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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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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徐公子勝治[靈山]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智天使(八級)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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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12:28 |只看該作者
260回、基督隨俗入中土,天主座前厝香爐

    「梅先生,善無畏已將命運之匙送還給你,請問你什麼時候去天國,尋回佛國聖物,將命運之匙交還?」加百列說話倒也直接。

    梅振衣不想立刻歸還這支金矛,他還想拿在手裡多研究幾年呢,但也不想與加百列翻臉,上前拱手笑道:「我欲往天國,請問大天使能夠領路嗎?」

    他可以去天國,但加百列怎麼能把人帶去?這是個問題,加百列也愣住了,想了想答道:「以虔誠之心接受天主的光明指引,以你的修為,自然可以到達幸福天國。」

    梅振衣微笑道:「那好,我這就前往大秦寺,在阿羅訶大天尊法座前焚香禮拜。」

    他這樣一位仙人要去拜上帝,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加百列又怔了怔,下意識的答道:「我當然不能阻止你,這就到大秦寺等候。」說完閃身不見了,驚得南魯公府的門童直揉眼睛。

    長安大秦寺,是唐代景教徒活動的中心,景教為了在中土生根,已經漢化相當厲害,大秦寺的格局與寺院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區別,只是在正殿的屋脊上立了一個高大的十字架。梅振衣未帶隨從,獨自一人飄然到達大秦寺門前時,發現兩邊有景教徒列隊相迎,正中站的是老熟人羅章。

    這場面夠隆重的,想必是羅章接到了加百列的召喚,立刻做好了準備。羅章眼神中有疑惑之色,但仍然滿臉春風迎上前來道:「梅真人,真沒想到您會來大秦寺進香,我已清退閒人,快請!」

    梅振衣一揮袖,飛出一片東西,羅章張衣襟接住,兩旁修士定睛一看,竟是十餘枚金光閃閃的馬蹄錠,御賜的黃金啊!這當然是打賞。各家的說法不一樣,假如在佛教寺裡就是佈施,但在景教寺院裡,有一種說法叫祈求救贖,反正都是給錢。這本應該進去了再賞,可是梅振衣在門口眾目睽睽下就給了賞金。出手如此闊綽,旁邊有的小修士眼睛都看直了。

    羅章卻不好多言,也不好意思提醒梅振衣,趕緊收起黃金迎梅真人入寺。現代的基督教堂裡是不會有人燒香的,但是大唐的景教入鄉隨俗,布道大殿裡也立了阿羅訶大天尊的法座,前面設著香案。

    羅章恭恭敬敬點燃了三柱線香,遞到梅振衣手中。梅振衣上拜天,下謝地。當中將香敬於爐中,這是按道家的儀式。他在法座前行地不是五體投地禮,也不是指心躬身禮。而是晚輩子侄見外姓尊長的長揖禮。

    淨手焚香已畢,羅章將他迎到小廳說話,簡單的寒暄別後之情,梅振衣問道:「我欲請一位景教高人,能詳解貴教修行入門心法者,到蕪州青漪三山布道。本想請你去,不料你已來長安大秦寺受職,在蕪州可有人推薦?」

    羅章一拍大腿:「還真是巧了。犬子羅含現為蕪州景福寺主。我寫一封信。你帶給他便是。他在蕪州若有什麼事情。請梅真人多關照。我也希望他能與你門下弟子多結交。此為私話。就不必與外人道了。」

    羅章推薦了自己地兒子羅含到青漪三山布道。實際上是希望兒子多瞭解各教修行之妙。梅振衣帶著羅章地書信出來。大秦寺門外又看見加百列旁若無人當街而立。

    再看大秦寺門前那些修士。卻是對加百列視而不見。原來這位大天使並未顯露出身形。只有梅振衣能「看」見她。他迎上前去。以妙語聲聞道:「大天使。您是在等我嗎?」

    加百列地表情柔和了許多。畢竟作為一位能到景教寺中焚香拜見阿羅訶大天尊地仙人。梅振衣在她面前賺了不少印像分。加百列答道:「你可曾受到天主地指引。找到前往天國地道路。何時能前去?」

    梅丹佐被斬滅後。天國還有米迦勒、加百列、拉斐爾、烏利爾等大天使。對於梅振衣要帶韋曇等人來尋回佛心舍利之事。其它幾位大天使內心中都有所忌憚。誰知道對方會在天國鬧出什麼亂子來?只有加百列心眼最直。做事也最認死理。一心只想追回命運之匙。故此十年後又主動來找梅振衣。

    各位大天使在天國地職責不一樣。比如梅丹佐掌管地是命運之匙。米迦勒掌管地是審判天平。而加百列手中那柄銀色地戰斧。叫作秩序之刃。

    梅振衣從虛空中抽出金色的長矛,只在加百列面前顯現,以手輕撫道:「大天使,你可知這支長矛究竟怎樣落到我的手中?斬滅梅丹佐非我之功,有一位金仙因此損毀了兩件神器,他若不點頭,我怎能私自帶著命運之匙去天國?」

    說話時伴隨妙語聲聞,告訴了加百列一件事----

    為了斬滅梅丹佐,他借來了兩件神器,射日弓與攜風扇,有一位金仙清風承諾歸還。結果在那一場戰役中損毀,他出天材地寶,清風與另一位仙童明月耗費煉器之功,正在敬亭山閉關煉製兩件妙用類似地神器,這是他們付出的代價。

    天國的聖物是聖物,難道金仙地神器就不是神器了嗎?清風不煉成那兩件神器了結此事,梅振衣斷不能將命運之匙私下交還天國。事情不能這麼做,要不然就讓米迦勒大天使用審判天平來「量一量」,是不是該這樣?

    所以梅振衣會在清風煉成神器出關後,邀請與當日之事有關的人,在青漪三山中聽聞景教徒的布道法會,然後一起去天國尋回佛心舍利,再交還命運之匙。他也請加百列放心,表示一定會竭力促成此事,讓這位固執的大天使迎回天國聖物。

    慶教寺已建成,善無畏撒手不管了,梅振衣還打算拖延時間,不想太早去天國交還命運之匙。他也不想為難加百列,甚至在向她示好,暗示歸還此聖物代價甚大。

    梅振衣要在青漪三山招開景教法會,讓佛道仙家感受阿羅訶大天尊的光輝,加百列也不能反對這種「好事」。至於時間嘛,要看清風方不方便了,這位仙童有資格也有理由與加百列談判。這樣的話。可以攢動清風提條件,將來借秩序之刃一用。

    梅振衣以為加百列會與自己再多商量幾句,不料這位大天使一點頭:「好,就依你說。」她一跺腳,走了!清雲淡,柔和的陽光灑在不遠處的青漪江上,漁歌聲飄蕩,點點波光映襯著稀疏帆影,一派祥和景像。

    正午時分,突然一道光焰從敬亭山深處沖天而起,熱烈無比直射蒼穹。青漪三山餐霞閣中定坐的鍾離權忽然睜開眼睛,眸中神光爆射望向天空,接著身形沖天而起飛出三山洞天來到敬亭山上空。

    鍾離權手中仙風扇連連揮舞。隱去這炙熱光焰向外地爆射之威,同時以仙家神念朗聲道:「恭喜二位仙童,煉成神器出世!」話音未落又低喝道:「何人擅闖金仙洞府。請止步!」

    有一女子飄飛而來,已落在敬亭山金仙洞府門戶前,正是加百列。鍾離權在高空施法鎮住神器出世之威,一時沒有來得及阻止。眼前無路,加百列卻舉步前行,一步踏出,光影晃動,一位綠衣女子妙曼身形呈現,攔在前方道:「這位姑娘。莫闖敬亭,否則我不客氣了!」

    在現代人眼中看來,綠雪與加百列,分別代表了東西方古典之美。加百列看見綠雪現身有些好奇,停下腳步問道:「人形的生物,你是誰?」

    綠雪:「我是敬亭山神綠雪,為二位金仙守護洞天,你又是誰?」

    加百列:「我是來自天國的加百列,連日守在附近。見神器開光景像,想必是清風金仙神器煉成,有事找他,不想與你這渺小地人形生物為難,要麼請清風出來見我,要麼讓開道路,我自去見他。」

    「不見!」綠雪說話更乾脆,身形一轉已經消失了,眼前只是搖曳斑駁的一片竹林。怎麼走也走不進敬亭洞天。以綠雪的脾氣。連善無畏都吃過她的閉門羹,何況是一臉傲然、素不相識的加百列?

    加百列一見這番情景。眉頭微微一皺,伸手祭出了一柄銀色的戰斧,揮起斧刃向前奮力一劃。眼前地竹枝沒有被砍斷,而是光影一分似乎空間被切開,出現了一條蜿蜒的登山小徑。她手中的神器果然厲害,修為真是高超,竟然打開了敬亭洞天的門戶。

    耳邊傳來綠雪的一聲輕斥,洞天門戶前無數碧光湧現,像很多條隨風飛揚的長簾捲向加百列,帶著運轉整座山的力量。加百列神色一緊,一轉斧柄,斧刃在自己面前橫著切了一記。

    綠雪突然感到自己的力量一晃,似乎被切開了一個無形的缺口,這裡是她地山神道場,加百列就站在其中,但是這一斧切過,彷彿分隔出另外一個空間,有一片地氣一瞬間不受綠雪地控制。

    碧光並沒有被斧刃切斷,仍交織著捲來,加百列卻似站在遙不可及之地,碧光怎麼也卷不到她身上。此情景很有些像左遊仙初遇清風時祭出昆吾劍,御器飛擊卻怎麼也擊不中清風。

    加百列雖未傷人,但綠雪等於在神識中承受了虛空一切,不由自主發出一聲驚呼,碧光瞬間收回,敬亭道場的門戶沒有掩住。這時鍾離權喝了一聲:「休得在此鬥法。」他已經落下雲端來到加百列身後,手中仙風扇也朝加百列揮出。

    又是一片碧綠地青光湧現,看似與綠雪的法術差不多,但效果卻神妙多了。加百列不敢大意,一轉身手中戰斧飛旋,身前的空間劃出一道道無形的裂隙,將鍾離權揮出的碧光仙風一一化解,引入不知名的空間中。

    加百列並未還擊,而是開口說道:「鍾離權,我見清風有事,你不必鬥法,可幫我喚他出來。」

    鍾離權還未說話,加百列身後有一人喝道:「何人闖我洞天,還在門前擅動法器?」隨著話音一道炙熱的光焰射出,天空灑落的陽光在也這一瞬間陡然熱烈。

    以加百列的修為,對方一動手神識就有感應,背後有薄膜狀地光暈羽翼憑空出現。銀色的戰斧繞著身體劃了個圈,變換身形面對敬亭山方向。那一道光焰如箭,竟然射碎了加百列切割出的空間裂隙,正擊中銀色的斧面。

    眾人的神識中就聽見「砰」的一聲,戰斧陡然發出一片熾光,加百列身形往後急退。她身後就是鍾離權。但卻沒有撞上,手中戰斧一翻又切出一片奇異地空間來,退入其中消失不見。不遠處銀光一閃,斧刃憑空劃出,加百列出現在那裡,金色的長髮有些凌亂,人也顯得有些狼狽。

    再看敬亭山的洞天門戶已經隱去,原地卻站了兩個人。清風右手扶著綠雪,左手拿著一把不到兩尺長地小弓。這張弓的弓弦金黃色半透明。弓脊是火紅色的,上面還雕飾著飛羽狀地紋路,這紋路似乎是活的。流動映射著光輝。

    這張弓就是清風與明月新煉成的神器瞄日鵲,用來還給九天玄女宮取代原先的射日弓,神器新成第一次出手射的卻是加百列。假如是梅振衣遇到這種事會先開口勸解,但清風仙童可是誰的帳都不買,見加百列在自己門前生事,拉開瞄日鵲直接就給了她一箭。

    加百列在施法與鍾離權對峙時被清風射了一箭,等於被偷襲,這一下也吃了虧。清風並未連續追擊,一箭射出。眾人停手罷鬥,他問加百列道:「你是誰,為什麼要見我,又何故出手?」

    加百列將戰斧在胸前一橫,問道:「你就是金仙清風嗎?」

    清風點了點頭:「我就是清風,你找我嗎?自古仙家,沒見過你這樣拜山地!若是想尋仇,請說明因由。」

    加百列收起了戰斧,手按心口淺淺行了一禮:「我叫加百列。來自天國,守護在此已有月餘,知你在山中閉關煉器並未打擾,今日見神器開光,故來相見。」

    說話時伴隨妙語聲聞講明了因由。原來這位直性子地大天使姑娘在長安聽了梅振衣那番話,就直接跑到蕪州來等清風出關。今日見敬亭山上空神器開光景象,等不及就上門見人,小樹精綠雪的態度很漠然,關上山門連話都沒多回一句。

    加百列行事很沖。揮出秩序之刃打開了門戶。倒不是一定想打架,而是不願與綠雪再廢話。打算直接入山去找清風。不料鍾離權與清風先後出手,差點引起一場亂鬥。梅振衣地那番話,加百列也全部轉述給了清風。

    鍾離權走上前道:「仙童,還是驚擾你出山了,貧道有負所托。」說話的同時也發來神念,介紹了加百列的身份,還有她與米迦勒到訪青漪三山追尋命運之匙,恰好遇善無畏欲立寺,擋住兩位大天使拿走了命運之匙,這一系列地事情經過。

    鍾離權的神念加上加百列的講述,清風一念之間就清楚了前因後果。他一皺眉頭望著遠處慶教寺的方向,又看了加百列一眼,轉身朝綠雪道:「瞄日鵲已成,呈風節還缺幾分火候,明月一人可完成。……我要出關了,你守護在此地,我把瞄日鵲暫時交給你,往後再碰到高人以大法力驚擾,不必現身力鬥,於神祠法座上匯聚山神之力,開弓輒射之。」

    綠雪答應一聲,低首接過描日鵲,轉身走入敬亭洞天不見。鍾離權搖著仙風扇道:「仙童要出關了嗎?不能讓梅振衣這孩子一個人陪著韋曇去天國,也不便牽扯無關之人,當日斬滅梅丹佐,也等於失去了追尋佛心舍利的線索,你,我,觀自在都在場,應一同前去。」

    清風淡淡問道:「怎麼去?」

    加百列站在一旁有點尷尬,此時插口道:「梅振衣曾說過,待清風金仙出關後,將請人在青漪三山招開景教法會,宣揚天主光輝,開示阿羅訶大天尊引渡心法。」

    清風:「原來他把路給鋪好了,我自然會去。梅振衣答應若尋回佛心舍利,再把命運之匙交還給你們,但需向我交代,話已出口那就如此辦。梅丹佐失道而滅,我卻因此損毀了兩件神器,你今日想把天國聖物取回,欲如何與我說?」

    加百列神色一寒:「你想怎樣?修為如你我,行事不應糾纏不休。」

    清風:「命運之匙還不還,是梅振衣說了算。但它不是我偷的,也不是我遺失的,你卻因此在我門前妄動法器,驚擾我的修行。我與你約定,互展修為境界,你能夠勝過我再說。否則我會阻止梅振衣,天國與佛國之事,你們自己了斷。」

    加百列看了看四周道:「這位金仙,你是想與我鬥法嗎?」

    清風一指山外的十里桃花林:「我可不想在這裡與你動手,毀人間此地無端造業。待我到了天國之時,你我再出手試法,不是喜歡揮斧子嗎?給你一個機會盡情揮舞!既敢闖我地金仙洞府,你不會拒絕我的演法之約吧?」

    加百列今天被清風偷襲一箭,受了些許損傷,再聽他說出這番言語,立刻點頭道:「一言為定,你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

    清風:「我若輸了,自認緣法,當助你換回天國聖物。我若贏了,你來替我歸還九天玄女宮的兩件神器,這是取回命運之匙的代價。」
薪車杯水實不濟
水漲那船徧不高
不欲捉襟卻見肘
足不出戶省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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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12:49 |只看該作者
261回、愛己身貴為天下,何喜獲豐收寄寓

    加百列走了,鍾離權捻了捻鬍鬚道:「仙童,她的修為比你不弱,若在天國交手,她能盡引靈台化轉之功,再加上手中那柄無上神器,你恐非對手。」

    清風不置可否的答道:「此番閉關煉器,我隱約有所堪破,無論勝敗,知勝在何處,敗在何處,對我都是緣法收穫,難得她今日上門給了我這個機會。」

    鍾離權:「恭喜仙童修為更進,已開證太上忘情之境嗎?」

    清風搖了搖頭:「大覺大羅,談何容易,我尚未悟。只是在找尋靈台化轉的由來,觀天道循回之變,修金仙之極致,求大天尊、鎮元子那般境界。不論怎麼說,天天尊、鎮元子的修為在我之上,首要不在神通法力,而是靈台推演之妙、化轉自然之功。」

    清風提到一種「果位」,沒有具體名稱,而是以「金仙境界的極致」來描述。比如玉皇大天尊開闢天庭,當有金仙依附於此開闢仙界洞府時,會自然延伸一片「新」仙界。東華帝君開闢方圓三千六百里碧桑洞,玉皇大天尊就能在靈台中推演化轉,又在外圍自然延伸出三千六百里仙界,總方圓達一萬零八百里之廣,仙靈之氣與碧桑洞相類。

    這是法自然之道的玄妙境界,否則飛昇的散仙如何在天庭立足?其他金仙如清風就辦不到,鎮元子卻可以辦到,所以他會獨立開闢出一片萬壽山仙界來,雖然還沒有其他的金仙來依附延伸開闢,但畢竟有這種玄妙,此功德、神通、福緣都甚為廣大。

    鍾離權喟歎一聲:「金仙境界的極致,也就如大天尊這般了。其實很多仙家,飛昇跳出輪迴之後,並無願心歷化形天劫成就金仙,而更多的金仙,亦不求天上忘情之道。不能說不求,而是不可強求。不知如何去求。」

    清風:「太上之境我亦不知,想那鎮元子也未必堪破,但大天尊應有所悟。不提他們了,你方才說我若與加百列在天國演法,她能盡引靈台化轉之功,是怎麼回事?」

    鍾離權:「天國的大天使。果位如天庭的金仙,也有靈台化轉之功,不似天庭更似佛國,但與佛國又有不同。米迦勒與加百列曾經到訪青漪三山,我與善無畏問過。」

    加百列這等大天使,靈台化轉之功依附於天國開闢仙界,按照他們的說法----「在心靈的世界裡開闢天國,將美好的一切奉獻給天主,這便是我的信仰與榮耀。我造化中地世界屬於天主。」是不分獨立的金仙洞府與外圍延伸道場的,一切都是天國仙界的組成部分。

    清風當初不再場自然不知,現在聽了鍾離權的解釋卻並不意外。淡淡道:「這一教的修行如此,求同卻難存異,在人間將鋪張業大,但天國氣象終究有限,可惜了阿羅訶大天尊!」

    鍾離權:「若已達三生萬物、太上忘情之境。對阿羅訶而言倒無所謂了。正如儒不可為廟堂律規。形而上則束;道不可為立國之教。教以條則異。---這些都是世人自造之業。」

    清風:「我曾聽江泉居開講馬閻王說救苦福音。阿羅訶也曾如釋迦一般於世間弘法寂滅。但終究假借神異弄人立教。三生萬物或可。太上忘情未必。等去了天國。我估計還能察覺他地痕跡。」

    鍾離權微微苦笑:「如此說來梅丹佐在天國倒是個異數。能跳出藩籬前往靈山。只可惜所行有偏。終究自取斬。……還是不要談他們地修行。談你與加百列地一戰吧。雖然不論勝負你都有所得。但對於別人而言是不一樣地。你地修為確實不如大天尊與鎮元子。甚至也不也不如觀自在。你是仙家異數。但也仍是推演中地棋子。」

    鍾離權說話地同時發來一道神念。關於圍繞佛心舍利發生地一系列事件地思考。事情是梅丹佐惹出來地。後來地背景就成為了佛國與天國之爭。

    韋馱天下界。前前後後牽扯出這麼多高人來。這些高人互相之間地推演是混沌地。會在天國發生什麼樣地衝突很難預料。佛國當然樂見天國削弱。大天尊與鎮元子等人也希望這場亂子越大越好。這倒不是說故意要給誰使壞。依因果、緣法趨避化轉而已。誰會做對自家道統以及修為功德不利地事呢?

    清風答道:「你也會推演。假若佛國眾菩薩有心推波助瀾。會怎麼做?」

    鍾離權:「觀自在定會要求帶一個人去青漪三山聽聞景教法會,就是心猿悟空,他可是佛國中頭一號降妖除魔的狠角色,正可收拾那幾位鼻孔朝天的大天使。」

    清風接話道:「韋馱天也是佛國中降妖除魔的狠角色,向來出手無情,假若心猿悟空大鬧天國,我們這些在場的人都會牽扯進去。」

    鍾離權點頭道:「所以梅振衣一定要拒絕觀自在的要求,既保證在天國不會出現混戰,又要保證能尋回佛心舍利的下落。」

    清風微微一笑:「所以我才會與加百列相約演法論高下,就是為了化混沌為清明,以一戰代替可能節外生枝地爭端,話已出口,只要鬥法已定,以仙家境界,他人屆時自不能再糾纏我等。」

    鍾離權也笑了:「仙童當初攪亂人身果法會出走五觀莊,化清明為混沌,今日以一戰抽身,又化混沌為清明,修為果然有所堪破,只是那加百列本人恐怕要與仙童牽扯上了。」

    清風微微一撇嘴角:「我也無奈,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惹一個總好過惹一窩。」

    鍾離權:「這一戰的輸贏,仙童可有把握?」

    清風搖頭道:「沒有把握,但梅振衣一定希望我贏,加百列如何能替我歸還那兩件神器?你的好徒弟又在玩心眼,希望我將來能把她手中的戰斧借來一用,讓胡春去劈開龍首山。我若勝了,就幫他這個忙,我若敗了,他的算計就落空了,另想辦法罷。」

    鍾離權的笑容有些無奈:「我看見加百列手中的神器時。也想到了胡春。」

    因為梅振衣對加百列的一番話,敬亭山外鬧地動靜不小,他自己在哪裡?此時梅振衣尚未回蕪州,而是去了華山尋訪李元中。

    李元中曾為馬上將軍,在戰場上受過傷,借療傷之際辭官歸鄉。後入山修道。他命僕人在華山幽谷中建了一座小院,常年於山中清修。

    梅振衣對李元中有映像,此人是一位罕見的美男子,如果說梅丹佐地相貌是西方人的英俊,那麼李元中就是東方美男子的表率。他的身材鍵碩,眉宇間有一種獨特陽剛俊朗氣質,五官分明神采天然,留著及胸的飄髯。

    當年他隨侍狄仁傑身邊為護衛時,每一次出門都能吸引無數婦人少女的目光。李元中也以相貌英武為傲,非常注重保養,不僅常年習武強健體魄。還好養生全形之道。當年在彭澤時,就曾私下裡向梅振衣請教過餐霞煉形之術。

    他善養生,按現代地話說也很臭美,大男人喜歡照鏡子。

    李元中在戰場上受傷後,回家養傷時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一人自稱東華帝君,他從未見過卻又感覺十分熟悉,不由自主就有崇敬之心。東華帝君對他說:「你曾於我有護法之恩,此世既好養生駐顏之道。我就傳你一卷法訣,善護全形。」

    東華帝君所傳地法訣十分深奧繁複,夢醒之後李元中只記住了入門法訣,也就隨之習練,果然有效!他本就文武雙全,悟性與資質都十分出色,修為精進很快。

    奇異地是,隨著修為境界越來越高,後續的法訣自然在神識中記起。就似在那個夢中早已印入靈台神處。李元中對神通法力並不太在意,漸漸習以為常自然而然,他地爐鼎容顏三十年來果然絲毫未衰,英武俊朗一如往昔,所行便是所願,所修便是所求。

    有一個習慣倒是一直保留,他還是喜歡每天對著鏡子撫美髯自賞,哪怕到了華山中清修時也一樣。在狄仁傑去世三十年後,李元中已有飛天之能。脫胎換骨修為圓滿知常。

    他在夢中得傳仙家法訣。按密宗的說法,有夢觀成就。破妄大成之後。李元中自悟了夢修之法,經常於定坐中元神出竅行遊,於華山絕壁險峰間飄飛觀賞,好生逍遙自在。

    他尚未堪悟出神入化境界,此時所謂的元神離竅,實際上只是一縷離體的神識,假借出攝爐鼎之象,並無施法顯形之妙。若無人護法,在華山野嶺中這麼做是非常凶險的,外在神識不能離體太遠,也不能出遊太長時間。

    李元中知道其中凶險,但以此為樂趣,曾對身邊僮僕說:「我若在定坐中一去不回,七日之後將我地遺蛻燒去,我一生愛惜形容,死後亦不願在土下腐朽。」

    陰神出遊若受驚擾,不論多遠片刻即回,絲毫沒有阻礙,假如喚他也回不來,那就是入輪迴去了。以李元中的修為,當然明白其中道理,故有此交代。

    但凡事都有例外,李元中還真就遇到意外了,就在梅振衣找上門來的七天前。

    那一天後半夜,李元中於定坐中元神出遊,來到華山絕壁上地老君堂旁邊,卻碰見了一個「人」在峭壁上方凌空背手而立,目光掃來發現了他,正是多年前夢中見到的東華帝君。

    李元中的元神趕緊過去打招呼,多謝對方當年的指點。東華帝君告訴他,自己曾下界為狄仁傑,見李元中資質與悟性都不錯,又忠心耿耿護衛多年未出一絲差錯,故歸天之後夢中傳法訣接引仙緣。

    東華帝君還說道:「修道之人,愛己身貴及天下,以求爐鼎全形長生,本無厚非。但你執著一世形容太重,雖有今日修行成就,卻難歷苦海劫前世種種考驗。如今你的修為已脫胎換骨圓滿,卻遲遲堪不到苦海岸邊,實為心境未明之故。」

    說完這番話又傳了他一卷法訣,是出神入化以上境界的修行,卻沒告訴他怎樣到達這一境界。最後東華帝君一揮手道:「有人找你,快回去吧。」言畢閃身消失不見。

    東華帝君一消失,李元中立刻察覺到不對----自己的肉身爐鼎出事了!

    聽聞法訣之時,如在入境觀中,恍然不覺華山絕壁上的天光變換,也渾然不知家中的僮僕搖撼肉身喚他。等到東華帝君離去,時間已經過了七天了。

    家中僮僕在第二天就發現老爺一直定坐未起,沒有像往上一樣去登山餐霞,於是喚他,結果毫無反應,伸手一試,血脈不搏氣息全無。一直等了七天,按「遺言」焚燒了李元中地「屍身」。僮僕不是修行人,老爺不在了。自然也不會繼續守在山中,為省事連房子一起都燒了。

    李元中神識收回的時候,爐鼎已毀不可挽救。下一瞬間就要入輪迴了!此刻聽見一聲龍吟震盪靈台,緊接著「眼前」一暗,進入到一片無邊無際的未知空間當中。

    梅振衣帶著梅毅恰於此時趕到李元中的清修之地,正看見這座院落被火舌吞沒。梅振衣已是仙人,靈台不受煙火所阻,察覺到李元中體魄已毀,神魂無依下一瞬就要入輪迴,隨即祭出黑如意,施展此神器收攝元神地妙用。將李元中的神魂攝入其中。

    暫收了李元中的神魂,梅振衣也傻眼了,他沒想到千里迢迢找到李元中,竟是這樣的結局。黑如意收了李元中的神魂,無非兩個結果:一是將他放出來再入輪迴;二是等到原有天年盡,神識從黑如意中自然消失再入輪迴。

    梅振衣與梅毅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梅毅突然一直來時地路:「少爺你看!」

    離蜿蜒上山小徑不遠地林中,一棵大樹下靠著一個人,看似個衣衫襤褸、頭髮蓬亂的乞丐。一隻腳蜷縮著,手邊還放了一根棗木枴杖。梅振衣上山時沒發現這個人,現在以神識掃過,竟然是個倒閉在路旁的「死」人,爐鼎完好生機可復,但神魂無蹤。

    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八仙中鐵拐李的傳說,隨即明白了什麼,長歎一聲道:「原來如此!」

    梅毅不解的問:「少爺什麼意思?」

    梅振衣一指倒斃的乞丐:「這將是李元中的爐鼎。」他一揮手。黑如意飛去。化為一片黑霧罩住乞丐的遺蛻,接著黑霧一收又飛回袖中。那乞丐客咳嗽一聲睜開了眼睛。

    「梅真人,梅將軍,你們二位怎會在此?剛才是你們救了我嗎?」李元中睜眼,發現自己坐在一棵大樹下,渾身酸軟無力,就似經歷了一場耗盡神氣地鬥法,不遠處山上地院落已成火中殘垣,而梅振衣與梅毅站在身前。

    「李元中,你原先的爐鼎已毀,如今之身,來自一位倒斃山野地無名氏。」梅振衣直截了當地開口,伸手在李元中面前畫了一個大圈,圈中銀光顯現宛如一面明鏡,照出了李元中此時的形容。

    黑面蓬髮,捲鬚牛眼,衣不蔽體袒露胸懷,相貌極為醜惡。李元中下意識的站了起來,以手撫臉喃喃道:「我怎會成了這個樣子?」身體還未站直就往旁邊一歪,好懸沒摔倒,這才發現「自己」的右腿有些跛,難怪樹旁會靠著一根棗木枴杖。

    「李道友,此無妨,我還剩一枚九轉紫金丹,有移換爐鼎之功,以你的修為,只要服用此丹,未嘗不可恢復前身爐鼎。」梅振衣在敬亭山中煉成六枚九轉紫金丹,自己服用一枚,給了清風、鍾離權、知焰、提溜轉各一枚,手邊還剩下最後一枚,此時很大方的拿了出來。

    梅振衣遞過去九轉紫金丹,眼神中有考問之意,眼前人是不是傳說中的鐵拐李,就看他接不接了。

    李元中正要伸手去接,空中忽有東華帝君的聲音傳來:「這就是你前世之表相,你前世為一容顏兇惡跛足乞丐,神魂散去倒斃路旁。」李元中聞言神情一肅若有所思,動作僵在了那裡。

    「我見你今生修行有成,心境卻難堪苦海,何得仙道超脫?故借梅真人之手先顯你前世之身,望你能有所悟,惜之慎之!」東華帝君的聲音再度傳來,這句話說完之後空中沒有了聲息。

    李元中站在那裡,臉色急速地變換,他也是頗有悟性慧根之人,觀己所遇,聽帝君之言,一念之間宛如頓悟,忽然求證了多年懵懂未解的心境。最後展顏一笑,開口道:「草脊茅簷,窗毀柱折,此室陋甚,何喜獲豐收寄寓?」又朝天抱拳道:「多謝帝君點化!」

    梅振衣與梅毅一起拱手:「恭喜李道友!」

    李元中拿過了樹旁那根棗木枴杖,一瞬間元神清明無礙,神氣法力盡復。他腋下拄杖抱拳道:「元中也多謝二位,既悟道,就不貪得梅真人的靈丹了,好意心領。」

    梅振衣搖頭笑道:「既已看破,就無所謂執著,恢復清朗外相未嘗不可,靈丹還請收下。實不相瞞,東華帝君推薦李道友為小兒應行之師,我故此尋來相求,這枚九轉紫金丹,乃仙家束。」不動聲色的挖了,又不動聲色的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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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回、傳教士捧一神論,聽講堂坐眾仙佛

    梅應行的師父還沒拜,梅振衣先給兒子交學費。李元中怔了怔,隨即笑道:「既然是東華帝君所托,我也不好推辭,這枚靈丹就收下了,就算我不用,將來也可賜於弟子。」

    李元中伸手接過九轉紫金丹,忽聽卡嚓一聲響,他腋下的棗木杖年久已朽,一受力便折斷。一見此杖朽折,幾人都相對而笑,假如有旁人在此一定會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

    梅毅伸手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根樹枝狀的長杖,雙手遞過去道:「我家少爺為小少爺贈九轉紫金丹,我也不能空著手,這根金烏磐龍杖就算我的一點心意。梅應行這孩子可不是一般的頑皮,李道友若肯調教,連我也鬆了一口氣呢。」

    當年梅振衣在崑崙仙境得到一根金烏玄木枝,是瑞獸阿斑搜羅的玩具,截取較直的一個分叉,在鍾離權的幫助下煉成了金烏玄木劍,後來賜給了劉海。當時鐘離權向徒弟演示傳授煉器之道,畢竟像金烏玄木這種天材地寶可遇不可求。

    剩下的整枝金烏玄玄木,梅振衣親自煉化成器,外形幾乎沒有改變,有齊眉長短酒杯粗細,就似一節砍掉枝椏的樹枝,不是一溜筆直,而是略顯曲折虯結的模樣,通體深紫色,深的接近於發黑,表面反射出金中帶紅的點點暗淡光彩。

    此杖的質地堅愈精鋼,比金鐵還要沉,一般人別說耍,連拿都拿不動。梅振衣將這枝金烏磐龍杖交給了青漪三山中最有神力的梅毅,梅毅平時用劍不拄杖,此刻將它送給了李元中。再看李元中的形容打扮,拄著這根杖,簡直就是絕配!

    「好個鐵拐李!」梅振衣開口讚了一聲。

    李元中:「鐵拐李?這名號不錯,在下謝了!……但我心境已至,將歷苦海劫。恐不能立時趕往蕪州。」

    梅振衣:「道友欲在何處閉關?」

    李元中:「就在此樹下吧,用不了一年。」

    梅毅看了看周圍道:「少爺請先回蕪州,我在此為李將軍護法。」

    李元中一揮破袖道:「梅真人且回。不必刻意引見令郎。我自會去尋他。」

    高人行事玄機巧妙。李元中既答應了梅振衣地請求。就不必讓梅振衣把兒子帶到眼前拜師。他自會去找到梅應行並收拾這個頑皮小子。只是梅應行還蒙在鼓裡。

    梅振衣回長安接兒子。帶著應行返回了青漪三山。人間還有這種好去處。在長安老實了幾個月地行兒又撒歡了。因為山中有同樣喜歡嬉鬧地阿斑與小蔥。梅應行成天騎驢追豸滿山亂竄。應願修行十年終於有成。今世已有飛天之能。快成山中地保姆了。看著行兒與阿斑等人不要鬧地太厲害。

    李元中還在華山閉關。玉真見兒子游手好閒。於是與梅振衣商量。將行兒送到菁蕪山莊去住。每天上午在梅氏家塾中讀書。他也到了該啟蒙受學地年紀了。阿斑也被送到梅氏家塾讀書去了。這只瑞獸已化人形。應該學會知書達理。正好與行兒作伴。

    菁蕪山莊地管事趙啟明年事已高。梅振衣命應願為菁蕪山莊地新管事。學習打理人間事務。女人為族中管事在唐代很罕見。但也不離奇。武則天還做過皇帝呢。家塾只在上午有課。梅應行雖然住在菁蕪山莊。下午卻經常溜回青漪三山來玩。

    一百二十多里路呢。但是阿斑跑得快。可以在無人之處變換原身馱著他。而且腳踏青漪江面如履平地。對於這些。梅振衣倒也隨他。並非事事都管束。

    青漪三山的下一代弟子中,除了梅應行修為尚淺。阿斑與小蔥稍欠火候,其餘如劉海、龍騰、魚躍、雙全、秋水、元充、胡春、應願等皆有飛天之能。梅氏五兄弟只有梅大東脫胎換骨圓滿,其餘四人受資質所限,雖能破妄大成,但繼續修煉境界突破頗為艱難,一世成仙的確不易,就算得傳仙法入門,也並非人人能成仙道。

    而上一代尊長中,梅振衣、知焰已成仙道。梅毅、提溜轉、張果、星雲已是出神入化之地仙。谷兒、穗兒亦有飛天之能。

    這兩代修士加起來,已經相當了得。不亞於世間甚至崑崙仙境某些傳統的修行大派。之所以有如此規模氣象,當然與梅振衣本人分不開,他用五十年時間修成真仙,古來罕見當世更是第一。更難得他接觸過各派甚至各教、各族類的修行之法,擅長教授弟子,而且精擅煉製各種外丹餌藥輔助修行,此技藝為天下第一。

    另一方面原因,他身邊人以及門下收的弟子,性情、資質、悟性大多都是上上之選,這也有鍾離權地功勞。

    但是到了第三代弟子,人數雖已過百,卻不像第二代傳人那般都是仙家才俊,大多雖有入門的資質,但一世修得出神入化甚至飛天之能都很困難,只有寥寥數人是好苗子。

    對於這些梅振衣看得倒也很開,對普通人而言,千人中有一、兩人能堪破修行門徑就不錯了,其中能破妄大成者更少,能修成地仙者更寥寥,最終成仙道不僅僅靠資質與悟性,還有各種福緣,連師父也勉強不了。

    有一世修行成就,享各種修行妙趣,就算沒有飛昇成仙,那也是難得的福緣了。對於宗師而言,能留下完整無偏的道統傳承,就是人間大功德。

    在仙界的時候,東華帝君曾提及,近百年來飛昇成仙者不到百人,其中包括喬散人、楊天感、徐妖王勝治、知焰、左遊仙、梅振衣、丹霞派長老寶鋒真人等。

    成仙之後,梅振衣很少親自打理山中事務了。仙人不是「人」,的確不是!言行之間都已是另一種「存在」狀態,眼界與見知完全不同,與地仙修為以下的修士連「正常」的交流都很困難,更別提普通人了。比如清風當年一個故事,就能讓梅振衣聽三年,完全是另一種境界的超然存在。

    梅振衣少年時,曾多次在師父鍾離權面前耍活寶,現在回憶起來。也覺得自己當年很搞笑。回想起從羸弱少年到修成仙道這一路經歷,無論何時、無論何種身份、無論怎樣地修為,應有的一貫態度,就是師父孫思邈留給他的那三句話。

    梅振衣地門下弟子中,以劉海與胡春的修為最高,已距苦海岸邊不遠。而應願地潛質最為突出----她畢竟是飛昇歷天刑失敗重修。梅振衣命劉海掌管三山修行事務,身份就是下一代的掌門人;胡春坐鎮五湖山莊洞天門戶,負責與世間各派修士結交往來之事;應願在蕪州為菁蕪山莊管事,打理山外俗務,缺什麼就補什麼。

    至於其他弟子,胡龍騰掌戒律,他的道侶胡秋水掌管器物,胡魚躍與胡雙全負責巡山事務,元充負責殿堂樓台的守護與營造。梅大東負責梅氏私產與門中供奉事務,畢竟弟子修行不僅是在山中打坐,還要有世間營生與各種磨礪。以上等人皆為護法。而張果等人已是長老。

    成仙後的梅振衣,在晚輩弟子眼中已是超然神秘的存在,想見一面都難,如果能聽他幾句親口指點,更是莫大地福份。

    閒話少敘,梅振衣回到青漪三山後,第一件事就是到餐霞閣給鍾離權請安,跪在師父面前道:「弟子欲正式束髮,請恩師賜號。」

    梅振衣要師父賜他一個法號。鍾離權撚鬚道:「你父已逝,你拒國公爵位,終於要正式束髮為道了,既然唐皇冊封你為三山弘法正一真人,為師也不必另起道號,就賜號正一,你打算在齊雲觀受嗎?」

    梅振衣搖頭道:「玉皇大天尊地仙我尚且未受,就不在人間受了,況且我已有純陽書。不必再多事。」

    從這一天起,梅振衣本人正式束髮為道,號「正一道人」。

    當年在在飛盡峰上,梅振衣曾問孫思邈:「師父,在您以前的弟子當中,有沒有一個叫正一祖師的人?正直的正,如一的一。」孫思邈答道:「這我怎麼可能知道,別忘了我還在世,弟子怎稱祖師?」

    五十年過去了。梅振衣終於明白。原來這位正一祖師,就是後世弟子眼中的自己。蒼海桑田之變、眾生物類之變、天道循回之變。真真幻幻如此玄妙!

    梅振衣受號「正一」,然後召集山中所有弟子,在方正峰的絕頂的大廣場平台上舉行法會,開講三十六洞天丹訣。這一次法會,後世稱「正一三山法會」,又稱「正一祖師第二會」,相對於崑崙仙境無名山莊中地「第一會」而言。

    這場法會在當時並不轟動,但對後世影響很大,後來梅振衣被傳人尊為正一祖師,青漪三山在修行界被稱為正一三山,他留下地傳承門派也定名為正一門,正一門的第一代掌門是劉海,世人又稱劉海蟾。

    這場法會之後,梅振衣又在準備另一場法會,不是為山中弟子召開,而是請幾位仙家高人,來青漪三山聽講景教修行發願之說。

    原蕪州刺史程玄鵠幾年前已逝,享年七十有三,這位程刺史生前與梅孝朗結為兒女親家,其三子程志琨娶了梅孝朗地小女兒素枝。程志琨家學不錯,經科舉出仕,現任豫州司馬。原景福寺主羅章獲升神職去了長安大秦寺,如今蕪州景福寺主是羅章的兒子羅含,這也算是家學信仰傳承吧。

    梅振衣帶著羅章的親筆信來到景福寺拜訪羅含,景福寺上下以最高規格的禮儀隆重接待。這位梅真人雖不是景教徒,但當年建立景福寺的一半費用都是他捐的,在混個神職的普通修士們眼裡,這樣地金主可比阿羅訶大天尊還要尊貴。

    接到父親地親筆信,聽聞梅振衣邀請自己到青漪三山舉行一場小型布道法會,羅含有些受寵若驚,當即答應下來,他可是清楚梅振衣地身份來歷。

    與羅含約定好時間,屆時派車馬來接,梅振衣告辭離開景福寺,一個人優哉游哉向蕪州城地西南走去,來到翠亭庵前。如今蕪州城的百姓。幾乎沒有人認識梅振衣了,李隆基享國年間道教大行,街上有道士走過很尋常,路人只把他當成一位行遊的年輕道人。

    翠亭庵還是老樣子,門前空地上有香客與休閒的遊人來來往往,熱鬧的像個小市場。空地另一端一條小溪旁有一輛小車,車上放著水果,一位年輕女子容顏嬌美、不施粉黛,坐在車後賣水果。

    「這位小姐,我買水果。」梅振衣走過去招呼道。

    「這位道長,你是出家人,我可以捨給你。」關小姐抬起一雙妙目答道。

    梅振衣:「不必捨,我買五十兩銀子的。」

    關小姐:「哎呦,我車上可沒這麼多。就算把車推走都不夠。」說話時揚起水果上放著地楊柳枝,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庵門前地閒人就在身邊。又似離得很遠。

    梅振衣:「我就買水果,不推車,這小車還要留給您繼續賣水果呢!」同時發出一道神念:「我將在三日後於青漪三山方正峰上,請景福寺主羅含布道開講,恭請觀自在菩薩駕臨。」

    關小姐回神念:「聽講者還有何人?」

    梅振衣:「我與道侶知焰、師尊孫思邈、韋曇居士、仙童清風,皆是當日斬滅梅丹佐在場之人。」

    關小姐:「梅真人欲送韋曇去天國仙界尋回佛心舍利,天國仙人向來只求同、難存異,外教仙家進入天國衝突未知,為萬全計。我推薦一人同往青漪三山聽講,就是心猿悟空。我知你與他曾有嫌隙,但當年心猿化身已斬滅,悟空本尊並未計較,此番正可消彌前嫌。」

    梅振衣:「不必了,天國聖物命運之匙在我手中,此去順便交還,料想尋回佛心舍利不難。金仙清風已與大天使加百列約定演法論高下,自解隙怨。菩薩莫再節外生枝。若菩薩要攜無關人等,請自去,命運之匙另當別論。」

    完這番話,梅振衣灑落一把銀錠,銀子落在小車上發出叮噹的碰撞聲,似乎打破了周圍奇異的寧靜,水果攤旁又恢復了人來人往的喧鬧聲。梅振衣走了,小車上地水果都不見了,只留下灑落的銀兩。關小姐素手一抄。收起了銀子。推起小車也收攤走了。來到景福寺接羅含。羅含這一次「布道」很謹慎。甚至搞得跟做賊一樣,一個隨從都沒帶,坐著著梅大東駕的馬車出城,行走百多里來到青漪湖邊。胡春親自撐船來接,將他迎入青漪三山,一直送到方正峰上。

    方正峰上的大平台是青漪三山的重地,平日沒有師門之命,弟子是不能上來地。這裡經過多年建造,如今已氣象不凡,迎面是一片寬闊地廣場,在廣場兩側有兩排廂房式的建築,建築前端是飛簷長廊,三面建築地頂端都鋪著明黃色地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隔著廣場面對的是中正峰如翠屏般的峰頂,峰頂下是一座正殿,正殿地後院與梅振衣當年修行的石龕相連。布道場所在是左側的西配殿,也就是梅振衣當年存放與煉製黑龍遺骸的地方。

    宣講堂佈置的還很正規,一面牆上掛著朱紅簾幔,前面立著一個高大的十字架,十字架前面是個講台,講台上放著一本景教傳道常用的經典《一神論》。講台前面的空地上放著六個吉祥軟草蒲團,坐著一位菩薩、一位准菩薩、兩位金仙,兩位真仙,台上開講的卻是一位從未到過天國,連阿羅訶長几只眼都不清楚地小小景教修士。

    羅含很緊張,十分的緊張,背後的小衣都汗透了。今天這一場布道是非常規的,甚至違反教規的,因為台下坐的不是信徒,而他講的內容也不是普通的教義宣揚,而是真正的核心神職人員才能接觸到地「力量的喚醒」入門儀式與修證方法。

    何如通過虔誠專注的內省,進入一種心念精純的狀態,向阿羅訶大天尊呼喚禱告,喚醒精神世界的力量,感受到天國存在的神跡。----如果不是父親的密信專門交代,如果不是梅振衣親自上門邀請並安排好一切,羅含是斷不會在這種場合講這些內容的。

    然而真正讓羅含緊張的並不是教規,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地行為,連天國地加百列大天使都是默許的,讓他不安是台下地聽眾。

    台下很安靜,六名聽眾聽得也很認真,但既沒有禱告也沒有一絲虔誠的神態,梅振衣與知焰神色還算祥和,另外四位就不好形容了。

    有一位面目猙獰的黑大漢,雙眼圓睜像是瞪著他又像是望著很遠的地方,令他不寒而戰,總是不用自主在想自己究竟做過哪些虧心事,此人要這樣看著他?

    有一位身著銀絲羽衣的清秀少年也在看著他,神色淡然如風,一點都不像在聽布道,就似看著一隻夏天在樹上鳴叫的蟬。搞得羅含也忍不住想要照鏡子看自己,臉上身上有什麼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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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13:38 |只看該作者
263回、運銀斧鴻蒙開闢,揮金矛劃筆天國

    有一位面容古樸的長鬚道人。低眉垂眼一動不動。看樣子既像入定又像是睡著了。但是羅含很清楚這老道沒睡著。他雖然閉著眼睛。可羅含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哪怕背後的冷汗。甚至包括任何一絲心念情緒上的波動。都被對方以一雙無形的眼睛看的透透的。想躲避卻無處藏身。

    有一位容顏綽約的妙齡女子。身材稍顯豐腴卻玲瓏凹凸有致。面帶微笑的看著他。一雙妙目中有無盡的風情。羅含自然而然就有喜好之心。卻又不敢起褻瀆之意。甚至有一種想膜拜的衝動。仔細一看。竟然還很眼熟。應該在蕪州城中見過。這女子好像是個賣水果的。

    羅含心裡直發毛。站在講台上如芒在背。梅振衣在台下冷觀旁觀。心中也忍不住讚歎----這羅含是個人才!

    羅含的修為在世間景教徒中雖不低。但在這裡也算不上什麼。難的的是他儘管緊張。卻慌而不亂。仍然堅持著有條不紊的宣講。將「力量的喚醒」儀式以及心法的精微之處講的很透徹。要知道這是什麼樣的場合。一般人是很難在這個台上站住的。雖然在座的聽眾沒有給他任何壓力。

    有這碗水墊底。將來什麼樣的大場合也都能罩的住了。此人必有大成就。

    羅含只宣講了不到一個時辰。用最簡練的方式。甚至設略了所有需要演示引導的過程。他心中很清楚。不需要自己的演示。只要開口提及心法。隨著自己的心念下意識的印證。台下這些聽眾就能清晰的領悟。

    古往今來最奇異的一場布道終於結束了。梅振衣站起身來謝道:「羅寺主辛苦了。請到山下用茶。梅某人準備了一點心意相謝。」

    劉海進門行禮。然後迎羅含下山。羅含走的時候連腳步都打飄。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從未經歷過的疲憊感覺。同時又覺的無比的輕鬆。劉海送羅含下山。如何相謝自不必多提。總之不能讓這位景福寺主白來一趟。

    觀自在起身道:「諸位仙友。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韋曇不能開口說話。只能以妙語聲聞道:「我若去的。將能證果。」他是韋馱天本尊殞身下界。宏願未滿是回不了仙界的。哪怕一世修行到了世間法盡頭。也只能在輪迴中等待。除非他要去的的方有佛心舍利。

    梅振衣發去一道神念:「你若去的。此世宏願可證。但波若羅摩還在無名山莊等你。我有一件事與你商量。並不勉強。看你的本願。你願不願回無名山莊見波若羅摩?」

    韋曇無聲無息。並沒有回答。這時清風一伸手:「梅振衣。把命運之匙給我。」

    梅振衣取出金色的長矛交給清風道:「是應該由仙童您拿著。你與加百列一戰不論勝敗。這件東西就由你還給她吧。」

    清風接過命運之匙。鍾離權起身一揮扇道:「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知焰一擺手:「慢著。我還有話要說。」

    鍾離權:「你這孩子。又有什麼事?」

    知焰伸手畫了半個圈。指著在場的眾人:「我們六人不屬一門一派。甚至不屬一教。但天國眾仙不會這麼認為。我們都是闖入天國的異教神靈。若有什麼事各執一詞的話。免難無所適從。建議有一人主事應答。他人皆以之為首。」

    知焰建議推選出一個帶隊的。到了天國之後自己這方別出亂子各說各的。有一人出面應答即可。鍾離權與觀自在互望了一眼還沒說話。韋曇突然發出一道神念:「梅振衣。我聽你的。」

    就是簡簡單單一道神念不帶妙語聲聞。也不知他是答應梅振衣剛才的建議。還是回答知焰的提議。鍾離權隨即開口道:「好吧。我也聽振衣的。觀自在菩薩。你有異議嗎?」

    觀自在:「既然如此。就以梅振衣為首。出面主應答交涉之事。」

    這裡修為最高、神通最廣大的應該是觀自在。但是老鼠管大象。梅振衣成了前往天國的仙佛訪問團臨時發言人兼團長。

    梅振衣也不推辭。揮手道:「那我們可以走了。」

    清風將金矛一橫:「你出面交涉我無意見。前往天國請結陣而行。由我站在陣樞帶隊。」

    梅振衣微微一笑。伸手讓道:「仙童。您先請。」

    六人走出西配殿來到空空蕩蕩的方正峰大廣場上。梅振衣早就下了嚴令。羅含下山之後任何人不的再上方正峰。直到自己與知焰從山上下來。此去天國有多長時間很難預料。山中事務都已經安排好。劉海坐鎮打理一

    六人結陣飛昇。穿越天刑來到無邊玄妙方廣世界。無邊無際一無所有。神念中只聽清風輕喝一聲。虛空中出現了一隻金色的長矛。長矛向前一劃。似乎將無邊玄妙方廣世界劃開了一個缺口。顯現了另一片新天的。下一瞬間。六人出現在從未到過的天國仙界。

    仙界的空間到底是什麼概念?凡人很難理解。比如東華帝君開闢三千六百里碧桑洞。指的是仙家神識中如真所見。化物為真。不分內景與外景。但它卻是沒有邊界的。有限而無邊。神識延伸到盡頭便是一無所有。

    天國仙界之廣袤。以梅振衣的仙家修為。也很難將神識完全漫延開。看不到它的範圍有多大。他們出現的的方。是一條奇異的分界線----

    前方是綿延的平原與起伏的丘陵。平原上綠草如茵繁花似錦。丘陵中樹木蔥蘢清新如畫。其間點綴著葡萄園、玫瑰園、清澈的小溪發出的聲音宛如美妙的樂曲。風中帶著花香與淡淡的美酒氣息。在這裡。感受到的是一片安詳、舒適、恬靜的仙靈之氣。

    原野中遠遠的能看見有不少「仙人」。有的在溪流邊玩耍。有的飄飛著越過花叢。手中提著精緻的花籃。頭上戴著美麗的花冠。背後似有隱形的翅膀。顯現出曾在人間最完美的相貌。每個人似乎都沒有痛苦。沒有憂愁。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安詳的表情。

    但是在他們背後。卻是一片荒漠。點綴著奇形怪狀枯死的樹木。冷冰冰的石頭發出寒光。空中卻有炙熱的躁動氣息不斷盤旋。遠處還有濃煙升起。似乎的底有火焰在燃燒。知焰皺了皺眉頭問道:「我們眼前應該是天國。身後是什麼所在?」

    梅振衣想了想答道:「緊鄰天國之的。叫作試煉淨土。又稱煉獄之鄉。它也是阿羅訶大天尊靈台化轉而成。顯示背叛信仰與動搖信念的世人之荒寂心靈。那些自以為藐視一切無所敬畏之人。卻在心靈深處承受的痛苦、寂寞與無所適從。……我們此時站在天國的邊緣。身後就是試煉淨土。清風仙童以命運之匙打開的天國門戶在此。」

    他們兩人在談論身後的試煉淨土。清風與鍾離權正在向前面的遠方眺望。在極遠處平原與丘陵的盡頭。有一座高山。很難形容這座山有多高、離此有多遠。玄妙的是。山頂恰恰在清風與鍾離權神識延伸的盡頭。這兩人雖都是金仙。但修為是不一樣的。可神識延伸到盡處。恰恰都在那座山頂的位置。

    怎麼形容呢?勉強借用一句話----心靈可以觸及的最遙遠之處。

    山頂上有彩虹般的光環。就像永恆的指引。看見它。靈台莫名就會被觸動。就似前方出現了一條看不見的道路。鍾離權沉吟道:「那是阿羅訶嗎?」

    清風:「那不是阿羅訶本人。是他留在此的靈山頂上的神跡。與天國一體。也是我們所能查覺到他的痕跡。果然是三生萬物或可。太上忘情未必。……這裡比萬壽山廣大不少。」

    鍾離權笑道:「那是當然。還有那麼多位大天使呢。延伸開闢之功不可小視。但是比天庭與佛國。畢竟氣象差了不少。」

    清風:「各有所求吧。我看這些天使。待在這裡也挺自在的。」

    那邊觀自在菩薩也在對韋曇說話:「察覺到你的宏願心追尋所在了嗎韋曇答道:「我既能來。那就在此的。我能感應到。但有大神通法力所阻。我的靈台無法自如展開。……嗯。有人來了。」

    話音未落。面前憑空出現了一座宏偉的宮殿。粗大潔白的圓柱托著精美的穹頂。上方雕飾著各種人物造像與花紋點綴。長而寬闊的台階一直延伸到腳前。有一男子身披亞麻長袍。留著棕色的卷髮。高高的鼻樑。雙眼如夜空中的星星深邃而明亮。從長階上走下來張開雙臂道:「我是天使長烏利爾。歡迎諸位來到天國。」

    烏利爾看見韋曇凶神惡煞般的相貌微微吃了一驚。又一指觀自在與清風道:「在基督降生之前的塵世中走來之人。請進入候判大殿接受天主光輝的洗禮。而後前往天堂。」

    清風與觀自在沒動的方。梅振衣上前一步抱拳道:「烏利爾大天使。幸會幸會。我叫梅振衣。這位是來自佛國的觀自在菩薩……」他將眾人都介紹了一遍。又說道:「想必你也聽說了。我們不是來掛單的。也不是來投親的。是來找回一件聖物。再交還一件聖物。」

    烏利爾神色一變。身後傳來了號角聲。那座雄偉的大殿在號角聲中漸漸隱去。遠方的天使們紛紛飛走。吹響號角的人也是一位男子。他出現在宮殿消失的的方。頭戴花冠。金色的號角發出火焰的光輝。似乎有一種撫平傷痛的奇異力量。

    烏利爾一指那吹號的男子道:「這位就是拉斐爾天使長。我們一直在等待命運之匙的回歸。」

    梅振衣不緊不慢的答道:「佛心舍利何在?我方在聽韋曇居士說能感應到佛心舍利就在此的。卻遇大神通阻擋。不能自如展開神識尋找。」

    這時拉斐爾已經停止吹奏。走上前來對韋曇道:「你的傷勢十分奇異。我的天國號角聲竟無法治癒。」他剛才吹響的號角聲可以撫平來到天國者所受到的一切傷痛。竟然對韋曇無效。

    韋曇站在那裡沒有回答。一動不動就像半截黑鐵塔。梅振衣今天帶來了五個悶葫蘆。既然讓他做主應答。其它人就是不說話。還是梅振衣答道:「這位居士的損傷是斬滅梅丹佐的代價。在他的宏願心未完成之前。天國的號角聲沒有治癒之功。讓他尋找佛心舍利才是正理。」

    拉斐爾:「我們並不想為難。但是命運之匙呢?加百列天使長曾與你們中的一位有約定。在此演法論高下。不論勝負。她都會拿回命運之匙。自己承受失敗的代價。」

    「加百列何在?」清風終於忍不住開口了。緩緩抽出了一支金色的丈二長矛。

    「你果然帶著命運之匙來了。」有兩人隨著說話聲從極遠處瞬間來到近前。正是大天使米迦勒與加百列。

    「動手吧。」清風真是一句廢話沒有。乾脆的很。

    在人間打架。需要畫個場子讓觀眾避開。然而這兩位在天國中動手卻不必。隨著這一句話。加百列與清風所在的空間奇異的延伸而開。其它人站在原的未動。卻似自然到了遠處。究竟有多遠?還是剛才那麼遠!

    有一件事讓梅振衣很吃驚。那就是清風沒有亮出金擊子。看架式就是要以命運之匙與加百列手中的秩序之刃鬥法。竟然以天國的聖物為法器!

    「清風啊清風。你真要動這件神器為什麼不早說?早給你拿去研究一番也好。」梅振衣在心中暗道。隨即轉念又想到了一種原因。清風這麼做的目的很可能就是為了試煉自己的修為。在天國隨手動用天國的聖物。以求妙用變化自如。印證法自然之道。演法的結果倒是其次。

    清風對面的加百列一揮手。手中出現了一柄銀色的戰斧。見到這一幕。梅振衣突然反應過來清風為何要使用命運之匙的另一個原因。因為秩序之刃在這裡出現。與人世間祭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加百列持斧在手。美麗的臉龐上散發著神聖的光輝。彷彿整個天國的氣息都隨著她的動作在渾然一體呼應。帶著運轉這一片廣大世界的法力。加百列在天國號稱「指引使者」。擁有「匹敵神的力量」。她手中的秩序之刃能延伸開闢一片空間的既有規則。在這裡。她幾乎是不可戰勝的。

    而清風偏偏選擇在天國與她演法論高下。戰斧祭出。一片無所不在的力量籠罩下。偏偏有一個缺口。就似一件完美無缺的工藝品上留下的一道裂紋。來自清風手中的矛尖。這才是最適合對抗加百列的神器。難怪清風會用它而不用最趁手的隨身法器金擊子。

    手持秩序之刃的加百列。身形並未變的高大。無形中卻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息。讓人感覺無可匹敵。她對面的清風顯的那麼渺小。清風也沒有再說話。手中金矛向前一揮。他先動手了。一場演法就此開始。

    梅振衣不是沒見過神仙打架。比這更激烈的鬥法場景他都經歷過。但世間法不過出神入化。此刻才深刻的明白其中的含義。有很多大神通玄妙境界。在人世間是沒有辦法施展的。有時候仙人之間動手更像是較量拳腳功夫。神通境界已到極致。那種場合下的拳來刀往都是法力相消。

    在天國又不一樣了。就似人間的修士鬥法。但其玄妙不可思議。

    清風手中的金矛揮出。改變了這一片仙界的格局。甚至重定了化轉而成的次序。他是站在天國與煉獄的分界線上的。此刻將面前的天國劃出了一道裂隙。自然左右分開。身後的荒漠延伸到了加百列的腳下。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無可匹敵的氣息也湮滅了。

    加百列並沒有立刻還手。所謂演法並不是生死相鬥。而是互相出手論高下。等清風金矛劃出。天國美景出現了裂縫。荒原蔓延到他的腳下。這才揮起銀斧往身前一劃。姿態妙曼至極。

    秩序之刃劃出。觀戰的梅振衣有一種錯覺。似乎瞬間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推到了很遠的的方。再看加百列腳下的裂縫消失了。天國的邊緣在往前延伸。清風在後退。他的身形雖然沒動。但以仙家神識中感應。距離加百列的空間越來越遙遠。

    第一回合不分勝負。加百列稍佔上風。這兩人斗的是靈台化轉之功。

    清風突然飛了起來。命運之匙發出了光芒。矛尖劃過的的方有濃煙與火焰的痕跡。他當空轉了一個圈。將金矛收在背後又從肩上揮了出來。迎頭向加百列打去。這是打猴鞭法中的一招。叫作迴旋飛燕斬。清風此刻化為長棍招的式施展出來。

    離的這麼遠。丈二金矛當然打不中加百列。然而隨著鋒芒所向。清風與加百列之間的這一片世界又有了變化。似乎分出了光明與黑暗。有無數未知混沌盤旋。瞬間攪亂了加百列揮斧延伸而出的空間。沒有秩序。只有兩種力量的撞擊。

    如果有凡人看客旁觀的話。這一下可大飽眼福了。清風凌空一擊。加百列半邊身體變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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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14:04 |只看該作者
264回、飛揚白髮三千丈,描印齊眉一指禪

    加百列右手持秩序之刃,如果僅看她的右半邊身姿,沒有任何變化,穿著天藍色曳地長裙,映襯著天國光輝,是那麼的高貴與聖潔。

    但是她的左半邊身體變得一絲不掛,肌膚細嫩雪白毫無瑕疵,修直的腿部曲線無可挑剔,胸房飽滿挺拔,尖端哪一點蓓蕾,就似晨風中剛剛拭去露水的夜櫻莓。

    這半邊身體,充滿女體的柔美與性感,是那麼的原始與真實。

    而在她左側的身體之外,沒有天國的光輝,是一片不知名的黑暗虛空,似乎將一切神聖的氣息全部吞噬,只留下了加百列潔白的身軀格外顯眼。

    這樣的高人於仙界鬥法,清風當然不會去剝加百列的半邊衣裳,這支金色長矛的尖端可以劃開光明與黑暗的界限,剝離了天國地位賦予加百列的所有「神性」,將她原始而真實的另一面展現出來。

    若不論修為法力,清風這一擊已將命運之匙的神用發揮到極致,就算當年的梅丹佐親自施為,巧妙也不過如此。

    「好身材,好手段!」梅振衣在心中暗讚一聲,前半句贊加百列,後半句贊清風。

    「得罪了!」清風在空中說道。

    加百列面有嗔色,背後有薄膜狀的光輝升起,似羽翼又似映襯身形的光暈,延伸萬丈幾乎籠罩了整個天國的背景。梅振衣有一種錯覺,差點以為自己看見了一尊佛光普照的菩薩,白色光暈刺破黑暗,加百列原地旋身,又恢復了「正常」。

    她低喝一聲,手中的戰斧化作一團銀光,脫手朝空中的清風砸了過去。清風將金矛抖出一朵槍花,身形被這一團銀光籠罩,緊接著大喝一聲,空中的銀光突然爆散而開。

    梅振衣神識一晃眼界一花。陡然間幾乎什麼都看不清了,只見漫天銀絲揮舞,就似清風的羽衣舒捲而開,收攝心神定晴一看,不是羽衣化成的乾坤大袖,而是清風的頭髮。

    古時童子也是留發鞭地。清風仙童地頭髮烏黑濃密。自然似隨風飄拂。無形中帶著仙靈氣象。然而這一瞬間卻全部變白了。如銀如雪漫天舒捲而開。空中似萬條銀蛇狂舞。以至看不清他地身形。

    加百列地秩序之刃化為銀光飛出打向清風。一擊白髮三千丈。場面難以形容地詭異。

    下一瞬間。清風一揮衣袖。羽衣上地銀絲也全部舒捲而出。彷彿成了一支延伸變化地捲天大袖。繞著著自己地身形一轉。漫天地銀光與白髮頓時耀眼。隨即湮滅。

    強烈地明暗對比使梅振衣眼前有剎那間恍惚。緊接著發現清風已經落到地面。就站在天國與煉獄地分界線上。加百列與他面對面而立。一切已恢復平靜。就似兩人剛才根本沒動過手。但是加百列手中地秩序之刃不見了。清風手中地命運之匙也不知去向。

    第二回合仍不分勝負。而清風明顯佔了上風。這一回合鬥地不僅是靈台化轉之功。且以法力互相觸及到對方地本尊法身。

    清風地表情卻有些迷茫。微微皺眉像是在思索什麼問題。身處這樣激烈相鬥地場合。這位仙童竟似在走神!

    加百列好似抿緊了嘴唇瞪了清風一眼,清風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似乎略帶歉然地對加百列微微一笑,加百列又瞪了他一眼。為什麼說「似乎」呢?因為梅振衣恍然間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其實這兩人的神色毫無變化。

    兩人誰也沒有再搶先出手,就是那麼面對面的站著。彷彿都在蓄積力量等待最後地一擊。命運之匙與秩序之刃雖然不見了,但梅振衣注意到清風垂下的右袖中伸出一節金色的手指,而加百列的右拳在胸前握緊,拳頭上籠罩著一層銀色的光暈。

    再看米迦勒、烏利爾、拉斐爾、觀自在、鍾離權等人表情都很凝重,清風與加百列就這麼在仙界對峙,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

    人世間已過去了大半年,梅毅從關中返回蕪州,私下找到應願交代了一些事,然後去了青漪三山清修。

    夏天到了。天氣很熱。上午在私塾讀書,午後梅應行與阿斑又溜出菁蕪山莊到句水河中摸魚玩了一陣。摘兩片大荷葉頂在頭上當草帽,盯著大太陽才回家。

    開元盛世百業興旺,蕪州城近郊也很繁華,尤其是沿句水河一帶有不少碼頭和商舖,應行和阿斑沒有直接走近路回菁蕪山莊,而是在沿河一帶繞道閒逛。

    在路邊看見一群小孩圍在一棵大樹蔭旁,不知在看什麼稀奇?兩人也湊過去看,原來樹下倒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閉著眼睛睫毛還在微微顫動,地上橫著一根烏紫發亮的枴杖,

    開元年間天下並無戰亂災荒,大多數老百姓日子過的很安穩,蕪州一帶乞丐真不多見。阿斑一皺眉道:「這人還沒死,好像是中暑了,看氣色又像是餓了好幾天。」

    應行一摸兜發現自己沒帶錢,問道:「阿斑,你身上有沒有銅子?」

    阿斑也摸兜道:「就夠買五個燒餅的。」

    應行:「那就去買五個燒餅,救人一命總是好事,總不能看著他死在這裡。」

    阿斑跑了出去,不一會買了五個燒餅回來,梅應行一皺眉道:「這燒餅太干了,大熱天怎麼能嚥下去,我再去找碗水來。」

    他轉身跑進了不遠處一家裝修很精雅地茶樓,這間鋪子是柳家開的,夥計雖不認識梅振衣,卻見過這位住在菁蕪山莊的小少爺,哪能只給他一碗白開水,梅應行捧出來的是一大碗冰鎮酸梅湯。

    他倆走到樹下,阿斑把乞丐扶起來靠樹坐直,梅應行將酸梅湯遞到那人的唇邊,伸出另一隻手一撫他背後的某個穴位。這是醫家灌服湯劑的手法,梅振衣教過一遍,這小子就記住了。

    那乞丐昏昏沉沉中感覺到一絲冰涼的酸甜氣息,下意識的張嘴就喝。咕咚咕咚將一大碗冰鎮酸梅湯都喝了下去,打了一個嗝,睜開眼睛道:「好舒服呀,謝謝!是你們救了我?」

    阿斑將五個燒餅都放在他懷裡道:「你要是餓了,就吃吧。」

    乞丐長歎一聲道:「好孩子,太感激你們了。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應行有些奇怪地問:「蕪州一帶的鄉親都很和善啊,你怎麼會討不到吃地呢?」

    「唉,我長的太醜了,未到門前,就把人家給嚇著了,不由自主心生厭惡。」乞丐伸手撩起了披在額前蓬鬆的亂髮,露出了整個面容,不遠處看熱鬧的那些小孩嗷的叫了一聲都跑了。只見他捲鬚蓬髮、黑面牛眼,相貌極為兇惡。

    「你們倆膽子倒不小。怎麼不害怕?」乞丐問還站在面前的阿斑與應行。

    梅應行搖頭道:「我從小見過奇形怪狀地人多了,不怕。」

    阿斑甚至笑了:「我以前長得也挺怪地。」

    乞丐沒有再多問,一指地上那支枴杖道:「謝謝你們救我一命。好事作到底,幫我把枴杖拿過來行嗎?我是個瘸子。」

    梅應行彎腰伸手去拿枴杖,身體一歪差點沒坐了個屁墩,這枴杖竟然極沉,一隻手沒提動。他伸出兩隻手用力去抬,連吃奶地力氣都使出來了,也只是勉強將一端搬離地面,整根枴杖還是拿不起來。

    阿斑也覺得驚訝,伸手去幫梅應行的忙。他可是有修行地瑞獸,力氣比超出普通人太多了,然而也沒辦法將這根枴杖抓離地面。費了半天的勁,四隻手撐著枴杖的一頭,將它拄在地上立了起來,喘著氣朝乞丐道:「這位大叔,你自己過來拄吧,我們只能把它扶起來,這棒子也太沉了!」

    乞丐笑了。站了起來伸手接過枴杖道:「好孩子,後會有期!」然後拄杖揚長而去,那柄沉重的枴杖在他手中竟輕若無物。

    「應行師弟,你給這瘸子喝得是什麼酸梅湯啊,沒加藥吧?」阿斑看著那乞丐的背影在道路盡頭轉瞬不見,目瞪口呆地問道。

    梅應行小眼珠瞪的溜圓:「酸梅湯沒有古怪,那根枴杖有古怪,這個人也有古怪,下次再見到。一定要好好探一探他的底細。」在道旁遇見一個離奇地乞丐。發生這種離奇的事,梅應行也清楚此人不簡單。把他的好奇心一下子勾了起來。

    沒過幾天,果然又碰上了。這一天午後,梅應行與阿斑又溜出菁蕪山莊,準備跑回青漪三山玩耍。走到城外無人之處,阿斑突然一指前方:「你看,那天的乞丐!」

    前面的小道上,有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拄著一根深紫色的長杖,一步一瘸的在走路。應行快步追了上去,想跟在後面看看,這個乞丐究竟要去哪裡?然而不論他走的多快,那位乞丐地身形仍然是那麼遠,就離他七、八丈的距離,一瘸一拐踟躕而行。

    阿斑一看這個架式,就知道那人施展的是極高明的神行之法,見四下無人,變換原身對應行道:「你上來,我馱著你追。」

    梅應行騎著斑節豸,阿斑四蹄騰空速度比風還快,一般修行人的神行之法不可能超過他,一直追到了白莽山上。在半山一片山崖下的水潭邊,那乞丐突然停住了腳步。阿斑跑得太快了,眼看就要撞上去,他畢竟是仙人坐騎,說停就能停,一瞬間站定。

    梅應行可不是仙人,阿斑這愣小子站定,他從斑節豸的背上一下子就飛了出去,眼看就要落在水潭中。那乞丐聽見背後有風聲,忽然一轉身攔住了梅應行的去勢,梅應行一頭就撞在乞丐懷中,就像撞到了一堵裹著綿花的牆,被彈了回來落地摔得肩膀生痛。

    就聽匡噹一聲,那乞丐也被他撞倒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地枴杖順著山坡滾下去很遠。

    「怎麼又是你們這倆孩子?為何跑上山來撞我一個瘸子?」乞丐坐在地上問道。

    阿斑已經化成人形,走上前去扶起梅應行,很不好意思的說:「我收腳太突然了,把你給拋了出去,以前梅真人站在我背上。從來沒出過這種狀況。」

    梅應行顧不得疼痛,揉著肩膀上前道:「這位前輩,我一直在想,你那根棍子為何那麼沉?你那天施的是什麼法術?」

    乞丐笑了:「我這支金烏盤龍杖,就算不施法術,你也是拿不動的。不信的話,別叫你師兄幫忙,自己去試試。」

    梅應行眨了眨眼睛:「我見過的修行高人多了,但沒見過你這種在街上要飯還要不著的,你叫什麼名字啊?」

    乞丐:「想知道我的名字,把我地枴杖揀來。」

    梅應行跑下山坡去揀枴杖,仍然是揀不起來,用盡力氣也只能托起來一端,另一端還拄在地上拖不動。這時耳邊就聽那乞丐道:「小子。你小小年紀還有點本事,可惜有些東西不是學了就能會、會了就能用、用了就能熟地。我看你拖杖地姿勢,應習練過內勁巡行之法。可惜根基太不紮實,若老老實實習練,不以淺嘗自得,你早應該拿起來了。」

    梅應行把枴杖往地上一扔,不服氣的說:「我年紀還小嘛。」

    乞丐:「你這個年紀已經可以了,只是功夫未用到,如果你沒學過或者學不會也就罷了,偏偏你會,卻不能潛心用功以盡其妙。可惜呀可惜。……算了,你不用揀了,上次送我酸梅湯解暑,今天被你撞一跟頭也就不計較了,快回家吧。」

    梅應行:「別,你等著,下次再見面,我幫你提枴杖,你得把名字告訴我。」

    乞丐哈哈笑道:「我就住這兒。這枴杖就扔在那裡,等你幫我拿上來。」

    阿斑撓了撓後腦勺道:「這位前輩,你既然是要飯地,為什麼住在這沒人的山上?」

    乞丐答道:「不乞於人煙,亦可乞於天地。」

    他們說話時,應願就一直在雲端上觀望,但沒有現身。梅應行回到菁蕪山莊後,消停了三個月,沒事也不總往外跑了。午後與子夜。分別習練動功與定坐,修練父親教地省身之術與梅毅所教的內勁巡行之法。

    那乞丐說的不錯。其實該學的功夫梅應行都學過,而且也學會了,就是沒有下苦功磨練自己而已。梅應行今年九歲,自然還不能修習金丹大道入門,但家傳的省身之術以及洗煉爐鼎的內勁巡行之法,最適合在這個年紀修習。

    這種功夫對他而言學會很容易,保持一個健健康康的身體也不難,真正難的是下大氣力練習到純熟極致境界,這需要很好的定力與堅韌之心,梅應行很聰明,但在這一點卻比不上他地父親梅振衣。這一次他讓一個乞丐不僅勾起了好奇心,而且也勾起了好勝心。

    梅應行沒有告訴其它人,但阿斑卻不敢大意,將山中遇奇人的事情告訴了應願,應願對阿斑耳語了一番,阿斑也就心中有數了。那位乞丐,當然就是梅振衣給兒子請來的師父李元中。加百列終於動了,而且是同時發動。若僅看一個人的身形,就似站在原地,彷彿有一陣無形的風吹來,加百列湖藍色的長裙與清風的銀絲羽衣都在起舞飄蕩。

    若同時看兩個人的話,場景大不一樣,他們之間的空間距離彷彿在飛快的消失,就似戰場上面對面沖峰的將士,又像一對奔向對方懷抱地戀人。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兩人就要撞在一起了。清風伸出了一隻金色的手指,向前點在加百列的眉心,如蜻蜓點水般輕輕一觸。而加百列籠罩著銀光的拳頭揮出,重重的打在清風的胸口。

    第三回合,兩人同時出手,看似比出手的速度,實則在較量彼此法力互相化轉消融,不僅施展自身的靈台化轉之功,還侵入了對方地靈台化轉之中。金色的手指就是命運之匙,銀色的拳光就是秩序之刃,神器已與本尊法身一體。

    砰的一聲響,加百列與清風所在的空間彷彿從天國中消失了,又回歸無邊玄妙方廣世界一無所有的狀態,眼前還是相鬥前的天國場景,只是少了剛才那兩個人,就似他們沒有來過。

    這種錯覺只是一瞬,然後就看見加百列與清風的身形同時出現,與演法前沒有什麼改變,但是加百列右手持著銀色的戰斧,左手中卻多了一柄金色地長矛。

    「加百列,你贏了!命運之匙你已奪了回去,不必我再交還。」清風開口認輸,神色淡然看不出一絲惋惜和懊惱。

    剛才這下交手,他們以靈台化轉之功,去化轉對方地大神通法力。清風以命運之匙化作一根手指,劃開加百列靈台中的世界點在了她地眉心,加百列以秩序之刃化為拳光,將清風打了出去,卻將命運之匙留在自己施法運轉的空間內,等同斬清風一指。

    在天國,與加百列如此動手當然吃虧,清風盡力了,而且他本人就是要與加百列做這一番演法印證,目的已經達到。在場的觀眾中,感到最惋惜的當然是梅振衣,原先打的如意算盤落空了,清風這一敗,就無法向加百列再提條件。

    加百列眉心上還留著一點金色,痕跡宛如一點精巧的觀音痣。旬了,吹響號角求月票,不為別的,只為在榜上擠一個靠前顯眼點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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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14:29 |只看該作者
265回、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

    加百列收起兩件天國聖物,看著清風,她的神色反倒有幾分惋惜,緩緩開口道:「閣下能將命運之匙使用的如此精妙,已完全掌握了它的神髓,接受天主光輝洗禮,你可以成為天國的新一位天使長,掌管命運之匙。」

    這句話說出來,別說梅振衣等人心中詫異,就連米迦勒等天使長神色都有些古怪尷尬,加百列這是要代表天國拉清風入伙嗎?

    清風看著加百列有些哭笑不得甚至無可奈何,很少見到這位淡然如風的仙童有如此表情,卻沒有答話。觀自在忍不住開口道:「加百列,你今日之勝,佔盡天時地利,未必修為更深、悟道更明,說話不要這麼悖妄!請看清你面前站的人都是誰。」

    鍾離權開口截住話頭道:「菩薩請勿多言,來之前有商定,只讓梅振衣出面應答。」

    觀自在住口不再多說,加百列聽了菩薩之語,眉頭微蹙想了想又問清風道:「金仙閣下,若是你勝了,打算讓我如何償還那兩件金仙神器?」

    清風還是沒說話,卻看了梅振衣一眼。梅振衣趕緊上前拱手道:「若是清風仙童勝了,本打算讓加百列大天使答應,將來能借你手中的秩序之刃一用。」

    加百列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抬頭道:「剛才這位佛國菩薩說我此番勝在天時地利,但天主的光輝不僅僅照耀在天國,清風金仙可以另約任何一個地方,我們再來一場演法論高下。若有這個打算,準備好了通知我時間地點則可,如果我勝了,你把那根頭髮還給我,如果你勝了,我答應將秩序之刃借給你一用。」

    頭髮?梅振衣這才注意到,清風的銀絲羽衣袖口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金線。原來在剛才的最後一擊中。他雖然敗了,卻順手摘走了一根加百列前額上飄蕩的頭髮,化作了羽袖上的一根金絲,為這一戰留點紀念。

    還是梅振衣開口應答:「好說好說,等仙童準備好了,自會通知你。」

    清風又瞄了梅振衣一眼。雖然沒開口,但那表情顯然在說:「正合你意對不對,還在打小算盤?」梅振衣沖清風眨眼一笑,又抱拳沖對面道:「剛才的演法已畢,加百列大天使神通廣大,佩服佩服!命運之匙也還了,暫莫節外生枝,該讓韋曇居士找尋佛心舍利了吧?」

    幾位大天使對望一眼,同時點了點頭。這時就聽韋曇喝道:「找到了。」

    他手中憑空多了一塊石頭。拳頭大小普普通通。梅振衣以仙家神念也看不出任何異常來。他沒看見這石頭從哪個方向飛過來。此刻卻知道了梅丹佐將它藏在身後試煉淨土地深處。因為這塊石頭出現時。他感應到了整片煉獄之鄉都微微顫了顫。

    更玄妙地是。這塊石頭雖然普通。但它出現在韋曇手中地同時。整個天國都有奇異地反應。遠處那座高山上似永恆不變地彩虹暗淡了下去。抬頭遠眺就是普普通通一座山。加百列等人地臉色都變了幾變。觀自在卻微微一笑。抽出一根楊柳枝轉身一揮。

    這一揮。與清風方才手持命運之匙將天國仙界劃開一道裂隙。竟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沒有針對任何人施法。只見寒光與炙熱交錯地煉獄之鄉中。就似憑空打開了一扇門戶。多了一個空間地通道。從這裡可以看見一片天地清幽峰巒不斷。紫竹雲嶺間白鶴棲松柏。

    一條大漢手持黑纓槍站在門戶前。身後是一片紫竹林。威風凜凜地身姿比韋曇也不多讓。正是普陀道場地巡山護法熊居士。

    觀自在地靈台化轉之功。竟然從這裡打開了通往佛國普陀道場地門戶。當然了。這不是一條可以自由來往地通道。也不是說普陀道場就在天國地隔壁。而是說觀自在可以直接從這裡回到佛國。也可以帶著能夠進入普陀道場地仙家直接從這裡回去。這份大神通不在清風金仙之下。

    韋曇手捧佛心舍利也轉過身來。躬身道:「多謝觀自在引路。」

    梅振衣喝了一句:「韋馱天菩薩。恭喜你歸天復位求證道果,不知波若羅摩能否與韋曇結為道侶?你返回佛國這一瞬。若有一絲感念,請向佛心舍利請教斬心猿之法。」

    韋馱天菩薩沒有回頭,在神念中答道:「請梅真人賜我大羅成就丹。」

    梅振衣揮出拜神鞭,一片銀光舒捲遮蔽天地,也有幾分清風祭出銀絲大袖的風彩,銀光化霧罩住了韋曇也掩住了觀自在菩薩打開的普陀山門戶。等他將拜神鞭收起時,眼前的煉獄之鄉已恢復正常地景象,觀自在與韋馱天菩薩不見了,眼前站著爐鼎盡復的韋曇居士。

    韋馱天歸天復位證菩薩果,臨去之前以佛斬心猿之法,將韋曇這一世之身留了下來,也棄了這一世所有的修行法力,韋曇不再是韋馱天菩薩地輪迴之身,也不是他的歷世化身。

    韋馱天菩薩這麼的代價,除了放棄韋曇這一世見知與修行法力之外,他返回佛國的本尊法身也不會恢復,還是面目猙獰的相貌,元神清明無礙,但爐鼎的尋常五官已毀。

    後世很多佛家寺院中,韋馱天菩薩是伽藍道場的守護與監督者,手持降魔杵,背朝山門怒目圓睜,盯著寺院中的僧侶與香客。很多人並不瞭解,這位憤怖菩薩其實是一尊瞎眼菩薩,他的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但心裡什麼都清楚。

    來地時候是六個人,回來變成了五個人,觀自在與韋馱天兩位菩薩自回佛國,卻又多了一個韋曇。他們穿越天刑又出現在青漪三山的方正峰上,梅振衣大大方方的拍著韋曇的肩膀道:「韋兄,波若羅摩在崑崙仙境無名山莊等你。」

    這位魁梧的大漢有些靦腆的一笑:「梅真人不必告訴我,我從那裡來,與波若羅摩道別時相約再見,猶在耳邊。」

    梅振衣也笑了:「倒是我糊塗了,你就是韋曇,自己的事當然什麼都清楚。我答應波若羅摩,你若未走。我會親自把你送回去。」

    鍾離權搖著扇子問清風道:「仙童,你回敬亭山嗎?」

    清風搖了搖頭:「明月尚在山中閉關,有綠雪守護,我想去四處看一看,也去一趟崑崙仙境吧。」

    自從與加百列一戰之後,清風的神色就有些讓人琢磨不透。一直在沉思,像是在考慮什麼問題又像在回憶什麼事情。他原先是十三、四歲的相貌與心境,此刻看上去彷彿長「大」了一些。

    「心境」與「心智」是兩個概念,當然不是指清風原先只有十三、四歲地心智,而是指自身存在地狀態。身為金仙,閱歷塵世中的一切無所不可,其心智與見知不是常人所能理解。

    知焰:「仙童既想去四處看看,莫不如與振衣結伴,我們在崑崙仙境新立了無名山莊道場。您還沒去過呢。」

    清風橫了梅振衣一眼道:「在天國,你是不是故意的?說出了欲借秩序之刃的話,就是希望我與加百列再鬥一場。好打你自己的算盤?」

    鍾離權笑著一拉清風的衣袖:「仙童啊,這事可怪不了振衣,你自己早有這個打算,否則鬥法時你摘人家一根頭髮幹什麼,難不成要當天材地寶?後來地事就算梅振衣不開口,也在你的推演之中,若論推演之功,加百列可不如你。」

    梅振衣插話道:「他們不叫推演之功,叫大預言術。」

    鍾離權劈手用扇子敲他地頭:「你小子什麼都知道。什麼算盤都敢打!」

    梅振衣一捂腦袋:「師父別敲了,快到山下了,讓晚輩弟子看見了不好。」

    五人說話間走下方正峰,劉海率眾弟子在山谷中迎接。鍾離權先請韋曇與清風到餐霞閣小坐,梅振衣與知焰在隨緣小築正廳中聽劉海稟報這一年來發生地事。也沒什麼大事發生,無非是弟子修行如何,劉海特意提及李元中已到蕪州見過梅應行,行兒師弟這一陣子比以前用功多了,沒事總往白莽山跑。

    梅振衣心中有數並未多問。又嘉勉了劉海幾句,最後道:「山中事你打理的很好,往後一切應多主動處理,還有一年便是青城劍派與孤雲川鬥劍之期,我交代你地事情辦的如何?」

    劉海:「雲飄渺經常四處雲遊,四季書也鼓勵他結交天下修士,看來將來想把掌門之位傳給他。水無痕於孤雲川中深居簡出,只是潛心修煉,孤雲川道場中全是女弟子。也很難打聽出什麼。」

    梅振衣:「那你想怎麼辦呢?」

    劉海:「鬥劍之期已臨近。我想分別派龍騰與秋水為使者,邀請這兩人分別到青漪三山來做客。就說師父您為答謝四季書與屢歸塵二位掌門的盛情相邀,有靈藥贈送他們的得意弟子,輔助其修行也增添鬥劍之妙,正想徵求師尊同意。」

    梅振衣點了點頭:「往後這種事你自己做主,不必先來稟報我。我要去崑崙仙境一趟,留下幾味靈藥給你,待雲飄渺與水無痕來了,你根據他們地修為所需煉成靈丹,如有不足,就在三山藥田中採取,煉藥之道你也學的差不多了。」

    劉海領命而去,知焰道:「此番去天國一趟,見加百列與清風演法,收穫頗大,我欲閉關領悟其中玄妙。」

    清風與加百列在仙界演法論高下,能夠親身旁觀可是太難得了,這種機會百年也未必能有一遇,尤其對於梅振衣與知焰來說,其中玄妙的大神通境界,需要在靈台中反覆推演以求有所感悟。

    梅振衣點頭道:「深有同感,我也想閉關參悟玄通,只是要先送韋曇回無名山莊,再看看曲振聲與立嵐留在那裡培植蟠桃地進展如何?」

    知焰:「你不要著急回山閉關,清風仙童欲四處看看,你就與他一起行遊,說不定收穫更大。」

    梅振衣有些感慨的說:「當年我奉武天後聖旨去洛陽,與清風仙童一道,收穫多多也麻煩多多,一路撞見了法舟、韋曇、關小姐。……清風仙童除了明月之外,並不喜歡他人相隨。你就不怕他煩我了,拿出金擊子把我打回來,我可沒加百列那麼大神通。」

    知焰俏皮的一笑:「你的臉皮那麼厚,先跟著再說,反正順路,如果他要趕你。你就走唄。」

    清風與韋曇欲去崑崙仙境,鍾離權要拜訪萬壽山,說是答謝鎮元大仙上次的好意邀請,與徒弟打了個招呼先走一步又飛昇了,他老人家一向來去隨意,神龍見首不見尾。

    梅振衣跟著清風這一路,卻沒有像上次那樣遇到什麼麻煩事,這位仙童一直面無表情,眼神望著不知名的遠方若有所思。連一句話都沒說。梅振衣本想找機會搭訕多聊兩句,看他這副樣子也把話嚥了回去,落後幾步與韋曇並肩飛天。

    來到瑤池結界外。只見上方罡風陣一收,有一個人穿越結界飛了出來,梅振衣趕緊迎上去喊道:「張妖王,你這是要去哪裡?」

    來者正是張妖王永均,他正在展開神識四下搜尋,看見梅振衣拱手道:「梅真人,你們要去崑崙仙境嗎?真是不巧,我正想到青漪三山做客呢。」

    梅振衣笑道:「無妨,您請自去。無論我在與不在,你都是貴客,與山中的很多弟子也都熟了。……剛才你東張西望,神識展開數百里,在找誰呢?」

    張妖王:「還不是在找徐妖王,本打算和他一道去人世間的,結果只看見他在瑤池岸邊挽著一位不認識的美女,一眨眼就不見了。」

    梅振衣:「那就不必找他了,你先去青漪三山。徐妖王自然會來,弄不好還帶著那位美女。」

    與張妖王告辭,三人穿越瑤池來到崑崙仙境,半天後就來到了蠻荒深處地無名山莊。一接近空桑山,梅振衣神識中有一種奇異的感應----波若羅摩花。他精通藥性對此十分敏感,再看韋曇的神色,也望著山谷的方向在微笑。

    等走進山谷遠遠的就覺得眼前一亮,只見無名山莊周圍,開滿了波若羅摩花。繁花似錦將這座山莊簇擁其間。宛如當年的佛國靈山。波若羅摩一直守望在山莊門前,望見韋曇。身形就像一朵雲飛了過來,撲在了韋曇地懷中。

    韋曇張開雙臂抱住了她,這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擁抱,也是波若羅摩從仙界來到人間的期待。韋曇低下頭,將臉埋在波若羅摩耳側地髮絲間不知輕輕的說了什麼,而波若羅摩將臉貼在韋曇的胸膛上,洋溢著幸福的酡紅。

    梅振衣咳嗽一聲道:「二位別後重逢,一定有很多話要說,那就去山莊別院中私敘吧,我們就不打擾了。」又轉頭向清風沒話找話道:「仙童啊,你看周圍這十座儷玉玲瓏塔如何?」

    清風一直盯著韋曇與波若羅摩在看,似乎對這個場面很有興致,此刻才移開眼神打量四周道:「很不錯的修行法座,誰鑿建的?」

    梅振衣:「龍空山地十大妖

    「龍空山?上次你去龍空山採藥,是誰告訴你地方的?」清風突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梅振衣不解地問:「就是你啊。」

    清風又問道:「我是怎麼知道地?」

    梅振衣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你怎麼能問我呢?」

    清風:「我從未去過那個地方,當初以神念告訴你,自然說出了龍空山的方位。」

    梅振衣:「仙童神通廣大,地方未必需要去過才知道,可能是靈台遠見,也許是生而知之。」

    清風抬眼看著他:「你這是在指點我嗎?」

    梅振衣一擺手:「不敢,只是順著你地話往下說。」

    清風:「靈台遠見,俯仰山河如掌上觀紋,我所謂的去過與凡人所謂的去過不是一回事,我確實沒有去過,此刻想去看一看。」

    梅振衣:「仙童連天國之門都能給踹開,想去一趟龍空山還不容易,正巧我也想去看看那幾位妖王這些年在山中鼓搗了什麼,可與仙童結伴。」

    清風一揮袖,淡淡道:「你不是想去龍空山,只是想跟著我,我看就不必了,要麼留在無名山莊,要麼回蕪州去吧。」

    被人說穿了用意,梅振衣也不臉紅,反而笑著道:「本來還想請仙童到無名山莊做客,順便向你介紹此地景致,您這麼著急走嗎?」

    清風:「我先去龍空山看看,還會回到空桑山,你若真想請我做客的話,就在這裡稍等幾日。」

    梅振衣:「那仙童請自便,我在這裡等你幾天便是。」

    仙人行事沒什麼好糾纏的,清風不讓他跟著,梅振衣也就留在了無名山莊。曲振聲與立嵐一直沒走,他們很喜歡這個地方,打算就留在此地修行了。謝妖王也在,幫著這一對道侶種植蟠桃,假如這裡的蟠桃種植成功了,謝妖王想按照此地鑿建藥田與培育靈苗地經驗,回龍空山也試試。

    那一枚桃仁已入土發芽長的有一人高了,立嵐又用插枝移栽之法種了不少小苗,在湖邊的兩座高塔間開闢出一片蟠桃林,大多有齊腰那麼高,只要小心呵護應可以長成。靈苗栽植成功只是第一步,等蟠桃樹完全長成開花掛果,按地氣與物性推算恐怕還要九十年。

    梅振衣見過立嵐等人,又尋問了留守空桑山的弟子這一年來的情況,除了碧山潭掌門攜幾位弟子來拜訪過謝妖王,也沒別的事發生。於是他登上一座玲瓏塔,在芙蓉玉法座上定坐行功,於靈台中推演參悟玄通,印證回味清風與加百列那一場演法,同時等清風回來。
薪車杯水實不濟
水漲那船徧不高
不欲捉襟卻見肘
足不出戶省開銷

智天使(八級)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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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14:53 |只看該作者
266回、遠求寶山尋萬里,辭別寒潭不思歸

    且不提梅振衣在玲瓏塔上定坐。蕪州城外青漪湖邊的齊雲峰腳下走來了一男一女。男子一襲輕衫。頭戴逍遙巾手搖玉骨扇。正是已的道成仙的徐妖王。女子明眉皓齒。約十六、七歲的相貌。笑容甚是柔媚。神情有些狡獪。竟是梅應行曾遇到的空桑山弟子櫻寧。

    徐妖王拜訪青漪三山。沒有進入青漪湖走五湖山莊門戶。而是直奔齊雲觀。這裡一般是門中子弟出入洞天的通道。徐妖王熟門熟路也沒拿自己當外人。

    還沒到齊雲觀門口。身後有一人喊道:「老徐。你也不等等我。自己就先來了。」

    回頭一看。正是張妖王。徐妖王笑道:「我們約好一起來青漪三山做客。順便在附近人間走走。也沒說一道來呀?」

    張妖王:「真巧。一起出發。又同時到了。這丫頭是誰呀?」

    櫻寧很乖巧的一撩裙裾躬身施禮:「崑崙仙境碧山潭弟子櫻寧。見過前輩上仙。」

    張妖王一擺手:「不必叫我前輩上仙。就叫我張妖王。」龍空山這些妖王很有意思。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哪怕成仙之後。也要在稱呼上刻意強調。

    櫻寧立即答道:「兩位妖王前輩率性灑脫。世外真趣仙人。從名號就能看出來。小女子能夠結識乃三生有幸。望今後能有緣多多聆聽教誨。」

    張妖王呵呵一笑:「你這丫頭。嘴可真甜。就不必多禮了。」又發神念沖徐妖王暗中道:「你從哪揀來這麼個美女。還帶到青漪三山來了?她可是碧山潭的弟子。不是龍空山的小妖。」

    徐妖王以神念回道:「我在瑤池岸邊遇見的。眨著眼睛可憐兮兮的求我把她帶到人世間。說是奉師門之外到青漪三山來拜訪梅真人。人長的漂亮說話也乖巧。這麼點小事不至於為難。就把她帶出了崑崙結界。我這人心善。一聽說她也是要來青漪三山。萬里路途呢。乾脆順道就把她送到這裡來了。」

    張妖王皺了皺眉。朝櫻寧道:「你是來拜山的嗎?真不巧。我在瑤池結界外碰見梅真人。他去崑崙仙境了。」

    櫻寧:「那太可惜了。不過沒關係。我還可以拜訪山中各位同道高人。我曾與梅應行小道友有約定。此番是特意來回訪他的。」

    張妖王有些驚訝:「你來找行兒那孩子?他能與你有什麼事?」

    櫻寧:「謝妖王前輩曾在碧山潭送給行兒弟弟一件法寶。原是我手中之物。行兒弟弟與我約定再見面。屆時也送我一件法寶。」她說話非常機靈。已經改口稱紫籐上仙為謝妖王。而且稱梅應行為行兒弟弟。十分熟絡親近的樣子。張妖王:「小孩家戲耍之言。難為你萬里迢迢趕到這裡。」又衝徐妖王暗中道:「我聽謝妖王提過這件事。碧山潭有個女弟子見行兒拿著黑如意玩耍。想打他的主意。結果反而被行兒耍了。梅真人對這個丫頭的印像不好。你怎麼把她帶來了?」

    徐妖王暗道:「我又不知道這回事。再說了。就憑這小丫頭的能耐。來了又能怎麼樣。還怕她在蕪州搞出什麼花樣?」

    櫻寧不知兩位妖王的暗中對話。仍然彬彬有禮的答道:「我與行兒小道友之約只是其次。主要還是奉師命來拜山。就算梅真人不在。也要拜見其它長輩。」

    張妖王又問:「碧山潭派你來拜山?從崑崙仙境到蕪州。你也沒那麼大本事啊?」

    櫻寧一撅粉唇。有些委屈的說:「我曾不甚開罪了梅真人。此次主動請命。順便向梅真人道歉。我師父碧山潭掌門元湛真人雖有飛天之能。修為尚有限無法攜他人穿越瑤池結界。所以也沒送我。只讓我自己想辦法到人世間。要不是恰好遇到徐妖王前輩幫忙。我真不知怎麼辦才好。」

    說話間已來到齊雲觀門前。劉海聽聞通報。親自前來迎接。一見面就行禮道:「二位妖王前輩有雅性來訪青漪三山。歡迎之至。只可惜我師父不日前剛剛去了崑崙仙境。」

    張妖王擺手道:「無妨無妨。我們不想煩他。就是來這裡玩幾天。順便去各處看看。」

    劉海:「那就請在聽松居小住。還是你們原先的居所。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山中弟子。這位姑娘是……?」

    劉海沒見過櫻寧。以為是徐妖王帶來的女妖隨從。心中詫異龍空山何時有這種秀麗可人的小女妖。怎麼看也不像個化形的妖精?徐妖王笑著答道:「她是崑崙仙境碧山潭弟子櫻寧。奉師門之命來拜山的。你接待吧。我們自去找龍騰與秋水。」

    劉海:「龍騰與秋水已奉命出山。二位妖王去山中找魚躍和雙全打個招呼即可。」

    張妖王和徐妖王自入青漪三山。櫻寧代表碧山潭來拜訪。不論門派大小。劉海當然要以禮接待。櫻寧奉上了元湛掌門的禮物碧山寒露。劉海稱謝。打算留她在山中盤桓幾日。然後再準備一份謝禮讓她帶回去。這事也就完了。

    然而說完客套話。櫻寧又提了一件私事----梅應行與她有約。等再見面時。將紫籐枝還她並送一件法寶。她表示紫籐枝不要了。就送給應行弟弟玩耍吧。但想和應行見一面。

    劉海一聽這話就不好擅自做主了。應行一年多以前確實這麼說過。就算他自己忘記了。劉海代表青漪三山也不能賴賬。於是將櫻寧迎入青漪三山。暫時也安排在聽松居。他去了隨緣小築請示知焰與玉真。

    玉真聽說櫻寧萬里迢迢從崑崙仙境跑來找自己的兒子。對這個人也很感興趣。特意與知焰一起見了她一面。櫻寧表現的十分乖巧可人。應答很的體。很討玉真的喜歡。玉真對她道:「難為你請師門之命特意來一趟。行兒不在山中。明日命人把他叫來見你。至於答應你的事情。總之不能讓你吃虧便是。」

    等回到隨緣小築後。知焰提醒道:「玉真妹妹。你真認為那櫻寧就是為了行兒一句戲言。費這麼大的功夫特意來到青漪三山嗎?」

    玉真笑道:「我又不是傻子。振衣是仙家高人。青漪三山在普通修士眼中也是一座寶山。能拉上關係有所獲。豈有不想來的道理?她確實可能有所企圖。但世人行事大多如此。我們也不必過於苛責。況且這丫頭也挺機靈討人喜歡。行兒最近讀書練功頗為辛苦。見見遠道來的玩伴也開心。有你和這麼多高人在。還擔心她能把行兒怎樣?」

    知焰:「妹妹心中有數。那我就不多說了。有李元中將軍在蕪州教導行兒。我們也可放

    書中暗表。碧山潭怎會派櫻寧到蕪州拜山?純粹是她自己攢動的。一年多前謝妖王曾在碧山潭道場現身。後來櫻寧隨著元湛、元沛、元激三位前輩到無名山莊拜訪過謝妖王。這一次經歷。讓櫻寧見識到了什麼叫仙家氣象。

    空桑山無名山莊道場鑿建至今不過二十年。但山莊的營造之精雅。道場中藥田園林開闢之神妙。來往修士修為之高超。門中器物之珍奇。都讓她大開眼界。氣象遠遠勝過傳承三百餘年的碧山潭。

    無名山莊當然不能與萬壽宗、妙法群山這些千年大派比規模。但對於小小碧山潭一派的晚輩弟子來說。此處就是罕見的福緣寶的啊!

    這裡還有一位仙界花神。有十座令人歎為觀止的儷玉玲瓏塔環繞道場。數百年來受碧山潭弟子敬仰的紫籐上仙也在此做客。協助一對道侶種植蟠桃園。梅振衣與大部分弟子都已經去了蕪州。但就山中所見仍然可窺測這一派傳承的景像。

    櫻寧又想起神器黑如意不過是梅應行手中的一件玩具。可知青漪三山的各種器物、靈藥、天材的寶、傳承法訣都大有來頭。這些都是她極為羨慕的。既然梅應行當初給她留了一句話。她就有借口去青漪三山。總之想辦法好好結交這個孩子。以梅應行的身份。自然能夠給她帶來極大的好處。

    她是個頗有心機敢用手段的人。否則當初也不會謀取梅應行手中的黑如意。回到碧山潭之後。就天天向師父請命。欲去蕪州拜山。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元湛掌門不好拒絕。於是就答應了。但要她自己想辦法去蕪州。於是她就來了。其中過程不必再多述。

    櫻寧來到青漪三山時。梅應行正在白莽山中的潛龍淵旁。雙手握金烏磐龍杖在的上一筆一畫的寫字。神情凝重滿頭都是細汗。

    李元中既受梅振衣所托來教導梅應行。怎麼不教他修行反而教他寫字?事情還要從上個月說起----

    那一天。梅應行終於將金烏磐龍杖吃力的從山下拖到了潛龍淵邊。往的上一拄道:「前輩。我把你的棒子拿上來了。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乞丐站起身前笑著說:「我姓李名玄。你叫我鐵拐李吧。」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道:「好孩子。看見了嗎。只要你肯用功。有很多事不是做不到。不過三個月時間。你就把金烏磐龍杖拿上山了。……聽說你最近在私塾讀書。會寫字嗎?」

    他看似衣衫襤褸亂髮蓬鬆。但是手卻一點都不髒。連指甲縫都看不見一絲塵垢。摸著行兒的腦袋並不讓人煩感。反而有一種柔和的力量拂過身體。感覺很舒服。

    把這支金烏磐龍杖拖上山。梅應行也很累。此時他覺的輕鬆不少。抬頭答道:「我當然會寫字了。「會這麼寫嗎?」鐵拐李接過金烏盤龍杖。以杖劃的如同運筆。在水潭邊空的上開始寫字。鐵勾銀劃筆走龍蛇。不一會寫成了一篇飄逸大氣的《洛神賦》。

    水潭邊這麼大的一片。有的的方土質濕軟鐵杖一戳就能陷進去半尺。有的的方土的乾硬。還有山石分佈。但鐵拐李寫的每個字都有臉盆大小。筆畫都是一般深淺。筆意不斷氣韻不亂。

    「我也能嗎?你教教我唄。我爹總說我的書法筆力不夠。我要是學會了。嚇他一跳!」梅應行撓著腮幫子很佩服的問道。這回他學精了。不答會不會。而問自己能不能。

    鐵拐李將金烏磐龍杖插在的上。捻著亂蓬蓬的捲鬚道:「其實不需要我教你。法子你已經學過了。你能運轉內勁把我的金烏磐龍杖拿上山就是基本功。下一步。要做到內勁運轉充沛連綿。蓄勢而發不散不亂。心境要定。心力要韌。心意要靜。」

    梅應行點了點頭:「我再好好練練。」

    鐵拐李微微一笑:「小小年紀。也不需要像我這樣在的上寫出一整幅來。只要你能以金烏盤龍杖筆意不散寫成一個字。就算功夫到了。」

    梅應行搖了搖頭:「鐵拐李。你別看不起我。我至少也能多寫幾句。不信你就等著瞧。」

    一個月後的一天下午。梅應行正在白莽山中練「書法」。阿斑跑上山來道:「行兒師弟。家裡有客人。點名要見你。師娘要你回去一趟。」

    梅應行見到櫻寧很高興。他畢竟是個孩子。有熟人大老遠跑來找他玩。當然很開心。他說話算數。取出紫籐枝要還給櫻寧。櫻寧笑著搖頭道:「行兒弟弟。紫籐上仙送你的東西。我怎會在再拿回來?但你上次答應再見面時送姐姐一件法寶。我一直很好奇呢。究竟會是什麼好玩的寶貝?」

    梅應行一撓頭:「你等著。我明天拿給你看。」他當年只是那麼一說。現在早淡忘了。手中稀奇古怪的玩意不少。但在櫻寧面前夠面子的法寶還真不多。需要回去好好找找。

    櫻寧很自然的一牽他的手:「不著急。等多少天都行。這青漪三山真是仙家福的。姐姐好生歡喜。你帶我四處參觀一下好嗎?」

    梅應行主動當嚮導領著櫻寧在山中玩賞。櫻寧各處看的都很仔細。還不時好奇的虛心請教。梅應行裝作小大人一般解答。心中很有成就感。以青漪三山的規模。細細玩賞半天時間當然不夠。梅應行悄悄道:「櫻寧姐姐。我明天逃學不上私塾。悄悄溜回山再帶你玩好不好?」

    櫻寧眨著漂亮的大眼睛問:「私塾?」

    一見櫻寧不解。梅應行很的意的解釋了什麼是人世間的私塾。又介紹了梅氏立家塾之舉。櫻寧聽完又問:「我可沒有上過私塾讀書。還是師父傳法訣經文時教我識的字。弟弟最近在學什麼呢?」

    梅應行很的意的答道:「書法。」

    櫻寧:「你學的一定很好。如果有空。也教姐姐如何?」

    「好啊。」梅應行答應的很乾脆。

    櫻寧嬌笑道:「我等著就是。你明天不要逃學。受學與修行相似。用功精進不可荒廢。假如你逃學陪我玩。家中長輩會責罰你。也會責怪我。」

    梅應行:「那我明天晚飯時再來。先送你一樣法寶。」

    第二天梅應行送給櫻寧一樣東西。一節精美的空桑玉枝。它是梅振衣以空桑木玉親手煉製而成。一尺多長。帶著天然的紋路與溫潤的黃碧光澤。它既可凝聚法力與人相鬥。同時還可運轉的氣協助開闢藥田、運轉法陣輔助定坐修行。總之妙用非常多。

    梅振衣卻沒拿它當法器。而是給了玉真公主。成為公主房中的一件擺設。合「金枝玉葉」的身份。玉真見兒子喜歡。就讓他拿去玩了。現在又被應行送給了櫻寧。

    櫻寧喜出望外。以紫籐枝換來這件空桑玉枝。她可是賺大了!這件法寶雖然威力不是特別大。但有多種妙用。恰恰都是修行人經常需要的。只有世間罕見的煉器大宗師。才可隨手煉成這種東西。因為它不值的普通的修士費天材的寶化大氣力刻意煉製。

    收起空桑玉枝。櫻寧的算盤珠子打的就更響了。希望在青漪三山繼續待下去。這裡的每一片藥田的的氣鑿建與靈苗培植、洞天法陣運轉、各種器物與靈藥煉製、弟子習練的種種道術與法訣。就算旁觀窺測。也有很多可琢磨的玄機。

    但她畢竟是拜山做客的。不能常住此的。半個月後劉海特意命人請她前去。奉上了一份回贈碧山潭的謝禮。並請她給元湛掌門帶話表示謝意----這就是送客了。

    櫻寧沒法賴著不走。應行有些捨不的。塞給她兩瓶瑞玫蜜路上喝。櫻寧離開青漪三山卻沒有離開蕪州。沒過幾天。梅應行在句水河邊又遇到了她。又驚又喜的上前問道:「姐姐。你怎麼還在這裡?」

    櫻寧笑道:「師父讓我出山時曾有吩咐。有機緣多在人間閱歷行遊。我看蕪州是各派高人風雲際會之的。也想多見識見識。故在此遊歷一番。」

    梅應行笑嘻嘻的說:「恐怕不止這樣吧?姐姐沒有飛天之能。自己回不了崑崙仙境。想再找徐妖伯幫忙。人家也沒打算馬上回去。所以就只好在這裡等了。對不對?」

    櫻寧輕輕擰了他的耳朵一下:「你真機靈。開口就揭姐姐的短!確實是這麼回事。」

    梅應行:「你放心。等徐妖伯和張妖伯回去的時候。再讓他們幫忙送你就是了。舉手之勞而已。」

    櫻寧:「謝謝你了。有消息就到這條河邊。在對岸那棵大樹下留字。我每天都會來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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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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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15:15 |只看該作者
267回、為而不爭積巧取,既以與人己愈多

    梅應行很大方的說:「你不必謝,我就住在蕪州城外的菁蕪山莊,我沒事能找你玩就行……你會摸魚嗎?」

    櫻寧:「姐姐的水性不如你好,但可以在岸上看著你摸,還可以幫你烤魚吃。」

    櫻寧留了下來,就住在蕪州城郊外句水河對岸一棵香樟樹上,這棵樹主桿高大樹冠茂盛,櫻寧在茂密的枝葉間建了一間小屋,為自己的棲身修行之地。唐代蕪州雖然繁華,但也不似現代這樣到處都是人,城郊野地裡幾乎沒什麼人去,就算站在樹下也看不見藏在半空樹冠中的小屋。

    以梅應行的身份,完全可以邀請櫻寧在菁蕪山莊居住,地方有的是,適合修行的靜室也非常好安排,小少爺請個朋友回家,下人們更不會多說什麼。但櫻寧卻沒有打這個主意,一直就住在郊外的樹上,一方面她不想讓青漪三山的修士疑忌,另一方面梅應行來也會覺得更好玩更有意思。

    相比普通的市井百姓,她也算世外奇人了。山裡有個乞丐師父指點修行,樹上有個漂亮姐姐經常陪他玩,梅應行的童年過的很舒心。

    真正的富貴世家,可能並不刻意炫耀奢華,貴氣在骨子裡、在潛移默化之中。真正的仙家子弟,可能並不刻意顯揚高深,玄妙在尋常中、在生活的普通境界裡。而菁蕪山莊中的小少爺梅應行,就身處這樣一種環境。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古時到了盛夏,富貴人家會取出冬季窖藏的冰塊,製冰鎮酸梅湯等冷飲消暑;而一般的小康人家,會煮綠豆湯解暑;有些講解養生的人家,在特別熱的時候還會以夏枯草、野菊花等藥材熬製清熱毒的涼茶。

    到了明清年間,普通百姓以及家鏡一般的鄉民,會用晾乾的玉米須煮涼茶。這種東西不用花錢,製作起來也簡單,卻一樣有清熱解暑之效。

    而在唐代地菁蕪山莊,盛夏也用一種穀穗須煮涼茶,用的是原產崑崙仙境空桑山仙谷穗金粽色的長鬚。仙谷穗這個名字是梅振衣起的,後來又移植到青漪三山,特意開闢藥田培育。其果實就像一指長的小苞米,尖端金棕色的細穗有一尺多長。假如長到二尺就很少見了。也是製作法器的一種天材地寶。

    以文火淬煉純淨,再以身心相合煉器,它可以取代普通的馬尾製作法器拂塵,拂絲是金黃色地。劉海門下地晚輩弟子幾乎全是道士,手拿這樣一柄金絲拂塵。效仿祖師爺鍾離權,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劉海偶爾伸手幫一幫徒弟們,但拂塵大多還需要弟子自己煉,拂塵的手柄就以空桑玉短杖合器而成,如果能成功製成功,就說明師傳的煉器功夫很有根基了。

    在菁蕪山莊中,以還不夠煉器所用的短穗煮涼茶,就是夏日消暑地普通飲品。有滋潤清火、利於腎氣疏洩之效,其屬性清涼平和,對輔助修行也有效果。

    崑崙仙境碧山潭特產的「碧山寒露」也有此效,而且功效比這種涼茶強多了,正是碧山潭拜山送來的禮物。但是碧山寒露是一種珍貴的靈藥。只有在特定的修行時。師父才會賜給弟子使用,而菁蕪山莊的仙谷穗茶就是涼茶。梅應行解渴時隨便喝的,有時出門玩耍隨身還帶上一大葫蘆。鐵拐李與櫻寧都愛喝。

    到了秋天,梅應行還喜歡吃一種零食,類似現在的爆米花。如今地爆米花多以玉米粒製成,南方也有用糯米製成炒米的,與爆米花是一個原理。而梅應行吃的這種零食,看上去是炒米,材料卻是仙家靈藥百涎草籽。

    百涎草也是九轉紫金丹中的一味藥,屬於不是特別珍稀的那種,但這裡所謂地珍稀是相對於梅振衣這種高人而言地。它只在仙靈地氣充盈之處生長,立嵐從太牢靈境移植到青漪三山中,並沒有特別開闢藥田,而是撒落山野,與吉祥軟草一起混雜生長。

    提溜轉閒暇時也指點幾個小徒孫,每年秋季,帶領一批晚輩弟子施展身法飄然如轉,滿山遍野採集成熟的百涎草籽,以此為樂。

    將百涎草籽放在掌心,以煉器文火小心爆成米花,去其藥性中地燥氣,服之可補益脾胃,休復施法時的中氣之損。這當然是好東西,普通人見都見不著,梅應行秋天拿它當零食吃,就像現代孩子吃地爆米花。

    這些「爆米花」都是應願以法力炒成的,阿斑也愛吃。鐵拐李自然不會貪小孩家的零食,但是櫻寧非常喜歡,每次梅應行揣一兜百涎草米花,與她坐在河邊一起吃零食,櫻寧的笑容也像一朵花。

    無論在青漪三山還是菁蕪山莊,梅應行都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少爺,和他交朋友當然有好處,不僅春夏秋冬各有補益之物輔助修行,櫻寧隔三插五還能弄到一些徘徊露、五色飲、瑞玫蜜等別處難見的好東西,梅應行偶爾還有些靈藥、天材地寶的裕料製成的小玩意送給她。

    對於梅應行與櫻寧的交往,不論是山中的知焰還是城外的鐵拐李,長輩高人都是心知肚明。但是仙家高人自有仙家的胸襟氣度,只要櫻寧不使壞,行兒又願意和人家玩,他們也不計較這些。

    櫻寧也學乖了,很清楚就憑自己這倆把刷子,不可能在梅家長輩面前玩什麼花樣,從來不刻意打梅應行的主意,就是投其所好陪他玩耍而已。她從不主動開口問梅應行要什麼東西,也不特意詢問青漪三山中的各種事物,梅應行願意和她聊,她就認認真真的聽著,睜著大眼睛不時的讚歎幾句,梅應行願意送她什麼東西,她就很感謝的收下。

    饒是這樣,櫻寧在蕪州的收穫也頗大,短短時間竟不亞於在碧山潭的好幾年,易筋洗髓境界圓滿無礙,離破妄大成只有一線之遙,而且法力精進神速。

    道祖太上說過:「聖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

    以櫻寧的修為以及證悟,談天道還很遠,但她在蕪州所為,多少也暗合了「為而不爭,自然而取」的巧妙。她是個聰明的女子。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能怎麼做又不能做什麼。

    櫻寧之事暫且不提,就在她離開青漪三山地兩天後,山中又來了一位「貴客」,青城劍派掌門四季書的弟子雲飄渺到了,就與劉海派出的使者胡龍騰一起。雲飄渺性格開朗好結交修行同道。胡龍騰到青城劍派一說來意,雲飄渺向師父稟報一聲,欣然來到青漪三山。

    劉海很熱情的接待,特意在聽松居安排單獨的靜室院落,山中的其它弟子都願意和雲飄渺來往,他在這裡待的很舒適,與當初的張修一樣,一時竟捨不得離開了。

    幾天後。胡秋水也回來了,向劉海回報,孤雲川掌門屢歸塵很感謝青漪三山地好意,水無痕正在閉關練劍,下個月將回訪青漪三山。這一對前世夫妻。今世地冤家。終於要見面了!

    清風從龍空山返回無名山莊時,什麼人都沒驚動。連儷玉玲瓏塔上的梅振衣也未察覺。梅振衣入定境觀法,與靈台中反覆推演清風與加百列那一場相鬥。所見觀景突然一變,清風手中的命運之匙變成了金擊子,演法的場所也化轉成不知名的某處。

    有高人同樣在施展靈台推演之功,卻擾動了梅振衣地神識,這是不大可能出現的情況。

    梅振衣隨即反應過來,這十座高塔上的芙蓉玉法座組成了一個獨立的無形結界,神識感應互通,設計的十分玄妙,原先是十大妖王為無事鬥嘴吵架順便談玄論道準備的。此時有一人來到另一座玲瓏塔的法座上,也在定坐參玄,展開靈台景象卻不避諱梅振衣,就是清風仙童本人。

    梅振衣收攝心神,出寂滅深定,展開神識延伸到無形的法座結界中,發現來地不僅僅有清風,除了張妖王與徐妖王之外,龍空山其餘八大妖王陸陸續續都來了,悄然登上儷玉玲瓏塔上的法座,入「他心通等身觀」。

    這些平時好吵鬧不停的妖王們此刻都很安靜,收攝心神一絲不敢驚擾清風。他們尚未成仙道,無緣親眼看到清風與加百列這等高人在仙界演法,此刻旁觀清風本人的靈台推演,不論能領悟印證多少,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福緣。

    這種場景非常難得,因為清風這麼做通常是很凶險地,因為他把靈台推演展開了,並不避諱旁觀者地窺測,隨時可能受到梅振衣以及其餘妖王們的驚擾。清風是料定了在儷玉玲瓏塔上不會有凶險,其餘地人也不會驚擾他,才沒有忌諱。

    這相當於一場無聲的金仙法會,清風沒有講究任何法訣,只在演示玄通。梅振衣甚至有些後悔,要是把知焰也帶來就好了,一位金仙親自在靈台中推演玄機,又毫不避諱地向他人展開,前所未遇。

    然而梅振衣卻沒有看到清風靈台推演的最終結果,正在精彩處,忽然受到了驚擾,光影一滅出離定境。是誰這麼不自覺驚擾仙童演法,打斷這難得的仙家福緣?梅振衣正想喝問,卻感應到另外塔上的八位妖王也是一番心思----不是他們幹的,驚擾來自清風仙童自己。

    「蕪州有事,我需速回。梅振衣,你也回去。……八位小妖,你們就留在塔上閉關吧。」清風展開神念說了一句話,隨即自塔上騰空而起沖天不見。

    臨走前清風還沒有忘記對八位妖王吩咐一聲,他們「聽」了半場金仙法會,其中的玄奇境界各有收穫,需閉關好好消化印證一番。

    敬亭山外出事了,出大事了!闖禍的是敬亭山神綠雪,苦主是慶教寺,究其根源還是因為清風當初的一句交待。

    加百列闖山門,綠雪沒有擋住,驚動了清風出關,才有了後來的天國演法一戰。清風離山時對綠雪交待了一番話----「我要出關了,你守護在此地,我把瞄日鵲暫時交給你。往後再碰到高人以大法力驚擾,不必現身力鬥,於神祠法座上匯聚山神之力,開弓輒射之。」

    這一年多來倒也沒發生別的事,善無畏早在十年前就離開蕪州回到了長安,慶教寺也建成,留在此地住持慶教寺的是善無畏的弟子善無智。

    建造寺院與一般的民居不同,不是建成了就能用。當然了。老百姓自可以去燒香拜佛。也沒什麼區別,但在修行人眼中,不一定就是真正的道場,孤魂野鬼在法壇上都說不定,就如彭澤當年地那些淫祠。或者就是一座普通的土木建築,供奉一堆泥塑而已。

    大毗盧遮那佛的塑像落成之後,還需要有一個開光儀式,迎奉無量光法身顯像落座,供信徒與佛家弟子膜拜,這裡才真正的成為一處修行道場。這種儀式一般不會在佛像落成後立刻舉行,需要等各種機緣,做各種準備。尤其對於密宗的寺院講究更多。

    慶教寺道場做了很多準備,諸如運轉地氣靈樞,安置法座,住持於法座下誦滿八萬四千迎奉咒偈加持神力,眾寺僧磕滿十萬等身長頭鋪張道場。等等等等不一而足。總之用了十年時間,終於可以迎奉大毗盧遮那佛安座。舉行開光儀式。

    慶教寺選址在敬亭山神道場的邊緣以內,佔據了十丈之地。這些活動綠雪都一清二楚,但當年與善無畏有約,她也沒理會。

    事情出在大毗盧遮那佛像開光的那一天,這是一個盛大的儀式,各地高僧雲集於此,有不少是遠道而來地,最遠地甚至來自嶺南。佛像開光的一瞬,等同於無量光法身於人間現像落座,眾僧齊聲開口誦經,別說是敬亭山,就連百里之外的青漪三山,地氣也為之一顫。

    這並沒有什麼惡意,這一瞬間過去也就完了,知焰在山中很清楚,自不會理會與計較。假如清風本人在山中,也不會特意找什麼麻煩,偏偏他不在,明月仙童閉關未出,守護敬亭道場的只有山神綠雪。

    大毗盧遮那佛像開光,確實擾動了敬亭山地氣,在那一瞬間連洞天門戶都消失了,除了明月閉關所在的中樞道場神木林之外,整座敬亭山外圍道場全部展現出來。在凡人眼中只是一瞬,僅僅眼神一花而已,但對於山神地而言反應完全不同。

    清風的交待是「輒射之。」於是綠雪張開瞄日鵲,於神祠法座上匯聚山神之力,在洞天門戶沒有關閉之前,對著擾動傳來的方向就是一箭。

    凝聚光焰之威,帶著一整座山川的力量,砸在一尊塑像上是什麼結果?綠雪於山中俯射,一道光焰射在慶教寺大雄寶殿的屋簷上,瓦椽瞬間化為飛灰開了一個大洞,這一箭射在大毗盧遮那佛像的背後。

    別忘了綠雪也是山神,可運轉這一片道場的地氣,同時把佛像法座的地氣靈樞給抽空了。善無智正領著眾高僧跪拜誦經,忽然一道光焰如箭斜著射穿大殿地屋頂,大毗盧遮那佛塑像在一片刺眼的光芒中崩碎,木頭化成了飛灰,泥塑成了一片琉璃狀的結晶體,撒落的滿地都是。

    善無智目瞪口呆,也忘了運轉神通法力護身,被屋頂上落下的一片瓦砸破了光頭鮮血長流。除此之外,這一箭也沒有傷別地人,但在場地所有僧眾都驚呆了,誰也沒有預料到會出這種狀況,拜伏於地長跪不起,不知如何是好?

    在場觀禮的蕪州刺史張宗岳嚇得差點尿了褲子,不僅僅是因為場面駭人,而是出現這種情況地後果太嚴重了,他小小的蕪州刺史承擔不起。

    現代人可能不會理解,當時地宗教對世俗生活甚至世俗政治的影響。建一座廟在唐代是大事,拆一座廟更嚴重,像這種天下高僧雲集的場合,神像開光的時候突然崩碎了,那就是一場災難了。古時不僅有「祥瑞」的講究,同時也有「災讖」之說。

    出這種事,就是最嚴重的「災讖」,就算蕪州府不報,御史言官聞風也一定會彈劾參奏的。退一萬步說,就算御史不言,天下佛門信徒以及朝中那些受供奉的國師會不追究嗎?

    事發當時梅振衣不在蕪州,就算他在,也摀不住這件事。

    怎麼出的事?一般人不知道,善無智等高僧雖有感應,但也不能鎖拿綠雪到蕪州府。蕪州府主動上報了這件事,張宗岳對事件的原因解釋了一番話:「疑山神怒,致佛像崩。敬亭山神為武後所封,恐對改周歸唐、立寺弘揚聖治不滿。蕪州府上下素無失政,今惶恐而奏。」

    你還別說,蕪州刺史為了推卸罪責,託言神怪之語,竟與事實暗合,除了原因是胡扯。

    官府文書送到長安,善無智也包著腦袋到長安向師父請罪,還沒有消息回復,清風已經趕回了蕪州,梅振衣隨後也到了。

    「既然是按我的交待射出那一箭,事責在我,不論有什麼後果我會承擔,你不必擔憂。回山吧,還像往常一樣守護道場,明月就快出關了。」這是清風對綠雪說的話,地點不在敬亭山中,而在相鄰敬亭山的飛盡峰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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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15:41 |只看該作者
268回、善無畏龍行虎步,張妖仙畫地成江

    綠雪答應一聲正準備回山,清風又叫住她道:「明月一直在神木林閉關,不知山外之事,你不要告訴她。」

    綠雪走了,知焰問道:「仙童,你為何不告訴明月?」她與梅振衣也在飛盡峰上,站在清風身後一臉愁容。

    清風輕歎一聲,歎息聲如過山野的清風:「明月是仙靈不染之氣所化生,看見她,如見世上至真至純,心中有萬般躁念煩擾,也可止息安然。……明月不染,勿因我而染。」

    梅振衣作為旁觀者心裡很清楚,這件事不論前因後果誰對誰錯,都是無法善了的。假如梅振衣因故開罪了某人,那人一言不發衝進齊雲觀,砸了孫思邈的牌位,梅振衣能善了嗎?整個青漪三山的弟子能善了嗎?如果沒有交代,那這個門派就不必存在了。

    綠雪那一箭,在大毗盧遮那佛像開光時射出,當著跪拜迎奉的天下高僧之面,崩碎了無量光法身落座的人間道場。在天下佛門以及仙界佛國眼中,她已象徵外道之魔,事實如此。

    按佛國的司職,應該是韋馱天菩薩下界來降伏,但是韋馱天沒來。那就說明要在世間解決這件事了,按高人行事的緣法,應該是善無畏來找綠雪。尋址、立寺、協商道場、指定住持都是大唐國師善無畏經手,出了這種事他應負責。

    梅振衣曾親眼見到善無畏展示修為境界,就在米迦勒與加百列到訪青漪三山時,很顯然在加百列之上。以清風去天國之前的修為,很顯然不是善無畏的對手。

    與加百列天國一戰之後,這位仙童變得有些心神恍惚,總是若有所思還時常走神,這對於一位金仙來說是不可思議的。梅振衣自從歷苦海劫之後,雖然還有困惑煩惱,但元神清明從無恍惚,修為自然有此境界。地仙尚如此。金仙又怎麼可能?

    清風雖然一副時常走神的樣子,但從龍空山回來之後,梅振衣感覺到這位仙童的修為隱然更上一層樓。具體有何精進,梅振衣也說不清楚,他畢竟沒有金仙境界。但不論清風有何精進,這麼短時間。恐怕仍不是善無畏的對手。

    清風既然說了他會承擔事責,當然不會把小小山神綠雪扔出去頂缸,假如出了什麼爭端衝突,他怎能應付善無畏呢?

    不要忘了敬亭山中不止清風一位金仙,還有另一位金仙明月。如果清風與善無畏相鬥不敵、明月會不會幫忙?她一定會幫的!

    但是誰見過明月出手與人鬥法?別說見過。連想像都很難!那樣一個天真爛漫地小女娃。會染上殺伐鬥狠之氣。與人施法相搏。那她還是明月嗎?

    明月自從化生之日起。一直在清風地呵護之下。哪怕成就金仙之後失去了天地靈根地蔭蔽。清風也一直在翼護她。但從另一個角度。無論見到世上多少勾心鬥角烏煙瘴氣。只要有明月在身邊。見到她地至真至純。諸般躁念煩擾盡消。

    所以不能簡單地斷言。清風與明月彼此之間誰地收穫更多?

    如今遭遇這種事端。清風未必能搞定。卻不想把明月捲進去。乾脆不告訴她。聽到他那一句「明月不染。勿因我而染」。梅振衣與知焰都頗有感觸。

    「仙童。你精擅推演之功。今天地事情很容易料到。難道你是故意如此嗎?」梅振衣開口問道。

    其實今天地麻煩對於清風來說事先不難預料。甚至用不著推演之功。他應該瞭解慶教寺大毗盧遮那佛像開光地一瞬會發生什麼。也清楚綠雪行事地脾氣。還有那樣一句交待。就能想到今天地後果。所以梅振衣懷疑清風是故意地。

    「我也說不清。我雖然不喜善無畏在此立寺,但也不會故意毀無量光法身坐像,從龍空山返回後,我應該直接趕到蕪州的,就不會有這件事發生了。但我卻忘了,去了無名山莊玲瓏塔上定坐,現在談及為時已晚,可能在有意無意之間吧?」清風微蹙眉頭似是自言自語的答道。「我也說不清」、「我忘了」、「可能在有意無意之間吧?」這番回答讓梅振衣有些哭笑不得。

    知焰問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仙童不欲告訴明月,但怎能瞞住她?」

    清風:「我會送明月離開。托二位一件事。在我未返回蕪州之前。如果善無畏來了,不論想什麼辦法。暫時先拖住他,不能讓他先上敬亭山,否則綠雪難測。」

    知焰:「善無畏會在仙童不在時到蕪州,又會對綠雪不利嗎?」

    清風:「金仙推演,不會有錯」。

    梅振衣還要追問,就在此時敬亭山上有一道無色透明的風柱直衝雲霄。既然是無色透明,怎麼能看見呢?首先神識中有感應,其次這陣風像是一根沖激而起流動的水晶柱,折射出七彩光芒璀璨生輝。敬亭山一帶萬籟無聲,但神識中卻可「聽」見世間各種流風捲過地聲音。

    清風揮袖飛到敬亭上空,大袖銀絲展開罩住這折射七彩光芒的神風,以神念道:「神器呈風節已煉成,明月出關了。」

    「清風哥哥,呈風節煉好了,比攜風扇的妙用只強不弱,能彌補瞄日鵲不如射日弓之憾,你對九天玄女宮可以有個交代。」在敬亭山中,明月對清風說道。

    呈風節看上去是接近三尺地竹節狀長枝,又像一把細長的如意。細長的枝節手柄,一大一小兩端略彎的弧曲造型。它完全是透明的,沒有任何一點雜質,卻十分奪目,穿過它可以看見各種色。四周山林光影透射或折射其中,匯聚琉璃世界剔透而璀璨。

    如此精美的一件神器,由清風煉化材質賦予妙用,經明月之手最終成形,可以媲美世上任何一件工藝珍品。

    清風伸手攬在明月的肩上,柔聲道:「這些年辛苦你了,還要再辛苦你一趟。將這兩件神器送進九天玄女宮,我與你一起去浮生谷,路上有話對你說。」

    明月的神情微有一絲睏倦,就像一個小孩子剛睡醒,瞇著眼睛笑道:「清風哥哥為何要對我說辛苦?既然要去九天玄女宮,現在就去吧。真陽宮主與持月仙子對我都很好。我也想見她們呢。」

    此去九天玄女宮已是熟門熟路,二位金仙飄然穿越人間來到九天玄女宮所在的浮生谷中,明月突然停下了腳步。清風問道:「你怎麼不走了?」

    明月:「清風哥哥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怎麼這一路都未曾開口?」

    清風看著她,神色很複雜地問了一句:「明月,我們在一起多少年了?」

    明月眨了眨眼睛道:「按人間歲月算,在崑崙仙境聞醉山一千二百年,來到人世間有一百零二年,清風哥哥問這些做什麼?」(作者註:明月所說的一百零二年。是從大唐貞觀三年,公元629年;到開元十九年,公元731年。)

    清風:「這些歲月。我求過你什麼事嗎?」

    明月:「沒有啊,清風哥哥沒什麼事求我,就算什麼事,不必你開口相求,我自會幫忙的。」

    清風:「我現在就有一件事要求你。」

    「好啊,清風哥哥你快說,我一定做。」明月的神情很高

    清風卻沒有直接說,又問了一句:「你還記得四十六年前,沙和尚來蕪州傳旨封綠雪為敬亭山神嗎?當時我要帶你走。人間去處是哪裡?」

    明月:「就是九天玄女宮啊,它是獨立於人世間開闢地金仙洞府,後來綠雪把我們留下了,清風哥哥到底有什麼事?」

    清風:「據我推演所知,又會有一道聖旨到蕪州,削綠雪的山神位,敬亭山中會很亂,不適合你修行,你就留在天女玄女宮好嗎?帶著瞄日鵲與呈風節去。真陽宮主一定歡迎你留下。」

    明月:「綠雪本就無意稱山神,削了山神名號她不在乎,但會不會損她的修行?」

    清風:「不會,我保證她不會有事,你不相信我嗎?」明月:「我當然相信清風哥哥,我能幫什麼忙?」

    清風彎腰刮了她的小鼻子一下:「你會與人動手打架嗎?」

    明月天真的搖頭道:「不會,但是梅振衣他們很會。」

    清風:「那你就幫我另一個忙,留在九天玄女宮,免得讓我分心。等事情都過去之後。我會來見你地。」說話時俯下身來,將明月抱在懷中。輕輕拍了拍她地後背。

    清風離開浮生谷時,背後有一女子的聲音喊道:「仙童請留步!」

    清風轉身道:「持月,怎麼是你,真陽宮主呢?」

    持月上前施禮:「真陽宮主見明月持瞄日鵲與呈風節來,十分高興,很歡迎明月留在九天玄女宮,我們也都很喜歡。……但非常不巧,宮主她正欲歷化形天劫求證金仙,交代撫塵掌管宮中事就閉關了,閉關前讓我來向仙童致謝。」

    清風淡淡道:「談何致謝,不過是賠償所借之物。……真陽欲證金仙?靈台化轉之功不易證,化形天劫玄妙異常也凶險異常,她能發此願,祝她成功。」

    持月:「仙童面帶憂色,是否有為難之事,不知我能否幫忙?」

    清風搖頭道:「我沒有什麼事煩勞你,若真想幫忙,請照護好明月。」

    持月的神色甚是溫柔:「說來慚愧,明月金仙的修為超出九天玄女宮所有弟子,莫說照護,應是恭敬請教才對。」

    清風露出了微笑:「明月的心境,並沒有前輩仙家的自覺,當年在聞醉山時,她就當自己是普普通通一藥園童子,在九天玄女宮恐也如此,但有她在身邊,對你的修行大有好處。」

    持月看著清風,表情有羞怯之意:「清風前輩的心境,也是少年情懷,不知能否有緣見到你風流逸彩地法身真容?」

    清風有些尷尬。下意識伸手理了一下鬢角道:「如你所見,就是我此時地真容,告辭了,有緣自會再見!」

    清風帶著明月離開蕪州的當天中午,善無畏就到了,身為欽差直入蕪州府宣讀聖旨----蕪州及刺史以下官員。皆罰俸祿半年,念無餘過,原職留用以待察裁。

    蕪州刺史張宗岳暗自鬆了一口氣,這樣地處罰他還是能接受地,雖是無妄之災,但誰叫他攤上這種倒霉事呢?蕪州大小官員誰也沒跑掉,都跟著罰俸半年。

    這件事原本用不著國師善無畏親自來一趟,但善無畏還請了另一道聖旨,非得他自己來不可。與當初地智詵一樣。所不同的是,智詵是來封山神的,而善無畏是來削山神封號的。

    善無畏向皇上請旨。罷黜武則天當權年間冊封的敬亭山神,李隆基準了。善無畏又請旨,請賜硃砂御筆,他要親往蕪州批削山神之位,李隆基也准了。

    這是很明智的做法,善無畏沒有直接到敬亭山找綠雪或者清風地麻煩,也沒有再糾纏誰是誰非。既然敬亭山神是武則天下旨封的,他就請旨罷黜。當今已無人能動用人皇印,單憑一道聖旨廢不了山神。所以善無畏再請旨以御筆朱批,親自上敬亭以大法力削去綠雪匯聚地氣靈樞合原身一體地山神福緣。

    他是奉旨而來,明面上無人能阻擋,而且他這麼做有充分的理由,必須對天下佛門有個交代。別說綠雪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就算綠雪的修為遠在他之上,善無畏也得提筆上山。

    在蕪州府傳旨之後,善無畏謝絕了刺史的款待邀請,一個隨從也沒帶。提著硃砂御筆獨自一人出城,直奔敬亭山而去。

    在青漪江邊,迎面有兩人攔住了他的去路,其中一人喝道:「大唐國師善無畏嗎?若是去敬亭山,請你止步。」來者一人手持空桑柄分水刺,另一人手搖玉骨扇,正是張妖王與徐妖王。

    說話的是一襲輕衫地徐妖王,已經展開法力切斷善無畏的去向。善無畏不驚不怒,合什道:「貧僧奉旨而來。請二位妖仙莫攔欽差徐妖王搖著扇子笑咪咪地說:「我等山野妖王。不打皇糧,不歸王化。不於人間立基業,當然也不認識什麼欽差。」

    善無畏:「閣下腳下是大唐國土,若不服王化,亦莫干涉世間法,無由在此攔旨。」

    張妖王搖身一變,化成一隻比健牛還要壯碩地蒼狼,目露精光,口吐人言道:「我這一世為狼,已修成仙道。若以仙家論,不奉人皇旨,若以世間狼論,亦不奉人皇旨。善無畏,你這個理由對我們說不過去。」

    仙家高人不是街頭的流氓混混,一言不合便掏刀子揮板磚,行什麼事談什麼緣法,所行與所修相合,否則會自損修行。

    善無畏看了蒼狼一眼,點頭道:「你確實可以攔我的路,你們是為了什麼?」

    徐妖王上前一步:「為了你呀,傳個聖旨何必那麼辛苦,在蕪州府大堂上宣讀一遍不就完了,這麼大年紀何苦爬山呢?你要是覺得就來一趟就走太可惜,我請你去醉春樓聽曲,那多舒服呀?」

    善無畏似笑非笑道:「聲色靡靡,你自可享受,不應拉上老僧。你們是為綠雪而來,我若不上山,怎可善了此事?既然要攔路,那貧僧就闖關了。」

    徐妖王折扇一合道:「慢著,你年紀不小了,性子怎還這麼急?你號稱國師,應為舉國之師,琴棋書畫想必樣樣精通,不如我們下盤棋如何?這樣也免了一場鬥法,你若贏了,我們自不會攔路。」

    那邊張妖王化回人身嚷嚷道:「老徐,別以為你會下棋就了不起,世上會下棋的高手多著呢,我和你賭十兩銀子的,你不是國師的對手。」

    徐妖王一轉身很不滿的說:「憑什麼賭我輸?要賭就賭二十兩銀子!我贏了的話正好去醉春樓喝花酒。」這兩人天生就是能打岔地主,說話間已經自己吵了起來,反倒把善無畏晾在一遍,但法力橫亙如山,仍然攔住去路。

    善無畏並未理會他們在吵什麼,微微一笑道:「二位妖仙不必爭,你們攔路,我走路便是。」話音未落腳下一步踏出,法力衝擊如波濤湧至,就算有橫亙山脈在前,也能淹沒出一條坦途。

    爭吵中地兩位妖王臉色齊變,張妖王手揮分水刺在朝地上一劃,善無畏一步雖踏出,人卻退到到了江對岸!

    仔細一看,不是善無畏到了江對岸,而是張妖王畫地成江,從青漪江上游又引出一條同樣寬闊的支流,在下游匯合。善無畏所在地那一片江灘,現在成了江心中的一座孤島。

    善無畏腳步不停,仍然向前踏出,然而這一邊江面宛如奇妙延伸的結界,走麼走都在島邊原地。再看張妖王,隨著善無畏每一步踏出,他都揮動分水刺朝江面畫上一道,神情十分凝重,已經施展了最大的法力。

    善無畏前走無功,只聽一聲真言誦出,張妖王的法力一空,不由自主向前邁了一步,人就憑空踏入江心島中,而善無畏與他移形換位,一步又踏上了江岸。

    「龍行虎步好威風!」善無畏剛剛踏上江岸,就聽徐妖王喝了一聲,前方一面玉骨屏風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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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天使(八級)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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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16:09 |只看該作者
269回、破關精進行三昧,攔情留步至山門

    徐妖王祭出玉骨屏風陣。這本是護身之法。他卻化守為攻。帶著法陣撞向善無畏。企圖逼他退回江心島上。

    善無畏不退。提手中硃砂筆向前一點。玉骨屏風陣是法力所化。落筆怎會留下痕跡?然而偏偏留下了。善無畏的硃砂筆點出。玉骨屏風上出現一道朱紅印記。法力凝聚不散就附在玉骨屏風陣中。逼徐妖王后退。

    徐妖王喝了一聲。玉骨屏風陣一收。身形側轉手中扇向善無畏一揮。風雲平的起。漫漫似無邊。善無畏身形隨之側轉。一步踏出風雲。徐妖王再一合折扇。一道玉骨屏風從側面又撞了過來。還是同樣的一招。

    若論扭打糾纏的經驗。徐妖王比一般的仙家高人強多了。他沒有以法力硬碰硬到底。善無畏移形換位破了張妖王的畫的橫江。又點主硃砂筆破了迎面的玉骨屏風陣。徐妖王同樣移形換位。以不變應萬變。又祭出了玉骨屏風陣。

    他可沒指望擊退善無畏。就是想把對方纏住。能纏多久纏多久。

    善無畏也是以不變應萬變。硃砂筆一轉再一點。玉骨屏風上又是一道朱紅印。徐妖王再喝一聲撤去陣法。揮扇朝自己一扇。風雲變幻間突然出現在善無畏的另一側。善無畏舉步向前。徐妖王如影隨行飄身同退。使他施展不出穿行神境之法。折扇一合。又是一道玉骨屏風從另一側撞出。

    徐妖王當年在方正峰上一頓亂拳。打的仙人楊天感無計可施。只能跟著他滿場移形換位不的脫身。如今手揮神器玉骨扇。將亂拳之妙發揮到極致。修為也勝過當初。可惜碰見的是善無畏。

    善無畏雖然走的不快。但是腳下就沒停。昂然前行中又是一筆點出。徐妖王撤去法陣飄身迴旋。已經落在善無畏身後。他長嘯一聲將玉骨扇脫手扔了過去。扇骨展開似數十道玉帶飛旋。如一隻大袖罩住行走的中善無畏。

    這一手是和楊天感學的。楊天感借鑒鎮元子的乾坤大袖。以神器寒霧針施展寒星陣曾罩住徐妖王。清風施展真正的乾坤大袖又罩了徐妖王一下。後來梅振衣與之交流切磋推演當日場景。以拜神鞭化成銀魄陣。知焰隨後也以穿雲梭練成魂音陣。

    徐妖王有感於玉骨屏風陣善守不善攻。這些年也用玉骨扇的妙用琢磨出「旋骨陣」來。第一次出手。就以善無畏試法。

    善無畏高喝一聲「破!」。回身一筆掃來。筆尖劃過的硃砂痕跡宛如一條天河。玉帶回捲向徐妖王本人。徐妖王大叫一聲。揮手收回玉骨扇。滿天玉帶消散。身形就像被巨錐擊中。遠遠的飛落到江心島中。緊接著張妖王以分水刺畫出的那一段江面消失了。兩人又站在江岸邊的原的。

    「我有神器在手。竟然擋不住他普普通通一支筆。」徐妖王看著善無畏遠去的背影。沖身邊的張妖王說道。

    他們攔住善無畏的時間是午後。幾番出手看似時間不長。但善無畏闖關離去時。已是第二天太陽初升。纏了善無畏大半天。

    張妖王點頭道:「就算我們龍空山八大妖王一起來。也不過能纏住他一整天。這老光頭真厲害!」

    徐妖王:「可惜他的修為太高。只的以法力移轉相鬥。無法以真身爐鼎硬抗。否則叫那個三合一的青牛精來。能給他頂回去。」

    張妖王:「見仁、見智、見業。號稱龍空三見客。搞了半天只合一個原身。這麼多年一直化身為三和自己玩。也不嫌累嗎?以我們的仙家眼力。竟然沒看出來。他修的是什麼法?」

    徐妖王:「龍空山這些老兄弟。個個稀奇古怪。如果不是有了無名山莊玲瓏塔法座結界。我也發現不了破綻。」

    張妖王一瞪眼:「是我發現的破綻。他們每次只有一個人去無名山莊。從不同時登上芙蓉玉法座。後來我突然想到這幾百年來。他們從不同時變換原身。這才告訴你的。」

    徐妖王笑道:「龍空山十大妖王原來是八大妖王。可真有趣!想來梅公子更有趣。當年就要走了兩座塔。我們原本有八座塔就夠了。難道他當時就看出來了嗎?」

    張妖王:「這我不清楚。梅公子沒說啊。」

    徐妖王:「我聽說清風金仙在塔上展開靈台推演。他們三個都上去了。這下梅公子一定知道了。但也沒說破。」

    張妖王也笑:「不能說他們三個。就是他一個。不說破比說破好玩。就讓他繼續裝吧。他是最早到達龍空山的。化身為三聚集群妖。就在前往幻法寺的路上。後來又有了我們。以至於前往奈何淵的人越來越少。」

    徐妖王:「歷苦海又不一定必去奈何淵。除了梅公子這樣非去不可的。誰會大老遠的跑去?何況還有我們搗亂。煩也煩走了。……哎呦。硃砂留下還想收回嗎?」

    說話間徐妖王手中的玉骨扇突然自行展開。兩邊扇面一左一右各有一道硃砂痕。總共有四筆。現在彷彿變活了。閃光流動直欲破空飛去。徐妖王喝了一聲:「想畫就畫。想抹就抹嗎?留下!」一合折扇以大法力收攏。不讓善無畏收回硃砂痕。

    張妖王勸道:「老光頭以大神通在你的扇子上留痕。你不知要費多少法力、多長時間才能洗煉去掉。現在他自己收回有什麼不好徐妖王:「你這個狼腦袋!他要收回我不讓。以法力自行洗去。雖然攔不住他本人。卻等於抵消了他落下這四筆的法力。老光頭法力太高。暫消一分。敬亭山上也輕鬆一分。要不然我拿扇子迎他的筆幹什麼?這是反轉奇門符之法!」

    張妖王恍然大悟道:「這樣啊。也分我兩筆。」

    徐妖王:「分你三筆行不行?」

    張妖王吼道:「不行。兩筆就兩筆。別想佔我便宜!」

    徐妖王一展玉骨扇。帶著四道硃砂痕玉骨屏風展開。將他與張妖王都罩在其中。屏風一轉隨即收去。只見張妖王手中的分水刺上也纏繞了兩道朱紅色的筆痕。

    「老光頭好精明。他又不收了。」張妖王叫道。

    徐妖王:「沒關係。我們自行施法洗去。是一樣的效果。」

    兩人對望一眼。神情都很凝重。顯然感覺不是太輕鬆。沒有再開口說話。張妖王發來神念道:「我們已經盡力。幫不了別的忙了。不知行兒那小子能擋善無畏多長時間?」

    徐妖王回神念道:「櫻寧那鬼丫頭想的點子。應該有用。但有一個破綻。以行兒與她的修為。根本看不見善無畏經過。」

    善無畏已經走過慶教寺與萬家酒店門前。進入十里桃花道。這條路在桃林中穿行。中間有一條岔道。通往敬亭山腳下的玉真觀。

    在岔道口。有人搭了一座小竹棚。竹棚中放著一張長案。岸上有僧衣、僧鞋、一個籮筐。旁邊還有素點、茶水、生著火的小爐子。長案後站著一男一女。男的八、九歲一臉調皮機靈勁。女子約十六、七歲的相貌。容顏甚是嬌美。正是梅應行與櫻寧。

    善無畏走來的時候。他們正朝著前方張望。但什麼都沒看見。

    就在此時。天空傳來一陣琴弦聲。知焰仙子在雲端上祭出神器空桑弦。發動了無形魂音陣。七弦和鳴法力瀰漫。從天而來攔住善無畏的去路。知焰的琴聲不帶殺氣。妙法隨音切入神識。就似早考驗善無畏的定力。

    善無畏面不改色。口誦一聲佛號。靈台定境不受琴聲所擾。腳下不停一步踏出魂音陣。

    滿天琴聲立時而止。知焰收回了空桑弦沒有多做任何糾纏。但善無畏踏破魂音陣的同時。身形也顯現出來。

    櫻寧與梅應行並沒有聽見天上的琴聲。也不知道前方有仙家高人演法。他們只聽見一聲佛號。然後就看見善無畏出現在桃花道上邁步前行。

    梅應行蹭的一下蹦了出去。落在道中央叩拜道:「高僧請留步!」善無畏躲不過去了。只的停下腳步問道:「誰家的孩子?快起來。攔在貧僧面前有何事?」

    梅應行站起身。上前一把扯住善無畏的衣袖道:「我叫梅應行。今年九歲。我外公家禮佛。捐造過不少寺院。我爹爹也曾受高僧指點。從小教導我尊敬出家人。不吝佈施以結福緣。我曾問過先生。假如我佈施太薄。僧人不屑一受又如何?先生告訴我真正的高僧不會如此。故此今天在路邊設善棚。向過路僧人佈施。」

    這一番話說的善無畏沒法反駁。只的溫言笑道:「甚善。你有何佈施?」

    「大師請隨我來。」梅應行將善無畏拉向竹棚。又問了一句:「您就是大唐國師善無畏吧?」

    善無畏微一皺眉:「正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竹棚中的櫻寧笑道:「行兒弟弟聽家裡大人說國師善無畏駕臨蕪州。剛才見你老人家寶相莊嚴氣度不凡。不似尋常僧人。開口就猜中了。」

    梅應行拍手道:「太好了。您真是善無畏國師?那我有一樣願心可以實現了。」

    佈施之物都已經準備好。僧衣、僧鞋各一套。梅應行所謂的「願心」很普通。就是代表梅家在蕪州所有的僕從與下人。向國師佈施。每人一文錢。不要嫌少。都是梅應行攢出來的零花錢。裝在那個大籮筐裡。全是開元通寶。

    梅家在蕪州究竟有多少人?世代僕從與田莊佃戶在內。一共有三千二百一十八丁戶。家中人口總計一萬五千七百零三人。菁蕪山莊中有名冊。被梅振衣拿來了。

    「齊雲鄉望湖村陳二狗。家中六口。供奉六文……」櫻寧翻開名冊。念出這麼一句。梅應行就從籮筐裡數出六文錢。放在特意準備的一個很大的黃布褡褳內。他們的態度很恭敬。怕善無畏累著。特意準備了一張椅子請他坐下。還擺上了素點與茶水。餓了渴了可以享用。

    三千二百一十八句。一萬五千七百零三文。這麼念、這麼數。要到什麼時候?但善無畏已經坐下來了。聽了第一句就不好再打斷。所謂眾生平等。你不能聽完前面的不聽後面的。除非佈施者累了。先去休息明天繼續。

    善無畏若有急事。一開始就應拒絕。但梅應行已經說破了他的身份。而且又說了那樣一番話。身為名滿天下的前輩高僧。不好與這個孩子為難。說實話。善無畏也沒什麼急事。不就是上山罷黜綠雪嗎?

    只見樹下日影移動。到了正午時。櫻寧的名冊才念到兩千句。善無畏神色祥和一直未變。又過了一個時辰。一萬五千七百零三文才佈施完畢。這一兜子銅錢可挺沉的。善無畏稱謝拿過。袍袖一收宛若無物。起身合什唱誦。飄然離去。

    看著善無畏的身形消失在桃林深處。櫻寧合上名冊道:「行兒弟弟。你家人口可真多!累不累?」

    梅應行搖頭道:「我不累。姐姐口渴了嗎?我這裡有五色生津飲。」

    善無畏來到敬亭山腳下時。已是日影西斜。山門前放著一張檀木桌案。桌案上放著一本紅皮鑲黃邊的名冊與一堆整齊的金錠。仔細一看。那竟然是慶教寺結香火緣的佈施名冊。

    這種冊子在現代的寺院也能看見。無非是某某供奉佛前燈油折合多少錢。後面有佈施者的簽名。慶教寺的這一本被人拿到了此處。

    梅振衣在桌案後長身而立。四寸雷神劍祭在當空。滿天雷雲凝聚不散。神宵天雷術蓄勢已久。梅振衣的神宵天雷術有個特點。只要在神識所及的範圍內被鎖定。世間法無可躲避。要麼硬接要麼還擊。

    他祭起雷神劍就在山門前。善無畏無論如何也繞不開。乾脆就不躲避。逕自走到近前問道:「梅真人。你欲攔老僧去路嗎?」前面已經過了兩關。山門前是最後一關了。

    梅振衣躬身長揖:「晚輩不敢。特意在此等候。只為向國師致歉。」

    「因何致歉。又何故高懸利刃?」善無畏一指空中的雷神劍問道。

    「懸劍在此。只為留國師腳步。」梅振衣解釋道。「射碎佛像者是綠雪。而綠雪神祠是我梅家所立。也有牽連之責。故奉金百兩相償。」他要賠給慶教寺黃金百兩。這可是一大筆錢。但慶教寺住持八萬四千誦的功果。寺僧十萬等身長頭的迎奉。以及歷時十年的準備。相比之下也不算多。

    善無畏搖頭道:「我非為賠償而來。此事也無所談金銀。」

    梅振衣斷然道:「不行。我一定要賠!」

    「那好。貧僧收下了。」善無畏也不與他爭。直接點頭答應。

    「請借筆一用。」梅振衣一指善無畏手中的硃砂御筆。既然收下金子。梅振衣總的在香火冊上簽名吧?老子借鑒了兒子玩的那一招。但梅振衣的手段比梅應行高明多了。

    善無畏沒有說話。把筆遞了過去。梅振衣接過筆就覺的仙身一沉。這筆有千鈞之力。卻不是提不起來。而是拿在手中落不下去。----善無畏施法了。

    梅振衣歎息一聲。周圍的突然奇異的寧靜下來。樹影不搖一切靜止。他右手持筆左手一引劍訣。空中的神宵天雷劈了下來。卻像一段慢動作。聽不見雷聲。先是雲層中無數道電光緩緩閃過。然後匯聚在雷神劍上。劍身一點點發亮。最有一道無聲的霹靂就慢慢擊下。就似侵潤天空的一道痕跡。

    這一記神宵天雷擊在筆桿上。筆桿發出絲絲電光。緩緩落落了下去。筆尖點在冊頁上。他正準備運筆。神識中突然感應----這筆寫不出字來。筆毫中蘸的硃砂落不到紙上。他只要一筆寫空。這場「鬥法」就結束了。

    梅振衣劍訣一收。撤了雷神劍。取出一支黑色的如意。像紙鎮一般按在名冊上。龍魂咆哮之聲傳出。筆桿上陡然出現了兩條黑色的流動花紋。就像兩隻盤旋飛舞的黑龍。梅振衣趁勢起筆。寫下了濃墨深紅的一橫。

    運筆的同時。周圍的場景又變了。光影移動陡然加速。太陽落下西山。星光漸漸閃亮。梅振衣筆意不斷。沒有寫事由與金額。只簽下了「正一道人」這四個字名號。他將筆提起時。周圍的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再看空中陽光刺眼。竟然已是第二天午後。

    「謝謝大師的筆。這名冊也煩勞您帶回慶教寺。」梅振衣將筆與名冊都遞了過去。神情中有深深的倦意。他已盡了全力。再也拖不住善無畏。

    從蕪州府到敬亭山。一共二十里路。善無畏連過三關走了兩天兩夜。他收起兩樣東西。繞過桌案走向山門。梅振衣又在身後喝道:「國師請留步!」

    善無畏轉身問:「梅真人還有何事?」

    梅振衣:「我攔不住你。也沒法再攔你。只想問一句。你真的要結仇嗎?」

    善無畏神色淡然:「梅真人此言差矣。若說結仇。山神那一箭已成仇。我此來可曾有一句尋仇之語?我是請旨而來。不追究慶教寺之事。只削山神之位。」

    梅振衣:「想封就封。想廢就廢。把綠雪當什麼人了?」

    善無畏:「封神之事老僧不知。聽說是你所為引蕪州府上表祥瑞惹來的。而削爵之事。是綠雪自取。」

    「三關攔路留情。善無畏。你還不回頭嗎?」清風的聲音突然從敬亭山中傳來。----聽見他開口。梅振衣終於鬆了一口氣。這位仙童已經回來了。自己的任務圓滿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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