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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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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徐公子勝治[靈山]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智天使(八級)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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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25:58 |只看該作者
290回、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梅振衣返回青漪三山,召來大弟子劉海吩咐道︰“當年恨賢夫婦所托,我欲撮合雲縹緲與水無痕一世道侶之緣,故此有洗劍池之會。此番歸來塵緣將盡,尤其在方正峰上閉關一年有所勘悟,既已超脫輪回,于紅塵中順勢指引仙緣而已,不復插手強求輪回眾生俗事,否則有自損、自墮之危。”

    成仙之後是另一種存在,不復為輪回中眾生,這是與行止相應的境界。飛升不入輪回,這是一種修行果位,而果位並非永恆。曾有一句俗語“沒有作惡的菩薩,沒有亂來的金仙”,這句話不能簡單的理解。

    金仙亂來,就不是金仙的行止,會有損于修行,最嚴重的後果會失去靈台化轉中的世界甚至墮入輪回之中,這是他自己也無法抗拒的,因為行止違背了自己求證的果位,違背了擁有這一切的根源。

    真仙也是一樣的,超脫于輪回之外的存在,就要有超脫于輪回之外的行止,否則修為很難更進,若在紅塵中牽扯的業力過多,出入仙界天刑那一關也不好過。這些還是其次的,更嚴重的後果是心境受損又墮入輪回之中。

    天庭中很多仙人飛升之後根本就不再理會人間俗事,也是有原因的,他們也沒有把握來去自如。梅振衣告訴劉海,當塵緣將盡,自己也不應再過多的插手強求輪回眾生的俗事,只按仙家緣法行事。

    劉海問道︰“師尊要從人世間隱逸嗎?仙蹤飄渺就如鐘離祖師那般?”

    梅振衣︰“塵緣將盡而未盡,欲將青漪三山事務托付于你。來日正式開宗立三十六洞天傳承法系,對于世間眾弟子而言,這就是我指引的仙緣,法在如師在,不必有我梅振衣在。”他此刻又自稱俗名梅振衣。

    劉海下拜道︰“弟子早有此心,一直在等師尊示下,但近日苦海將至,恐不能理山中事,正想向師尊稟報。”

    梅振衣︰“我心中有數,方才的事不著急。你且閉關吧,胡春與應願也將渡苦海,胡春最難,應願去奈何淵走一遭就行。而你在兩可之間我也無法預料。命梅升為菁蕪山莊管事,元充為齊雲觀觀主,一切等你成就地仙之後再說。”

    劉海、胡春、應願先後歷苦海劫,胡春在洗劍池清修不出。劉海在法柱峰閉關,應願奉師命去了昆侖仙境龍空山奈何淵。而梅振衣本人,並不刻意以仙人地身份與凡人打交道。在玉真面前是愛侶,在梅應行面前是父親,在陌生人面前,他不過是一名道士。

    山中的晚輩弟子幾乎沒有再見過祖師爺,一年半以後,梅振衣突然出現在菁蕪山莊後院外,身邊只有梅應行一人,隱去行跡不為他人所見。後院門外那個半圓形的池子早已挖成,寬七長二深一丈八,池邊還有一圈兩尺高的砌石。

    梅應行個子長高了一頭。站在父親身邊眨著眼楮。神情很認真。梅振衣今天是從青漪三山帶著兒子一路飛天至此,沿途講解山川風水局。\\/\梅氏家學可不僅止丹道。梅應行很感興趣,幾乎沒有多插話。來到半圓池前,梅振衣又講了當年鐘離權施法封住了萬家酒店的一口井,後來被自己一鞭抽開的往事,解釋何為運轉地氣靈樞?

    見梅應行听得似懂非懂,梅振衣微笑道︰“你此刻尚不能領悟其中玄妙,只要記住今天所聞所見就行,將來在修行中印證。……運轉地脈靈樞之法,我再給你當面演示一遍。”

    梅振衣取出了一面青銅鏡,正面光潔如洗,背面正中有個小鈕,環繞鏤刻著十二種栩栩如生的瑞獸圖騰,如果仔細看的話,這面銅鏡與青蓮寶燈的燈座一樣大小。梅應行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法寶,我從來沒見過?”

    梅振衣︰“我新煉成的一件神器,尚未最後開光定形,今日既以此器運轉地脈靈樞,也借九連山所有道場洞天靈樞之妙開光神器,如此手段已是為父所能想到地煉器與堪輿術之極致,你好好看著,不必多言多問梅振衣將這面銅鏡扔向池中,鏡面朝下似有無形之手相托,緩緩的落在池底。池底積攢的雨水只有一指來深,這面銅鏡穩穩的漂浮,鏡面恰于水面平齊。

    他祭出這面銅鏡時,遠在青漪三山地知焰仙子端坐于方正峰絕頂上祭出空桑弦,七弦撥動卻無一點聲息,**力直入九連山地脈靈根,整座方正峰深處隨著無聲音波有奇異的震顫,青漪三山中卻感覺不到。\//\

    而且三山洞天外的青漪湖百里碧波起伏,如海潮將涌而未涌,似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掙扎欲出。洞天外地湖邊,張妖王、徐妖王、肖妖王三位仙家在雲端上呈品字形結陣而立,圍住青漪湖以**力鎮住涌動的地氣與潮水。

    在青漪三山正上方的極高空,有一人身穿陰陽太極袍站在陣樞,頭上還有一對彎彎地犄角,赫然是來自天庭兜率天宮的青牛金仙,他今天被三位妖王請下界來幫忙了。

    話說兩頭,梅振衣祭出銅鏡落于池底水面上,池中忽有一道七彩光柱沖天而起直射天際,且池中不知何處涌出了清泉,水面平滑如鏡沒有一絲波瀾,卻在緩緩的上升。七彩光柱從水中射出,銅鏡在光芒的正中央穩穩的隨著水面浮起,背面的瑞獸浮雕上有七彩光華流轉不息,彷佛都活了過來。

    此異相蕪州百姓不得見也未受驚擾,城中翠亭庵前一位賣水果的女子突然抬頭轉身,向著南城外的天空望去,眼中有一抹異色。

    沖天七彩光柱持續了一個時辰,然後漸漸散去。就如消失于天際的極光,半圓池中的水面上升三尺,那面銅鏡又緩緩飛回到梅振衣手中。遠方青漪湖中地浪涌起伏消失不見,又恢復了平常碧波蕩漾地風光。

    青牛金仙在雲端道︰“風水局與神器皆成,我告辭了!”言畢飛向虛空消失不見,他就是來幫忙的,事情辦完了立刻就走,也不需要別人多說感謝地話。\\\

    經此變換,梅振衣在菁蕪山莊後院外布下的“龍取水”做成了真局,也使得善無畏布下地“八方不動江山永固局”無法成形。地脈靈樞未鎖。與此同時,他終于用照妖鏡、指妖針、煉魂幡殘余的材料合煉成了一件神器。

    “風水局已成,九連山龍脈至此已活,與昆侖相呼應。成為九州山川另一處樞紐。”梅振衣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兒子講授玄機。

    梅應行一指山莊的後牆道︰“可是爹爹挖了這麼個池子,把山莊的後院門給封了,以風水局而言講究不是太好。風水書上說這樣不利于子孫,也不好看。”他畢竟是個半大少年,風水之道似懂非懂。只關心眼前所見,竟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梅振衣笑著摸了摸兒子腦袋︰“山川地氣不是這麼講的,你又不是糊弄人地風水先生,此山莊靈氣極佳,利于休養生發,但子孫之福不僅在于父輩余蔭,更在于子孫之行。”

    梅應行一晃腦袋︰“可是後院無正門,只開兩個小側門,總歸不好。”

    梅振衣不置可否道︰“既然你這麼認為,我將菁蕪山莊傳給你。你想辦法解決。”

    梅應行咧嘴一笑︰“這還不好辦。池中架一座橋,寬一丈八。不就解決了?”

    梅振衣點頭道︰“好主意,但在這個池子上架一座真正的風水橋。\///\\可不是那麼容易。”

    梅應行又一指整座菁蕪山莊道︰“爹爹一路講解九連山龍脈,在此地眼之處,也可鑿建仙家洞天,雖不如青漪三山的規模氣象,但別有妙處。”

    梅振衣仍然點頭道︰“想法不錯,但如今龍脈已活與昆侖呼應,再引地氣移轉九連山各處洞天道場,需要我手中的這面鏡子。”

    梅應行︰“爹爹這件法寶開光成形了,它叫什麼名字,有什麼妙用?”

    梅振衣緩緩答道︰“它叫青冥鏡,是為父所煉制最為神妙地一件法寶,就算今後修為更高,也萬難再有這等機緣煉成這等神器了,可遇不可求之物,至于其妙用一言難盡。”

    這面青冥鏡的神妙之處連梅振衣自己都不容易說清楚︰它首先繼承了指妖針與照妖鏡的各種妙用,卻不象那兩件神器一般難以動用,相當于修復改良;其次它煉入了一片幽冥世界的虛空,可攝生靈神魂如入幽冥,或者直接煉化送入幽冥世界。

    它還借鑒了青蓮寶燈地妙用,是鎮守與運轉九連山地脈靈樞之物;成器之時借助了整條龍脈以及各處道場洞天靈樞運轉之功,因此它可以成為打開結界門戶的鑰匙;它與黑如意一樣,來歷都與雷神劍有玄妙的聯系,以雷神劍發動,這三件神器可以合器施展具備不可思議地威力,甚至不亞于業力積累而成的天刑。

    施展這些妙用與修為有關,修為越高用處就越多,有些妙用甚至是凡人修為發動不了的。再讓梅振衣煉制一件同樣的神器幾乎不可能,首先沒有材料,其次不可重復同樣的機緣,九連山也不可能再重復這樣一段歷史。

    梅應行看著父親手中寶貝不無羨慕的說道︰“爹爹有此法寶,什麼時候也將菁蕪山莊鑿建成洞天結界啊?”

    梅振衣搖了搖頭道︰“我無此意,在池上架橋也好,改建山莊為洞天也好,那是你與你的子孫之事,有朝一日我會將這面青冥鏡傳給你,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它將是我梅氏家傳之物,後人善守護之莫自損福緣余蔭。”

    神器青冥鏡煉成,半年前應願已從奈何淵返回,而劉海也渡苦海劫成就地仙。梅振衣既堪悟超脫輪回心境,紅塵中只順勢指引仙緣,不欲插手強求輪回眾生俗事,正想命劉海正式開宗立派,他順勢隱逸,不料又出了一點意外。

    梅振衣做了一件以仙家緣法一般不會插手的事情,這件事讓他很為難,甚至想不清楚,而且早有預謀,于是還是做了。

    梅振衣的弟弟梅振庭今年六十歲了,在長安襲南魯公爵位,他沒有父親梅孝朗那麼大的抱負,盛世之中日子過得倒也逍遙。梅振庭一直沒忘兄長早年地囑托,前不久來了一封信,說是找到了楊玉環地下落。

    梅振衣並不清楚歷史上的楊貴妃在成為壽王妃又被李隆基看中之前地經歷,只是告訴梅振庭尋找楊家之女小字玉環,此女豐腴國色、喜食荔枝,少時應在南方呆過。至于能否找到,他當時並未抱太大的期望,這些年後,此心思早就淡了。

    然而恰在此時,弟弟來信---人找到了!

    原蜀州司戶楊玄琰之女小字玉環,生在嶺南容州幼時喜食荔枝,九歲時其父去世,被族中叔父楊玄琛收養,玄琛現為司農寺才藝苑監丞,是正八品下階京官。楊玉環就住在長安,今年十四歲,梅振庭打探得知,此女地情況與梅振衣的描述完全吻合。

    梅振衣收到信後就去找道侶知焰,兩人有一番長談,梅振衣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並征求知焰的意見。知焰不置可否道︰“此心結不解,你終難久視超脫,但若強不理會留憾在心,恐也自損修行。不談未來之事,以此時緣法論,你的打算無害于楊家,亦無害于此女,那就試試吧。”

    第二天,梅振衣給弟弟寫了一封信,並派菁蕪山莊的管家梅升趕了一輛馬車去了長安。梅振庭收到了兄長的信,又看了梅升帶來的東西,感覺很詫異。類似的事情對于當時的王公貴族而言並不少見,但梅振衣花的代價似乎太大了,修仙之人行事果然難以測度。

    雖然詫異,但梅振庭對兄長的吩咐不敢怠慢,當即派人將自己的名帖送到楊玄琛府上,通報次日將登門拜訪。楊玄琛只是小小的八品監丞,堂堂的南魯公竟然要親自登門拜訪,他不知為何事,又驚又喜又疑,在家中灑掃庭院準備迎客,一夜都沒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站在府門外迎接。
薪車杯水實不濟
水漲那船徧不高
不欲捉襟卻見肘
足不出戶省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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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26:25 |只看該作者

  291回、誰知姑射真仙子,把酒醉彈眼前人
    南魯公梅振庭來到楊府,楊玄琛恭恭敬敬將國公爺迎進客廳,連大氣都沒敢出。梅振庭落坐之後聊了幾句長安城中的閑話,楊玄琛只是應承並未多言,南魯公喝了一口茶終于開口說出了來意︰“此番到訪,是受兄長、天子御封三山弘法正一真人所托,來向楊府索一女,這是我兄長的親筆信。”

    楊玄琛不明所以,接過了梅振庭手中的一封信,只見上面寫道︰“貧道聞楊家有女小字玉環,年方十四養在深閨,天資聰慧才藝佳絕。願千金往求,迎至山中侍琴乘鶴,共結仙緣。”

    楊玄琛看信的時候,梅振庭吩咐道︰“梅升,把聘禮抬上來。”

    梅升帶著四個僕人將兩口朱漆樟木箱子抬到了廳中,打開之後滿眼生輝,里面是整齊的金錠,總共黃金一千兩,果然是千金相求。梅振衣順嘴有個口誤,說的是“聘禮”二字,梅振衣可不是這個意思,但在他人看來都一樣,就是向楊家索要一名叫玉環的養女。

    楊玄琛放下信,再看著廳中的千兩黃金,整個人已經呆住了,張大嘴定在了那里。

    他這種反應梅振庭心中有數,不緊不慢又喝了一口茶才問道︰“楊監丞,若欲結此緣,可否將玉環叫來一見?七寶香車就在門外等候。”

    “當然當然,這是楊某滿門之幸!……來人啊。將這兩口箱子抬到後堂,再叫玉環請出來見恩主。”楊玄琛突然似夢中驚醒,掐了自己地臉頰一把,表情是在笑,容顏卻走形了顯得有些古怪,連聲招呼下人將箱子收下。

    楊玄琛並不是楊玉環的親父,他收養這位族中孤女。自幼教習歌舞音律,無非是想養大後嫁與貴人,攀個好門第。不論是南魯公梅振庭還是皇上冊封的正一真人,都是楊玄琛平時巴結不上需要仰視的人物,上門來索一女,哪敢、哪會不答應?

    更何況以黃金千兩相求,就算把整個楊家都賣了也換不來這箱子的一小角啊,楊玄琛是欣喜若狂,當著南魯公的面又強忍狂喜之色。差點沒暈過去,以為自己在做夢呢!若是以黃金千兩向唐明皇去求楊貴妃,那是吃錯藥了,但此時向楊家求閨中的玉環,簡直太大方了,是令所有人震驚地手筆。

    時間不大,就听腳步聲與釵環響,後堂走進一名少女,只見她膚如凝脂體態豐腴,明艷皓麗骨肉停勻。眉不描而黛、發不漆而烏、頰不脂而紅、唇不點而朱,果然傾國傾城。玉環走到廳中向梅振庭欠身行禮,南魯公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親手攙扶。

    楊玄琛又把自己的兩位親女叫到前廳見客。恨不得也被貴人看中。可惜梅振庭並未多留意。

    梅振庭身為南魯公也算閱美無數。一見楊玉環也是眼前一亮心神晃動。好一個美人胚子。年紀尚小就有如此姿容!大哥好眼光啊。遠在蕪州竟然知道長安楊家有此絕色。邀至山**享仙緣。仙家見識果然不可思議。梅振庭是佩服地不得了。

    梅升將楊玉環帶回蕪州。梅振衣早有命令。將玉環安置在菁蕪山莊好生照顧。若有仙緣就傳以道法。他本人並沒有去見楊玉環。只是交待他人安置。

    楊玉環進蕪州這一天。梅振衣心中有些紛亂難以安定。獨自一人離開青漪三山沿江漫步。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飛盡峰下。心念忽動轉身登上了飛盡峰絕頂地飛盡岩。當年向孫思邈拜師之處。

    自從青漪三山洞天建成之後。方正、承樞、法柱三峰就從人間隱去。九連山只見六座蜿蜒相連地主峰。以飛盡峰為最高。在此可遙瞰蕪州人煙。梅振衣坐了下來。入靈台定境。恍然乎又見到了恩師孫思邈。音容笑貌就在眼前。

    “師父。弟子有事想請教您老人家。插手歷史。將楊玉環帶到蕪州。究竟是對還是錯?”梅振衣悵然問道。

    孫思邈地笑容一如既往地慈祥。溫言道︰“騰兒。你二十歲那年。在方正峰上向鐘離仙師講說幼年未醒之前地大夢。不是已經想通了嗎?”(注︰詳見本書1回)

    梅振衣︰“是地,當時如脫枷甚感輕松,而今日之事是我無端插手故作糾纏,與所堪悟仙家心境有礙,但讓我坐視不理又很為難,因此不知是對是錯。”

    孫思邈沒有糾纏這個問題,直截了當的自問自答道︰“你欲阻安史之亂嗎?那麼殺了李隆基才是關鍵,或讓天下人早持刀兵更能成事。”

    靈台中的孫思邈說話直指關竅,歷史上的楊貴妃雖然得唐明皇恩寵,但並未有亂政之舉,提到干政還不如此時的武惠妃。李隆基晚年嬉于後宮,就算沒有楊玉環也會恩寵于他人,重用安祿山做大最後反叛席卷關中,問題的根本在李隆基自己身上,更在于大唐世多年的文閑武嬉之風。

    插手弄走一個楊玉環可以,但解決不了問題,從根源上來講不如殺了李隆基。那樣或許沒有安史之亂,但立即會天下大亂,梅振衣自己與梅氏一族也很難脫身。更好的辦法是改變大唐世這種文閑武嬉的風氣,他能做到嗎?

    梅振衣不過是一位超脫于生死輪回的仙人,求證了另一種存在地方式而已,他不可能不應該讓天下人都安照自己的意願去行事,那還不如讓天下人都成仙呢,相比之下後者還容易一點。

    見梅振衣不答話,孫思邈又微笑著說道︰“方才所言非仙家之語,你亦心如明鏡。若談歷史。無所謂改不改變,每一個人地行止都是歷史,你此時就身在其中,做與自己修行相印地事,這就是歷史,無所謂插不插手,這番道理你早已明白。為何還要問我?”

    梅振衣點頭道︰“我確實早已明白,近日勘悟真仙境界之極致,知何為悲憫冷眼,卻有些糾葛難行,修為未得超脫更進。”

    孫思邈喟嘆一聲︰“為師在世時,一心精誠濟世,但也不能強求民生無病啊!放下這些糾葛,體味真悲憫之境,楊玉環之事你並無錯。但所行莫與所證相違,否則莫談以仙緣渡人,恐己身也要自墮輪回了。眾生輪回不得脫,這就是世間相。”

    梅振衣于靈台中下拜道︰“弟子已悟,多謝師父點透!”

    孫思邈輕輕嘆了一口氣,搖頭道︰“騰兒啊,你于靈台中聞我之語,實是己心未盡之言,借為師之口點出而已。若想更有所聞,可另求他人見知。且听萬家酒店中肖妖王之語。”

    梅振衣在靈台中見到了孫思邈,是老人家本人又不是本人,靈台中地心印以及孫思邈留給他的所有印像匯聚而成。按通俗地理解。相當于梅振衣與自己心目中的孫思邈在對話。仙家神識敏銳,他當然也知道肖妖王此時正在萬家酒店喝酒。

    五彩雉雞精肖妖王曉鳴。成仙之後經常在青漪三山廝混,徐妖王和張妖王等人自重身份不會像在龍空山那般胡鬧。但肖妖王比較隨意,經常與晚輩弟子嬉鬧。和大家混地都很熟。他喜歡在蕪州一帶亂跑,這一天又被人拉到萬家酒店來喝酒。

    今天請他喝酒地是一位梅家僕從,齊雲鄉一個小莊戶頭地兒子,姓白名言則。此人還有幾分修行資質,學了三十六洞天的顯傳前六洞天,勉強能入門徑,但還在考察中沒有正式收為三山弟子。平時三山中的日用之物,也經常由他駕船送入山中,與山中晚輩弟子都很熟,也見過肖妖王。

    白言則並不清楚肖妖王的來歷,也不知道這是一位妖雞成仙,只見山中眾修士對他都很尊敬,而這個人沒什麼架子和誰都能混在一起,只道他是一位平易近人的修行前輩。白言則也有攀附緣法之心,找了個機會請肖妖王喝酒,還真把他請出來了,地點就在萬家酒店。

    肖妖王並無什麼狡詐心機,什麼人都能結交,別人請他喝酒他也很高興,在酒桌上天南海北的亂侃,話一多酒就喝得多,肖妖王無所謂,但白言則已經有七分意了。

    “肖前輩,你說世上真有神仙嗎?我听說過,但從未親眼見過。”白言則帶問道。

    肖妖王滿不在乎的反問︰“有又怎樣,沒有又怎麼樣?”

    白言則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激動,一頓酒杯道︰“假如真有神仙,我想好好痛罵罵他們一番!”

    肖妖王笑眯眯地說︰“自古訶佛罵祖者甚眾,你又想罵些什麼,讓我听听。”

    白言則的話匣子就打開了-

    “我爺爺的爺爺對我爺爺說,我爺爺又對我說,我家祖上也曾是貴冑大門閥,五胡亂華時渡江南逃來到建康,家道已經開始敗落。隋末戰亂時家園被毀,听說梅知岩在蕪州起事保境安民,收拾細軟逃往蕪州,路上遇到游兵劫掠東西全被搶去了,到了蕪州幾乎身無分文,流落為梅家田莊佃戶。

    幸虧父親勤勞能干,辛苦一輩子當了個小莊戶頭,我才有幾個閑錢請前輩出來喝酒。若世上真有神仙,五湖亂華的時候他們在哪里?天下戰亂民生涂炭的時候他們又在哪里?”——白言則義憤填膺的喝問。

    肖妖王不驚不怒,舉杯搖頭道︰“不過癮不過癮,罵的不過癮,繼續!”

    “還能怎麼罵?”白言則有些不解的問。

    肖妖王笑了︰“我替你罵罷!你想升官發財時,菩薩為何不保佑你?你想呼奴喚婢時,神仙為什麼不幫你?你被人打的頭破血流時,神仙為什麼不救你?世上盜匪橫行時,神仙為什麼不抓賊?你婆娘想生個胖兒子。神仙為什麼不……”

    白言則忍不住也笑了,舉杯打斷道︰“兒子有了好幾個,這事就不用神仙幫忙了,前輩話雖有點過,但也是這麼個理,我有時候忍不住就這麼想,越想越生氣。”

    肖妖王看著他連連點頭道︰“白言則呀白言則。你這名字起得好呀,干脆叫白眼賊得了。”

    白言則吃了一驚,瞪眼問道︰“前輩是什麼意思?”

    肖妖王一拍胸脯︰“如你所願,今天見著神仙了,我就是仙人,也問你幾個問題好不好?”

    白言則眼朦朧,有些不敢相信地問︰“前輩真是仙人?”

    肖妖王︰“我是五彩雉雞精成仙,這家酒樓有一道名菜叫燃炒野雉,你也吃過吧?你們在這里吃野雞地時候。我在哪里?今日我成了仙,是不是該把這酒樓里的人包括你,都給宰了呀?”

    見白言則錯愕不能答,肖妖王不緊不慢又說道︰“修行歷苦海劫,見前世輪回種種,誰敢保證自己曾是什麼東西,蒼鷹縛兔、兔子蹬鷹,是幫豬說話還是幫狗說話呢?觀眾生如我生,觀世人如一人,這才是超脫的心境。如此方能成就仙道,我不與你計較,也無虧欠你之處。”

    白言則愣了半天才問了一句︰“前輩不是開玩笑吧。就算你說地是真地。為什麼要變成人的樣子?”

    肖妖王︰“人身爐鼎最利于修行,你天生如此已是福緣。照你地說法,我是不是該罵輪回不公。讓我此世托舍成雞?不能這麼說,緣法無所怨。”

    白言則表情已經有點傻了︰“仙家真的不虧欠于人嗎?”

    肖妖王︰“那也說不定。只是不虧欠你而已。離這里不遠有一位金仙,曾虧欠于一棵樹,你知道人家是怎麼還地嗎?想破你的腦袋也想不出來!”

    白言則猶自強辯道︰“我是想不出來,廟里地菩薩號稱普渡眾生,也沒來渡我呀?”

    肖妖王︰“菩薩是你家養的嗎?我不是菩薩只能談我自己,我欠你的嗎?眾生之亂象是眾生自取,故此在輪回中不得解脫。談修行先談為人,罵祖宗不爭氣致自己破落,那就自己爭氣別讓子孫再罵,罵世道紛亂,那就自己莫亂于心,如此才不枉輪回中一世。……所謂仙緣,是跳出這輪回,所謂大慈悲,是留緣法指引眾生超脫這輪回。”

    白言則皺眉道︰“我就知道我過的不好,世上很多人過的都不好,憑什麼神仙能逍遙世外?”

    肖妖王一指酒樓中眾食客道︰“一眼望去,這些人都會死,以仙家歲月論,幾乎都是死在眼前,你是否要罵我見死不救?人間疾苦或可醫治,但生死輪回不可免,生就是死,死就是生,只看你自己如何渡過、何日超脫?……以你地心性,雖有些資質,若不醒悟的話,別說修仙之門,連世間立身之門都摸不著!”

    白言則直眨眼,又仰脖灌了一大口酒,喝得太急嗆著了,咳嗽幾聲漲紅臉道︰“前輩剛才的話有些道理,比如我也想給子孫留個好前程。”

    肖妖王︰“那你就留吧,只是不知你所指前程為何物?輪回中仍是你,你仍在輪回中,以仙家法眼宏觀,眾生今日所受,乃眾生前世自留,仙家于輪回之外只能以緣法接引規勸,不可能強求也無所謂強求。”

    白言則酒喝多了眼神已經有點發直了,醺醺的又問了一句︰“肖前輩,你真的是神仙嗎,不會是逗我玩吧?”

    肖妖王一瞪眼︰“神仙在做什麼事,需要向你稟報嗎?你既然不知就不要妄言!你認為我在逗你玩,那就是在逗你玩。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覺得後脖子一緊被人提了起來,然後眼前一花就到了敬亭山腳下的桃樹林中,回頭一看很不滿的喝道︰“老徐,你搞什麼鬼,和人聊的的好好地,干嘛把我拽出來?”

    徐妖王橫了他一眼道︰“都是成仙的雞了,怎還那麼多廢話呢?別人請你喝一頓酒,也不管有沒有仙緣,你就告訴他你是仙人,這與你無益,與他也無益。與無竅凡夫莫自稱仙家之語,該論什麼就論什麼,這才是仙家修行之正道。”

    肖妖王很不服氣的說︰“你成了仙,我也成了仙,憑什麼你說地就是仙家修行之正道?有本事你變個金仙給我看看啊,哪怕變個麒麟也行啊!”

    這時桃林外有人笑道︰“肖妖王酒樓中所言,對我甚有點撥,在此謝過了!……而徐妖王所言也是正理,該論什麼就論什麼,不必自恃仙家之語,讓世人空生譏妄之心。”隨著妙語聲聞,梅振衣分開樹影走了出來。

    兩位妖王齊聲朝對方道︰“你看,梅公子也贊同我地說法!”

    梅振衣勸道︰“二位妖王不必在此斗嘴,各人修行經歷不同,依見知各有所證悟,可相借鑒。待到仙家修為更進,可能心境又有所不同,直至太上忘情,尚非我等所能體悟。”

    “換個地方囉嗦,休要在我門前呱噪!”三位仙人的神念中突然听見了敬亭山上傳來清風仙童地聲音。方才的仙家妙語聲聞凡人听不見,而敬亭山中金仙清風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嫌他們在山前囉嗦,開口喝了一句。

    這位仙童能在山中喝破仙家神念,比起當初站都站不穩地樣子,法力應當恢復了不少。稍微復雜了些。文中各人有各人的見知,一點小小地提示,文中各種人物此時的觀點,不代表作者,若要討論或批判,請就文中此時的人與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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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26:55 |只看該作者
292回、影落空階初月冷,香生別院晚風微
    楊玉環從繁華的長安來到江南古城蕪州,一開始心中也充滿好奇與期待。正一真人的名號她隱約听說過,據說是前朝宰相梅孝朗的嫡長子,拒南魯公爵位入山修道,是一位有仙緣的高人,連當今天子都很佩服,長安士子之間還隱約風傳玉真公主與正一真人的“緋聞”,更顯得這個人非常神秘而充滿誘惑。

    正一真人千金“下聘”,楊玉環做夢也沒想到,在從長安來蕪州的路上,她在期待能過與公主一樣的日子,神仙一般的生活。她自幼精通歌舞音律,既向往神仙傳說也喜歡奢華享受,但楊玄琛的家境以及自己的身份,這些只能是夢想,然而現在,夢想將會成為現實。

    可是到了蕪州,事出意料之外,現實與期望完全不一樣。她被安置在城郊的一處山莊中,這里的下人們對她的態度很恭謹,溫和中甚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與不知所措,但一個月過去了,並沒有人來看她,更別提什麼仙家恩寵了。

    能用黃金千兩相求自己,卻連面都不見,這位正一真人行事也太不符常理了!

    楊玉環本人並不清楚,梅振衣把她弄到蕪州來另有目的,根本就不是為了求什麼美女,甚至連收為姬妾的心思都沒有。既然人已經來了,那就好生安置在山莊中別受什麼委屈,在梅振衣的眼里,十四歲的楊玉環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雖然古人早熟。

    這樣一來,下人們就難辦了,對楊玉環恭敬捧著也不是,當家人使喚也不是。也不知道該讓她做什麼?梅升等人摸不準大老爺梅振衣的態度,楊玉環已經算是菁蕪山莊的人了,卻說不準她究竟算是什麼身份。

    梅升難辦,梅升的大師伯劉海也難辦,他是掌門弟子應完成師命,梅振衣地交待是“好生安置,若有仙緣就傳以道法。”安置是梅升的事,仙緣可是劉海要操心的。劉海很清楚師父不可能是為貪圖美色弄來這麼個女子,但千金相求必有用意。他也猜不透。

    于是劉海想了個辦法,把金蟾派到菁蕪山莊去了,找機會與楊玉環接觸,看看這個人究竟有無修行的資質?若有天資就設法引導她修行。

    金蟾一見到楊玉環,立刻回山向劉海稟報了一件事,劉海也特意去菁蕪山莊暗中看了楊玉環一眼,發覺此人來歷不尋常,心中也暗暗吃驚。劉海有些想差了。以為師父把這女子找來另有一段緣法,想問又不敢多問。

    他不好問梅振衣,卻可以向山中一位著名的“包打聽”詢問,就是青漪三山大總管、九連山巡山護法提溜轉。提溜轉如今已成就地仙。從青城山回來後,她一直在承樞峰中清修,有些日子沒有四處打聽了。

    劉海找了個機會去問。提溜轉反而吃了一驚,這麼大的事她居然不知道!

    梅公子不惜黃金千兩,千里迢迢從長安弄了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回來,事先卻沒有告訴她一聲。提溜轉立刻就去找知焰,知焰卻說道︰“此事我清楚,緣法復雜,你也無需多問,怎麼辦就隨振衣吧。”

    提溜轉又去找谷兒,恰好谷兒、穗兒兩位夫人與玉真公主都在隨緣小築後院內閑話,提溜轉飄進去告訴三人這一天大的新聞。玉真與兩位夫人雖然有些意外。卻未當什麼大事。她們對提溜轉說,這種事自古很尋常。只是振衣的手筆太大了,可能是與這女子有什麼仙家緣法。就算沒有仙家緣法,梅家添個撫琴女子也不是什麼大不了地事。

    玉真公主看得開,谷兒、穗兒不計較,再說梅振衣與那楊家小姐並沒什麼事,也沒什麼好計較的。提溜轉卻覺得放心不下,親自跑到菁蕪山莊暗中察看楊玉環究竟是何方神聖?

    親眼見到之後,提溜轉就有想法了。她當然不認識此生的楊玉環,卻隱約猜到了此女子前世的來歷,很多年以前見過前世的她。那時提溜轉就覺得那女子與梅振衣的關系有點不尋常,言語之中也顯得曖昧,難道是前世有什麼承諾,轉世之後又把她尋來?

    而且提溜轉看楊玉環很有些不自在,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楊玉環實在太美了!

    按現代人的標準,楊玉環長地比較胖,大唐以肥為美,現代人對這個審美標準多少有點誤解。唐代所謂的豐乳肥臀之美,指的並不是全然臃腫肥胖,而是一種豐滿雍容的體態,這從當時地仕女圖以及仕女陶俑、雕塑中就可以看出來。

    楊玉環可謂豐腴之美的極致,就算放到現在社會,也是個人見人憐的絕色美人兒。她地容顏嬌艷,肌膚嫩膩至極,媚態遠勝出水芙蓉。偏偏提溜轉看見楊玉環時,面黃肌瘦、頭發稀疏的金蟾就站在玉環身邊,更加襯托出了楊玉環的天香國色。

    此女的姿色不僅男人看了眼神發直,就連女鬼看了也不由自主的贊嘆一聲,提溜轉的原身是一位眉目秀麗的村姑,長的也挺漂亮,但在楊玉環面前卻有幾分自慚形穢之感。

    這小鬼親眼見到楊玉環,心里就有想法了——難道是梅公子感念前世緣法,又見她今生絕色,真的動了結緣的念頭?假如結為道侶或者收為側室,提溜轉倒不一定會阻止,但也不能就這麼眼看著。前世之事不可追究,但今生至少得體會一下人間疾苦吧,有沒有仙緣先看她是什麼人。提溜轉找來菁蕪山莊地管事梅升,私下里吩咐道︰“楊小姐為山莊嬌客,但梅公子有點化仙緣之心,一味閨中嬌養如何悟修行之道?安排她去做一些山莊中地事務,體會人間辛苦,否則她很難入修行之門。

    梅升心里有些範嘀咕,心中暗道這些話你怎麼不去對玉真公主說。然而口中卻不能這麼講,皺著眉頭請示︰“安排楊小姐做什麼山莊事務呢?”

    提溜轉︰“山莊里的事情很多,家人做地事,讓她都做一遍,總得像個樣子才行。”

    梅升一听這話更覺為難,楊玉環可是大老爺千金求來的小美人,山莊中地雜始要讓她去做一遍,假如大老爺知道了可不好交待,猶豫未答。提溜轉看出了他的心思。笑著說︰“你放心,若振衣怪罪,自有我來承擔,想當年谷兒、穗兒兩位夫人在山莊時,不也操持女紅家事嗎,楊玉環為何不可?”

    提溜轉既然這麼吩咐,梅升也只得照辦。這下楊玉環就覺得郁悶了,來到梅家不僅沒見到正一真人。一個多月後管家還不斷派人來找她,吩咐她做各種事情,說是家主的意思,今天打掃庭院。明天漿洗衣物。

    楊玉環雖不是豪門千金,但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從小到大沒做過這些呀?但已經到了梅府就身不由己了。她只不過是個柔弱少女而已,只得任人擺布,夜晚時常嘆息甚至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不明白梅府花千金將自己弄過來,就為了請一個做家中雜務的丫頭嗎?

    還好,下人們並不為難她,院子掃的乾不乾淨,衣服洗的怎麼樣,從未有人計較,也沒人來監督她。只要她做了就行。山莊中有一位少女金蟾。樣子長的挺醜,卻經常來幫楊玉環。若沒有金蟾的指點幫助,楊玉環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活該怎麼辦。在梅家住地這幾個月,還真學了不少以前不會的事情。

    漸漸習以為常,但哀嘆自憐之心難免,深夜嘆息不絕,只有和金蟾在一起的時候,楊玉環才出笑容,與她相處的十分親近。楊玉環並不知道金蟾的身份,以為她是山莊中地位較高的一位大丫鬟,人很好願意幫自己。

    菁蕪山莊真正的少主人是梅應行,他見過楊玉環幾次,也搞不明白父親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娘親與幾位姨娘都告訴行兒別理會這件事,行兒平常不是在家塾讀書,就是去白莽山或者溜回青漪三山玩耍,只有晚上才回山莊休息,菁蕪山莊非常大,也幾乎見不著楊玉環,所以也沒怎麼理會。

    人會屈服于生活地際遇,漸漸習以為常,甚至尋找樂趣。楊玉環掃院子的時候會想起自己曾習過的歌舞,常常舞著掃帚揮著落葉起舞,府中僕從經過眼楮都直了,但知道她的身份特殊,又不太敢正眼直視。

    雖然有梅升地安排,下人們不會為難楊玉環,但菁蕪山莊這麼大,僕從那麼多,總有惡俗不長眼的人,比如管廚房的老趙家地婆娘阿宰,早就看楊玉環不順眼了,越看越是討厭。

    管廚房的老趙就是原山莊管事趙啟明的兒子,也是孫思邈當年從明崇儼手中救回的嬰兒,如今五十多歲也算是老資格的家人了,負責廚房這個肥缺,倒也老老實實兢兢業業。他娶的婆娘阿宰原是當地一戶屠夫家的女兒,也是個胖子,胖雖胖卻談不上什麼美,一臉橫肉很是凶悍。

    阿宰仗著丈夫在梅家僕從中資格老、地位高,平日在下人們面前很有些趾高氣揚。楊玉環入梅府後,有一天老趙喝多了酒對婆娘說︰“你看人家楊小姐為什麼那麼美,你也是一般豐滿,卻找不到那種艷媚感覺呢?明兒上水粉店買些鉛粉妝扮妝扮,別總是這一副凶巴巴的樣子。

    阿宰一聽就來氣了,她怎麼撲粉也扮不成楊玉環啊,心里立刻恨上了那位楊家小姐。她一開始也不敢說什麼,後來漸漸覺得不對勁了,那位楊玉環也不是什麼嬌客啊,在山莊中什麼活都干就和普通下人一樣。

    這俗婦不明白其中內情,也不清楚梅振衣千金相求之事,只道這小丫頭得罪了家主,或者被家中主婦嫌棄,已經失寵了,現在就是個丫鬟的身份。而山莊中那些不爭氣的男人,見這小丫頭長地太美連骨頭都軟了,平時竟不忍呵斥,哪有那麼干活地丫鬟?

    終于有一天,阿宰認為楊玉環落到了自己手里。可以好好收拾她了。提溜轉有言在先,山莊里的雜始讓楊玉環做一遍,兩個月後輪到了喂豬,而菁蕪山莊地豬,平時是阿宰親手喂的。

    菁蕪山莊里怎麼會養豬?現代人可能不理解古時自然經濟環境下地大戶人家莊園,里面有很多設施與下人,養豬也不太奇怪。菁蕪山莊平時吃肉都是宰好了從外面運進來的,山莊里自己特意養的豬只有幾頭,飼養雖不如《鹿鼎記》里所述的“茯苓雕花豬”那般精細。但用的功夫也差不了多少,專供藥膳之用,一般僕人是根本吃不著的。

    菁蕪山莊的豬圈不同于一般人家地豬圈,在山莊的外院,離正廳以及主院很遠,環境以及應用器具干淨整潔,但畢竟是豬圈。

    其實楊玉環喂豬就是做個樣子,已經有僕人把豬食都給剁碎拌好了。豬圈也打掃的很干淨,連那幾頭豬都被洗刷了一番,只需要楊玉環將豬食倒在小食槽中看著幾頭豬吃完就算數了,但她第一天喂豬就出了狀況。

    這天恰好梅升以及山莊中的幾位管始不在。梅應行也溜到白莽山中玩耍了,下人們多少都有些偷懶各躲清閑,楊玉環從廚房後的小屋端著一盆豬食去了豬圈。

    過了沒多久。就听見後跨院中阿宰殺豬般的大嗓門叫罵道︰“你這小浪蹄子,一個喂豬的丫頭而已,還以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啊?喂豬怎麼跑到後院來了,還把豬食槽扔進了井里,分明是心懷怨毒,想讓我們大家都沒得水喝!老實交待,你還往水井里扔了什麼?”

    眾僕人被阿宰的大嗓門驚動,吩吩跑到後院去看熱鬧,菁蕪山莊東跨院地後面有一口水井,平時洗衣做飯都用這口井里的水。此處離豬圈挺遠的。楊玉環喂豬怎麼跑到這里來了?

    到了水井邊一看,楊玉環哆哆嗦嗦的蹲在地上。阿宰一手插腰一手指著她正在破口大罵︰“這麼賤地事你都能幹得出來,不好好教訓一頓。你還不翻天了,趕明兒還想點火燒房嗎?……說話啊,哭什麼哭!這一套對老娘不好用,真得給你長點記性!”

    阿宰越罵越生氣,心中火起揮手就要給楊玉環一個耳光,然而手剛抬起來突然脈門一緊被什麼人攥住了,全身一麻動彈不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水井旁趕來看熱鬧的下人們一齊躬身點頭打招呼道︰“金蟾姑娘好。”

    金蟾扣住阿宰的脈門,沉著臉問了一句︰“怎麼回事,這婆娘發什麼飆呢?”

    眾人紛紛答道︰“我們也不清楚啊,今天管事吩咐讓玉環姑娘去喂豬,豬食準備好了,豬圈沖洗乾淨了,連豬都洗過澡了,卻不知玉環姑娘為何跑到了這里,還把豬食槽扔到水井里去了。”

    金蟾松開阿宰上前扶起楊玉環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怎會跑到這里?”

    楊玉環以前哪經歷過這些,心中既害怕又委屈,抱肩蹲在地上已是淚流滿面,見到了金蟾就像見到了親人一般,撲到她懷里抽抽搭搭地說道︰“要我喂豬我就去喂豬,小豬都挺干淨的,但我見豬食槽有點髒,想把它拿到井邊來洗,阿宰在我後面吼了一聲,我手一抖就掉井里去了,真不是故意的……”

    原來如此,眾僕人想笑又不敢笑,看著楊玉環滿面淚痕梨花帶雨的樣子,莫名又覺得十分憐惜,不僅覺得阿宰過分,就連主人家對待這位小姐也著實太過分,怎能讓這位嬌滴滴的美人去喂豬呢!

    金蟾安慰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也怪不得你,衣服濕了,我陪你回去換一件。”又轉頭冷著臉吩咐眾人道︰“快把這口井給淘一遍,這幾天就從後花院的井中取水,阿宰,廚房里的水都由你親自來挑!”

    等到了房中換好衣服,楊玉環仍然很委屈,對金蟾也充滿感激,紅著眼楮說︰“金蟾姐姐,你說一句話這里下人的都會聽,在家中應該很有地位,這梅府的事情你也應該清楚,他們究竟是怎樣一家人,怎麼做事這般奇怪?”

    金蟾實話實說道︰“來蕪州之前,你可能也听說過,這里是修仙人的俗世府邸。實不相瞞,我是百里外仙山福地中一位護法侍者,有人特意吩咐我多關照你,並擇機傳你仙家修行法訣。至于山莊中地事情,可能是誤會,也可能是你地緣法,我說不清。”

    楊玉環訝道︰“還有這回事,是梅真人讓你來的嗎?”

    金蟾很老實地回答︰“我很久沒見過梅真人了,是仙山中掌門大弟子劉海吩咐我的。”

    在菁蕪山莊上空地雲端中,晚風里站著三個“人”——梅振衣、提溜轉、劉海。

    梅振衣沉聲責問提溜轉道︰“我將楊玉環迎到蕪州自當好生安置,你不待見她也就罷了,何苦要為難一個小女子呢?我在方正峰上與幾位妖王切磋仙法無暇旁顧,一不留神就出了這種事,東西掉到井中還好說,萬一人掉下去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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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27:28 |只看該作者
293回、樹欲靜而風不止,明王去復天使來
    劉海見師父責問提溜轉。趕緊在一旁解釋道︰“玉環姑娘不會有事。我吩咐金蟾在山莊中關照她。”

    提溜轉低著頭。表情有些訕訕的說︰“我也沒什麼惡意。只是讓她稍微經歷人間冷暖。楊玉環從小嬌生慣養。看似金貴。到頭來還不是讓養父換了黃金?那些雜務。山莊中的眾人可以做。我二百年前也在做。讓她去動手有何不可?就算不親身經歷人間困苦。也要在見知中閱歷人情。這樣有助于修行開悟。”

    梅振衣瞪著她。追問道︰“我沒說你有惡意。但你的想法不止于此吧?”

    提溜轉頭更低了︰“我確實有為難、考驗她的意思。梅公子與她前世緣法復雜一言難盡。今生又見人間絕色……”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梅振衣打斷了︰“什麼一言難盡。你想偏了!若說緣法復雜。那也不是與我。而是與劉海和金蟾。”

    劉海插話道︰“師父您也看出來了。她就是那小狐狸精韋九真轉世?”

    想當年梅振衣在彭澤大孤山發榜約戰群邪。做亂淫祠妖邪的頭目是一對昆侖仙境青丘山來的九尾狐狸精。姐姐叫韋九藍。妹妹叫韋九真。當年那一戰有梅振衣、梅毅、狄仁杰、李元中、提溜轉、劉海在場。梅毅等人見那一對狐狸精與少爺言語曖昧。摸不準他們的關系都沒向兩人下殺手。那一對姐妹最後死于劉海之手。(注︰詳見本書210回)

    劉海與狐狸精姐妹的關系可以再往前追溯十年。當年在彭澤縣城外。披發道人劉海收金蟾。卻被狐狸精姐妹暗中戲弄。城樓都給燒了。連累王縣令丟了官。劉海一度聲名掃地。入山中反省清修。這是他修行之初遇到的最大挫折同時也是一種磨礪。

    十年後狄仁杰為彭澤令。逢群邪做亂鄉間。發榜招賢斬妖除魔。無旁人敢應徵。劉海卻挺身而出去相助狄仁杰。先為使者請來了梅振衣。最終參加了大孤山一戰。

    以金蟾的修為尚看不清轉世之人。但她是瑞獸出身。又被韋九真豢養了十年。神識中有一種奇異地感應。見到楊玉環就覺得很熟悉親近。于是把劉海叫來暗中一觀。劉海如今已有地仙成就。神識中認出了韋九真。

    提溜轉當年見過那一對狐狸精。激戰之余還好奇的多嘴問過梅振衣與她們是什麼關系?一見楊玉環隱約也看出了來歷。窺測出她是韋九真轉世。因此心里犯嘀咕。

    梅振衣事先並不知道。但事情就是這麼巧。等見到楊玉環。才清楚她竟然是韋九真轉世。難怪劉海與提溜轉等人心中都有想法。梅振衣也沒多解釋。只是朝劉海點頭道︰“她既是韋九真轉世。前世曾死于你手。今生再見。有何感念啊?”

    劉海搖了搖頭︰“一世盡前塵已了。今生的她就是楊玉環。與韋九真無關。倒是金蟾清楚楊玉環是韋九真轉世之後。對此人總有感念。想當年韋九藍幾次想殺了金蟾煉藥。都是被韋九真阻止並小心豢養。金蟾的修為心境尚淺。堪不透這些事。對楊玉環心懷感激。一直也很關心她。”

    梅振衣微微一笑︰“你派金蟾去關照楊玉環。還真是找對人了。但你自己真無一絲感念嗎?”

    劉海想了想︰“也不能說無有。想起前世的韋九真仍頗有感嘆。見到楊玉環總有幾分憐意。若有可能。這一世願指引她修行之緣。”

    梅振衣︰“有就好。那指引此人的緣法就交給你辦了。”

    劉海在雲端上躬身行禮︰“多謝師父!”

    梅振衣忍不住又笑了︰“這有什麼好謝為師的?你應該答遵命才是。指引這樣一位女子修行入門。是一件頗為費心的事。看來你把它當成福緣了。可見還是有心的。……她前世為你親手所斬。今生有指引她修行之心。甚妙!”

    一旁的提溜轉此時突然反應過來。抬起頭噢了一聲。一指劉海道︰“原來是你的緣法。那我就放心了。”

    梅振衣又呵斥了她一句︰“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提溜轉笑道︰“先前有點誤會。給玉環姑娘找了些麻煩。但也不算壞事。我決定了。以長老的身份親自收她為徒!算是補償。你們看怎麼樣?”

    劉海吃了一驚︰“大總管要收玉環為徒?”

    提溜轉有些得意的說︰“對呀。你是梅真人的徒弟。楊玉環是我的弟子。有什麼不可以嗎?”

    梅振衣哭笑不得︰“可以倒是可以。但你等楊玉環修行入門之後再說吧。暫且交給劉海去處理。就算你想收徒弟。可知她的天資有何擅長?也不能隨便亂教啊。”

    提溜轉眨了眨眼楮道︰“玉環姑娘確實挺特別的。這二百多年來我還從未見過有人捧著豬食槽去井邊去洗。那樣子就似西施浣紗。太有意思了!”

    梅振衣︰“不是她特別。什麼事落到你手里都能變得這麼滑稽。那楊玉環精通歌舞音律。天資聰慧堪稱色藝雙絕。喂豬當然不是她地擅長!”

    提溜轉確實是個搞怪的天才。自古只聽說過貴妃醉酒。讓這小鬼一攪和。卻來了一出玉環喂豬。一般人想破頭也想不到還有這種事。一听這話。提溜轉睜大眼珠道︰“音律?這我也不擅長。得去找知焰仙子好好學學。將來好教徒弟。”

    “那你就去學吧。”梅振衣又轉身拍了拍劉海的肩膀道︰“再告訴你一些事。玉環姑娘今生喜食荔枝。好在溫泉中沐浴。妙門山中多溫泉。是個行游的好去處。”

    說完這句話。梅振衣拉著提溜轉走了。只把劉海一人留在了雲端。

    初月落空階。楊玉環還在房中與金蟾說話。門外有個柔和的男子聲音道︰“請問玉環姑娘休息了嗎?若方便的話。懇請一見。”

    金蟾一拍玉環地手背。面喜色道︰“門外就是仙山掌門大弟子劉海。他終於親自來找你了。”

    楊玉環整理儀容。在堂屋中迎接劉海。門外走進的是一位道士。看上去約三旬年紀。兩道劍眉相貌甚是端正俊朗。舉手投足隱約有仙家風骨。眼光掃來如春風拂過。是一位很有魅力的男子。不知為什麼。楊玉環看見劉海莫名有些心驚肉跳。但與他淳和地眼光一接觸。心神隨即安定下來。

    楊玉環欠身施禮。卻忘記請來人坐下。劉海也沒有坐下。就站在堂中道︰“玉環姑娘在山莊中這些日子。受了些委屈。而經歷世間人情冷暖。對修行也有助益。貧道這里有一盞徘徊玫花。有安神養顏之效。請服用壓驚。今日已晚。姑娘暫且休息。明日欲邀你游賞仙山。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楊玉環自然不會拒絕。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有連連點頭。

    梅振衣將傳說中的楊玉環弄到了蕪州。迎來的卻是韋九真轉世。總算安置妥當。剩下的事就讓劉海去操心吧。若真能指引修行入門也算一段佳話。再推演下去。假如將來劉海與玉環、金蟾結為道侶。梅振衣也樂見其成。

    至于這麼做是不是在改變歷史。梅振衣也悟透了。其實無所謂。身在這個時代。身後留下地已經是這個時代地歷史軌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既已超脫輪回成仙。只求不枉不妄。

    然而樹欲靜卻風不止。年前梅振衣命人送一批蕪州特產與歲入銀錢到長安南魯公府。越年初春。弟弟梅振庭又捎回了一封信——安祿山地下落找到了。也不能怪梅振庭多事。這是梅振衣早年交代的。楊玉環找到了。安祿山的下落梅振庭也一直在留意打听。

    安祿山是混血胡人。早年喪父。母親帶著他改嫁給突厥人安延偃。他也就改姓為安。安祿山游手好閑勇猛擅斗。三十歲那年在範陽節度使張守麾下從軍。他不僅勇猛而且熟悉胡人的生活習性、邊疆一帶的山川地勢。每次出擊做戰都能取勝。張守甚為欣賞收為義子。並以軍功舉薦他為左騎衛將軍。

    梅孝朗雖已逝世。但在軍中朝中還有不少門生故吏。張守舉薦安祿山地上疏送到朝中。梅振庭立刻就得到了消息。寫信告知兄長。至少從現在來看。安祿山還是大唐一位驍勇善戰地功臣良將。

    梅振衣接信之後。心境中已無當初之糾葛。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在隨緣小築中與親眷打了聲招呼。獨自一人離開了青漪三山。

    梅振衣飄然飛天北去。出河北道、來到契丹部落屬地的上空。他也無需落下雲頭打听尋問。以仙家神識掃過腳下人煙。窺聽眾人閑談議論。就已知安祿山所在。

    安祿山此時正率領一只軍隊出發。去剿滅叛亂劫掠地契丹人部落。在大漠草原中作戰先要找到敵蹤。此時正行軍到中途。晚間靠山紮營點起篝火。安祿山在大帳前席地而坐。與手下幾位偏將正在吃獵來的烤羊。

    此人的身形極為壯碩。滿臉胡須膀闊腰圓。坐在那里就像一座小山。初春北國風涼。然而他卻敞衣襟袒胸乳。手里扯開一只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腿。大塊吃肉大口喝酒。頭盔與腰間的佩劍已解下。放在身邊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他的身材雖然雄壯。但長著一張胖呼呼的圓臉。小眼楮圓鼻子。看上去憨態可掬。

    安祿山捧著羊腿啃地正香呢。潛意識中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總感覺到有人在天上冷冷的盯著他。抬頭看了好幾眼卻沒有發現什麼。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他抬眼掃向天空的時候。憨態不見了。眼神有幾分陰鷙。

    就在這時。安祿山腦海中听見一個聲音緩緩地、清晰地說道︰“祿山。祿山。今生莫做亂。莫致人煙塗炭。自招骨肉離殘。”

    “你們聽見有什麼人在說話嗎?在喊本將的名字。”安祿山放下羊腿。眼神驚疑不定。開口問身邊將士。

    “沒有啊。我們什麼都沒聽見。將軍聽見什麼了?”眾將士齊聲答道。

    安祿山一咬牙。臉上地肥肉抽搐了一下。抹嘴端杯道︰“沒什麼。管他娘的。喝酒!……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出征殺他個痛快!”

    梅振衣于雲端上冷眼看著安祿山。正以無語觀音術開口說話。突然神色一驚。雷神劍自然從髮髻上飛出指向身後。人也急轉過身來。

    有一“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天際。距離也不知是遠是近。梅振衣放眼望去。只見此人身高兩丈。紅發上沖如火。八臂環身、三面猙獰。正是不動尊明王顯象。

    梅振衣與善無畏在慶教寺門前演法論高下。曾有約定。不動尊明王不得在人間顯聖。意思指的是他不得在人間向尚無窺見明王修為者顯象。也不得向本宗修士以外的人展神通。在雲端之上。于佛國動念顯象于梅振衣這位真仙身前。並不算違反約定。

    “明王來此。意欲何為?”梅振衣沉聲問道。

    不動尊明王猙獰的面孔上竟浮現出一絲嘲笑之意︰“我無意為何。倒是想看看你意欲何為?”

    梅振衣淡淡道︰“我來此觀賞這北疆地人煙風景。而在人間見到你。倒令我甚感意外。你在我面前顯象雖不違前約。但也有些突兀。若無事不當如此。所以該是我問你才對。”

    不動尊明王︰“無事?我在看梅真人是否會行邪魔之舉。故現忿怖之象。”

    梅振衣嘴角微微一挑。似笑非笑道︰“明王想地太多了。心猿既能斬。自可破魔障。今夜在此觀人煙眾生象而已。卻意外見到了明王忿怖象。若無他事。明王請回吧。”說話時左手中出現了一支黑如意。右手祭出一面青銅鏡。與不動尊明王手中的八件法器相對峙。

    不動尊明王收起嘲意。忿怖之色更盛。就在此時。梅振衣身後卻傳來一股龐大地法力氣息。蔓延過梅振衣的身形直接逼到不動尊明王身前。不動尊明王六只眼楮陡然閃爍光芒。紅發無風自動、飄揚如火。口念一聲佛號漸漸隱去——他竟然這麼痛快就走了。

    梅振衣轉身行禮道︰“加百列大天使。我們又見面了。你是來找我地嗎?”

    雲端之上的另一側。來者正是金發藍裙、冷艷高貴的天使長加百列。見不動尊明王隱去。她收起手中銀色的戰斧。按心還禮道︰“我是來找清風的。但清風不見我的面只得來找你。卻見你的處境有些不妙。你不是方才那位惡神的對手。”

    梅振衣笑道︰“方才顯象者並非惡神。乃是佛國不動尊明王。他並非要與我斗法。只是看我來此的行止。但無論如何。也多謝大天使助我聲勢!請問你找仙童何事?”

    加百列︰“你忘了天國之約嗎?我來取回我那一根頭發。我與清風曾有約。另擇地點演法相斗。但他總不來找我。我只得自行前來。卻無法相見。當日之事你是見證人。自然要找你詢問。”

    一听這話。梅振衣地臉色有點苦︰“仙童並沒有忘記當初之約。但此時與你動手恐怕很困難。他出了一點狀況。一千三百年的金仙修為法力被一筆消去。至今尚未恢復。說起來還與剛才那位不動尊明王大有關系呢。”

    說話時伴隨仙家妙語聲聞。已將前因後果解釋清楚。加百列難掩驚訝之色。一步邁出就到了梅振衣眼身問道︰“怎會出這種事情?我能去看看他的情況嗎?”

    梅振衣搖頭道︰“恐怕不方便。仙童在山中休養。曾說過無事莫來找我。有事找我也沒用。去年我與幾位仙家在山門前囉嗦了幾句。都被仙童轟了出來。”

    其實以清風與加百列的約定。以及他們的行事風格。加百列完全可以此時去找清風演法。清風也不能拒絕。善無畏落在清風腰間的那一筆。前因後果都是清風自找的。與加百列沒關系。

    修為有了靈台化轉之功。一般不會出清風這種狀況。難道加百列還永遠不能來找他了?沒有這個道理。每個人行事的後果都應當自己承受。清風身為金仙當然也一樣。比如再次演法相斗可能會輸給加百列就是後果之一。

    梅振衣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很擔心也很頭痛。此時的清風絕不是加百列地對手。再輸的話徒然讓天國得意。那柄秩序之刃也借不來了。梅振衣也沒辦法阻止加百列。只能從一旁相勸。希望這位大天使不要“趁人之危”。但從仙家緣法論。加百列也談不上趁人之危。

    加百列若有所思道︰“原來還有這麼回事。謝謝你告訴我。知道了。自會去敬亭山找他。”

    梅振衣有些著急了。攔在加百列身前道︰“大天使真要去找他嗎?此時演法。似乎有些不合適。”

    加百列掃了梅振衣一眼︰“看上去你比上次見面強大多了。但有些事情還是你無法理解的。修行到了我和清風這種境界。命運就是經歷。否則也談不上你們所謂的靈台化轉之功。……何時演法。你說無用。只有我與清風本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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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27:55 |只看該作者
294回、甫證如炬通明眼,演印他化自在天
    加百列既然這麼說,梅振衣也沒辦法,只得退後一步道︰“大天使若一定要去找仙童,我當然無法阻止,只是告訴你有這麼一件事,您自己好好想想。”

    加百列有些奇怪的反問道︰“好好想想?天使之心一念之間既已透通,以你的修行也是一樣的,什麼事用不著想很久,為何這麼對我說?剛才你對不動尊明王提到了斬心猿、破魔障之語,我不清楚你所謂斬心猿指的是什麼,但破魔障的話,你可知何為魔?”

    何為魔?還從未有人問過梅振衣這個問題,世間修行中的體會,魔境是指擾人修行的離亂心境、各種妄想幻境、各種放縱邪欲折射入靈台的擾動,梅振衣既已成仙,自然早已堪破魔境,靈台清明定心不亂。

    但加百列此刻所說的“魔”在仙家妙語聲聞中顯然是另外一種含義,隱約的告訴梅振衣,不動尊明王來盯著他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明王也好天使也罷,忿怖相與威猛狀,絕不是為了嚇唬老百姓的,也不是為了對付人間那些殺人放火的蟊賊。

    加百列所謂的魔,超出世間法之外有非常明確的實指,不僅僅是一個形容詞。梅振衣怔了怔,修為到他這種境界,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會牽強的去解釋,拱手道︰“未曾聞也,請大天使指教。”

    加百列搖了搖頭︰“任何一個普通人都可以去想像、臆測那個世界,但你的修行,似乎還不能真正看見那個世界。我不是你的老師,你應該去問自己的老師。”

    自己的老師?不就是鐘離權嗎,他老人家從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有很多時候想師父幫忙,但是鐘離權總是不在,回頭來看,這對梅振衣也有好處,假如什麼問題都讓鐘離權解決了。梅振衣恐怕也沒有如今的修為。

    不動尊明王雲端上顯相,加百列突然現身問了一句何為魔。梅振衣又想起師父了——加百列所說的那個他看不見的世界究竟是怎麼回事?

    加百列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梅振衣知道她要去找清風,乾脆哪也沒去,一路跟著加百列回到了蕪州。在敬亭山落下雲頭,敬亭山的外圍道場已經消失,只有神木林不見蹤影。加百列站在山頂以神念傳音道︰“清風,我是加百列,請現身相見。”

    一陣山風吹來。加百列身前有一人現身,卻不是清風,而是一身碧色宮裝長裙地綠雪,她向加百列欠身行禮道︰“仙童知你會來,若想見他,請隨我來。”

    梅振衣眼睜睜的看著加百列進入神木林消失不見,至于這位大天使與清風說了些什麼,兩人又做了些什麼,梅振衣乾著急卻無法知道。於是他變換一個分身顯影回到青漪三山地隨緣小築,本人卻沒有走。就坐在敬亭山主峰峭壁旁的望天石上等待。

    加百列與清風真要演法相鬥嗎?如果真是這樣。結果想都不用想。清風必敗。仙家心境自然與常人不同。梅振衣自不會期望出現什麼狗血奇跡。只是覺得擔憂與惋惜而已。

    梅振衣覺得現在自己地心境有些怪。自從在方正峰上閉關一年。修為明顯有了突破。隱約已堪入真仙境界地極致。法力也大為精進。但感覺卻不像剛成仙道那般超脫。遇事甚至總有左右為難之感。楊玉環之事剛剛堪透。緊接著又遇到了加百列來找清風。

    加百列與清風之間再次演法論高下無論結果如何。以仙家緣法都無話可說。但梅振衣還是不希望在這個時候發生。清風本人也許無所謂。可梅振衣卻有所謂。

    也搞不清加百列與清風在山中是演法還是在做別地事。大半年都毫無動靜。假如他們是在仙界倒也尋常。但在敬亭山中。這時間有點太久了。坐在望天石上等候。也無他人來打擾。梅振衣處于一種似定非定地狀態。突然听見耳邊有人道︰“小子。為何枯坐?”

    是師父鐘離權地聲音。他老人家終於又出現了。梅振衣跳了起來下拜道︰“師父。弟子在等您呢!”

    鐘離權凌空揮著扇子。噢了一聲道︰“等我?我還以為你在等加百列與清風相鬥地結果呢。”

    梅振衣搖了搖頭道︰“他們之間的事我無法左右,我在想一個問題,欲請教您老人家。”

    鐘離權笑了︰“你每次說這種話地時候,都是修行將堪破關口,我來的正是時候,你問吧。”

    梅振衣問了三個字︰“何為魔?”

    鐘離權不笑了,扇子也不搖了,面容一肅眯著眼楮問道︰“你為何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你所指的魔,並非修行中的魔境吧?”

    梅振衣實話實說︰“此是加百列所問,有所特指,弟子沒答上來。”仙家妙語聲聞已將自己在雲端上窺探安祿山,不動尊明王與加百列先後出現的經過說了一遍。

    鐘離權點了點頭︰“此問本來就答不出,若你自以為是能答得出的話,說明修為還沒到,既然來問我,說明你的修為已堪破真仙境界的極致,需要師父點化知常了。坐下,為師細細為你解說。”

    梅振衣坐下後,鐘離權也坐了下來,用扇子拍了拍身邊的石頭問道︰“徒兒啊,你這一世殺伐經歷不少,然而真正的仙家斬魔之舉,有哪些啊?”

    這話問地奇怪,鐘離權尚未回答何為魔,卻問仙家斬魔之舉。梅振衣若有所悟,想了想答道︰“弟子成仙之後從未出手殺伐,在神仙之前倒是有兩番出手算得上仙家斬魔,一是在落歡橋頭斬滅心猿化身,二是在博格達峰斬滅梅丹佐。非我之功,是韋曇與清風還有師父相助。”

    鐘離權追問道︰“在彭澤湖戰群邪、斬黑龍呢?”

    梅振衣︰“按師父地問法,那不算仙家斬魔,只是世間誅邪而已。”

    鐘離權點了點頭︰“不錯,不錯,可見你並非真的不懂。那麼為師再問你一句,我曾在方正峰上聽過你幼年時地大夢。知道你為什麼會去找安祿山,假如你真把安祿山給殺了。結果會怎樣?”

    梅振衣︰“我感覺不動尊明王會向我出手,他在等。”

    鐘離權搖了搖頭︰“不要談感覺,明明白白說出你的靈台推演。”

    梅振衣︰“就算不動尊明王不會向我出手,我也會變成另一個人,我地世界會變成另一個世界。”

    鐘離權目中的光芒閃現︰“這是在改變歷史嗎?”

    梅振衣連聲苦笑道︰“不不不,和所謂地歷史一點關系都沒有。經歷楊玉環之事,我已經悟透了,歷史無所謂改不改變。現實正在發生而已。……我的意思是指自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至於是什麼樣地人,說不清。”

    鐘離權捻著胡須道︰“要說清楚這個問題,還要追溯到很久之前,為師尚未傳你道法,你剛剛破妄成就大成真人之時。”

    梅振衣微微一驚︰“那麼久遠?”

    鐘離權微微一笑︰“很遠嗎?其實就在眼前。你可知世間破妄之道有多少條路?”

    從丹道而論,所謂破妄之道有二,其一是收妄境歸真心,其二是化真心合妄境,都可以破了這個修行關口。但第二種破關之法非常危險。也非正道。所謂化真心合妄境。就是把妄境中所見的一切帶到世間來,以現實為自己地妄境。

    破妄之道有二。但具體修行中破妄的心法有很多種,只要在妄境中行事。與實境中行事一般無二,妄心天劫就能破了。接下來再經歷不依仗神通能心境不改的“真空劫”考驗。歷前世種種而定心不亂的“苦海劫”考驗,成就出神入化地仙境界,如能再經歷一世業力相還的“天刑雷劫”,則可超脫輪回之外。

    為什麼說第二種破妄之法非常凶險也非正道呢?首先以這種人的心境導致地行事風格,很難通過後面幾重劫數的考驗,修不成超脫之果。其次這會給世間帶來不可預料的影響或傷害,因為這種人只把世界當成自己地妄境,隨自己的妄念去行事,眼見的一切只不過是妄境中存在的工具而已。如此倒也稱得上“直指本心”,但本心已妄化。

    听到這里,梅振衣問道︰“師父以前為何未對我講解這些?”

    鐘離權笑了笑︰“因為沒必要,孫真人教你的靈台破妄之道,本就是正道,你不會出這些問題。……但到了如今,你在求證真仙境界的極致,將會看到輪回內外的另一種景象,師父有必要為你講明,其實很多仙人根本沒有你這種煩惱,也就不會有你這種精進。”

    梅振衣眨了眨眼楮︰“按師父的說法,這倒是好事嘍?”

    鐘離權的表情高深莫測︰“不能簡單以好壞而論,譬如某人得到一大筆錢,一般而論當然是喜事,但結果是喜是悲也說不定。你的修為精進太快了,連為師也沒想到,世間塵緣尚未了盡,就已接觸到這個修行關口。

    梅振衣仍然有些不解︰“師父還未回答我地問題。”

    鐘離權︰“此問不能直答,何為魔,實則與何為道一樣,論道中不便直語,你問別地吧。”

    梅振衣想了想道︰“師父剛才說破妄之道有二,我當然理解,但請問世間有什麼人按第二條路破妄,還能修行成仙?”

    鐘離權提扇子敲了他一記︰“你糊塗了嗎?你那便宜徒弟左游仙,就是那般破妄的,見他行事便知。而在左游仙成仙之前,已被你點化,妄境執念消去,否則很難修至世間法地盡頭。”

    這麼一說還真是,左游仙有出神入化之能,卻一天到晚忙著煽動人造李唐的反,世間多少大軍幾番征殺,雖然不能直接算到左游仙頭上,那些人自己都有造反地理由,但左游仙做的孽也不少啊。

    梅振衣又問道︰“若左游仙不被點化,他能成仙嗎?”

    鐘離權答道︰“就此人而論,一世修行出神入化已是盡頭。若不遇你與清風,他是斷然成不了仙地。他雖然成了仙。留下的道法傳承仍是如此,弟子破妄各依緣法,因此他能教出劉海那樣的徒弟,也會留下明崇儼那樣的弟子,那要看各人的心性和福緣了,道法本身並無明確分別。”

    梅振衣︰“那我呢?面臨地是什麼?”

    鐘離權︰“借用佛門修行之語吧,你求證的果位與佛門各乘天境界相當,但你只知各乘天。卻不知還有他化自在天一說。求證金仙境界有靈台化轉之功,先要經歷這一層次第地修為,宛如人世間破妄一樣,就算你心境不亂靈台不昧,也可能另入歧途墮入魔道。”

    鐘離權說的另入歧途,梅振衣是真真切切的聽懂了。舉一個極端的例子,把世界上有犯罪嫌疑的人都殺光了,是否就沒有罪犯了?聽上去多麼美好,實為自罪之舉。

    為了維護一種信仰、一種道統,希望把世上所有不服從這種信仰的人都消滅。就算將這種信仰本身描繪地再美好。也是魔障之心。

    為了追求一個目標,不論這個目標在自己心目中多麼高尚多麼偉大。卻企圖把所有擋住道路的人統統轟殺成渣,不論這些人是否傷害了自己與他人。這就是入魔之道。

    所謂“他化自在天”果位,是陷入自己靈台世界。不是法自然之道,而是法自我願心之道,所見所歷一切都要依自我願心去化轉,觀世人如肉團,觀世間如自我靈台。然而己心之外的世界,並不是他地靈台所開闢創造,這就是魔障的成因。

    這也是一種修行果位,本身談不上什麼善與惡,所謂“魔”的字面意思非褒非貶,“有無之間變化”之意。與“各乘天”果位類似,“他化自在天”也有在無邊玄妙方廣世界中開闢之功,但卻不能向他人展示、引他人而入、與他人共享,是只屬于自己的靈台仙界。

    這與世間法的妄境還不一樣,是在無邊玄妙方廣世界中造化出一個真真切切的世界,自己可以隨意出入。若就在靈台開闢的仙界中修行,倒也無所謂善惡正邪,若最終堪破正果,未嘗不可由魔入道,成就金仙、菩薩。

    但若在其他地方也要這麼任意行事,不論他人是否願意是否無辜,由此為發端造成種種惡業,就是成魔之舉。仙佛所謂降魔,降的就是這種魔,並不是人間那些壞蛋罪犯。

    鐘離權最後道︰“不動尊明王當時在等著你呢,就看你會怎麼做是否有成魔之兆?”

    梅振衣笑了︰“他白等了,我就算堪不透這個關口,當時也不會殺了安祿山。”

    鐘離權︰“為師知道你不會,所以並未擔心,此時才來點化你仙家法訣。”

    梅振衣思索著說道︰“師父借鑒佛門果位來印證,佛陀說眾生皆有佛性,我看魔性也在眾生心間,否則何來成魔之道?若無靈智,難談修行,但魔性也在靈智之中。”

    鐘離權捻著鬍子直點頭,眼神中有贊賞之意,追問道︰“別談虛的,說點實在的,你還悟出了什麼?”

    梅振衣站起身來一指遠方地人煙︰“推演世間法,若靈智已開,自會外求物用之極,五色、五味、五音、五觸之受,古往今來千載以下,世間物用可近神通,法度可近善守。然興衰紛爭難免,可超脫亦可自墮,這就是在輪回中修行。聖人如太上、佛陀者,所傳之法非外求之道,而是勸世人自思——萬物紛呈,將往何處?”

    鐘離權也站起身來,眯著眼珠問道︰“你真地看見了嗎?”

    梅振衣點了點頭︰“真的看見了,以前在眾生觀中看不見地,此刻都看清了,神識掃過,自然就看見了每一個人的心性,此生何欲何求、道心魔性何在?與他心神通全然不同,是一種了然通透之境。……此時才明白,為何大天尊與清風那種人,看凡人時眼光為何那般淡然透徹。”

    鐘離權又搖起了扇子︰“不錯,在人間破妄,看透地只是自己,而此時堪破真仙境界的極致,能看透輪回中靈智開啟地眾生。我得此法眼,曾修行了很多年,恭喜你了!”

    梅振衣卻不驚不喜的皺眉說了一句︰“如此法眼,很危險。”

    鐘離權點頭道︰“是很危險,足以憑之顛倒紅塵、禍亂眾生、引人迷狂,行事似能無往不利,所以有入魔之虞。……嗯?清風出來了。”

    大唐開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十一月七日,梅振衣堪悟真仙境界的極致,得通明法眼。就在同一天,大唐國師善無畏在長安圓寂;就在同一時間,清風走出了神木林,飄然出現在敬亭之巔。

    梅振衣迎上前去問道︰“仙童,您怎麼一個人走去神木林,加百列呢?”

    “哦,她還在里面,一時半會出不來。”清風的神情與以往一樣,淡淡的回答,接著微微驚訝的看著梅振衣道︰“你的修為精進神速,如今已證真仙極致,出乎我的意料。”

    “就別談振衣了,仙童與加百列在神木林中這麼長時間,都幹了些什麼?她為什麼出不來,不會是你將她怎樣了吧?”鐘離權也有些莫名其妙,很疑惑的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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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28:30 |只看該作者
295回、故年我曾為青帝,丹溪明鏡照銀蛇
    清風有些不滿的瞄了鐘離權一眼︰“我的狀況你應看的出來。能將她怎樣?”

    這位仙童此時若解開銀絲羽衣。腰間那一筆朱砂印記已經消失。不再與不動尊明王的大法力糾纏。修為也有所精進。但法力並未完全恢復。怎麼形容呢。一個人得了一場大病。雖然病治好了。但體力精神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調養。清風的狀況與此類似。

    “仙童與加百列再次演法了嗎?”梅振衣關切的問道。

    清風嗯了一聲答道︰“是的。我輸了。但你也別失望。加百列答應將秩序之刃借給你用一次。只一次。”

    真是個喜出望外的結果。清風輸給加百列在意料之中。但仍能借到秩序之刃。卻是梅振衣怎麼也沒想到的。不用多說。仙家妙語聲聞已經解釋清楚——

    這大半年來他們兩人不是一直在斗法。再次演法清風輸了。隨後加百列就問為什麼當初提的條件是借秩序之刃?清風也沒繞什麼彎子。講述了胡春與龍隱姑之事。想借秩序之刃的是梅振衣。要用這件神器的人是胡春。

    加百列眨著眼楮想了想道︰“人世間忠貞的情感。信守一世的承諾。是天主倡導的美德。不必繞那麼多彎子。假如真到了那一天。我可以將秩序之刃借給他。”

    清風有些意外的說︰“真沒想到。你會主動將天國的聖物借給教外之人。”

    加百列正色答道︰“聖物之所以為聖物。是它映襯著天主的情懷。天主的光輝不僅僅照耀在天國。也照耀在胡春與龍隱姑這樣迷途的羔羊身上。”

    清風有些無可奈何的苦笑︰“龍隱仙姑是超脫輪回的仙人。不是塵世間迷途的羔羊。她的心念通透。很清楚自己的所為。也選擇了那樣一個結果。”

    加百列反詰道︰“她不也一樣被困於龍首山中。”

    清風淡然道︰“話不能這樣說。你我亦有所困。”

    加百列︰“莫再多言談此事。我肯借秩序之刃。也有一個條件。”

    她的條件是向清風求教前往佛國的道路。更確切的說。是直接找到不動尊明王。並向他挑戰。很難說清楚這位大天使為何有這種想法?也許是因為不動尊明王一筆削了清風一千三百年金仙法力。使得再次演法的結果失去了懸念;也許是為了自己的信念。在佛國印證天國的修行;或許是因為梅丹佐的往事。加百列也有自己的思考。

    清風並沒有向她解釋自己並非佛家的菩薩。而是在山中對她講解了一部佛經——《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金仙向一位大天使講佛經。自古未聞之奇異事。金仙開講自然不同于世間那些經師布道。不拘泥於經義之阻。重點在於入門心法以及明王忿怖心法。

    後者已經接近於佛門密宗最高層次的核心奧義了。向來是不立文字不顯于外人。清風也不可能得過正式的宗門傳承。他以自己的修為境界去印證倒也容易。但對加百列這位一無所知的大天使講授透徹卻不簡單。

    加百列需要的這條“道路”。是前往佛國直接出現在不動尊明王面前。清風講解了各種心法。最後才解透了明王忿怖心法。當他走出神木林時。加百列還在那瞑目沉思呢。相當於修道人的閉關入定了。所以一時半會出不來。

    鐘離權不無擔憂的說道︰“以天國的道統傳承論。加百列這位大天使所行倒也純正。修為又太強。她若去佛國向不動尊明王挑戰。以明王的身份要麼不出手。出手必盡全力。不會是一場簡單的演法。加百列稍有不慎。恐會被打落塵埃。”

    不動尊明王是佛國忿怖護法、中央第一明王。其威猛猶勝于心猿悟空與韋馱天。在佛國面對前來挑戰的外教天使。是不能戰敗的。但加百列又太強。真動了手禍福難測。

    清風眉頭微皺道︰“你為她擔憂又有何用。她自己很清楚。加百列與梅丹佐不同。梅丹佐入魔道而自墮。加百列只是為了印證信仰的力量。假如不動尊明王真的給了她一個教訓。也無所謂後悔。……這個傻丫頭。卻不明白佛國的不動尊明王。與我完全不一樣。”

    “傻丫頭?雖然仙家不論歲月。但她的修行似乎比你更久遠。容顏心境也比你年長。你怎麼叫她丫頭?”梅振衣發現清風的語氣有點怪。忍不住開口問道。

    清風也微微一怔。以自嘲的語氣道︰“對呀。我怎麼叫她丫頭呢?”

    鐘離權卻反問了另外一句︰“仙童自稱與不動尊明王完全不一樣。是說自己手段不夠狠嗎?我看未必。是你逼使不動尊明王不得在人間顯聖。雖是梅振衣演法意外獲勝導致。但從緣法而論。應是你假手而成。不動尊明王栽的這個跟頭還小嗎?你不好欺負。一點都不好對付!”

    清風︰“問問梅振衣。我很難相處嗎?”

    梅振衣趕緊接話道︰“不能說很難相處。只要無傷無算。與仙童打交道也簡單。做為外教之人。與不動尊明王打交道需要小心。與加百列打交道就更難了。”

    鐘離權看著清風。突然眼神一亮又問道︰“仙童既然輸了。那一根頭發應該還給人家了。怎麼左邊袖子里又多了一根?”

    清風在天國演法時。摘了加百列額前一根金發。銀絲羽衣的右袖上從此多了一根金線。此時那根金線沒了。應該是還給加百列了。但左袖的袖口中又出現了一根金線。位置比較隱蔽。卻被眼尖的鐘離權發現了。

    清風不動聲色道︰“法力未盡復。我與加百列鬥移轉之功。就如當年不動尊明王滿山尋樹一般。但她找的卻是我。連破我的移轉方位最終找到了。所以我輸了。但在變換方位之時。其實我一直就跟在她的身側。順手又摘了一根她的頭發。這次她沒有察覺。”

    鐘離權的表情有點古怪︰“仙童自稱輸了。我看加百列也沒贏啊。你幹嘛非得摘人一根頭發不可呢?”

    清風抬起左手看著袖口︰“她真要是去了佛國找不動尊明王挑戰。萬一不慎被打落輪回。不論穿越多少世界多少年代。有這根頭發在。我還可以找到她。……是我指的路。不能不負點責任。”

    梅振衣看著清風。覺得這位仙童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改變。似乎有些陌生。而看他說起摘加百列頭發的事。雖然板著臉。但也有幾分少年心境的頑皮。又找到了以往那種熟悉的感覺。他問道︰“仙童既然出山。還有什麼事要辦?”

    清風看著遠方︰“我要去九天玄女宮。曾對明月說過。等蕪州事了就去接她回來。現在該去了。”

    鐘離權拍了拍扇子道︰“仙童法力未盡復。雖說修為高超無人能為難。但也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就讓振衣陪你走一趟吧。”清風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一揮衣袖走下了敬亭山。鐘離權使了個眼色。梅振衣心領神會。舉步跟在了清風身後。

    這一路沒有飛天而行。而是隱去形跡飄然穿越村莊鄉鎮、田地、山野。清風一直不說話。就似身後的梅振衣不存在一般。梅振衣卻沒話找話道︰“等明月仙童回來。發現山中多了一位大天使。會不會很吃驚啊?”

    “等明月回來。加百列已離開敬亭山。”清風頭也不回的答道。

    梅振衣又問道︰“加百列真的到佛國去找不動尊明王。會有危險嗎?”

    “這一次。不動尊明王不會與她動手的。但以加百列的心境。會引以為恥辱。會認為自己愧對天主的榮耀。還會再去找不動尊明王的。到那時就不好說了。”清風仍然邊走邊答。

    “在未動手演法之前。仙童已知道這個結果。所以又摘了加百列一根頭發。是嗎?”梅振衣繼續追問。

    清風淡淡的答道︰“梅振衣。你的話太多了。已證真仙境界的極致。得通明法眼。初窺靈台化轉之境。不該有這麼多廢話的!”這一句話把梅振衣噎的夠嗆。好半天再無聲息。

    前方進入了連綿層疊的群山。宛如一個天然的環形法陣。九天玄女宮已經不遠。梅振衣不說話。清風卻主動開口道︰“我對加百列講了胡春與龍隱姑的故事。加百列卻問我。有什麼人若與龍隱姑一般遭遇。我會劈山去救。也來向她借秩序之刃?”

    “仙童是在與我說話嗎?”梅振衣明知故問道。

    清風︰“這裡還有別人嗎?”

    梅振衣微微一笑︰“那我就多說一句廢話吧。仙童此刻去接的人是誰?”

    提到明月。清風的神色明顯柔和下來。不再是板著臉很冷淡的樣子。未到九天玄女宮的外圍道場浮生谷。遠方忽然光影晃動。有一女子飄然出現。眨眼就來到身前。攔住去路道︰“二位仙家。請留步。”

    “撫塵仙子。我是來接明月的。”清風站定腳步拱手行禮。來者是九天玄女宮的撫塵。

    撫塵還禮道︰“很抱歉。請您過些日子再來吧。九天玄女宮九門已封。弟子不得出入。明月就在宮中。此時不便相見。也無法隨你回山。”

    這番話伴隨仙家妙語聲聞。神念中解釋了很多事。前任宮主真陽已成就金仙。並且將宮主之位傳給了撫塵。按九天玄女離開前的遺命。下任宮主成就金仙之後。應當去仙界開闢金仙洞府。接引眾飛升弟子駐足修行。

    這條遺命很奇怪。言下之意是自己不會回山了。要下任宮主在無邊玄妙方廣世界開闢仙界。接引眾弟子升仙修行。真陽求證金仙之後。當然要服從師命。召集眾成仙弟子于九天玄女宮中開講法會。並封了九門杜絕外擾。

    這也是一種特殊的閉關修行儀式。相當于無名山莊十座玲瓏塔上眾妖王安座。神識感應相通。互相交流見知。以便真陽開闢金仙洞府。明月這些年在九天玄女宮就當自己是一位藥園童子。但她的修為比真陽更高。也參加了這場法會。以大神通展開靈台相助眾弟子交流感悟。相當于這場法會的主持。

    未成仙的弟子都留在了宮門外的道場中。唯一未參加法會的仙人就是撫塵。真陽將宮主之位傳給了她。以便在眾仙家去了仙界之後。撫塵繼續約束與指點其余弟子修行。因此在清風與梅振衣接近浮生谷道場時。撫塵現身攔路。

    “宮中法會不散。我就見不到明月嘍?”清風面無表情的問道。

    撫塵歉然答道︰“是的。此刻不便相擾。”

    清風似乎有些不高興的問︰“真陽召集仙家弟子開法會。為何讓明月展開靈台為神念中樞?”

    撫塵︰“明月仙童修為高超。是真陽金仙特意相求。此為本門祖師遺命。真陽不得不慎重。清仙童體諒。”

    清風一皺眉︰“這場法會要開多長時間?”

    撫塵低頭道︰“可能一、兩年。可能三、五載。我也不能斷言。屆時請仙童再來。明月自然無恙而回。”

    “那好。我過幾年再來。”清風不再廢話。轉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梅振衣走在前面。清風落後幾步無聲無息的跟著。去接明月卻沒有接到人。清風一言不發。顯的非常沉默。梅振衣也不好多說什麼。

    離開浮生谷八百里之外。一片平緩的丘陵間有一條河。河邊有一處紅沙岩高台。高台靠山一側向內凹陷似有一個天然石室。石室中還殘存有石桌、座椅、火爐的遺跡。年代久遠已無從考證。據說這裡是上古仙人的遺跡。名叫丹溪台。這條河就叫丹溪。

    四野無人。梅振衣腳踏水面已渡河而過。仙家神識卻沒有感應到清風跟過來。這位金仙仿佛突然消失了。梅振衣正要回頭尋找。只聽河對岸有一女子的聲音驚呼道︰“清風。這便是你的真容嗎?”

    浮生谷中有人追了出來。一直追到八百里外。正是對清風素有情意的持月仙子。她的聲音此刻卻充滿了震驚。似乎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之事。梅振衣急轉身望去。眼神也驟然凝聚。人就像被定住一般站在了河岸邊。

    只見有一人站在丹溪的中央。腳下的流水很怪異。流動中的水面卻平滑如鏡不起一絲漣漪。更怪異的是這個人的形容相貌。雪白的長發閃著銀光。像一條銀蛇從腦後一直披拂到腳跟。

    他的臉色白皙。沒有一絲血色幾乎接近於透明。頭非雪白的眉毛卻是漆黑的。梅振衣的眼光很銳利。能發現此人右眉中有一道斜斜的細痕。從相學上看是斷眉之相。但非常不明顯。他的眸子清澈而深邃。竟是金黃色的。沒有血色的臉龐上。嘴唇卻是一抹醒目的鮮紅。

    怎麼形容看見此人的感覺呢?——妖異至極!他根本不像一個人。就連這樣的妖怪都罕見。然而他的的確確就是一個人。以人來形容他也許並不太合適。以梅振衣的通明法眼根本看不透。說明此人在輪回之外。以仙家神識也琢磨不出底細。他的修為境界顯然在梅振衣之上。

    梅振衣感覺這人的修為非常高。自己所見的仙家當中。恐怕也只有大天尊、鎮元子、法舟、不動尊明王等有數的幾人才能相比。然而究竟如何只是梅振衣的一種感覺。也沒法確切的去印證。

    他站的的方就是清風“消失”之處。身著銀絲羽衣。左袖口還隱約出一根金線。就是清風的法衣。那麼這個人就應該是清風。但清風怎會變成這個樣子?不應是什麼化身。就是本尊法身。難怪持月仙子會那樣驚呼。她一定是看見什麼。

    羽衣男子背手低頭。正看著腳下水面倒影中自己的容顏。妖異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聽見持月的驚呼。他抬頭轉身道︰“你不必再叫我清風。眼前所見。是青帝的真容。”

    他不說話還好。這一開口。梅振衣的仙身差點沒坐了個屁墩。梅振衣經歷過各種奇妙甚至詭異的場面。早已定心不亂。說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也不夸張。但此時所見完全是另一種意外。梅振衣的心情已無法以震驚來形容——這個人就是清風。卻已不再是清風。

    羽衣男子的神態有一種自然而然的威嚴。真正的帝王之威也不過如此。說話語氣完全“變”了。很銳利似能穿透神識。卻還能聽出是清風的聲音。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自然帶著仙家妙語聲聞。未成仙的持月仙子可能不會完全聽懂。但已達真仙境界極致的梅振衣卻聽的明明白白。

    近兩千年前。清風到達昆侖仙境聞醉山之前究竟是什麼來歷?誰也不清楚。但此刻梅振衣卻知道了——清風是上古青帝的一縷殘存的神識所化。

    青帝當年修為有多高?不知道!青帝的神識為何消散。是被天刑擊散還是有別的原因?也不清楚!殘存的一縷神識飄散於天地之間。感應化生成靈。這就是清風仙童的來歷——當初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難怪只說隨清風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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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29:00 |只看該作者
296回、欲上玄宮尋明月,撥山截路鑿天階
    看見清風現出青帝真容。梅振衣有時光錯亂的恍惚之感。回憶起了兩件事——

    幼年時的大夢中。梅太公曾說過︰“故老相傳。江湖八大門的始祖是青帝伏羲。洪荒之時伏羲氏畫八卦。八卦方位分為驚、傷、開、景、死、生、杜、休八門。總述人間萬象。後世演化為江湖八大門。”(注︰詳見本書003回。)

    醒來後。孫思邈也曾說過︰“遠古洪荒之事無史可記。待到有伏羲與女媧出。畫八卦正乾坤之序。而定人間大倫。萬物之靈開枝散葉。這些是最早的傳說。伏羲又稱青帝。”(注︰詳見本書024回。)

    這些只是無可考證的傳說。如今的梅振衣早已明白。神仙傳說殊不可信。就算有那麼回事。內情也是大異其趣。但眼前所見就是青帝真容。那他就是傳說中的青帝嗎?是的。的確是的。但也不完全是!

    所謂一縷殘存的神識。並不是象打破什麼東西後留下的碎片。而是神識被擊散後留下的一絲痕跡。機緣巧合自感化生而成清風。應該說清風是另外一個人。有自己的修行。甚至歷化形天劫成就金仙。

    修行人歷苦海劫能見前世種種。心境不為所動、不受所牽方可渡過。有沒有前世、前世是什麼樣?渡過苦海之後其實是無所謂的。還有一點。苦海劫只能見到輪回中的經歷。跳出輪回之外的經歷是見不到的。清風不知自己是青帝一縷殘存的神識所化。也很正常。

    神識既散。經歷記憶肯定沒有了。是不可能恢復的。那麼一縷殘存的神識包含了什麼?青帝的真容、青帝的心境、青帝的行止。換一種角度說。就是清風的來處。

    清風求證金仙境界的極致。與加百列天國一戰之後。恍恍惚惚已經窺見門徑。不動尊明王那一筆削去他一千年三百年金仙法力。相當于真空中重溯修行。此真空已不同于世間法的真空劫。清風做到了。他不僅是簡單的恢復修為。而是擺脫了那一筆。已入金仙極致的門徑。修為精進就差最後一步頓悟機緣。

    這機緣來的非常巧也非常怪。清風經過上古時青帝留下的丹溪台遺跡。在丹溪上忽然福至心靈。做了一個當年青帝曾做過的動作。低頭看著如鏡水面中的倒影。看見的是青帝真容。就在同一剎那。持月仙子追到了丹溪岸邊。看見清風顯出妖異真容。發出一聲驚呼。

    此時丹溪中站的這個人。就是已求證金仙極致的清風。卻不再是清風。他並不完全擁有上古青帝的神識。但的的確確就是青帝!——這是梅振衣從妙語聲聞中的到的信息以及自己的感悟。梅振衣的通明法眼看不透青帝。卻能將尚未成仙的持月看的清清楚楚。上次清風送明月來九天玄女宮。離去後持月也追出浮生谷。含羞對清風說了一句︰“清風前輩的心境。也是少年情懷。不知能否有緣見到你風流逸彩的法身真容?”(注︰詳見本書268回。)

    持月的意思很明顯。是向清風表心跡。希望與他結道侶之緣。清風仙童雖然總是一副淡然如風跩跩的樣子。但相處之後會發現他有非常可愛之處。持月有情也不令人意外。清風是金仙似乎不可高攀。但也彷佛觸手可及。風不論能否追上抓住。伸手總是可以感覺到的。

    持月這一次又追出浮生谷。得償所願。看見了青帝的法身真容。她是唯一看見清風這番變化的人。感覺卻是七分震驚三分絕望。持月已有出神入化修為。心念相比普通人要通透的多。一眼看見青帝就明白了——這不再是自己所追求、能追求的那位仙童。

    青帝就在眼前。卻似萬里之外遙不可及。金色的眸子望向持月。清澈、淡然、威嚴。卻無一絲她期望的情意。

    “你不必再叫我清風。眼前所見。是青帝的真容。”青帝答了這一句。然後向著持月走去。持月身軀在微微發顫。不知是在害怕什麼還是在期待什麼?然而什麼都沒發生。青帝走過持月的身邊。腳步不停。繼續向來路走去。頭也沒回。只見銀蛇似的長發在風中奇異的飄舞。

    持月木立當場。咬著嘴唇眼中已有濕潤的光澤。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梅振衣。多謝你送我這一程!”神念中傳來清風的聲音。

    “清風。你要去哪里?”梅振衣開口喊道。然而卻無人回答。他又喊了一聲︰“青帝。你往何處去?”

    “浮生谷。九天玄女宮。見明月。”青帝的聲音遠遠的答道。

    九天玄女宮九門已封正在舉行法會。清風已經回頭了。怎麼變回青帝後又要去。這不要砸場子嗎?師父鐘離權叫梅振衣跟著清風。說是怕出什麼意外。清風能遇到什麼意外?原來是他自己的意外。看來鐘離權當時已隱約預見到可能會出什麼變故。

    “仙童明知明月不能見你。何故去而復返?”梅振衣越過丹溪。追在青帝後面問道。

    青帝威聲喝問︰“梅振衣。你還叫我仙童?”

    梅振衣有些耍賴的笑道︰“我師孫思邈教我。你莫管他是人是仙。就看他如何與人打交道。我不管你是清風還是青帝。難道變了個樣子。我們就沒打過交道了?鐘離師父讓我陪著你。我就得陪到底。不能出意外。”這番話說的青帝也無計可施。只有住口不言繼續舉步前行。並未飛天但腳程卻是極快。銀絲羽衣與銀髮飄舞。山川田野的景象向著身後飛移。緊隨其後的梅振衣急了。突然一頓腳。一股大法力彌漫而開。移轉空間攔住青帝的腳步道︰“九天玄女宮正在召開金仙法會。你此時闖浮生谷。就是擾人修行。”

    這一手法術就是當年清風將翠亭庵移出敬亭山送入蕪州城的功夫。梅振衣證得真仙極致初窺靈台化轉之功。也掌握了這一手大神通。此刻是第一次施展。就是為了讓青帝怎麼走都停留在原地。

    青帝沒有說話也沒有向梅振衣出手。仍然舉步前行。梅振衣發現青帝前行的速度雖然慢了下來。但腳步並沒有留在原地。而是以法破法。腳下帶著梅振衣的移轉空間一起往前走。就似拖著另一個空間詭異的穿行——好霸道的法力啊!

    一路糾纏八百里。又來到浮生谷外。他們這種陣勢而來。早就驚動了道場中的弟子。撫塵掌門帶著十餘名弟子現身攔住的去路。九天玄女宮弟子本就不多。這已是留在宮外的所有弟子了。

    “撫塵掌門。青帝要闖宮見明月。我也攔不住!”見到撫塵驚愕的神情。梅振衣也來不及多解釋。仙家妙語聲聞伴隨喊話發了出去。向撫塵解說了清風離開浮生谷後發生的一系列變故。

    撫塵看向青帝眼光變的無比驚異。一時不知所措。不知是攔而是不攔?九天玄女宮的來歷與上古青帝可是有著莫大的關聯。弟子傳人見到青帝理應恭敬。眼見青帝大踏步已闖到道場門戶前。撫塵守護宗門職責所在。不得不硬著頭皮迎上前到︰“青帝前輩。請留步。莫讓晚輩弟子為難!”

    “她們攔不住我。我也不想向九天玄女宮弟子出手。你幫我纏住她們。我要進入浮生谷道場。……有些事你還不清楚。我不想驚擾法會。只是要見九天玄女而已。”青帝突然對梅振衣發來神念。

    洞天結界不是那麼好硬闖的。否則梅振衣就不會花那麼大氣力鑿建青漪三山了。其一是為了匯聚地氣靈樞。其二是為了自保。而以青帝的修為。若一意孤行。應當可以闖進浮生谷。此時谷中的守護弟子都迎到門外來了。若讓她們退入洞天發動法陣。這一戰的動靜恐怕就大了。

    若進入浮生谷後。道場中樞的九天玄女宮是一處金仙開闢的洞府。青帝怎能闖進去見九天玄女呢?九天玄女不是早已離開了嗎。難道青帝要趁著弟子們正在開法會。順勢闖空門?不對呀。青帝明明說只想見九天玄女一面。是不會亂說的。這一瞬間。梅振衣忽有所悟。做了一個決定。不再纏住青帝的腳步。而是幫青帝闖宮。

    拜神鞭突然祭出。化成萬道揮舞的銀絲。就如青帝飛舞的長髮。滿天舒卷罩向撫塵等人。他雖然留不住青帝的腳步。但對付一般的仙家可太輕鬆了。更何況對面只有撫塵一位仙人。又離開了道場洞天的庇護。連鎮宮九神器都沒帶出來。

    撫塵驚呼道︰“梅振衣。你為何如此?”

    梅振衣答道︰“你們是攔不住青帝的。又不得不攔。我出手。總比青帝與你們動手好說。”展開拜神鞭。法力四散纏住撫塵等人不的脫身。同時化解九天玄女宮眾弟子的反擊。卻不傷人。

    梅振衣纏住了攔路的眾弟子。青帝一閃身已來到浮生谷中。這里就是一片極大的空曠山谷。看不見任何道場洞天的痕跡。他朝天一揮衣袖。羽衣上絲絲銀光飛出。延伸千萬丈就像一只大袖罩住了整個山谷。

    銀光大袖一卷。浮生谷道場顯出來。只見遠方山谷的北側有一片巨大的高丘。高丘上的原野奇花異草叢生、清泉怪石羅布、亭台樓閣點綴、瑞氣祥雲環繞。一片仙界景像。高丘的中央有一座壯觀的宮闕虛懸空中。九門重重、彩光環繞。宮殿腳下白雲擁聚。九天玄女宮就坐落在雲堆中。青帝施法打開浮生谷道場的門戶。舉步而入收回銀絲大袖。然而神色一變似乎很吃驚的樣子。別說他吃驚。正在纏鬥的梅振衣與撫塵等人都大吃一驚。因為浮生谷的洞天結界消失了。青帝揮袖一擊。只是打開洞天門戶而入。不可能有讓整座道場結界消散之威。

    仿佛這座道場結界就是在等著青帝這一擊。順勢消散于無形。也許在千年之前鑿建之日起。就已經在等待一刻。青帝低喝一聲︰“果然是你!”腳下不停向著道場中樞那片高丘而去。

    這位青帝的沖勁。很像清風仙童當年一路打出昆侖仙境的架勢。但此時闖的的方卻有些特別。他很快就來到高丘下。身形似欲飄飛而起。卻奇異的定格在原的。看他的姿態一直在飛。卻怎麼樣也飛不離的面。已消失的浮生谷道場仿佛化作了無形的力量。壓在青帝身上。

    青帝朝天大喝一聲︰“九天玄女。你將法力留在此處。就是為了阻我的腳步嗎?既是在等我來到。為何又要這樣?”

    隨著大喝。青帝亮出法器金擊子。持在右手中化為一柄金鑿。揮左袖如錘。向著面前的山坡鑿了一下。沒有泥土翻飛四濺的景象。銀袖金鑿掃過。高丘的邊緣出現了一節石階。青帝踏上石階繼續揮鑿。一階階道路鑿成。他一步步登階而上。

    奇異的是。九天玄女宮所在的這片巨大高丘也在變化。青帝每鑿一階。它便拔地而起更高一尺。此時梅振衣與撫塵等人早已罷鬥。實際上他們已經停手三天了。如此奇異的場面就連傻子都能看出一些端倪。更何況修行高人呢。

    青帝在鬥法。他的對手卻看不見。也許九天玄女還在此處。也許九天玄女早已離去卻留法力阻擋青帝。青帝鑿階不止。如雪長髮滿天飛舞。如萬條銀蛇狂卷。他人別說插手。就連接近都不可能。能夠阻止青帝的。只有那不斷升高的巨大山丘。

    山丘之上的廣袤平原中。九天玄女宮靜悄悄的矗立于雲端。法會還在繼續。並未受一絲驚擾。

    尋常人根本看不清青帝的動作。甚至也察覺不到這座巨大山丘正在緩緩的、無聲的憑空抬高。只能看見離山腳不遠處有一團耀眼的、不可接近的銀光。

    必須入靈台定才能看清青帝的動作。等定神看清之後會發現青帝的動作是很快的。一階一階鑿山不止。片刻功夫就鑿成一階。然而以人間歲月論。三天時間不過鑿成二十七階而已。與此同時。周圍人間一切景象閃過的速度極快。就似發生在另一個時空。

    以梅振衣的修為倒無所謂。但有人可受不了。只見兩名九天玄女宮弟子發出如呻吟般的低呼。身形已遙遙欲墜。梅振衣喝了一聲︰“修為不足者。切莫入境長觀!”神念發出將那兩人從靈台定境中喚“醒”。順手扔過去兩枚補益神氣的靈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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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29:26 |只看該作者
297回、張果奉詔入京師,武妃毒計再陷王
    “多謝梅真人,是我疏忽了!”反應過來的撫塵仙子向梅振衣道謝,並吩咐眾弟子小心旁觀青帝“演法”,這是一個觀摩印證的機會,但不能入靈台定境太久,只要一入神,時間過去的極快,修為不足受不了。

    梅振衣也醒悟過來,青帝鑿階看似極快,然而時間不知要多久,很可能要過好幾年時間這番“鬥法”才能結束。這座緩緩拔地而起的高丘是隨著青帝鑿階的高度增長的,看似與丘頂平原只有幾十丈的距離,但青帝始終上不去。

    梅振衣還看出另外一點玄妙,按這個趨勢,九天玄女宮所在的高丘會成為一座巨大的山峰。而且拔起的山峰,力量全部壓在青帝身上,此山越高,壓在青帝身上的力量就越大。如此玄妙的大法力移轉幾乎無懈可擊,青帝幾乎立足於不勝之地,等於自己和自己過不去。

    然而這一切一定有個盡頭,九天玄女留下的法力究竟有多強,這座山究竟能拔起多高,青帝能否堅持到盡頭?這一切梅振衣也不敢斷言,然而以鬥法的形式而論,沒有現身的九天玄女佔盡了上風,青帝若想獲勝,要遠比對方更強大才行。

    人世間一個月過去了,青帝鑿山數百階,梅振衣暗暗咋舌。靈台中略作推演,若是換成自己的話,一鼓作氣最多能鑿山千階,用時至少兩年,到時候若還不能登上山頂就不得不住手了。梅振衣還發現青帝所用的金擊子,並非此時最適合的法寶。

    若論修為,梅振衣當然不能與青帝相比,但論煉器之道,梅振衣不讓仙界眾尊,如今與青帝也可一較高下,所見過的仙家當中,恐也只有明月比他更高明。精擅煉器,自然也能看出各種法寶的最佳妙用。

    法寶本身不能代替修為。但可以發揮不同的作用,以求法術威力最強。拿斧子劈火腿、拿小刀削水果。不同的東西適用不同的場合。青帝化金擊子為鑿雖然神妙,但不如以自己的雷神劍削山成階更加便捷。

    一念及此,梅振衣拔下發簪正準備扔給青帝,同時提醒他一聲。然而神念尚未發出。就見一團銀光從遠處飛來,穿過青帝亂舞地發絲直擊他的身後。這不是偷襲,青帝就似早已知道,頭也未回左袖往後一卷收起銀光。

    再往前揮袖時,金鑿已不見,青帝手上多了一柄銀色地戰斧。就如半輪明月,赫然是天國聖物秩序之刃!運斧削階如行雲流水,青帝的動作比剛才從容了許多。

    不用梅振衣再多事了,在這種場合,秩序之刃比雷神劍好用的多,是天下最適合的法寶。梅振衣轉頭望去,只見加百列不知何時已來到浮生谷上空,在雲端上望著青帝的背影,如漢白玉雕塑般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梅振衣有些疑惑。加百列怎麼一來就將手中的天國聖物丟給了青帝。她應該不認識他才對啊?清風現出青帝真容時,如果不開口。連梅振衣也不敢認,而那時加百列應該還在神木林閉關。

    下一瞬間梅振衣突然明白了。加百列應該早就見過青帝真容,也許她認識的那位清風。就是青帝的影子。想當年在天國一戰時,加百列的秩序之刃化為銀光飛出打向清風,一擊白發三千丈,如銀如雪漫天似萬條銀蛇狂舞,以至旁人看不清他地身形,不就是現在的場景嗎?那一戰之後,清風仙童就變得恍恍惚惚若有所思。(注︰詳見本書264回。)

    加百列在看清風,雲端之上也有人在看加百列,天國四大天使長之一的米迦勒也來了,身邊還跟著四位天使,還有一位未往天國的凡人——羅含也站在眾天使的身側。加百列將秩序之刃扔給青帝時,米迦勒瞄了她一眼,眉頭微皺似乎頗有些不滿。

    再往天上看去,可不止這幾個,雲端之上密密麻麻來了近千人,可真夠“熱鬧”的!

    東華帝君帶著岩中、箬雪等幾位仙家弟子,赤精子也帶著門人都在旁觀,他們以移轉空間的的大神通掩住了自己與弟子們的身形。梅振衣證真仙極致境界得通明法眼,雖看不透輪回之外地仙家,但是諸菩薩、金仙在他面前已經無法隱去行跡,他都看見了。

    這場面與梅振衣和善無畏演法論高下時還不一樣,當時萬家酒店中來地只是諸金仙、菩薩本人,今天卻是拖家帶口來看熱鬧。梅振衣也明白這是為何?青帝的修為已證金仙境界極致,此番又是全力出手,這是晚輩弟子們難得地觀摩機緣,諸位尊長就算自己不必來,也要把眾弟子帶來看看,能看懂多少玄機就是各人的福緣了。

    梅振衣仔細觀望,沒有發現大天尊、鎮元子、法舟等人,不認識地仙家倒來了不少。來觀摩的也非全然是仙家,還有世間修為高超地薩滿大巫、各教高人,還有些人的修為不低,梅振衣神識掃過卻覺得怪異,難道是修入“他化自在天”境界的諸天魔?

    正在觀望間,有幾人身形一晃,如斷線風箏般從雲端上失足落下。他們卻沒有摔死,半空中被無形的力量接住,無聲的送出了浮生谷外。有這麼多高人在場,也不知是誰順手幫了一把。

    修為不夠不可入境長觀,一閃念間就是好幾天,稍不留神就會神氣衰竭,需要長輩高人在一旁護法提點。此番鬥法境界雖然玄奇至極,但若不到出神入化境界不適合旁觀,修為相差太遠看也沒用,弄不好還會出意外。

    見到這個場面,梅振衣心念一動,自己何必在此空耗時日呢?應該組織眾弟子也來觀摩才對,別人還好說,胡春是一定要來的,見證青帝揮秩序之刃削山開階,對將來劈開龍首山是最好的印證機會,千載難逢不能錯過!胡春還在洗劍池閉關,不知歷苦海劫成就地仙沒有?出關的時間也該到了。

    梅振衣離開蕪州之前。曾化出一個顯像分身回到了青漪三山。這種顯像分身與地仙的陽神變換分身不同,化出時不需要始終施法作為一種修行過程。與金仙斬出的化身也不同,本身沒什麼法力也談不上修行,其實就是帶著神識的五音、五色、五觸的顯像而已,表面上與本人沒什麼區別。只是為了陪伴玉真等家眷。

    梅振衣地顯像分身走出隨緣小築,正想找知焰召集山中弟子,卻看見師父鐘離權已進入青漪三山來到面前,對他道︰“你想招集山中眾修士去浮生谷觀法嗎?交給我帶隊護法吧,你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忙完了再去九天玄女宮。兩、三年之內這事完不了。”

    梅振衣又去了白莽山,將此消息告訴了李元中,李元中當然也想去觀摩,次日對梅應行打了聲招呼,自稱有事將遠行,一、兩年後才能回來,囑咐行兒這段時間要勤加修行,莫要嬉戲荒廢,然後也隨鐘離權去了浮生谷。

    鐘離權帶領地這個“觀摩團”人數不少。有知焰、提溜轉、梅毅、梅大東、劉海、李元中。還有張、徐、肖三位妖王。考慮到得有地仙修為以上的弟子鎮守三山,命應願暫攝掌門。好生看護菁蕪山莊與青漪三山。

    等到了浮生谷上空,徐妖王一見時間還來得及。又溜回昆侖仙境,把段、謝、姚、宋四位妖王都叫來觀法。浮生谷上空雲端中來了近千號高人。大多數估計都是這麼被叫來的。

    梅振衣本人卻悄然離開浮生谷去了洗劍池,其他人倒無所謂,最重要的胡春。就算青帝那樣地高人還有機會演法,手中也不一定會有秩序之刃,就算有秩序之刃,也不一定有九天玄女那樣的對手,以靈台化轉玄妙拔起那樣一座高山,這簡直是不可再重現的觀法機緣。

    胡春在洗劍池寒潭中央的巨石上定坐歷苦海劫,看似無聲無息但凶險難以形容,歷時數年終于離苦海而出。方離定境,就聽耳邊有人長舒一口氣,睜開眼珠發現師父就在眼前,他趕緊下拜道︰“弟子歷苦海,不知師父就在身前守候。”梅振衣看著胡春,通明法眼十分透徹,這麼長時間以來見不到龍隱姑,連一點消息都沒有,胡春內心中不是沒有想法的,盡管他對誰都沒多說什麼。胡春不知道確切的內情,梅振衣特意沒告訴他,他只知道龍隱姑是大天尊之女,離去時曾留話︰“成仙之後才能再見。”

    按胡春自己地理解,龍隱姑是大天尊之女,下界與自己結一世夫妻之情,可能是前世緣法或者有別的原因,他不若成仙,龍隱姑與他這個凡人也只有一世之緣,如此就算了結。這是胡春破妄之後的心境,純粹的色愛之欲已淡,對龍隱姑的感念之情不忘不執。

    這才是梅振衣所期望的修行心境,否則別說成仙,胡春連苦海這一關都不容易過去。苦海中能見前世種種,誰又能說清自己經歷過多少世刻骨纏綿的恩愛呢?若看不透沉溺其中的話,定心就會騷亂。

    “胡春,你已歷苦海而出,見前世種種愛恨情仇而定心不亂,成就神識不滅地仙。我問你,假如將來能飛升成仙,還會去尋找這一世的愛侶龍隱姑嗎?”梅振衣開口問了一個最關心地問題。

    胡春很認真地答道︰“前生事已了,只修此世求超脫。龍隱姑是我此世愛侶,雖然離去的有些奇怪,但這多年我仍願以她為愛侶。若她在天庭等我結仙緣,我自會去找她,若她認為一世夫妻已盡,超脫輪回後也不會再相擾。”

    胡春這番話雖然簡單,仔細琢磨起來也挺復雜地,還可因引申出一句普通人能明白的話“我愛她,不等于她欠我,我只是有我地期待,有我的所為。”這種心境可能不太適合於普通人談世俗情愛,但卻是仙家應有地情懷。

    梅振衣的表情很滿意,微微點頭道︰“如此甚好,眼下有一番難得機緣,你隨為師去一趟浮生谷,觀高人演法。你一定要記住,不論能看懂多少玄機,一定要入境而觀印入靈台,來日再閉關好生體悟玄通。這番觀法對你而言還難以持久,但盡量堅持到最後,不要慢視每一個細節,或許就有所悟。這里有幾枚靈丹你且收下,鐘離師祖會為你護法的。”

    胡春隨著師父飛天來到浮生谷外,遠遠只見雲端上影影綽綽站了三、四百號高人,以胡春的修為眼界,更多的觀摩者他是看不見的,也沒有發現鐘離權。就在此時,眼前光影空間恍然移轉,青漪三山眾修士的身形顯現出來,鐘離權揮扇發來神念︰“胡春,且站到我身邊。”

    把胡春送到了地方,梅振衣又一次離開浮生谷,飛天直往長安城方向而去。清修,每日陪伴愛侶星雲還有小兒思恩,雖未去天庭修行,人間的日子過得倒也逍遙。這一天,中書舍人裴晤忽然奉旨前來,徵召張果入長安面聖,追溯前因,還牽扯出一段往事來——

    李隆基的後宮,與他的爺爺唐高宗竟有三分相似,早年立皇后姓王(高宗早年的皇后也姓王),又納一妃姓武,冊封為武惠妃,乃是武家子弟武攸止之女。這位武惠妃生的甚是聰明秀媚,深得李隆基寵愛,天子甚至動了廢后之心,武惠妃也成了王皇後的死對頭。

    武惠妃不僅有堪比武則天的姿色,也有一般的弄權心機。入宮後恰逢王皇后無子,四處求得子之方,有一僧人明悟趁機進言出了個餿點子,告訴王皇后用霹靂木(被雷劈中後的樹幹)做成符牌,刻上天地文以及皇上的名字隨身攜帶,便可以得子。

    這件隱秘之事不知為何被武惠妃得知,向皇上密告王皇后“巫蠱厭勝”之罪。天子大怒直入中宮搜查,王皇后措手不及,身上的符牌被當面搜出來了。要知道,在古時後宮中行“巫蠱厭勝”是相當嚴重的罪名,李隆基還算留情,廢王皇后為庶人貶入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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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9 00:29:56 |只看該作者
298回、平步天梯青雲上,不復昨日羽衣郎
    從此後宮無人能與武惠妃爭寵。李隆基欲立武氏為后被朝臣勸阻。但武惠妃弄權之心日盛。她勾結權臣李林甫排擠朝臣張九齡等。並誣陷太子李瑛伙同另外兩位皇子鄂王李瑤與光王李琚謀反。欲另立壽王李瑁為太子。宮中行廢立事。乘機來掌朝權。與當年武則天是一般手法。

    李隆基對此將信將疑。查無實據不好追究。武惠妃又使一條毒計。遣人招太子與鄂、光二王。詐稱宮中有賊。請他們帶甲士入宮協助抓賊。三位皇子也太疏忽大意。竟然真中計帶甲士入宮了。武惠妃立刻向皇上告變。將三人抓個正著。

    李隆基震怒。召來早已“提醒”過他的李林甫商議處置。李林甫能說什麼好話。李隆基隨即下旨貶三子為廢人。並賜自盡。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啊。震怒之後也有些後悔。然而人死已不可復生。

    武惠妃可能有效仿武則天之心。但武則天畢竟是一代英主。有太多方面是武惠妃無法企及的。她也不過是個熱衷於宮鬥的婦人而已。至此武惠妃已用盡心機。可惜她沒有機會再圖謀更多。因為死期到了。三皇子自盡之後。武惠妃就病了。

    這病來的十分奇怪。如痴如狂高燒不退。滿口胡言亂語。睜眼就有幻覺。看見死去的太子李瑛以及鄂王李瑤、光王李琚站在床前索命。宮女、太醫誠惶誠恐卻不敢多言。李隆基聽說了這件事。心中驚疑不已。武惠妃死後。他也落下了心病。懼於鬼神之說同時又向往長生修行之道。

    李隆基下旨改葬三子。又以皇後禮葬武惠妃。然後請人去晉汾一帶的梅家原詔張果入朝。他未登基之前曾去過蕪州。與梅振衣密會時就見過張果。數十年後梅振衣到長安。辭南魯公爵位。他曾向梅振衣請教仙家修行事。

    梅振衣當時說道︰“養生延年之術。自古不缺顯傳。陛下若有疑問。往後可命人召見張果。他就在關中修行離長安很近。我只能勸陛下欲不可奢。靈台常明。莫為聲色諛媚之事所迷。”然而張果卻不清楚這件事。(注︰詳見本書25回。)

    張果如今已成仙。愛侶星雲雖成就出神入化卻沒有飛升。這一世塵緣未盡。再加上兒子也未長大成人。所以張果還留在梅家原。但已經不欲糾纏無端的俗事。天子有旨表面上不的不行。他隨裴晤而去。然而剛登上馬車就倒地氣絕。

    裴晤給嚇壞了。連忙把張果送回烏梅山莊。張果死而復甦又回過氣來。再請他出門還是一樣。一登車就倒地氣絕。血脈氣息全無。在當時看來。真真切切就是死了一般。皇上要裴晤來請的是一位高人。若把人逼死等於完不成皇命。裴晤也害怕了。不敢催逼。直接回長安稟報李隆基。

    裴晤一走。張果在烏梅山莊又一次還魂起身道︰“紅塵牽扯。真是麻煩!”

    星雲抱著兒子幽幽說道︰“郎君此言。是否嫌我們母子是你的仙家拖累?”

    張果趕緊解釋︰“娘子不要誤會。我絕無此意。愛惜還來不及呢!但我畢竟是梅氏家奴出身。二少爺振庭還在長安為南魯公呢。公然不奉旨也不好。……來。小思恩讓我抱抱。”

    張果剛剛把兒子抱到手中。就听門外有人笑道︰“張老。你幾番借體還魂也不嫌麻煩。做神仙做到裝死避事。當真少見。”

    張果又把兒子還給星雲。回身拱手道︰“少爺怎麼突然來了?老奴倒不是想惑弄人。只是不想進那污亂的宮廷。”雖然已成仙。但張果的習慣一直沒改。還是稱梅振衣為少爺。在他面前自稱老奴。

    梅振衣和星雲打了聲招呼。又逗了逗思恩。這才坐下對張果道︰“宮廷自古為污亂之地。但你若去了。以仙家行止也不會自污。這事其實責任在我。早年我曾對李隆基說過。欲問修行事。可來關中詔張果。”

    張果一拍腦門︰“少爺怎麼不早說?”

    梅振衣笑了笑︰“還會有聖旨來請你的。禮數規格只會更高。你就順勢去一趟吧。你這幾番死而復生。天子只會更想見你。不明白的人。還以為你在使江湖術抬門檻以退為進呢。”

    張果皺眉道︰“皇上無非欲問神仙術。老奴自不能蒙騙胡言。李隆基如何能成仙。實在無話可答。”

    梅振衣也皺眉道︰“來烏梅山莊之前我已去過長安。尋機暗中掃視李隆基。若談朝中供奉的修士。高人也不少。無非假手帝王家留人間道統而已。當年國師智詵、善無畏皆是如此。修為不在你我之下。”

    張果問道︰“李隆基本人又如何?當年見面時。倒也是一位有謀才俊。”

    梅振衣嘆了一口氣︰“當年才俊仗父輩餘蔭有功臣良將相輔佐。創盛世開元。但久居帝位已不復當年。其人好大喜功。漸迷於聲色嬉欲。如今國勢之盛無以復加。但舉世文閑武嬉已久。盛極而衰之兆已成。其實無論誰坐在他這個皇位上。都難免如此。”

    張果︰“少爺的意思。是讓我入宮趁機勸諫嗎?”

    梅振衣︰“以李隆基的處境以及心性。是勸不了的。我當年已經勸過他。但以盡人事而論。你還是勸一勸吧。天子若問長生之術。只談息心養氣之道。……此去速回。然後趕去浮生谷。有一場難得的觀法機緣。”

    果不出梅振衣所料。李隆基隨即派出了第二批使者。這回換成中書舍人徐嶠。捧著璽書與御賜肩輿來到梅家原。優禮迎奉張果入朝。張果沒有乘輿。倒騎著小蔥跟在使者後面。向星雲揮手示意。溜溜達達去了長安。

    張果入京之後天子禮待有加。住在長安集賢院。天子召見問修仙長生之術。張果答道︰“帝王業強國富民。延年術息心養氣。若二者能相合於行止。不僅是陛下延年之道。也是民生之福祗。”然後詳談息心養氣。勸天子勿沉迷于聲色諛媚之奢。

    李隆基表面上聽的似懂非懂。可能在內心中他是聽明白了。但卻是做不到的。這並不妨礙他對張果更加優待。而張果留在集賢院中闢谷不食。每日只飲御賜美酒。常常一連酣睡數日。

    武惠妃死後。朝中也請了不少懂神通的術士。真真假假魚龍混雜。玄宗派了兩個人去暗中查探。其中一人叫邢和璞。號稱能推算人的壽數運程。卻無法推算張果。另有一人叫師夜光。號稱能辨認鬼神。卻根本看不透張果的行跡。

    李隆基驚嘆不已。下詔張果稱為仙人。欲許配公主結為皇親。使者來到集賢院通報。張果連連搖頭道︰“既在塵俗中談塵俗事。就莫稱仙人。只是張果而已!陛下稱我為仙人。而讓我所行的卻非仙家事。又何必強留我在朝中?果從此辭。請為轉奏。”

    李隆基仍欲挽留。張果一再懇辭還山。于是下旨賜號通玄先生。賜帛三百匹、美女兩名。派使者送張果回山。張果把東西和人都收下了。帶回烏梅山莊與星雲打了聲招呼。都交給梅五中處置妥當。自己飛天趕往浮生谷。也去觀摩青帝削山成階。

    青帝鑿山歷時三年有余。手揮秩序之刃一日削成九階。九天玄女宮所在的高丘如今已拔的而起成為一座巨大的千丈高峰。只見這座高峰的正南面。有一線石階如天梯般直入雲端。離峰頂數十丈的的方。有一團耀眼的銀光飛舞。

    張果來到浮生谷上空時。梅振衣也回來了。劉海請命回山。因為楊玉環正在修行關口。他要親自為道侶護法。梅振衣命劉海回去。把留守青漪三山的應願也叫來觀法。青漪三山中已有地仙修為的弟子。一個也沒落下。

    梅振衣在雲端之上看著青帝。心中驚嘆難言。青帝削山已近萬階。一步步踏階而上。這座巨大的山峰化作的無形之力。越來越沉重的壓在青帝身上。如此修為果然震驚仙界。到九千九百餘階的時候。青帝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但卻沒有一刻停頓。

    看他這個架勢。究竟是清風的脾氣還是青帝的秉性。連梅振衣都說不清了。當青帝的動作慢下來之後。巨大的山峰也停止了長高。秩序之刃削成最後近百階。青帝終于登上了高峰頂端的平原。他背手而立銀發飄揚。看著遠處的九天玄女宮雖然一動未動。但一種難言的威勢卻在無形中彌漫于天地間。

    只要登上峰頂。就是青帝勝。這樣的鬥法他還能獲勝。修為之高法力之強。足以傲視仙界。然而他的對手九天玄女卻一直沒有出現。峰頂上靜悄悄的。只有雲霞霧靄隨風飄渺。

    一團銀光飛向天上。青帝將秩序之刃還給了加百列。神念中淡淡說了一句︰“謝了!”然後抬頭朝天上掃了一眼。

    金色的眸子里沒有任何神念。然而這冷冷的一眼掃過。大家自然就明白了青帝的意思——熱鬧看完了。你們也該走了。剩下的是我的私事。難道還想旁觀嗎?

    天上近千名高人各展神通。片刻間全部離開了浮生谷上空。鐘離權帶著眾弟子也走了。臨去時用扇子拍了梅振衣的肩頭一下。示意他留下。就算鐘離權不提醒。梅振衣也不會走的。他是陪清風來的。此時就要陪到底。空蕩蕩的雲端之上只剩下梅振衣一人。

    梅振衣飄然落下雲端。站在了青帝的身側。青帝頭也不回的問了一句話“梅振衣。你還沒走?”

    梅振衣答道︰“我陪仙童來此。你沒回去。我怎好獨自離開呢?”

    青帝不再說話。就是靜靜的站在那里看著九天玄女宮。撫塵掌門帶著十餘名弟子在浮生谷中有些不知所措。就在此時。遠方的九天玄女宮九門開啟。九位仙女手持鎮宮九神器飄然而出。金仙真陽手持當年清風親手煉成的瞄日鵲。來到青帝面前欠身施禮︰“前輩。你終於還是上來了?”

    青帝沒說話也沒還禮。眼神沒有看真陽仍然望著遠方。場面有點僵。梅振衣輕輕咳嗽一聲打破尷尬。插話道︰“真陽宮主。您怎會認識青帝?”

    上古青帝早已不在。真陽不可能見過。宮外鬥法時真陽正在宮中舉行法會。並未受驚擾。怎會一露面就這麼對青帝說話?似乎真陽早就知道青帝會來。梅振衣也覺的有些意外。

    真陽答道︰“本門祖師離去前曾有遺言。若道場中大丘成峰。則是青帝駕臨。”

    “遺言?九天玄女何在?”青帝突然收回眼光看向真陽。這一眼之威竟使的對面九人長髮無風飄起。身形都恍惚了一剎又重新變的清晰。

    在青帝的威勢面前。真陽卻沒有退後。仍然行禮答道︰“祖師離去時還有遺言。世間再無九天玄女身為傳人。無端這麼說話是大不敬。九天玄女已成就金仙。怎麼會沒了呢?真陽的話並不伴隨仙家妙語聲聞。就是這麼一句話。青帝金色的眸子在收縮。直盯著真陽問道︰“那與我鬥法者又是何人?”

    真陽︰“是祖師留下的法力。散于浮生谷中。只有青帝來此才會發動。”

    青帝上前一步道︰“九天玄女在等我來。而我來時她已不在。既然等我。何必以拔山法陣攔路。究竟是在等我還是在攔我?”

    真陽低頭答道︰“祖師沒有交待。我姑且言之。她等的人是你也不是你。所以既等你又攔你。而青帝前輩修為高超已達金仙境界的極致。竟然能登上此峰。”

    這番話充滿矛盾。梅振衣听的有點迷糊。青帝又上前一步。筆尖幾乎踫到了真陽的眉心。低頭緩緩問道︰“九天玄女認為我上不來嗎?”

    青帝的身軀就逼在面前。真陽連頭都抬不起來。手中的瞄日鵲幾乎抵到了青帝的胸口。腳下仍然未退。低聲答道︰“弟子不知。”

    看這架式兩人都快撞到一起了。其餘八名九天玄女宮弟子神情都很凝重。各持法器雖未出手。但也在隨時戒備。梅振衣可不想再節外生枝。趕緊上前提醒道︰“仙童。你忘了來意嗎?”

    一聽這話。青帝退後一步。微微一擺手道︰“算了。我不逼問你了。明月何在?我是來接她回去的。”

    見青帝退後。真陽也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抬頭還沒說話。就聽旁邊有個稚嫩的女聲道︰“不。你不是我的清風哥哥!”尋聲望去。只見明月不知何時已站到真陽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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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回、皎皎明空月依舊,漫漫天涯待風還
    看見明月,青帝周圍彌漫出的那一種無形威壓之勢瞬間消失了,他蹲下身子,伸手去扶明月的肩膀道︰“我是青帝殘存的一縷神識所化,如今修為更進已達金仙極致,福至心靈求證來處,你眼前所見是青帝的真容與心境,難怪不認識我,但我就是清風。”

    伴隨仙家妙語聲聞已將一切前因後果解說清楚,沒有血色如透明白玉般的臉龐上還是那般不怒自威,金色的眼眸卻顯現出難得的柔和之色,銀髮也不再漂浮,從身後披散到地上。他對明月說話的語氣,就像在哄一個不懂事、被寵壞的孩子。

    明月雖是一個孩子的形容心境,但並不是如凡人所說的小孩,若談人間歲月,她今年已經有一千三百多歲了。明月搖了搖頭,往後退了一步,仍然說了一句︰“你不是我的清風哥哥。”

    你是清風,但你不是我等的那位清風哥哥——明月這句話梅振衣聽懂了,想必青帝自己也聽懂了。青帝的真容心境、本尊法身都不復當初,當然不是送明月來的那位清風仙童。

    青帝伸手沒有摸到明月,動作就這麼僵在那裡,又解釋了一句︰“明月,就如世間的凡人總會長大,仙家也有修為更進機緣,我修煉了兩千多年,證金仙境界的極致復青帝真容,但這一千多年來陪伴你的清風,也就是我。”

    明月看著青帝,兩人的眼眸在對視,明月的小嘴突然撅了起來,有些委屈的又說了一句︰“你不是我地清風哥哥。”

    仙家無廢話。但同樣一句話明月連說了三遍,含義又有所指。雖說凡人總會長大,但過程是不一樣的。清風為青帝是一種蛻變,這個人已經變了。至少不復清風的行止。明月的心境透徹無比,一絲不染,當然能看出面前人地改變。

    青帝站了起來,有些無奈的問道︰“你明知是我。又明知是怎麼回事,為何要這麼說話?”

    明月抬起小手,一指青帝身後鑿成的長階道︰“清風哥哥若來接我,是不會這麼做的。”

    她說話既簡單又直指關竅,地確是這麼回事。清風已經回頭離去了,打算過幾年再來接明月。可是他在丹溪上現出青帝真容之後,青帝卻又來到了浮生谷,面對九天玄女留下的大法力攔路,銳意鑿階直至登臨絕頂,與清風的做法是不一樣的。

    青帝嘆了一口氣︰“我開山鑿階,面對的是九天玄女。”

    明月的眼楮眨巴了幾下,反問道︰“清風哥哥會來找九天玄女嗎?九天玄女會拔山與清風哥哥鬥法嗎?”

    “不會。”青帝終於答出了這兩個字,接著又說道︰“這又有什麼區別,我擁有清風地修行。清風的見知。清風的神識。”

    明月的眼眶已經濕潤,輕聲喝問︰“青帝已歿。清風何處?”

    仙家妙語聲聞表達的意思很特別,清風不是上古青帝。擁有的不是上古青帝的修為與見知,但卻是青帝殘存的神識所化。顯出了真容與一般的心境行止。若說青帝是清風地來處,還不如說清風是眼前這位青帝地來處,這樣追究下去毫無意義,沒有盡頭。

    青帝沒有答話,而是原地一轉身,變成了清風仙童的樣子,雖然還如青帝一般威嚴,但的的確確就是清風地形容。

    明月不僅沒有上前,反而又向後退了一步,搖頭說道︰“在我面前變化形容沒有用,哪怕你斬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化身,也不是一千三百年來守護我地那位清風哥哥。……韋馱天不見了,波若羅摩還能找到韋曇,可我等的就是清風哥哥,你能以斬心猿之法斬出清風嗎?”

    青帝也搖頭道︰“不能,這就是我求證的修行。已經如此,你就隨我回去吧。”

    以往的清風就是此時的青帝,他們是同一個人,清風證金仙極致得來處真容,他不可能把自己給斬出來。而對於波若羅摩來說,她來到人間之後尋找的人已經不是韋馱天菩薩,而是她守護一世的韋曇。

    “恭喜你,你終於求證了金仙境界的極致,我沒想到卻是這樣,謝謝你一千三百年來的守護,但我不會隨你回去,我要等的人是當年的清風。”明月低頭說道。

    青帝的神色終於有些著急了,輕喝道︰“明月,你可知自己是誰?”

    這句話聽得梅振衣一愣,青帝分明有所指卻沒有說穿。明月抬起頭,眼珠中已有淚水在打轉︰“清風,你求證了金仙極致,卻是這樣印證修行,我雖遺憾但也恭喜你,然而你真的是青帝嗎?我就是明月,不是九天玄女,真的已不是。

    她又一次叫面前的人為清風,但與以前所稱的清風哥哥已不是一種語氣,就是一個名字而已。青帝一見明月的淚光,急忙向後退了一步,擺手道︰“你莫哭,我走便是。”

    青帝轉身欲走,梅振衣看清了他的表情,當他轉過身來時有些無奈,隨即又恢復了一片凜然之色,邊走邊說道︰“明月,你既然這樣說,我也無奈,這就是我印證的修行,你的清風哥哥已經不在了。”

    好絕情的話呀,清風何嘗對明月這樣言語?明月在他身後說了一句︰“青帝已歿,清風哥哥再證青帝,又能如何?你要善自珍重!”然後也轉身走向九天玄女宮。

    梅振衣愣了片刻,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自己該勸誰?也許誰都勸不了,他茫然中想到了一個問題——

    在自己幼年時那個大夢中,最後的場景是去曲教授家吃晚飯,曲怡敏要給他過生日,走在路上就“醒”來了。假若千年之後真有曲怡敏。他還能趕上那一頓晚飯,以現在這個樣子去敲開門解說一切,曲怡敏會認為他是自己等待的那個梅溪嗎?很多年沒有再想過這個問題了,此刻卻莫名的被勾起了思緒。

    也許不是一回事。但情景總有些類似。曲怡敏是個凡人,看不穿他人的心境形容,也分不清本尊與化身,對曲怡敏而言可能沒區別。但明月不同。明月的眼珠太通透了,不是就不是。

    這一愣神的功夫,青帝與明月已經朝兩個方向走去。梅振衣欲追明月再勸解幾句,真陽一橫瞄日鵲道︰“梅真人,九天玄女宮門規所限,請您止步回頭。”

    梅振衣只有眼睜睜看著明月的背影走向九天玄女宮。仙家神識中仿佛有一種感應,這位仙童也在發生改變,仿佛她長大了,卻仍然是明月。

    青帝沒有飛天,沿著自己開鑿地石階踏步而下,差點撞倒了正登階而上的持月仙子。當九天玄女宮九門開啟之後,這座巨大的山峰就被法陣環繞,無法飛天直上只能登階而行。持月仙子登階已快到山頂,突見青帝迎面而來。不及閃避驚呼一聲就被青帝一把抱起。一轉身又把她放在身後的石階上。

    青帝沒有往旁邊避讓持月,也沒有把她撞下山。而是順勢把她抱起放在身後,沿階而下地腳步一絲都沒有停頓。他開鑿的石階一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階。千年之後,九天玄女宮被世間修士稱為忘情宮。這一線天階被稱為忘情天梯,而青帝再也沒有見過明月——這些都是後話了。

    青帝離開浮生谷,身後銀絲飄拂往蕪州而去,再一次越過丹溪時被梅振衣追上了,只听梅振衣在身後喊道︰“仙童,你也忒無情,怎能和明月說那種話,什麼叫你的清風哥哥已不在?”

    “梅振衣,你何苦明知故問?明月知道我的意思,你也明白,我說的是實話,如今求證的修行就是如此,明月不認我,我也沒辦法。……再問你一句,若是玉真公主就是要與你長生相守,你有什麼辦法?”

    梅振衣答道︰“我確實沒辦法,但這是兩碼事!……你居然提到了我和玉真,看來你就是清風啊。”

    “是啊,我就是清風,我擁有清風曾經地一切,但明月不這麼看。”

    梅振衣︰“怎會這樣呢?”

    “我的修行所證,是我所求,是我所願,卻非我所知,來之前我也是不清楚的。……賣水果的菩薩曾對我暗語,若不離明月,恐修為難進。”

    梅振衣搖頭道︰“我看未必,倒是有另一種感覺,就算此時你已證金仙極致,若不見明月,恐修為再難進。”

    “你也妄談我的修為?”

    梅振衣解釋道︰“這可不是點化之語,就是我的想法而已,沒別的意思。”

    青帝此時的修為已達金仙境界的極致,梅振衣自然不能指點他地修行。但梅振衣有一種感覺,他想起了心猿悟空。心猿悟空在方正峰上與他試法,化身願心圓滿斬盡,不復為寶蓮燈之芯。

    而清風地修行卻又是另一回事,甚至是相反,他求證了來處,恢復了青帝的真容與心境,修為也更上一層樓。若論修為法力,此時地青帝自然強於心猿悟空,哪怕相比玉皇大天尊也不弱,但對於明月而言,卻不是她等候的那位清風。

    見青帝不語,梅振衣追在後面又問道︰“明月最後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她說青帝已歿,似乎在提醒你也要小心,青帝神識為何被擊散?”

    “我當年發願心歷化形天劫未成,神識被天劫擊散。”

    梅振衣吃了一驚︰“什麼願心?原來上古青帝歷化形天劫未成,那就是說還未求證金仙,修為還不如你?”

    “我就是青帝,如今恢復真容修為更進並不意外。當年地你修為也不如現在的你,至於我為什麼在化形天劫中隕落,已經不知,這世上誰也不知道了。”

    梅振衣趁勢說道︰“話可不能這麼說,你這一身修為是清風兩千年來修成地,與青帝可沒什麼關系。”

    “我就是青帝,也是當年清風,你糾纏於名相沒有意義。”

    梅振衣卻纏問不休︰“當年青帝歷化形天劫未成,那就是沒有求證金仙,修為也就是真仙境界的極致,那麼與我差不多嘍?”

    “是差不多,但你還缺最後一步印證,這一關口若堪破,不亞於佛門各乘天。”

    梅振衣︰“什麼關口?”

    “鐘離權是位好上師,他不會要你白跟著我的,你此刻身在其中,還沒有領悟嗎?”

    然後青帝再也沒有說話,梅振衣卻有點納悶了,真仙極致境界最後一步關口,堪破之後就不亞于佛門各乘天,而自己身在其中卻沒領悟?他跟著青帝邊走邊想,突然間如夢方醒,原來如此!

    剛才青帝“說話”時沒有伴隨仙家妙語聲聞,沒有發送神念,沒有使用無語觀音術,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開口,或者說他根本沒說話,自己是怎麼聽到的?其實他並沒有“聽”到,而是自然感應到的,不同於他心通一類的神通,也不是直接來自於青帝,而是風中奇異的信息。

    他隨在青帝身後飄然而行,迎面的風是從青帝那邊吹過來的,青帝展開了靈台,梅振衣自然就感受到了風中傳來的“信息”。這便是仙家高人“風尾”之術,真仙極致除了“法眼通明”之外,還有一種境界就是“覺緣無礙”。

    不僅能夠看透輪回中靈智開啟的眾生所欲所求,更進一步,能夠在天地山河中,神識所及之處,自然感應到各種痕跡。這種境界只對輪回眾生有效,對於已超脫輪回的仙家自然達不到覺緣無礙的效果。

    梅振衣還沒這個本事,青帝反送風尾,讓他體會了一下這種感覺。梅振衣的悟性非常好,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念之間便已領悟,故意上前一步舉手拍向青帝的肩頭道︰“行路於風中悟道,多謝仙童點化。……我們且回蕪州,仙童再好好想想,你與明月總有一天會相見的。”

    他的手卻沒有拍中青帝的肩頭,眼前突然空間移轉,澎湃的大法力逼來,等梅振衣定住身形已經被逼出十丈開外,青帝什麼話也沒說,但那股無形的威勢仿佛在無聲的示意——青帝的威儀不容冒犯。

    梅振衣很不滿的嚷道“拍一下又怎麼呢,又不能把你拍死!”
薪車杯水實不濟
水漲那船徧不高
不欲捉襟卻見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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