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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入侵(一)
希靈趴在容秀的床上,聲音很低的對容秀說悄悄話。容秀現在已經換了房間,希靈發話,讓她獨占了一整間陽光充足的屋子,屋子裡還有梳妝台,每天早上,小珠還得給她送一次開水。
容秀忽然成了半個主子,心中很不安,但又沒法向希靈說——人家給你好吃好住,還給出罪過來了?再說這大屋子大床也真是舒服,在這軟床上睡了幾宿之後,先前那小木板床就躺不得了。
所以此刻側身躺在希靈身邊,容秀心裡惴惴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愛她,還是該怕她。
希靈一邊說話,一邊把容秀的辮梢往自己手指上纏:“我不能等了,他那人朝三暮四,我得抓緊時間,趕緊搬進大帥府裡去!”
容秀拉過她的手指看了看,看她指甲發禿,分明是被啃過了:“你這麼大了還咬手指頭?再說這裡多自在啊,關上門數你最大,和正房太太是一樣的,回了那個什麼大帥府,你不怕有人管著你壓著你?”
希靈不屑一顧:“你懂個屁。”
容秀低低的發出一聲呵斥,意思是說好好的小姑娘,不該學白子灝那一套口頭語。希靈卻是一笑,不在乎。她倆之間的主僕之分,是隨時可以被忽略的,什麼時候被忽略,取決於希靈。
“反正你聽我的就是了。”希靈放下容秀的辮梢:“容秀,你只要跟著我,絕對吃不了虧。”
容秀驟然緊張了:“你、你不會又要……”
希靈探過頭,把嘴唇湊到了容秀耳邊:“你放心,我這回就是和他們開個玩笑。”
希靈急於進入大帥府,大帥府才是真正的“白家”,而這白公館不過是白子灝給自己開辟的一處小樂園。她在這小樂園裡再怎樣稱王稱霸,實質上也還是沒登台面。還是那句老話:請神容易送神難。她是白子灝搶回來的,所以她要回敬給他的,也是搶。要說區別,無非是一個明搶,一個暗搶。
但是,白子灝對於回家,毫無興趣。大帥府是他爹的天下,不是他的天下,他二十幾歲的人了,需要一點自由,盡管他已經是自由得過了分。
希靈對白子灝撒嬌無效,改裝可憐,也無效。她倒是沒有撒潑的打算,因為體力不支,撒不動,而且白子灝絕非紳士,真把他吵煩了,很有挨一頓暴打的危險。
於是這天夜裡,趁著白子灝不在家,她把容秀派了出去。在這之前,她偷偷的預備了一身大紅旗袍,此刻先讓容秀把旗袍穿了上,再逼著容秀把發辮改成發髻,最後她給容秀濃濃的拍了一臉白粉,這一回遠遠的看,容秀就有點金寶的風格了。
自從家裡出了人命案之後,後花園添了幾個巡夜的人,也不是正經的巡邏,無非是園丁們在要睡覺之前,提著燈籠在花園裡走一趟。今晚這支巡邏小隊的陣容更慘淡一點,兩名園丁結伴告了假,所以三個老媽子暫時頂了他們的缺。
有男有女的巡邏隊漫不經心的在花園子裡且說且走,走著走著,忽有一人停了腳步,顫顫的說道:“你們看,那是不是有個人?”
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先是靜默,緊接著“嗷”一嗓子,一起嚎了起來,三個老媽子當場就癱坐在地上了。
因為遠方樹影森森之處,一個濃妝艷抹的身影緩步走過,那頭發那個子,活脫脫就是二太太金寶!
巡邏隊亂作一團,而容秀頂著一臉濃妝,其實也是嚇得要尿褲子。她這是“不敢不從”,因為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聽希靈的話裝神弄鬼,希靈必定饒不了自己。
進了樹林子之後,她算是得了安全。在樹後找到了提前藏好的衣裳,她火速更衣,然後一邊擦著臉,一邊慌裡慌張的逃回了樓內。一進自己那房間的門,影影綽綽的,她和床上的希靈打了照面。
仔仔細細的把門關嚴了,她捂著心口歎道:“嚇死我了,明天你說什麼我都不干了。”
說完這話,她從屋角臉盆架上拿下濕毛巾,用力的擦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然後轉過身拎起地上那件紅旗袍,她又說道:“可惜了,挺好的料子,才穿一次。”
希靈翻身面對了她:“那你就留著。”
容秀立刻搖頭:“不不不,我嫌它□的慌。”
希靈向她招了招手:“成功了吧?他們看見你沒有?”
容秀走到床邊,脫鞋脫襪:“成不成功我不知道,反正他們是看見了,嚇得直叫。”然後她起身脫褲子,又問:“你還不回你自己屋裡去?這麼晚了,你總得讓我睡覺了吧?”
希靈向後退了退:“他明早都未必能回來,今夜我跟你睡。”
容秀願意讓希靈留宿,因為剛扮了一次鬼,雖然她和那鬼之間沒生過太多關系,但也不由得要毛骨悚然。希靈身上有股子邪勁,讓容秀覺得縱是世間真的有鬼,那鬼也未必敢來招惹希靈。
希靈這一夜,睡得挺好。
她窩在容秀懷裡睡,趴在容秀背上睡,容秀睡覺沉得很,不怕她在自己身上打把式。一覺醒來,是上午八九點鍾。平時她不會這樣早起,但是今天她別有用心,故意的提前向眾人亮了相。
然後,她聽了滿滿兩耳朵“鬼話”。
六人的巡邏隊,其中三個聽差三個老媽子,都是老成持重的人,絕不會胡言亂語。他們異口同聲的說昨夜在花園裡見著了二太太,那還能有假?
希靈做出驚恐的樣子,心想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這些人在白公館過慣了吃飽喝足的平淡日子,大概還巴不得來個鬼怪,刺激刺激他們的心靈呢。
當天下午,白子灝回來了,聽聞家裡鬧鬼,他不屑一顧,翻出一把手槍掂了掂:“你們誰見了鬼,就告訴她過來找我,老子活到這麼大,還他媽沒見過鬼呢!這回我也開開眼,看看我和鬼誰厲害!”
此言一出,眾人沒有搭話的,因為都知道少爺是個虎頭虎腦的愣頭青,誰能和愣頭青比膽量呢?
這天夜裡,風平浪靜。不過凌晨丫頭們下樓灑掃之時,在金寶的房門口發現了一塊舊手帕——是金寶用過的東西!
手帕並不可怕,可丫頭們根據這條手帕展開想象,越想越是膽寒。
這回希靈也穩不住神了,拉著白子灝說害怕,要搬家。白子灝也覺得這白公館的氣氛不比先前,但是因為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搬家,又太荒謬。
於是到了第三天夜裡,守門人在庭院裡關大門,忽然就看見二太太的房間裡燈光一閃一閃。
第四天,在所有人都上床鑽進了被窩裡時,希靈溜進走廊,大叫了一聲。
等到眾人聞聲趕來時,她坐在地上,已經嚇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眾人見她面無人色,慌忙攙了她,又要灌藥水又要叫醫生,把在外面玩樂的白子灝都找了回來,殊不知希靈卸妝之後,大部分時間裡都是面無人色。
這一回,白子灝再說什麼豪言壯語,希靈都不聽了。她哀哀的問道:“我不想在這兒住了,為什麼不帶我回家呢?那你說你愛我,可我為什麼連你的家門都不能進?”
白子灝,情人眼裡出西施,不嫌棄她的面無人色,還用手一下一下撫摸她的卷發:“回家之後,可不如在這兒自由了啊!”
希靈立刻拼命的搖頭:“我不要自由,我要安全。”
“那我另給你找處房子不就得了?”
希靈黯然的垂下睫毛:“我不止是怕鬧鬼,我還怕……怕你哪天不愛我了,會把我趕走。我想到你家裡去,我進了你的家門,就是你正經的家人了,以後即便你不喜歡我了,我也可以早早晚晚的看你一眼。”
白子灝聽了這話,心裡忽然有點不好受:“說什麼蠢話呢?咱倆這麼好,我能不要你嗎?你啊……”
說到這裡,他想了想,隨後一笑:“哎,你回去還真行,往後我出去和人交際,人家帶太太,我也帶個太太,反正老家那位是拿不出手了,我干脆好好的培養培養你,正好你還念過書,中學畢業,比我強。”
希靈抬眼望著白子灝,嘴角慢慢的開始向上翹,眼角則是向下彎出了喜色。猛的一撲抱住了白子灝,她把臉埋進他的胸膛,悶聲悶氣的說道:“你又不是學校裡的先生,我才不用你培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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