭少爺,不知叫小地來,有何吩咐?」得著信兒,牧場中地大馬師王安,小顛兒著腳步,急走了過來,在涼亭之中躬身與公孫賀蘭行禮,言語之間,是一種發自於內心的恭敬。刨開公孫賀蘭是公孫家大少爺的身份不說,僅就是看在他與他們家少爺是為兄弟的情面上,王安也不敢有絲毫怠慢。離了三原這麼久,王安這小子的心思,一直都還在柳府,也一直都自認為自己還是柳府的下人。

    「嗯,行了行了,別跟我在這兒客氣,先坐下說話!」抬眼瞥看了王安一眼,公孫賀蘭揮手示意王安在他的身邊落座,臉上略帶著幾分笑意,對於王安這個忠心耿耿的小馬伕,公孫賀蘭也很是歡喜,這段時間裡,與他走得也算是頗為近切。

    「哎,小人聽賀蘭少爺地,多謝賀蘭少爺賜座!」跟公孫賀蘭接觸得久了,對於這位爺地脾氣,王安也摸到了個七八,知道他不喜與人客套,所以,在公孫賀蘭的跟前,他顯得也很是隨意,應了一聲,彎身又是一禮之後,便彎身曲膝在公孫賀蘭地腿前坐定,抬頭仰看公孫賀蘭,再次問道:「不知賀蘭少爺召小人過來,有何吩咐?」

    「也沒有什麼吩咐不吩咐的,來,先喝碗涼茶解渴,一會兒本少爺有話要問你。看著這個以前三原時,他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的小馬伕,公孫賀蘭提壺為他也斟倒了一杯茶水,臉上儘是笑意,不知是他鄉遇故知,還是被這小傢伙的忠心所感,反正公孫賀蘭現在是怎麼看王安,怎麼覺著順眼,打心眼兒裡歡喜。

    「賀蘭少爺您說,」雙手將茶碗兒接過,王安輕湊到公孫賀蘭的跟前,道:「小人定是知無不言!」

    「嗯,」端碗小押了一口,公孫賀蘭抬頭看了王安一眼,回手指著身後的馬房,道:「這馬房裡的那些老馬,是怎麼回事兒?以前本少爺來時,好似從未瞧見過?」

    「回賀蘭少爺,」緩將手中的茶碗放下,意外地抬頭看了公孫賀蘭一眼,王安恭聲回道:「賀蘭少爺不是外人,真與您說也是無妨,」扭頭看了下身後馬房,王安接著說道:「這些老馬,都是場主每次進馬時,朝人賣家討要的便宜貨,不值幾個錢,只是場主一直都說這些馬留有重用,便都給藏了起來,賀蘭少爺以前沒有見過,也是正常。」

    便是見了,抬頭小瞥了公孫賀蘭一眼,王安心中想到,以這位爺的性子,對於那些不起眼兒的老馬,也定是不會記掛在心上。

    「你是說這些馬匹,全都是人白送的?」公孫賀蘭口中的一口茶水好懸沒有噴射出來,抬手指著馬房方向,想起李紀和方才與王志洪說起的話語,訴苦的表情,遂便哈哈大笑起來,以前他還真沒看出來,那李紀和,竟也是這般狡猾之人。

    「賀蘭少爺,您這是?」被公孫賀蘭的無由大笑搞得有些迷糊,王安開聲向公孫賀蘭詢問,一些老弱的馬匹而已,至於這般大笑麼?

    「你們家場主沒有給你交待過麼?今日裡有長安城中的上差前來尋視,察看這晏天牧場的馬情,」緩止住笑聲,公孫賀蘭開聲向王安問道:「那些從烏孫國運來的萬匹伊麗馬,你們可有做過什麼安置?」

    「回賀蘭少爺,」知道公孫賀蘭不是外人,與他們家場主也稱得上是頗為熟識,且又知曉這牧場之中的諸多內情,王安對他也不多做隱瞞,直接開聲向公孫賀蘭回道:「有五百匹健馬,被我們家場主給帶到了這馬房之內,就藏在最裡端。剩下的那九千多匹,昨夜裡全都被染上了些許的顏料,稍做了一些包裝,現在那些馬,與馬市中那些尋常馬匹,已是無異。賀蘭少爺要是想看,小人這便帶您過去。」

    「只是那些馬匹還有近一半未曾受孕,夥計們正在那裡忙活著,」知道公孫賀蘭的性子,最是厭惡髒亂之地,王安便提前把話說明,免得一會,這位少爺發飆,找自己的麻煩。

    「呃,那還是算了,」聽王安說得新奇,公孫賀蘭稍來了些興趣,正待起身地,又聽到了這些話語,想想那些馬匹交配時的髒亂場面及難聞的氣味兒,剛來的那些興趣,一下便又消散了個無蹤,稍掀起一點的屁股,又蹲了下去。

    不過到了現在,他也算是明白了李紀和這悶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了,瞞天過海,報屈哭窮,只是這個伎倆兒,怎麼麼感覺著會那般熟悉?

    公孫賀蘭的嘴角緩緩勾起,面上同時浮現出了一絲懷念之色,不用猜,他知道這個法子是出自於何人了。

    「來來來,今兒個本少爺高興,咱們以茶代酒,碰上一杯!」端起茶碗兒,公孫賀蘭舉碗與正是一臉錯愕的王安輕碰了一下,然後豪邁地仰脖一灌,一碗茶水頓時沒見了底處。

    真是可惜了我們家場主的那些上品三原茶了,可惜地看著公孫賀蘭那已經見了底的茶碗兒,王安也是不甚客氣地仰脖一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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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0
發表於 2011-11-19 18:32:28 |只看該作者
第590章 另有隱端

    這件事情真的完了嗎?

    恐怕連最後做出決判的李世民自己,都不會相信,李佑這小子的秉性,還有他以往的諸般作為,睚眥必報,記仇於心,此次被人給揍成了這番模樣,裡子面子全都丟了個盡徹,這口惡氣憋氣,他怎會這般輕易地就將之嚥下?

    羅將府的麻煩他或是不敢去尋,但是柳一條與張楚楚他們一家呢?

    進一步來講,便是懾於羅將軍府與李世民這位明君的的權勢與吩咐,他不敢明裡來尋仇茲事,但是背地裡呢?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在暗中再派些人過來?楚楚還有寶兒他們,可是再也經不起另外的一次綁架劫擄了。

    柳一條不想冒險,將家人安放在一個未知安全的境遇之中,非他所願。

    所以,在聽說了任姑他們送來的賀禮竟是齊王府中歷年來的帳薄時,柳一條的心,不禁動了一下,沒有一點猶豫地,伸手,便將其接在了手裡。

    打蛇不死,反噬其身,任姑的這句話,正是道出了柳一條現下心中所想,那個齊王,並非是那種善與之輩,也不是那種怕事之人,用一句心裡話來概括,他就是一有些權勢的無賴,這個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

    便是今日任姑母子不來,柳一條也會去將柳成尋來,這件事情,並不能真像是李世民所說那般,就這麼算了,最起碼。在柳一條這裡,不能就這麼算了,他柳某人做事,從來都不喜再留下什麼後患。

    「任伯母費心了!」小心地將手中的帳簿收放入懷,柳一條起身拱手,躬身與任姑行了一個謝禮。對於那些真心對待自己之人,柳一條心中一直都存著一份感激之心,這一禮,他拜得實誠。

    「誒,賢侄客氣了!」任姑虛手相扶。溫笑著說道:「賢侄妙手醫回伯母那家中的媳婦兒。伯母還沒向你道謝,這些小事,也算是伯母地一份心意,賢侄莫要記在心上。」

    「還有。」任姑抬頭深看了柳一條一眼,道:「日後賢侄但有什麼需要。只管來易和居尋得伯母便是。能幫襯得上的,伯母定是不會袖手。」

    話說得很豪邁,其中也透帶著幾分真誠實意,不過,這個任伯母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些,要知柳一條所要面對之人,怎麼說也是一國之皇子。要是一般的商戶知道。怕是早就嚇得跑了老遠,她一個女流。怎會沒有一點敬畏之心,甚至還直言說講會出手相助?

    僅是為了桑之事麼?

    柳一條抬頭與任姑對視,這個理由雖重,但是比起他們任氏一門的安危與血脈,卻又是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任姑是個精明人,她不會做出這種賠本的買賣,為了一個只見過兩面的白身之人,而甘願去得罪一位皇親國戚,柳一條不信。

    「伯母知道賢侄現在心中所想,賢侄且先坐下再說!」臉上露出一絲憂傷的笑意,任姑擺手示意柳一條安坐,扭頭環視了一下廳中的眾人,輕歎了一聲,遂淡聲開言:「這裡都不是外人,有些事情伯母也不想欺瞞於你,索性便直與你說了吧。」

    扭頭看了一旁的任幽一眼,任姑揮手讓其坐到近旁,憐愛地看著自己地兒子,憂聲說道:「這件事情,便是小幽也不知曉,原本娘想著再過上兩年再說與你聽,不過今日既然話頭趕到了這裡,讓你提前知道一些,也是無妨,畢竟我兒馬上就要成親,是個大人了。」

    「是什麼事,娘?」看到老娘這般表情,原本還嘻哈直笑地任幽,心中一顫,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乖乖地屈身坐在娘親的跟前,小聲地開口問道。

    「阿瀾,你先去門口兒守著,沒有我的吩咐,莫要讓外人進來。」正題未講,任姑便率先開口,謹慎地向著任瀾吩咐了一句。

    「是,夫人!」知道他們家夫人想要說講的是為何事,任瀾深看了他們家小少爺一眼之後,彎身一禮,遂躬著身子退出了門去。

    「娘,瀾叔也不是外人,您這是」看著任瀾被娘親支走,任幽有些不解地開聲輕言。

    「這件事情,你瀾叔也知,」一句話把任幽地話語打斷,任姑淡聲言道:「當初阿瀾就是你父親的親隨,你父親地諸般事務,他知曉得比娘還要清楚詳細一些。」

    「呃?」任幽地小臉一愣,遂伸手緊攥起任幽的胳膊,急聲向任姑問道:「怎麼今日裡,娘要說的,是關與我爹的事情?」

    一個從小除了知道老爹病死之外,對老爹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是沒有過一點聽聞的小孩兒,現在乍然聽到娘親主動說起,心中激動一些,也是可以理解,要知道,小時候為了想知道多一些關與爹的情況,任幽的屁股可是腫過不下十次。

    「是地,就是關於你爹地事情。」疼愛地抬手在兒子的頭上輕撫,任姑開聲說道:「其實這麼些年以來,有一件事情,娘一直都是瞞著我兒,未曾讓小幽知曉。」

    微頓了下,任姑神色悲切:「那就是你爹任海亭,並非是死於之前娘曾說過地肺癆之症,他,是被人給毒死。」

    「而死因,」扭頭看了一邊的柳一條一眼,任姑接聲說道:「就是因為十二年前,在這長安城中,你爹曾因看不過眼,出手教訓了一個由齊王所扮的小孩,所招來的禍端。因為一個年僅四歲的小皇子的一句話,你爹最後就落了一個被人投毒,咳血至死的下場。」

    說道著,任姑的眼淚嘩然,聲音也變了有些失了味道,再不顯之前女強人的風範,說起來,不管是在唐朝,還是處在現代,一個女人便是再為能幹,她也終歸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女人,終歸是一個需要男人來保護呵護的個體,看著任姑失聲哭切的悲苦樣子,柳一條輕聲一歎,算是明白了任姑之前所為的意思和目的。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更何況他們任府與柳家走得也是甚為親近,借此機會若是能夠結成聯盟,報仇雪恨的機會,自又是多了一些。

    「齊王?我爹?我爹是被齊王害死的?我爹不是死於肺癆」任幽的嘴裡不停地念叨,神色變得有些呆滯,不知所措,不知所為,顯是一時之間,還沒有能夠吞嚥得下任姑嘴裡所講出的話語。

    「是,因為李佑的一句話,你爹便丟了命去,」將手從兒子的額頭放下,任姑輕聲說道:「雖然他佑當時還只是一個孩子,所知不多,謀害你爹之人也多是他的下手所為,但是這件事情與他,終是脫不了干係。本王定要讓你咳血至死!,多簡單的一句話,可是卻真個要了你爹的命去。」

    「這些看來,娘一直都在暗中著人查探,想盡一切辦法,都想著要將李佑整倒,好為你爹報仇,出得一口惡氣,」任姑接著說道:「不想你太過擔心,所以一直也沒有向你提及。」

    「娘,爹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抬起頭,任幽一直都掛著笑意的小臉,猶如鐵板,嚴肅一片,雙目之中,隱有寒光閃現。

    「這些事情,你瀾叔知之甚多,事情發生的當時,你瀾叔也有在場,我兒若是想知,一會可找你瀾叔單獨詢問。」又抬手在兒子的額上輕撫了一下,任姑小聲地開聲向他說道。

    「好,孩兒這便去尋瀾叔!」猛地從椅上站起,任幽急身走出廳門。

    「便是沒有小姪在側,」翻看著手中的齊王府帳冊,柳一條抬頭看了任姑一眼,道:「想來伯母也已是有了要對付齊王殿下的對策。」

    「賢侄之言不假,」沒有推委,任姑坦然與柳一條對視,道:「便是沒有賢侄與齊王的這些過節,再過上數月,伯母也會著人去尋些事端,這十二年來,伯母靠著易和居的生意,可是沒少收羅過李佑所犯下罪過的證據,便是不能要了李佑的命去,卻是也不會讓他再如現在這般好過。」

    「趕巧賢侄與楚楚昨日又碰到了這種事端,而賢侄又不是那般逆來順受短視無光之俗人,伯母也不想錯過。」話語很乾脆,裡外都透著幾分誠意。「不瞞賢侄知曉,」指了下柳一條手中的帳薄,任姑輕聲言道:「賢侄手中所拿之物,僅是伯母這些年來所收所集九牛之一毛而已。賢侄若是還有別的需要,可真接來尋伯母,只要是為了對付李佑那個兔崽子,不管是什麼,伯母都會盡力著人去為賢侄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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