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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沐水游]大香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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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17:41:30 |只看該作者
第240章 病了

  白廣寒祈福的地方很大很空曠,想要看這廳內那垂地的錦織廳簾全貌,必須得仰起臉才行,那樣的高度,令人無端生出渺小之感。廳內兩排的燭台,落在最裡面的那對,足有一丈高,幾十盞油燈的火光,將那人影子散成數個。

  偌大一個殿廳,就他一人獨立其中,那身影看起來卻並不讓人覺得渺小,唯顯得無比孤寂,甚至連溫度,都比外廳要冷上幾分。

  安嵐未走過去,就不由自主停住腳步,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才低聲道:「先生。」

  白廣寒沒有應聲,也未回頭。

  安嵐等了一會,又喚了一聲,白廣寒卻依舊一動未動,背影依舊挺拔如松。

  她詫異,忙快步走到他跟前,卻見他正閉著眼睛,她一愣,忙退開兩步。

  她不知道大香師祈福時會做些什麼,香殿的書典裡未有記載,先生也未同她說過,因此。她看到這一幕,便以為先生現在應當是正在心裡祈福,所以不能出聲,她怕是真的打擾到先生了,心裡不免惴惴,猶豫著是不是要退出去。

  正遲疑的時候,白廣寒睜開眼,看向她:「子時了?」

  「是,剛剛鐘聲已響。」安嵐有些忐忑地看著他,「我給先生送茶進來。」

  「嗯。」白廣寒抬手,安嵐心裡鬆了口氣,趕緊將手中的茶遞過去。

  白廣寒接過茶的時候,兩人的手碰一起,安嵐一怔,不由就看了白廣寒一眼。

  即便只是輕輕觸了一下,她卻還是感覺道,先生的手,很熱。

  這裡明顯比外廳冷許多,她即便是端著熱茶,指尖都無比寒涼,為何,先生的手卻那麼熱?她忽的想起剛剛在鳳翥殿露台那,先生最後在她臉上撫的那一下,手心也是無比發燙,只是當時她未有特別留意。

  現在……她仔細看了一眼,便瞧出,白廣寒的臉色似乎不怎麼好。

  他端起茶,只是輕輕抿了一口,僅是將唇稍稍沾濕了一點,便放下,遞迴給她。

  「這茶不好嗎?」安嵐不解,伸手過去接時,特意又碰了一下他的手,果然很燙。在這樣的冬夜,連指尖都是這樣的溫度,及不正常。

  「先放一邊。」他的聲音亦比往日多了幾分沙啞。

  「先生可是病了?!」安嵐心裡一急,忙問了一句。

  白廣寒看了她一眼,似在想什麼,片刻後,往前踏出半步,忽的握住她的手。

  安嵐一驚,手裡的茶盞差點兒沒端穩,白廣寒另一手穩穩接過她手裡的茶盞,隨後低頭,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臉側:「是有些不舒服,但是,不能說出去,亦不能表露絲毫。」

  此時他掌心的溫度高得嚇人,安嵐怔怔地點頭,心裡卻真的急了,趕緊道:「我這就去給先生找來清熱香丸,先生放心,我不會驚動任何人的。」

  白廣寒「呵」地笑了一下,熱氣拂在她耳朵上,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緊了幾分:「不用,我不吃那些東西,你在這裡陪著我就行。」

  安嵐忙解釋:「先生,那些清熱香丸都是我自己做的,因為安嬤嬤身體不好,所以我平日裡都會做一些放在身邊。」

  白廣寒將手裡的茶盞遞迴她手中:「那個不管用。」

  「那……」這個溫度,確實只吃清熱香丸起不了什麼作用,可是先生又不願讓人知道,安嵐擔憂地看著他,「就說是我病了,我讓藍靛去抓藥,一會我悄悄送進來。」

  白廣寒卻看著她,輕輕道出兩字:「聽話。」

  安嵐怔了怔,片刻後,垂下眼,握住他的手,感覺掌心傳來的熱度,低聲道:「先生覺得,還撐得住嗎。」

  他又呵了口氣,她寒涼的手指令他覺得有幾分舒適,便將她的手包住:「這裡冷吧。」

  安嵐搖頭,隨後忽的意識到,先生一直站著,忙往兩邊看了看,卻發現,這裡竟連一張椅子都沒有!

  她又道:「我去將外廳那個蒲團拿進來,先生坐在歇一會。」

  白廣寒卻拉著她的手,往前走去,那裡供著一個三人合抱大小的銅香爐,香爐下面用漢白玉砌了幾層台階,正合適當個座椅。

  「先生真覺得還行嗎?」安嵐先扶白廣寒坐下,然後跪坐在他跟前,滿臉擔憂地看著他。

  白廣寒抬手在她腦門上輕輕摸了摸:「過來坐我身邊,這樣跪著,膝蓋又該疼了。」

  安嵐聽話地移過去,也不知是心裡作用,還是他真的燒得厲害,在他身邊坐下後,便明顯覺得他身上熱氣傳來。

  「是不是,剛剛在露台上站得久了,傷了風?」

  白廣寒輕輕搖頭,就在這會,一直安靜的外面忽然傳來吵雜聲。竟是有人要進來,但是被李殿侍長和赤芍等人攔住了,只是過來的人似乎不少,那聲音越來越大。

  安嵐一驚,忙看了白廣寒一眼,然後就要站起身出去。

  先生此時身體不適,是誰挑在這個時候過來?

  只是不等她站起身,白廣寒卻又將她拉住,讓她坐回去,低聲道:「別急。」

  「淨塵先生!」李殿侍長驚詫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進來。

  安嵐又是一驚,再次看了白廣寒一眼,這個時候,淨塵大香師竟會離開自己的香殿!白廣寒神色淡淡,嘴角邊甚至噙著一絲笑,這個時候,他看起來,更像景炎公子。

  「先生?」

  「別急。」

  他還是那句話,握著她的手也未松開。

  李殿侍長之後,便是赤芍:「淨塵先生,廣寒先生在為香殿祈福,並且吩咐了,這個時候不許人進去打擾。」

  「阿彌陀佛,小僧此刻過來,便是有要事非見廣寒先生不可。」

  「淨塵先生能不能先說是何事?」

  「這事只能對廣寒先生一人說,你們聽不得。」

  「先生。」安嵐緊張地看著白廣寒,「他們,應當是攔不住淨塵大香師的。」

  白廣寒滿含深意地道:「當然。」

  「淨塵先生這個時候過來,是有什麼事?」安嵐看不懂白廣寒此時究竟是什麼態度,「先生見嗎?」

  若是見的話,直接讓淨塵先生進來便行,若是不見,那穩穩坐在這,又是什麼意思?

  「來看看我。」白廣寒淡淡道。

  看看他?安嵐總覺得這話裡,似乎藏著別的意思,沉吟片刻,正要開口問,卻這會兒,淨塵已經越過李殿侍長和赤芍,直接往裡進來了。

  他來得很快,但白廣寒的香境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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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17:41:44 |只看該作者
第241章 擁抱

  安嵐只覺溫度驟然下降,身上正打著哆嗦,緊接而至的風雪就讓她幾乎窒息。

  他們,從天樞殿到了茫茫雪原!

  白廣寒依舊握著她的手,輕輕一拉,就將她帶入懷裡,讓她背靠著他的胸膛,散開斗篷包住她,然後問了一句:「你還認得出來,這是哪嗎?」

  安嵐心裡微慌,這個懷抱那麼真實,她甚至能感覺得到他的心跳以及他滾燙的體溫,但是,他的聲音卻那麼平靜,平靜得理所當然。

  安嵐悄悄握了握手心,片刻後,才從他的斗篷裡抬起臉,看向這片雪原。

  初看,只覺得陌生,可再看第二眼,遂發覺有些眼熟。

  「這是……」安嵐詫異,隨後有些遲疑著道,「這是先生的朝聖香境?!」

  「眼力不錯。」白廣寒在她頭頂低聲道,「是同一個地方,但這次卻不是朝聖香境。」

  安嵐有些茫然:「同一個地方?」

  「每位大香師都會開創一個適合自己的世界,從而創造出具有代表性的香境,並由此,香境得以無窮變化。這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葉,都能化成獨立的小香境,潛力有多大,這個世界就有多大。」

  安嵐震驚得張著嘴,好一會後,才訥訥道:「先生現在的香境是……」

  「廣寒香境。」他微微垂下臉,低沉的聲音靠近她的耳朵,「你好好看著,用心去感受我的感覺,學會從我手裡掌握這個香境。」

  他說話時,呼出的氣息很燙,燙得她手心都出了汗。

  她呆了好一會,才有些艱難地開口:「先生,先生不是說過,香境是獨創的嗎,我怎麼可能學得會……」

  白廣寒道:「不是學會,這不是你的世界,你無法學會,只是讓你自我手中掌握這個香境。如我將手裡的權杖遞給你,你只要能接得住,對你日後的幫助都會很大。」

  安嵐看著茫茫雪原,感受著背後滾熱的體溫,怔怔道:「先生,你……還好麼?」

  白廣寒輕輕地呵了一聲,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覺得他似在笑,又似在嘆,聲音卻還是淡淡,只是說話的內容卻讓她心裡直髮慌:「還撐得住,所以,你要在我無法力撐之前,學會掌握。他要找過來了,安嵐,大香師在香境內雖是可以隨心所欲,但是,如果困住的是個心志及其堅定之人,並且有強大的武藝傍身,再加上一些旁的幫助。那麼,即便此人不能順利破開香境,卻也可以在香境內傷到大香師,特別是如我現在此等情況,最容易被他所傷。」

  安嵐慌忙轉頭,耳朵一下子從他唇上擦過,她卻沒有察覺,只顧著急地道:「先生說的,是淨塵大香師?難道淨塵大香師就是那個要對先生不利的人!」

  白廣寒垂下眼,看著她,不慌不忙地道:「現在別想那麼多,仔細照我說的做。」

  安嵐怔怔地看著他,片刻後,才意識到此時兩人離得有多近,她的臉頓時一熱,眼睛不禁從他臉上慢慢往下,目光滑過他的鼻子,嘴唇,下巴,脖子,再到胸膛,然後才轉回腦袋。

  此時,她分不清,她身上那股熱意,是出自她自己,還是來自他。

  這是他的世界,這裡的每一片雪花,沒一陣寒風,包括此時的這個懷抱,以及他身上的體溫,心跳,都是與他息息相關。他向她放開了自己的世界,將她捧到最重要的位置,就等她接過他手裡的權杖。

  她有些心慌,又有些恐懼,但更多的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做不到!

  他適時地在她耳邊道:「別想太多,不要急於否定自己,用心去感受,你做得到的。」

  低沉的身影,平穩的心跳,撫平了她心裡陡然生出的不安和焦躁……

  然而,就在這會,前方的風雪中卻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是在天樞殿內,忽然闖進了的淨塵,當時安嵐只看到他一個虛影,就直接到了這片雪原。

  那個身影離得還很遠,在她眼裡,只是一個小黑點,但是,或許是因為她在試圖接過這場香境的原因,所以,她即便看不清,卻還是隱約能感覺得到那邊的情況。

  風雪陡然加大,呼嘯的寒風如似野獸的嘶吼,捲著漫天雪花朝那人席捲而去。可是,如此恐怖的力量,對他卻未起多少作用,他的步子依舊很穩,穩而紮實,像一個千錘百煉的武者。

  是的,他是個武者,因為他拔刀了。

  雪原裡出現一匹狼,狼的速度很快,他的速度也很快,他的刀則更快。

  只見那道身影一跳,一劈,一斬,那一人一狼就分出了高下,隨後,狼嚥氣,同鮮血一塊消失。但緊跟著,雪原中又有狼出現,擋在他前面,兩匹。

  他殺掉那兩匹狼的速度比剛剛慢了一點,於是,他又前進了一段,接著,再次面對四匹狼,而四匹狼之後,是八匹狼……都被他一一斬殺!

  安嵐看得心驚不已,同時她心裡明白,先生為何不一下子讓狼群擋在淨塵大香師面前,不是沒有那個能力,而是要讓她更好的去感覺這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讓她盡快掌握這場香境。

  恐怖的戰鬥力,竟連狼群也攔他不住,但是,最後一匹狼在他面前倒下時,他整個人卻忽的往雪地裡陷了進去。是雪坑,巨大的雪坑,那是大自然的吞噬力量,幾乎是眨眼睛,就將那個身影整個吞沒!

  雪原又恢復了平靜,一陣寒風捲過,之前發生的一切全都消失。

  安嵐微微緊張地道:「先生,他?」

  「呵……」白廣寒卻是輕輕一笑,「特意過來的,沒這麼簡單。」

  話才落,遂間前面的雪地忽然有了動靜,隨即,一個人影從雪裡衝了出來,同時帶出一股莫名的火氣。安嵐感覺到前面捲過去的風雪化了,被那股莫名的火氣化得無影無蹤,她心裡大驚。

  白廣寒淡淡道:「別驚訝,他身上帶著護身符,這正好是讓你見識的機會。」

  風雪被化了,化成了雪女,美麗的,靈動的,高貴的雪中仙子,帶著寒香,御風而來,纏住那個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人影。

  那人似遲疑了一下,隨後,還是舉起手中的刀,面對如此美貌的女人,竟就一刀劈了出去。雪女輕靈的腰肢一扭,笑聲在雪原迴響,順著風,在他耳邊縈繞。他再次舉刀,還是劈了出去,但是,如同他剛剛殺狼時一樣,動作越來越慢。

  只是,之前,即便他的動作一次比一次慢,但他刀下的狼卻是一匹接著一匹倒下。而現在,他的動作一次比一次慢,他刀下卻沒有倒下任何東西。雪女柔軟的身體,修長的胳膊,一次又一次地纏住他,不停地同他耳鬢廝磨。

  那邊的感覺,清楚地傳了過來,安嵐覺得自己的臉整個都燒了起來,可是,這是最關鍵的時候,她的心不能亂。

  那邊,安靜下去了,雪女留住了他的腳步。

  雪原恢復了平靜,連風也變得溫柔多了,這是個好機會。安嵐儘量忽略自己止不住加快的心跳,卻還是覺得,她還是沒有辦法完全感知。先生的體溫一直未見下降,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可是,她就是沒有辦法接過這個香境!

  而她正打算開口求教時,前方突地起了變化,一股熱浪自那人身上爆發出來,雪女「啊」地叫了一聲,竟就直接消失了!

  那熱浪是什麼?

  安嵐心裡猛地一驚,直覺巨大的危險即將逼近,可是,那人馬上要過來了,先生的香境會撐不下去,可是,她還沒有完全感知這裡的一切!

  「安嵐,想想你當初。」白廣寒沙啞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想想支撐你一路走過來的是什麼,想想你心裡渴望的東西?只要你想,只要你做得到,我都可以給你!」

  她背後感知的體溫越來越高,熱浪推著那人快速逼近,雪原亦開始燃燒起來,恐怖的火舌往這邊蔓延。

  那一瞬,白廣寒的聲音帶著她回到過去,讓她看清自己一直以來的野心和慾望。

  她眼睛的緊張和焦急一下子褪去,眼神剎時清明,燃燒的雪原讓她想起那場涅槃香境。那個人影逼近了,她終於看清那張臉,是淨塵大香師,但是,她看著對方,輕輕開口,道了一句:「你不是淨塵先生。」

  這句話,似帶著魔力,那人忽的就站住。

  熱浪瞬間消失,雪原恢復原樣,那張淨塵大香師的臉也變成一張陌生的面孔。

  她接過了廣寒香境,涅槃的力量無法作用在她身上,直接消失。

  隨後,雪原也跟著消失,他們回到了天樞殿。

  從她掌控白廣寒的香境,到香境消失,不到一息時間,她卻差點整個虛脫。

  那龐大的,深不可測的力量,已經巨大的危險,令她出了香境後,都無法回過神。

  天樞殿內,白廣寒已經站起身,並扶她站起來,讓她靠在他身上。

  而他們前面,正跪著一個生面孔的男人。

  「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他的擔心是真的。」白廣寒看著那人平平淡淡地道了一句,然後將李殿侍長和赤芍赤箭等人叫進來,吩咐他們將此人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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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17:41:56 |只看該作者
第242章 偎依

  李殿侍長沒有多問一句,得了吩咐後,也未命人進來,而是親自上前拿住那人,赤箭看了兩眼,也很是識相的沒有多言,跟著李殿侍長一塊動手。赤芍是女子,這等粗活自然是幫不上什麼忙,因而遲疑著看著白廣寒,想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她又明顯察覺到,此時廣寒先生不會解釋任何事情,於是,便詢問地看了安嵐一眼。

  剛剛,進來的分明淨塵大香師,為何如今看到的卻是個陌生男人?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先生如此沉默,連安嵐臉色看起來都有些不好?

  內廳寒意透骨,安嵐身上還是僵著,但已略略回過神,亦收到赤芍詢問的眼神,但此時她想出聲還有些困難。不過即便她能出聲,在沒有白廣寒的吩咐前,她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那人並未昏迷,不僅沒有昏迷,看起來還很清醒,但是,似乎已失去反抗的能力。李殿侍長和赤箭很輕易就將他架起來,然後拖了出去。

  李殿侍長在長香殿的時間足夠長,經歷過足夠多的事情,所以剛剛一進來,看到這等情況,便大約明白了怎麼回事。這是大香師們的隔空較量,此人不過是某位大香師的傀儡,雖不明白為何會挑今晚,並且還用了淨塵大香師當幌子,不過很顯然,這場較量,廣寒先生勝了。

  既然廣寒先生勝,那麼天樞殿的一切照舊,大香師的吩咐,他自當照辦。

  赤芍等不到安嵐的任何回應,李殿侍長和赤箭又已經出去了,她也只得跟著退出去。

  直到廳外的動靜都安靜下來後,白廣寒才趔趄了一下,安嵐反應不及,即被他帶著一塊倒在冰冷的地磚上。幸得白廣寒在摔倒之前,用手撐了一下,故未發出聲響。而安嵐則因此時難以發聲,不然怕是會驚呼出來,勢必會驚動候在外面的人。

  「先生!」不過因摔倒後大驚的關係,倒是令她的聲音一下子從喉嚨裡衝了出來,面上寫滿驚駭。

  「無礙,只是有些乏力,休息片刻便好。」白廣寒說著便直接躺下,這可是寒冬臘月的晚上,廳內本來就冷,這地磚則是更加冰涼徹骨。

  「先生,地上涼,不能睡在地上的。」安嵐急得臉都白了,爬過去含著鼻音道,「先生不願出去,就讓我去找床被子進來好不好……」

  只是不等她把話說完,白廣寒又抓住她的手腕,並轉過臉看著她道:「我不冷,這樣很好。」

  他手掌心的溫度,依舊高得嚇人,安嵐安靜下來,怔怔看著他。

  片刻後,白廣寒將身上的大氅解開,然後讓她坐過來。

  ……

  「剛剛那個人,先生是不是已經知道是誰派過來的?」她坐過去了,並讓他枕在自己大腿上。孤寂的香殿內,這樣偎依的身影,令燭光都變得柔軟起來。

  不想白廣寒卻道:「不知道。」

  安嵐詫異:「那先生為何還要放他走?難道……是故意的?」

  白廣寒淡淡道:「既然敢將人派過來,自當是不會讓我從中查到什麼,留著無用,不若放回去傳句話。」

  安嵐想了一會,遲疑著問:「會是,淨塵大香師嗎?」

  白廣寒沉默一會,才道:「不是他。」

  如此肯定的回答,倒是讓安嵐怔一怔,白廣寒又接著道:「以後,你可以信任他。」

  如此交代,安嵐即點頭:「是,安嵐明白。」

  白廣寒微微轉頭,即便隔著厚厚裙子,她還是覺得大腿上的溫度有些燙。先生,究竟是怎麼了,她看著閉上眼睛的白廣寒,滿心擔憂。片刻後,她悄悄抬起手,想在他額頭上探一探溫度,然不等她將手落到他額上,她的手就已經被他握在掌中,而他依舊閉著眼睛,也未開口,只是將她的手拉過去,覆在他心口上。

  她感覺到手上傳來平穩的心跳,她的心卻忽的一陣狂跳,先生,是什麼意思?

  她想問,但是,開口時,問出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廣寒香境,難道是先生所創?」

  白廣寒淡淡道:「真正的廣寒香已經再也看不到了,你所看到的廣寒香境,並非是當年豔驚天下的廣寒香,只是他們分不出其中不同。」

  「當年的廣寒香,是什麼樣的?」

  「白廣寒,是個溫柔的人,所以,他的香境總是帶著慈悲,我卻不是。若不是沒有必要,之前在香境內,就已經要了那人的性命。」

  沒錯,當時她能感覺得出來,香境內滿滿的殺戮之意,但是,一直被他壓制著。

  安嵐感受著手上傳來的心跳,看著枕在自己大腿上的男人,看著他無可挑剔的五官,沉默片刻,才低聲道:「公子,其實也是個溫柔的人。」

  景炎睜開眼,看著她,好一會,忽有笑意自他唇邊盪開:「是嗎。」

  這樣的姿勢,那樣的笑容,足以驅散這廳內的寒意。

  她面上發熱,卻還是認真地道:「是的。」

  「呵……」他低低笑出聲,心裡莫名地柔軟起來,於是告誡的語氣也變得無比溫柔,「我不是,安嵐,你最好記住,我不是個溫柔的人。」

  安嵐不知道這句話含有怎樣的深意,因此,沉默了一會,便問:「為什麼,他能讓雪原燃燒?那不是武藝,是大香師的能力,可是他並不是大香師。」

  「他是傀儡。」景炎有些懶懶地開口,「被大香師以香境洗去意識的傀儡,本身武藝高強,身上又帶有大香師的護身符,入了我的香境後,在特定的情況下,他的武藝和護身符都可以在香境內起到一定的作用。」

  「傀儡?!」安嵐心裡莫名發寒,「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為大香師的傀儡?」

  「害怕嗎?」景炎又笑了笑,「不用怕,傀儡的要求很高,而且要培養一個有用的傀儡,最少要七八年時間,長的甚至要十年以上,並且傀儡隨時有可能失去控制,大香師也將會被反噬。這種事,在明面上是被禁止的,也歷來為許多大香師所厭惡,成不了氣候,若不是為了試探我,他也不會用這種手段。」

  安嵐怔忡了好一會,才又問:「如果,今晚真是那位大香師親自前來,先生能勝得過他嗎?」

  「生死較量,從來就沒有絕對的事情。」景炎說著就坐起身,轉過臉,看著她道,「隱忍了七年,讓他越來越惜命,所以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會輕易露面。」

  那張臉忽然離她很近,那雙深幽的眸子裡似藏著一團黑色的火焰,安嵐不覺往後一退,訥訥道:「公子,好了?」

  「嗯……」見她忽然後退,他不禁一笑,「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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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無解

  這個大年三十,注定是個不平常的夜晚,一直以來,天樞殿不知被多少雙眼睛暗中盯著,故「淨塵大香師」忽然到訪一事,也在他進去沒多久,這個消息就被送到各個香殿。再過一會,李殿侍長和赤箭將一個陌生男人從天樞殿內拖出來,並直接送離長香殿的事,也隨之被傳了出去。

  方文建走出殿外,看著夜色下的焚香爐正騰升起五色香菸,迷離的煙雲順著風時而向西時而向動,時而撲面而來,時而又仰身遠退。

  方殿侍長走過來,低聲道:「先生?」

  景府的內奸剛被揭出同方家有關,兩邊正為此弄得有些僵硬的時候,天樞殿這邊馬上就出了此等意外。大香師的傀儡夜襲白廣寒,這事明日若傳出去,方家定會成眾矢之的!

  就算天樞殿沒有證據指認那傀儡同搖光殿有關,但旁人只要一聯想前後發生的事情,搖光殿想要置身事外,就很難了。特別是傀儡之事,不僅多數大香師排斥,就是那些貴人,但凡有些瞭解的,也是厭惡之極。

  絕不能讓事情這麼發展下去。

  「白廣寒故意留下那傀儡的性命,是想逼我動手,還是,想查出是誰派過去的?」方文建低聲道,隨後又搖了搖頭。

  方殿侍長候在一旁沒有插嘴,他在等方文建下決定,他知道這個決定不好下。

  他們不清楚白廣寒放了那個傀儡的真正目的,但卻很明白,這是搖光殿可以攪渾這潭水的機會,若要不想旁人將那個傀儡同瑤光殿和方家聯繫上。就必須讓別的香殿同那傀儡扯上關係,唯有如此,才能轉移大家的注意力,混淆視聽。

  可是,如果真這麼做了。很可能是就中了白廣寒的圈套。但是,不這麼做的話,接下來搖光殿就將面對一波又一波的壓力,並且天樞殿和景府有了這樣的理由後,更不會善罷甘休。

  一次又一次地被人這麼算計,方文建此時的心情絕對跟好差了十萬八千里。因此即便方殿侍長再怎麼著急,也不敢催他一句。

  幸好,方文建到底是將這口氣生生嚥了下去,寒著臉仔細吩咐了李殿侍長幾句,李殿侍長不住點頭。然後就悄悄退了出去。

  於此同時,長安城那座戲園子裡,即便是大年夜也不見關門,並且今晚的客人也不少,不過多是些長年在外,因各種各樣的事情不得回家的商人。為此,戲園子還特意建了幾個雅緻的庭院,用來專門招待出手大方的客人。

  外面香軟的唱腔若隱若現地傳了進來。伴著屋內剛剛點上的香,紅塵的浮華顯得愈加濃郁,若是在叫上幾個妖嬈美麗的妓子過來。便足以令人在此醉生夢死。

  這屋內有兩個男人,一位正當好年華,一位則略年長些,但都是風姿過人,只是他們此時,似乎都沒有這等心思。

  年長些的那位是這戲園子的常客。姓常,據說家裡排行老九。所以朋友都稱他常九。常九瞧著像個讀書人,但卻沒有書生的腐氣。倒是有股儒雅之氣,並且出手大方,平日裡無論待誰,即便是最普通的戲子都不失禮數,因此很是得人心。在這三教九流的地方,他即便從未道明自己的出身來路,甚至連名字是真是假,都沒人清楚,但即便如此,他卻還結上幾位生死之交,更有不少人願意供他差遣。

  常九手裡把玩著一塊碧璽,似很閒的樣子:「既然是天樞殿給扔出來的,你也不必去接人了。」

  他是對屋內那位藍衣男子說話,對方正觀看掛在牆上的一副山水圖,聽了這話,便轉過身:「你是擔心,白廣寒會派人暗中盯著?」

  常九搖頭:「他知道那是徒勞,所以定不會那麼做。」

  藍衣男子道:「我若不讓人去接應,方文建多半會動手,卻不知他會想拉誰下水?」

  「比起這個,天樞殿裡的那位,究竟中沒中涅槃,更重要。」常九將碧璽換到另一隻手,「當年無論他們兄弟倆死的是哪一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當年入你那場涅槃香境的人究竟是誰?」

  藍衣男子沉默了一會,才道:「傀儡被他們拖出來的時候,毫無反抗能力,證明他確實在白廣寒的香境內引燃了涅槃。」

  「以你所說,中了涅槃後,即便全力壓制埋在體內的火種,一年當中,也必將有一日是最為虛弱的。七年來,每到香殿祈福日,白廣寒都不讓任何人進去打擾。你懷疑了七年,終於在確認葉蓁是死於香境,白廣寒亦有替身後,才於今夜下定決心再次試探天樞殿的那人,究竟有沒有中涅槃。那麼,你現在的結論如何?」

  藍衣男子道:「如果他沒有中涅槃香境,傀儡在他的香境內便不可能引燃涅槃。」

  常九接著他的話:「在他最虛弱的時候引燃涅槃,足以取他性命,但為何,他現在依舊安然無恙,不僅如此,還被他反將了一軍。」

  藍衣男子亦是面露不解,在屋內來回走了幾步,然後搖頭:「此事我也想不明白。」

  常九忽然笑了,一邊把玩著手裡的碧璽,一邊道:「我不懂香境,不過,我或許能猜出原因。」

  藍衣男子站住,詢問地看向他。

  「關鍵在那丫頭。」

  「安嵐?」

  「七年來,這一晚從不讓任何人近身,卻獨獨讓她進去了,你不覺得奇怪。」

  藍衣男子微微蹙眉,涅槃香境是他所創,他清楚其中的關鍵之點,但是,他卻覺得不可能,他很清楚白廣寒的本事,所以他不相信那小姑娘現在會有那樣的能力。

  常九見他陷入沉思,便適時地道:「不可常理的解釋,往往是最合理的。」

  藍衣男子還是輕輕搖頭,但,終究沒有出聲否認。

  常九不再與他糾結此事,掂了掂手裡的碧璽,問了另外一事:「你說涅槃無解,那麼,現在在天樞殿的那個人,這七年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涅槃無解,是因為唯用大香師的命去換,才有一線希望,也只是一線希望罷了。」藍衣男子看著常九道,「景府兩兄弟都有大香師之才,是其中一位,以性命去換現在這位苟活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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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
發表於 2015-7-27 17:42:20 |只看該作者
第244章 起亂

  戲台上,各色角兒門輪番上場,花旦圓潤的腔調將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演繹得波瀾起伏,聲音如痴如醉。許多客人都忍不住推開門出去,唯常九這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他似乎更喜歡待著屋子裡,安安靜靜地聽著外面隱隱約約穿過來的熱鬧。

  藍衣男子算了算時間,差不多該離開了,卻也未作別便直接轉身。

  常九也未留他,只是摩挲這手裡的碧璽,輕輕緩緩地道了一句:「演戲的人與戲無關,看戲的人卻都身處戲中。」

  藍衣男子忽然回頭,道了一句:「如果那丫頭真是關鍵,那麼,就需要對她動手了。」

  常九摩挲著手裡的碧璽,提醒他一句:「眼下,崔文君比你還關注她。」

  藍衣男子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推開門出去了。

  ……

  天將亮的時候,同樣是一夜未眠的謝雲從殿中出來,往天樞殿的方向看去,片刻後,又看向搖光殿。昨晚天樞殿發生了什麼事,他知道的不比方文建少,包括安嵐將景府那丫鬟送回方家的事,他也清楚,唯有白廣寒的心思,他無法探清。

  謝雲走出開陽殿的時候,百里翎也自天璣殿內出來,同樣是往天樞殿的方向看去,妖嬈的眉眼因一夜未眠而略顯疲憊,目中亦露出幾分可惜,昨晚的天樞殿不知有多少精彩的畫面,他竟是錯過了!

  崔文君因懼冷,沒有去殿外,而是裹著厚厚的毛毯靠在軟榻上,闔著眼問:「可有什麼動靜?」

  「尚無」言嬤嬤說著就低聲勸道。「已一夜未眠,先生還是去歇一會吧,天馬上就亮了。」

  崔文君沉默了一會,忽然問:「白廣寒,是真的將那丫頭當成繼承人了?」

  言嬤嬤一怔:「若不是當成繼承人。廣寒先生怎麼會費如此心思,還百般袒護。」

  「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崔文君睜開眼,眼睛卻沒有焦距,「我的感覺,從不會出錯。」

  言嬤嬤遲疑了一會。才道:「先生,是太關心安侍香了。」

  崔文君的眼睛恢復焦距,卻只是看著地面:「我還覺得,我很快就能弄清楚她的身份了,很快!」

  言嬤嬤心裡一跳。無論結果如何,這都意味著,天樞殿和玉衡殿也將出現巨大的矛盾。而且,如今丹陽郡主已入玉衡殿,如果安嵐最終確定不是崔先生的孩子,起碼玉衡殿不會亂,但若真是崔先生的孩子,那丹陽郡主該何去何從?清耀夫人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丹陽郡主偏居一隅!

  崔先生。可是從來不會低頭的人啊。

  「這一晚怎麼這麼漫長。」崔文君看著旁邊燃燒燭火,有些乏力地道,「去請安婆婆過來。陪我說說話。」

  言嬤嬤應聲出去吩咐候在外面的侍女,安婆婆入玉衡殿也有一段時間了,但一直沒有什麼正經差事,只是偶爾崔文君會叫她過來,聊上幾句。

  言嬤嬤心裡清楚,安婆婆是崔文君留著對付安嵐的。而安婆婆,心裡想必也是明白的。

  璇璣殿這邊。金雀正在柳璇璣寢殿門口打著呵欠,大年三十這晚是她當差。不然她即便不能去天樞殿找安嵐,也指定會去玉衡殿找安婆婆。不過,也是因為她當差的關係,所以她發現昨晚子時剛過不久,柳璇璣就離開璇璣殿了,就剛剛才回來,並且一回來就往床上一倒,睡得跟死了一樣,並且睡之前還不忘吩咐她在外面候著隨時供差遣。

  這個晚上,長香殿七殿大香師,怕是就數淨塵過得最平靜了,這一晚,他幾乎是在認認真真為香境祈福中渡過的。他不是不知道昨晚天樞殿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並且幸好沒出什麼事,而他也相信,目前白廣寒有能力處理,因而他該做什麼便繼續做什麼。

  出家人,最是講究心境平和,他雖然不是真正的出家人,但他向來把自己當做出家人。

  ……

  天亮了,新春的第一縷陽光灑向長香殿的時候,也將一個令人詫異的消息傳來進來。

  昨晚,夜襲天樞殿的傀儡人,今早被發現,死在謝府裡!

  天才灰濛蒙亮的時候,方殿侍長就回了搖光殿,尋到方文建這,低聲道:「沒有人發現,不過埋在謝府裡的那幾個人,不得不先撤退了。」

  方文建問:「老太爺那邊如何?」

  方殿侍長道:「景公逼得緊,方家的好些生意和莊子,都跟景府的買賣掛鉤,動一下,牽扯的是好幾百人的利益,而且身份高貴者不少,因佔著理,景公不怕鬧大。老太爺已經命人將跟那丫鬟有往來的人全都找出來,由此謝家也沾上關係了。」

  方文建這才點點頭,又問:「子明如何了?」

  方殿侍長輕輕一嘆:「四少爺心情極不好,據說連年夜飯都沒有用,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隨後又去老太爺那請罪,本來還要回香殿這邊給先生請罪的,被勸下來了,如今,四少爺是恨及了安侍香。」

  方文建淡淡道:「讓他摔個跟頭也好,免得日後又被人利用,讓他在府裡好好反省,不用急著回香殿了。」

  方殿侍長心裡一驚,這懲罰可謂是極重了,只差一步,就是永絕了方玉輝進入搖光殿。他有心想為方玉輝求情,只是因太清楚方文建的性情,因而猶豫了好一會,終是沒能開這個口。

  而方玉輝知道方文建對自己的懲罰後,亦是一句也不為自己辯解,就默默受了,卻同時,安嵐這兩字被徹底烙在他心裡,此生,不除不快。

  昨天,方家因司畫的死而大亂,今天,謝家則因傀儡人的死而震驚。

  謝雲收到消息時,緊擰著眉頭走出廳外,好一會才道:「方文建,還真是會選!」

  「先生的意思是,是方家的人做的!」謝藍河吃了一驚,昨晚他回謝府看藍七娘,天亮之前忽然發生那事,謝老太爺便讓他馬上回長香殿告訴謝雲此事。

  謝雲收回目光,淡淡道:「方家被景公和白廣寒盯住了,為了攪亂這趟水,肯定是要將別人拉進去的。」

  謝藍河怔了怔,才問:「那現在,應該怎麼辦?」

  「這,就要看白廣寒的意思了。」謝雲再次將目光投往天樞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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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17:42:33 |只看該作者
第245章 聯手

  安嵐一直同白廣寒在一起,消息傳到白廣寒這的時候,她自然也就知道了。雖詫異,但也沒有過多的表示,此時她更關心的還是白廣寒。他雖是能站起來了,臉色卻依舊不怎麼好,讓她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心。

  「先生,天亮了,祈福的時間已過,離新年祭典還有些時候,先生先去偏殿休息一會吧。」

  「你不想問別的?」白廣寒垂下眼看她,一夜過去了,他目中堆積起來的霜色褪去大半,只是那眉眼看起來卻反多了幾分凌厲,好似將出鞘的刀劍,寒光未出,冷意已至。只是,他看她的目光裡,又總帶著幾分淺淺淡淡的溫柔,安嵐回視他,那樣強大的人,分明是溫柔的,卻又似利刃一般,如此矛盾,他是白廣寒,卻又不是白廣寒。

  她想起他身上那駭人的溫度,想起他給予她的溫暖和幫助,莫名地就抬起手,卻將要觸到他的臉時,忽然回過神,動作隨即僵住,她,在幹什麼?!

  白廣寒目中的詫異一閃而過,看了一眼她的手,在她收回時握住:「再過一會,你去一趟開陽殿。」

  他掌心的溫度依舊很高,雖不比昨晚,卻還是極不正常。

  她大詫:「先生,你還沒——」

  「再過一會便完全好了。」他握著她冰涼的手,說著便拿出一個小香囊放在她掌心裡,「去找謝藍河,不必多說什麼,但是要在他那帶上一刻鐘。」

  「為什……」安嵐一怔,只是話還沒問完,就意識到了什麼,即試探地問,「難道先生是想同謝大香師聯手?」

  白廣寒輕輕一握,隨即就放開她的手:「去吧。」

  安嵐遲疑道:「謝先生,也是站在先生這邊的?」

  白廣寒卻搖頭:「我並未這麼說。」

  「那先生的意思是?」安嵐頓了頓,又道,「是要激怒方大香師?」

  景府的內奸被查出是方家的人,夜襲白廣寒的傀儡人又被發現死在謝家,眼下,不管背後藏著什麼樣的事實,卻都無法讓人忽略方家和謝家對景府和天樞殿的敵意。在這等情況下,先生卻只讓她去開陽殿坐一會,如此態度,明顯是偏向了謝家,若是謝雲大香師能接下這個台階,那麼,天樞殿完全可以配合謝家,洗去開陽點同傀儡人的干係。如此區別對待,方文建大香師怕是難以平心視之。

  白廣寒淡淡道:「否則就要讓他混淆過去了。」

  安嵐不由壓低聲音:「先生知道,那傀儡人是怎麼進謝府的?」

  「無論是誰都一樣。」白廣寒說著就往殿外走起,「最後只能指向一個人。」

  安嵐吃驚:「還是方大香師!?」

  天邊已泛出魚肚白,但因寒霧濃重,天越亮,視線反而越加受阻,他們出去的時候,發現只能看得清兩丈內的景物。

  「去待一刻鐘就回來,祭典馬上就開始了。」白廣寒看著前面的濃霧,緩緩交代,「你也一夜未闔眼,祭典過後就去歇著吧,明天帶你回景府。」

  安嵐本已經下台階了,聞言便又轉頭。

  白廣寒看著她道:「去陪景公吃頓飯。」

  「是。」安嵐應下,然後走進濃霧中,藍靛不知從何處出來,消無聲息地跟上。

  ……

  謝雲一聽安嵐過來了,只說了兩句話 ,一是見他,而是找謝藍河。

  謝藍河心裡微驚,轉頭詢問地看向謝雲,安嵐此行過來,應當是白廣寒大香師的意思,只是不知具體是何意。論私心,他是想見安嵐的,但眼下這等情況,他卻不好做主。

  謝雲只沉吟片刻,就命人將安嵐請進來。

  ……

  一刻鐘後,謝藍河送安嵐出去時,認真道了一句:「雖說不應該勸你遠離這些事,畢竟關係到廣寒先生,你怕是也不能置之事外,我卻還希望你能避開就儘量避開,無論如何,都要多加小心。」

  安嵐先是詫異,隨後心頭微暖,便點點頭:「你也是。」

  她說完,就轉身,卻剛走兩步,謝藍河又叫了她一聲:「安嵐!」

  安嵐回頭,謝藍河看著薄霧中的女子,沉默片刻,才道:「我們,不會有敵對的那一天,是嗎?」

  安嵐靜靜看了他許久都沒說話。

  她不回答,他卻明白她的意思,琉璃般的眸子露出幾分憂鬱:「這本不關你我的事。」

  安嵐道:「我不想看到別人傷害先生。」

  謝藍河轉頭看著開陽殿高飛的簷角,想起謝雲這段日子對他的悉心教導,他其實已經認同了這位先生,並由衷地折服以及心生崇拜。謝雲,同他以前認識的謝家人完全不一樣,他已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年,知道這件事背後藏著怎樣的凶險,這件事關系到他在意的先生,也關係到他在意的朋友,於是又問一句:「廣寒先生真的相信我們嗎?」

  安嵐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想了想,才道:「廣寒先生心裡應當都明白。」

  ……

  白廣寒派安嵐去開陽殿面見謝雲,並在裡頭待了一刻多鐘,隨後謝雲又讓謝藍河送安嵐出來,兩人還在殿門口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這件事不出一個時辰,就被傳到各個香殿,緊接著,謝雲又命謝藍河馬上下山去,並給他派了四個侍香人,同時還請了兩名經驗豐富的刑院院侍從跟從,更令人驚訝的是,天樞殿的方殿侍長也跟著一塊下山去。

  方殿侍長收到這個消息時,正好搖光殿的祭典開始,方殿侍長不敢拖延,在方文建上香祭神時,還是走過去將此事低聲道了出來。方文建面上的表情沉了幾分,但手裡的動作並未有絲毫停頓,接著還將那篇冗長的祭文一字不差地唸完了,而做完這一切,已是日上中天。

  「白廣寒,是真的懷疑,還是故意逼迫?試探?」方文建走出主殿,「備車。」

  方殿侍長小心問:「先生是要去哪?」

  「回方家。」方文建冷聲道,「我倒要看看,白廣寒和謝雲聯手,能翻出什麼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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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17:42:44 |只看該作者
第246章 服侍

  白廣寒祭典穿的衣服,一月前就已準備好,天將亮,赤芍就領著四名侍女捧著熨燙平整的衣冠送入鳳翥殿,鄭重地掛在衣架上,然後安靜地候在一旁。這些衣冠,是她從頭到尾盯著完工的,每年的這一天,也都是她為白廣寒大香師換上這身衣服。

  自她在眾多侍香人中被選中入鳳翥殿起,年年如此,事事親躬,不曾出過丁點差錯。

  晨曦微露,濃霧漸散,赤芍抬起眼,看向殿門,她知道,白廣寒大香師要過來了。她全心全意侍奉的人,神秘,冷漠,自律,守時,不近女色,亦無任何嗜好,未曾親近過誰,也甚少過問殿中之事,但,卻沒有誰敢在差事上有絲毫懈怠。

  而她,比任何人都認真仔細謹慎,但是,當她看到跟在白廣寒身後,一塊走進來的那個身影時,她面上的神色,僵了足有數息時間。

  安嵐!

  今非昔比,赤芍垂下眼,行禮時,手指微顫了顫。

  她竟忘了,安嵐既然被定為白廣寒的傳人,那麼,她目前所做的這些事,就將會被一件一件地接過去。

  更何況,她很早就看出,那姑娘藏在眼裡的野望,以及,對廣寒先生的佔有慾。

  安嵐上前,替白廣寒解開披風時,赤芍垂下臉,往後退了一步,然後伸出手,接過安嵐遞過來的披風,再遞給旁邊的侍女。在天樞殿眾多侍香人當中,赤芍不是最聰明伶俐的,也不是最懂得看人眼色,但她卻是最得白廣寒看重的。其原因,是她一直謹守本分,從不濫用手裡的權力,也從不曾越過雷池一步。

  有些人,自律,護住了自身的同時,卻也違逆了心意。

  安嵐是第一次做這等事,但有赤芍在旁,故順序未有亂,雖慢了些,卻不曾有絲毫差錯。於是,她們兩人在這件差事上的交接,進行的無聲無息,平穩順利,水到渠成。

  赤芍領著幾位侍女捧著白廣寒換下的衣服退出去後,安嵐又抬手將白廣寒髮冠上垂下來的穗子擺好位置,然後手指沿著他的衣襟輕輕順了一圈,這是將他的衣服撫平的動作,最後,她的手在他腰上停住,像似要握著什麼般,一會後才放下。

  這麼多年,身在這個位置,沒有人敢對他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因為他不允許。

  她敢,自然是因為他允許,她初時亦有怯意,然試探之後,便知他的允諾皆是真,他說,會盡所能地滿足她。

  「先生,穿這樣真好看。」她抬起眼,看著他道,「我知道每年正月初一,香殿都有祭典,以前一直就想上來看看,卻不曾有過機會。」

  他垂下眼看著她:「明年,由你來祭神。」

  清冷的聲音,語氣卻是極其溫緩,說出來的話也不似玩笑。

  安嵐沒有拒絕,也沒有應下,亦不問他這話是真是假,反是問了另外一事:「當年,中涅槃香境的人,是先生您是嗎?」

  剛剛為他戴冠時,她便發覺,他額上的溫度似乎還有些高,她不知是她手過於冰冷的關係,還是她的擔憂是真的。

  白廣寒未回答,沉默,便是默認了。

  那麼,真正的廣寒先生是怎麼死的?

  這話,她在心裡過了一遍後,看著那雙深幽的眼睛,終是沒能問出口。他心裡藏著殺戮之意,又隱忍七年,背負起另一人的一切,替對方活著,答案,她多少能猜出些許。

  於是,她又問:「昨晚那樣的情況,是年年都如此嗎?」

  白廣寒轉頭,看著外面的天色,淡淡道:「差不多。」

  最初兩年,時間很短,僅一個時辰,隨後時間一年比一年增多,昨日,幾乎整整一個晚上,直至現在,還未完全熄滅。

  他轉頭,便是不願再說此時,但她還是忍不住問:「能治好嗎?」

  他未責怪,卻也未多做解釋,道了一句到時辰了,便轉身出去。

  新春祭典是香殿的大事,繁榮縟節看得眼花繚亂,安嵐一邊注意白廣寒的神色,一邊用心記住祭典的每一個細節。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這一心二用,幸好也未覺得有多少困難,許是因為,一直以來心裡的渴求都在此,所以自然而然地,她便都收入囊中。

  日上中天后,白廣寒才回了鳳翥殿,但香殿的祭典並未結束,只是餘下的事,不需要他在場了。

  安嵐已準備好清熱的湯水,待他進來後,馬上就端給他,並低聲道:「方大香師離開搖光殿了,想必是回方家。」

  「嗯。」他接過她手裡的碗,喝了大半,就讓候在殿內的人都退出去。

  「先生已經知道了?」安嵐看他神色,心裡詫異,他一直就在祭神台上,是如何知道消息的?

  「陪我坐一會,便去歇著吧。」他看她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抬手,手指在那裡輕輕一撫,「此事之後,方玉輝定會對你心存敵意,你可有信心贏過他?」

  安嵐搖頭:「我不懼他。」

  以前或許會怕,但如今……如果方大香師真是害先生的那個人,她則更不可能會懼方家的人。

  「據說師傅收徒時,總要送點兒見面禮。」白廣寒笑了笑,「總想著要送你什麼,方家這事給了我個提醒,有件事,倒是適合送給你。」

  安嵐一怔,隨後道:「先生給我的,已經夠多了。」

  白廣寒看著她搖頭:「別這麼容易就滿足。」

  安嵐替他脫下披風,頓了頓,便問:「是什麼事?」

  「明天回景府再告訴你,去休息吧。」他說著就自己脫下層層繁複的衣裳,露出霜雪一樣的中衣,衣服下面,是精壯修長的身體。

  他回頭,見她還站在那,微微挑眉:「要在我這休息?」

  她面上暮地一熱,不及回答,他又道:「也好,去西屋吧。」

  ……

  一夜未闔眼,並自他手裡接過香境,天亮後又陪他參與了香殿的祭典,精神耗損之巨大可想而知,虧她能撐得住。待她入睡後,白廣寒來到西屋,原是打算只看一眼就走的,可最後卻在這屋裡停留了半個多時辰。

  次日,說好是他帶她回景府,但是白廣寒卻依舊留在天樞殿,也未讓她進殿作別。

  安嵐心里納悶,一個人出了天樞殿,才看到,來接她的人,是景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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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貼心

  看到景炎時,安嵐有片刻的恍惚,之前有所懷疑的時候,那隱隱約約的熟悉感總是揮之不去。而今,她心裡知道了,他們之間的差別在她眼裡卻愈加凸顯,那點熟悉的感覺,反而變得模糊了。

  廣寒先生的孤高以及清冷,景炎公子的親和及肆意,都是完全不一樣,唯一一樣的地方,便是那份隱忍的心。

  安嵐微微有些悵然,無論他扮演哪個角色,都是必須要壓制一方的情緒,如此,幾乎等同於他一直是缺失的。

  「沒休息好?」隨他上了馬車後,她的下巴即被他抬起,仔細打量。那動作極其自然,是景炎公子才有的風流,若是廣寒先生,即便在動作上和她有親暱些的接觸,也不會似景炎公子這般主動,甚至是肆意。廣寒先生,一直是克制的,自律的。

  「休息得很好,公子……」安嵐回神後,也打量著他,「公子可休息好了?」

  景炎拇指在她下巴處輕輕劃了一下,然後放開,眉眼含笑:「還不錯。」

  他話才落,安嵐便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手掌,他微微挑眉,並未阻止她的動作。她將他的手掌攤開,掌心對著他的掌心仔細感覺了一會。他的手掌幾乎是她的兩倍,寬厚,乾燥,有薄繭,掌心溫熱,是最讓人舒服的溫度。

  是真的好了,她放下心,便要收回手,他卻握住。

  他握住,卻也不說話,只是翻過她的手,看著她掌心的紋路。然後用拇指在她掌心處輕輕摩挲。

  這動作親暱得讓人臉紅,還有點兒癢,她不由握了一下手掌。

  他低笑一聲:「丫頭,你的手生得好,掌紋也生得好。」

  安嵐又鬆開手掌:「公子還會看手相?」

  他又在她掌心處輕輕摩挲了兩下。少女的手觸感極好:「別人的不會看,但你的,卻能窺其一二。」

  安嵐抬起眼,卻見他面上的表情並不使此時的動作那麼隨意輕佻,凌厲的眉眼既含著風流,也帶著難察的認真:「生命線很長。很清晰,說明你以後會過得很好。」

  安嵐垂下眼笑了:「這個我信。」

  景炎抬眼,她亦跟著抬眼,看著他道:「自遇上公子,我就開始過得很好。」

  看著那張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漂亮臉蛋兒。景炎低笑出聲,放開她的手:「小狐狸,你知不知道,你看著白廣寒時,是什麼樣的眼神。」

  安嵐一怔,面上莫名的有些發熱起來,忐忑道:「什麼?」

  他卻不說了,只是看著她。認真,又帶著幾分專注,漆黑的眸子似深潭。足以吸住人的魂魄。

  這樣的表情,倒是像廣寒先生,安嵐不禁垂下眼,低聲問:「我看先生時跟看公子的眼神不一樣嗎?」

  「不一樣。」景炎亦是低低開口,「有時也一樣,比如現在。」

  她抬起眼。依舊忐忑:「這樣……是不是對公子和先生不好?」

  景炎微微勾起嘴角,這樣的容顏。只要是細微的表情,都足夠令人心跳加快:「對我倒沒什麼不好。只是……」

  「只是什麼?」見他才說了一半就又停下了,安嵐便追問。

  「只是——」他抬手在她臉蛋上輕輕捏了捏,「怕你會真的弄糊塗了。」

  安嵐愣了愣才搖頭道:「不會。」

  她說得如此肯定,他微微揚眉:「不會?為什麼?」

  她會察覺,說到底,還是因為他給了她能察覺的機會,否則,這些年他如何騙得過那麼多人。

  「看到先生,會想起公子,看到公子,亦會想起先生。」安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表達,便比劃了個手勢,「就好似,就好似公子將自己分成了兩半,所以,先生身上缺了公子這一份,公子身上,也缺了先生那一份,這種感覺,叫人……叫人有點難過呢。」

  她說到後面,聲音低了下去,面上有點熱熱的,其實,本是想說「心疼」的,只是這個詞,她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說出口,便用了「難過」。

  景炎這會兒是真的沉默了,因為詫異,或者說,被驚住了,忽有柔情自心裡生起,似流水一樣,切不斷。但片刻後,他卻是輕輕一嘆,那是從心裡發出的嘆息,及輕及輕,不願被她聽到,甚至是不願讓自己聽到。

  隨後,他又在心裡自嘲,景公的擔憂,果真沒錯。這孩子,待他一片赤誠,又如此聰慧,幾乎是應他的需求而來,所以,定會讓他心疼的。

  直到下了馬車後,安嵐才想起要問方家的事,只是這會兒已經進景府了。景公雖沒有女兒,但兄弟姐們不少,再加上旁系,就更是壯觀了。今日是正月初二,正好是回娘家的日子,所以景府非常熱鬧,熱鬧道她根本沒有機會同景炎單獨說話。

  「安嵐姑娘請隨我來。」景炎同親戚們寒暄招呼的時候,一個約四十上下,風韻猶存的女人走到她身邊,笑著道,「我是熏娘,安嵐姑娘也可以隨公子稱我八姨姨。」

  景公的八姨娘她知道,是專門在景公身邊照顧的人,據說性情溫和,處事妥帖,甚得景公喜愛。

  「八姨娘。」安嵐行禮。

  八姨娘笑著扶住安嵐的手,一邊領著她往裡走,一邊道:「公子有事要處理,姑娘先隨我去後院坐,府裡的女孩兒都在那邊,景公這會兒正同幾位叔伯說話,一會後,我再領姑娘去給景公磕頭。」

  給景公磕頭?其實,以景公的輩分,她又是受了景炎公子的恩,今天過來磕個頭也算是理所當然的事,但不知為何,聽到八姨娘用這等親熱的語氣說出來,她莫名地就生出幾分異樣的感覺。

  安嵐這一瞬的沉默被八姨娘看在眼裡,八姨娘便笑了笑:「其實每年的這個時候,公子都特別忙,幾乎沒有坐下歇息的時候。旁人只知道景府風光,卻不知為了維持這份風光,公子要費多少心神。」

  安嵐道:「我知道的。」

  八姨娘點頭,語氣裡帶著幾分長輩的讚賞:「姑娘一看就是個玲瓏剔透的,也難怪公子那般上心,親自去將姑娘接回來。」

  那等異樣的感覺更明顯了,安嵐不禁看了八姨娘一眼,八姨娘面上依舊掛著笑,同時打量著她道:「姑娘不用擔心,既然是被大香師選中的,景公自然也是滿意的。」

  安嵐終是問出口:「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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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7 17:43:06 |只看該作者
第248章 信任

  八姨娘呵呵一笑,卻沒有特意解釋,只是含糊地道:「姑娘是廣寒先生的傳人,說起來,也算是咱景府的一份子了。」

  安嵐沒有接這句話,只是看著八姨娘,那表情,讓人瞧不出是不是已經聽明白了。

  八姨娘心裡不確定,卻也不好說得太多,這事景公還沒真正開口,她只是揣摩出其意,然後提前示好。景公快八十了,最近幾年身體又不好,她不過四十出頭,照常理,景公肯定是要比她先走的。而她既沒有兒女傍身,又只是個姨娘身份,並且這府裡可不只她一個姨娘。景公只要一閉眼,她在景府的地位肯定會馬上下降,所以她必須在景公閉眼前,找到自己的下一個靠山,而景府的少奶奶當然是不二人選。

  依她看,景公走之前,一定會讓景炎公子把親事定下來,到時景府的內院,自然是要交由少奶奶打理。其實,景炎公子早就過了最合適的議親年紀,她也不明白這麼些年,為什麼景公一點兒都不著急,就連景炎公子對自己的終身大事也是從不上心,倒是府裡一眾親戚爭搶著操碎了心。

  她也著急,但是她不是當家主母,景公也不讓她過問此事,因而這些年她心裡一直納罕。直到安嵐出現,並頻頻接觸景炎公子,隨後又被定為天樞殿的繼承人後,她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個當家主母的位置,一直是為那個人留的。

  比起方謝崔等那幾個大世家,景府的根基尚淺,而長香殿選繼承人的規矩又決定了一個根基尚淺的家族。很難長期霸佔某個香殿的位置。白廣寒又不是景公的親生骨肉,並且當年還很小就被送到長香殿裡去了,白廣寒對景公的感情怕是也沒有多深,所以。所以這層關係,看起來是岌岌可危的。而景府又絕不能斷了和天樞殿之間的親密關係。

  不只八姨娘,在大部分人眼裡心裡,最緊密的聯繫,除了血緣關係外,就是姻親關係了。

  所以,景炎公子對安嵐的偏愛。在很多人眼裡,就有了極為合理的解釋。

  特別是,之前景公就已私下見了安嵐一面,今日景炎公子又特意去天樞殿將安嵐接回來,如此種種。也就更加確定了八姨娘的猜測。

  並且這姑娘的出身,放在這個位置,對景府來說,是最適合不過了。

  ……

  不多會,八姨娘便將安嵐帶到女眷這邊,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女人,面對她的到來,表現出來的態度明顯有很大的差別。有好奇。有嫉妒,有羨慕,也有不屑。還有一些帶著明顯的敵意。

  安嵐剛剛就已看出八姨娘的暗示,不驚訝是假的,但除去驚訝外,更多的是不相信。

  而既然八姨娘都有這個意思,相信別的人也會有這等想法。景府的少奶奶,不說景府這滔天的富貴。單論景炎公子的風姿相貌,就足夠無數女子臉紅心跳了。所以。當八姨娘對她表現出過多的親熱和照顧的時候,也等於是進一步加強了旁人心裡的猜測。而她也由此,成了很多人面前的擋路石,招恨也就在所難免。

  幸好她在這屋裡停了的時間不多,約一炷香時間後,景公那邊的下人就過來給八姨娘傳話了。

  「景公是想同你單獨說說話兒,我就不陪姑娘進去了。」八姨娘將安嵐送到景公寢屋門口後,就停下腳步,「我就在外頭候著。」

  安嵐點頭,便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這房間跟她上次過來的時候沒什麼差別,就桌子上添了盤佛手和一些鮮豔的點心。

  景公也換了件簇新的袍子,瞧著倒是比上次精神了些,她走進後,遲疑了一下,還是跪下磕頭賀新年。說起來,以前她在源香院時,每年春節,她也是給安婆婆磕頭,並且在安婆婆這邊磕完後,還得去掌事那再磕,所以這事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陌生。

  「聽說,昨晚出了些事。」景公交給她一個紅包時,就問出這麼一句話。

  安嵐道謝,然後點頭,再看景公的表情,便覺得之前八姨娘的暗示,果真是瞎操的心。

  景公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片刻,又問:「你怎麼看?」

  安嵐抬起眼:「您指的是什麼?」

  景公招呼她在自己旁邊坐下,並給她打開放在桌上的八角糖盒:「那兩家的事你還處理不了,所以眼下也不用問你的看法,我如今最擔心的,還是子舒。」

  安嵐遲疑了一會,才道:「您指的,是公子的身體嗎?」

  景公笑了,嚴肅的表情緩和幾分:「昨晚你既然一直跟他在一塊,這事自然就瞞不過你,他怎麼跟你說的?」

  安嵐心裡無端生出緊張:「公子的症狀,一年比一年嚴重。」

  景公點頭:「沒錯。」

  安嵐不自覺地握緊手心:「難道,是治不好嗎?」

  她昨晚就懷疑了,偏先生沒有回答她,所以她心裡的疑問更大了,若是能治得好,應當就不會一年比一年嚴重。

  景公抬手指了指桌上的杯子,安嵐忙起身給他倒茶,然後放在他跟前。

  「大香師能解,但解的過程中,隨時都能要他的性命。」景公拿起那杯茶,輕輕晃了晃,「就好似這個茶杯,喝了茶後,既可以輕輕放回去,也可以重重摔到地上。」

  景公的話剛落,就猛地將手裡的茶杯摔到地上,那聲音,令安嵐心頭砰地跳了一笑,差點從椅子上站起來。

  景公神色如常地看著有些發怔的安嵐,慈愛地道:「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安嵐看著地上四分五裂的茶杯,瞳孔微縮,胸口起伏,好一會後,才抬起臉:「那幾位大香師,沒有一位能得公子的全部信任,信任到可以把自己的性命交給對方,是嗎。」

  「是啊……」景公輕輕一嘆,「人心難測,而他又是如今這樣的身份,還怎麼能對別人報以全部的信任。」

  連秘密都一大堆,加上那樣讓人眼紅的財富……

  安嵐頓了好一會,才又道:「所以,您和公子信任我?」

  「信任這個話,上次已經同你說得很清楚了。」景公笑了,帶著慈愛,「今日讓你過來,就是想讓你記住這個事,我等不了多久,他也等不了多久。」

  安嵐腦子懵了一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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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施壓

  因為摔茶杯的聲響,候在外面的八姨娘嚇一跳,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進去試探地看了一眼。卻見屋內並無緊張氣氛,那一老一小兩人都好端端坐著,地上碎了的茶杯靠近景公這邊,但景公面上也並怒容,那姑娘面上也只是露出微微吃驚的神色。

  「這杯子太滑手,是我疏忽了。」八姨娘不知景公因何而摔了茶杯,此時的沉默又是因何,便笑著走過去,給搭了個台階,「正好前幾天公子給府裡添了幾套天青色的茶具,胎質似玉,正好配這金壇雀舌。是齊大家的手藝,據說謝家也定做了兩套,只是比咱家公子慢了一步,齊大家是催不得的,即便是謝家,也只能乖乖等到下半年。」

  見八姨娘要蹲下去,景公便道:「叫丫鬟進來收拾,那套茶具,一會給安嵐帶一套回去。」

  八姨娘一邊喚丫鬟進來,一邊順著景公的話笑道:「本就給安姑娘備著呢。」

  丫鬟進來收拾妥當,同八姨娘一塊退出去後,安嵐才開口,不過此時她面上的神色已經平靜,只是手心卻悄悄握緊了:「公子還能堅持多久?」

  景公打量著眼前的姑娘,晨光落在他渾濁的眼睛裡,沉澱出無聲的歲月和內斂的風華。晨光也落在她臉上,睫毛被染上淡淡的金色,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折射出一抹清亮的弘光。

  如今,歲月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但現在,時間於她來說,卻是最好的養料。

  景公輕輕一嘆。這個老人,嘆息的聲音,卻並未給人絲毫無奈的感覺,只是對既成事實的一種接受,但接受卻不等於妥協。

  「他能給你多少時間。便是他能堅持多久。」

  安嵐臉色微白,手心再次握緊:「公子,只給了我一年。」

  他說,給她一年時間,讓她邁入大香師之境,其意。原來是在此。

  僅一年時間!

  他未明說,是不想再給她添壓力,但景公卻必須要施壓,因為景炎能不能度過這個生死之界,要看她能不能順利邁入大香師之境。

  景公緩緩開口。蒼老的聲音沉著而有力:「那就一年內,無論如何,成為大香師。」

  大香師之位的交接,若沒有上一任在場,必將起亂。

  當年不滿十七歲的白廣寒忽然被送上那個位置,天樞殿一樣瀕臨大亂,但有白夜在場,即便十面埋伏。白廣寒最終還是順利坐上那個位置。只要坐上了,權力便拿在手裡,只有拿住了。才能握得穩。

  所以,即便第二日白夜就失蹤了,卻誰也不能把白廣寒從那位置拉下來。

  ……

  安嵐從景公那裡出來後,脊背依舊帶著寒意,兩手的手心裡也滿是汗漬。昨夜的經歷,她隱有猜測。但卻不敢往如此地步去猜想,可事實。卻偏就是這樣!

  八姨娘瞧著她臉色不好,心里納悶。便問:「姑娘可是不舒服?」

  安嵐搖頭:「公子這會兒在哪?」

  八姨娘道:「應當在朝花廳那邊,姑娘是要找公子?」

  安嵐問:「公子這會兒很忙?」

  「自然是不得閒的,今兒七大姑八大姨什麼的都來了,每個人又都帶著自家心肝寶貝兒,說什麼都要見公子一面,再加上別的客人……」八姨娘說到這,忽然啊了一聲,又道,「瞧我,都忘了,應當帶姑娘過去找公子的。姑娘不比府裡的那些姐兒,只能養在深閨,姑娘來自天樞殿,又是天樞殿的繼承人,自然可以外出見客的。」

  八姨娘說著就要帶安嵐過去,安嵐卻搖頭:「不用,我就在這等公子吧,公子若是忙不開……就不用過來了,我坐一會,待宴席開了再過去。」

  八姨娘見安嵐還是有些異樣,便又問:「姑娘,可是受什麼委屈了?」

  只是剛剛她進去時,分明景公面上並無任何不快,並且看著這姑娘的眼神還帶著幾分慈愛。她在景公身邊這麼多年,多少是能摸得清景公的情緒的,只是這姑娘進去之前瞧著還沒什麼事,怎麼出來後,就不對勁了呢。

  「沒有,是忽然想起一些事。」安嵐勉強笑了笑,「與別人無關,八姨娘自去忙吧,有藍靛在這陪我就好。」

  「咱府裡的姑娘們都在側廳那玩耍呢,安嵐姑娘若是嫌悶,也去同她們熱鬧熱鬧,今兒過來的多是自家親戚,所以倒不用太客氣拘禮。」既然她這麼說,八姨娘便不再追問了,柔聲交代一句後,又道,「我先去朝花廳看看,給公子帶句話,一會再回來陪姑娘。」

  八姨娘走後,藍靛給安嵐遞上手爐,關心道:「景公同姑娘說什麼了?」

  「還不是前一晚的事。」安嵐接過手爐,淡淡道了一句,然後便問,「方家和謝家那,應該有消息了吧。」

  藍靛點頭:「是,姑娘進去景公屋裡沒多久,方家的人就找過來了,是方四少爺的親叔叔,瞧著臉色不怎麼好,公子親自接待。這會兒八姨娘過去,應當是見不到公子的。」

  安嵐抬起臉:「可知道說了什麼?」

  藍靛搖頭:「公子的書房,未經允許,旁的不可隨意靠近的。」

  安嵐點頭,便不再問了。

  她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清楚公子的身體狀況,除夕夜,對方動手,是不是就是為了確定公子的情況?這其中,到底藏著多少危險?

  公子要同謝雲大香師聯手,但是謝雲大香師又知道多少呢?方文建大香師究竟是不是藏在暗中的那個人?眼下景府同方家的這個怨,公子要怎麼利用?還有,公子的涅槃香境或是非大香師不能解,為何不找淨塵大香師,難道,也不能完全信任淨塵大香師嗎?

  想起那晚的經歷,想起那滾燙的體溫,火一樣炙熱的手掌心,燃燒的雪原,被火舌吞噬的先生,她忽覺得太陽穴開始突突跳起來,恐慌和孤寂剎時浸透心境,時光無聲滑過,人間煙火繚繞……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忽然傳來聲音:「宴席要開了,怎麼還坐在這。」

  她暮地回神,轉頭,便見那人笑吟吟地站在她旁邊,氣質溫雅,眉眼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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