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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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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末果] 與君aa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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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4 13:40:55 |只看該作者
139氣人不用本錢

這話一出,眾將間神色都有些不自然,這完全在剝太子的面子,但對方是番王之女,對軍師的愛慕又是眾所周知,這些小兒女間的爭風喝醋,實在不好參與。

偷偷看向不凡,這位軍師平時足智多謀,這事因他而起,都盼著他巧妙的將這事平去,免得太子難堪下不了臺,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結果不凡面不改色,將眾將斟上的罰酒慢慢喝下,顯然沒有要上前解圍的打算,好象趙雅所指的事,與他全無關系。

峻熙看著無憂,神色間又多了分玩味,端了酒杯一口飲下,把玩著酒杯,倒要看這個纖細柔弱的象是一掐就能斷去的小姑娘怎么回答。

無憂向上席峻珩望去,“太子與我還未大婚,在客人面前,也不該同席,要排位,只能在他左手方,再加張桌子。可是這是在軍營中,這里除了太子,還有眾將軍。你我現在上方是二軍元帥,難道趙雅郡主是想讓我坐到二位元帥的上頭去?別說我不敢,就是敢,眾將軍也不服啊。呃……當然番王德高望重,趙雅郡主同我自是不同。要不將我二哥的桌子挪過來,我們兄妹三個坐一溜,也方便說話。”

她是傳聞中的天女轉世,身份比她的未婚夫太子,還高一等,要排位的話,得排在太子的左方,也就是坐了頭把椅。

這也是她進來后,沒人敢私下加桌子的原因,實在不知該將她排在哪里才合適。

如果將右手方第一張桌子挪過來,那么趙雅就位居了第一,還在二將軍越之之上。

在眾將眼中,就算無憂和趙雅這些,盡管是公主、郡主之身,不過是王府中的金絲鳥,表面上捧著,打心眼里不見得看得上。

而承之,越之二位戰功累累的元帥在眾將心目中的地位,就不可言喻,所以無憂這番話,自然說到他們心坎上。

如果這是上頭辦下的慶功宴,接著身份歸位,自然不同。

但現在是在軍中,軍中眾將都是從血腥戰場上九死一生的滾打回來的,這些人骨子里豈能服無能之人。

無憂一番話褒褒貶貶,說得趙雅臉上紅紅白白,難堪得恨不得挖個洞鉆下去。想讓常樂難堪,結果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落下目無尊長,輕狂不知斤兩的話柄。

見席間眾將表面上不做表示,神色間卻不免帶了些不屑,羞怒交加,更將無憂恨之入骨。

向不凡看去,后者卻只是微笑著應付眾將,對她這邊仍是不理不看。

無憂也不看對面趙雅那張五花臉,手里捏著葡萄,拿眼風掃了掃不凡,“他在這是軍師,但同時也是我的夫,我從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我是臨時跟著他來的,沒地方坐,不坐他這兒,坐哪兒啊?”

她‘屁股’二字,張口就出,頓時有性子直的將士沒能忍住笑出了聲,但軍中的人,大多粗俗,不講那么多文縐縐的禮俗,又見她形態嬌憨,反喜歡她這么大大咧咧的性子。

趙雅被她噎得出聲不得,只得憤憤的將臉別開。

峻熙手撐著下巴,濃眉一挑,有意思,轉臉朝皇兄打趣道:“皇兄,我這未來的皇嫂真是不可多得的妙人兒,這般看來,父皇還真是偏心,好的全給了皇兄。”

峻珩斜睨了他一眼,哪能聽不出他話中之意,“皇弟是怨父皇,沒早些為皇弟配個正妃。”

峻熙轉臉又看向無憂,“如果父皇能早些給我配上個常樂郡主這樣的妙人兒,我是求之不得。”

無憂不喜歡他們兄弟二人皇位之爭,扯到自己頭上,狠狠的瞪了峻熙一眼。

峻熙沖著她挑了挑眉,都說常樂名聲不好,但這么看著,卻是有趣。

無憂不再理會上頭二位,又轉頭去看不凡,一堆鎧甲將軍中,他一身隨意白衣,更顯得體態修長,俊儒清雅,實在耐看。

不凡直到在無憂身邊坐下,無憂的視線仍粘在他臉上,他終于微蹙了眉頭,向她低聲問道:“看夠了嗎?”

無憂沖著他擠了個笑,將咬了一半的葡萄塞入嘴中,才收回視線,順手摸了個葡萄遞給他,“這葡萄挺不錯,吃一個解酒氣?”

不凡接過,又聽她哼哼唧唧的道:“你今天敢助相好下我的面子,我就不會跟我爹說,是我求著你,死跟來的。”

“那說啥?”不凡不以為然的將葡萄放入口中。

“說是你對沾染了趙雅,怕她一哭二鬧三上吊,不好應付,所以把我綁了來當擋箭牌。”

不凡施施然的看了她一眼,塞了一個葡萄到她手中,“吃葡萄吧,如果不夠涼,我叫人取冰來捂一捂。”

“大冷天的,捂啥冰?”無憂抱了抱胳膊。

“降火。”

“降你的頭……”

與他們相臨的將軍,聽見忍俊不禁,噗笑出聲,向不凡打趣道:“軍師,你家這郡主,果然有意思。”

話落,便聽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家的女兒。”

無憂轉頭看去,卻是兩名英武非凡的年輕將軍走來,才坐下的不凡和眾將軍,一同起身,知道是兩位表兄到了,忙跟著起身,喚了聲,“大哥,二哥。”

承之和越之向上頭兩位見過禮,便走到無憂面前,和不凡打過招呼后,將無憂從上看到下,見她恢復了容貌,都是滿心歡喜,一個捏臉,一個揉腦袋的,親熱了好一陣才各自歸了座。

無憂被兩位表兄狠狠的蹂躪了這一陣,臉都笑得僵了,等二人走開,才長松了口氣。

斜眼看向不凡,后者卻是輕抿著唇,垂著的眼里,大有幸災樂禍的味道,咬了咬下唇,不著痕跡的垂下手,手藏在袖中,在他腿側用力一擰。

不凡吃痛,臉上不敢露出任何表情,也垂下手,將手伸入她袖中,攥住還想行兇的小手,不再放開,闊袖滑下,覆在她袖子上,將二人握著的手,遮了個嚴嚴實實,其他人無法看見。

無憂輕掙了幾掙,他竟不放手。

向他挨近些,盡量不讓嘴皮動彈,以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放手。”

不凡不旦不放,反而握得更緊,借她坐近之際,分了她的纖細的手指,五指相扣,拇指卻在她手心上來回輕撫。

無憂見他手上吃著她的豆腐,卻一臉正經,裝作沒事一般,聽旁邊將軍講說最近戰役中遇見的稀奇事物。

手心上的觸癢一點點化開,左邊坐著大表哥,想搔,又不敢搔,怕引人注意,恨得磨牙,眾目睽睽下,又奈何不了他。

低罵了聲,“假正經,偽君子。”

不凡眉稍微揚,眼角有笑意隱現,將她的小手稍稍用力一捏。

無憂手上一痛,怕叫出聲,丟人現眼,只得閉了嘴,與身側的大表哥閑聊。

又有誰想得到,慣來不喜言笑的軍師,會在軍營之中,眾將的眼皮下,將夫人的小手緊握在手心中。

而各自與他人攀談的夫妻二人,藏在袖中的手,你掐我一下,我捏你一下的渾戰不休。

‘咚’地一聲鼓響。

場中頓時停了下來。

一個番人軍士打扮的人,牽著匹駿馬走進場中。

隨趙雅同來的副將起身,向承之抱拳道:“久聞靖王手下精通騎術和箭術,這次難得有機會到前來,番王吩咐小的,定要借這機會,好好向將軍討教學習一番,望將軍成全。”

眾人明白他說是討教學習,其實是想比試,以此來挫自己這方的銳氣。

承之笑了笑,“番王真是太抬舉我們了,番王的手下勇士才是遠近聞名,叫人光是聽個名,就膽怯了三分,本帥怎么敢在番王的勇士面前托大獻丑。不過今日確實是難得聚在一起,不如大家相互切磋切磋,如何?”

副官正中下懷,“一切全憑將軍安排。”

無憂學過騎馬,但所學盡是如何能最好的控制馬,運用來,跑路,殺人,躲避被殺。

至于那些華而不實的馬術實在沒有研究。

其實在這年代,馬術主要是用于布陣,但無憂對布陣一竅不通,所以對場中坐在馬背上,踩來點去的兩個人實在提不起興趣,看得極是無聊。

回頭見不凡卻盯著場中,眼一眨也不眨一下,也指望不了他能給自己解悶,伸手捂著嘴打哈欠。

手指輕搔了搔仍被他握著的手。

“怎么?”他轉臉過來,在她耳邊低問,眼睛卻仍留在場中,沒留意到她正臉對臉的看著他。

他這么轉過來,二人的臉就離得極近,唇險些擦上她的鼻尖。

無憂見他心不在焉,訕訕的應了聲,“沒什么。”

正要退開,垂眼見他的唇在自己面前,突然想到前晚,他吻她時,他的吻談不上有什么技巧,卻真的很搔人,好象能將對方整顆心都吸進去。

舔了舔唇,唇邊仿佛有他的唇上很軟,很富有彈性的觸感,臉沒由的紅了一紅。

再抬眼,見他全神貫注的看著那幾只馬蹄子,突然生出捉弄之心,暗想,如果這時咬他一口,不知他會是什么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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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轉了轉眼睛,直接對上趙雅噴火的眼。

咧嘴一笑,眨了眨眼,瞥著她,又向不凡湊近些,作勢要咬。

趙雅雙手撐著桌沿,大有只要她咬下去,就拋桌而起的架勢。

無憂笑著后退,她臉皮再厚,也不敢當著這幾十號將士的面做這種事。

沖趙雅做了個鬼臉,氣死她才好。

看著趙雅果然鐵青的臉,得意眉開眼笑。

不凡等了一陣,不見她再說什么,將臉轉了回去,認真看著場中馬術較量。

正暗暗偷樂,感覺另有一道目光一直停在她臉上,轉頭望去。

見峻熙手撐著下顎,不看場中馬術,只看著她,見她望來,將手中把玩著的半杯酒向她舉了舉,一口飲去,目光仍沒從她臉上挪開。

無憂才發現,自從她和趙雅打了那場口仗,這人就這個姿勢,到現在也沒換過,而且那雙始終帶著陰郁的眸子,也沒離過她,皺了皺眉,有些不喜,拉下嘴角,將臉別開。

峻熙望向她身側不凡,眸子半瞇,又再略轉頭看向身側峻珩。

怪不得傳聞常樂和峻珩不和,這二人,一個好男風;一個身邊有那樣出色的一個人物,哪能還將他這個好男風的草包皇兄看在眼里。

嘴角微微一揚,突然間覺得這個游戲該再加點什么才能更有趣,比如……常樂……

“怎么?被常樂那丫頭迷上了?”峻珩冷哼一聲,“可惜……”

自然是可惜常樂與他是天定的婚約,常樂就是他穩固地位的好棋,他這個皇弟再怎么野心勃勃,也是成不了的。

峻熙也不惱,仍看回無憂,“可惜她沒將皇兄看在眼里。”她不將峻珩看在眼里,又如何能安心助他上位?

峻珩冷笑,“等大婚,到了床上,她眼里只能有我。”

峻熙不答,唇邊卻浮現出一抹不屑。

馬術終于在一聲鼓響中結束。

不凡終于轉眸過來,看著身旁昏昏欲睡的小臉,不禁莞爾,低聲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無憂半闔著眼,翻了個白眼,原來他是聽見了的,“誰贏了?”

“本來是我們贏,不過結束時故意賣了個空子,算是平局。”不凡知她只是隨口問問,仍是耐心解答。

接下來有人抬了擺放著長弓的架子進來,無憂頓時來了精神,坐直身子,左右亂看,想知道雙方將派什么樣的神箭手來比試。

這時,趙雅向副將耳語幾句。

副將去取了一把打造的極精致華麗的弓過來,雙手捧給趙雅,那弓比尋常弓短了一些,弓身握手處也細了些,顯然是為女子所用心門打造。

趙雅站了起來,脫下身上銀狐大裘,里面是一身艷紅的短打武服,接過弓箭,慢慢踱到場中。

番人好騎和箭,趙雅會箭術不出奇,無憂沒料到她會親自上場表演,雖然不知趙雅箭術如何,看比試的興趣卻大了些。

趙雅握著弓先向承之抱了抱拳,才道:“久聞常樂郡主精通箭術,一直沒機會領教,今日難得這么巧,在此遇上常樂,不如請常樂下場玩一玩?”

她始終認定這個常樂是假貨,如果是假貨,哪來什么好箭術,定可以當場讓她現形。

就算她是真的,常樂的箭術也只是傳聞,并沒有人親眼所見,只怕是吹捧出來的虛無之名。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霎間轉向正慢慢睜大眼的無憂。

趙雅好顯擺,她的箭太卻是不少人看過,確實不錯。

雖然眾人都有聽說過常樂郡主懂箭術,但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箭術又能高去哪里?

不由的為無憂擔憂。

峻熙不時在番王軍中,對趙雅的箭術自然不陌生,見她向常樂挑戰,將在桌上打轉的空酒杯,驟然按住,眸子微窄,定定的看著無憂。

對無憂而言,所學的這些東西,都只有兩個用途,殺人和防身。從來不喜歡用來顯擺、表演,聽了趙雅的話,不由的皺了眉。

趙雅將她表情看在眼里,更認定她不過是個繡花枕頭,嘴角現出不屑。

承之雖然三年不曾見過無憂,但無憂的箭術是父親親授,早在三年前便已是了得,并不擔心定會輸給趙雅,“家妹年紀還小,箭術也只是略懂皮毛,怎么敢在郡主面前獻丑。”

趙雅笑道:“將軍是心疼妹妹呢,還是怕輸?如果將軍不愿常樂下場,趙雅也不在意在將軍手下領教領教,不過趙雅只是一介女子,在將軍手下怕是難討得好。”

她明指常樂無能,暗諷如果承之或者越之出手,便是欺負她一個女子,但其他人卻又不夠身份與她比試。

“這么好玩的游戲,我怎么能參加?”無憂笑著從不凡手中抽出手。

不凡見過她射箭,輸贏根本不在話下,隨她起身,幫她解了大裘系帶,接下她脫下來的大裘,“小心。”

無憂笑了笑,“我輸了,不許笑話。”

不凡微微一笑,只要她不失誤,何來‘輸’字。

在座的人,都知道無憂和不凡之間的關系,雖然他們舉止親昵,卻不覺得不妥,獨趙雅看得鬼火亂竄,恨不得拿手中弓箭將無憂射死。

無憂走到弓架前,選了把長弓,拉弦試了試,便回到場中。

趙雅是專門打造的弓箭,而無憂只是軍中任意弓箭,在兵器上,已失去優勢,她渾然不在意的看向四周,“想怎么玩法?”

話剛說完,回頭見番人將士趕著兩個六七歲的孩童進來,孩子衣裳襤褸,瘦小的身體瑟瑟發抖的抖,舉在頭頂的小手中捏著一個銅錢。

這么小的孩子,見這樣的架勢,難免害怕,飛出的箭稍有偏差就會傷到不住顫抖的孩子。

無憂一看,臉頓時沉了下去,她不是怕射不到銅錢,而是這樣的做法,根本是草薦人命。

在座眾將也是臉露怒容,然軍紀在身,敢怒不敢言。

承之正要出言阻止,不凡已先行起身,走到場中,從孩子手中拿下銅板,淡笑道:“在下想對二位郡主的比試,看得更真切些,銅板我來把……”

趙雅臉色微變,還沒答話。

無憂已經一把將不凡手中兩個銅板搶了過去,順手拋了一個給趙雅。

趙雅不知她是什么意思,順手接下。

無憂睨了不凡一眼,道:“你長這么俊,捏著銅板,我光看你去了,箭飛去哪兒了,都不知道,還比什么?”

場中‘轟’的笑開了,將剛才罩著的沉重氣氛頓時化去。

不凡看著眼前蘭花般淡笑的少女,生出些無奈,心尖上卻象是有鵝毛拂過,柔柔軟軟。

趙雅看不得他們二人眉來眼去,沉下臉,“那你要如何比試?”

無憂轉過身,將手中銅板一拋,一接,“我給你當靶子,你給我當靶子……”

“無憂,不可”不凡終于動了容,蹙了眉,出言制止。

無憂不理,鎖著趙雅的眼,接著道:“我的命很值錢,你的命同樣也不賤,無論誰出了點岔子,是什么后果,我想你不會不清楚。”

她們兩人,一個是番王的獨生女,一個是靖王和平陽公主的女兒,無論誰傷了,都會兩王反目。傷的是趙雅,番王必反。而無憂傷了,便是西越和北齊的戰爭。

所以她們二人各自為靶,真沒人敢大意亂來,就算恨死對方,也不敢讓對方在眾目睽睽下傷在自己手下。

趙雅臉色大變,“那怎么輪輸贏?”她衡量著這么多人在場,就算對方射不準,這些人也不敢袖手旁邊,任她傷在無憂箭下。

無憂回頭向不凡問道:“還有銅板嗎?”

不凡深看了她一眼,取出幾枚銅板拋給她,另留了三枚暗扣在手中。

趙雅和她的箭術,他都見過,只要不是故意為之,均不會失手。

無憂接下,又拋了兩枚給趙雅,走到二十步外,將其中一枚銅板置于頭頂。“三箭,如何?”

越之離座,走到弓架旁,隨手取了把弓在手中。

“好。”趙雅惱不凡不避忌眾人在場,仍這般維護常樂,更想讓常樂露出怯意,撈回剛才失去的面子。

也不推脫,拉開弓箭,羽箭直飛無憂頭頂銅錢,叮的一聲,箭尖正中銅錢。

趙雅是玩弓之人,深知箭穿過銅錢的力道,三箭過去,捏著銅錢的手難免發麻,以發麻的手持弓,哪還能如此靈活。

越之是軍中第一箭手,有他護著,自是萬無一失,不怕無憂能傷到自己。

無憂拿捏不住銅錢,銅錢隨著慣性向后飛落,手指連著虎口一陣的麻,甩了甩手,活動手指,臉上卻并無懼色。

趙雅冷哼了聲,將弦拉得更加飽滿,增加箭飛出時的速度,就不信她能一直這么淡定。

轉眼三箭過去,果然支支命中銅錢。

無憂搓了搓發麻的手,笑笑道:“果然好箭術。”

趙雅不無得意,但無憂終是沒如她想希望的嚇得退出,好不失望。

睨了眼無憂搓著的手,心里砰砰直跳,然這時候哪敢露出怯意,故作鎮定的走到無憂方才所站的位置,取了銅錢,置于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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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555前兩天沒存上稿,只有等果子娘睡了,才碼得了字,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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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站好,也是老老實實的一箭射出,看似不如趙雅那三支箭的去勢疾猛,卻也準確無誤的命中銅錢。

趙雅暗松了口氣,同時又暗暗擔心,如果她三箭都是如此,那么二人充其量也就是個平手,另取銅錢在手,穩穩當當的置于頭頂,雖然不想對方贏,卻也不敢亂動,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

無憂手指不著痕跡的撫過羽箭,沒人注意到她手指過處,將箭尾羽翎處折了折,羽箭如方才一樣平穩的向趙雅頭頂銅錢飛去。

就在這時她飛快的又扣了支羽箭在弦上,只聽‘嗖’的一聲,后面這支箭快如迅雷般向前一支又快又急的追去。

連發本是箭術中好手常見的,而靖王又更是此中好手,常樂的箭術由靖王所授,會連發也不足為奇,眾人只道無憂是想以連發取勝。

然而,先發的那支箭在離銅錢差不多一尺之時,突然向下傾斜,直指趙雅面門。

突然的變化,不凡和越之臉色大變,要救已是來不及。

趙雅看著向面龐飛來的羽箭嚇得呆住。

在座所有人都以為趙雅這下要命喪在此,剎時間場中清風雅靜,連大氣都不敢出。

就在這時,后面追來的那支疾箭,箭尖在前一支羽箭箭尖的下方一磕,那支箭受力下,頓時抬頭,兩支羽箭擦過趙雅頭頂發絲,一同插入她指間拈著的銅錢,銅錢帶著慣性向后飛落,釘在她身后五步外的土地上,箭桿輕顫。

趙雅腳下一軟,癱坐下去。

輸贏在這瞬間已見分曉。

不凡在羽箭轉變方向時,便看見箭尾處羽翎被折去一角,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一路看下,暗暗心驚。

如果前現一箭當真是失誤,后面一箭補上,雖然難度極大,箭術高超的人中,卻也不乏這樣的人才。

但能折羽控制羽箭在半空中,出其不意的改變方向,不管是折多少羽翎,還是拿捏箭出手時多少力道,計算得都得極為準確,差之分毫都無法辦到。

而后一支箭在這同時擊中前一支,再雙雙擊中靶心,在去勢,方向,力道,擊中前一支箭的位置,時間,各方便就更要計算得精確無誤,這更是難之又難,晉天下也難尋出二三人。

如果沒有經過嚴格特殊的訓練,絕對不可能辦到。

到底無憂是什么身份,從何而來,實在叫他費解。

無憂上前將地上的兩支箭撥起,手掌撫過箭尾,撫平被無憂折過的羽翎中,不留下任何痕跡。

抱著長弓走到趙雅面前,向她伸出手,挑眉道:“承讓,一時手誤,不要見怪。”

趙雅面色慘白,早嚇破了膽,張著嘴大口呼吸,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沒好氣的推開她的手,扶了趕過來的女侍起身。

無憂眸色慢慢轉冷,如同營地外,未清去的積雪,“既然你也知道害怕,為何還要拿百姓家的孩子來當箭靶?”

趙雅方才的驚嚇過度,竟沒能把持住,當著眾人坐倒在地,本就極為難堪,這時被無憂又當眾責問,又惱又窘。

她身邊女侍忍不住道:“怎么能拿賤民和我們郡主相提并論?”話剛落,只覺有東西貼著頭皮,穿過發髻,將她往后拽去,頭發象是要被扯得脫離頭皮,痛得眼淚直接滾了出來,殺豬一般的慘叫,緊接著聽見砰地一聲,隨著頭頂之物插入什么東西,后腦重重撞在身后的弓架上,一切太快,快得她除了尖叫,什么也做不了。

兩眼上翻,只見頭頂一支羽箭在眼前不住顫抖,面色慘白,雙腿打顫,腿間熱流順著褲管流下,濕了鞋子,慢慢滲濕腳下土地。

場中眾將低頭的低頭,別臉的別臉,隱忍著的笑,卻是難掩。

無憂手中仍轉動著一支羽箭,小嘴一撇,“沒規矩。”她和趙雅說話,一個女侍,哪能有插嘴的資格?

趙雅惱羞成怒,再忍不住,瞪向無憂,“你不要欺人太甚。”

“一個賤民而已。”無憂淡淡然的瞥了她一眼,“她可不比我婉城百姓尊貴。”

趙雅嗆得說不出話來。

承之惱趙雅視捉了百姓的孩童來當箭靶,但趙雅是代番王名義前來參加祭天,而他身為婉城的主帥,不能怠慢趙雅,所以不方便對趙雅直接指責,便由著無憂鬧,傳開去,不過是小兒女的爭風吃醋,番王就算不悅,也說不了什么。

做主帥的不干涉,做為軍師的不凡就越加不會往身上攬事。

上席傳來擊掌聲。

無憂眉頭皺緊,仍往上看去。

峻熙慢走到場中,對趙雅道:“游戲確實該改了,水能載舟,也能覆舟,不愛惜百姓,如何能受百姓愛戴,你說呢?趙雅郡主。”

“二皇子所言甚是,趙雅深感慚愧。”趙雅望了望一旁的不凡,放軟了口氣,垂下頭,斜向無憂的眼,閃過恨意。

無憂只當沒看見,見不凡已坐回座位,將手中長弓放回弓架,準備回撤。

峻熙將穿過女侍發髻的羽箭從弓架上撥出,“郡主的箭術果然名不虛傳。”

無憂抬頭平視向他,上面明明坐著她名義上的未婚夫,也是他的皇兄,他卻不避不忌的直視著她,不由的眉頭微蹙,這人真是狂妄。

峻熙笑了笑,將羽箭在手中掄了一圈,遞到無憂面前,“你的箭。”

無憂只得伸手去接。

峻熙身子微側,身體擋住眾人視線,在無憂握住箭柄的時候,低聲道:“你很有趣,我喜歡。”手掌滑下,突然將她的手一握即松,退了開去。

無憂陡然一驚,撇了冷眸,將羽箭往箭桶中一擲,轉身對上不凡冷下去的眼,微微一愣,胸口微緊,走到他身邊坐下。

不凡抖開風裘,披到她肩膀上,隨手系上她頸間系帶,鎖著她垂著的眼,用只得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對不起。”

無憂笑了笑,峻熙雖然用身體遮去眾人視線,但不凡是何等的心思細密,就算看不見峻熙的動作,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峻熙視線落在不凡清秀溫雅的面龐上,眸中晦暗,轉眸見趙雅寒著臉,眼里的飛著的利刃如果能傷人,足以將常樂戳得千窗百孔,不由眉峰微挑。

峻珩與常樂雖然不合,但終究是定下了婚事,見峻熙全然當他透明,一雙眼一直在常樂身上轉,根本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心里著惱,又不能當著眾人發作,只能悶頭飲酒。

承之輕睨了身側無憂和不凡,一個刁蠻兇悍,一個溫潤而雅,坐在一處,卻如一對金童玉女,和也正從無憂和不凡身上收回視線的越之,交換了個欣慰的眼神。

見事態發展到這地步,見好就收,對身邊親兵使了個眼色,親兵拍了三下手掌,樂聲響起,有舞姬涌入,將場中殘存的火藥味沖去。

清兒轉到不凡面前,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不凡輕點了點頭,向承之打了個招呼,向軍帳方向走去。

無憂目送他離開,不便跟隨,回頭,正好對上峻熙總停在她臉上的一雙湮郁的眼,眉頭一蹙,向他瞪了過去。

峻熙偏了頭,向她回瞪了回來。

無憂嘴角微扯,毫不示弱的狠狠瞪去,在這么不合時宜的場合,他的舉止簡直狂妄放肆之極。

峻熙眉峰輕挑,笑了,將手中把玩著的酒杯遞給身側侍從,斟滿酒,向無憂舉了舉,慢慢飲去。

身邊傳來一聲壓抑的冷哼,唇角一勾,這女人,他想要……

無論是她的人,還是她能給與的地位,他都想要。

“這些年二皇弟被傳為軍中第一射手,是不是也該給我露上一手,讓我們見識見識?”峻珩聲音帶著挑釁,雖然軍里講的是實戰,但如果他出手還比不得一個常樂,免不得臉上無光。

此言一出,座下眾將紛紛迎合,在座的人對峻熙的箭術都是有耳聞,沒能親眼所見,都想借機見見識一番。

峻熙睨了峻珩一眼,連一句謙虛的話都沒有,慢慢起身,踱到弓架前,取了無憂方才所用的那把長弓。

對面已有人在擺了箭靶。

峻熙拉開瞄準箭靶,這么射死靶子,已落下乘。

峻珩咧了嘴,眼露譏誚。

就在這時,峻熙突然轉身,羽箭突然向無憂面門飛去。

無憂身體僵緊,做好準備,隨時偏頭避開飛來的羽箭。

又是‘嗖’的一聲,又是一支羽箭飛來,又快又疾。

眼見羽箭已到面前,正想避讓,見承之手中瓷杯飛來,擊向箭尾,只要箭尾偏了方向那箭便會偏離方向,保她平安。

‘叮’的一聲輕響,后來的那支箭射中瓷杯,瓷杯碎去,羽箭帶著余力前行,在前一支箭桿一側一磕,余力頓消,向下跌落,而前面那只箭,偏離方向射中無憂一側珠釵上吊著的珍珠吊墜金絲。

珍珠跌落,羽箭落在無憂身后。

峻熙露這一手,不在無憂之下,場中頓時掌起四起。

不凡回來,站在場外,恰好看著一這暮,臉色鐵青,眼里閃過怒意,一瞬后,臉色便恢復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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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果子娘逛大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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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不同的不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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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中儲將的注意力都放在峻熙身上,只有無憂心掛著不凡,所以場中雖然有數十人,卻只有她將不凡一閃而過的不悅神色看在眼中,對峻熙的做法,更加厭惡。

場外人影晃動,清兒小跑過來,又在不凡耳邊說了句什么,不凡向無憂望來,與她視線一碰,便匆匆離去。

無憂的心越加往下一沉,直覺他現在遇上了麻煩,而且是與她有關。

感覺峻熙以她為靶,在眾將眼中已與方才不同,按理該得意,結果卻與射箭之前全無兩眼,一雙眼仍只留駐在她身上,好象那一箭并不是他射出的。

她借興寧的身份,卻想能低調就低調,不過多的引人注意,剛才與趙雅比試也是出于無奈,那事過了便該恢復低調,但峻熙的做法,根本是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厭惡中又多了些憤怒。

峻珩臉沉了下去,沒想到峻熙在軍中兩年,進步如此神速,怕峻熙叫自己也露上一手,只恨不得就此隱身。

“二皇子果然好箭術。”靖王一家個個是箭中好手,承之哪能看不出峻熙這身本事,也是暗暗佩服。

“獻丑了,將軍不見笑就好。”

峻熙雖然狂妄,卻不失了禮數。

掃了峻珩一眼,向無憂望去。

峻珩見他沒擺自己出臺的意思,長松了口氣。

峻熙見無憂面無懼色,只是冷冷的瞪視著自己,輕抿著唇,眸子微窄,這個常樂,果然不同尋常女子,有趣。

迎視著她的怒目,向她走去,彎腰拾起跌落在她身邊的珍珠吊墜,保持著彎著腰的姿勢,眼皮輕抬,掃過她頭上珠釵,“不小心弄壞了郡主的釵子,峻熙定請最好的工匠給郡主修補。”

“一支釵子罷了,不必。”無憂順手撥下頭上珠釵,擲到地上。

峻熙忙伸手去拾地上珠釵。

無憂眉頭皺起,一腳向珠釵踩下去。

峻熙手掌攤開,快她一步,護住躺在地上的釵子。

無憂這一腳就正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峻熙抬眼起來,望進她的眼,“這么好的釵子毀了可惜。”

無憂冷哼一聲,縮開腳,看著他沾了塵土已是紅腫的手背,微抿了唇。

“好兇悍的女子。”他渾然不在意的撿起珠釵,不理會手背上的紅腫和塵土,手指抹去釵子上的土,收入袖中,“修補好了,必親手奉還。”

承之掃過他腫起的手背,再看無憂僵著的神情,再看上頭一張臉黑沉沉的峻珩,突然間竟有些懷疑,父親擁擠峻珩是否正確。

“家妹被寵的過了,二皇子……”

“將門女子,自該如此,甚好,將軍無需多心。”峻熙將手背上土,再深看了無憂一眼,將長弓交于隨從,返回座上。

場中接下來的訓獸表演,將方才的怪異氣氛蓋去,眾人桌上也擺上酒菜。

無憂坐了這一陣,也從不時傳來的交談中得之,由于靖王父子駐守著附近幾座城池,所以眾將過去也是分散各處,由于劃分了些地盤給番王,所以那些過去駐守的將領才帶兵回師。

而這些將領都曾是跟隨靖王父子出生入死的,彼此間的感情自是不用言喻,久未見面,這時聚在一處,免不了拿著自己這些年來的拿手東西出來比試。

所以今日午膳也只是簡單吃個飯,晚上才是真正的開宴。

雖然場中坐滿了人,席上還有兩位是自己的有假包換的表兄,但看著身邊空著的座位,突然覺得很孤單,有種被遺棄的失落感。

自嘲一笑,自己何時變得這么依賴于人。

承之的親兵從她身后走過,俯身在承之耳邊,低聲道:“果然如軍師所料,潛在牧民中的魏狗想引燃偷埋在地下的硫黃,將眾將軍燒死在此。二百多個魏狗被盡數射殺,埋下的硫黃也全被尋到,正移向別處。”

承之點了點頭,“軍師帶了多少人去?”

親兵臉色微暗,“軍師怕人多,被魏狗發現,只帶了十二名兄弟。”

“我們的兄弟可有傷亡?”承之眉頭擰起。

“我們去的兄弟少,受些傷是難免,不過沒有人死亡。”

“軍師……”

“軍師說他一身血腥和硫黃味,就不過來了,晚宴里必回。”

“也好。”揮手令親兵退開,望了眼無憂身邊空座,突然又想起什么,招了他回來,“軍師可有受傷?”

“回來的兄弟沒提起。”

“你下去吧。”承之眉頭緊擰,他總是如此。

無憂耳力極好,承之和親兵的對話極輕,卻一字不漏的飄進她的耳朵,越聽越驚,也越聽越擔心。

對不凡這個人,也越來越看不清,不知到底怎么樣的他,才是真實的他。

承之向她望來,持杯坐到她身側,給她斟了杯酒,笑了笑,“就這么粘著他?”

“大哥說什么呢。”無憂臉上微微一燙,自己太不注意掩飾了。

承之又笑了笑,將酒杯遞給她,“雖然這是在婉城外,但免不了會有外敵偷偷摸進,我們所有人都聚在這里,正是給人有機可乘。我們這些人又都不便走開,唯有不凡……他在軍中,便不同于府中,顧不得兒女情長,妹妹勿怪他。”

“他助大哥,二哥是正經事,無憂怎么能有其他想法,大哥多慮了。”

承之手臂搭上她的肩膀,輕輕一嘆,“三年不見,妹妹也是大姑娘,懂事了。這箭術就連我們做哥哥的都自嘆不如,怪不得他敢帶了你來。”

“無憂莽撞,讓大哥笑話了。”無憂臉更紅,羞愧的垂了頭。

“這樣很好。”承之拍了拍她,坐了回去。

飯后那些表演和比試讓無憂實在提不起興趣,再加上擔心不凡,更坐得百無聊賴,向承之打了個招呼,在附近走走。

外敵已除,也不用擔心她在營帳中會有危險,點頭應了。

峻熙撐著頭望著無憂走向場外,背影單薄柔弱的的如同風中花蕊,再想著與這外表天地之別的狠勁,半瞇了眸子,若有所思,驀然起身,大步向場外走去。

承之和越之對視了一眼,越之提了壺酒走到峻珩幾前坐下。

※※※※※※※※※

不凡斜靠在溪邊青石上,握著卷書,閑然慢慢細看。染血的白衣半褪,露出右邊肩膀上的一處刀傷。

清兒握著干凈的濕巾,輕拭著不凡傷口附近已經干掉血,輕嘆了口氣,“那些人的身手,哪能沾得公子一片衣角。又不是所有人都有受傷,公子不挨這刀,二位將軍也不會懷疑,公子何必如此。”

“他們不會懷疑,卻難保峻熙不會懷疑,膿包些,總是好。”不凡對峻熙這次親自前來,也感到有些頭疼。

清兒見他如此,又嘆了口氣,“鄭管事懷疑郡主并非真的郡主,只是沒有證據,才不敢造次……昨日看見白公子和郡主入園子,又看見常福和順子先后離開,今天聽說常福和順子二人失蹤,一邊派人填補空缺來迷惑公子,一邊暗查此事,定是想尋到什么向王妃邀功,公子為何放任鄭管事不管?”

不凡不答,眼前人影一晃,不凡的親信隱衛已出現在面前。

“公子,與鄭管事一脈的人,府中明明暗暗共二十一人,府外十六人。那下來該……”

“殺,一個不漏,手腳一定要干凈。”不凡仍看著手中的書,慢慢翻著書頁,眸色無波。

“是。”親信身影又是一晃,失去了蹤影。

清兒目瞪口呆,那些人想推倒公子已不是一日兩日,他力勸不凡想辦法約束他們,不能讓他們過于放肆,但不凡一直睜只眼,閉只眼,并不加理會。

突然間便將所有人殺掉,不由倒抽了口冷氣,為他裹傷口的手僵住。

過了半晌,才大著舌頭,“公子……現在的郡主,對公子真這么重要?”

不凡將手中書卷一合,拉攏衣裳,起身回走。

清兒望著他的背影,將手中帶血的濕巾捏了又捏,眼里不無擔憂。他家公子正因為無心,才能活到現在,如果有了心,而且還是那么危險的女人……

他手心滲出冷汗,看著不凡走遠,忙追了上去。

※※※※※※※※※※

天氣已是極冷,河的兩岸已經結冰,中間河水不時帶著小塊的結冰,緩緩滾過。

無憂吸了口帶著干枯蘆絮氣味的冷寒空氣,再重重的呼出,好象要將心里存著的郁積盡數呼出體外。

拽著面前一條柳枝,依在樹桿上,靜看著身邊清澈的河流,初回來時,只想打聽到子言的生死,那時就知道不易,這時越加感覺人海茫茫的尋一個‘已死’的人,是何其的難。

要想存活著慢慢打探,就不得不涉入這些不屬于自己的世界,然而涉入的越深,身邊的人和事,就越象纏藤一樣將她緊緊束縛住,讓她一點點淪陷,越來越無法釋懷。

輕嘆了口氣,彎腰拾了塊薄薄的小石片,朝著河面削去。

小石片在河面上一落即起,留下一串漣漪,最后擊碎一塊薄冰,微微彈起,正要沉入水中。

另一片小石飛來,在它下面一托,兩片石片一同向前躍起,又在水面上拈出兩個小水圈,才一同跌落水中。

※※※※※※※※

不少人對峻熙好奇啊,不管是不是男主,果子都想這個人物有他的閃光之處。

好了,還有兩天這個月就完了,粉紅票不能過月哦,手上有票的親親,可別浪費了

謝謝所有支持果子的親親,果子明天會去數欠下多少更,還有兩天,果子娘走了,就會補更補上,絕不賴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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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陡然一驚,也不起身,彎著腰,慢騰騰轉頭看去。

峻熙削瘦的穎俊面容被雪光映出一片亮白淡光,他鎖看著她的眼,慢慢直起身,“想什么,想得這么投入。”

“與你無關。”無憂站直身,轉身就走。

“你認為他真的甘心在我皇兄之下,做你的二夫?”傳聞紇不凡對這女人的好,圖的不過是她的能給的地位,峻熙望向她被風吹開的發束,突然開始懷疑這個傳聞的可信度。

這個問題,本不是無憂該關心的,但聽了這話,仍不覺的停了下來。

峻熙走到她身后,從她身后微微俯身,湊到她耳邊,“你對他知道多少?”

無憂讓開一步,笑笑道:“他是我的夫,我能了解的,自然是他能給我看見的那一面,也就是我夫君的那一面,這難道還不夠?”

“你真這么想?”他審視著她的眼,如果她看見那個女人,是否還會這樣想?

“嗯。”無憂很清楚,皇家的人去接近一個人,必有目的,不愿與他再糾纏下去,

“想不想看,你平日看不見的那一面?”

“不想。”無憂腳下不停,他與不凡又不在一個軍中,他能知道什么。

“我收到風,他受了傷,去了前面別院,不想去看看?”

無憂腳下頓止,驀然回頭,“如果他真受了傷,豈能我大哥都不知道,你卻知道?”

“那是因為我比你大哥,對他更用心。”他上前兩步,停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

“你該不會想說,你愛慕他,想得他,所以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無憂似笑非笑,嘴角勾起一抹譏誚,兩兄弟都斷袖,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望著她,難得的咧嘴笑了笑,她果然是知道峻珩的那點破事,“他有的,我都有,這樣的床笫之歡,我沒興趣。”

說完,向立在遠處的親兵打了個手勢,親兵牽了他的馬匹過來。

他翻身上馬,“真不去?”

無憂略為猶豫,真想知道不凡是否真的受傷,看向面前的一人一騎,與他同騎,定會生出許多是非。

“再牽匹馬來。”峻熙朝親兵偏了偏頭。

“你就認定我會去?”

“馬牽來了,去不去,隨你。”他說完將手中金筆向她一拋。

無憂懵懵接過,不知他這是什么意思。

“如果怕我對你不軌,盡管拿這個戳我。”

“脫了褲子放屁。”興寧不會武,就算拿著這玩意就能戳到一個擅戰的武將?開玩笑。

“我不會還手。”他皺了皺眉,實在沒忍住。

“你讓我去看他的目的何在?”

“因為我想得他,能留下他助大皇兄的不是靖王,而是你。我想知道,你我相爭,我有幾分把握。你對他知道的越少,我越有把握。”

“你認為我看了,能告訴你實話?”

“我有眼,無需郡主相告。”

“明著叫對方攤底牌給你看,你是當對方是傻的,還是你自己根本是傻的?”

“你看清他,如果他對你當真有情,你該高興;如果無情,大可將他舍了,找個能讓你交心的男人,有何不好?男人重江山,女人要的卻是好夫君,不是嗎?”

“與峻珩交心么?”無憂冷笑。

“這得看郡主愿不愿意,不愿意,他也強迫不了你。”他俯身接過親兵牽來的馬,將馬韁遞給無憂,“或許另有他人希望能得郡主的真心。”語氣意味深長。

無憂輕睨了他一眼,接過馬韁,翻身上馬,要悔婚也是興寧的事,與她無關,她只想去看看不凡傷得如何。

二人離了軍營,無憂才醒起,他居然連一個親兵都不帶,實在猜不透,他是想讓她看什么。

※※※※※※※※※※※

無憂翻身下馬,照著峻熙的指點,走過一片竹林,立在山坡一角,山坡下是一間三舍的茅屋小院。

小院里竹榻,為了坐下不過于的涼,用草藤編織包覆,榻上依坐個正在看書的少年。

他身邊放著個編得極為精致的火籠。

風輕吹他耳邊墨發,不時的輕輕揚起,他一如往夕的秀俊雍雅,身上闊袍半解,袍子拖垂到地上,連著里面中衣,被血染紅,紅紅白白,已難辯顏色。

無憂呼吸一緊,忘了前來的目的,向前急走兩步,只想快些上前查看他身上傷勢。

他身側的木門‘嘎’的一聲開了,走出一個體態婀娜,舉止端莊高雅的女子,她側著身體,烏黑的頭發松松挽起,耳邊厚重的發束,遮去側臉,看不見長相。

但光這側影,便是無憂從來沒見過的絕色。

無憂的心砰的一跳,忙閃身躲在身邊樹后。

她手中捧著疊得齊齊整整的忙閃身躲在身邊樹后。

一疊雪白衣裳,走到竹榻邊,放下衣裳,又返回屋中。

再出來時,手上端著盆冒著熱氣的水,放在竹榻上。

不凡抬頭起來,風揚著他潑墨般的青絲,拂上面頰,狹長的眸子,如含情秋水,又如輕風輕拂夜潭,鱗光流轉。

本不是格外出眾的秀儒面龐,這一剎,竟因為那雙眼,美得令世間萬態失去顏色。

女子伸了手過去,纖纖秀手拂開他面龐上的發絲,手指在他面頰上留連。

他沖著女子,溫柔的微微一笑。

無憂胸口象被重錘狠狠的砸下,心臟剎時縮緊,痛得無法呼吸,竟象要窒息過去,接著心臟又象要從胸膛里跳出來,雖然他平時臉上也常掛著溫柔淺笑,但此時的笑,卻不同于平時,而是發自內心的溫柔。

想離開,眼睛卻怎么也移不到別處,直直的看向院中二人。

女子在他身邊,微微側身坐了下來。

華麗衣擺下袍鋪開,半掩了竹榻,與她身后簡陋的茅屋極不相配。

無憂能看見她大半邊面龐,恰到好處的妝容,濃一點過于的艷,淡一點過于的素,果然是見所未見的絕美之貌。

這女人……似曾相識……

無暇思考……已見女子輕撫他面頰的手滑下,落在他胸前,去解他的衣裳。

不凡已在女子手下褪去染血的衣裳,露出里面碩實精練的身體。

肩膀處裹著繃帶,別處倒不見再有傷。

女子擰了熱水,手指撫上他肩膀繃帶,象被燙了般縮回,熱巾小心抹拭上他的身體,小心的避開他的肩膀傷處。

在無憂記憶中,他是不要人服侍的,可這時,卻一動不動的任女子抹拭著身體,擦去身上沾著的血污。

女子的手一點點撫過他的肌膚,有血污的地方,便細細的清理,動作輕柔,認真的只有對自己心愛的人,才能如此。

而不凡含笑靜靜的半依回竹榻,由著女子處理他上半身的血污,仍看自己的書。

連換了幾盆熱水,才抹盡他肌膚上已干的血跡。

這是何等溫馨,曖昧的場面,任誰看了,都忍不住生出羨慕和嫉妒。

無憂眼眶微微發燙,感到有液體蒙了眼,忙深吸了口氣,將眼中液體忍回。

直到不凡身上打點干凈,女子才抖開衣裳,服侍他一件年穿上,才有小丫頭,從屋里出來,端了盛著污水的銅盆走開。

女子忙了這一陣,頭上松挽的發髻散開,她只得撥下頭上玉簮,重新絞了烏黑的長發,往頭上攏,挽了兩次,也未能將發髻挽緊。

不凡坐直身,拿過她手中玉簮,握了她的長發,熟練的繞了兩繞,堆到她頭頂,用玉簮固定住。

女子手扶著新挽的發髻,微埋了頭。

過了會兒才再抬起頭,捧了他換下的血衣,站起身,走向另一間較低矮的門戶。

無憂能感到她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笑意,心里化開不知何種滋味,想跑開,雙腳卻死死粘在地上,動不得絲毫。

身后峻熙俯在她耳邊,低聲道:“她是不是很美?他可曾這樣對過你?”

無憂張了張嘴,喉間哽住,才晌才出得聲,“她是誰?”

俊熙伏在她耳邊不退開,略抬了眼,向院中望去,眸子里神色難辯,“南朝長公主—長寧公主,前年南朝抵不住北齊的進攻,舉旗停戰,為了表示他們的誠意,將長寧公主許給我為妃,不過那只是一個套……長寧在前來北齊后,只提了一個要求,要見設計令南朝大敗的軍師紇不凡,結果一見傾心……”

他語氣平淡,聽不出對這事是何想法,說到這兒頓了頓,重新看回仍直直望著院中如同金童玉女的男女,“這些,你可知?”

無憂心臟象被人緊緊握住,連喘息都不能,又深吸了口氣,突然低笑,“你這綠帽子,可真是好看。”

俊熙微怔,以為她會哭,會逃,不想竟是這樣的反應,眉稍輕揚,“彼此,彼此。”

無憂這才想起,她是借興寧的身份,而不凡是興寧的夫,這綠帽子,興寧也戴著一頂,斜了近在咫前的俊顏,沒能吱聲。

他勾了勾唇,語氣平淡,聽不說對這事是做何想法,接著道:“不過她不過只與我訂下三個月的婚期,三個月后,南朝重新翻臉,我與她的婚約自然解除。所以這綠帽子也無需再戴,而郡主……”

※※※※※※※※※

這章出去,不知會不會挨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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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的臉即時沉了下去,冷哼一聲,“你當我三歲?既然南朝和北齊反面,那他們豈能……”

“他們都是有原則的人,只論私情,不論國事,平時并不多相見,一年也就祭天的這一回,這件事除了我,無人知道。”

無憂微仰了頭,微張了嘴,用力的吸著氣,過緊的衣裳緊緊束縛著身體,讓她呼吸困難。

仰望著天空,驀然笑了,他那些溫柔果然全是習慣,全是不得已而為之……

他說:他沒心……原來心在這里……

“你如何知道?”

重新看向院中,長寧公主正湊到他耳邊,低語著什么,他微偏頭一笑,眼眸低垂,漆黑深邃的眼眸,仿如玉華閃過,滿滿的溫情。

長寧看著他的眼,嘴角邊是笑,眼里卻蓄上了淚,伸指輕撫上他的眼角,美麗的眼中竟滾落下兩滴淚,不舍之意全然不掩。

不凡眼角笑意漸斂,修長的手指從闊袖中伸出,握了長寧纖細的小手,凝看著面前美麗的面龐,不再放開,過了好一會兒,伸長手臂,攬了長寧的肩膀。

長寧伏上他的肩膀,低低的哭泣。

他只是下顎輕蹭了蹭她的額角,什么也不說,輕拍著她的后背,哄孩子般的溫柔。

無憂再看不下去,轉身急走,一頭撞進站在她身后的峻熙胸膛。

峻熙順勢將她抱緊,低聲問道:“他可還是你的良人?”

無憂呼吸一緊,將他一推。

他卻收緊手臂,將她箍得更緊,低頭便向她咬得發紅的唇上吻下。

無憂陡然一驚,偏頭避開,手中握著的金筆向他肩頭刺去。

他不理不顧,唇仍貼上她的耳鬢。

峻熙雖然可惡,無憂卻不敢當真傷了他,本以為他會躲,不料他真不避不讓,生生的受著,倒抽了口冷氣,及時反轉金筆,筆尾重重撞在他肩膀上。

無憂憤怒之下,出手并不留情。

他大裘里穿著銀甲,肩膀上也是劇痛傳開,身體被撞得不由自主的后退。

無憂乘機往后一掙,脫了他手臂的束縛,手中金筆向他拋去。

峻熙怕金筆落下砸到無憂,只得松了環在她腰間的手,去接金筆。

無憂將他一推,向后急退。

他皺眉向她追來。

無憂心情不好,更惱他糾纏,后退之際,伸腿往他膝上掃去。

落腳之處竟是一塊活動石塊,一腳踩下,石塊翻起,身體頓時往山坡下滑落。

而峻熙受無憂一推之力,還沒穩住身形,又被無憂一腿掃中,越加換了平平衡,向體向后踉蹌,石塊一翻翹起他的腳尖,再站立不住,向后坐倒。

見無憂向山坡下跌去,陡然一驚,急伸手去拉她,已經遲了,手指間只得她滑若蠶絲的發絲掠過。

在他跌坐在地上之際,無憂已經在眼前失去蹤影。

好在山坡并不高,無憂又是沿著岥度滑下,片刻間便穩穩站在山坡之下,并沒有受傷。

他從她滑落的聲響中聽得出她平安無事,才長松了口氣。

“誰?”女子聲音傳來。

無憂眉頭一蹙,這時最不愿意的就是被不凡發現。

抬頭看了看山坡,只得兩個人來高,要翻爬上去,并非難事,但身后已傳來腳步聲,就算能跑掉,也會被人看見。

而且那個人是不凡,他不會認不出自己,這么逃掉實在太囧。

定了定神,拍拍手上的土,轉身,頭皮一痛,才發現頭發勾在了身側一枝干枯的樹杈上,郁悶的伸手握了被勾住的頭發,一拽,頭發將枯樹纏住,竟沒能拽出來,反而拉扯得頭皮生生的痛,象是要被撕下一塊。

就在這時,眼角人影晃動,寒光刺來。

無憂面色微沉,本能的要避,被纏住的頭發拉扯著她,竟挪不開身,而刺來的短劍又狠又疾,全沒留余地。

急情之下,抬腿向對方握著短劍的手腕踢去。

對方手腕上一痛,并不收招,立馬轉向朝她肩膀上刺下。

無憂心里暗驚,來人好快的身手,她頭發被纏,上半身能活動受限,看準備對方身形,這時要想制住最快對方,結束現在這不利的局勢,只能讓肩膀受她這劍,同時踢向她的心窩。

就在這時,腰間一緊,已被一條結實的手臂攬緊,護住,是無憂所熟悉的臂膀,然此時這條手臂環在她腰間,卻讓她如針扎般難受。

顧不上頭皮上的扯痛,寒下臉,抿緊了唇,屈了手肘往他胸前撞去,同時用力往外掙扎,她寧肯被刺一刀,也不愿在他懷中。

他另一條手臂伸來,握住她被勾住的發束,不容她使力掙扎拉斷頭發。

“別動。”不凡低沉暗啞的聲音傳來。

無憂心臟猛的一跳,抬頭,直接闖進那雙讓她曾經一點點沉淪下去的漆黑深眸,眼底深處攪著一汪復雜暗涌,翻翻滾滾。

短劍在這剎間直刺向他后側肩膀,長寧大驚之下,忙撤手,但劍尖仍在他手臂上劃過,鮮血頓時滲紅他才換的白衣。

無憂身體扭動間,長寧冷寒面容落入她的眼中。

剛才隔得遠,看不真切,只覺得似曾相識,這時近看,呼吸頓時一窒。

是她……

面前美絕的這張臉,竟與被絞死的那女子十分想象,不過年輕了不少,大約只得二十歲上下,確切的說與當年交換子言的那個少女十分酷似,只是經過歲月的洗滌,這張臉成熟了不少,眼里少了當年所見的那份純真,多了些森寒狠意和事故,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

峻珩說她是南朝的長公主長寧,當年那少女也是要救子言前去南朝……

當年少女搭救子言時,看上去已是十四五歲,這時按理少說也該二十三四,照她現在的面相雖說年輕了些,但面相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的,大有人在。

身體僵得發痛,很想問她是否知道子言的下落,可是,一來她到底是不是當年搭救子言的少女,她無法肯定;二來已過八年,對現在的她一點也不了解,哪敢輕易試探?

再看對方的眼,就在這剎那間,打散了向她試探子言下落的決定,長寧這雙眼太過復雜,復雜的讓她無法信任。

無憂明白,就算這個女子是當年救子言的少女,她們之間哪怕是有共同的目的,也無法彼此信任。

當年少女助她救子言,不過是因為子言是少女想救的人。

那時的少女對她就只有利用,沒有信任。

如今在處處明槍暗箭的皇家生活中滾打了八年,越加不會對陌生人放出真心。

無憂明白,如今的處境,想從長寧那兒得到想要的,絕無可能,起碼現在不可能。

而不凡愛慕的竟是她……天意弄人……

心里五味雜陳,真分不清是何滋味,酸澀中夾雜著苦澀,同時又有些釋然,這樣也好,總算可以將那些不該有的雜念,生生的連根撥去。

從此與他再無任何涉及到感情的糾葛,別后也可以瀟灑的成為路人。

‘路人’二字如同利刃在心間穿過,痛得猛然一抽。

看著他手臂上被鮮血染紅的白袍,苦笑了笑,自己并非興寧,何必如此……

不凡手臂上鮮紅的液體晃花了長寧的眼,手上一抖,退開一步,手中仍緊握短劍,打量不凡護在懷中的女子,頭發亂糟糟的纏在枯枝上,遮去面龐,看不見長相,身上穿的卻是上好的雪貂裘皮,由此可見,此女非富即貴,今天的事,她只要向家中人略略一透,便后患無窮。

美目半瞇,迸出殺氣,“放開她,這女人留不得。”

峻熙正要躍起身,對無憂施救,聽了長寧的話,知是不凡將她護住,不會有性命之憂,放輕動靜,矮身靠近山坡邊緣,靜觀下面情形。

不凡仍一手緊攬著無憂,一手去解她纏在枯枝上的秀發,盡他所能的小心,不繃緊纏住的發絲,由此弄疼她。

無憂赫然回神,長寧連問也不問,便要殺人滅口,其心狠手辣,可想而知,唇邊露出一抹冷笑,皇家女子確實該如此。

以他們在兩國中的身份,只要這事一暴光,便是殺身之禍。

抬眼看向不凡,雖然這件事換成別人也會這樣處置,但她仍想知道他會如何對她。

看到的是他回看向她似水目光,神色柔和從容,好象直接當她并沒看見,他與長寧之間的親昵曖昧,心里更是一片冰涼。

他到這時候了,仍戴著這張虛假的面具,不向她抖開半點真心。

突然伸手抓住纏著的發束,用力一扯,未完全解去的發束,頓時生生被她拉扯斷去。

他握著枯枝上纏著的斷發,手即時僵住,幽靜無波的黑眸,浮上一抹心疼,再看向她耳邊參差不齊的半截斷發,慢慢抿緊了唇,縮手回來,輕揉向她斷發處的發鬢。

手剛觸上她痛得發麻的頭皮,已被無憂一巴掌打開。

他手掌微頓,又去撫她的凍得發紅的面頰。

無憂見他全然不避長寧在身邊,肆無忌憚的對自己做出這樣親昵的舉動,更是怒火沖天,反手一巴掌,重重的摑在了他的面頰上,在他微怔間,已從他懷中滑開。

※※※※※※※※※※

今天會開始還上個月欠的更,上個月欠了九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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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青絲不可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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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將才與這位長寧公主溫存過,轉眼又來對她親昵,別說她不是興寧,就算是興寧,也受不得他這樣的輕侮。燃起的怒火燒得她額頭發痛,繞著土坡又連退開好幾步,直到與他間離了五步之遙,才停了下來。

長寧看著不凡白皙的面頰上一片的紅,心疼得嘴角一抽,怒火灼紅了眼,沉聲怒喝,“找死。”身形一動,手中短劍快如閃電的向無憂刺來。

不凡腳下輕移,攔在她前面,“你不能殺她。”

長寧微微一怔,臉色冷了下去,“你不會不知,她看見我們在一起,傳出去會如何?”

“既然要見,便該想到被發現的后果。如果怕被人看見,不如不見,是嗎?”他聲調平和。

“不錯,但既然被發現,就得斬草除根,除去禍患。你要做好人,那么惡人,我來做,讓開。”長寧見不凡一味阻攔,也有些動怒。

“我說過,你不能殺她。”不凡攔在她身前不讓。

“為什么?”長寧柳眉豎起,耐性被他一點點磨去。

“你答應過我,無論如何,都不為難她。”不凡寧和的看著面前怒容,不做絲毫讓步。

無憂唇邊譏笑僵住,茫然的看著不遠處如深谷幽蘭般的少年。

“你說什么?”長寧手一抖,“你說,她是……她是……”

“是。”不凡回頭望向天空,臉色慘白的無憂,“她就是無憂,你剛才答應我的。”

長寧驚得微張了嘴,怔看著他,半晌才合上,望向他身后正拂開半遮在臉上的秀發的女子,心口驟然一緊,不由自主的退開一步,臉色瞬間白了下去。

“不殺她可以,但你能保證她不將今日的事傳揚出去?”

無憂瞥向她手中短劍,咧嘴冷笑,想殺她可沒這么容易。

“她不會。”不凡低聲輕語,口氣中沒有一絲不肯定。

無憂看著不凡肩膀上白衣上鮮艷的紅,笑顏如花,一點點后退,心里卻痛得陣陣抽搐。

是啊,他說的對,她無論看見什么,都不會外揚,因為他們本是陌路之人,不過是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才不得不暫時綁在一起,一個過客何需理會與自己無關的事,招惹是端。

長寧又深看了無憂一眼,沒有一絲信任,再看向不凡,后者眸色仍然幽深無瀾,轉身走開。

不凡慢慢轉身,看向無憂失去血色的小臉。

無憂心里亂篷篷的只想快些離開。

他凝看了她半晌,眸子如同墨玉一般,黑到極致,也溫潤到了極致。

無憂這么看著他,他越是看似溫潤無害,她越是看不透他,心也越是慢慢下沉。

仿佛身上裹了層雪,寒意從肌膚一點點滲入體內,將血液一點點凝住,無處不冷,唇邊的笑意越是甜蜜,眼底就越是冰冷。

天空中飄飄零零下起了雪,無憂深深的呼出口氣,象是想將胸中的郁積一同呼出,氣息拂過,輕挨著面頰的雪貂絨毛掃過凍冷的肌膚,絲絲的癢。

無憂想起什么,解下身上披著的風裘,拋在腳前,又去解身上錦袍鈕扣。

不凡眼里閃過一抹痛意,本少血色的臉,越加蒼白,輕聲低喚,嘶啞的聲音帶著痛楚,“無憂。”

眼前飄著的雪,形成屏障,讓他的身影看得不真切,無憂笑了笑,呼出的氣息,在空氣中團成白色霧氣,接著解鈕扣,“你不必擔心,今日之事,我不會外揚。”峻熙會不會,她就不能擔保。

不凡輕嘆了口氣,向她走近,白袍象融在了雪里,干凈得一塵不染,肩膀上的紅也越發的奪目。

隨著他前行,無憂跟著他的步子后退,與他始終保持著五步之遙。

他望著她強裝的笑,心里揪痛難忍,真想將她拽入懷中,但她眼里的戒備和身體的抵觸,令他不得不停下,“無憂,別這樣。”

無憂又笑,不這樣,能怎么樣?脫下身上夾棉錦袍,卷好,也堆放在腳邊,隨著衣裳脫下的,還有那絲對他的奢望,如今身上再沒有屬于他的東西,包括那點不該有的情愫。

寒風夾著雪花,直灌進她單薄的中衣,透心的涼,臉上爬起一層小小的粟粒。

慶幸里面中衣是用從銀狐那里掙來的錢,自己買的。

“無憂。”他臉上的從容支離破碎,心里堵得透不過氣,又向前邁了一步。

她跟著又退了一步,尋思著,只要他再上前,就跑,這次絕不在他面前示弱。

哪知,他從她的臉上錯開,望向她的身后,突然轉了身,往茅屋前方款款而去。

無憂嘴角輕抽,似笑,卻又象笑不出,怔怔看著飄雪中漸漸走遠的背影,心里更是滋味難辨,說不出的寥寞。

身上一暖,一件寬大厚重的大裘披在肩膀上,一股若有若無的麝香味鉆入鼻息。

她腦中麻木的無暇思考,身上一緊,身體已離了地面,木納的抬頭,望進一雙陰郁的眼。

峻熙輕挽了馬韁,雙臂緊收,將她微微發抖的身子抱緊,懷中人兒,嬌小柔軟得讓他憐惜,實在不能相信,就這么個弱柔的小姑娘竟能有讓他折服的箭術,竟能如此任性堅強。

掃了眼地上堆著的衣裳,垂眸,看著她眼中強掩在笑顏后的痛楚,如同獨自舔傷口的小獸。

已然料到那些衣裳是紇不凡為她備下,將手臂又緊了緊,伏低下頭,“他不是你的良人。”

無憂笑了笑,覺得很累,累得甚至懶得從他懷里掙出來,閉上眼,“我想睡會兒。”他本來就不是良人,他是興寧的夫,與自己沒有任何關系。

※※※※※※※※※※※※

不凡靜立在雪中,聽著馬蹄聲遠去,才轉過茅屋土墻,拾起地上堆著的衣裳,捧在手中,怔怔的看著,半晌不語。

“你為什么不躲。”長寧站在他身后,看著他手臂上醞開的那片紅,心里緊巴巴的難受。

他不答,轉身從她身邊走過,徑直走到竹榻前,抖去風裘上的雪。

她忙奔到他身邊,去接他手中披風,“你的傷還沒處理。”

“小傷,不礙事。”他避開長寧的手,大裘不往身上披,攤開來細細的包了無憂脫下的衣裳,抱在懷中,走向馬棚。

“難道你寧肯自己受傷,也不讓她損上一點頭發?”長寧追在他身后,氣得小手攥緊拳頭。

“女子的青絲,豈能輕易損得?”他眼底一片寒,胸口悶痛,還是損了啊。

走向馬棚牽馬。

“你對她是真心的?”

不凡不答,翻身上馬。

長寧搶上前,拽住他的闊大的衣袖,“難道就因為她長得象那孩子……”話出了口,見不凡手中蟒皮馬鞭落在了地上,方知失言,忙將話岔打住,放開扯著的衣袖,心里更隱隱不安。

不凡輕吸了口氣,定了神,從來不曾這樣失態過,也不知這是怎么了。

策馬兜轉調頭,彎腰將馬鞭抄起,握在手中,“不早了,宣姐也早些回去吧。”

“你不能有心的。”長寧急得紅了眼圈。

不凡只道:“宣姐,多慮了,再不回去,要誤了晚上慶宴。”

他望向無憂離去的方向,眉宇間有些淡淡的,雪落在他如墨的發角上,整個人都顯得清蕭孤寂,“我先回了。”

長寧知他表面溫和,實際上性子剛烈,也不敢再多說,只好向后退開,讓出道路。

不凡帶馬前行了兩步,又回頭過來,“我剛才見到峻熙。”

長寧臉色微變,隨即淡定道:“我和峻熙有協議,他不會亂來。”

不凡只是淡笑,“你與他的協議不過是把雙面刃,推向誰,便能傷誰。你與他又有誰能確保,刀刃永遠架在對方的脖子上,而遠離自己?”

長寧冷下臉去,“你是想為常樂開脫?萬一出事,便以此來推給峻熙?”

不凡俯視著長寧倔強的眼眸,輕嘆了口氣,“我并未為她開脫,以后私下還是不見了罷。”

長寧臉色慢慢白了下去,一沉臉,“難道就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小丫頭?”

“并非為她,你我如今陣營不同,本不該如此。”

“你當真非要留在北齊?”

不凡不言。

“你忘了母親怎么死的?”長寧眼里的怒火跳躍。

“不會忘。”不凡望了望天,雪下得越加的大,如同扯絮一般,“真要走了。”

“我不會讓你這么下去。”長寧眼里透著森寒冷意。

“不要碰她,誰也不能碰她。”他聲音依然平和恭敬,但語意堅決,絲毫沒有婉轉余地。

“我也不能?”長寧面色冷寒。

“不能。”他笑了笑。

“如果我偏要呢?”長寧氣得身體微微的抖。

“我相信宣姐不會失言,如果宣姐偏要如此,恕我不允。”

“你走。”長寧手握成拳,猛的轉身,背對著他,咬緊牙關,閉上了眼,他已經不再是任她牽著小手,只會眼巴巴的瞅著她的小小孩童。

不凡回視了長寧一眼,一夾馬腹,向風雪深處急馳而去。

雖然明知峻熙不能把無憂怎么樣,一定會將她安全送回軍營,但總要親眼所見,才能安心。

本來今天可以很早更新的,不過被新浪微搏的一個造謠的人氣到,才拖到現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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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陪我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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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熙雖然不可信,但他是北齊的皇子,而她是靖王的女兒,又是北齊的準太子妃。

在峻熙沒到與峻珩翻臉正面,強行奪權上位的時候,絕不敢對她怎么樣。

所以無憂雖然目前和峻熙同騎一馬,卻不用擔心他敢對自己做出什么過份的事。

無憂一直認為自己與不凡沒有任何關系,沒想到看見他在長寧面前露出的發自內心的笑,會心痛,會難過。

過去總覺得只要離他遠些,不涉入,不親近,以后離開便會無牽無掛,這時方知將心剝下是這樣的痛,這樣的累。

這一閉眼,真的沉沉睡去。

峻熙將風裘裹緊,看著她熟睡中安分的如同一只貓兒,如果不是她緊皺的眉頭,在她身上尋不出受傷的痕跡。

她沒有如他所料的與那二人大鬧一場,但這樣已經足夠。

一個未到十五了小姑娘,竟能如此隱忍,實在叫他刮目相看。

無憂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被抱進一家成衣店。

揉了揉仍澀漲的眼,峻熙雖然可惡,倒還知道善后,不會讓她穿著中衣褲出現在軍營中。

成衣店的女掌柜一臉的精明,精銳的目光在峻熙身上溜過,他身上那件大裘便是好的裘皮,便不是尋常人家能有,再加上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皇家貴氣,更讓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忙一臉堆笑的迎了上來,“這位公子,有什么需要小婦人效勞的?”

“給她弄身裳,暖和些,別凍著她。”峻熙將已醒的無憂往地上一放,低頭看了眼,仍裹在懷中的女子,穿著單薄中衣的肩膀,又道:“先拿件暖和的袍子來。”

隨著他的動作,大裘里的銀甲‘嘩啦’作響,而他腳上分明蹬著一雙黑色戰靴。

女掌柜心頭更驚,哪敢怠慢,忙取了件上好的銀狐風裘過來,諂媚笑道:“將軍真是體貼……”稱呼上已由公子改成了將軍,一般男子尋花問柳,要的都是女子打扮得漂亮,暖不暖和并不在意,可是這位開口就要暖和,可見懷中女子并非一時玩心開心那么簡單。

對這樣的女人,就得越加小心應付。

然當她看清轉臉過來的女子,嚇得臉瞬間白了下去,膝蓋上一彎,就要往地上跪,“郡……郡主……民婦不知郡主……”

“去給我備身衣裳。”無憂不耐煩的揚斷她的話,她的衣裳便是在這家成衣鋪買的,女掌柜哪能不認得她。

女掌柜忙爬起來,指劃著叫人取上好的衣裳過來給無憂親選。

她自己剛將手中大裘往無憂身上裹。

峻熙這才放開無憂,后退一步,掏了錢袋出來,正要拋給女掌柜。

無憂攔下,冷冷道:“這是婉城,不必二皇子破費。”

峻熙本想說無妨,但眼前浮過,她脫下衣裳堆放在腳邊的情景,她連不凡為她備的衣裳都容不下,這時又怎么能接受他買的衣裳。

輕點了點頭,“我在外面等你。”

無憂不答,自顧轉身,不再看他。

如果自己是興寧,他已經達到了目的,成功離間了興寧和不凡之間的感情,而興寧是不凡與靖王之間的紐帶,這條紐帶一斷,不凡離開靖王是早晚的事。

可惜自己不是興寧,他今天的心機是白費了。

無憂隨意挑了一身衣裳穿上,付了銀兩。

出了成衣鋪,便見峻熙立在門外,靜看著地面,不知想些什么,聽見身后動靜才回頭過來。

見重新穿戴整齊的無憂,除了臉色仍有些蒼白外,已恢復之前的淡然,不由的眉頭微蹙,“你沒事嗎?”

“我能有什么事?”無憂面無表情的反問。

峻熙語塞,女子遇上這樣的事,就算不又哭又鬧,也該郁郁寡歡,她這個模樣,實在反常,但他又說不上來,她該如何,“沒什么,走吧。”

他翻身上馬,俯低身去拉她,她卻自行上了另一匹馬,帶馬向前走去。

峻熙看著馬上纖細的女子身影,眉頭越擰越緊,深吸了口氣,帶馬走到她身側,轉臉看她白玉蘭般的面龐,繃得緊緊的,“不想哭嗎?”

無憂象聽見一句奇怪的話,“我為何要哭。”

“沒什么。”峻熙轉開臉。

無憂突然探手過來,拽了他的大裘領口,將他拉向自己,坐直身湊到他耳邊,低聲道:“離我遠些,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精神,紇不凡不會為我做任何改變。”

他任由她拽著,近距離的看著她的眼,眼底是一抹冰寒狠意,陰郁的眸子里慢慢浮起笑意,她并非傳言中那么不堪,紇不凡拿捏不住她。

無憂放開他的衣領,將他一推,一夾馬腹,向前急馳。

峻熙帶了馬緊隨在她身后,向城外軍營而去。

出了城,遠遠見軍營附近又多了許多營帳灰影,知是各國前來參加祭天的使臣到得七七八八。

祭天三年一次,在天女出生地舉辦,那一天,各國不管有沒有仇,都必須派皇子或者重臣前來。

二人不再耽擱,穿著樹林,走近路前往軍營。

驀然見軍營大門外樹下,站著一個欣長的白色身影。

無憂拉住馬,慢慢抿緊了發白的唇,隔著眼前飄落的雪,仍能感到他向她望來的目光,仿佛就連他漆黑的眼也能看清。

峻熙隨著她停下,靜看著她。

不凡凝看了她片刻,向她走來,見她身上穿了尋常成衣鋪的衣裳,心里酸楚。

無憂坐在馬上,淡淡的看著他,不做任何表示,她知道他不用心虛,正想從他身邊繞過。

他向她伸手過來,“無憂,下來。”

無憂轉頭,見一陣車馬向這邊而來,轉眼已到眼前,從親兵的衣裳可以看出是南朝的人馬,那么車上坐的自然是南朝的長寧公主。

車簾揭開,果然是長寧那張冰冷美顏,她的視線掃過不凡,再看向峻熙,最后落在無憂的臉上,美眸剎時又冷了三分。

無憂撇臉笑了,不凡想用與她的親昵來掩飾與長寧之間的曖昧?

眼角余光見峻熙,唇角微勾,有一絲幸災樂禍。

再看向不凡那張熟悉的溫潤面龐,將手放到他伸向她的手掌中。

不凡手掌一握,接住從馬背上躍下的嬌小人影。

峻熙唇邊笑意即時僵住,不敢相信的看著被不凡橫抱在懷中的少女。

長寧雙眸更是如浸冰潭,手中攥著的簾窗,幾乎被她拽了下來。

不凡將無憂放下地,握著她的小手,卻是不放,刺骨的寒從她的小手傳進他的掌心,不由又看向她身上所穿,她隨意買來的衣袍,實在單薄了些,深眸又是一沉。

向峻熙和長寧微一額首,算是見過禮,拖著她走向軍營。

進了門,到了峻熙和長寧看不見的地方,無憂往回一抽手。

他五指一緊,將她的小手握得更緊,不容她脫手出去,“既然買衣裳,為何不買暖和些的?”

無憂買衣裳時,本來就沒什么心思,不過是隨便點了顏色素些,不張揚的,至于暖和不暖和,完全沒有理會,這時聽他問起,才發現身上里面袍子確實極薄。

見左右無人,微皺了皺眉,“不必演戲了。”目光瞟過他手臂,已經又換過一件衣裳,手臂上的傷,怕是也該處理過。

“既然你當我是在演戲,就陪我演下去。”他拖了她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無憂胸口悶痛,笑笑道:“也好,天下沒有免費的晚餐。”他助她冒用興寧的身份,她也該為他做些什么的。

他抬眼望來,不答,又垂下眼,拖著她走快幾步。

無憂聽見大帳里已是鬧鬧哄哄,想必晚宴已要開始,蹙了眉頭,“你這是要去哪里?”

“你穿這些不行。”今晚不知要折騰到什么時辰,這天氣到了夜里,會更冷,軍中又無地龍,她這點衣裳如何抵得夜間的寒冷。

“你那些衣裳,我不會再穿。”無憂扭著手,不肯乖乖跟他走了,連著心一起剝下來的衣裳,怎么還能再穿回去。

“不是那些。”不凡感到她的手腕異常的靈活,扭來扭去,幾乎要讓他拿捏不住,又不敢過于用力,傷了她的手,突然松開她的手,同時以最快的速度,環向她的腰,將她圈入懷中,將她抵在身邊帳篷后的樹桿上,緊緊抱住,低下頭,面頰貼著她冰冷的耳鬢,卻是無言。

今天她所看見的事,他沒辦法解釋,也不能解釋,

雖然此時身邊沒有其他人,但帳篷另一頭不時的傳來腳步聲,他這么將她抱在懷中,極不合時宜,但他不愿放開。

無憂聽著身后不遠處來來去去的腳步聲,不敢過于掙扎引人注意,只得僵著身子一動不動,然這么被他抱著,渾身如針扎般難受。

“時間不早了,軍師請放手。我不冷,衣裳不必換了。”

“今日之事,不是你所想,別往心里去。”他將她抱得更緊,手臂象要陷入她的身體。

無憂微仰了頭,笑了笑,“你多慮了,我什么也沒想,也不必想。”他與長寧如何,與她沒有半點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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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借酒裝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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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微抬了頭,恰好對上不凡垂下來的眼。

在她記憶中,這雙眼里總是含著從容淺笑,這時笑意不在,比平時更加看不透。

不知是不是身上有傷的原故,如暖玉般的儒秀俊雅面龐,白得厲害。

他看著她眼里真真假假的笑,唇慢慢壓下,落在她眼角,輕蹭了蹭,“不想笑,就不要笑,不要強迫自己。”

無憂眼里的笑有片刻的凝固,又散漫的化開,只有笑,才掩得去心里說不出的痛,“你該不會是,與我假戲真做,喜歡上我?”

他將她整個人箍緊,唇從她眼角滑開,順著她的鼻梁往下,尋著她的唇,強勢的覆下。

無憂扭手避開,揚手就往他臉上摑去,指尖剛觸他的面頰,見他臉上還留有之前被她打過的還未完全褪去的紅痕,強行收掌,在他面前握成拳。

艱難的吞咽了下,喉間微哽,“真惡心。”

雪光下,他似海的深幽眸子驟然一暗,嘴唇即時血色盡失,近距離的鎖著她的眼,一動不動,良久,兀然一笑,慢慢放開她,仍握著她的手腕,拽著他朝幽靜的一角帳篷而去。

掀開厚實的羊絨氈簾,將她拖拽進去,松開手。

地榻上堆放著無憂不曾見過的新衣,她正色打量了他好一會兒,突然道:“你該不會是去哪里借了身衣裳。”

“你認為我能往哪里借?”他見無憂嘴角輕動,怕她說出更傷人的話,輕嘆了口氣,“是王妃派人送來的。”

“不必換了。”如果他沒有給姨娘傳話,姨娘會無故送衣裳來?無憂身上衣裳雖然單薄些,但并不見得就失禮了人。

“王爺和王妃一會兒會到席上打個照面。”他不再看她,揭簾出去,“我去外面等你。”

不凡是何等心細的人,傳話叫姨娘送衣裳已經不是他平時的處事。

衣裳已經送來了,如果她不換上,姨娘過來巡場看見,免不了要懷疑她和不凡間出了問題,查下來,對不凡今天的行蹤去向,難免猜疑。

輕嘆了口氣,伸手去解身上衣衫鈕扣。

豈能為自己的私心,害他陷入不利處境。

他不愛興寧,與長寧女愛,本無可厚非。

揭簾出去,偷瞥了眼立在帳前的不凡,朝前面走去。

他抬眼看了看她的背影,默默走在她身后。

到了前面大帳,又分了里外兩間,外間是北齊的眾將以及護送各國使臣的武將。

里間是前來參加天祭的各國使臣,除了趙雅,又多了好幾批人,長寧自然也在里面。

常樂被定為天女轉世,她的出現,眾人紛紛起身相迎。

她在這世上時日不多,也分不清是哪國的使臣,只是點頭而過。

一陣寒暄,仍與不凡同桌坐下。

自她進帳,峻熙的視線便沒離過她,半瞇著眼想看透她,卻怎么也看不透。

而長寧恰好相反,除了初初的客套,坐下后,便再不向這邊望上一眼。

剛剛坐定,便聽見鼓響,外面傳話,靖王夫婦到了。

眾人又忙起身面相迎。

靖王夫婦并不多留,只是向在座眾使臣敬過酒,便離去。

王妃走之前,拉著無憂的手,將她從上看到下,滿意的點了點頭,低聲對不凡道:“她在山中幾年,過去衣裳自是不能再穿,趕緊著再給她多置辦些新衣。我知你軍務繁多,但無憂終是你的妻子,還是得多用些心思才好,以后不可這么大意。”

“是。”不凡輕聲應了。

無憂突然有種罪惡感,他明明是為她備下了冬衣,卻令他受王妃責怪。

等靖王夫婦離去,晚宴才正式開始。

無憂是靖王的女兒,又是興寧這個天女轉世的身份,席間被輪番敬酒。

承之和越之一面要應付兩位皇子,和其他使臣,也是被眾將圍攻,自顧不暇,顧不上無憂。

無憂在過去沒一天空閑,加上身份特殊,防止為政府暗中賣命的身份被人懷疑,并不結交朋友,所以也從不沾酒。

軍中又都是烈酒,幾碗下肚便有些暈眩,雖然后面的酒,都被不凡攔著代飲,酒意上來,仍是天旋地轉。

不凡每代她喝下一碗酒,長寧的臉色就黑上一分,到了后來簡直就象是在冰山里凍著的鍋底,完全看不得。

無憂帶著酒意,看著長寧眼里凝著的怒意和心疼,竟有些幸災樂禍。

等不凡好不容易替她,喝下不知已是第幾輪的敬酒,在她身邊坐下,伸長的手指輕撫額頭。

長寧瞪著她的眸子,已是難掩怒氣。

無憂也喝了不少的酒,雖然不至于醉,卻不如平時沉著穩重,竟生出些惡作心。

朝著長寧咧嘴一笑,順手摸了用葛花汁浸過的酸棗,遞給不凡,“解解酒氣。”

不凡想了不想,伸手來接。

無憂手腕一轉,卻將酸棗放入自己口中,朝著他盈盈一笑。

不凡看著她帶著些醉意的笑顏,與之前假裝出來的笑,全然不同,不由打心里的微微一笑。

低頭,見面前用于解酒的酸棗一粒不剩。

少女幽香襲來,抬頭卻是無憂向他湊近了些,媚聲問道:“想要?”

他微微一愣,尚沒明白她話中之意,見她一雙媚眼如散了碎星,似笑非笑的勾著他的眼,竟將含在口中的酸棗抵出,紅唇微啟,珍珠粒般的小小貝齒叼了酸棗一點,吐氣如蘭,手托著腮,向他又湊近些,誘人之極。

再不識風月的人,也讀得懂她此時的誘惑。

在眾目睽睽之下,無憂認定不凡哪不跟她做出過于親昵之態,這么做,不過是裝裝樣子,借他氣氣長寧。

笑笑然,正要將酸棗卷回口中,驀然見他眸色一黯,突然向她埋下頭來,頭一偏竟含了她叼在唇上的酸棗,唇觸撞到她的唇,她嘗到了他唇上的酒香。

席間剎時鴉雀無聲,所有視線均停在了他們二人身上。

無憂呆怔間,他已將酸棗含入口中,沖著她微微一笑,無事般退了開去。

半晌席間才哄聲四起,在座眾人臉上神色五花八門,羨慕,嫉妒,歡喜,憤怒,樣樣齊全。

長寧回過神,閉上眼,轉開臉,不忍再看。

趙雅卻是恨不得拿目光將她直接戳死。

峻熙眼眸越瞇越窄,端了身邊酒盞往口中一倒,發覺已沒了酒,眉頭一皺,將空酒盞棄在桌上。

無憂輕咬了下唇,尷尬得恨不得就此扒個洞,一頭鉆下去,端了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她本就帶了醉意,這滿滿一杯酒下去,頓時一陣暈眩,手捂了額頭,身體微晃。

不凡怕她醉趴在這里,將她打橫抱起,辭了眾將,離席而去。

常樂郡主自六歲便跟隨在夫郎不凡身邊,在座的人無人不知,所以他對無憂習慣性的細微照顧和維護,在眾人眼中,是再正常不過。

再說真把常樂郡主灌趴在這里,萬一失態,上頭的峻珩和二位主帥臉上也是無光,對不凡的提前離席自然沒有異意。

不凡抱著無憂回到自己的營房,身后帳簾落下,再無他人,臉上親和一掃而空,眸子冷如梅上落雪。

席間峻熙對無憂的有著極濃的興趣,明眼人一看便知。

峻熙挑釁峻珩顏面的同時,也暗喻不凡在他們面前的微不足道。

將她放上已鋪好的地榻,解去他她身上風裘,擰了濕巾,給她抹了臉,見她平時少血色的臉,難得的飛著兩片紅云,極是嬌艷動人,心里不禁微微一蕩。

而她呼吸沉緩,似已熟睡,清麗的面龐與八年前,含笑安詳躺在他臂彎中的小人兒慢慢重合,輕吸了口氣,手指撫過她耳后紅痣,俯身向她耳后慢慢吻落。

唇將觸到她肌膚的時候,她動了動,將臉別開,他呼吸一緊,忙退了開去,為她掖好被角,指腹輕撫她微燙的面頰,輕嘆了口氣。

轉過身,從懷中取出一個藥瓶,倒出兩粒藥丸服下,靠了一側靠枕,閉上眼,靜等瀕臨死亡般的窒息感過去,心律恢復正常。

無法克制的輕咳,扯動胸部,因呼吸困難而氣短,引來一陣陣心臟絞痛。

冰冷的小手伸入他的衣袖,手指搭上他腕間脈搏。

他轉頭過去,見無憂睜著仍帶著醉意的眼,將他看著,微微一愣,“吵醒你了?”

無憂搭在他脈搏上的手指滑下,將他的手腕握住,大眼里慢慢浮些怒氣,“你的身體不能喝酒,為何要強撐?”

他眼里閃過一抹詫異,“你懂醫?”

無憂不回答他的問題,“我醉一回,大不了睡一覺。而你的心臟根本不允許喝烈酒……為什么還要喝那么多酒?”她實在不明白,他年紀輕輕,怎么落下這么個病根,又為什么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體。

“我沒事,不必擔心。”不凡側著身斜依在靠枕上,手指輕繞她耳邊秀發。

無憂以前只想離他遠些,這時竟突然為對他的不了解生了氣,拍開他繞著耳邊發絲的手,“你的心臟是怎么回事?”

“很小就是如此,喝了酒,吃點藥,便不會有事,真沒關系。”他低聲細語,倒象是他是醫生,在安慰受到驚嚇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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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4 13:45:49 |只看該作者
148 借夫君
古代言情

(前面一章昨天寫的太多匆忙,漏了該寫的一些情節,只得大修過,大家重看吧,要不然會脫節了……)

但長寧最終還是在十歲時夭折,南皇因為妹妹母子四人的死,愧疚得寢食難安,再加上私藏著峻宣,始終是個隱竄,一旦暴露,南朝又將面臨北齊和西越的聯手強攻,已弱得如一線風箏的南朝必會被踏為平地。

但唯一的妹妹以及她的三個兒子為他而死,再讓他親手殺死親妹妹殘存的唯一血脈峻宣,他再忍不下心,也做不出。

前思后想,便殺死前來報信的尼姑,瞞下長女夭折之事,只是對宜妃說女兒重病,宜妃匆匆前去探望。

南皇派人假扮匪人,洗劫尼姑庵,血洗尼姑庵,一同遇難的還有前往探望女兒的宜妃,獨長公主長寧,被救回宮中。

雖然十五歲的峻宣與十歲的長寧相差太遠,但見過長寧的人,除了他這個父親,無一存活,他沒說長寧長得不對勁,又有誰敢說長寧相貌老成了些,就不是皇上的女兒?

再說宜妃一死,宜妃的家族便面臨危機,宜妃的家族也需要受寵的長公主長寧來支持地位,于是峻宣成功的化身為長寧。

又將宣妃的妹妹送入宮中照顧長寧。

多病的長寧在宮中身體卻越來越好,出落得美絕一方,相貌象極姑姑—芷蘭。芷蘭與南皇一母所生,本來就長得想象,峻宣自然與南皇長得想象,這樣一來,又哪還有人敢說她不是南皇的女兒?

長寧公主去了多病之身,自然是宣妃的妹妹怡娘照顧有方,怡娘也因此受封為貴妃,僅在皇后之下,而長寧便過在了她的膝下。

所以現在長寧的母親便是怡妃。

幾年來,怡妃一直未能生育。雖然南朝仍是以子為貴,但受西越等幾個女子為尊的國策影響,只要女子有才,同樣可以享有無上的權利,甚至可以為皇……

而峻宣又是個極聰明沉穩的,深得南皇喜愛。

怡妃明白,如果自己一直無出,或者生出個不爭氣的,都是無用,過些年,她年老色衰,靠的卻是這個女兒,于是對養女使更是視為己出,娘家能為她做的,為她做盡,能教她的爭權奪利,也教了個淋漓盡致,暗盼日后,她能坐上帝位,保得自己家族一脈的榮華。

以怡妃強大的家族為靠山的長公主,一旦真正身份被揭出,面對的是南朝強大的各方勢力,再加上北齊和西越的不容,將會面臨的后果,不僅僅是死這么簡單,而是南朝的動蕩,紇于氏族的存亡。

所以他和姐姐見面,被無憂看見,姐姐無論如何會殺了她滅口。

除非他與姐姐決裂,暴露的只會是他一人,死的也是他一人。

當他淡然對姐姐說出不允許傷害無憂的時候,那是他用與她決裂,用性命來來威脅峻宣。

明知還有太多沒做完的事,不該如此,卻愿意任性這一回。

再有他兒時被父皇賜下毒酒,端著毒酒,見許多彩鷺飛來,在窗前盤旋,甚至有彩鷺停在他手臂上,極美,也極是有趣。

他以為它們是來送他歸西的。

父皇匆匆趕來,看著滿屋的彩鷺,而他已服下毒酒,面如死灰。

母親撲上去抱著父皇的小腿,求父皇設法救他。

父皇臉上陰晴不定,猶豫片刻,卻一腳踢開母親,命人即刻領峻珩前來,而將他盡快送走。

那時他太小,還不能理解父皇為什么要這么做,但他知道父皇絕不容他活下去。

后來長大,他知道彩鷺與天女的事才赫然明白,自己竟是天女自選的夫君,結果父皇毒死了他,便是以天下為敵,北齊必被各國君聯手踏為平地。

不過這些對他而言,不重要,興寧就算是天女轉世,而他就算是天女所選的夫君,他也不認。

要想不認,唯一的辦法,就是欺天瞞世。

所以他這個真正北齊太子,齊皇不允許存在,他自己也不允許存在,往事絕不允許任何人揭起,北齊太子只能是一個已死的人。

一旦揭出,他就不能不成為興寧的夫君,一輩子留在她身邊,除非他死。

懷中女子沒出現前,倒也罷了,雖然不允,但也不至于如此絕決,如今她的出現,讓他越加不能容這些過去的事實被人揭出,不管什么代價。

他與姐姐的過去,只能爛在心里,哪怕無憂就此誤會,就此疏遠他,厭惡他,他也無法解釋,只能用別的辦法去彌補,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無憂望到他眼眸深處,竟是一片搔入人心的柔軟,之前還信誓旦旦,對他再不會有任何奢望,然望入他的眼,卻怎么也不舍得再看去別處,這雙眼象極了子言兒時看著她的樣子。

在周圍哄聲中,不凡轉開眼,將手中酒碗反轉,無一滴酒水滴下,儒雅之下,也能有傲視天下的豪邁。

“從來不喝酒的軍師,能如此爽快,對妻子更是疼愛,我們又豈能難為人,既然是夫妻,誰喝也是一樣。來……來……來滿上。”

不凡足智多謀,在軍中地位自不言而喻,唯一讓眾人不喜的就是不喝酒,這時見他破戒,歡聲四起,比拉常樂郡主喝酒,更來興致。

而別國使臣對不凡這個人更是早有耳聞,今日一見,哪肯放過與他親近的機會,碗來碗去的,好不歡快。

峻熙不禁轉頭看向峻珩,峻珩除了冷眼看著,倒沒什么更多的表示,皺了皺眉,心里有些煩悶,這個紇不凡實在放肆狂妄了些。

軍中都是烈酒,無憂那些酒下肚早有些暈眩,雖然后面的酒,都被不凡攔著代飲,酒意上來,仍是天旋地轉。

繃緊的身體慢慢放軟,半瞇上眼倒靠在他胸脯上,頭枕了他的肩膀,長噓了口氣,什么也不愿去想,只想一直這么坐下去。

他也不避,任她靠著,環在她腰間,防她滑倒下去的手臂也不收回。

不凡每替她喝下一碗酒,長寧的臉色就黑上一分,到了后來簡直就象是在冰山里凍著的鍋底,完全看不得。

無憂帶著酒意,看著長寧眼里凝著的怒意和心疼,竟有些幸災樂禍。

不管長寧是不是他心里的人,但起碼人前,能依在他懷里的人,只能是她。

微笑間,將身子往他懷中縮了縮,將他依得更緊,看見長寧握著酒杯的手指漸漸發白,禁不住又是一笑。

長寧冷哼了一聲別開臉。

趙雅忍無可忍,端了酒上來,俏生生的立在桌前,“我也敬軍師一杯。”

她敬的是不凡,而不是無憂,不凡只得放開無憂,站起身。

趙雅看著手撐著下顎,笑嘻嘻看著她的無憂,鬼火亂竄,恨不得一巴掌將她煽出大帳,“常樂,你我都出生武將之家,怎么能縮在男人身后當烏龜,來來來,我們喝。”

無憂小嘴一扁,“你也可以找人代你喝的。”說完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

趙雅不知她做什么,見她神色古怪,俯下身。

無憂湊到她耳邊道:“我再喝,怕亂了性,晚上把他怎么了……我還沒大婚,又是軍營里,這可不好,你說呢?”

不凡被人拉著飲酒,正含了酒在口中,聽了她這話,險些一口氣噴了出去,強忍著咽下口中酒水,瞥眼下來,見她正沒臉沒皮的朝趙雅眨眼,搖著頭,啞然失笑。

趙雅的俏臉剎時漲紅,實在不敢相信面前的小丫頭能說出這種話。

咬牙切齒道:“上頭坐著你的正夫,你晚上大可去他那處。”

無憂眼一眨,“他喜歡菊花啊,我是給不得他的,如果你有興趣,大可將我的正夫借你。”

不凡雖然不知菊花和峻珩扯上什么關系,但往峻珩斷袖的癖好一想,已然明白,再忍不得,手握了拳遮去唇一陣咳,秀雅的臉漲得通紅。

菊花?趙雅一臉迷惑,聽到后半句,臉一沉,豎起了眉頭,“誰要你借?”眼角不自覺的瞟向不凡。

無憂隨著她的視線望上,將眼又是一眨,“你想借他?”

不凡手一抖,手中的酒碗險些跌落下去。

“誰要你借?”趙雅冷哼。

“口是心非。”無憂扁嘴,小聲嘟啷,“想借,還沒得借。”

“你……誰要你借,難道我不能自己……”趙雅頓時怒了,聲調也大起來。

眾將望來,模樣均是怪模怪樣。

不凡輕咳了一聲,抬手扶了無憂的肩膀,“你醉了……”

無憂仍手撐著下巴,沖他做了個鬼臉,眾將更是忍俊不禁。

趙雅知道失言,又氣又窘,忙住了嘴,眼里滾著淚花,一跺腳,轉身跑開。

不凡又被人拖了灌酒。

無憂長呼出口氣,胸口郁積散去不少,再看長寧,對方向她投來的目光,簡直要將她生剝活剜,無憂的心又是一沉。

笑意斂去,自己斟了杯酒,慢慢的飲。

不凡眼角余光看見,眉頭慢慢擰緊。

不凡替她不知喝下幾輪的敬酒,好不容易等眾將散開,才在她身邊坐下,伸長的手指輕撫漲痛的額頭。

長寧瞪著無憂的眸子,已是難掩怒氣。

無憂也喝了不少的酒,雖然不至于醉,卻不如平時沉著穩重,竟生出些惡作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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