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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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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 柳一條 ]牧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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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9 19:14:35 |只看該作者
第641章 柳一條,回來了(2)

    皇上要召見的人。便是給程處默兩個膽子。他也不敢多加阻攔。所以在與李然見禮之後。甚至連馬車都沒有再行查看便吩咐手下的兵士放行。目送著馬車緩緩的由北及南向著皇宮的方向行去。

    “程將軍。剛才那老頭兒是誰啊。怎麼剛說了兩句話您就把柳先生給錯過去了?”看著這個農夫打扮的老頭兒有些臉熟。像是以前在哪里見過。只是他們的打扮似乎是有些問題。白文亮心有所覺。遂開聲向程處默探問。

    “這個人你都不認識?”程處默聞言。扭頭輕瞥了白文亮一眼。甩袖轉身上樓。遠遠的甩給了白文亮一句話來:“這麼點的眼力都沒有。這幾年的北城門官兒。你算是白乾了。”

    難不成真的是他?

    看著程處默對他的態度。再想著以前數次零星的記憶。白文亮終是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臉上浮現一絲了然之色。

    “白頭兒。柳先生身邊的那人是誰呀。這麼大的面子。僅是張了張嘴。就讓那個瘋子改變了主意?”見程處默那廝上去。白文亮手底下一干兵痞就巴巴的圍湊了過來。躲在城門下避著小雨。七嘴八舌的開聲向白文亮詢問。乞望著能從他們白頭兒這裏聽到一些可以打發這些無聊時間的勁爆消息來。

    “是不是哪個王爺微服出巡?嚇的程瘋子連屁都不敢放上一個……”

    “是不是朝中的哪一位重臣。來請柳神醫治病?聽說這幾天翼國公秦老將軍。大司農卿蘇老大人。還有宋國公蕭大人。同時都的了怪病。昏迷不醒。少有下榻。柳先生這個時候。八成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柳先生會不會是被挾持?聽說在柳先生失蹤之前。柳府上下都有被人行刺……”

    “行了行了。你們幾個別在這裏胡言亂語。”白文亮開聲止住了幾人的話語。想起柳一條在經過自己身邊時所作出的那個手勢。老白清了清嗓子。低頭瞄了手下的這幾個兵痞一眼。道:“剛才那老頭兒。真實身份只是一個小小的內侍而已。值不的你們這般大驚小怪的。”

    “不過嘛。”看到底下白眼兒籲聲一片。白文亮又接著吊起了他們的胃口:“這個內侍背後的主子卻是有些不凡。乃是皇上他老人家。也怪不的程將軍會忍下一口氣來。在整個大唐境內。誰敢跟皇上他老人家過不去啊……”

    吐沫一口一口的在噴。白文亮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還有幾分說書的天份。一番話白活下來。愣是把手下的這幾個小弟糊弄的一愣一愣的。

    也不知這般做算不算是洩露朝庭機密。在述說這些事情的時候。白文亮甚至已經能夠想像。在這幾個大嘴巴在回到自己的崗位之後。在一盞茶。嗯。甚至是連一盞茶的時間都不用。整個長安北城門都在談論這個消息時的情景。

    柳一條不但回來了。而且。還是被皇上詔回。相信用不了一個時辰。這個消息定會在朝中諸多大臣的府裏。造成一個不小的轟動。

    白文亮在自的的同時。心中也是忐忑不已。不過。既然是柳少爺吩咐下的事情。便是賣了命的。也的去做好不是?不然日後賀蘭少爺從西北回來。自己哪里還會再有什麼好日子過?

    不過。嗯。或許。事情也沒有那麼糟糕。柳先生為人素來仁厚。既然這般吩咐了下來。當是為會給自己帶來太多的麻煩才是。沒在理會幾個兵痞亂轟的談論。白文亮揮手將他們打發下去。又朝著已盡沒在煙雨之中的馬車車影看了一眼。悄悄的給了自己一個心理安慰。

    “方才的事情。多謝李總管了。”馬車上。柳一條親自為李然斟倒了一杯茶水。以示敬謝。方才城門之下。李然肯當著程處默還有一干守城兵士下車露面。雖然沒有表露身份。不過無形之中卻也是幫了自己的大忙。

    “呃?柳先生此言是為何意?小人有些聽不明白了。”李然抬手將茶碗接過放於一旁。面帶著幾分迷茫的看著柳一條。尖聲說道:“小人方才並沒有幫上先生什麼。一切也都只是為了皇命。不想讓皇上在宮裏等上太久而已。”

    “呵呵。李總管說的是。是柳某有些唐突了。”看李然這老頭兒老油條似的奸猾表情。柳一條輕笑著開聲附言。道:“不過。有些事情。不管李總管是怎麼著想。柳某還是會銘記在心裏。”

    “柳先生大義。呵呵……”小押了一口茶水。李然輕抬起頭。顫抖著面上白淨的面皮輕笑了起來。

    能的柳家家主的一個承諾。也算是不須此行了。李然的眼睛偷瞄了瞄車尾入的那二十斤上品三原茶。兩隻老眼裏乍然閃現出了一絲的色。要知這上品三原茶。便是宮裏。每年從三原的來的貢品也不過才四十斤而已。

    身份。面子。全都在那擺著。李然低頭又是一陣小飲。細品著碗中上品三原茶的滋味兒。入秋以來的第一批三原茶。皇上他老人家。像是都還沒來的及喝上。

    “知道李總管好茶。”看到李然品茶時沉迷的樣子。柳一條緩聲輕笑。道:“早上起程的時候。柳某已向下麵吩咐了下去。日後春秋兩季。新茶初下之時。柳府裏都會有一些上品三原茶送到李總管的府裏。呵呵。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柳某把李總管當成朋友。正常的禮上往來而已。還望李總管莫要推辭。”

    “小人多謝柳先生厚愛了。”李然將手中的茶碗放下。多少有些警覺的拱手向柳一條說道:“不過宮裏的規矩柳先生當也是知道一些。我們這些宦臣。不便與外官有什麼牽聯……”

    “李總管多慮了。柳某只是一介商販而已。壞不了宮裏的規矩。”柳一條適時插聲將李然的話語打斷。道:“李總管這般推脫。莫不成看不起小子這副出身?若是如此的話。柳某便也不再多言。”

    “這這這。柳先生這話說的。可就折煞小人了。柳先生雖是商籍。可是卻有神醫、神匠的名聲與手藝在身。可謂是舉國敬仰。小人一個閹人而已。身不若賤籍。高攀您都還不夠資格。又哪里會生出輕看先生的心思?”

    見柳一條說出這般言語。李然很是配合的與柳一條虛套了一番之後。便很是感激的點頭應承了下來:“承蒙先生高看。小人若是再不應允。就是有些不識抬舉了。如此。小人就在此多謝柳先生厚賜了。”

    “互通有無。是為知己。李總管勿須客氣。呵呵。”暗罵了一聲老狐狸之後。柳一條呵笑回言。送個東西。還要像是求爺爺告姥姥的一般費勁。這還是第一次。

    何必呢?

    抱哄著懷裏的孩子。一直坐在柳一條身側的張楚楚很是不解的看著自己的夫君與李然這位內侍總管。這裏又沒有外人。說話做事還是這般的虛偽做作。又是何苦來哉?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官場?難道這就是夫君為何一直都不願入主仕途的原因?

    思及到此。張楚楚不由便想起她已故去多年的親爹來。不知虛套做作。不懂曲徑通幽。這大概也就是爹他老人家當年在官場上一直不曾的意的原因所在了吧?

    “柳少爺回來了?!”公孫將軍府。正在廳裏坐著的大管家公孫起。聽了白文亮所述的消息之後。身子猛的站起。雙眼盯看著白文亮的黑臉。緊聲問道:“可曾確認無誤?真的是柳少爺嗎?”

    “起叔。小侄還能蒙您不成?”白文亮正色開聲向公孫起說道:“小侄親自查的車。還曾與柳少爺搭了幾句閒話。錯不了。”

    “那。柳少爺他人呢?身邊可帶有家眷?既是見了。你怎麼沒順道把他給請回府裏來呢?”一連問起了三個問題。公孫起有些責怪的向白文亮看來。

    “小侄倒是也想啊。不止是小侄。便是程處默那小子也有想過。不過。耐不住上邊還有更大的主兒在等著。咱請不回來啊。”白文亮無耐的攤著雙手。小聲的向公孫起說道:“柳少爺的身邊。除了柳夫人和小少爺外。還有李然那個閹人。”

    “太極殿內侍總管李然?”公孫起輕點了點頭。身子又緩緩的坐了回去:“那就難怪了。這長安城裏。還有誰敢跟皇上他老人家搶客人的?”

    “小禮!”小押了一口茶水。稍思量了一下。公孫起忽然開口將公孫禮給叫了進來。開聲吩咐道:“你這就著人快馬趕往西北。把柳少爺回來的消息報于老爺還有少爺他們的知。”

    “嗯。還有。”公孫起接著說道:“事了之後你再親自駕一輛馬車到宮門前候著。柳少爺還有柳夫人他們若是從宮裏出來。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將他們給接回府裏來。”

    “是。起叔!”繃直著身子應了一聲。公孫禮歡快的尖叫一聲便沖出了廳門。

    盧國公。程府。程咬金正在沖著他們家大小子大發雷霆。

    “看到人了你他娘的怎麼不人給老子接回府裏來?不知道你二叔他現在已是危急萬分了嗎?”不待程處默回話。程咬金一個大耳瓜子便呼了下來。把程家長男給打了個七葷八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給老子請人去?晚了。晚了你二叔他說不準就……”

    說著。老程的情緒有些不受控制。兩隻瞪的如牛眼一般大的老眼。開始變的有些泛紅。雖然早知道這一天不可避免。不過當它真的來臨的時候。老頭兒還是有些不能接受。尤其是在看到二哥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時候。老頭的心裏便是猶如刀絞一般。

    “爹。爹。爹!”躲開了老爺子再踢來的一腳。程處默扯著嗓門兒大叫了一聲。將他們家老頭兒從悲怒的情緒中驚醒了過來。道:“二叔的情況孩兒心裏明白。若非是有李然那個閹貨在場。孩兒便是綁也會把柳小子給綁到府裏來。可是。柳小子他現在是……”

    “李然?那個老閹材又怎麼樣?難道他還有膽子敢攔你不成?”隨口的話還沒有說完。程咬金的腦子便是一個激淩:“等等。李然?皇上身邊的那個內侍總管?柳小子是皇上給請回來的?”

    “若不是皇上。孩兒便是拼了命。也會把柳小子給帶回府裏來。”揉了揉被老爹給打的有些紅腫的臉頰。程處默一肚子的委屈。

    “既然如此。那你他娘的還愣著做什麼?”不顧著程處默臉上委屈的表情。打的有些順手的程咬金甩手又是一個巴掌。大聲沖著他們家大小子吼道:“還不快去給老子備車。老子這就要去進宮面聖!”

    “知道了。爹!”看到他人家老頭猶如兇神惡煞一般的神情。程處默不敢有半點怨言的輕應了一聲。急急忙忙的便溜出了客廳。

    “前幾日。妾身聽說。殿下像是去了一個叫做馨芳閣的花房。見了一個叫做方月兒的姑娘。”東宮別苑。武媚懷抱著剛幾個月大的兒子。少有的冷著一張小臉。盯看著她的夫君。開聲質問:“聽說。那個方月兒是個少有的美人兒。更難的的是。入行三年。直到現在。她都還是一個清倌。殿下對她也甚為中意。是嗎。太子殿下?”

    “孤的事情。何時需要你一個婦人多嘴插言?”不露聲色的將手中的熱茶盡飲。李承乾冷眼朝著武媚看來:“還有。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派人跟蹤孤的行蹤?”

    “別以為你為孤生了一個皇子就可以的寸進尺。”李承乾緩緩的將腦袋向武媚的臉旁靠近。低聲冷語:“更不要奢望著可以干涉孤的諸事作為。孤最是厭煩有人在孤的身邊指手劃腳。”

    雖然覺的今日的武媚與往常有些不同。不再做著那套明哲保身的乖巧樣子。處處討好自己。反而反其道而行之。一個勁兒的找著自己麻煩。與自己頂撞。就像是。就像是她故意的要惹自己生氣一般。

    不過。李承乾還是決定不要遷就於她。女人。就該有個女人的樣子。相夫教子。三從四德。男人的事情。最好是不要干涉。

    “妾身剛剛分娩。夜裏不能服侍殿下就寢。殿下想要女人。也在情理之中。妾身不敢有分毫怨言。”沒有理會李承乾的冷語警告。武媚仍是自顧自的開聲說道:“不過。東宮裏面。可以侍寢的乾淨妃子、宮女不在少數。殿下為何偏偏要去花房這種污穢之的?若是讓皇上。皇后娘娘他們知曉了。殿下卻是該如何自處?”

    “夠了!”

    “妾身聽說。馨芳閣的那個方月兒。是長孫家的二公子事先看上的女人。身為一國儲君。入那污穢之的不講。竟還與自己的臣下相爭。這件事情若是傳揚出去。不知有多少人會背後非議。與殿下的名聲有汙。”武媚抬頭看了李承乾一眼。很是倔強的向著李承乾講述了一個事實:“殿下莫要忘了。您現在。還不是一國之主。在您的下麵。巴望著您犯錯失寵的皇子。可不止有一個。”

    “孤說夠了。給孤閉嘴!”被人說到痛處。李承乾有些氣急。雙手不由的緩緩握成了拳頭。

    “太子妃殿下……”看到氣氛不對。在一旁侍候的東宮內侍總管李清小聲的在一旁開聲勸慰。乞及著武媚莫要再多作言語。

    “還有那個杜義杜彥之。小人饞臣之流。放著正當的公務不去處理。反而要帶著殿下流連于煙花脂粉之間。殿下與他走的過近。實屬不智。”昂著頭。一點也沒有被李承乾的氣勢嚇到。武媚接聲言語:“親賢臣。遠小人。聽妾身一句勸。殿下還是早些與他撇開些距離的好。免的時日久了。心神名聲。都會為他所累。”

    “啪!”

    一聲脆響。忍無可忍之下。李承乾的巴掌終於呼到了武媚的臉上。雪白粉嫩的面皮之上。五道白紅相間的指印赫然。

    “哇!!!”

    太子妃懷裏的皇長孫也被這張巴掌驚醒。在武媚的懷裏大聲的哭叫了起來。惹的李承乾又是一陣的心煩意亂。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這個時候。東宮的侍衛統領方自興。興沖沖的從宮外跑了進來。大聲向李承乾稟道:“柳先生回來了!柳一條。回來了!”

    “什麼?柳一條。他回來了?!”李承乾驚詫的從椅上站起。沒有追究方自興無禮冒進的意思。揮手示意奶娘將還在哭嚷的孩子抱回臥房。急聲開口向方自興問道:“柳先生現在哪里?”

    “回太子殿下。柳先生還有其家眷。半個時辰前方才到的長安。現都被皇上給詔到了太極殿中。”方自興躬身拱手回言。

    “太極殿?”李承乾在殿內來回的走了兩步。開聲向李清吩咐道:“李清。你這就去準備一下。一會兒隨孤一同去太極殿迎接柳先生。”

    “嗯。還有。”回頭看了還坐在那裏的武媚一眼。李承乾又接著吩咐了一句:“把太子妃送到知秋閣去。沒有孤的吩咐。不許她踏出知秋閣半步!”

    “知秋閣?”李清神色一愣。遂略帶憐憫的悄看了太子妃一眼。低頭輕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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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2
發表於 2011-11-19 19:15:14 |只看該作者
第642章 李世民的質問

    知秋閣,很雅致的一個名字,不過在東宮裏面,它卻是一個最為讓人膽寒和怯步的地方,冷清,荒蕪,少人照看,是為太子殿下懲罰犯錯妃子與宮女所發落到的一個院落,在東宮裏,任何一個宮女或妃子,一旦被太子殿下給遣送至此,她的這一輩子,也就算是完了。

    這是何苦來哉?

    看到太子妃面無表情,沒有一點反抗地隨在自己的身後,李清不由得搖頭輕歎,好好的一個太子妃,皇長孫的生身母親,若是沒有意外的話,還會是未來皇后的最佳人選,為什麼偏偏會這般地不識趣,非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觸及了太子殿下的怒火?難道她看不出,太子殿下這幾日裏正在為齊王的事情煩心不已麼?

    唉,到底還是年輕,到底還是女人,一遇到爭寵的事情就會變得有些衝動,不顧一切,最終還不是苦了自己?

    李清又回頭悄看了武媚一眼,又一次無奈地搖頭,顯是對這位太子妃日後的前程已是不再報有什麼希望,過幾日便是皇上或是皇后娘娘得了訊息,出面把她從知秋閣移出,太子殿下對她怕是也不會再有分毫地留戀。

    而沒有太子殿下的看重,在東宮,她也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而已,太子妃這個空空地名頭,也不足以再讓人像是現在這般畏懼。平時很機靈,很是有些手段地一個女人,就這麼不知趣地斷了可以成為皇后的機會,真是可惜了了。

    嗯,或許,自己也該再另找一位靠山了。

    一路行來,李清對於武媚已是不再報有任何地希望,心思電轉著,思量著太子殿下接下來會恩寵于哪個女人,他也好在事前。好多有些準備。

    “太子妃殿下,知秋閣到了。”七拐八拐,在東宮最後處的一個偏僻院落下停住腳步,李清很是不禮地躬身向武媚提醒,道:“小人還有要事在身。就不便陪太子妃殿下進去了,太子妃殿下請自便。”

    “嗯,知道了,你且退下吧。”對於李清地不恭態度,武媚沒有一絲地意外,不歡,不喜,很是淡然地沖著李清擺了擺手,自行邁步向眼前這個顯得有些過份冷清地小院走去。

    “見過太子妃殿下。見過李總管!”聽到外面有些人聲,一直在院裏候著的宮女們紛紛從閣內迎出,齊身向武媚二人見禮。只是武媚沒有理會,對面前的幾位宮女視若無睹,仍是緩慢著步子,一刻不停地向著院內移動,片刻的功夫就從宮女群中穿過,身單影只,看上去甚為蕭索。

    “多謝太子妃殿下體諒。”再次躬身于武媚行了一禮。李清站在門口兒。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地宮女們一眼。朝著武媚漸離地身影尖聲說道:“閣內地這些宮女、侍婢。小人事前都已經做過交待。太子妃殿下在裏面若是有什麼需要。可直接向她們吩咐辦理。太子妃殿下珍重。小人這就先告退了。”

    “你們幾個還愣在這裏做什麼?沒看到太子妃殿下已經進去了嗎。都還不快點跟上?”見武媚沒有回身理會。李清自覺得有些沒趣。狠瞪了一眼還在那裏傻呆著宮女。大聲地喝斥了兩句。之後便忿忿然地轉身走了回去。

    “柳先生且在此稍待片刻。待小人進去通稟一聲。”吩咐著手下地內侍把張楚楚母子帶到立政殿長孫皇后那裏之後。李然親自領著柳一條一路就直奔了太極殿來。在太極殿地正門處。欠身向柳一條示意一番。隨著便率先入了殿內向李世民通稟。

    片刻。李然剛進去不到一息地時間。便又複回轉到殿前。躬身向柳一條一禮。恭聲言道:“皇上有請柳先生進殿。先生且隨小人過來。”

    柳一條聞言。面無喜憂。神色淡定。規規矩矩地上下整理了下自己身上地衣衫髮髻。彎身拱手。向李然說道:“有勞李總管了!”

    李然沖著柳一條微點了點頭。沒有再多作言語。向柳一條示意一下之後。便直轉過身形。帶著柳一條向殿內走動。

    大殿裏,一干宮女內侍,皆已被李世民給揮手摒退,正堂之上,只有李世民一人在座。進來的時候,柳一條低頭抬眼,小心地向上觀瞧,幾日沒有見過李世民的面容,不過這位明君現在的神色,卻是憔悴得厲害,一個人孤單單地坐在那裏,不停地批示著桌案上堆得老高地奏章,眼中血絲密佈,面色蒼白少血,依著柳一條以往的經驗來看,這位明君,至少已有三日,不曾有過安穩地睡眠。

    可憐的,當皇帝當到這個份上,又是何苦來哉?柳一條心中微歎,也難怪自古以來,歷史上的明君寡而庸君眾,這個明君,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勝任的。

    “小民柳一條,拜見皇上!”特意甩了兩下袖子,弄出了一些響動,柳一條躬身拱手,向堂上的這位明君見禮。

    “哦,是柳先生到了啊,”抬頭朝著堂下看了一眼,李世民將手中的毛筆放定,坐直了身軀,開聲向柳一條說道:“柳先生不必多禮,且在一旁坐下吧。”

    示意李然為柳一條搬上了一把竹椅,李世民端起桌前的溫茶,緩緩地小押了一口,又強提起了一些精神。

    “具體的事宜,李然當是已與先生提過,”將茶碗放回,李世民低頭向堂下已是坐定地柳一條說道:“盧國公,蘇炳仁,還有昨兒剛倒下的宋國公,三位朝中德高望眾的重臣,在這種危急時刻,全部身染重恙,昏迷不醒,而太醫署的一干太醫對此卻是束手無策,查了幾天,也沒診出個所以然來。”

    “且,前段時間據說還在夔州看診地孫思邈道長,現在不知又雲遊到了何處,朕曾著人多方打探,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個結果。”李世民抬手輕揉了揉自己的眉頭。道:“無奈何,情況危急,性命攸關,朕也只得再請柳先生出山了。”

    “皇上可是懷疑,這三位大人同時染恙。是有什麼人在其中做了手腳?”很敏銳地把握到李世民言語之中隱藏的意思,與李世民客套了一番之後,柳一條虛聲開言,直接向這位明君詢問。

    “也不排除這種可能,”頗是讚賞地瞧看了柳一條一眼,李世民輕點了點頭,道:“不過重中之重,朕還是希望柳先生能讓這三位老臣早些蘇醒過來。”

    現在的時局不穩,三位德高望眾的老臣同時病倒。並不是什麼好的兆頭,這幾日裏,李世民已是聽到了不少的流言,雖然這些流言大都不盡其實,很多甚至都極為荒謬,但是若是不管不顧地任由它們發展下去,在一些有心之人地有意推動之下,遲早都會造成一個不小的禍患,不得不防。

    “小民定當盡力而為,不負皇上所望。”順著李世民地話頭兒。柳一條彎身應是,之後又冷不丁地開聲向李世民問道:“皇上是不是已然知道當日要取小民一家老小性命之人為誰?”

    “嗯?”李世民神色微愣,兩隻老眼之中閃現出一絲異彩。看向柳一條地目光不由又多了一絲讚歎,小押了一口茶水以飾本心,老李不動聲色地開聲向柳一條問道:“柳先生為何會有如此一問?若是知曉了當日真凶為誰,朕又豈能讓他逍遙於法外?”

    “柳先生如此相問,是不是想到了些什麼端倪?柳先生若是知曉誰是真凶的話,不妨直告於朕,朕定會為柳先生做主。將真凶繩之於法!”反問了柳一條一句。李世民饒有興趣地低頭向柳一條看來。

    “皇上高看小民了,”柳一條小心地抬起頭來。開口就是一陣訴苦:“一條只是一被人提刀追得四處流離的升鬥小民而已,無權。無勢,少有依靠,稍微遇到了一些事端,一條所能做的,也只是帶著家人遠避,縮起身來而已。”

    悄微地抬頭瞄了李世民一眼,柳一條接著說道:“這些,皇上當是最為清楚才是,當日一條化名柳亦凡在禮部受訓之時地狀況,還有一條在奉節狄府教授狄大人幼子讀書的情形,有家無歸,有親無見,身為人子,卻不能時刻守在爹娘身前盡孝,甚至連見上一面,都是如同陌路,艱險重重,身為人夫、人父,卻是不能給妻兒們一個安穩安定的家戶,身為人兄,眼看著兄弟成婚,卻不能親往道賀,喝上一杯喜酒,身為一家之主……”

    出口成章,聲情並茂,在大唐地皇宮裏,在李世民處理朝政要事地太極殿裏,面對著李世民這位千古明君,柳一條苦著一張老臉,坐在那裏,哩叭嗦,大噴著口水,一盞茶,兩盞茶,三盞茶,在今天這個下著小雨的天氣裏,氣溫微寒不熱,可是這連著三盞茶地時間下來,卻也是讓在一旁侍候的內侍總管李然,直聽得滿腦袋地汗水。

    “可憐爹娘還有小妹他們生死未蔔,小民與妻兒在此又暴露了身份,天知道那把一直藏在暗出地刺刀什麼時候會再在小民的背後捅將出來……”

    “行了行了!柳先生之意,朕已大致瞭解,柳先生可暫且住言。”決然地出聲打斷柳一條還待再說下去的話語,李世民再次抬手輕揉了下自己的眉頭,開始有些後悔,剛才,怎麼就鬼使神差地給了柳一條這般長地說話時間?

    狗改不了,嗯嗯,淡定,淡定,應該說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看到柳一條現在的這般表現,李世民不由得又想起了第一次在太極殿與柳一條談論柳氏耕犁歸屬時的情景,這小子現在,這是在跟自己淡條件。

    “柳老實,柳賀氏,還有柳小惠他們三人,早在前日清晨,朕就已著人前往奉節接迎,不出半月,他們就能趕回長安,柳先生一家,屆時也可團聚。”沒有過多的廢話,李世民抬頭輕看了柳一條一眼,道:“你完全不用擔心他們在路上的安全問題,這次前往奉節的帶隊之人。就是你在前段時間新認的那位義兄,羅通,還有他手下地那一百禁衛。有他們在,當可保你父母小妹一路周詳。”

    羅通?還有他手下的一百騎兵禁衛?聞言至此,柳一條的面上首次露出了一絲喜色。別人他或許還是不知,不過羅通,還有他地那幫手下,柳一條可是熟得不能再熟,對他們的實力也是多有瞭解,清一色全都是打過仗見過血地老兵油子,忠心,暴戾,每一個都絕對是可以以一敵百的好手。正如李世民方才所言。有他們在,確是可保老柳他們一路無憂。

    不過,李世民這位明君此次願意派出與他一向都有些不對地羅通出去,還真是有些意外,他們這對幹父子,不是已經有近五年沒有當面說過話語了嗎?

    “還有,”不待柳一條言語,李世民又接聲言道:“柳張氏還有柳致遠他們母子二人,這段時間就且安住在立政殿內,有皇后還有豫章公主她們陪著。當也是不會有什麼意外。待半月之後,羅通帶著柳老實他們三人回來,你們一家可暫且安落在羅將軍府裏。”

    “至於柳先生。”抬眼打量了柳一條一下,李世民輕聲言道:“柳先生的一身武藝,在我大唐已是少有人敵,就無需朕再多管閒事了吧?”

    “一些防身的莊稼把式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皇上言重了。”見李世民按排得這般周詳,柳一條也不能沒有一點表示。拱手謙虛客套了一陣之後。柳一條直從椅上站起身形,拱手向李世民請示。道:“救人如救火,小民這就先去瞧看一下三位大人吧?”

    現在知道救人如救火了?怎麼方才大倒苦水的時候。沒有見你提起分毫?在心裏面很很地鄙視了這個奸商一番之後,李世民溫笑擺手,道:“盧國公他們那裏,有太醫在旁照料,雖不能讓他們即時醒來痊癒,法這一時之間卻也不會讓他們有什麼意外,柳先生晚一刻再去也是無妨。”

    擺手示意柳一條再次坐下,李世民著李然為柳一條續添了一碗茶水,道:“近幾天裏,長安城中陸續出現了一些事端,柳先生可有耳聞?”

    來了!

    柳一條心裏一突,小心謹慎地拱手回言:“回皇上,在鄉下時,小民多少也有一些聽聞。不過具體地一些事宜,小民就不太清楚了。”

    “對於齊王之事,先生有何見解?”李世民顯是沒有要輕易放過柳一條地打算,對於柳一條的含糊應答不于理會,直接開聲向他問道。

    “回皇上,一條只是一介草民,像是這般軍國之事,小民哪敢妄言?”柳一條低頭默然,對李世民試探性地問話三鹹其口,禍從口出的道理,他還是懂地。

    “哦?是嗎?”李世民的眉頭輕挑了挑,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目光在柳一條的面上掃過,不過可惜的是,他並沒有從柳一條地表情上看出個所以然來。

    “權萬紀在齊地邊界意外身亡之後,不到三日,在當地報信地差役快馬加鞭地趕到長安之前,朕就已經事前得了消息,先生知道,向朕說起這則消息的是誰嗎?”放棄了想要從柳一條的表情上看出些什麼的打算,李世民將目光收回,淡聲開言向柳一條問了一句不太相干的話語。

    “是朕膝下的第八子,一向都窩在府裏讀書,少有露面,且成年都難得入宮一趟的越王李貞。”在柳一條回話之前,李世民自部自答。

    “很出人意料,不是嗎?”再次掃了柳一條一眼,李世民接著說道:“一向都不為人所重的書呆老八,竟先於他的幾位皇兄之前,就得了遠在萬里之遙,權萬紀遇害的消息。”

    “……”接著低頭,接著不語,柳一條大致已經猜到李世民下面要說地話語了。原本有些緊張地心緒,一下就變得安定了下來,這種時候,不能亂了自己的陣腳。

    “這幾個月來,柳先生與越王相處地似頗為嫺熟,”扯了半天,終於扯到了重點,李世民雙目直視地看著柳一條,道:“前幾日聽越王提起,他似也曾拜在了先生地門下,可是真有此事?”

    “皇上說笑了,小民之前的身份只是一尋常地教書先生而已,與越王殿下雖有過幾次接觸,不過也都只是一些正常禮節上的來往,斷是沒有發生過什麼拜師這般無稽的事情。皇上若是不信,小民願與越王殿下當面對質。”

    沒有一點心虛地抬頭與李世民對視,柳一條神色坦然,他不相信李貞那小子會傻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于皇上知曉,李世民今天玩的這一手兒,明顯是想詐糊,想從自己這裏,套出一些東西出來。

    “哦?是嗎?”李世民的目光一直在柳一條的臉上打轉,眼神犀利地逼視著柳一條問道:“那你讓越王著人去監看齊王與權萬紀地事情,又該當作何解釋?難不成在此之前,你就已經知道權萬紀會枉死于齊地?”

    終於,李世民問到了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有些迷惑不解,甚至是有些猜忌地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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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 承認

    權萬紀的死與柳一條有沒有關係?老五李佑起兵造反,是不是柳一條從中作則,暗地裏給他下的套套兒?

    這些才是李世民現在最為關心,最想知道的事情。

    畢竟,柳一條與老五多有仇隙,依著老五衝動胡來的性子,柳一條若是想要給他布一個死局,並不是很難,李世民一點也不懷疑,柳一條有這種能耐。

    “這個問題,小民想,皇上心裏當是已經有了答案。”沒有一點怯懦,柳一條一直挺直著腰身,坦蕩率然地昂頭與李世民對視。

    這種時候,千萬不能怯場,不然一個皇帝的猜忌,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很要人命的。

    而且,李世民在著李然去三原詔自己回來的時候,用的是請,而不是綁,這就已經很說明問題,所以,柳一條知道,面對李世民這位明君現在所有的出言試探,詭詐誘導,他所要做的,只是須極力地保持淡定就夠了。

    “齊王性子暴戾,行事無度,心中且又少有法紀。”見柳一條不說,李世民無語地輕點了點頭,長歎了一聲說道:“而權愛卿,性子剛直,嚴守四禮,是那種眼中揉不得半點沙子之人,他們兩個在一起,會起一些摩擦,也是在所難免,只是朕萬沒有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到如斯地步。

    低頭深看了柳一條一眼,李世民還有一句話語沒有說出,那就是,朕也萬萬沒有想到,在所有的事情都還沒有發生之前,你柳一條就已經預見到了今日的這般結果,並指點著李貞,給了他若大的一個功勞。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柳一條躬身開口接道:“齊王殿下心中若是直有君臣之道,父子之情。沒有起過一絲一毫想要造反的意思,便是犯下再大的罪過,也絕不會走到現今的地步。”

    稍頓了一下。柳一條彎身拱手勸慰:“所以,在小民看來,權大人的死,只是一個引子,一個讓齊王殿下提前擁兵叛逆的意外,皇上不必自責。”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眼中閃現出一絲亮色,李世民抬頭向柳一條看來。隨聲感歎,道:“柳先生的意思,朕已然明白。不過正如先生所書之《三字經》,子不教,父之過,朕身為人父,卻沒有教好自己地兒子,責任終是不可推卸。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被親生兒子這般對待,李世民這位明君不免又想起了當年玄武門之事,他自己又何償不是這般逼迫過自己的父皇?

    天理迴圈,報應不爽,難道這就是老天降給自己的報應嗎?一向都不信鬼神地李世民,此刻的神情,多少有些恍惚。“皇上言重了,一條惶恐!”柳一條從椅上站起身形,彎身垂首不言。

    “行了行了。盧國公,宋國公,還有蘇老愛卿他們都還等著先生親去醫治,朕就不再多留了,先生這便去吧。”低頭再次朝著柳一條看了一眼。李世民右手微抬。沖著柳一條輕揮了一下,示意他與李然二人退下。

    “是。皇上,小民這就告退了!”見李世民已是沒有了再說下去的意思。彎身與他一禮之後,柳一條便又隨著李然一起,出了太極殿門。

    “李總管,方才在大殿之內,我觀皇上他老人家時有會捶動雙腿下膝,面色也似頗有痛楚,”出了殿門,柳一條加快了兩步趕上李然的步子,彎身小聲地向李然請教:“不知皇上他老人家,是不是隱有腿疾?”

    “柳先生慧眼,”聽柳一條提起這茬兒,李然的眼前一亮,遂放緩了步子,與柳一條走個比肩,扭頭看著柳一條尖聲說道:“皇上他老人家一直都有寒腿的毛病,是當年打仗時在雪地裏落下的病根兒,一到陰雨風寒之季就腿疼得厲害。太醫署的太醫們開地藥雖然見效,不過這十幾年了,卻是一直不能除根兒。今兒是陰天,又下著小雨,想來是皇上腿疼的毛病又犯了出來,嗯,一會見了任太醫,小人當得向他提一句才好,現在這個時節,皇上他老人家,可是再不能出現絲毫地意外了。”

    老寒腿,風濕病,柳一條聞言輕點了點頭,這些與他方才在殿中所料,並沒有太大的出入,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李世民竟是已經有了十幾年的風濕病史了。

    “呃,看看,看看,小人真是糊塗了,有先生這個神醫在,再去尋任太醫過來,就是有些舍近而求遠了。”輕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兒,李然停下腳步,躬身朝柳一條看來,輕聲詢問:“不知對於此症,先生可有良方?”

    “嘖嘖嘖!真是一個標誌的美人兒,你就是柳先生的妻室柳張氏了吧,來來來,不用那般拘束,到本宮的身邊來坐,”立政殿,長孫皇后滿臉喜意和慈意地盯看著張楚楚,上下打量,並熱切地招呼著張楚楚在她地身邊坐下,拉著楚楚的小手兒,親切地逗弄著楚楚懷中的孩子。

    豫章公主,高陽公主,還有稚奴小丫他們也全都陪同在側,面上帶著笑意,對傳說中柳先生的妻子,表現得很是和善。

    張楚楚面色恬然,不驚不喜,臉上始終都帶著一絲淡淡地笑意,抱著懷中的兒子,小聲細語地與長孫皇后說話應對。不過,第一次這般親近地與一國之母對坐,小丫頭的心裏,多少地也有一些忐忑,只是一直強忍著,沒有把心中的緊張不安給表現到臉上罷了。

    “這,這不是小寶兒嗎?”從張楚楚一進殿門,兩隻眼睛就一直盯看著他們母子的小丫,這個時候忽然從椅子上跳起,指著楚楚懷裏的小寶兒,沖著張楚楚大聲叫嚷:“你是誰?為什麼會抱著我姐姐地孩子?快把小寶兒還給我!”

    像是一隻護崽的老母雞一般,嘴裏面的話音還沒落下,小丫頭就小跑著氣呼呼地向張楚楚母子沖來,作勢要把她的這個小外甥給搶奪回來。不過小丫頭還沒跑出兩步,就被見勢不對的豫章公主一個胳膊給抄了起來,死死地抱在懷裏,不讓她再向前多作移動。

    “小寶兒,還給我!小寶兒,還給我!”在豫章地懷裏一陣不安份地掙扎,小丫伸著兩隻小胳膊,睜著兩隻大眼睛,倔強,不屈,堅持,不停地朝著張楚楚這裏叫嚷。

    “煜昱!在客人地面前大叫大嚷地,成什麼休統?!”長孫皇上漸漸收起了面上的笑容,威嚴頓起,歉意地沖著張楚楚點了點頭,遂扭頭輕聲打斷小丫地話語,斥聲問道:“告訴母后,這是怎麼回事兒?”

    “母后,她懷裏抱著的是小寶兒,是煜昱姐姐地孩子,母后讓她還給我好不好,我要把小寶兒還給姐姐!姐姐不見了小寶兒,一定會傷心的。”多次掙脫無果,小丫頭機靈地把目標移向了長孫皇后,可憐兮兮地開聲請求。

    小寶兒?姐姐?一直與小丫多有親近的豫章公主,在聽了小丫頭的話後,神色頗為詫異地重新打量了張楚楚一番,煜昱的姐姐,不就是亦凡先生的妻子嗎?柳張氏的懷裏,怎麼會抱著亦凡先生的孩子?莫不成……?

    “什麼小寶兒?什麼姐姐?你且把話語與母后說講明白。”被還珠公主孩子式的話語繞得有些糊塗,長孫皇后放緩了語氣,溫聲再向小丫問道。

    “皇后娘娘,這件事情,還是讓民婦來代為說講吧。”

    完全沒有想到小丫這丫頭的記性竟會這般地好,僅是見過幾次地面容,她竟還能記得小寶兒的樣子,並在這立政殿裏,當場就把小寶兒給認將出來。

    看小丫頭為了小寶兒著急的樣子,張楚楚在心中忐忑的同時,又不由得被小丫這般真摯地情懷所感動,所以,此刻聽得長孫皇后問起,張楚楚便主動站了出來。

    雖然是有些出乎意料,不過卻也是遂了夫君在他們入宮之前就說講過的打算。便是小丫沒有將小寶兒認出,過一會兒,自己不也是要將這件事情說講出來嗎?說起來,小丫也算是間接地幫了姐姐一個不小的忙來。

    回頭朝著小丫溫笑了一下,張楚楚抱著兒子坦聲開言,向長孫皇后說道:“稟皇后娘娘,除了張楚楚這個名字之外,民婦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張疋疋,是為還珠公主在年初路遇並認下的那個姐姐。”

    “這麼說,亦凡先生,與柳先生也是同一人了?”不等在場地幾人反應過來,豫章公主最先開口插言,說出了她方才就已經料想到的答案。

    “豫章公主殿下慧眼,”輕點了點頭,張楚楚輕扭身與豫章對視,柔聲說道:“不過,這個問題,早在去年年關,在奉節狄大人府上的時候,公主殿下怕是就已經有所察覺了吧?”

    張楚楚很相信自己的直覺,雖然這半年多以來,李茹似與蘇晨曦兩人都沒有將事情點破,始終也都表現出了一副不知情的樣子,但是張楚楚知道,對於夫君的身份,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兩個丫頭就已經是心知肚明。

    只是,她們都不願意說出來罷了。

    “張姐姐說笑了,”被張楚楚這般直視地看著,豫章公主眼中閃現出一絲微不可察地慌亂:“柳先生,還有亦凡先生,前後跟本就是兩個人,豫章又怎麼可能辯識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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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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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章 詢問

    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早就知道柳一條不會默默無聞於暗處,只是,長孫皇后怎麼也沒有想到,柳一條竟會以柳亦凡這個身份再出來這般震憾。沒有想到,柳先生除了神醫神匠之外,竟連作曲教書也都是這般地出類拔萃,卓爾不群。

    更難得的是,他竟還入了趙郅老夫子的法眼,在禮部的時候還得趙老爺子親自向皇上的舉薦,朝局上下,或都說是整個大唐境內,就長孫皇后所知,能有如此殊榮的,不多。

    把柳一條與柳亦凡兩個人的身份重合,各人的優點才氣也都疊加於一處,不由得,長孫皇后心裏,對於柳一條這位先生的評價,又一次地向上提高了數分,人才難得,人才難遇,大唐能有這樣的能人出現,怎麼也算得是一種福運。

    “柳夫人,茹兒,還有煜昱,你們都且入座。”長孫皇后雙臂虛抬,微沖著站起的幾人輕擺了擺手,溫聲說道:“柳先生為了躲避仇家,改容換面,有著另外一個身份,也在情理之中,說不上奇怪,你們都不必這般地驚詫。”

    話題挑明,也就沒有了那麼多的彎彎道道,長孫皇后溫笑著看了張楚楚母子一眼,道:“重要的是,柳先生一家直到現在,都還是安然無恙,這就是一件天大的幸事。只要人能夠平安無事,安然地又回到長安。其他地一些細枝末節,又何必去太過在意?”

    得知自己的救命恩人無恙,長孫皇后高興都還不及。又怎麼會去刻意地追究怪罪?且,今日裏柳先生夫婦,是被皇上突然召回。顯是皇上早在這之前,就已是知曉了柳亦凡的身份,看皇上現今地態度,也是沒有一絲想要怪罪的意思。

    “皇后娘娘大量,楚楚在此代夫君謝過皇后娘娘!”抱著小寶兒輕輕起身,張楚楚彎身與長孫皇后行禮,微福了福。同時心裏面也是長松了口氣,事情果然與夫君所料不差,皇后娘娘在知曉了事情的情由之後,並沒有生出分毫怪罪之意。

    不止如此。張楚楚甚至還有感覺,經過了這件事情之後,長孫皇后在看向她地眼神裏,比之初來的時候,似乎更是柔和慈善了許多,讓她也不由自主地對長孫皇后生出了些許地親近之意,那種感覺,就像,就像是在自己的親娘身邊一般。很是安詳舒宜。

    “呵呵,不必這般多禮,楚楚且坐下敘話。”長孫皇后慈笑著輕點了點頭,再次輕拉起了楚楚的小手兒,溫聲說道:“說起來。咱們也不是外人。本宮與齊姐姐自幼交好,情同姐妹。羅通那小子從小又被皇上認下了義子,可謂是親上加親。”“呵呵。楚楚現既認在了齊姐姐的膝下,對於本宮來說,也就算得上是半個女兒了,都是一家人,無須拘束客套。”

    想起了這麼一茬兒,感覺彼此間的距又是親近了幾分,長孫皇后低頭再是仔細地打量了張楚楚一番,不停地點著頭笑道:“前些時,本宮去羅府探視,齊姐姐可是沒少在本宮的跟前誇讚於你。乖巧,懂事,心地良善,聽得本宮當時就想與你見上一見,看看究是怎樣一個人兒,竟頗得本宮那老姐姐這般地歡喜。呵呵,今日見了,本宮才知齊姐姐當日所言,不虛。”

    “皇后娘娘過譽了,這些全是乾娘她老人家對於楚楚的抬愛之詞,楚楚萬是受之不起。被長孫皇后當面地這般誇讚,楚楚的小臉兒,開始變得有些微紅。

    “呵呵,楚楚不必自謙,本宮相信自己的眼睛。”抬手輕拍了拍楚楚地小手,長孫皇后接聲說道:“前次去看齊姐姐,見她的氣色紅潤,身子也是大好,陪著本宮在後宅花園一氣走了個來回,卻不見再有虛汗冒出,比之以前,強了大半,現在想來,這便是柳先生的功勞吧?”

    “回皇后娘娘,”張楚楚微低頭回答:“是夫君見乾娘她老人家身子太過贏弱,每日只能在室內休養,少有可以出門走動,心有不忍,遂特別為乾娘開了一個方子,所幸的是方子見效,乾娘的身子骨現在多少也有了一些改善。”

    提起夫君的醫術,楚楚不由得便挺直了腰身,面上洋溢出了一種叫做自豪的笑意。

    “兒臣見過父皇!”太子李承乾匆忙地從東宮趕來拜見,到了地方之後,這才發現,原來在太極殿中,已是有了一票兒人在。

    程咬金,尉遲恭,蕭壽,蕭元,封小乙,還有蘇府唯一的女眷,蘇晨曦,及旁的一些老臣大臣。不用問,這些人現在過來,當就是為了柳先生而來。

    “嗯,是太子啊,”李世民有些疲憊地輕擺了擺手,示意李承乾也在一旁坐下,道:“太子此刻過來,可是有什麼事要向朕來稟報?”

    “回皇父,”扭頭朝著在坐地幾位大臣掃視了一眼,李承乾彎身拱手回道:“方才兒臣在東宮聽得訊息,說是柳先生已從外地回返,剛剛入宮不久,所以,兒臣就匆忙趕來瞧看拜會,現在看來,當是真的了。”

    “嗯,確有此事,”輕點了點頭,李世民開聲說道:“是朕特著李然去三原將柳先生請回,翼國公他們的病情,確是再也耽擱不得分毫了。”

    “皇上,不是說柳先生已然進了宮裏,怎麼直到現在,臣等都還沒有見到柳先生的身影?”程咬金第一個沒有憋住,待李世民的話音方落,老頭兒就第一個跳出來開口詢問,李承乾悄悄側目瞧看了一下在坐地其他幾位大臣,見他們也都是一副豎著耳朵準備聆聽地樣子,不難看出,他們這些人,也是剛到不久,知道的東西,並不比自己多去多少。

    “幾位元愛卿此來地目的,朕之心中,甚為明瞭,也是多有準備,不過各位愛卿還是都晚來了一步,”低頭打量了堂下地一干大臣一番,李世民開聲說道:“早在你們來到之前,朕就已經著請柳先生出宮,去為秦恩公,宋國公,還有蘇老愛卿診病去了。若是朕所料不差,第一站他們當是先去的翼國公府上,幾位愛卿若是有心,現下趕往翼國公府,當是還來得及。”

    “晤?”

    聞得此言,程咬金與尉遲敬德面上同時露出了喜意,心下稍松,原來柳先生早已在了二哥的府上,二哥這次,有救了。兩個老頭兒在心裏歡慶的同時,也不由開始想著要快些出宮,到二哥的府上去探個究竟。

    至於蕭家與蘇家的人,雖然沒有得到他們最想要的消息,不過卻也是看到了一些希望,與程、尉遲兩個老頭一樣,歸心似箭,巴巴地急著想要趕到翼國公的府上,希望能夠等到柳先生去自己家的府裏為他們家老爺子瞧病。

    “行了行了,朕知道你們的心思,想要去,這便去吧。”理解他們現在的心情,李世民也不再多作挽留,隨意地沖著他們擺手打發了幾句,便下聲逐客,將大殿裏的一干大臣,全都摒退了出去。

    “父皇,您的寒腿之症,是不是有犯了?”沒有隨眾人一同退去,見李世民低頭伸手,輕揉下膝,眉間多有疼痛之兆,李承乾遂開口輕聲,向李世民問道。

    “哦,是乾兒啊,”意外地抬頭朝下看了一眼,李世民輕聲說道:“你怎麼沒隨他們一起出宮拜會啊,你此番過來,不就是為了尋求柳先生嗎?”

    “晤,這兩條腿啊,一到陰天下雨,就是這個樣子,真是沒有辦法。”說著,李世民又抬手輕在雙腿膝處輕敲了敲,面上嘴角之處,多少有些忍痛地咧動。能夠讓一向堅強地漢子臉上露出這般表情,不難想像,李世民的那雙腿,現在是疼得多麼厲害。

    身為人子,看到父皇這個樣子,李承乾的心中,不免就是一陣地心疼和擔心,沒有一點做作地開聲向李世民說道:“父皇稍待,兒臣這就去太醫署找太醫過來為父皇診治。”

    “不用了,”李世民微擺了擺手,難得慈愛地看了李承乾一眼,道:“太醫署的太醫全都被朕給派往了翼國公他們三府看護照顧,宮裏面少缺人手,朕的這個小毛病,忍忍也就過去了,乾兒莫要擔心。”

    “可是,父皇……”

    “行了,朕的腿朕心中最是清楚,無甚大礙,乾兒無須擔憂。沒什麼事的話,你就也先退下吧,朕還有一些公文要批閱。”開口止住了李承乾的話語,稍安慰了幾句,令其退下,李世民強打著精神,再次翻看起了案上還剩大半的奏章。

    “是,父皇,父皇保重,兒臣這就告退了。”躬身向後退走了幾步,李承乾心有所慮,又複停了下來,小心地抬頭朝著堂上的父皇看了一眼,再次拱手輕言,道:“父皇,關於柳先生此次突回長安之事,兒臣還有一些不明,想請父皇為兒臣解惑。”

    “哦?”李世民眉頭輕向上挑了挑,將手中的奏章放下,抬頭向他們家大小子看來,道:“有什麼事情,乾兒可直講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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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5章 秦府行醫(1)

    “兒臣想要知道,那個想要柳先生性命的幕後兇手,究竟是何人?”李承乾彎身輕言直問:“柳先生此次帶著家眷乍然現身於皇城,可是那個兇手已然伏誅?還有,兒臣還想知道,柳先生這一年來究竟躲在了何處?柳先生一家,當初失蹤得無比詭異,少有人知,怎麼父皇會這般清楚柳先生的行蹤,召之即來?”

    一口氣把心中所有的疑問盡數甩出,李承乾低頭躬身,立在堂下默然不語,靜待著李世民給他的答案。

    “怎麼,太子是在懷疑,當初柳先生一家無蹤而隱,是朕將他們給藏匿了起來?”默然地抬頭看了他們家大小子一眼,李世民輕挑著眉頭開聲問道。

    “兒臣不敢,”李承乾急忙彎身低言:“兒臣只是心中有些不解,想向父皇求證一番。”

    緊向前走了兩步,李承乾輕輕地抬頭與李世民對視,坦然道:“柳先生于母后還有兒臣有救命之恩,孩兒只是想對這件事情多些瞭解,確保柳先生一家的性命周全,不希望他們再次遭遇到去歲類似地刺殺事端。”

    “嗯,朕相信你。”深看了李承乾一眼,李世民緩緩點頭,道:“太子仁孝,且有著一顆知恩圖報之心,朕心甚慰,不過,柳先生的事情,朕之心中,已是有了計較,柳先生一家上下的周全,朕也已是安排妥當,乾兒勿須擔憂。”

    “至於刺殺柳先生的真凶,還有柳先生之前逃逸的手段,朕現在所瞭解的,也不是太多。”微頓了一下,李世民接著說道:“不過,有一件事情朕卻是可以告于太子知曉,那就是近半年來。在長安城內鬧得名聲雀起,幾是人盡皆知的那個奉節柳亦凡,便是柳先生所扮。所以朕才會知道他的行蹤,才會這般快地便把他給尋了出來。”

    柳亦凡?那個賣曲兒的教書先生?他是柳一條?!

    意外,吃驚。震憾,外加那麼一點點地難以置信。李承乾睜眼,張口,一副目瞪口呆之態,先前那個一向為自己所看輕的教書先生,竟會是柳一條先生?這怎麼可能?長相,聲音。氣度,甚至是連個頭,膚色,看上去都是兩個完全不同地人,他們怎麼會……?

    “大隱于市,柳先生之行,真是出人意表。讓人嘆服。”由衷地一聲讚歎。李承乾輕點了點頭,在知道了事情的謎底之後,卻還能夠讓人這般地不敢置信,柳先生確實是很有些讓人嘆服的本事。

    “嗯,這個柳一條,確實是有些手段和才氣,只是可惜,他志不在朝野之中。一直都無拜官從仕之心。”李世民點頭附和。道:“此次,若不是事態太過緊急。需要借助柳先生神醫的名頭來安撫民心,救治秦恩公他們幾位愛卿重臣。朕實是不願這般早地就把他的身份給揭露出來。要知這教書先生地身份雖然不高,不過總是好過他以前頭上的那個商賈頭銜。”

    說起這些。李世民難免會有些惋惜。原本。想著要為稚奴留下一個好地西席導師。要為日後太子主政時培養一柱國棟樑。現在看來。一切都需要再從常計議了。

    “父皇英明!”李承乾低頭附言。若非是父皇此次主動將柳先生地身份揭出。整個長安城裏。又有誰會料想到。這個在長安城中名動一時地教書先生。竟會是昔日地神醫神匠來?

    隱匿。躲藏。還能躲得這般風騷。轟動地。整個大唐境內。除了三原柳一條外。還有誰能夠做得這般瀟灑從容。遮得天下人耳目?

    李承乾開始有些後悔。怎麼當初那般視短。在他還是柳亦凡地時候。沒有好好地對其親近拉攏一番?反而讓老八那個書呆子還有稚奴那個小不點白白撿了一些便宜。

    聽說老八李貞此次之所以能夠搏得父皇地賞識。並委以重任。就是得源于柳先生在側旁地一些指點點撥。不然僅憑著他老八地那一點腦子。怎麼會想到要去關注齊地老五地動向。從而第一時間就得了權萬權被遇地消息。及李佑起兵造反地事蹟?

    一時間。李承乾變得有些眼紅。

    翼國公府,得知柳一條的到來,一直在家裏急得團團轉地老管家秦貴,一路小跑著就從後宅迎到了前廳來,面上帶著些許希望地喜意,沒有想到,他們家少爺前腳剛出了府門去宮裏著請,人柳先生後腳就趕來了府上。

    “小人秦貴,見過柳先生!”急步上前與柳一條見禮,看得柳一條與李然並未在客廳安坐,老頭兒急忙地吩咐下人上茶,著請兩位貴客入座。

    “秦管家有禮了!”並沒有提擺落座的意思,拱手向秦貴還了一禮之後,柳一條直聲開言:“救人如救火,咱們就不必再來這套虛禮了,老管家可否能帶柳某到秦將軍的臥榻一觀?”

    “當然,當然!柳先生快隨小人來!小人這便帶先生去為我們家老爺瞧病。”一點沒有在意柳一條這般直白地無禮之舉,秦貴無比感激地瞧看了柳一條一眼,很是熱切地招呼著柳一條二人出廳入宅,至了後院兒。

    “我們家老爺,已經昏了兩天,少有清醒回轉之時,藥不能飲,食不能進,任太醫他們一直束手無策,可憐我們家老爺,身子一天比一天瘦弱,前幾天還咯出了一大口血來,真是讓人揪

    “任太醫說,我們家老爺得的是肺癆之症,平常都不讓下人靠近,便是他們自己,也都會在臉上蒙上一塊紗布才敢就近觀瞧。”

    “肺癆,小老兒也曾聽說過,染了這種病的人,少有能夠痊癒,可憐我們家老爺,一世英雄,臨老了,竟會得了這般一個絕症。”

    “不過現在好了,柳先生回來了,先生是神醫,這世上沒有什麼病能難得到先生的,還望先生能夠施以妙手,把我們家老爺救回來。我們秦府上下,定會對柳先生感激不盡的。”

    一路之上,在柳一條的有心誘引下,老管家秦貴絮絮叨叨地終是把秦瓊這幾日地病狀說講了個明白,讓柳一條地心裏,多少也有了一些準備。

    任秉承,是太醫署的署令,放在現在,最少也是一院長級地人物,他的診斷,當是沒有太大地出入,看來秦老爺子還真是得了肺癆這種難纏的病症,而且都到了大量咯血的地步,明顯是已到了末晚之期,有些難辦了。

    “到了,柳先生,李總管,我們家老爺現就在裏面,任太醫署令,還有其他的幾位老太醫也在裏面。”到了臥房門前,秦貴停身向二人詢問:“不知柳先生還有李總管,要不要先蒙上紗布再行入內?太醫們說我們家老爺的這種病症,極意傳染,不能大意。”

    “柳先生,這?”李然面上有些色變,看著下人們遞來的紗巾,有些猶疑不定,遂扭頭向柳一條看來,詢問柳一條這個神醫的意見。

    “多謝秦管家的提醒,不過這些紗巾還是不用了。”柳一條淡然地輕搖了搖頭,道:“肺癆之症,雖可傳染,不過傳染之徑無外三種,咳嗽、噴嚏,及大聲說話時口中所濺出的飛沫,平時只要不靠得太近,卻也是無妨。”

    “咱們這就進去吧。”說完,不理會秦老管家的吃驚表情,柳一條毅然推門抬步,直向室內走動。

    “咦?這不是柳先生麼?他不是失蹤了嗎,現在怎麼會?”柳一條剛跨進門,就被裏面的一干太醫給認了出來,吃驚之餘,不免又有一些忿忿,怎麼這小子又來湊熱鬧?當初在立政殿,他出的風頭還不夠嗎?

    不可否認,太醫署的這些老太醫們,對柳一條都是頗有怨念,當初為了長孫皇后的氣疾之症,柳一條可是沒少在皇上的面前,落了他們太醫署的顏面,累得他們這些一向受人尊重的太醫老頭,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不敢抬起頭來。

    “各位前輩,咱們又見面了,呵呵,近年未見,幾位前輩別來無恙乎?”沒有一點負擔地,柳一條淡笑著上前與屋裏的幾個老頭見禮,直接將這些老頭兒對自己的怨念和不喜給無視了過去。

    “托柳先生的福,我們這些老骨頭,別的不行,這身子骨倒還算是硬朗。”任秉承率先站出來客氣地向柳一條還禮,面上一直帶著笑意。看向柳一條的眼神裏面,也一直都帶著些許地讚賞之意。

    說起來,太醫署所有的太醫之中,唯一一個對柳一條有著無限好感的太醫,估計也就只有任秉承一個了。畢竟,任秉承之所以能夠如願以償地坐上太醫署令這個位置,柳一條,可謂是功不可沒。

    不然,任著王子魁那個老不死的前太醫署令一直做下去,一直不遺餘力地打擊排濟自己,他任秉承何時才能熬到出頭之日?

    所以,不管別人怎麼說,不管這件事情是不是柳一條有意為之,在心裏面,任秉承對於柳一條,一直都有著幾分感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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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9 19:17:50 |只看該作者
第646章 秦府行醫(2)

    “可否能讓小子先看一下秦將軍的病情?”感受到任秉承言語之中的和善之意,柳一條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很溫和地向其點頭還禮,輕聲向他詢問。

    多個朋友多條路,這個時候,有這麼一個老中醫站在自己的這邊,總不是一件壞事。

    “當然,當然,說起來,對於柳先生的醫術,任某也是頗為欽佩,正想向柳先生請教一下,對於翼國公大人的病症,可有什麼良方?呵呵,柳先生請隨任某過來。”老頭兒揮手把擋在道前的幾個太醫給斥到一旁,面上仍帶著笑意,側身讓開,著請柳一條入內。

    “任署令言重了,有勞了!”拱手謙讓了一番,柳一條緩步隨在任秉承的身後,向秦瓊所在的床榻走去。感覺任秉承這個老頭兒,比之上一任地太醫署令,要大度大氣了許多,至少,他並不缺少一定的容人之量。

    “翼國公的病情,想來秦總管已向先生交待了一些,”近至秦瓊的榻旁,任秉承回頭輕看了後面的秦貴與柳一條一眼,好心地提醒道:“柳先生是不是先戴上面罩再近身觀瞧?”

    “呵呵,任署令的好意小子心領了,不過,”柳一條朝著四圍看了一眼,輕聲說道:“讓下人們把室內所有的窗才全都打開就可以了。”

    柳一條沒有多說,怕掃了屋裏太醫們的面子,畢竟這任老頭兒,對自己還算不錯,說多了,難免會讓他們難堪。

    “柳先生方才進屋裏就已經說過,”吩咐著下人們把所有關著的窗子打開,大管家秦貴無所顧忌地開聲向任秉承解釋。把柳一條進門時所說的話語完全重複了一遍:“肺癆之症,雖可傳染,不過傳染之徑無外三種,咳嗽、噴嚏,及大聲說話時口中所濺出的飛沫。平時只要不靠得太近,並不會有什麼大礙。”

    說著,早就對這幫太醫如此對待他們家老爺心有不滿地秦貴,又是很加了一把火:“而且。柳先生還說,戴著面罩與病人瞧病,不免會有隔離之感,會給病人造成一定的心理負擔,于病人的病情無益。”

    “哦?”沒有理會秦貴言語之中隱誨地嘲諷之意,也沒有搭理那些因尷尬而被氣悶得面色通紅地各位太醫同僚,任秉承的雙眼一亮,遂饒有興趣地扭頭向柳一條看來。道:“沒有想到,柳先生對於此道,竟也有這般深刻的研究。日後若是有暇。柳先生不妨到任某的蝸居一坐,咱們好好敍談一番。”

    柳一條的這些話語,有很多都與任秉承現在正在專研地一些病症和想法,不謀而合,讓任秉承頓時大生知己之感,再看向柳一條時,也越覺得這小夥兒順眼了很多,至少。要比太醫署的那幫子老頑固。要強上百倍。

    “方才只是小子一時妄言。讓任署令還有各位前輩見笑了。”沒有否認。柳一條回頭深看了秦貴一眼之後。拱手與屋裏地幾個太醫打著圓場。秦貴之所以會這般不給這些太醫面子地把話茬兒提起。柳一條多少也有一些理解。畢竟。沒有哪一個家屬。會願意看到自家地親人被人這般排斥隔離。即便是他們明知道。這些醫生地所作所為。並不錯。

    “行了行了。有什麼話咱們稍後再說。現在還是以翼國公地病症為重。”一開口便堵上了其他幾位想要反駁柳一條地話語。任秉承再次開聲向柳一條說道:“柳先生還是快些為翼國公診斷一下吧。翼國公若是再這般耗下去。便是每日有百年人參吊著。怕是也再撐不過三日。須得早些想到辦法才好。”

    “什麼?任署令。你說我們家老爺他……?前幾天你們不是還說……?”驚聞噩耗。秦老管家地心情有些激動。兩眼圓睜地怒視著任秉承。還有臥房內所有地太醫老頭兒。

    “秦管家少安毋躁。我們太醫署也只是做出了最壞地打算而已。實際情況或許並沒有那麼糟糕……。只是現下翼國公他老人家米食不進。口水不沾。到了夜裏還嘔痰咯血連連。長此以往。我等也確實是無之奈何……”

    “嗯。身體瘦虛。兩頰蒼白。不過蒼白之中卻還透有幾絲緋紅。還有嘴唇。眼睛。也都隱露血色。”不理會身後一干太醫地辯解。柳一條輕身安坐在榻邊。抬眼朝翼國公地面上觀瞧。邊看。嘴裏面邊輕聲詳說。

    “嗯。還有。”抬手扒開秦瓊地嘴巴。又伸手入被在老頭兒地背後胸前輕撫了一下。接著說道:“舌紅絳。脈細數。身有低熱之兆。且。前後皆有潮熱盜汗之象。”

    “秦總管,可否讓柳某看一下秦將軍他老人家咯出的汙痰?”雙手收回,柳一條輕點著頭回轉過身,看了一眼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安靜下來地場面,向大管家秦貴輕聲問道了一句。

    “可以,當然可以,柳先生有什麼要求,可儘管向小人提出,小人會儘量滿足。”看柳一條神情淡定穩重,說起話來也是緩聲穩語,一副萬事在握的意思,秦貴就像是抓到了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一般,急聲點頭應是,吩咐著下人快些把他們家老爺昨夜咯出的血痰取來,供柳一條觀看。

    “痰質黏稠,泛黃,中有血色,確是肺癆無疑。”點頭說道著,柳一條開聲向抱著痰盂過來的小丫環說道:“這些東西不要再放在室內,加水用烈火渚沸,或是滲處烈酒消毒後深埋地下,莫要與它們有過多接觸。”

    “知道了,柳先生,小婢這就去依著先生的吩咐處理。”小丫頭恭敬地彎身一禮,之後便竟直抱著痰盂出了門去。

    “柳先生,既然已經有了定論,不知先生可有良方救治我們家老爺?”見柳一條該看的都已看過,且口中也給下了定論,大管家秦貴便急巴巴地開聲向柳一條求起了方子來,祈及著柳一條這位神醫能夠藥到病除,解救他們家老爺于榻前。

    “是啊,不知柳先生對這肺癆之症,可是有著什麼高見,我等洗耳恭聽。”任秉承身後的一干老太醫,不時地出言擠兌。不過這時地任秉承卻是沒有一點想要阻攔地意思,事實上,他也想聽一下柳一條對於肺癆這種可以說是絕症地頑疾,有著什麼好的辦法。

    “肺癆,是頑疾,很多時候,都可稱得上是不治之症。”輕輕地為翼國公掖好被角,柳一條扭身環視,逐一瞥視了在場地所有太醫一眼之後,淡聲言道:“說實話,對於此症,柳某也沒有什麼好的方子。”

    “什麼?柳先生,連你也不能醫好我們家老爺嗎?”秦貴地聲音變得有些絕望。

    “怎麼,柳神醫也有看不好的病症嗎?”室內的幾個太醫老頭兒,開始變得有些幸災樂禍起來。

    “秦管家莫要這般傷心,”沒有理會眾太醫在一旁的冷言冷語,柳一條轉頭直視著秦貴,道:“柳某雖然沒有什麼好的方子,但是,對於翼國公他老人家的病症,卻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只是,這個方法需要一個人全力聽從柳某的吩咐,極力配合柳某才行。”想起那個人的身份,柳一條故意面露難色地朝著秦貴看來。

    “是誰?”秦貴很是配合地大聲向柳一條說道:“只要能救我們家老爺,便是皇上他老人家,小老兒也會盡力去為先生求來。”

    “呵呵,倒是不用勞駕皇上他老人家,”看到秦貴這老頭兒竟是這般地熱血,柳一條淡笑著開聲向他說道:“秦管家只需把鄂國公尉遲敬德將軍求來便可。”

    “是誰在叫本將軍的名號?”柳一條的話音剛落,一聲暴喝從外間傳來,卻是程咬金,尉遲敬德一干人邁步走了進來。尉遲敬德黑著一張老臉,在屋內環視,再次開聲喝道:“方才是誰在提本將軍的名號?”

    “小子柳一條,見過尉遲將軍。”柳一條邁步站出,坦然與比他高上一頭有餘的尉遲敬德對面。

    “柳一條?呃,原來是柳神醫啊,怎麼不早說,方才咱老黑的嗓門高了一些,不曾嚇著柳先生吧?”眨眼的功夫,尉遲敬德那張黑面老臉,便變出了一朵菊花出來,笑得那叫一個燦爛,看得柳一條連退了兩步才算是穩住的身形。

    “無礙,無礙,柳某的膽子並沒有那般弱小,尉遲將軍不必擔心。”又向後退了一步,避開尉遲敬德湊上來的那張菊花老臉,柳一條在心中暗舒了口氣。

    “不知柳先生可是已為我二哥瞧看過病情?結果如何?可有良方可醫?有什麼需要的,先生只管向咱老黑直言,只要能救得二哥的性命,不管做到做不到,咱老黑都會拼了性命去做,絕不會讓柳先生失望便是。”一大串的問題伴隨著一口一口的吐沫星子從尉遲敬德的嘴裏蹦出,看老頭兒的面色,老爺子這是真個關心著急,沒有一點虛假之意。

    或許,想要這位鄂國公,完完全全地依著吩咐配合自己,也並不是一件兒太難的事情。柳一條身子向後撤了撤,再抬頭看向尉遲敬德的黑臉皮時,乍然之間,也覺得尉遲敬德這張黑得滋膩的老臉,順眼的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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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7
發表於 2011-11-19 19:18:55 |只看該作者
第647章 秦府行醫(3)

    “既然尉遲將軍沒有什麼問題,”柳一條又把目光移向一旁的大總管秦貴,道:“秦總管,柳某還需要一些道具。”

    “柳先生但請明言!”

    “大蒜,至少要五百斤的大蒜。”柳一條伸出了一個巴掌,看了有些不明所以的秦貴,還有在場的所有人一眼,接聲說道:“木桶,一個密封的巨大木桶,規格嘛,嗯,至少要有一個臥室這般大小,必須密不透風,嚴不露水,就依著澡盆的標準制做。”

    說完之後,不待在場的這些人張著嘴巴驚訝完畢,柳一條又接著開聲吩咐了一句:“不止如此,所有的東西,入夜之前,柳某就要用到,前後只有一個下午的時間,不到四個時辰,不知秦管家能否準時將這些東西備齊?”

    “柳先生,大蒜是沒有問題,到城西的菜場,隨意就能收得千斤,很易集齊,”秦貴面上微露難色:“不過這木桶,卻是有些難度,尋常的三尺澡桶,想要做齊,都需至少一天的時間打磨裝訂,柳先生方才提到的大桶,橫豎加起,至少都各有一丈有餘,又要求全部密封無隙,一個下午的時間,著實是有些難度。”

    “行了阿貴,這件事情交給我老程去辦就是,”這時,程咬金適時地站將出來,大包大攬地折著胸脯開聲向柳一條保證:“柳小子,你且放心就是了,咱老程馬上著人去請長安城中所有有些名號的木匠過來,老子還就不信了,這麼多木匠加起來,一個下午的時間,會制不出一個稍大一些的木桶來?”

    說完,不顧著秦貴與柳一條的反應,老頭兒便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大聲大嚷著帶著手下的兵士,滿長安地尋起了木匠,抓壯丁似地。把所有的木匠全都給集中了起來。

    “嗯?柳小子,不是說有事需得咱老黑出馬嗎,你怎地倒先把那老程給派了出去?”一直站在那裏得閒的尉遲敬德,心中開始有些不忿,咋咋呼呼地跳出來向柳一條質問。

    “尉遲將軍,稍安毋躁。稍安毋躁,”柳一條抬手虛言。向後緩退了一步,與尉遲敬德撇開了一段距離,淡聲說道:“這些,僅僅只是一個開端。重頭地戲份還在後面,待所有的東西都備齊之後,才是您老人家大顯身手的時候。”

    “只是到時可能要費上一些氣力,尉遲將軍現在還是先去廂房休養一陣,養精蓄銳,到了下午地酉時末時,便是老將軍不說,小子也會開口。借助您老重力。”

    “真的?”尉遲敬德狐疑地打量了柳一條一番。道:“那你小子到底需要咱老黑做什麼活計?真的能把咱二哥救回?”

    “具體要做什麼。現在還言之過早。不過老將軍地一身氣力。卻是怎麼也逃之不掉。所以老將軍還是且聽小子一言。暫去廂房休整。吃飽喝足。養精蓄銳。免得到時會力有不及。虛脫而倒。”柳一條很好心地又勸說了老頭兒一陣。不過看尉遲敬德地樣子。他就知道。這一番話。他算是白說了。

    “至於能不能救回秦將軍他老人家。”稍頓了一下。柳一條坦聲直言:“說實話。小子也是沒有萬全地把握。”

    “不過。”在黑老頭兒握拳瞪眼。準備發飆之前。柳一條很是藝術性地來了一個轉折:“小子卻有把握讓秦老將軍即刻醒轉過來。病症也會稍有緩解。最起碼不再受得現在這般大地罪過。”

    “敢問柳先生。”任秉承從側旁站出。有些不定地開口向柳一條詢問:“柳先生著人準備密不透風地大桶。可是要對翼國公他老人家。用蒸療之法?”

    “胡鬧!簡直是胡鬧!”任秉承身後地一個白髮老頭兒。撅著鬍子從人群中跳了出來。不屑地瞧看了柳一條一眼。大聲斥責:“翼國公現在地身子。已是病入膏肓。氣息。脈搏都極其微弱。輕微地移動搬挪起來都有著不小地危險。若是這蒸療之法有用地話。你以為我等太醫同僚。會等到你這個赤腳郎中到來?”

    “呃。那個。這位老先生。不知你們口中所說地蒸療之法。是為何物?為什麼不能用在義父地身上?”歉意地沖著柳一條點了點頭。封小乙開聲向還在那裏吹鬍子瞪眼地老太醫問出了堂中大多數人都不太明白地問題。

    “蒸療,是一種古法,一般而言,少有人用,諸位大人沒有聽說過,也不奇怪。便是老夫從醫五十九年,遭遇的病例無數,卻是也從未用過這種危險的法子。”老頭兒輕捋著鬍鬚,回身掃視了一眼堂上的眾人,道:“直說醫理,諸位大人定是難以明白,老夫舉個簡單的例子加以說明。”

    “各位大人可是都曾見過蒸籠蒸悶饅頭、包子之類的事情?”

    見眾人點頭,老頭兒撫須說道:“這蒸療之法,便是與那蒸籠雷同,只是蒸籠換成了密封地木桶,饅頭包子換成了不能開口服藥地病人,下面鍋內的清水,則全都換成了藥湯而已。”

    “以氣入藥,以鼻口發膚為引入體,不可否認,這個方法奇思妙想,確有奇效,醫書上也有此法醫好過病患地先例。”老頭兒接著說道:“只是這個方法對病人的要求著實是太過苛刻,身不能虛,氣不能弱,歲不易過高,而蒸悶地時間又是太過於漫長,至少要病人在密桶之中蒸悶上半個時辰才會初見成效。”

    “諸位大人試想一下,依著翼國公現在的身子狀況,莫說是在高溫密封的蒸桶之中呆留半個時辰,便是一刻一息的功夫,也都會有著性命之虞。”說著,老頭兒又扭頭把矛頭向柳一條指來:“柳先生既然是為神醫,這個道理當不會是不懂吧?”

    “呃,呵呵,這位前輩說得真是精彩,小子受教了。”沒有理會老頭兒最後一問的險惡用心,柳一條坦然而笑,道:“不過,不知道是誰告訴前輩,小子要用這蒸療之法了?僅是因為小要用到那只還沒有做成的巨大木桶嗎?”

    “難道不是嗎?”

    “小子此生最痛恨兩種人。”沒有理會老太醫的問話,柳一條背付著雙手,緩緩走到老頭兒的跟前,抬頭仰視,道:“一種是自以為是,凡事只看前因,而無視後果之人。另一種則是喜歡肆意妄測,自以為真理在自己手中,而惡意蔑視嘲弄中傷他人之人。”

    “小子只是提到要用一隻木桶,這位老前輩就開口閉口地指責小子是惡意要謀害秦老將軍的性命,”

    對老太醫漸變得難看的老臉視而無睹,柳一條抬起頭來,不客氣地開聲向其說道:“那小子是不是也可以說,老前輩現在在此,妄加臆測阻攔小子為秦老將軍醫治病症,是故意要耽擱翼國公他老人家的病情,巴不得他老人家重病不治而歿呢,老前輩?”

    既然給臉不要臉,那也就沒有必要再接著給了,柳一條顯是被老太醫方才的一番話語給激出了火性,漸漸收起了臉上一直掛著的淡淡笑容,對眼前的老頭兒冷面而視。

    人善被人欺,與人為善,很多時候,都只會讓別人以為你是一匹好騎易騎的馬匹罷了。

    “黃口小兒!你,你,你這純粹是污蔑!老夫,老夫要去太極殿參你一本!”老頭兒的心理承受能力明顯地沒有柳一條健壯,幾句話下來,就開始吹鬍子瞪眼,喜怒現形於色。

    “老前輩如果真想的法,小子不會阻攔,前輩請便!”很是有禮地做出了一個有請的姿勢,柳一條的臉上,又露出了之前淡定的笑意。

    “好!好!好!老夫這就……”

    “夠了!李太醫,忙了一天,你有些累了,神智不清地,還怎麼為翼國公他老人家瞧病,且回家休息去吧!”太醫署令任秉承適時插言,將李太醫的話語打斷,一甩衣袖,示意著身旁的幾位太醫把老頭架了下去。

    “老夫禦下無方,适才多有得罪,還望柳先生見諒!”見人已被拉下,任秉承帶著笑臉拱手向柳一條賠罪。

    “小子年幼,受得李前輩一番訓誡也是應當,倒是小子後面的話也說得有些重了,希望李前輩莫要真的見怪才好。日後若是有暇,小子當親自前往李前輩的府上拜會請罪。”漂亮話誰不會說,柳一條面帶著笑意,在心裏面狠狠地鄙視了任秉承一番。

    方才那個姓李的老小子,之所以能鬧騰得這般許久,還不是這個姓任的老頭兒故意縱容,想要探一下自己的根底?

    相比起來,這個任秉承可是比他的上一任,要難對付多了,柳一條仔細地打量了任秉承一眼,不過好在的是,這老頭兒,對自己似並沒有什麼惡意,方才乍然跳出的那個太醫,當不是受他的指使。

    “柳先生言重了,呵呵,不過話又說了回來,說了這麼多,一直都還不知道柳先生究是要用何法,來為翼國公救治?”一番虛假地客套之後,任秉承再次開聲詢問,看那神情,還真有一些鍥而不捨的意思。

    “小子這次要用的,是為霧療法。”瞥見屋內數十雙眼睛全都盯看著自己,看得人心裏直有些發麻,故此,柳一條便也不再賣起什麼關子,直聲開言,緩緩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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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8
發表於 2011-11-19 19:19:31 |只看該作者
第648章 秦府行醫(4)

    所謂的霧療法,其實就是一種頗為現代的霧化吸入法,使用霧化裝置器,通過藥物霧化使病人吸入肺腔,進而達到殺菌祛病的目的。

    至於那些大蒜,並不是柳一條有什麼怪癖,為病人醫病的時候,不管是痢疾,是感冒,是氣疾,什麼都要用的大蒜這種東西,而是這種霧化治療肺癆所謂的藥物,恰好就是平時常見的蒜頭罷了。這是柳一條所知道的最簡單最易記的一種治療肺癆病的方法。

    “蒜頭兒,確能藥用,有解毒排毒之功。只是,將蒜頭用在肺癆這種重症之上,實在是……,柳先生,這般做,會不會是顯得草率了一些?”聽了柳一條的敍述,任秉承略有些疑慮地開聲向柳一條問道:“且,只用蒜頭一物,主輔之藥分毫不加,是不是有點太過單一?”

    說完,任秉承又緊接著問起了另一個很是關鍵的問題:“不止如此,柳先生所謂的霧化,若是不用高溫加熱蒸煮,卻又是該如何做到?”

    與之前的那位李太醫不同,任秉承此次,沒有一點故意刁難的意思,所說的話語,字字中肯,句句都說到了點上,正是一為醫當有的態度。柳一條輕點著頭,靜待著任秉承將所有的問題講述完畢。

    “任署令所言甚是,小子受教了。”彎身拱手與任秉承行了一禮,柳一條開聲說道:“治療肺癆,只用蒜之一味,確是顯得有些單調。不過小子的這個方子,主要也只是一種輔助療法。翼國公他老人家的病症,若想早日好轉,怎麼也離不了太醫署地各位前輩。在於人體氣機陰陽的調理,醫治。小子便是狂妄,卻也是不敢與各位前輩爭鋒。”

    “所以,在小子用藥的同時,各位前輩之前的方子。卻是也不能停頓。”一番話,雖是實言,不過卻給足了任秉承及所在幾位太醫們地面子,幾個老頭兒聽後,頓時紅光滿面,再看柳一條這個後生時。也不再像是之前那般討厭了。

    “至於霧化,”柳一條挺直了身子,接聲向著在座的幾人解釋道:“並不等同於蒸籠蒸煮出來地蒸汽,而是把剝好的蒜頭直接用重力打擊攪拌,由固變氣的一個過程。說白點,就是用力直接將蒜頭變成霧氣。”

    “這麼說,各位或是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環視了周圍的眾人一眼。柳一條把目光向尉遲敬德瞄來。道:“不過,不可思議。並不等於就完全做之不到。這,也就是小子為何從一開始就要堅持著請尉遲將軍幫忙地主要原因。”

    “尉遲將軍練的是硬氣功法。據小子所知,這硬氣功若是練到了極致,只要運足了功力,想要把一些小的物件變成齏粉,並不是一件難事。尉遲將軍,您說是嗎?”

    “柳小子,你的意思是….讓老夫用氣勁把那些蒜頭全部打成氣霧?”一向都不知所謂的尉遲老頭兒,這一刻,面色也終是有了些變化,剛才他可是已經聽到了那些蒜頭的份量,不是一顆兩顆,也不是三斤四斤,而是五百斤,整整五百斤,那得有多少蒜頭?便是蒜頭比之石塊瓦片易碎省力,可是再怎麼省力簡單,也架不住他成千上萬啊。

    難怪這小子方才說要讓咱老黑去多休息一會。想起柳一條口中所說地那五百斤大蒜。老頭兒地心裏多少有些寒戰。漫說咱老黑年事已高。身虛氣短。便是老夫年輕力壯。血氣充盈之時。這麼多地份量。卻是也丁之不住啊。

    “老將軍所言極是。”柳一條點頭附言。小小地為尉遲敬德送上了一計馬屁。道:“若是論起硬氣功地修為。整個長安城。或說是整個大唐境內。能比得上老將軍地。不多。所以。這件事情。非老將軍不能為。就是不知。老將軍您。有沒有問題?”

    “沒。沒問題。不就是五百斤大蒜嗎?小。小菜一碟兒。只管交給俺老黑便是。”想著躺在床上地二哥。尉遲敬德一狠心。一咬牙。便將這件事情應承了下來。赴湯蹈火。兩肋插刀。當初結拜時地誓言。並不只是說說而已。

    “如此。就有勞尉遲將軍了。”知曉尉遲敬德地難處。不過若是想要拉回秦瓊地性命。這一步卻是怎麼也免不了地。畢竟。沒有這種物理類地西方療法殺菌作輔。僅是靠著中醫藥地緩慢調理。想要早些治好肺癆病症。很難。不然地話。肺癆病在古代也不會被人稱之為絕症了。

    “這個方法。或是可以一試。”說話地時候。任秉承地語氣明顯是底氣不足。雖然看著柳一條在這裏說得頭頭是道。不過只以蒜頭就想要翼國公地病情緩愈。老頭總覺得是有些兒戲。

    古往今來。哪里有人在治療肺癆之症時。僅以蒜頭入藥地?霧化。將蒜汁吸入肺腔。真地會有奇效嗎?

    不過,在這種時候,太醫署的太醫們已是用盡了手段都沒能讓翼國公他老人家的病症稍有緩解,與其讓其的病症一直惡化下去,倒還不如試一下柳一條這位神醫的偏方,或是真個有效,也不一定。

    只要能夠將病人的病症醫好,任秉承這位太醫署令倒是不怎麼在意,這醫為誰,到底是不是他們太醫署的太醫。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任秉承也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醫,只是其久在太醫署內,長期只為當朝地皇親權貴行醫,少遇奇難雜症,思緒開始變得有些僵化罷了。

    “太子殿下駕到!”隨著一聲長喝叫道兒,李承乾龍行虎步地帶著他的內待總管李清從廳外走來,柳一條任秉承還有大廳內其他一些患的家戶都急忙起身出迎。彎身與李承乾見禮。

    “諸位有禮了。”輕點頭還禮,李承乾抬眼在廳內掃視,待看到正站側旁地柳一條時,遂面帶著笑意。竟直朝著柳一條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及到柳一條的近前。正色拱手與柳一條見禮,道:“柳先生,別來無恙?”

    “托太子殿下的鴻福,一條一切都好。”輕輕地彎身回禮。柳一條面露著微笑淡聲回言。

    “呵呵,如此,孤也就放心了,”親切地上前拉著柳一條地雙手,李承乾溫笑著開聲說道:“自去歲年尾,柳先生攜著家人乍然無蹤之後。孤心甚憂,曾四處派人尋探打聽,只可惜一直都了無結果,現下在此能再見到先生,孤心甚是歡喜。”

    “勞太子殿下掛心了。”柳一條溫和地點頭回應,一年不見,李承乾這位太子爺的風采依然,對自己地態度仍是沒有什麼變化。

    “方才在宮中。聽聞父皇言講。柳先生特來為翼國公他老人家瞧看病情,”拉著柳一條在一旁的椅前坐定。李承乾道:“可是已瞧出了什麼眉目?前幾日聽任太醫署令回稟,翼國公好似得了肺癆。病情甚為嚴重,不知柳先生可有良方應對?”

    “回太子殿下,”柳一條彎身回稟,道:“方子小民倒是有一個,不過是不是良方,就要看試過之後的效果了。方才,在太子殿下到來之前,秦管家他們已經去著手準備了,太子殿下若是有興趣的話,不妨等到入夜時分,再來看個究竟。”

    “哦?”看到柳一條面上淡定無波地神色,李承乾心下稍安:“這麼說來,先生是已經有了可行的舉措?呵呵,孤就知道,這天下沒有什麼疑難之症是可以難得到柳先生的。今夜,孤就在此一睹柳先生之神術了。”

    “旁門小道兒,只是一偏門之方而已,太子殿下過譽了。”沒有被李承乾的小馬屁給拍得暈頭轉向,柳一條輕聲回言:“說句實言,這個方子能不能真個讓秦老將軍清醒回轉過來,小民這心裏也是無甚底氣。”

    “來了,來了,咱老程回來了!”一陣大叫大嚷地粗嗓門兒,程咬金風風火火地從外間沖走了進來,嘴裏面大聲地叫嚷道:“柳小子,看看老程給你帶了什麼回來?”

    “呃,太子殿下也在啊,微臣這裏有禮了。”看到此刻正坐在正堂位的李承乾,程咬金神色一愣,忙著將面上激動興奮的神情收起,規矩地上前來拱手與其見了一禮。

    這老頭兒,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有規矩了?乍然看到程咬金這般正經規矩地彎身與人行禮,柳一條心下多少有些詫異,這老頭兒一向都是大大咧咧地性子,便是在李世民那裏,也少有見他這般有禮過,怎麼今次,在李承乾這個太子殿下的跟前,他會這般地反常?

    想及此,柳一條不由得又把目光移向了李承乾的面上來,能夠讓程咬金這樣的老臣都對他這般地敬畏,看得出,這一年來,這小子明顯地又有了許多的進步。

    “今日是私訪,程老將軍不必這般拘禮,”顯是對程咬金的態度很是滿意,李承乾溫笑地輕點著頭,開聲老程問道:“方才見程老將軍神情極為振奮,不知老將軍此番又得了什麼寶貝?”

    “太子殿下說笑了,哪是什麼寶貝,只是應著柳先生的吩咐,去尋著了一個個頭比較巨大一些的木桶罷了。”程咬金躬身回道:“方才老程已經著人將那木桶抬到了後院兒二哥所在地屋前,太子殿下若是有興,可隨微臣前往一觀。”

    “哦,竟還有這種事情?”聽著好奇,李承乾不由扭頭向柳一條看來。

    “木桶只是醫治秦老將軍所需之器具,原想著至少需得三五個時辰才能做好,”微向李承乾解釋了一句,柳一條又扭頭向程咬金這裏看來,道:“不想,程老將軍竟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尋來,真是出得柳某意料。”

    “這有什麼好奇怪地,”聽得柳一條這般說起,老程心中一陣得意,昂頭挺胸地粗聲說道:“現成的木料,數百個長安城中最好地工匠,只是制做一隻丈餘長寬的木桶而已,一個時辰並不是很多。”

    “一次集齊數百工匠,程將軍真是大氣。”恍然地輕點了點頭,柳一條再次出聲讚歎了一句,人多力量大,想要一個時辰制出一個木桶,還真不是很難。只是之前,柳一條並沒有想到,在長安城中,竟會有如此之多地木匠罷了。

    想通了此節,也想去查驗一下木桶是否合格中意,柳一條輕從椅上起身,恭聲向李承乾提議道:“太子殿下,有興的話,咱們不妨去後宅一觀,若是木桶沒有什麼差錯的話,待下人們將秦總管帶回的蒜頭剝好之後,就可以著請翼國公他老人家入桶救治了。”

    “如此甚好,咱們這便去吧。”對柳一條與程咬金口中所謂的丈二木桶,還有那個什麼霧化之法也是甚有興趣,聽得柳一條此言,李承乾也隨之起身應諾,率先起步出廳,邁向秦府後宅,柳一條與程咬金一干人等,緩隨其後。

    桶高一丈,兩底直徑也各有丈餘,近有三米之距,桶內的空間可謂巨大,站在裏面亦隱有空曠回蕩之感。

    院子裏,所有的人都昂頭圍觀著木桶,每個人的眼睛裏面,都有一些被驚懾到的味道,儘管之前他們便已經知曉這只木桶會有丈餘,也曾有想像過它具體會是什麼一個樣子,但是真個見到實物,尤其是當他們從桶外進入桶內的時候,多數人還是被眼前的這個巨桶給震到了。

    “沒有一點縫隙,外面雖下著小雨,可是裏面卻還是乾燥如常,內壁也沒有一點潮濕的痕跡。這只木桶,很不錯。”在桶內抬頭四下觀瞧,目光及到桶內幾是每一個角落,柳一條滿意地輕點了點頭,遂開聲向一旁的秦貴說道:“秦總管,先去取五十斤剝好洗淨的蒜頭過來,順便,把尉遲老將軍也著請到此處。既然所需的器具都已備齊,就不用再等到入夜了。畢竟,早一些地開始治療,翼國公的身子才會早一些康復痊癒,少受一些罪孽。”

    “是,是,柳先生您稍待,小老兒這就前去準備。”聽了柳一條這般話語,好似已經看到了他們家老爺痊癒之後的樣子,老頭兒高興地應了一聲,巴巴地小跑著出了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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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9 19:20:22 |只看該作者
第649章 秦瓊,醒了

    “先生,這幾日學生心中,一直都憋著幾點疑慮,怎麼也想不通透,早想在先生的當面請教,只是知道先生這幾日裏公務甚是繁忙,少有空暇,便一直沒敢去打擾先生。”吳王府中,吳王李恪拱手向前來拜見的先生岑文本行禮請教。

    “吳王殿下客氣了,有什麼事,殿下可對微臣直講無妨。若是微臣所知,微臣定是知無不言。”沒有一絲意外的神色,抬眼細看了李恪一眼,岑文本拱手回言,面色沉靜無波。

    吳王殿下此番能夠忍到現在才來向自己詢問,已經算是難得,岑文本在心中輕點著頭,看來前些日子吳王殿下的養氣功夫,並沒有白做。

    “先一個,是老五李佑,”李恪做直了身子,直接開聲向岑文本說道:“老五想要造反,之前就已經有了一些徵兆,再加上前些時權先生的意外身死,他也逃不過一個弑師背德的不逆之罪,早晚都是一死,他會提前造反叛上,學生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瞧看了岑文本一眼,李恪接著說道:“讓學生覺得萬分奇怪的是,父皇他老人家的態度,”

    頓了一下,李恪接聲直言:“在老五舉了反旗拉兵造反之後,父皇怎麼還能容忍了這麼多天,讓老五有了一口喘息展之機?依著咱們大唐的軍力,不說李靖還有懋功將軍他們,便是讓本王披掛上陣,父皇只要能給本王三萬精兵,不出兩日。本王就能將老五平下。”

    “可是現在,這都過了小有十日,父皇卻是遲遲不肯狠下實手。反而弄得長安城中人心惶惶,這,究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父皇他老人家,還了不斷與老五的父子之情?”

    “吳王殿下慎言,”聽了李恪的話語。岑文本面上地神色稍動,謹慎地四下瞧看了一番,遂開聲向李恪言道:“這番話,殿下也就只能在臣面前提上一提。其他的時候,一定要將它放在爛在心裏,切不能在外四處宣揚,若是讓皇上他老人家知道了,雖不會出言怪罪,不過在心裏。對殿下定是會有些不喜。”

    “先生教訓得是,學生也不是那種不知輕重之人,知道父皇此為,定是別有深意,學生心中雖惑,卻也是不敢妄加胡言評論,此番,是學生第一次一吐心中之疑問,還請先生能為學生解惑!”李恪再次拱手相請。從岑文本方才的態度與話語之中。李恪已然知曉。他地這位先生定是已參透了這件事情所隱藏的玄機。

    “此番話,出臣之口。入殿下之耳,切勿再傳於他人。”低頭稍微斟酌了一下。岑文本未語先囑咐了兩句。

    “學生知道,此處只有本王與先生二人,先生可直言無妨!”李恪伸手相請,不知道他的這位先生會有什麼樣的見解。

    “齊王之事,確如殿下方才所言,”岑文本拱手還禮,開聲向李恪言道:“並不像是表面上的那般嚴重,只要皇上有心,不出半日,僅是齊地臨近地駐軍便可將叛軍盡數殆盡。”

    “可是……”

    “可是,皇上他並沒有這麼做,是為了什麼?真的是不忍心,念及君臣父子之情?”知道李恪想問什麼,岑文本事先開言將其的話語打斷,而後又看著李恪,自問自答地開聲對其說道:“這是殿下不瞭解皇上的為人,才會這般著想。”

    “皇上除了是一慈父之外,他更是一國之君主,別看皇上他老人家平日裏看上去很是和善,可是一到事兒上,沒有誰會比一個皇帝更為冷血無情。”悄打量了一下李恪地面色,岑文本接聲言道:“父子之情,皇上有,可是萬不能觸及他帝王的底線。”

    “齊王殿下若是不舉旗謀逆,便是他犯下再大的罪過,皇上念及親情,對齊王殿下雖是素來不喜,卻也是會於心不忍,那樣的話,齊王或是還有一線生機。可是齊王殿下卻偏偏選擇了造反,看上去像是一條活路,可是他卻不知,在他決定起兵謀逆的那一刻起,就已然斬斷了他與皇上的父子之情,也斷送了他最後一條可以存活地希望。”

    “在皇權皇位的這個問題上,殿下若是想不通,不妨就回想一下十二年前的隱太子之事。想想隱太子他們事後的下場,殿下當就會有所領悟了。”

    這麼說,並不是在非議當今聖上的不是,事實上,便是岑文本自己,也沒有覺得李世民當年所為有什麼不當之處,自古以來的君王,有哪一個不是用無數的血肉堆砌而成?岑文本現下之所以會向李恪提起這件事情,只是想讓李恪明白,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的意思而已。

    若是心無所悟,沒有一點身為上位該有的心思和態度,李恪日後,遲早都會吃得大虧,說不得連性命都會搭陪進去。

    “這些,恪都知道,可是若不是念及這些,父皇他老人家為何會遲遲不肯兵齊地呢?”帝王家地狠厲絕情,身為一個皇子,李恪比岑文本有著更為深刻地感受,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對於李世民此番的異常態度,他才會更為迷惑。

    “最近,長安城裏生地一些怪事和傳言,殿下可有聽聞?”答非所問,岑文本端碗兒小飲了一口茶水,反問了李恪一個問題。

    “先生是說,翼國公,宋國公,還有大司卿蘇炳仁蘇老大人他們相繼病倒之事?”聽岑文本提起這些,李恪馬上就想到了這幾日裏傳得最為邪乎之事:“這些傳聞,本王多少也有些聽聞,只是一些民間謠傳罷了,不足為信。”

    “再說,辰時的時候宮裏不是還有消息報來,說是三原柳一條已經被父皇從外地請回,有柳神醫在,有他幫襯著醫治三位大人地病症,這些謠言,還不是不攻自破?”雖然與柳一條的交道不多,不過對於柳先生的名聲和醫術,李恪還是頗為欽佩,一聽說柳一條到了,心下也不免放鬆了起來。

    “謠傳,不可怕。”岑文本沉聲說道:“可怕的是,散搬謠言的那些人。”

    “是誰在暗中做著手腳?三位國之重臣同時病重不起與他們有沒有關係?他們的居心何在?是不是遺留在長安城中,齊王的同黨?他們後面還會不會再有下一步的動作?”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問出,岑文本看著李恪說道:“還有,若不是皇上恰好知曉了柳一條的下落,三位大人的病症該如何收拾?難道要讓皇上眼睜睜地看著三位大臣亡故不成?若是如此的話,朝庭的損失暫且不說,僅是那些有的沒的傳言,就有可能形成巨川大浪,讓人防不勝防。”

    一番話,聽得李恪冷汗直流,心中後怕不已的同時,多少也知道了一些父皇此時心中的想法。

    “先生高見,學生受教了。”彎身恭敬與岑文本一禮,李恪誠心深贊,不愧是深受父皇賞識的中書令,眼力和見識,確不是常人所能比擬。

    秋雨朦朧,潮濕中帶有此許地涼意,街上行走的路人,多數都已穿上秋日的行裝,抵禦著這日欲漸冷的寒意,今年冬早,年關時所迎來的,必又是一個寒冬。

    翼國公秦府之內,後院家眷所居的院中,一行人手撐著油紙小傘,全部都神情緊張地圍看著一個少見的巨型木桶。

    “一條兄,這都有一個時辰了,不知我義父是不是已然醒轉?”木桶之外,柳一條的身旁,封小乙面露著憂色向柳一條說道:“還有,過了這麼久的時間,尉遲叔叔怕也是有些支撐不下了,要不,讓小弟進去一試,如何?”

    “若是有人可以代替,起初的時候,小弟就不會要特別勞煩尉遲將軍大駕了。”柳一條淡然地輕搖了搖頭,道:“不過是五十斤蒜頭而已,依著尉遲將軍的功力,並不是什麼難事,封兄稍安毋躁。若是小弟所料不差,再有片刻,尉遲將軍就可以出桶了。至於翼國公他老人家,怕是還得再在裏面多呆些時辰。”

    停停歇歇,連續一個時辰的功出力,對於尉遲敬德來說,當已是極限,而那五十斤,數千枚的蒜頭,也應已是消耗了個七七八八,桶中霧氣已成,尉遲敬德也差不多該要出來了。

    “咳咳咳!”柳一條的話語剛落,在眾人數十雙眼睛的熱切關注下,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木桶下角向外的唯一一個小木門兒,終是有了動靜。

    “咳咳咳!悶死老子了,再晚出來一會兒,老子非被憋死在裏面不可。”步履蹣跚,尉遲敬德一步三顫地從木門裏晃悠了出來,滿面通紅,到處都是汗漬,衣服頭也盡數濕透,說話的時候,兩隻胳膊都在不停地抖哆嗦。看得出,方才在木桶裏,著實是把老頭兒給累了個夠嗆。

    “尉遲將軍辛苦了。”柳一條率先拱手向老頭兒行了一禮。

    “得虧只是五十斤,若真是五百斤的話,老黑我今天就別想再出來了。”尉遲敬德連連擺了擺手,兩眼放光地看著下人端遞上來的涼茶,上前一把將茶壺奪過,仰頭就是一陣地猛灌。

    “尉遲叔叔,我義父他,現在如何了?”上前來輕為尉遲敬德揉肩捶背,封小乙關心地開聲問起了翼國公的狀況。

    “二哥啊,咕咚!”大喝了一口茶水,嘴不離壺,尉遲敬德開聲答道:“他……,咕咚!他,咕咚!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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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0
發表於 2011-11-19 19:21:12 |只看該作者
第650章 爭

    “快快快,李清,你速去宮中將這件事情稟于父皇母后知曉,翼國公他老人家,醒了!”聽到尉遲敬德的話語,又隱聞木桶之內輕微的咳嗽之聲,在眾人歡呼雀躍的同時,李承乾還不忘正在宮中候著消息的父皇,大聲向身後的內侍總管李清吩咐了一句。

    “等等,李總管,”李清應聲轉身不到兩步,便又被柳一條出聲給叫了下來,柳一條拱手向李承乾提議道:“太子殿下,李總管去往皇宮的時候,不妨帶著一隊鑼鼓,一路隨行而擊,敲打而行。”

    “嗯?”李承乾疑惑地扭頭瞧看了柳一條一眼,這麼做會不會顯得太過於張揚了些?完全不符合柳先生以往的作風啊?

    “鑼鼓,敲打,喧鬧……”看柳一條面色沉靜,並沒有一點要為自己標功標德的樣子,李承乾心裏思量著柳一條話語之中的意思,想到現下長安城的格局,想到三位老大人重病不治所帶來的影響,想到父皇他老人家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著請柳一條回來的意思,李承乾神色一陣清明,瞬間便明白了柳一條的意思。

    現在父皇所需要的,就是這份要鬧得滿城皆知的張揚,柳神醫回返,翼國公痊癒,宋國公,蘇司農卿醫治在即,大肆宣揚,以定民心。

    “李清,”想通了此節,李承乾揮手向正朝他看來的李清吩咐道:“就依著柳先生的吩咐,你帶著一隊鑼鼓,從西到東,再從南到北,把整個長安城都繞上一圈,務必把翼國公他老人家的清醒見愈的消息傳遞到每一位元長安居民的耳中。”

    “嗯,還有,”李承乾稍停頓了一下,側臉瞧看了柳一條一眼。接聲說道:“把柳先生回來的消息也一併傳遞出去。若是有人問起,你只須把今日翼國公府內所生的事端原本述出便可。”

    “是,太子殿下,小人這就去辦!”躬身與眾人行了一禮,李清退步緩行,出了秦府後宅。

    “聽琴音而知雅意,一年不見,這個李承乾。確實變得歷練了許多。”一點就透,看著李承乾方才的一番作態,柳一條在心裏輕點了點頭,比起他第一次見到的那個有些窩囊迂笨地太子李承乾來,現在的這位太子爺,已可以讓人刮目了。

    “大恩不言謝,一條兄,此番恩德。小弟記下了。”封小乙激動地上前拱手道謝。看著眼前封閉如繭的巨型木桶,開聲向柳一條詢問:“不知義父他老人家現在的情況如何?何時可以從這桶中出來?”

    “救死扶傷,醫本份而已,封兄言重了。”柳一條側身還禮,看了一下桶旁沙漏的時間,開聲說道:“再有半個時辰,便可著人將秦老將軍請出。至於老將軍現在的病況,還須請任署令再為診斷之後才能確定,封兄稍安毋躁。”

    見封小乙仍是心下不安,一副躁躁不已之態。柳一條又接著說道:“不過,此番秦老將軍能夠清醒過來,藥石之物可以順利入口,病癒的希望最少是加了三成,封兄勿須過於擔憂。”

    “柳先生這話,倒是不假,秦將軍此番能夠醒來,日後醫治之時卻是會方便上甚多。”任秉承適時插言,從人群中站出。走近柳一條的跟前。恭敬地與柳一條行了一個半禮,道:“柳先生能想到以此方將翼國公他老人家喚醒。一舉解決任某幾日苦思而不得之難題,任某佩服!”

    親眼見到柳一條地醫治手段。雖然怪異不依常理,不過卻是明有其效,人翼國公確實是清醒了過來,而且,聽得翼國公在木桶之中的咳嗽聲,雖然仍是虛弱駁雜不堪,但是比起他陷入昏迷之前,卻又是多出了幾分的底氣,確有好轉之跡象。

    僅是這一點,太醫署的眾太醫就是遠遠不及,至此,對於柳一條的醫術,任秉承已是確信無疑,在心底裏,甚至還生出了些許的佩服之意。

    “偏門小道,不足一提,當不得任署令如此。”柳一條忙著側身讓開,謙聲回言,看著任秉承這個頗有些坦蕩的老頭兒,還真是越來越覺得有些喜歡。

    “且,小子現在所能做的,也僅盡於此,剩下地藥理調理部分,非小子所擅,還要便仗著太醫署地各位前輩多加幫襯,小子至此,也就要告辭了。”柳一條拱手回禮,給足了任秉承還有所在幾位太醫們面子。

    “什麼?一條兄這就要走?”封小乙跨步擋在柳一條的身前,肯聲說道:“義父他老人家還未出桶,病情危安未知,還請一條兄能暫留一二。”

    “誒,封統領,你這話就有些過了,”蕭元斜刺裏穿出,橫在封小乙的身前,大聲嚷嚷著:“翼國公他老人家的病症,柳先生已是幫著瞧看過了,且開出的方子也初見了成效,當也是該放先生離去的時候了,要知除了你翼國公府,我們宋國公府,還有蘇老大人的府上,都還候著那。全部都是人命關天,刻不容緩,你可不能自顧著自己。”

    這時,一直在院中沉默不語的蘇晨曦,也帶著她的芭蕉丫頭從側旁走出,紅著雙眼站到蕭元的一邊,與封小乙對視,從頭至尾,沒有出聲說過一句話語,不過在場地每一個人,卻是都很清楚這位蘇小姐的意思。

    “蕭元,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避開蘇晨曦主僕無聲的逼視,封小乙不悅地抬頭瞧看了蕭元一眼,冷哼了一聲,道:“封某只是擔心義父他老人家的病情,想留柳先生在府裏稍待上片刻,哪里有置宋國公與蘇大人性命于不顧的意思?”

    “你擔心翼國公的病情,可以理解,不過難道我們就不擔心自己家人的病情了嗎?”蕭元開口反駁:“家祖父宋國公,還有蘇小姐的祖父大司農卿蘇老大人,現在可也都是昏迷不醒,危安不定,都等著柳先生前去救病解危,柳先生怎可一直呆留在秦府之中?”

    “兩位!兩位!稍安毋躁,稍安毋躁,莫要傷了彼此的和氣。”見兩方眼見著就要爭吵了起來,而李承乾這位場中最大地太子爺,卻又是沒有一點想要出來勸架地意思,柳一條輕歎了聲,斜步從側旁跨出,立在兩潑人的中間,開聲止住兩人地話語,拱手說道:“封兄,蕭兄,還有蘇小姐,幾位稍安毋躁,且聽柳某一言。”

    “柳先生請講!”見柳一條這位神醫出面,雙方的語氣同時都和軟了下來,彼此冷聲對視了一眼之後,齊齊拱手向柳一條請道。

    “先,柳某在這裏要多謝各位地抬愛,柳某只是略懂了一些醫道的皮毛而已,當不得各位如此。”柳一條環身拱手,朝著四圍的幾班人手輕身一禮,道:“再有,此番柳某得幸,蒙皇上他老有家看重,依著皇上的旨意為翼國公,宋國公,還有大司農卿蘇老大人瞧看病症。出宮後,所行之策,乃為就近而醫,無偏無倚,各位可以明鑒。”

    先把自己的麻煩擺脫去掉,不得罪在場的每一個家戶,柳一條從容應對,之後轉身向封小乙說道:“封兄,翼國公他老人家雖還未出桶,不過該用的方子小弟皆已用盡,而且也已是初見了成效,剩下的全要仗著任署令他們調理,小弟在於不在,都是一般,離去一時,也是無妨。”

    “封兄只需記得,此霧化之法,每三日可施用一次,每次老將軍需在桶內呆上一個時辰為上,三月為一療程,界時小弟會再來府上瞧看。”

    說完,柳一條又轉身面向蕭元與蘇晨曦二人,目光在蘇晨曦悽楚憂慮的小臉兒上呆留了片刻之後,這才拱手開聲向兩人說道:“至於下一站的府坻,依著柳某方才所言,蘇府最近,當以蘇府為宜,還請蕭公子見諒!”

    “如此,就依先生之意,蕭某一會在府上恭候先生大駕!”拱手應了一聲,蕭元的面色變得有些難看,不過現下有求于柳一條,小傢伙心中雖然不喜,卻是也不敢真個端拿出來,給柳一條難堪。

    “多謝蕭公子體諒!”看出蕭元心中不喜,柳一條心下慰然一歎,三方求醫,終是會有一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得罪人的這種事,也是在所難免,自己現在所能做的,也只是儘量地讓這些人挑不出理來罷了。

    不過,日後若是能將這三個老頭兒全數救起,這些所謂的不滿怨氣,多也是會隨之煙消雲散,沒有誰會再小氣地記恨這些。

    只是,現在的問題是,這三個人,自己真能全數救起吧?想著自己所謂的半調子醫術,柳一條心裏沒有一絲的底氣。

    “有勞柳先生,曦兒這就為先生前面帶路!”悽楚的眼眸終是有了一絲彩色,蘇晨曦感激地沖著柳一條微身一福,說了幾句客套的話語之後,便急急向封小乙,向秦管家辭行,匆忙地帶著柳一條就去向了城西的蘇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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