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絕種豬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 柳一條 ]牧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91
發表於 2011-11-19 18:33:04 |只看該作者
第591章 撫慰

    「夫君,」入夜,柳家小宅臥房床榻,張楚楚兩隻小手緊緊地攥抱著柳一條的身,幾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輕微地顫抖著,恨不得把自己的身,完全地揉陷進夫君的身體。

    「都過去了,娘子莫怕,」柳一條張開手臂,柔緩地把楚楚摟抱在懷裡,一遍又一遍地輕撫著媳婦兒的後背和順髮,小聲地勸導著,心裡面也是一陣地糾疼。

    「嗯,」張楚楚微應了一聲,又把腦袋狠往夫君的懷裡鑽了鑽,哪怕是肌膚之間已然沁出了一層細汗,滑膩得有些難受,卻還是沒有一點想要分開的意思。

    雖然白天難事臨頭之時,在齊王李佑的馬車上,張楚楚的表現還算得上是冷靜鎮定,說起話來也是有理有謀,但是那個時候他們母終是砧板之魚肉,凡事不由已,且隨時都會丟了命去,要說心中無懼,那定是在胡扯,只是在當時,張楚楚知道,害怕,並不能讓他們母子脫險,表現得優於常人而已。

    現在,到了家中,趴在了親人的懷裡,後怕之緒,便紛至沓來,摟抱著自己的夫君,想要尋得心中的一片安寧。

    「有為夫在,日後再不會讓此類事情生,娘子莫要再多想,這件事情,已然過去,咱們一家,都還好好地活著。」身上的汗水直流,柳一條卻是一點也不覺得燥熱,心中寧靜,輕拍著楚楚的後背,一句接著一句地小聲寬慰。

    「嗯,」又是一聲輕應,雙臂仍是那般緊鎖,不過從她的聲音來聽,媳婦兒的心緒似比剛才要和緩了許多。柳一條不禁地又將楚楚接懷裡緊拉了拉,嘴巴再一次地開動起來。

    「你今天做得很好了,」柳一條和聲說著實話,道:「護著寶兒,孤身呆在齊王的馬車之內,別說娘子是一女流。便是為夫,也不會做得比娘更好,你們母子能夠平安,為夫的心也就算是徹底放下了。想想齊王最後的那個架式,兩條胳膊一條腿地骨折之痛,還有全身最痛關節的脫卸之手段,便是為夫特為娘子與寶兒所做。敢欺負我柳某人的媳婦兒與兒子,不好好地修理他一頓,怎麼能出得了心中的這口惡氣?」

    半真半假地說了一會兒,感覺楚楚的雙手已有些鬆動,柳一條一直緊繃的心弦,也隨之鬆動了起來。

    「夫君。」從柳一條地懷裡抬起頭,睜著兩隻大眼,張楚楚看著自己的夫君輕聲問道:「夫君真的要與小幽還有任伯母他們聯手,一起對付齊王殿下嗎?」

    柳一條與任姑他們談論這些事情之時,張楚楚也在當場,兩個人所商量的一些事宜,對她也沒有多做避諱,所以張楚楚多少也知道一些,此時開聲問將出來。顯是對自己的夫君。多有擔憂之意。

    「那個李佑雖魯,但其終歸是齊王之貴,妾身不想夫君因為妾身之事,而將自己還有咱們整個柳府,都置於險地。」見得柳一條點頭,張楚楚輕輕地用頭在夫君的懷裡撕摩了一下,小聲地開聲說道。

    「為夫從不是那種喜惹事端之人,娘子當是知曉。」微欠了下身。柳一條低頭看了眼已是緩過神兒來的老婆,輕聲說道:「但是若是事到臨頭。咱們還是選擇一味地退避,,躲讓,只能是事與願違,更遭別人地欺凌。」

    就像是當初在三原,柳老實在對待王魁父的態度上,躲避,退讓就一定能帶來家人的安寧嗎?若非是自己湊巧給穿了過來,去歲的冬天,他們家大小,怕是早就已經入了黃土了。

    「想那齊王李佑,」平躺在榻上,一隻手撐放於後腦,柳一條抬頭看著頂上的紗帳,輕聲向媳婦兒說道:「絕不會是那種吞氣忍聲之人,此次從為夫的手裡吃了這般大地虧去,受了那般多的苦楚,又怎會就這般算了?為夫想與任伯母他們偕同,所為,也只是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罷了。」

    「嗯,」微點了點頭,張楚楚又將腦袋輕放於夫君的胸前,道:「妾身只是怕夫君在外面,會出事,這件事情雖過,但是今日在太極殿,妾身也感覺得出,對於夫君毆打齊王一事,皇上的心中,甚是不喜,妾身擔心...」

    自己的兒子被人胖揍,便是李世民這位明君,心中也不免會生有閒氣,上午在太極殿中,張楚楚在乾娘的身邊,看得可是甚為分明,正上安坐的李世民,面色並不好看。

    「皇上是齊王的父親,但他更是我大唐的不世名君,容人之量,非是常人所能比擬,」知道媳婦兒心中所憂為何,柳一條側翻了個身兒,面對著楚楚,溫聲說道:「今日在太極殿中,皇上不也是沒有追究為夫地理想犯上之舉麼?」

    雖然今日李世民所判,多有循私之嫌,但是身為一個皇帝,身為一個父親,李世民能夠做到這一步,已是難得。畢竟,事情便是放在現代,一些當政之人子女被人狠揍,也斷是不會就這般不了了之。

    「皇上,他畢竟也是一個人,也有著自己地喜怒哀樂,」抬眼與夫君對視,張楚楚輕聲說道:「當年爹帶著妾身離開長安之時,就曾不止一次地說過,伴君如伴虎,功名利碌的下面,是一反隨時都會落地的鋼刀...」

    「夫君,妾身有些想念以前的日子了,」微閉上雙眼,張楚楚柔聲說道:「以前咱們一家處在三原古田,不理政事,不參是非,每天的理想文学日子雖然平淡,但是卻很舒適,愜意,也沒有如今這般多的凶險,夫君,待日後,夫君所圖之事完畢,咱們還回三原,好不好?」

    「嗯,等咱們一家都再沒有凶險,沒了性命之虞,為夫就去將爹娘,還有小惠他們從奉節接回,咱們一家,還回三原,」伸手攬抱著媳婦兒嬌小柔軟的身子,柳一條細語在楚楚的耳邊輕言:「到時候娘子再替為夫多生些兒女,由爹娘帶著,至於二條那小子,有了孩子之後,也可以放到咱們地莊子裡,由爹娘代帶。」

    「嗯,」猶如一隻小貓一般,張楚楚倦縮在夫君地懷裡,輕點了點頭,同時伸出手腳,緊緊地將自己給綁在了夫君的身上,閉著眼睛,安安生生地,睡了。

    從昨夜被李佑劫出羅府,一直到今夜被自己地夫君救回,現在安生地躺在自家的榻上,自己夫理想君的懷裡,張楚楚一直都緊繃著的那跟心弦,到了此時此刻,終於是放了下來,不再擔憂,不再害怕,不再費心與李佑周旋,在自己夫君的身邊,她的心,放開了。

    「睡吧,」如哄孩子一般,柳一條抬手輕而有序地小拍著媳婦兒的後背以緩甚心,以安其神,臉上的神情,一片柔和。

    將楚楚哄睡,消除今日之事殘留在她心中的些許心理陰影,是柳一條今日夜裡的首要任務,所幸的是,時間走到現在,他已經將媳婦兒給拉找了出來,這件事情到了現在,總算是可以告了一個段落。

    楚楚很堅強,扭頭看了自己媳婦兒一眼,柳一條空出一隻手來,用手指輕拭了下楚楚兩眼角處殘留的淚痕,輕微地點著腦袋。今日這般突發事件,便是一個大男人遇到了,也不見得會比楚楚處理得這般條理,而且,能夠堅持到現在才開始發作,後怕,足以說明,楚楚的心智,是何等地堅韌。

    見楚楚已然睡熟,柳一條俯身低頭,在楚楚的額角輕吻了一下,之後又深看了媳婦兒一眼,輕輕地把楚楚的手腳拿來,慢手慢腳地翻身下床,拿帶起榻角的衣物,小心地出了臥室的房門。

    「老爺!」見得柳一條出來,正在廳中收拾殘羹的小依,忙著放下手中的活計,上前與他們家老爺行禮,侍候。

    「我出去一趟,」輕衝著小依擺文学了擺手,柳一條輕聲言語,回身指了指臥榻房門處,向著小依說道:「夫人還有小少爺他們,就交給你了,記得莫要吵醒他們。」

    「是,少爺,」意外地抬頭看了他們家老爺一眼,雖然心中有些奇怪,不過小依還是很盡守本份文学地恭聲應了一句,然後彎身恭送著他們家老爺出了廳門。

    在柳家小宅的外側,送他們家老爺出得大門之時,小依注意到,在他們柳府的院門外不遠,不知什麼時候,竟多了一輛馬車停留,而他們家老爺,正是緩步向那馬車走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92
發表於 2011-11-19 18:33:47 |只看該作者
第592章 捨,得

    「就只有這些?」出了馬房,在公孫賀蘭所在的涼亭坐定,王志洪輕皺著眉頭,臉上不信之意盡顯,抬眼瞧看著面前的李紀和,道:「健馬不過五百,老弱卻有千匹,僅憑著這些東西,晏天牧場何以為我大唐軍騎,供給出足夠的馬源?」

    「欽差大人懂馬,當也知曉這伊麗馬的難得之處,半年能得千餘匹,已是一大極限,」曲膝坐在王志洪的下首,提壺輕為王志洪及公孫賀蘭把茶碗斟滿,李紀和接著開聲報屈訴苦:「僅是這些,就已然用盡了小人的大半家財,若是想引回足夠的伊犁馬,不知還須得多少銀錢,小人現在,為了此事正是頭痛不已,四處籌錢,不過所缺者還是甚多」

    「伊麗馬難得,本府也是知曉,」嘴唇在碗邊輕抿,王志洪開聲打斷李紀和的話語,對他言語之中,想向朝庭伸手索要定錢的意思充耳不聞,打著馬虎說道:「不過合約既是已經簽定,紀場主還是要想辦法盡早兌現當初的承諾才是,不然,這件事情李府理解,但是我大唐的律法,我大唐那些等著用馬的府軍,卻是無情。」

    軟中帶硬,變向的威脅,王志洪瞇著小眼兒,打眼瞧看著李紀和,道:「還有,晏天牧場這麼大一塊地方,水草充足,可謂是一良地,僅就只有這千餘匹馬嗎?」

    「王大人說笑了,」在心中很很地鄙視了王志洪一番,李紀和小陪著笑臉,道:「若是牧場裡僅有這千餘匹馬,小人不早就要餓死在路邊?」

    扭頭瞧看了立在公孫賀蘭身旁的王安一眼,李紀和抬手輕指,道:「這個是我晏天牧場的大馬師,牧場裡的一切日常事務,一般都是由他在著手打理。牧場的情況,王大人可儘管問他。」

    「小人王安,拜見欽差大人!」被他們家場主指名道姓,王安微拍了下衣袖,躬身從側旁站出,恭敬地彎身與王志洪一禮,神色如常。並未被王志洪這個欽差大人的名頭給嚇住。畢竟當初在三原柳府時,連太子皇子公主駙馬國公爺這一類的貴人都曾見過,現在再看這位欽差大人,也就沒有了那種誠惶誠恐的感覺。

    「嗯,」微點了點頭,王志洪的目光不由便落在了王安這不甚高大地小身膀上來。不想一個小小的馬師,竟會有這般處變不驚的涵養,從容有度。不慌不忙,表現得甚至比他們家場主還要好上幾分,很難得。

    「這牧場之內,除了那千餘匹伊麗馬外。其他還有些什麼馬種,數量為幾何?」問及正題。王志洪輕將茶碗放下,正色抬眼看著王安,緩聲問道。

    「回欽差大人話,」王安躬身回言,道:「除了大人口中所提之伊麗馬,牧場之中還有黃膘,青穗及其它一些雜種馬匹,共萬餘。現全都安置在寨中的馬棚之內。欽差大人若是有興,小人可帶大人前去觀瞧。」

    「哦?去看看也好。正好本府也想四處轉轉,瞧看瞧看,」王志洪也不推遲,藉著王安的話頭,直接起身應下,著王安帶他到寨中尋視。

    「王叔,馬棚之內,臭氣熏天,尤其現在,正是育馬交合之期,騷氣難耐,還是莫要去了,」公孫賀蘭擺起了他公孫府小少爺的架勢,抬著頭,輕聲向王志洪勸說。

    「賢侄若不想去,就且在此待候為叔便可,」王志洪臉上帶著笑意,和聲細語,反手拍了拍身邊王安的小肩膀,道:「紀場主也不用再跟著過來,這位小兄弟既是牧場中地大馬師,對牧場的情況自是瞭解,有這位小兄弟為本府帶路,就夠了。」

    「呃?」李紀和面上的情神一愣,忙著躬身向王志洪說道:「欽差大人來牧場視察,小人添為場主卻不在大人身側,不免會有失禮數,還是由小人帶著大人」

    「紀場主多慮了,」擺手打斷李紀和的話語,王志洪道:「本府只是隨意走走,由誰來帶都是一樣,沒有什麼禮不禮數,紀場主與賀蘭賢侄且在些稍待,本府去去去回。」

    說完,不待公孫賀蘭與李紀和有所反應,王志洪便拉著王安一起,出了涼亭,頂上頭頂的烈日,向牧寨之內其他幾個大些的馬棚走去。

    「這個王老頭兒,就愛耍些小聰明,」待王志洪他們離去,公孫賀蘭一屁股又坐回原座,喝著他茶碗中地涼茶,道:「難道他以為王安那小子,就是一好對付之人麼?」

    外表忠厚老實,心裡面卻是比誰都要精明,王志洪若是想要從他的嘴中套出什麼話來,比他想要從李紀和的口中得到真實地訊息,還要難上幾分。

    「賀蘭少爺說得是,」李紀和側身安坐,小押了一口茶水,道:「到底是從柳先生府上出來的下人,不是誰都能蒙得住的,王大人這次,怕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本少爺還就不明白了,」捏了口桌上的甜點放到嘴裡,公孫賀蘭邊嚼,邊開聲向李紀和說道:「牧場裡有這麼多伊麗馬,那是天頂好事兒,讓王志洪知道了,日後牧場也必會為朝庭所看重,為什麼還要遮著掩著,跟做了賊似地?」

    「賀蘭少爺說得在理,」輕將茶碗放下,李紀和抬頭看了公孫賀蘭一眼,小聲言道:「不過有一點,不知賀蘭少爺有沒有想過,若是朝庭知曉這牧場之中,有近萬匹伊麗健馬,他們還能不能安心地讓小人在此著手打理?柳先生這晏天牧場,還能不能有個安生?」

    「一萬匹伊麗馬,而且還多是受了孕地母馬,恐怕便是皇上知曉了,也定是不會輕易放過,」李紀和接著說道:「強行徵用,強行徵收,或者是隨意給安插上一個什麼罪名,直接沒收,這些都是為政為軍者常用的伎倆,屢見不鮮,賀蘭少爺當是也不陌生。若是他們把這些東西用在了這晏天牧場,便是有賀蘭少爺與昆尚將軍在一旁站著,怕是也遮擋不住。」

    「嗯,」公孫賀蘭恍然地輕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看著院中偶有露頭地馬駒,開聲說道:「那幾匹千里馬,你準備如何處理?」

    「除了昨日賀蘭少爺帶走的那兩匹,現在寨子裡還有一匹留在馬棚,」李紀和輕聲說道:「一會兒王安會帶著王大人前去瞧看,若是不出意外,這一匹會被王大人帶回長安進獻。至於別外四匹,小人已做了妥善的安置,等王大人一走,便會著人把它們接回。」

    「送一匹千里馬與他?」公孫賀蘭扭頭看了李紀和一眼,道:「你倒是大方得緊,不過,也算是有點魄力,這匹千里馬一送,想來日後,這牧場中的麻煩,便會少得一些。」

    「有捨,才有得,」李紀和接聲恭言:「這是來時,柳先生對小人的教誨之言。」

    千里馬雖貴,但是比起整個晏天牧場來,它卻又是顯得有些微不足道,該捨去哪一個,孰輕孰重,並不難分辯,所以,在說這話之時,李紀和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肉痛之色。

    「過了這般許久,你可知柳大哥他,現在何處?可有再得過他的訊息?」聽得李紀和提起這些,公孫賀蘭再一次地開聲向李紀和詢問,柳大哥一家地安危,他也是一直都掛記在心上。

    「這個問題小人已說講過多次,賀蘭少爺就莫要再難為小人,」見得公孫賀蘭地茶碗兒見底,李紀和適時提壺輕為他斟上,道:「當初小人與柳先生是在夔州奉節相逢,見面時柳先生直以黑布遮面,並未告之他現在的住處與身份,小人今日所做,也全是聽從柳先生地吩咐而已。」

    漫說李紀和現在並不知曉,就是他真的有了確切的消息,他也不敢隨意地講與人聽,畢竟,柳一條現在的處境,並不安全。

    「柳先生不是俗人,」輕將茶壺放於桌上,李紀和接聲向公孫賀蘭說道:「些許難題,定也是困之不住,賀蘭少爺莫要擔心。您與柳先生兄弟二人,定有相見之日。」

    「嗯,」微點了點頭,收回剛才的心思,公孫賀蘭站起身形,看著外面的天色,日入正空,已到了午時,便開聲言道:「好了,不提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不遲,現下時辰已是不早,咱們先回客廳候著,想來一會肚子餓了,他們就會轉返回來。」

    「是,賀蘭少爺!」李紀和也隨著起身,揮手招呼著身邊的一個夥計,向他吩咐了兩句,之後便隨著公孫賀蘭一起,入了寨中的府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93
發表於 2011-11-19 18:34:22 |只看該作者
第593章 交待

    「少爺!」得一醉雅室,柳成躬身與他們家少爺見禮,懷中,搬抱著一大撂的文書紙張,謹慎地立在柳一條的近前。

    「嗯,且在一旁坐下吧,」柳一條抬頭看了柳成一眼,目光落在柳成懷中的文書上,輕聲問道:「之前讓你查探的事情,可是已有了眉目?」

    「回少爺話,」彎身與他們家少爺道謝,柳成單手提擺,顛著腳在椅上坐下,把手上的文書放於桌面,緩推至柳一條的近前,道:「小人無能,到現在,只查出了十餘樁與齊王李佑相關的罪證與案件,少爺請過目。」

    「嗯,」輕點了點頭,柳一條伸手將文書拉至近旁,隨手拿出一份打翻開來觀看,道:「能在一日之內,查出這些東西出來,已是不錯。可能確定這上面所講之事,都是實情?」

    「人證物證皆俱,斷是沒有虛假,少爺可放心,」柳成躬身輕言:「這個齊王殿下,做事向來都不檢點,尤其是在其封地之內,更是無法無天,肆無忌憚,欺男霸女之事不提,僅就這劫人妻女之事,小人所杳探到的,就有不下五件,被劫之人,少有能夠生還者。」

    小心地抬頭看了他們家少爺一眼,柳成輕聲相詢:「少爺,不知夫人,還有小少爺他們,現在可都還安好?」

    「我來的時候,他們都已安然睡下,無憂了。」把手中的文書放下,抬頭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條輕聲向他說道:「這些東西你且先放著,嗯,繼續著人去搜羅更多一些的訊息和證據,暫時莫要把楚楚還有寶兒他們地事情告於爹娘他們知曉,免得他們多作擔憂。」

    「是,少爺!」躬身應了一聲,柳成又將剛遞出的文書收回,道:「少爺,今日少夫人還有小少爺此番受了這般大的委屈。要不要小人出手,去齊地,為少夫人他們討還一個公道?」

    自聽聞他們家少夫人母被人無息劫走,柳成的心中一直都憋著一口惡氣,時刻都在想著,要如何將少夫人小少爺他們救出,如何著手出手,為他們家少爺少夫人討回一個公道,搏回一些臉面。哪怕,那出手劫擄之人。會是一個皇親國戚,會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五子。

    「胡鬧!那到底是齊王,豈是咱們現在能惹得起的?」猛地把手中的茶碗放於桌上,柳一條開口輕斥,道:「這件事情容不得你這般胡來,一切有我做主,你只管依著吩咐去做便是了。」

    雖然並不贊同柳成的說法和想法,但是身為一個下人,他能夠想到這些,不管是出於真心。還是虛於表面,卻都也是難得,所以,在抬頭看向面前的柳成時,柳一條地眼中,多出了一分暖善之意柳成靜坐在那裡,不再多言。

    「收糧之事,可還安順?」開口把才纔的話題揭過,柳一條左手端起茶碗,輕聲開口向柳成問道。

    「回少爺,今年北方糧食豐產,上月收糧之時。也是頗為順便。」說起正事兒,柳成不由直立起身形。開聲向柳一條說道:「僅是這長安三原一帶,就收糧一萬兩千石,再加上咱們柳府五百頃的產量,也足有近一萬石,還有北地的魯豫甘南之地,加起來總有十萬餘石,用盡了當月盈餘的全部份額。糧食全都屯積在當地較為隱蔽的糧倉之內,收的時候也是散收暗聚,少有人知曉那些糧草的去處。賤屯而貴出,逢上災年或是戰事之期,也定是能夠狠賺上一筆」

    說起生意場上的事情,柳成的嘴角也越順溜起來,兩隻眼睛直著亮光,很有神彩。

    這小子,天生就是一個做生意地材料!

    聽著柳成有條有理的匯報,柳一條滿意地輕點著腦袋,當初他決定讓柳成來打理得一醉,教授他從商入行,算是對了,只是這小現在有點鬼迷心竅,變得有點奸商的味道了。

    「那些糧草,一點也不要動用,」掀著眼皮微瞪了柳成一眼,柳一條輕聲言道:「便是日後糧價漲得再高,沒有我的吩咐,一粒也不要出倉。那種屯貨居奇,大國難之財的想法,你想都別想。我不想為了一點小財,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或是引得朝庭的猜忌。」

    縱觀歷代商賈,借國難,借大災之期而興其財者何其多,但是最後能落一個好下場的,又有幾個?輕則沒收家財,重則斬示眾,柳一條不想他們柳家,也不想柳成這小子,會重走這些人的覆轍。

    「呃?」半張著嘴巴,抬頭看了他們家少爺一眼,見柳一條的面色語氣堅決,最後也只得乖乖地咐聲應是,道:「謹遵少爺吩咐。」

    「嗯,最近可有與無塵管家聯繫,府中地情況都還安好吧?」柳一條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又向柳成拋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三原老府裡有無塵管家照料打理著,並沒有什麼大事,」柳成輕聲說道:「今年莊稼大收,佃農們也都得了相應的分紅,日子都過得好了起來,對咱們府裡的東家也越忠心誠心,耕作之時,也少有偷懶耍滑之人。」

    「還有,炭礦那邊,雖說是曾死了兩個人,鄉民們在下礦的時候,多少有些忌諱,沒人敢再私自下井,掘礦時手下腳下也越變得越謹慎,這幾個月來,連崴腳,碰手的事情都少有生。」柳成接著說道:「唯一有些不盡人意的,就是採茶之期已過,柳氏茶坊中地餘茶已是不多,茶葉生意變得有些平淡,茶葉地價錢雖然被炒得很高,但是茶坊所賺取的銀錢,卻是比之之前,少了甚多。」

    「嗯,」這些,倒是在意料之中,柳一條點著頭,心裡並沒有覺著有一毫的奇怪。供不應求,價必漲,這種情況在這兩三年之內,在其他的茶商還未現炒青之法,或是還未操作熟練之前,會一直持續下去。他們柳府,要賺的,便是這兩年,三年茶葉大漲之時的銀錢。

    「還有,少爺,」想起了另外一些事端,柳成再次拱手,小心地抬頭看了他們家少爺一眼,開聲向柳一條稟道:「明日齊王李佑便要起程返回齊地,隨行的除了原有的那一干侍衛外,還有他地新任長吏權萬紀,聽說這個權萬紀,之前一直是吳王殿下地老師,兩年前還曾與李佑有過一些矛盾,兩人的關係,似有不和。」

    「權萬紀?」有些耳熟,柳一條微挑起眉頭,寧神靜思,權萬紀,歷史上好像還真有這麼一位,好像是,那個被自己學生給宰了地倒霉老師吧?難道,宰他的那個學生,便是這齊王?

    「這個權大人的品性脾氣如何?」柳一條坐直身,抬手摸著下巴,饒有興趣地開聲向柳成問道,依著李佑那廝的秉性,這種事情,他還真就可能做得出來。

    「回少爺話,」柳成恭聲回道:「權萬紀此人,學問大,稱得上是一大儒,脾氣剛正耿直,說話直言不諱,做事也不講情面,不懂緩轉,是好人,但是倔勁兒卻是一點也不比魏征大人遜色,人緣兒在整個長安城裡,都是差得知名,多為人所不喜。」

    「哦,如此啊,」柳一條端起茶碗兒,嘴角兒貼在碗邊輕抿,道:「那就是他了。」

    認真,倔強,明禮,講理,較真兒,有這樣的老師在身邊教導,依著李佑現在的脾氣秉性來看,心中沒有火氣,心頭不起叛逆,那才是怪事。

    「你這就派幾個人去,」抬頭看了還是有些不明所以的柳成一眼,柳一條開聲吩咐:「讓他們想辦法入到齊王府裡,務必要挑起齊王與權萬紀之間的矛盾,讓他們師徒之間,多些摩擦之事端。嗯,注意要護得權大人的周全。」

    無毒不丈夫,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柳一條覺得自己的心腸,好似也變得硬了一些。

    「是,少爺!小人這就去辦!」柳成欣然領命,起身與柳一條行了一禮之後,便轉身出得雅室,這件事情,怕是他今夜裡答應得最為順溜的一件事了。

    「誒,這小子,都成了一店之長,做起事來,怎麼還是這般地毛躁?」抬手輕喚,現柳成已走得不見了蹤影,柳一條無奈地搖頭輕笑,把還待要講的話語收起,輕端起桌上的茶碗,小品起香茗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94
發表於 2011-11-19 18:35:16 |只看該作者
第594章 教誨

    柳一條從得一醉回來的時候,已是深夜,約在時,不過便是此刻,在柳府的這座小宅之中,竟還有客在。

    皇八子李貞,正好整以暇地安坐在柳府不大的廳中,小飲著茶水,寧心靜待。

    「老爺出去不久,越王殿下便帶了些禮物到了府裡,聽得老爺不在,便一直在家中等候,這都過了快有兩個時辰。」在柳一條的身後,拿著柳一條褪下的外衣,小依邁著碎步,小聲地向他們家老爺回稟著,言語之間,頗有為李貞說話討好的意思。

    「嗯,越王殿下倒是誠心。」柳一條微點著頭,扭頭深看了小依一眼,大抬步向屋客廳走去。

    小依隨在他們家老爺身後,偶有抬頭看向他們家老爺時,眼中也時有會泛出奇怪之意,越王殿下雖幼,但是怎麼說也是一位皇子,身份地位尊貴,若是擱在別處,嗯,便是擱在他們家老老爺狄知遜的府裡,狄老爺也不會像是他們家老爺這般,沒有一點激動興奮,嗯,至少是在表面上的激動興奮之色,就這麼一點頭兒,就算了嗎?

    很奇怪,不過更讓她奇怪的是,這位八皇子殿下,從始至終,也都沒有一點生氣怪罪的意思,還是會時常趕來柳宅,還是會有說有笑,與自己逗樂兒,絲毫沒有將他們家老爺的無禮放在心上,一切都好像是理所當然一般。

    越王殿下的脾氣很好,這是小依經過幾次接觸後心裡對這位皇八子的評價,不過。他們家老爺地脾氣卻也是不壞,跟了老爺他們這般許久,老爺少有脾氣,便是火氣上來,也不會拿起下人出氣,待自己也如家人一般,還時有賞賜,他們家老爺是個好人。

    只是,為何他們家老爺在對待這位越王殿下時。態度會與別的賓客不同?顯得有點,淡,嗯,有點不搭不理的意思。

    「小依,去灶房打些淨臉的溫水來,」沒有注意到小依的小腦袋瓜裡的胡思亂想,走到客廳門口時,柳一條忽地回身輕向她吩咐了一句。

    「是,老爺!」小心地抬頭看了他們家老爺一眼,小依躬身應是。之後便抱著他們家老爺的外套,轉身去了側旁的灶房。

    廳外,柳一條目送著小依去了灶房,抬手小整了下身上的衣衫,遂抬步推門,走了進去。

    「學生柳亦凡,見過越王殿下!」禮不可廢,禮不可偏,尤其是在這些個皇親國戚地身前,更是如此。所以不管心裡面對這些皇的看法如何,至少在表面上,柳一條都要做得很是體面周全,讓旁人挑不得理去。

    「柳先生見外了!」李貞慌忙起身,兩條手臂虛抬,將柳一條即將彎下的身扶起。道:「貞直以先生為師。怎可受得先生這般大禮,先生請上坐!」

    說著,不顧得柳一條出言反對,李貞直拉著柳一條在廳中正坐定,之後也隨之在柳一條的身旁安坐,面上微笑輕言,道:「深夜還來府上討擾,還望先生莫怪!」

    「越王殿下言重了。殿下能來蔽宅。是我府上的榮幸!」不多與李貞推遲,柳一條提腚在正坐下。提壺為李貞斟茶,嘴中虛言客套。

    「白日裡聽得府中出了些事端,貞心中甚念,奈何先生一家皆不在府中,貞屢探而無門,只得行此守株待兔之舉,一直在這府中相候了,」伸手輕扶茶碗,李貞開聲解釋:「方纔聽得小依言講,柳夫人與貴公皆是無恙,且已在房中安睡,才算是放下心來。」

    「勞殿下掛懷了,」把自己身前的茶碗兒也給添倒滿齊,柳一條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扭頭看了李貞一眼,道:「承蒙皇上他老人家的恩德,並未追究柳某的罪責,不然,柳某現下,怕是已與那鐵鐐木枷為舞了。」

    「都是學生勢小位卑,未能幫得先生分毫,還望先生見諒!」見柳一條看向自己,李貞面上略帶羞愧地低頭輕言,好似要把所有的過錯全都攬集到自己的身上。

    「此事,與越王殿下無關,殿下毋須如此,」知道李貞心裡面打地是什麼算盤,也不想再與他打繞什麼盤道兒,柳一條放下茶碗兒,看著李貞直言語道:「不知越王殿下與齊王殿下以前可曾有過來往?」

    聽到這個問題,李貞的眼前一亮,不由坐直了身,開聲向柳一條說道:「齊王是貞之兄長,以前自是有過些許來往,不過也都是逢得節氣之時,禮節上的一些交際,先生或是不知,五哥的脾氣有些暴戾,以前在宮內,眾多皇公主之中,除了皇后娘娘身邊的豫章姐姐外,再無人與他多有來往。貞與齊王府的這些交流,也都是在五哥遷往封地之後,貞也從宮中搬出之時,才開始行起。」

    幾句話,把關係給撇了個一乾二淨,一副我與李佑不熟的樣,看著李貞這個年僅十三歲的小孩的一張俏臉,柳一條的心裡面一片窪涼,皇家無父,皇家無兄弟,才是孩子一般地人物,心裡面就已冷酷到了這個地步,親生兄長尚且不認,日後,想著,柳一條的心中就是一陣地冰寒,心裡面也更是確定了日後要遠離仕途的想法。

    就像是李世民一樣,這個李貞日後若是得勢,可能也會是個好皇帝,但是他卻絕不會是一個好人,心狠,手辣,隱忍,決斷,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兒身上,就已經有了李世民這位明身上的些許身影。有一個機會,可以讓殿下在皇上的跟前大露異彩,一展心中之志,之才,不知殿下可有興趣?」先扔出了一塊誘人地麵包,柳一條猶如大灰狼一般,惑聲向李貞詢問。

    「還請先生教誨!」正身拱手一禮,李貞地心神全部聚集在柳一條的身上。

    「殿下可知權萬紀此人?」將身往椅背輕靠了靠,柳一條再次舉杯輕飲,不急不徐地開聲向李貞輕問。

    「吳王府中的長吏,四哥的先生謀臣,貞之前曾有見過。」李貞不解地看著柳一條,道:「不知先生為何會忽地提起了他來?聽說明日他便要隨著五哥一同趕回齊地,負責教導五哥德行學問之責。」

    「殿下可知這權萬紀的性與品行?」

    「剛正,耿直,嚴厲,算得上是一良師。」不知柳一條問此是為何意,李貞拱著手,略有些保留地開聲向柳一條回道。

    「剛則易折,」伸手將手中的茶碗兒輕放,柳一條扭頭向李貞看來,開聲說道:「剛正,耿直,嚴厲,卻不知不曉變通之道,不顧人情,不講禮面,這是權萬紀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

    「有容者,乃為良師,」微頓了一下,柳一條接著說道:「無容者,是為毒藥。」

    「貞愚鈍,不解先生之意,還願先生明示!」李貞再次拱手輕言,臉上多是惑意。

    「殿下覺得,權大人可能改變齊王殿下之性情?」輕提了一句,柳一條別有深意地看了李貞一眼,這小,是真地不明白麼?怕還是在裝糊塗地情形要多上一些。

    「改江山易,改性情難,先賢早有定論,不過,」微抬頭小看了柳一條一眼,李貞輕言:「也有嚴師高徒之說,說不得權大人真能教得五哥悔過也未可知」

    說了,又是等於沒說,李貞的這瓶醬油,打得不錯。

    柳一條沒好氣地看了這個很是滑頭地小朋友一眼,道:「嚴師出高徒,卻也是要看這徒之秉性如何,容不容得聽不聽得先生教誨。」

    「先生的意思是,五哥他,會容不下權大人?」恍然之中,帶著些許詫意,李貞抬眼向柳一條看來,開聲問道。

    「天地親師,人之五倫,不可悖,」沒有回答李貞的問話,柳一條斜倚在椅上,淡聲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若悖,則為天理所不容。」

    「先生說得是!」雖然沒有言明,不過心中卻是已經明瞭柳一條話中的意思,李貞也不再多問,直接躬身與柳一條一禮,開聲應是:「日後學生會著人盯看著權大人,確以權大人之周全,阻得五哥悖以常倫,多謝先生教誨。」

    「嗯,夜深了,柳某這所府宅簡陋,且多有女眷,不便留客,就不留殿下了。」見得小依端著新燒好的溫水,正跨步進廳,柳一條輕聲開口,向著李貞下起了逐客令。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95
發表於 2011-11-19 18:36:05 |只看該作者
第595章 花園相會

   翌日清晨,當柳一條乘著馬車入了宮裡的時候,齊王李佑已帶著他的一干隨從離了長安,豫章公主也曾前去送行,並未曾像是以往一般,在書房之中相候,書房裡,只有小丫,稚奴,還有兕子三人在側。

    「見過先生!」

    包括小丫這丫頭在內,三個小傢伙齊齊躬身一禮,很是規矩,臉上的神情也多為興奮,連著幾日未曾聽得柳先生故事,便是在宮中多是玩耍,三個小傢伙在心裡面也是想得厲害,腦子裡面好似一直都有什麼東西在勾著一般,直想著快些讓先生過來,接著聽取先生敘事。

    「嗯,都且坐下吧,」微點了點頭,柳一條的目光在三個孩子的身上一一掃過,三人之中,只有小丫變化最大,若是擱在以前,這丫頭見著自己,可是都在姐夫姐夫的叫著,裡面透著一股子親近依賴的勁頭兒,雖然不合禮儀,但是聽在耳裡,卻也是蠻為舒適。可是今日裡,這小丫頭卻也隨著李治兕子他們規規矩矩地叫起了先生,想來在這幾日裡,她必是又學了不少的宮中的禮儀,也定是吃得了不少的苦去。

    當初把她給送到宮來,也不知是對還是錯,心中輕微地感歎了一下,柳一條抬步緩走至案前,提擺安坐,抬眼看著座下的三個弟子,輕擺了擺手,道:「為師有一題,須得三位殿下去做,做得好,為師送他一隻紙鶴以示嘉獎。」

    說著,柳一條右手一翻,一隻精緻小巧的粉紅紙鶴出現在他的手中,引得三個小傢伙的眼睛皆是一亮,張著小嘴兒。滿是新奇地看著先生手中那只漂亮而又奇怪的小東西。

    「做得不好。一會兒課餘之時,為師罰他彎身做馬,任由其餘兩人按其翻跳,不得多有怨言。(??)」再次翻手,紙鶴消失無蹤,看著三個小傢伙面上渴望的神情,柳一條的嘴角緩露出了一絲笑意。

    「請先生出題!」三人之中,兩女一男。隱以李治為首,所以在兩個小丫頭都沒有開口之前,稚奴便率先站起,拱著小手,一臉正色地開聲向柳一條請示,小丫與兕子也都一臉殷切地抬頭向他們先生看來,急巴巴地點頭附和,眼睛裡面好似還有那只紙鶴地影子。

    「好。」滿意地輕點著腦袋,給三個小傢伙投去一個為師甚為讚賞地眼神,柳一條開聲說道:「就以這幾日三位殿下在宮中的所見所聞為題,與為師寫出一篇文章來。會寫的字必須工整寫出,不會寫的字允許以拼音代替,時間以兩個時辰為限。字數不得低於三百,你們可有異議?」

    「若是沒有,那現在就開始寫吧。」環視了三個小傢伙一眼,見他們沒有言語,都是在默默地備著筆墨紙硯,決誠之心甚顯,柳一條便也不再多言,直接開聲便吩咐了下去。

    「是。先生!」齊應了一聲。三個學生便提筆凝眉,用起心思。各自都埋頭寫起的文章來。

    小孩子,就是好哄,看著眼下這三個用功的學生,柳一條再次探手入袖,把他今日清晨臨時想起才折疊而成的粉色紙鶴拿出,輕放在面前的桌案上,伸著一根手指,無聊地逗弄把玩了起來。

    「柳先生柳先生在案前枯坐了近半個時辰,外面地天光已是大亮,柳一條也一手撐著下頜,雙目微閉,補起了昨夜不足的瞌睡來,迷迷糊糊中,隱約聽到窗外似有人輕喚,便輕翻抬眼皮,朝著窗口看去。

    小僮,豫章公主身邊的那個小跟班兒,正探頭站在書房的側窗,一手掀著窗欄兒,一手半攏張開攬於嘴前,壓著聲線,小聲地開口向柳一條這裡輕喚,見得柳一條一直都沒有反應,好似全然沒有聽聞,小丫頭的眉頭不由便輕皺了起來,犟著小鼻子,撅著小嘴巴,模樣兒甚是可愛。

    這小丫頭來做什麼?

    柳一條臉上微帶著笑意,衝著小僮輕點了點頭,示意她稍待,見得小丫頭的面色由急轉喜,又看了看臺下正滿是用心的三個學生,柳一條輕站起身形,緩步輕移,出了書房。

    「柳先生!」見得柳一條出來,小僮歡叫一聲,小跑著向柳一條這裡走來,到了柳一條的近旁,規矩地行了一禮之後,輕聲向柳一條說道:「豫章公主殿下著小僮前來,請先生到後花園一敘,先生快隨我來吧。」

    說道著,不理會柳一條願不願意,小丫頭地兩隻小手拉起柳一條的胳膊就往外走,一副火燒火燎的著急樣子。

    「小僮,莫要著急,咱們慢些走,」雙腳一定,柳一條反手攥住小僮的小胳膊兒,將她地身形穩住,緩聲向她問道:「凡事最忌一個躁字,有什麼事你先說講清楚了,再走不遲。」

    「剛才小僮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被柳一條拉拽住身形,在驚詫於柳一條手上勁道的同時,小丫頭不由得撅起了小嘴兒:「是公主殿下要請先生,這都過了快半柱香的時間,公主定是等得著急了。」

    小僮說著,還不望白眼向柳一條埋怨,道:「都怪先生,在三位殿下地課業之上,竟還有閒心安寐,小僮在外叫了你半天,都沒有一點反應。小僮的身份,又不能直接進得書房叫嚷,不然現在,我也不會這般著急。」

    撅著小嘴兒,手上不斷用勁兒,想著要把柳一條快些給拉到花園之中,與她們家公主會面。

    「哦,如此啊,呵呵,」順著小僮再向前拉拽的勁道,柳一條緩步前行,輕笑著向小僮說道:「如此,倒是我的不是了,小僮可知豫章公主殿下尋我,所為何事?」

    「這些,小僮一個下人,哪裡會知道,」見柳一條又隨她抬步,小僮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些,聞得柳一條這般問話,遂回頭向柳一條說道:「不過依小僮看,公主殿下此次要見先生,八九是與昨日齊王殿下與先生之間的那些事端,有些關聯,方才小僮隨公主殿下一同去送齊王殿下,公主殿下可是哭了許久。」

    「不過,話又說了回來,」腳下的步子緩下,小僮抬頭看了柳一條一眼,言語之中多有怨念:「昨日先生下手也忒狠了一些,縱是齊王殿下做事,為人確是有些嗯,但是,先生也不能把他打成那般模樣啊,看著那麼難看,害得我們家公主去看他時,傷心了那麼久,到現在,怕是還落著眼淚呢。」

    「呃,是嗎?」柳一條神色一愣,道:「公主殿下倒是生了一副好心腸。不過,齊王殿下應是沒有什麼大礙吧,昨日,我可是並沒有下得重手,太醫院的那些太醫大人,怎麼會醫之不好」

    李茹似那丫頭,倒是很看重他們兄弟姐妹之間地情份,不過李佑那小子,受地傷患真的會有那般嚴重嗎?那廝,該不是想訛人吧?骨頭斷了四根,整個身子腫大了一圈兒,被那些太醫給抬出地時候,齊王殿下的眼淚嘩嘩直流,叫的聲音比殺豬還要難聽,還有,齊王殿下的那張臉,都成了方形,看著都讓人覺著害怕,」掰著小指頭,一條條地數落著,小僮沒好氣地扭頭看了柳一條一眼,道:「這樣,還算是沒有大礙嗎?」

    「讓公主殿下久等,有失禮儀,咱們還是快些走吧。」知道小僮說得都是實情,李佑的傷勢雖然無憂,但是一場皮肉之苦,卻是免之不了,不想與她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柳一條反手拉著小僮的胳膊,帶著小丫頭向前走去。

    「哼,」氣鼓鼓地微瞪了柳一條一眼,小僮也快步隨著柳一條走動,小嘴巴裡開聲說道:「我們家公主脾氣好,不會怨恨先生,不過,一會兒先生也莫要難為我們家公主才好。」

    「小僮說笑了,」從小僮的話中聽出了一些意思,柳一條扭頭深看了小僮一眼,道:「柳某一介白身,便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難為公主殿下。」

    「連齊王殿下都敢打,還有什麼事情先生做不出來?」很是懷疑地瞥看了柳一條一眼,小僮撅著嘴巴小聲地嘟囔著。

    兩個人說著走著,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立政殿的後花園外,在花園外側,小僮伸手將柳一條攔住,道:「先生且在此候著,小僮這就去向公主稟報。」

    「有勞小僮了。」微衝著小僮拱了拱手,柳一條直身挺立,淡然立於園外,目送著小僮緩步入了花園。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96
發表於 2011-11-19 18:36:56 |只看該作者
第596章 擔心

   「學生柳亦凡,見過公主殿下!」

    小邁著步子,柳一條隨著小僮來到豫章公主所在的涼亭,規規矩矩地彎身與其見禮,眼角的餘光在她嬌秀的面上掃過,見其眼圈微紅,眼角淚痕斑駁,我見猶憐,柳一條的心裡面不由也是一軟,低下頭,默聲直立,少有言語。

    「是先生到了?」提袖輕拭去眼角的淚水,李茹似輕站起身,伸手向柳一條請道:「外面天氣酷熱,不宜久呆,先生快請亭中安坐!」

    看著眼前這個揍了自己五弟的兇手,豫章一點也提不起絲毫的恨意來,不管怎麼說,都是老五無禮無理在先,人柳亦凡先生,便是真個把他給打殘了,打死了,也是無話好講,無理好說。且,為了自己的妻、子,人亦凡先生此為,並無大過,在心裡面,在大義上,豫章還是偏向於柳亦凡這邊,但是在親情在感情之上,她對他們家老五的境況,卻又是憂心忡忡,憐憫不已。

    「謝公主殿下,學生簪越了!」恭敬地拱手一禮,柳一條緩步進入涼亭,提擺在李茹似對面下首的石椅上曲膝安座,腦袋,一直都盯看著地面兒,一副老實本分的樣子,不敢抬頭觀看。

    「先生請用茶!」細心為柳一條端送上一杯溫茶之後,小僮躬身而退,連帶的,還有亭中原本侍候的兩個宮女,把整個涼亭留給了柳亦凡與她們家公主兩人。

    「昨日之事,是我們家老五多有得罪,茹兒在此。替佑兒向亦凡先生賠不是了!」目送著小僮與宮女遠離涼亭,漸淡出了視線,李茹似扭頭開聲,滿是歉意地看著柳一條,誠聲而言。說話的同時,身形也隨之站起,雙手側放於腰際,彎身便要與柳一條行禮。

    「公主殿下言重,學生萬不敢當!殿下快些請起!」不能再視而不見。柳一條慌忙起身,伸手想要將李茹似扶起,不過手伸到一半兒,又記起她是一女子,且又貴為公主,便又給縮了回來,側身將李茹似的這一禮儀給讓了過去。

    「昨日之事,皇上已下了定論,這件事情,算是已經揭過。」小抬頭瞥看了李茹似一眼,柳一條輕聲說道:「學生與齊王殿下之間地過節,也都雲散煙消,互不記恨,公主殿下無須如此。」

    遮下心中所想,柳一條表面上的話說得極是漂亮,互有不對,各打一旁,既然皇上都已下了旨意,他一個小老百姓又能如何。又哪裡敢再拿人齊王殿下怎樣?

    「從先生的話中,茹兒聽出了幾分怨氣,」輕站起身,李茹似抬頭看向柳一條,柔聲言道:「父皇他老人家的旨意,茹兒不敢妄評。不過茹兒卻能看出。父皇的這個決判,不管是對先生,還是為佑兒,都算是一個不錯的結果,畢竟,毆打皇子,以下犯上,若是擱在旁處。那也是一個夠得著腦袋的大罪。」

    「還有。佑兒的秉性,茹兒深知。昨日之事,確是他多有不對在先,不過,」豫章開聲言道:「既然張姐姐與小寶兒他們安然無恙,亦凡先生又曾出手以解心頭之忿,把佑兒揍得傷了個七八,這件事情,還是依著父皇的意思,讓它過去吧,算了吧。」

    「冤家宜解不宜結,還望柳先生能高抬貴手,莫要再與老五他們計較,」李茹似緩身走至柳一條地近前,道:「至於老王還有陰妃娘娘那邊,茹兒也會前去勸項,讓他們莫要再來找尋先生的麻煩,想來父皇,也不想再看到先生與五弟他之間,再起什麼糾結。?」

    柳亦凡不是俗人,在心底裡面,李茹似就一直認為,若是他們家老五李佑再與柳亦凡摩擦,吃虧的,定還是這個齊王,她不想看著自己弟弟再有什麼損傷。

    「公主殿下抬舉學生了,」訕聲一笑,柳一條後退了兩步,輕聲向李茹似說道:「學生只是一介白身,一無權,二無勢,百姓平頭而已,齊王殿下不來尋得學生的麻煩,學生就已是感恩戴德,謝天謝地了,又哪裡會再起什麼心思,去找齊王殿下的事端?」

    「公主殿下若是能去為學生到齊王殿下與陰妃娘娘的跟前說項求請,保得學生一家三口平安,學生自是會感激不盡,牢記公主殿下之恩德。」柳一條拱手彎身,抓住李茹似之前的話頭兒,開聲向小丫頭說道。

    「雖然與先生接觸不多,」沒有理會柳一條半真半假的話語,李茹似提身再次在石椅上坐定,抬頭看了柳一條一眼,道:「但是茹兒卻是知道,先生從來都不是那種大度之人,有仇必報,有嘴必還,這次受了這般大的委屈,茹兒不信亦凡先生心中,會沒有些許的怨恨。」

    奉節狄府時,柳一條與狄家大小姐鬥法時地情形歷歷在目,柳一條那種有些無賴且又不肯吃虧的性子和做法,給豫章這丫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茹兒別無所求,」擺手示意柳一條坐於一旁,豫章公主輕聲言道:「還是那句話,望先生日後行事,能為佑兒那孩子,多留幾分餘地,凡事,莫要做得太過決絕。」

    李茹似不是傻瓜,很多事情她看得甚是分明,昨日劫擄之事事了之後,她的心中就一直認定,這事兒沒完,至少在這位亦凡先生這裡,沒完。

    「公主殿下放心,」接過李茹似的話頭兒,柳一條開聲說道:「只要齊王殿下不再來尋我一家三口兒的誨氣,學生就已是謝天謝地,便是再有兩個膽子,也不也敢再去招惹齊王殿下,學生還想安生多活兩年呢。」

    端起茶碗小飲了一口,柳一條抬頭向李茹似看來,看著她那張嬌艷欲滴的小臉兒,道:「公主殿下,現在正是學生教授三位小殿下課業的時辰,殿下若是無事,學生就先告退了。」

    孤男寡女,同處一亭,有些東西,不可不避,柳一條現在,可是不想再招些什麼麻煩上身,在這皇宮大內之中,傳出一些什麼蜚語流言來。

    「明日,我要去一趟長安!」

    三原府衙,後宅,餐桌之上,柳二條剛扒了兩口飯菜,就又將手中的筷箸放下,開聲向著身邊的媳婦兒王彩翼說道。

    「去做什麼?」詫異地扭頭看了自己地夫君一眼,王彩翼惑聲開口向柳二條問道,同時提箸為柳二條夾叨了一片兒肥魚,輕放進夫君的碗裡,心疼關愛之意甚顯。

    「有些事情,放心不下,想要過去親自看看,」溫柔地看了彩兒一眼,柳二條開聲說道:「娘子也隨為夫一同去吧,到了三原這般許久,娘子還未曾回過娘家,也該回去看看了。」

    「嗯,回去看看也好,」眼中泛起一絲喜意,王彩翼坐直了身形,道:「妾身也有些想爹娘,還有爺爺他們了,另外,前些天便聽得三叔去了西北,到現在還沒有什麼訊息,妾身心裡也是掛念擔心得厲害,也不知三叔他老人家在外面,過得如何?」

    「娘子莫要擔憂,」提箸為媳婦兒夾了筷鮮菜,柳二條開聲勸慰,道:「恩師他老人家,為官多年,經驗閱歷都是不俗,什麼場面沒有見過?且這次出行,也只是去辦一趟皇差而已,並不會發生什麼太大的凶險,過幾日也就回來了。」

    王志洪此次去西北所為何事,柳二條心中再是清楚不過,不過牧場那邊有楊昆尚,公孫賀蘭,還有李紀和這三個人撐著掩著,他倒是並沒有太多的擔心和憂慮。

    畢竟,這些人一個個地也都是一身地油滑,王志洪便是真個有些本事,也不定能將他們全都拿下,那裡怎麼說也是西北,是楊昆尚這個將軍的地盤兒,有他在那裡罩著,一切都不足慮。

    柳二條現在最為擔心的是,晚飯之前他剛從外面得來地消息,嫂嫂還有小侄子被齊王殿下給暗中劫擄,大哥他更是含忿出手,將齊王殿下傷了個不輕,得了一個以下犯上地罪名,被人給收押了起不,還不知最後的結果如何,這讓他在心裡面,一直都有些不安不定,老是想著要過去看看。

    不管能不能幫得上忙,能不能起到什麼作用,他都要確定大哥大嫂還有小寶兒他們三人,是否平安無恙?

    「嗯,」乖乖地點了點頭,王彩翼提箸把夫君夾進自己碗中的飯菜給扒放到了嘴裡,慢聲咀嚼了起來,心裡面也開始想起明日要回長安,回娘家的事情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97
發表於 2011-11-19 18:37:33 |只看該作者
第597章 師徒相見

    對於豫章公主,柳一條心裡面一直都有一種很熟悉很親近的感覺。

    李如似,那個一身白衣的翩翩佳公子,那個在三原糊裱店中,主動上來與自己搭訕,卻無絲毫不屑之意的富家貴公子,算得上是柳一條穿到唐朝以後,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交往不多,話語也是少有,但是那種感覺,惺惺相惜,無語不言,卻是獨特。

    如果她不是個女人,如果她不是大唐的豫章公主,他們現在定還是那種可以把酒言歡,可以刎頸相交的摯友。

    來到這個時代之後,柳一條的人際關係,稱得上是很廣,但是真正的朋友卻是不多,除了公孫瀚南,公孫賀蘭這哥倆兒,還有任幽那小子外,也就只有李如似與蘇晨這兩個假小子了。不過,女性朋友,若是放在後世,相交倒也無妨,但是這裡,畢竟是唐朝,男女之防,名節聲譽,不得不多些避諱

    且,現在家中已有賢妻,柳一條多少也要顧及媳婦兒的感受。

    微搖了搖頭,把剛才花園之中的事情拋開,不再去多想,柳一條抬手整了下衣衫,提身又返回了書房,書房之中,三個小學生仍是用心地書寫,三張小臉兒上的神情,都是極為認真,這前後近一刻的時間,他們好似都並未察覺,他們的先生老師,有曾出過門去。「亦凡先生!亦凡先生!」

    剛進得書房。屁股還未曾挨著椅面兒,門外就又有人輕喚,不過這次,聲音尖銳,聽著刺耳,卻是立政殿地內侍總管小德子來到了書房門外。

    「德總管!」再次轉身出得房門,柳一條拱手與小德子見禮,道:「不知德總管傳喚柳某前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哎喲,亦凡先生這話重了,小人就是一閹人,無權無勢無名無位地,哪敢對著先生指東道西的,」最是享受柳一條把他當成正常人來看待的這份尊重,小德子臉上笑出了一朵花來,滿意地看了柳一條一眼,還是開口說出了一些話來:「是皇后娘娘有些事情想要與先生做些交待。著小人來請先生前去。本來,小人還怕會擾了先生與三個小殿下的課業,不過現在看來,小人來得卻是正好,先生這便隨小人去前院兒走上一趟吧?」

    「皇后娘娘有請,柳某焉敢不從?」在感歎今日事多的同時。柳一條回頭看了三個小學生一眼,之後躬身扭頭向小德子說道:「勞煩德總管前面帶路。」

    「嗯,如此,先生便隨小人過來吧!」輕點了點頭,小德子轉身前行,任由柳一條在他的身後隨著。

    「敢問德總管,」出了書房偏殿,在趕往立政殿正殿的廊中,柳一條急步向前,與小德子走了個齊肩。拱著雙手,輕聲向小德子問道:「不知德總管可知,皇后娘娘此次傳喚柳某。是所為何事?」

    不會也如那豫章公主一般,又是為了李佑那廝的事情吧?柳一條抬頭看了小德子一眼,心中打作著思量。

    「這些,哪裡是我們這些做下人能知道地事情?在這宮裡,亂嚼舌頭,可是大罪,」小瞥了柳一條一眼,小德子尖聲說道:「不過。亦凡先生也莫要擔心。皇后娘娘的脾氣一向和善,對亦凡先生的才學又是甚為敬重。便是真有什麼事端,她老人家,當也不會難為先生。」

    不管怎麼說,到底是在長孫皇后的身邊侍候了那麼多年,對他們家主子的喜憂變化,小德子還是能看得分明。

    「借德總管吉言!」有小德子的這些話語,柳一條便知道,長孫皇后此次召他,當不是什麼大事,壞事。

    「殿中,還有一人,」輕點了點頭,小德子小聲地提點了柳一條一句,道:「是新近崛起的那位小書法大家,駱賓王,皇后娘娘一直有意讓他來教授三位小殿下書藝之道,此次皇后娘娘傳喚先生,應與此事有些關聯。」

    阿瞞?

    聽聞小德子的言語,柳一條的身形稍微一頓,不由微愣了下神兒,之前就曾有聽聞,阿瞞那小子在禮部闖出了些名堂,有可能會入宮來教習皇子書藝,只是不想,他這般快就來了這立政殿中,他們師徒二人,在這宮中,竟變成了同事。

    「亦凡先生莫不成也聽聞過這駱賓王地名頭?」見柳一條神色有異,小德子遂開聲向其詢問。

    「柳某曾見過他的書法,這些天在宮外,也多有聽到關於這位小書法大家的事情,」拱手向小德子道謝,柳一條輕聲說道:「只是現乍然聽聞他就在殿中,心中有些意外罷了。」

    「駱先生是三原柳一條柳先生唯一的高徒,書藝自是秉得柳先生之真傳,」抬步向前走著,小德子再次向柳一條提醒,道:「因為柳先生的關係,皇后娘娘對這位駱先生,也是甚不歡喜,看重。」

    「柳某知曉了,多謝德總管提醒!」明白小德子話語之中的意思,再次躬身衝著小德子一禮,柳一條緊隨著小德子來到了立政殿地殿門之外。

    「亦凡先生直接隨小人進去吧,剛才小人臨走的時候,皇后娘娘曾有吩咐,亦凡先生來了,無須通稟,可直入殿中。」見柳一條止住腳步,偏立於殿外,小德子開口尖聲向柳一條說道,伸手請得柳一條直入立政殿門。

    「哦,皇后娘娘恩德!」衝著正殿方向拱手一禮,柳一條抬步跨過門檻,隨著小德子一起,入了殿內。

    「學生柳亦凡,拜見皇后娘娘!」緩步走入正廳,見得正殿之上有長孫皇后安坐,柳一條彎身躬首,與長孫皇后見禮,同時在低頭抬眼之間,也有瞧看到駱賓王那小子的存在。

    近一年沒有與他相見,阿瞞現在的身形,比之去歲,又長高了一些,整個人看去,也強壯了許多。

    「嗯,是亦凡先生到了,先生且在一旁坐下吧,」抬頭朝著柳亦凡打量了一番,長孫皇后輕點了點頭,抬手溫聲,向柳一條說道。

    「謝皇后娘娘!」躬身謝禮,柳一條轉身在走到側旁的椅上,在駱賓王的身邊安坐。

    「烏傷駱賓王,見過亦凡先生!」駱賓王欠身點頭,拱手與柳一條見禮,面上一直帶著和善的笑意,不過眼神深處,卻隱有幾分詫異之色露出,怎麼這個柳亦凡,會給他一種很是熟識的感覺?好似以前,曾在什麼地方見過一般。

    「原來是駱公子,柳某這裡有禮了!」柳一條拱手回禮,還以駱賓王一個和善的笑意,之後提擺曲膝,在旁邊空閒的椅上坐定。

    「亦凡先生!」待宮女為柳一條端送上茶水,長孫皇后溫聲開言,向著柳一條說道:「這位駱先生,是本宮特從禮部請回,旨為教導煜昱,稚奴,還有兕子他們三人地書法字藝,日後駱先生課業上的安排,就要勞亦凡先生費心了。」

    「本宮那三個皇兒,」扭頭又看了駱賓王一眼,長孫皇后接著說道:「就托付給兩位先生費心教導了。」

    「皇后娘娘放心!」柳一條與駱賓王二人對視了一眼,齊聲拱手,向長孫皇后回道:「學生定會皆盡全力!」

    「嗯,如此,本宮也就放心了,」溫笑著輕點了點頭,長孫皇后開聲說道:「現在正是授業時間,本宮也不好多做打擾,兩位先生這便去吧,日後若是有什麼需求,可直來找本宮講明。」

    「是,皇后娘娘,謝,皇后娘娘!」柳、駱二人齊站起身,躬身與長孫皇后行禮告退,緩步倒身,出了立政殿門。

    「出來乍到,多有不明,日後就勞亦凡先生多多提攜了!」出得殿外,跟在柳一條的身後,駱賓王有禮開口,與柳一條套起了近乎。

    「駱小哥言重了,」扭頭看了自己地這個徒弟一眼,柳一條的眼中滿是笑意,比起以前,這個駱阿瞞可是活泛了不少,客套話,軟話張口就來,少了幾分清高,多了幾分圓滑,是長大了一些。

    「皇后娘娘親口囑咐,柳某可不敢對駱小哥有什麼怠慢,」略帶著幾分玩笑,柳一條上下打量了駱賓王一眼,道:「駱小哥且隨柳某一同,先到書房,與三位小殿下見上一見吧。若是能夠搏得三個殿下的認可,日後駱小哥授起課業來,也會方便上許多。」

    「多謝亦凡先生!」不知怎麼地,在這位亦凡先生的身邊,駱賓王竟又找到了一些當年在三原柳府恩師跟前時的感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98
發表於 2011-11-19 18:38:14 |只看該作者
第598章 他是柳一條

    「娘,爹的事情,為什麼以前不告訴我?」任府偏宅,任幽陰沉著一張小臉,開聲向任姑詢問:「我爹,真的是被齊王給害了性命嗎?」

    自昨夜,從柳家小院兒,聽得娘親的一番言講之後,任幽的心裡面,一直都壓起了一塊巨石,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身為人子,他怎可看得自己的殺父仇人,在自己的眼前逍遙自在?

    「娘便是提前告訴了你,又能如何?」知道自己兒子心中的苦悶怨恨,任姑抬手小抹了下臉上的眼淚,拉著兒子在側旁的椅上坐定,道:「咱們任家,雖然有些銀錢,但終是一商賈之家,你還能真個與齊王李佑,這位皇五子拼到一處?」

    「有些東西,交給娘來承受,也就夠了,」抬手輕撫了著兒子嬌嫩的臉旁,任姑憐聲開口,道:「娘也不是不想讓我兒終日生活在仇恨,不愉之中,心中有仇的日子,過著太累。」

    十幾年的苦心經營,任姑從一個開始什麼也不懂得的小媳婦兒,變成了現在一個身經百練的小婦人,臉上的皺紋多了幾線,頭上的秀髮也白了幾根,她,有些累了,不想讓兒子也重複起她這十幾年來的生活怨念。

    「可是,身為人子,這種事情,娘怎麼可以將孩兒置於事外?」能夠體味到娘親心中深意,知道娘親如此作為也全是為自己著想,任幽的眼圈兒變得有些泛紅,撲通一聲,曲膝便在任姑的腿上跪下,開聲言道:「這些年來,所有的事情全都由讓娘親一人承擔,孩兒幫不上忙不說,還時常會為娘親尋些事端,孩兒不孝!」

    回想起這十幾年來,自己除了吃喝玩樂。偶爾地再闖出一些禍端,還得由著娘親去親自出面解決清理,任幽的心中便是一陣無顏的愧疚。置殺父大仇於不顧,視娘親辛勞而不理,自己,枉為人子。

    悔恨之意浮現於心。任幽趴在地上,跪在任姑的跟前,面色通紅,眼中蘊著淚水。便是他早已忘記了父親的模樣,便是他也從未體味過什麼是父子之情,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老爹是被人害死,任幽的心中。便是一陣地難受和恨意。

    「我兒快快起來,」看著兒子現在地這般樣子,好似心中多年的委屈與艱辛一下就得到了釋放和理解。任姑雙眼中的淚水一下便落了下來,彎身伸手。將任幽從地上拉扶起來,道:「不知不罪,這件事情與我兒無干,說不上是不教不仁,你爹也不會怪你。」

    若非是趕上柳亦凡與李佑那廝之間地過節,若非是看上了柳亦凡那位先生的才學智謀,讓她看到了一點可以復仇於齊王的希望,任姑怎麼也不會讓兒子這般早地就知曉了這些事情。在她的眼中。兒子,終還是太小了一些。還遠未到那種可以獨擋一面地程度,有些事情讓他知曉得太早,有害無益。

    如果可能的話,任姑真想就這樣一直瞞下去,不想讓兒子也來承受她所承受著的痛苦,像是兒子現在的這般樣子,她看著,心疼。

    「娘,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爹的仇怨,終是孩兒的責任,娘該早些讓孩兒知曉。」順勢起身,再次在任姑的身旁安坐,任幽輕聲說道:「早些時,孩兒就隱有察覺,首先便是咱們易和居每月的盈餘,總是會有一部分不知去向,還有就是娘親一年之中,也是少有在家中呆坐,大半時間全都是在齊地奔波,以前小幽以為那些銀錢是娘拿去擴展酒樓,現在看來,娘這些年來,一直都在搜集著李佑地罪證,伺機為我爹報仇雪恨。」

    任幽不是傻子,以前雖有察覺,不過因為他貪玩偷懶的性子,並沒有開口過問干涉,把生意場上的事情全都推給了老娘前去打理處理,少有上心。從來沒有想過,娘親一直以來所忙道地,竟然不是他所想到的酒樓生意,而是他老爹地血海深仇。

    「娘知道,」憐愛地看了任幽一眼,任姑輕聲說道:「娘曾聽得你瀾叔提起過,小幽自幼頭腦聰穎,做起生意來也不是庸手,自是能看出一些端倪來,只是娘存了些私心,不想讓我兒早些牽扯到這些仇恨中來。」

    還是那句話,報仇的事情,有她一人承受,也就夠了,任姑不想自己的兒子,也終日生活在無邊的仇恨之中。

    「娘!」深情地喚了一聲,任幽低頭趴放在娘親的懷裡,眼中淚光晶瑩。男兒有淚不輕彈,任幽也不是那種愛哭鼻子的小氣男人,但是聽到娘親說出的話語,想著娘親這些年來所承受的苦楚,這小子地眼淚,終是忍之不住,一直在眼眶之中打轉搖晃。

    「這件事情,除了你瀾叔與柳亦凡夫婦,萬莫再對外人提起,」抬手輕拭著兒子臉上地淚水,任姑小心地開聲向任幽交待著:「咱們任府,不比柳先生一家,背後還有一個羅將軍府,若是被齊王知道了,咱們易和居,咱們母子二人,怕是都落不得好去。再想要與你爹報仇,怕是比登天還要再難上一些。」

    「小幽知道輕重,娘不用擔心。」輕點了點頭,任幽開聲應了一句:「孩兒但有一口氣在,定要將李佑那廝碎屍萬斷,為爹娘出得一口氣去。」

    「嗯,我兒長大了!」輕點頭應承著,任姑的心中感動地同時,對兒子的話語,卻是有些不以為然,也沒有報出太大的希望。

    那李佑終是一齊王殿下,雖然他們任家對那小子是恨之入骨,但是想要真個把他整倒以雪恨,又談何容易?她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了近十年的十間,到了現在,還不是不能動得那齊王李佑的一根毛去?

    「明日一早,你隨娘去一趟前邊店裡,娘有些事情想對你做一些交待。」深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任幽柔聲說道:「既然你已知曉了你爹的事情,咱們易和居裡的一些東西,也是到了可以告訴你的時候了。」

    以前直嫌兒子歲小,有些事情不願讓他摻雜到其中費心,但是今日裡,事情既是到了這一步,有一些東西,任姑也看得甚為開明,是該讓自己的兒子,知道一些家中的秘密了。

    「是,娘!」抬頭看了任姑一眼,稍作思量,任幽開聲向娘親說道:「娘,其實,有些事情,孩兒對娘也是多有欺瞞,比如柳大哥他們一家,」微頓了下,任幽接著說道:「柳亦凡並非是柳大哥本名,柳大哥原來是三原的那個柳一條,柳先生。」

    事關自己老爹的仇怨,之前曾答應過柳一條的一些事情,也被任幽給拋放到了一邊,直言開口,向他的老娘說出了實話,把柳一條的老底給揭了出來。

    「什麼?他竟是柳一條?」神色一愣,任姑猛地站起身來,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以確定任幽口中言語的真假,臉上的神情由吃驚,到錯愕,再到最後的欣喜若狂。

    柳一條是什麼人?

    那是一個平民中的傳奇,拋開他神醫神匠書法宗師的身份不講,僅憑去歲暑期,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兵部尚書候君集一家,給告倒治罪的事情就足以讓任姑這個無權無勢地商賈,看到了一些希望,再次多得了幾分把握。

    「小幽可能確定?」

    「這是柳大哥親口所認,」挺直了身子,拭去眼角的淚水,任幽的小臉兒,看上去堅強了幾分:「前番兒肋下的那處劍傷,便是由柳大哥施的妙法,藉著嫂嫂的巧手將兒救了回來,不然,僅是憑著張太醫一人之力,兒怕是連當晚都撐之不過。」

    雖然有些不地道,不過在自己的老娘面前,任幽也就沒有了那般多的顧忌,直接開言,便把柳一條夫婦給賣了出來。

    「如此啊,你怎麼不早些告訴娘親知曉?」任姑的眉頭不由輕微皺起,抬頭輕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救了自己的兒媳,且又沒有隱誨自己的身份,看得出,柳一條已是把他們任府,把小幽,給當成了知心地朋友。

    對於自己的恩人和朋友,若是再報著之前攜私利用的心思,卻是有些不妥了。

    雖為商賈,但是對於真正的朋友,任家一向都是以誠心而待。「今夜,隨娘再走一趟柳先生的府坻!」手指輕敲著桌面兒,任姑眼中精光閃現,輕聲開言,向著自己的兒子說道。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99
發表於 2011-11-19 18:38:53 |只看該作者
第599章 麻煩(1)

    清晨,太陽稍露頭臉,花園裡露珠瑩瑩,陣陣地涼意之中,透穿著幾分宜人的幽靜。

    在花園的涼亭裡,羅齊氏羅老太太盤膝靜坐,雙目微閉,雙手平放於前膝,神態安祥,呼吸有致,一副宜然悠然之態。

    「乾娘在這裡呆了多久了?」在涼亭遠處,一露天的石桌石椅之前,張楚楚懷抱著寶貝兒子,小聲地開口向一旁的新媳婦兒狄芝芝問道。

    「從早上卯時初,一直呆坐到現在,婆婆她老人家,已在此呆了三刻,」狄芝芝裝模作樣地拿著手中的布帛與針線,假做著刺繡的動作,輕聲向張楚楚說道:「也不知婆婆從哪得來的養氣方法,竟與我師門中的長青歌訣一般無二,只是婆婆已經上了年歲,現在修習,已是有些嫌晚,很難再有什麼作為。」

    「哦?」知道狄芝芝並未瞧出老太太這長青歌訣的修練層次,張楚楚好笑地扭頭看了小丫頭兒一眼,輕聲開口向她問道:「既如此,芝芝妹妹為何不開言向乾娘提出,免得乾娘這般,徒勞而無功,白白浪費了時間?」

    「蓼,勝於無,」一副乖巧小媳婦兒的模樣兒,狄芝芝提針引線,再次抬頭瞥看了涼亭中的老太太一眼,道:「不管怎麼說,婆婆練了這長青歌訣,便是不能大成,有所作為,但是對她老人家的身子骨來說,卻也多是有益而無害,既然她老人家喜歡,讓她老人家一直練著,倒也是無妨。」

    「且,一日之計在於清晨,」低頭小心地繡上了一針。微皺著眉頭瞧看了剛刺出的這一針,輕搖了搖頭,狄芝芝接著說道:「便是婆婆真個練不出什麼東西來,每日這般早起,在這花園之中多呼吸些清新氣息,也是好的。」

    到底是習武之人,對於一些常用的養生之理,狄芝芝多少也懂得一些。

    「剛過得府門兒一天,芝芝妹妹卻是長大了不少。」讚賞地瞧看了狄芝芝一眼,比之以前那個懵懂莽撞的狄家大小姐,現在的狄芝芝。整個人看上去都顯得穩重成熟了許多,說起話,做起事來,也多出了幾分的心機。

    只是,這刺繡之道。豈是一天兩天便能學得?抬手把寶兒交給身後侍候地小依看抱,張楚楚輕笑著伸手將狄芝芝手中的針線奪來,溫笑開言:「芝芝妹妹方纔的那一針。錯了。」

    提針翻線,將方纔的那道絲線撤掉,張楚楚手下針飛線舞,嘴裡面輕聲說道:「芝芝妹妹再繡時。當像是這般走線,和緩,輕柔,切莫要直來直去地,易破了整副圖案的柔嫩質感。諾,芝芝妹妹再來試下。」

    因為之前在奉節時,張楚楚便是狄芝芝的刺繡先生。對於狄芝芝手法上的一些缺陷之處。自是多有瞭解,所以在開口為她糾正教導之時。也是張口就來,沒有一點不拘之處。

    「張姐姐說得是,」伸手將針線接過,狄芝芝有些羨慕地看著張楚楚道:「還是張姐姐的一雙小手更為靈巧一些,什麼進候小妹的手藝能夠達到姐姐十之又一,芝芝也就知足了。」

    雖然不想承認,不過狄芝芝卻又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她地那十根手指頭,握劍還可以,但是這針線,卻是,有些犯沖的意思,每天不被它們給捅出十幾個小眼兒出來,都沒有要完的意思。

    「呵呵,芝芝妹妹慧質蘭心,學得這刺繡地技法,也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端起茶碗兒小飲了一口,張楚楚伸臂又將寶貝兒子從小依的懷裡給接了回來,扭頭朝著涼亭看了一眼,道:「乾娘行功完畢了,咱們也過去看看吧。」

    「嗯,張姐姐先請!」聞聲從椅上站起,狄芝芝有禮地彎身著請張楚楚先行,同時把手中的刺繡針線,也交給了一旁的丫環保管。

    「芝芝妹妹錯了,」面帶微笑,張楚楚抱著兒子並沒有動身,抬頭看了正是有些詫異地狄芝芝一眼,道:「芝芝妹妹現在羅大哥的新婚夫人,也就是楚楚的新嫂嫂,依禮,當嫂嫂先生才是!」「呃?」狄芝芝地小臉兒一下便通紅了起來,嗔怪地看了張楚楚這個姐姐一眼之後,便穩著心神,抬步率先邁出了步子,走在前端向亭中的羅齊氏迎去,看那勢態,還真有著幾分羅家夫人的意思。

    「婆婆!」「乾娘!」

    涼亭之中,狄芝芝與張楚楚先後彎身與羅齊氏見禮,之後在羅老太太的支應聲中,起身隨意地在羅老太太地身側安坐。

    「楚楚也來啦?」抬頭看了張楚楚一眼,老太太歡喜地伸出雙臂,向著張楚楚懷中的小寶兒要道:「來來來,快讓我抱抱我這小孫子,這一夜不見,還真是讓人著想得慌。」

    「乾娘的氣色,比昨日要好了許多,」輕將小寶兒遞出,張楚楚輕聲向羅齊氏說道。

    「是啊,婆婆,」貼身在老太太的身邊坐下,狄芝芝環抱著羅齊氏的胳膊,嬌聲說道:「婆婆的身子越來越硬朗了,想來再過得不久,婆婆身子贏弱的毛病,就大好了。」

    「呵呵,你們這兩張小嘴,倒是會哄老身開心,」抬手逗弄了小孫子一下,羅老太太呵笑著看了自己地兒媳婦兒與乾女兒一眼,道:「不過,自打習練了這套養氣之術以後,老身這身子骨,還真就是有了些起色,走路少喘不說,就是這呼氣吸氣,也比之前硬氣了一些。」

    「嗯?」說起這養氣之術,羅老太太不由便想起了她那位寶貝地乾女婿來,若不是她這乾女婿親自引導教習,她這一把老骨頭,想要學成這長青歌訣,難。

    老太太抬眼朝著亭內亭外看了一眼,開聲向張楚楚問道:「楚楚,怎麼不見亦凡在側,今日他沒有隨你一同過來府裡嗎?」

    「回乾娘話,」微彎了下身子,張楚楚細語向老太太回道:「七日之暇已過,夫君今日一早,就趕往宮裡,去教導還珠公主三位殿下讀書去了。」

    「哦,是了,亦凡我兒在宮中,還兼著一份差事,」羅齊氏恍然點頭,臉上同時地又稍露出了一絲憂慮:「不過昨日在太極殿中,亦凡的諸般作為,在宮中,怕是會有些」

    「阿祥,齊王殿下可是已離了長安城?」心中思量著,羅齊氏開口,向立在遠處侍候地管家羅祥問道了一句,同時將小寶兒平放在自己的腿上。

    「回老夫人,」遠處,羅祥躬身施禮,道:「寅時末,齊王殿下的車隊,便已出宮,離了長安。距此,已有近三個時辰。」

    「嗯,通兒呢,去了哪裡?」輕點了點頭,羅老太太又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少爺出城遛馬,還未曾回來,」羅祥彎身回道。

    「嗯,待通兒回來了,讓他過來見我!」點著頭,羅齊氏衝著羅祥揮了揮手,示意他屏身退下。

    「乾娘,是不是夫君出了什麼事端?」看到羅齊氏在說起宮中的柳亦凡時,面色露憂,似有難言,張楚楚心中一跳,遂開聲向她問了出來。

    「楚楚莫慌,」扭頭看了張楚楚一眼,羅齊氏出聲安撫,道:「昨日之事,皇上金口下了定論,不管是誰,都不會也不敢再將其翻道出來尋茲麻煩,亦凡我兒,並不會發生什麼事端。」

    「只是,」微頓了下,羅齊氏接聲說道:「只是,這皇宮之內,自古以來,就是一是非之地,便是沒有人敢再出來為齊王之事生事,亦凡我兒在這宮中,怕是也會得不了一個安生。」

    齊王雖走,但是,他娘卻在。

    那個陰妃娘娘,可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她若是想在宮中為柳亦凡這個小小的教書先生,安插上一些個什麼有的沒的罪名,難為個一番兩番的,那還不只是動動嘴皮之事?

    皇宮後宮裡的那些彎彎道道兒,羅齊氏這老太太,心裡清楚得緊,那裡,可是一黑白都可以倒轉的地兒,水渾得厲害,尋日裡,便是有皇后娘娘罩著,怕是也難以顧柳亦凡一個周全。

    「乾娘,這這可該當如何是好?」憂色滿臉,張楚楚抬眼向羅老太太看來。

    「我兒莫憂,」抬手輕拍了拍張楚楚的小手兒,羅齊氏堅聲說道:「此事是由我羅府而起,為娘定是不會袖手不理,置亦凡賢婿的安危於不顧。」

    說道著,羅齊氏立身站起,道:「老身這便再走一趟立政殿,求見皇后娘娘當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00
發表於 2011-11-19 18:39:29 |只看該作者
第600章 麻煩(2)

    「陰春,佑兒可是已離了宮裡?」永和宮中,照著銅鏡,梳理著自己髮髻的陰妃,漫不經心地開聲衝著身後的內侍總管陰春問道。

    「回娘娘話,」小心地抬頭看了他們家主子一眼,陰春小聲回道:「齊王殿下他,早在一個時辰前,便已離了太醫署,帶著一干下人還有新任的長吏權萬紀權大人一同,出了長安城,現在,怕是都已經走遠了。」

    作為從陰家一直跟著進到宮裡的老奴,陰奉對他們家小姐的心思,還是多為瞭解,那到底是她自己的兒子,當娘的哪有不憂心掛心的道理?今日明知齊王殿下出宮之事,陰妃卻不願前往相送辭別,多也是怕自己到時會觸景生情,會忍不住做出什麼不當的舉動來。

    「哦,是嗎?」拿著梳子的小手微頓了一下,陰妃的聲音輕顫,緊接著便是一陣默言。

    「佑兒的傷勢,可曾好了一些?」手動梳滑,陰妃的神色又恢復了常態,抬眼朝著鏡中的陰春看了一眼,再次開聲向他問道。

    「聽任太醫署令言講,」陰春彎身回道:「齊王殿下身上的傷勢並無大礙,在榻上安心休養上兩三個整月便可愈痊,不過,在齊王殿下離開太醫署的時候,小人卻是看到齊王殿下的身子,比之昨夜又腫脹了一圈,殿下爺被下人給抬送出來的時候,叫得聲音,實在是讓人慘不耳聞。」

    想起早上在太醫院看到的那般情形,陰春臉上的表情,也是心疼得厲害,再怎麼說李佑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又是他們陰府小姐的公子,看到他被人欺負得厲害,陰春地心中也是多有不忿。不過這件事情。還得看他們家娘娘的意思,陰妃娘娘不發話,陰春便是再有心思。卻是也不敢去放開了手腳。

    「是嗎?」把手中的木梳放下,陰妃抬手輕將頭髮盤起,面上地表情不以為意:「照顧了他十幾年,陰春你又不是不知,佑兒那小子,從小都愛裝扮。搏人同情,說不得這次,他又是在窮裝哭叫,演給一些有心人看。」

    知子莫若母,對於自己兒子心裡的花花道道兒,陰妃的心裡,很清楚。

    「可是娘娘,這次不同。」微向前挪動了一步。陰春開聲向他們家娘娘稟道:「這一次,殿下爺地叫聲不似作假,小人聽著殿下爺的嗓子似都叫得啞了聲音,眼睛裡面,隱還有淚水流出,殿下爺,像是真疼。」

    「什麼?」身形一震。陰妃削瘦的身子不由扭轉了過來。抬頭看著近前的陰春問道:「你說,佑兒他。哭了?」

    這,怎麼可能?陰妃的心中又是一顫,男兒流血不流淚,佑兒平素裡不是最看不起那些動不動就擠眼淚的男人嗎?他怎麼可能也會像是那些人一般,在大庭廣眾之下,就那樣哭叫了起來?

    「是地,娘娘,殿下爺他,確是哭了。」陰春接聲說道:「聽任太醫署令言講,齊王殿下的傷勢,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是裸露在體表的那些外傷,卻是有些不同尋常,傷處的位置,無一不是會讓人倍覺痛楚之地,殿下爺之所以會叫聲不止,眼淚直流,與這些傷患,不無關聯。」

    「是那柳亦凡所為?」陰妃朝著鏡中的自己看了一眼,話語的後音之中,透出了幾分涼意:「這個柳亦凡,也真是忒大膽了一些。」

    縱使佑兒有什麼事做得不妥,卻是也用不著你一個無名無勢的平身白布來出手教訓!

    從昨日,一直到現在,陰妃平靜的表下,一直都憋著一陣地火氣,現在聽得兒子竟被人給整哭,這個看上去一向都是甚為平靜地女人,終是也有些忍之不住。

    「是啊,在宮裡這麼些年,小人還從來都沒有見過有哪一個書生,敢這般膽大枉為地,連皇子都敢出手教訓?」接過他們家娘娘的話頭,陰春開聲說道:「仗著自己胸中的那點點墨,仗著自己在立政殿中當差教授三位皇子公主殿下,仗著自己身邊兒有皇后娘娘為他撐腰,這個柳亦凡,著實是太過份了一些。「娘娘或還是不知,」再次上前小挪了一步,陰春小聲言道:「就是方纔,小人從太醫院躬送齊王殿下離開之時,還有看到柳亦凡那廝,坐著馬車,入了宮裡。」

    「嗯?柳亦凡進宮了?」眉頭輕微皺起,陰妃娘娘提筆輕描,看了鏡中的陰春一眼,道:「還在教授還珠,晉陽,晉王他們三人的課業麼?」

    「是的,娘娘!」

    「在宮裡面,也好,」拿起妝台上的銀簪,緩插至發前,陰妃開聲說道:「有時間地話,本宮也去會會這位柳先生,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常常聽聞柳亦凡此人如何如何,兒子也與柳亦凡有了諸般多地誤會和過節,可是陰妃這位娘娘,卻是連人柳亦凡的面容,都不曾得一見,她地心中,在氣憤的同時,也甚為好奇,究是什麼樣的人,在做出了這般大的事件之後,竟能還安生無事,好似沒事兒人一般,繼續教導他的課業?

    「是,娘娘!」聽得陰妃娘娘此言,一直立在一旁的陰春,臉上多少露出了一絲喜意,他等他們家娘娘的這句話,已經有了大半天了,再向前走了一步,側身在他們家娘娘的跟前,道:「娘娘,要不要小人先去,探探路程?」

    陰春主動請纓,雙眼張開,直向陰妃娘娘這裡看來,他想親自出手,為他們家殿下爺,出上這一口惡氣來。

    「嗯,你先去看看,也好。」扭頭看了看陰春,陰妃輕點了點頭,沒有多加攔阻,她也想看一看,這個柳亦凡,到底是不是真有些材料?如果他連陰春這個下人都斗之不過,那就更不需要她,一個永和宮的正主,親自出面了。

    能不出手,盡量不要顯露,陰妃也不想與立政殿的長孫皇后,起得什麼衝突,損了自己在皇上,在皇后娘娘眼前的溫順形象。

    「好了,你且先下去吧!」把妝台上的飾品插齊,陰妃娘娘緩從椅上站起身形,輕衝著陰春擺了擺手,道:「記得,非萬不得已,莫要與立政殿中的人手,起什麼衝突。」

    「是,娘娘,小人省得!」明白他們家陰妃娘娘口中的意思,躬身與陰妃一禮之後,陰春彎著身形,緩退了出去。

    「這個柳亦凡,倒真是有些膽色,」聽得了柳亦凡昨日的所作所為,正在哄逗自己兒子的太子妃武媚,微點了點頭,眼中,滿是讚賞之意:「只是,亦凡先生這般作為,就不怕陰妃娘娘會對他脅私報復麼?要知那陰妃娘娘,可也不是什麼善茬兒?」

    雖沒有見得陰妃幾次,與陰妃也未曾有過深交,但是對於陰妃這個人,武媚在心裡面,一直都帶著幾分的戒意,那,也是一個,可以笑臉吃人的老虎不過話又說了回來,在這後宮之中,能夠當上娘娘的嬪妃之中,又有哪一個女人,會是簡單的角色?

    「不會吧,」豫章小心地扶著武媚斜靠在床榻,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陰妃娘娘為人向來和善,明理,這件事情父皇既是已作了定論,陰妃娘娘當也是不會再私下尋得亦凡先生的不是了吧?」

    「這事兒,可是誰也說不准去,」把懷中的兒子遞於豫章,武媚挑著眉頭向豫章說道:「齊王畢竟是陰妃娘娘的親生骨肉,兒子挨了打,受了傷,便是再開明和善的母親,心中多少也會生些怨氣。」

    說起宮裡的一些明爭暗鬥,武媚可是比李茹似這個常在皇上皇后庇佑下的寶貝女兒要有經驗得多,對一些人物心中的想法,多時也能猜出個八九。

    「那,亦凡先生現在宮裡,豈不是有些」豫章不是傻瓜,聽得武媚的這番言語,自也是能夠想到一些什麼事來,心情也不由便提緊了一些,抱著懷中的小侄兒,神情略帶擔憂。

    「這,倒也不盡然,」抬頭看了眼前這個已是有些著急的小姑一眼,武媚輕笑著說道:「雖然不知是什麼原因,不過父皇他人家對這亦凡先生,似是頗為看重,應是不會看著他在這宮裡面,出些什麼事端。」

    重傷毆打皇子而無罪責,這可不是誰,都能享得的殊榮,柳亦凡既能搏得皇上這般地看重,這宮裡的一些小麻煩,怎又能難得了他?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7-1 16:2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