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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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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古心兒 -【盛寵之侯門嫡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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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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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8 20:19:33 |只看該作者
第020章:母女離心

  「有勞不敢當,小人只盡自己本分罷了。」劉景嵐低著頭,視線劃過雙眸通紅的洛傾雪眼角的那絲精光,心頭又是猛的一滯。

  老友的這個小友,瞧著,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吶!哎,自己當真是老了老了,想著心中搖搖頭;邊收拾銀針、藥箱,便順口提了句,「老夫人身子近來較之以往可是越發容易疲累?」

  「正是,劉大夫不知這是何故?」田嬤嬤頓時眼前一亮,像是饑渴已久的人發現綠洲般。

  「姨母新去,家裡大小事情都落到了老太太的肩上,可憐老太太一把年紀了。」宋芊芊抿著唇,聲音柔柔弱弱地,「芊芊倒是覺得,劉大夫可以給老太太開些補身提神的湯藥。」

  孟氏眉心突突就是兩下,這話是暗示她抓著府中中饋不放手?

  洛傾雪見狀,趕緊接過話頭,「孫女倒是覺著祖母老當益壯。」

  「好了,祖母知道你嘴甜。」孟氏聞言心裡這才好受些,抬首瞧著劉景嵐,「劉大夫可有問題?」

  「呵呵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人老了身子到底不如年輕人;日後那些病中的晚輩後生,老太太還是免了請安禮吧,省得過了病氣。」他擺擺手淡淡地,視線還特地劃過躺在床上的馮素煙。

  洛傾雪薄唇微微抿著,這劉景嵐……怎麼聽著,是在幫她?

  「哼!」孟氏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冷冷地瞥了馮素煙母女一眼,都是這兩個下賤東西。再聯想到馮素煙之前拿出千年人參的不情願模樣,心中越發冷然。

  抬頭看看洛傾雪,那兩個賤人竟然還妄圖挑撥她們祖孫之間的關系,當真可惡。又想著自己之前對洛傾雪的誤解,鼻頭酸酸的。自己這麼對待那丫頭,她竟然還能一心為自己著想,還有那個馮氏也當真是個傻的。

  去年元月時,她自己都身子病入膏肓,怎地還將這等保命的東西往外送?當時,她不過是風寒後有些體虛,好吃好喝將養著也就是了。

  那支千年人參,哎,當真是可惜了!

  當初她氣著馮望月,竟然不經過她和洛永煦的同意便私自收養了個來歷不明的孩子,這讓原本就對她沒什麼好態度的自己更是火大。後來想著她好歹給洛家添了對有福氣的龍鳳胎,可不曾想自從生產之後就纏綿病榻,果真是個福薄的,便對她越發的不喜。

  可礙於靜安太長公主的面子,家裡那些上好的藥材補品像是不要錢似得砸進去也沒見那馮望月的身子好些,所以當初她送來的千年人參,她順手就讓田嬤嬤燉了,還分了好些給大房去,竟是連一口都沒給馮氏送去;卻不曾想……

  哎!

  想著,她只覺得想胸口悶悶地痛,多好的兒媳啊,自己當初怎麼就被豬油懵了心覺得她不好呢?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淚;握著洛傾雪的手不覺又加大力道摩挲著,「雪丫頭,哎……」

  「只要祖母沒事就好,母親在九泉之下也定會安心的。」洛傾雪小意地拭去眼角的淚,眸底還泛著波光,「我就知道姨母最是有孝心,當初您說了讓替母親在祖母面前盡孝的;那千年人參就全都給祖母合藥吧,姨母,您不會怪傾雪自作主張吧?」

  馮素煙心頭抽痛,身上被針紮過的地方也如萬蟻啃咬般,她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不—會。」才怪!

  如果早知今日,當初她就早早地拿人參入了藥去,也沒得便宜了那個老妖婆;可偏偏當著洛永煦的面,她還不得不做出一副心甘情願地模樣,不然這人參是從她手上拿的,功勞卻都白白便宜了那個死丫頭。

  「姜嬤嬤送送劉大夫。」洛傾雪側身,對著馮素煙笑得很是得意,不過只片刻又恢復如常,語氣淡淡地,「祖母,您也派人將靈芝送來吧,等劉大夫合完藥,孫女再派人來取就是。」

  孟氏連連點頭,「還是咱家雪丫頭懂事。」

  「祖母您說到哪兒去了,父親對您可最是關心了,到時候可少不得讓趙梁跑一趟。」洛傾雪撅著嘴,一隻手攬著洛永煦的手臂,「父親,您說是不是?」

  洛永煦瞧著她的眸色越發的柔和,這個女兒竟然在自己不知不覺的時候就已經出落得如此懂事孝順,想著他心中竟有些疼痛,到底是自己的孩子,「雪兒說得是,取藥之事包在兒子身上,母親放心。」

  「姨丈和姐姐都如此孝順,老太太定要長命百歲才好呢。」宋芊芊也湊過來,聲音柔柔弱弱地。

  馮素煙也淡笑著,對宋芊芊鼓勵地笑笑,「芊芊說得是,老太太定會長命百歲的。」

  ……

  送走劉大夫,孟氏就以安排明日回府之事硬將洛永煦給拉走了;洛傾雪小坐片刻與馮素煙母女你來我往打了會兒太極也藉口離開,短短半個時辰之後,原本還有些人滿為患的廂房中就只剩下母女兩人。

  「啪!」

  沒有外人在,馮素煙也懶得裝了,翻身下床揚手對著宋芊芊就是一巴掌。

  「娘!」

  宋芊芊捂著臉,眼淚唰地流了出來,眸中還帶著不可思議。

  「別叫我娘,沒用的東西!」馮素煙正是心疼那支千年人參,語氣很是暴戾。

  宋芊芊緊緊地抿著唇,眼淚吧唧吧唧,語氣喃喃,「娘……」

  「哭,哭,你就知道哭,跟人家洛傾雪學學,竟然不知不覺地就得了老太太的青眼。」馮素煙雙眼半瞇著,眉頭微微蹙起;猛地她回過神來,眼中劃過一道精光,「那個小賤人難道發現了什麼,你做了什麼?」

  「咯噔——」

  宋芊芊的心驟然沉了下去,兩隻眼中帶著驚詫和懼色。去找表哥王天寶的事情,她是瞞著馮素煙的,若是讓她知道了,她定不會放過自己的;「沒,沒有。」

  「真的?」馮素煙眼中帶著狐疑。

  「真的,娘,您難道還不相信女兒嗎?」宋芊芊竟是被嚇得連哭都忘了。

  「啪——」

  馮素煙手臂輕揚,反手又是一巴掌,「你是什麼樣的,老娘還能不知道,哼!」

  「娘,您打我,不過一支千年人參,您就打我?」

  姨母在時,送她補身的千年人參不知幾何,難道真以為她不知道?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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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8 20:19:57 |只看該作者
第021章:黃雀在後

  宋芊芊臉上淚跡斑斑,兩腮印著兩個諾大的巴掌印,她微側著腦袋,揚起下巴,仍舊是那副弱柳扶風的模樣,只是那雙剪水的眸子裡盡是不可置信,她薄唇微微抿著,眼淚吧唧吧唧不斷地往下掉著。

  「難道在你心裡我還不如那支千年人參重要?」

  「你知道什麼!」馮素煙氣得面色扭曲。

  如果是普通的千年人參她還不至於如此肉痛,她雖是駙馬府上的庶女,但因為馮望月對她的憐惜,靜安太長公主也並未苛待過她。瞧過的奇珍異寶多了,她的眼力價自然不低,又如何會獨獨如此心疼一支千年人參?可偏偏,偏偏這支千年人參是去年高山侗瑤族上貢的參王,說是千年,實際卻早已不知年數,那形若紡鎚,狀似孩童,光是聞著那散發的藥香都讓人覺得神清氣爽,又怎麼會是凡品;就算說是萬年也有人信的。

  可恨那洛傾雪竟會突然給她來這麼一手,害她連准備其他千年人參替換的時間都沒有。

  「……」

  宋芊芊單手捂著臉,死死地咬著牙,眉宇微蹙,瞧著馮素煙的眼中盡是不可思議。難道這就是她的報應嗎,姨母待她如珠如寶,但凡洛傾雪有的,她必然也會有;有時候東西只有一份時,姨母也總是向著她,可是她的親娘呢,卻……

  想著,胸口止不住地抽疼,或許這就是老天爺給她的報應吧。

  「明日就要回洛府,那件事情記得安排得周密些;你姨丈今兒對我們已經不滿了,若是再出了岔子……」馮素煙心裡想著,捏了捏袖中的藥丸,看來她是應該行動了,思索著回頭對著宋芊芊狠狠道,「你就等著回宋家給官家小四做媳婦吧。」

  「咯——登!」

  聞言宋芊芊的心猛地漏跳了半拍,官家小四……想著那個人,一股寒涼自心底升起,讓她狠狠地打了個寒顫,薄唇嚅了嚅。

  宋家老太太母族的侄孫,官家小四官宴輝,名字起得不錯。宴罷瑤池紅日晚,輝霞山中更一層。只可惜,福禍無常。分明是貴族嫡子可偏偏卻在他六歲那年,大病一場,高熱燒壞了腦袋。從此癡傻不說,還有虐待女子的癖好。外人不知,她卻是知道的,自官宴輝通人事之後,官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多少婢女。宋家竟然想將她嫁給那人……

  如果姨母還在……如果姨母還在定不會同意的。

  想著往日裡馮望月那溫暖的手,純淨的眸,還有暖心的話……眼淚越發的止不住,難道她真的錯了嗎?淚眼朦朧間,她凝視著站在兩步開外的馮素煙,在她母親的眼中,她竟然還比不過一支千年人參?

  「愣著幹什麼,哭就知道哭,你這個賠錢貨!」「啪——」

  馮素煙本就心中焦躁,再見她哭得更是心煩意亂,揚手再甩了她一巴掌;原本她都已經和洛永煦說好,先讓她以照顧洛傾雪為由住進鎮北侯府,日後再發生點什麼,就順理成章了。可偏偏千算萬算,竟是沒想到那個小賤人的態度竟然在病癒後發生了翻天覆地地轉變,說是判若兩人也不為過;再加上今日老太太的態度,她的心越來越沉,也越來越亂。

  「……」

  宋芊芊深吸口氣,原本略嫌蒼白的唇色此刻宛若鮮血般嬌艷欲滴,舌尖已經隱隱品嘗到了血液的腥甜,「我立刻派人去尋高老大。」

  「自個兒小心著些,別被人瞧見了。」馮素煙微微頷首,卻並未注意到宋芊芊那閃躲的眼神和變化的臉色。

  「嗯,女兒明白。」

  宋芊芊的心越來越涼,死死地咬著牙,心裡有種莫名想要報復的沖動;可是她卻不,不能。不論如何,在她們母女兩人成功脫離宋家之前是不能的;若當真嫁給官家小四,她不敢想像自己以後的日子會怎樣。

  ……

  屋外初春的風微微拂過,撩起幾許珠簾發出清脆的聲音。

  「說吧,叫我來又有什麼事?」陸謹側身斜靠在羅漢床的憑几上,淺揚眉梢。

  容末雙目輕闔,躺在太師椅內隨著韻律,懶洋洋地搖擺著,神色從容淡然,好似天地間唯餘他一人般,自在悠閒,慵懶散漫。

  被無視了個徹底,陸謹卻早已習以為常,渾不在乎地接著道,「我說師兄,你……」

  「馮素煙派人護送千年人參,你准備一支年份上千的,將其換下。」

  容末神色微變,連眼皮都未抬,只薄唇開開合合,淡淡地吐出一句。

  「……」陸謹嘴角抽了抽,「我說師兄,你想要千年人參,我送你一百支都可以,你要不要這麼……」麻煩兩個字尚未出口。

  只見容末慵懶依舊,神色淡然,吐出的話卻讓他抓狂,「那是素素想要的。」

  「我廾……」

  饒是向來謹言慎行,以優雅高貴自居的陸謹也忍不住爆粗口,素素,特麼又是素素!

  容末對洛傾雪瞭解甚深,她的身份雖然……可如今卻只是個好聽的名頭而已;那參王若當真到了劉景嵐手裡,少不得會真給那孟氏合藥了去。若孟氏對她當真有心,便是給了她又如何,一株參王他尚不放在眼中;可偏偏是那女子想要的;就算她不想要,他也不想便宜了那老婆子。

  「去年,久居高山的侗瑤族出土了兩支參王;侗瑤族長在年節時特遣使者進貢給了流雲國君,卻被靜安太長公主討了去,馮素煙手中的便是其中之一!」

  或許是因著想到洛傾雪心情變好,容末竟然破天荒地開口解釋了一句。

  「……」

  陸謹頓時眼前一亮,「嘿嘿,原來是參王啊,您不早說;據說那參王雖然對外宣稱千年,可實際卻萬年有餘,侗瑤族的族長可真夠大方的。」

  「……」

  容末懶得與他磨嘰,躺在太師椅內,一搖一晃,不再言語。

  「嘖嘖,也是。」陸謹嘴角斜勾,癟癟嘴,「洛傾雪費了多大力氣才讓馮素煙將參王吐出來,卻白白便宜了孟氏,想必她心裡也憋屈得慌;聽說鎮北侯府的人明日離開回府,我剛收到消息,宋家那丫頭派人買通了黑風寨的高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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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8 20:20:19 |只看該作者
第022章:人心難測

  「嘎!」

  隨著一聲尖利地響聲,原本悠閒地有節奏地一搖一晃地搖椅驀然停駐,容末腳尖輕點,猛地睜開眼,眉宇清冽,「嗯。」

  「你就不擔心?」

  陸謹仔細地瞧著容末,縱使他表現得再鎮定,可剛才那一閃而逝的擔憂卻不是作假。

  「……」

  容末抿唇,雙眼微瞇著,神色清明,目光中透著危險的厲芒,「明日,你親自領著風雨雷電四人尾隨護送。」

  聲音清朗溫潤,一如既往;可陸謹卻生生打了個寒顫。轉頭再看,俊顏如玉依舊,溫潤依舊,可他卻發現了容末身上散發出的那不同尋常的戾氣和冷冽。

  稍緩,容末那宛若雕琢地俊顏線條稍微柔和了些,語氣似笑非笑,「素素向來是極有主意的,你先暗中將消息傳遞給她,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

  「……」陸謹沒好氣地,嘴角抽搐著,「為什麼又是我?」

  容末斜眼,懶懶地睨了他一眼;陸謹趕緊舉雙手投降道,「好好好,我去,我去還不成嗎?」

  他就鬧不明白,這人明明在乎得要死,恨不能將那個女子的一言一行全都握在手心卻偏偏強著不去見她;這麼默默地奉獻,那女子知道嗎?別費盡心思,最後卻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裳;當然這話他可是不敢說的,想著這兩日莫名其妙多出來的訓練量,心頭某個小人躲在角落處流著兩行寬面淚,默默地畫著圈圈。

  瞧著陸謹離開的背影,容末起身,窗前負手而立,朝著竹園的方向,額前的碎髮在微風中飄揚著,宛若雕刻的下巴在陽光照耀下閃爍著如玉般的光澤,神色清冽,目光堅定;白衣飄袂,緞帶飛揚。

  再等等,再等等!

  ……

  從馮素煙所住的廂房出來,繞過蜿蜒回廊,花汀水榭。

  院子裡,洛傾雪身後,錦笙和姜嬤嬤兩人默默地跟著;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

  錦笙咬著下唇,抬頭微側,朝洛傾雪的側臉望瞭望,又好似怕被發現般飛快地低下;再走兩步又抬起頭,眉宇微微顰蹙著,望瞭望又低下;再走兩步又如是重復著。

  「有話直言便是,這般偷偷摸摸地做什麼。難道還能從本小姐臉上瞧出朵花兒來?」

  洛傾雪深吸口氣,福身蓮步輕移,語氣淡淡地;那樣灼熱的目光,讓她想不注意都難。

  「不,小姐,我……我……」

  錦笙不想自己的小動作竟被察覺,一時間面色唰地變紅,磕磕巴巴地。

  「嗯?」洛傾雪眉宇輕蹙,尾音微揚,帶著濃濃的疑問。

  姜嬤嬤沒好氣地瞥了錦笙一眼,這才開口道,「小姐今日瞧著可是與往日裡不同了。」

  說是不同,這話簡直太委婉了些;豈止是不同,簡直與之前判若兩人,尤其是在對待老太太和馮素煙母女的態度上。往日裡,她總因為孟氏不喜馮氏便一直對她也沒什麼好感,再加之她在皇家頗為受寵,就連晨昏定省都只是走個過場;而對馮素煙母女卻是宛若血脈親人般,便是對兩位少爺也未有那般親熱的態度。而今日,小姐的態度好似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轉……

  「人總是會變的。」洛傾雪眸底透著冷然和諷刺,嘴角微勾,伸手折了一支香雪蘭,「就如同這花,冬日裡宛若野草般,瞧著甚不起眼;可到了春日,花開了聞著也是芬芳馥鬱。」

  「小姐這話高深得緊,奴婢天資愚魯,實在聽不明白。」錦笙咬著唇角,有些小意地看了看姜嬤嬤。

  姜嬤嬤也不惱,只淡笑著,「小姐說得是,不過是鳳凰總會飛天,草雞就算披著鳳凰羽落到梧桐林上,也成不了鳳凰。」

  「呵呵。」洛傾雪淡笑著。

  一行三人從廂房回主院處,繞過九曲回廊,眼瞧著就到了她所住的房間。

  「咻——」

  錦笙快步上前,剛要推門而入;一聲尖利地哨響陡然在空中響起。

  「小姐,小心!」

  姜嬤嬤提著裙擺,飛快地上前欲將洛傾雪護在身後;洛傾雪卻是眸色暗沉,左腳斜往前半步,身子往下一壓,腳尖點地;整個人用力向上一躍,伸手飛快地攔住那飛射而來的鐵鏢。

  「小姐,小姐!」姜嬤嬤神色急切地上前,「小姐,你沒事吧?」

  洛傾雪朝四周張望了下,花草林木,廊道蜿蜒;微風輕撫,樹枝依依;一切正常。可手心的陣痛感仍在,她緊緊地抓著那支鐵鏢,神色黯然,壓低了嗓音道,「進去再說。」

  「是,小姐請!」錦笙飛快地推開門,對著洛傾雪做了個請的姿勢。

  洛傾雪點點頭,面色嚴肅。

  整個小院裡,透著一種空明到讓人覺得壓抑的寂靜,偶爾兩聲鳥鳴也比往日更尖利些。

  「我想靜一靜,你們先退下吧。」

  洛傾雪挺著腰肢坐在軟榻上,左手搭在小香几上,右手還緊緊地抓著鐵鏢,薄唇死死地抿著。錦笙取了素白的衫裙想讓她換下斬榱,卻被她擺手拒絕了,語氣淡淡地,卻不容拒絕。

  「……可是小……」錦笙猶豫了下,抬頭帶著希翼看著姜嬤嬤;不帶她把話說完,姜嬤嬤便插話打斷她的,「時辰不早,小姐您先歇息著,老奴與錦笙先去膳房准備午膳。」

  洛傾雪輕輕「嗯」了一聲,其實她根本胃口全無。

  「吱——呀。」

  鏤空雕花的朱門打開,又合上了;兩人的腳步也漸行漸遠。

  直到確定她們已經離開之後,洛傾雪這才從袖中伸出右手,手心已經是緋紅一片,可她卻毫不在乎,而是愣怔地瞧著那鐵鏢上刺著的白絹;三兩下將其取下,展開。

  上面墨跡未幹,可卻字字驚心。

  「砰——」

  洛傾雪抬手狠狠地拍在小香几上,發出一聲悶響,「該死的!」

  都道是,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

  果然,這人心當真可怕;哼,竟然想借高老大的手毀了她不說,還妄圖以照顧她為由堂而皇之地入主鎮北侯府;這世上可當真有這般便宜的事情。

  「馮—素—煙」「宋—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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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8 20:20:45 |只看該作者
第023章:安排算計

  洛傾雪死死地抿著唇,咬牙切齒地從牙縫兒中擠出兩個人的名字,整個人身上戾氣盡顯,殺氣彌漫。原本墨跡尚未幹透的白絹被捏在手心中皺成一團,黑黑白白,早已看不出原有的模樣。

  「黑風寨,高老大。」

  她在心中默念著這兩個名字;擁有前世記憶,她當然知道黑風寨什麼地方。一群不務正業地痞子混混佔山為王,平日欺男霸女,也就在是附近山頭的村子裡橫行霸道;不過高老大這個人也算是有些能耐,能讓那些地痞無賴甘居其下,可僅僅只是這樣,卻是入不了前世以高貴自居的她的眼。

  只是沒想到重活一世,竟然連這等前世看不上眼地不入流的人物都能威脅到她。

  洛傾雪從未有覺察到這般無力過,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卻接二連三地發生這麼多的事情。偏偏,她此刻又毫無反抗之力,看來她真的必須盡快開始修煉玄門心法了。

  至於車架麼……

  她懶懶地靠在羅漢床的憑几上,眺望遠處隨風搖擺的柳枝,薄唇微微抿著,眼角微彎,似笑非笑;右手有意無意地擺弄著左腕間的九璃珠,微微低首,眼瞼輕垂,嘴角微微勾著,神色間帶著淡淡的嘲諷。饒是一襲最粗糙的麻布斬榱,也遮擋不住她懾人的風華。

  夕陽西下,日暮時分;天氣仍舊有些寒涼,可那天邊映紅白雲的餘暉卻生生為大地平添了一分暖色,讓人看了不自覺地暖暖的。但就是這般好景致看在洛傾雪眼底,卻是另一番模樣。

  蒼山似海,殘陽如血。

  染血的仇恨必須用鮮血來沖刷,前世她雖不自詡有多良善,但對那兩人卻是傾盡所有,可結果呢?她臉上神色冷然,俯首怔怔地瞧著那雙宛若最溫潤細膩羊脂白玉的手,比蔥尖還白嫩的手指,完美得無可挑剔卻註定了要染上鮮血;既是如此,那就從明日開始吧。

  「小姐,再有五日便是夫人的五七了。」姜嬤嬤瞧著愣怔地洛傾雪,張了張口,幾經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關於夫人的斷七禮……」

  洛傾雪仍舊臻首低垂,抬手止了姜嬤嬤接下來的話;而後淡淡地,聲音不似往日的清脆,帶著點點低沉卻反而越發氣勢盡顯,「此事我自有主張。」

  「……」

  姜嬤嬤嘴唇嚅了嚅,也只能在心裡長嘆口氣;今兒因著小姐不同尋常的反應,倒是沒讓馮素煙那兩母女得逞,若非如此,只怕她們為夫人斷七禮徹夜跪求清遠大師之事又會鬧得沸沸揚揚。她們倒是落了個重情重義的名聲,可小姐就……只是這些事情,往日裡說過多次,每次都被厲聲苛責回來;但願小姐是真的看清了吧。

  「嬤嬤,咱們來相府有五日了吧。」洛傾雪雙眼半瞇著,神色慵懶。

  放眼望去,木桿撐起的窗戶外,能清晰地看到院子裡盛放的花朵,青藍白紫,奼紫嫣紅;小湖畔,涼亭邊,楊柳青青,隨風依依。

  間或幾縷多情的春風,溫柔地撩起她額前的點點碎髮,掩去眸底泛濫的波濤和殺氣;淡淡道:「時間的確不短了呢,大哥想必也該趕回來了吧?」

  「小,小姐……」聞言,姜嬤嬤面色大變,連聲音都帶著顫抖,「您,您……」

  不知她,剛進屋的錦笙還保持著推門的動作,一隻腳邁進了門檻,另一隻腳卻愣生生地僵在門外,整個人頓時愣怔在了門口,一時間竟不知該進還是退。

  洛傾雪口中的大哥,並不是她的孿生哥哥洛傾寒,卻是當初馮望月在尚未生產之時外出上香時,撿回來的小小孩童,後被她收養改名洛青雲。原本兄妹仨人感情甚篤,可後來因為那件事情……

  姜嬤嬤眉頭緊鎖,抬頭飛快地瞧了洛傾雪一眼,而後視線落在錦笙手中的托盤時,趕緊開口岔開話題道,「小姐您午膳用得很少,老奴讓錦笙給您准備了血燕,您好歹吃些吧。」

  鎮北侯府,誰不知曉在這位大小姐面前,洛青雲是個禁忌?

  當初府中花園一個灑掃丫鬟在那件事情後無意提起,後就被她直接打發到了最苦最累的浣洗房中,回到院子更是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最後還是表小姐將她的情緒給安撫了下來。

  所以,就算是她主動提及,她們也早已經聞之色變。

  「先擱著吧。」

  洛傾雪抬起頭,擺擺手有氣無力地淡淡道;她如何能不知道她們的顧忌,只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情說得再多也不如身體力行來得讓人信服。只是,心裡陡然像是想起什麼,她低著頭,「明日就要回府,嬤嬤再去敦促下,別到時候把重要的東西落下了。」

  「……」

  姜嬤嬤嚅了嚅唇,想說什麼卻未說出口,只點點頭,「老奴明白。」

  錦笙深吸口氣,端著托盤放到羅漢床的香幾上,「小姐,您好歹用些吧;不然若回府少爺瞧見,奴婢們可是會被責罰的。」

  「嗯。我記得我有條銀狐狸地毛毯在這竹園。」洛傾雪轉頭,視線投向窗外,雙眸半瞇著,手肘搭在憑几上,食指上上下下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發出「嗑、嗑嗑」地聲音。

  錦笙低著頭,神色恭謹,「小姐問的可是去年太長公主賜下的那條?」

  「找出來,鋪到車架裡。」洛傾雪聲音陡然變得冷然,帶著些許戾氣,「順便將那條配套的披風也給帶上。」

  「……可是,小姐。現在已經開春了,帶上那個是不是有些……」太過了呀!

  當然後面那句錦笙可不敢說出口,只很是隱晦地表達著。雲都氣候本就溫暖,雖然開春還帶著冬末的涼意,可撲毛毯、穿狐狸披肩,這也太作了吧。

  洛傾雪低著頭,心裡帶著淡淡的冷笑,就是因為用不上所以她才會放心大膽地拿出來,「照本小姐說的去做。」

  「是。」錦笙無奈地聳聳肩。

  「另外,把竹園主事的王、崔兩位管事給我找來。」

  洛傾雪薄唇微微抿著,有些事情也該清算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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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8 20:21:19 |只看該作者
第024章:召見私奴

  「……」

  錦笙猛地抬起頭,看向洛傾雪的眸底帶著些許詫異之色,小姐向來不理這些俗事的,今兒……哦,不!是自打小姐從夢魘中醒過來之後,就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如今竹園之事都是王管事負責的,小姐您忘了?」

  洛傾雪嘴角微勾,淡淡地笑得莞爾。

  忘?她怎麼可能會忘。

  只是如今竹園與她有著非凡的意義,竹林深處、乾坤八卦陣的秘密絕不容許他人知曉。

  「錦笙,你過來。」

  錦笙眉宇微微蹙著,卻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想法,朝著月形拱門處快走兩步,而後微微福身,神色恭謹道,「小姐?」

  洛傾雪淺笑著點點頭,俯身在她耳畔小聲說了什麼。

  只見錦笙面色大變,抬起頭望著她,眉宇間盡是不可思議,連帶著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小,小姐;您,您的意思是?」

  「嗯哼?」洛傾雪眉梢一挑,答案顯而易見。

  錦笙抿著唇,雙手緊緊地交握著,「簡直是,太過分了!可是小姐,您是怎麼知道的?」

  「重要嗎?」她並不回答,只淡淡地反問道;雙眸半瞇著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看來這丫頭不笨嘛。

  俗語雲:大巧若拙,大智若愚。

  這世上有太多人自以為聰明地自作聰明,可是卻鮮少有人明白:難得糊塗才是真正的睿智。

  「……」錦笙撅著嘴,是不重要,可她還是很好奇啦。

  洛傾雪順手從羅漢床憑几的間隔裡取出一個錦盒塞到錦笙手中,拉著她的手,臻首微抬,一雙清澈地瞳眸就那麼怔怔地看著她,「錦笙,母親不在了;我身邊能相信的人並不多。」

  「小姐,您別傷心,錦笙會一直陪著你的。」

  難得瞧見洛傾雪示弱地模樣,尤其是那雙清澈得與夫人如出一轍的眸子;當初若非夫人她錦笙早就不知道淪落到什麼骯髒地方,小姐是夫人唯一的女兒,即使拼了這條命不要,她也要護著她的。低下頭,瞧見手中精緻地紫檀黑漆雕喜鵲翠枝綴金漆纏枝紋木匣,但憑一眼她就能確定,這木匣絕非凡物,說不得又是內造。

  「錦笙。」洛傾雪望著她,拍了拍她的手。

  錦笙抬頭瞧著洛傾雪那削尖的下巴,憔悴的容顏;只要小姐當真看清楚了,那她自然是義不容辭的,「小姐放心,就算沒有奴婢也會讓它變成有的。」

  「行事務必小心,以自身為重。」洛傾雪輕聲囑咐著,神色嚴肅。

  「奴婢明白。」錦笙鄭重地應答。

  ……

  時間總是過得飛快,香幾上原本還熱氣裊繞的血燕粥此刻也已經冰冷,可她卻並沒有胃口;放眼窗外,眼瞧著太陽漸漸西區,血色餘暉彌漫著天際,好似要將大地都染上一層懾人的紅。

  「小姐,要收拾的細軟老奴都已經打理妥帖了;車架也按著您的吩咐佈置了銀狐狸皮的軟毯,披風也帶上了。」

  姜嬤嬤瞧著視線投向原處心不在焉地洛傾雪,恭謹道。

  「嗯。」洛傾雪淡淡地嗯了一聲。

  「……」

  姜嬤嬤蹙著眉頭,剛想說點兒什麼,門邊卻陡然傳來有節奏地敲門聲,「咚——咚咚——」

  「小姐?」她試探著詢問。

  洛傾雪無力地罷了罷手,「不妨事,去開門吧。」

  稍微,片刻之後;兩名瞧著約莫四十出頭不相上下的中年男子邁步進屋,在瞧見洛傾雪時,趕緊躬身而下,行禮道。

  「奴才王德柱參見平安和樂郡主。」

  「奴才崔榮安參見平安和樂郡主。」

  洛傾雪擺擺手,「本郡主正值孝中,這禮就免了吧。」

  「多謝郡主。」兩人趕緊起身後,並排著立在靠近大門的一側。

  竹園因著是馮望月的私宅,又在洛傾雪十歲時轉贈給了她,這在順天府可是有備案的。前世的她並不在乎這些,最後臨了了,這竹園竟是被馮素煙霸佔著,就算她出嫁時,也沒能還給她,甚至連地契都……那時她並不在乎小小的園子,竹園的地契、園中下人的賣身契也都交由竹園的管事也就是王德柱管著;若非重生時遇上王天寶,這些早已經久遠的事情只怕她至死都想不起來。

  她竟是險些忘了,王德柱不也是當初馮素煙極力推薦給母親的嗎?可笑那時她還很是贊成,說了句什麼來著,「姨母推薦的人必是可信的。」

  可信嗎?

  當然可信,是值得她馮素煙相信,效忠的也是她馮素煙。

  洛傾雪陷入沉思,身上的氣息先是淡淡的哀傷,而後漸漸彌漫起一層嘲諷之色,最後竟是演變成了濃烈的戾氣;讓屋內其他三人都只覺得壓抑得不行,可偏偏她不說話,其他三人也不敢先開口。

  「郡主,不知您召見小人所為何事?」

  良久之後,還是王德柱仗著自己所為的受寵,率先開口道。說著他還斜睨了崔榮安一眼,臉上盡是得意和挑釁。

  「……哼。」洛傾雪輕哼一聲,嘴角斜勾,眉宇間透著淡淡地嘲諷之色,「無事就不能尋你了?」

  王德柱只覺得眉心突突地跳個不停,心上也猛地一頓,「郡主說哪裡話,您要召見小的,就算有天大的事,小的也得來啊。」

  「哦?」洛傾雪薄唇微微抿著,語氣不鹹不淡地。

  「那是。」見她沒再說什麼,王德柱總算松了口氣。

  洛傾雪眉間淡淡地,臻首微抬。視線在王德柱和崔榮安之間不斷地掃視著。只見崔榮安一襲黑色麻布對襟短衫,下身著同色長褲,白襪黑鞋,竟是連頭髮都只用黑色的布條捆在身後,她在心中點點頭;再看王德柱,上身是淺黛色纏枝竹紋暗繡錦衣,下身著同色長褲,高邦錦緞繡團福長靴,頭上髮飾竟然是纏枝點翠的簪帽。

  「郡,郡主?」被洛傾雪掃視得全身發麻,王德柱縮了縮脖子。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明日本郡主便要隨祖母、父親回雲都了,這臨走前總得見見園子裡的管事才是。」洛傾雪語氣淡淡的,竟是絲毫不在乎般,「讓你准備的園子及附屬地契和園中所有下人的賣身契可都准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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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8 20:21:45 |只看該作者
第025章:相不相信

  王德柱也不疑有他,畢竟以往馮望月以及洛傾雪名下所有私產的管事按年匯報已是雷打不動的慣例。

  只見他麻利地從袖中掏出厚厚一遝契紙並一本賬冊恭謹地呈給洛傾雪道,「請郡主過目,原本今年三月初該竹園例行匯報的,可因為主母新喪,匯報便耽擱了下來。」

  「呵呵,原來王管事也知道主母新故啊。」

  洛傾雪對姜嬤嬤示意,姜嬤嬤雙手接過契紙、賬冊,放到香幾上後,她才淡笑著,「本郡主瞧著王管事這穿紅戴綠的;不知情的還以為你家事有喜事了呢!」

  「砰——」

  話音落,她素手輕抬在夕陽餘暉的照耀下顯得瑩潤完美;可拍在香幾上的脆響卻是讓屋內幾人都不由得心跳慢了半拍。

  「郡主息怒!」

  王德柱懵了,披紅戴綠?他低頭瞧著自己的衣衫,淺黛色的,也沒有違例啊……

  「怎麼,瞧你這模樣,難道本郡主還冤枉了你不成!」洛傾雪俏臉頓時一沉,「王管事與竹園簽的是死契吧?」

  王德柱疑惑不解,卻仍是點點頭。

  崔榮安乃靜安太長公主給予馮望月的陪嫁,在他來之前掌管竹園中事幹得也不錯;後來馮素煙尋了幾個由頭在馮望月面前不斷地說崔榮安的壞話,而後又推薦了他來,可馮望月只是心地單純卻並不傻,也不相信王德柱,最後沒有辦法只道他要想在竹園辦事得簽死契才行。

  「原來王管事還沒忘記自個兒是竹園的私奴啊。」

  洛傾雪面色已是難看到了極致,「本郡主可從未聽說過主母新故尚未斷七,小靈柩還未入葬,下人卻披紅戴綠的規矩。」

  說話間,她已經手握賬冊,卻只在簡單地翻了兩頁之後,一把將賬冊狠狠地摔到王德柱的臉上,「哼,往年你的賬冊就是這麼做的?」

  「這,小的不明白郡主您什麼意思?」王德柱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的火氣。

  「什麼意思?」洛傾雪聲音陡然變得冷冽,「你當真以為本郡主是傻子?幾年前崔榮安掌事時,竹園每年的進賬可是上萬兩,本郡主倒是想問問你這虧損的帳是怎麼做出來的?」

  王德柱低著頭,「去年雲縉山地動,再加上天災人禍……」

  「砰——」

  洛傾雪狠狠地一巴掌拍在香幾上,打斷他的話,「刁奴還敢狡辯!」

  「郡主,小的向來本本分分,可不敢有任何僭越的行為;您這聲刁奴,奴才可擔當不起。」王德柱也有些惱了,這些年做管事心氣兒自然也高了。再者,因著他和馮素煙的關系,就算是馮望月與他說話也都客客氣氣,嫌少有紅臉的時候。

  不想,今兒居然被個黃毛丫頭給教訓了,這樣的落差讓他怎麼接受得了。

  當然他還算是有些腦子,沒有當場與洛傾雪槓上,只是言語卻實在算不得好。

  洛傾雪也不在意,只瞧著門口處。

  「小姐,奴婢幸不辱命!」錦笙進屋後,抬著頭雙手交握在小腹處;俯身在她耳畔,壓低了嗓音道。

  洛傾雪點點頭,遞給她個贊揚的眼神,再看向王德柱時,清澈地眸底好似蒙上了一層面紗,古井無波。眼瞼低垂,她語氣淡淡,「本郡主剛聽說有人舉報王管事貪贓枉法,私自交易園子裡的東西,不知可有此事?」

  「誰在郡主面前嚼舌根子的?郡主,奴才自入竹園以來,每次裡可都是兢兢業業,絕不敢有任何僭越的行為,這是污蔑,赤裸裸的陷害。」王德柱眼中充斥著怒火,那態度含血憤天,那語氣義憤填膺,好似真受了多大的委屈,恨不能以死明志般。

  洛傾雪並不答話,只兀自起身,一襲斬榱分明是最粗糙的麻布可在她身上卻如同最華麗地雲錦般,陽光照耀,星星點點陪著頭上的白花,她的淡笑,好似要讓天地都失色般,「王管事為我們母女打理竹園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本郡主都記著呢。」

  「郡主言重了,這都是奴才的本分;只要郡主相信小人,那就是小人的福氣了。」王德柱低著頭,有些愣怔,不明白為什麼她會突然轉變了態度;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連敲帶打?

  不說是他,就連屋內其他人也都懵了。

  剛瞧著郡主對王德柱的態度分明是不滿,可現在怎麼又好似一副懷柔的模樣;難道前幾日的傳言不假,夫人驟歿,郡主所受打擊過重,所以腦子有些不正常?

  這般想著,他們瞧著洛傾雪的眼神再次發生了變化,從最初的恭謹到現在帶著些許的憐惜,當然其中也不乏幸災樂禍者。

  洛傾雪自然不知道他們心中的想法,只是微微笑著,「本郡主自然是相信王管事的,王管事莫不是忘了,當初還是我向母親推薦你的。」

  「奴才自然沒有。」王德柱低著頭,趕緊恭謹應答。

  當初馮素煙找到他,讓他來竹園的時候,那些事情自然是與他說明白的。起初聽說要簽賣身契還是死契,他自是不願的,可馮素煙卻安慰他,馮望月自來便待她好,她問馮望月要個私奴,她還能不給?

  這些年在竹園,他的確過得非常滋潤,在外面誰見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尊稱一聲王管事?再者,竹園遠離雲都,正所謂天高皇帝遠,縣官還不如現管;他每年在竹園及附屬撈的油水可不少,還有人情往來、年節禮金什麼的,竟是連帶著家裡的日子也好過了不少。

  這般想著他對馮素煙便越發的忠誠,只要她交代的事情,他都盡心竭力的。

  「若是不信你,本郡主可不會讓你來這竹園的。」洛傾雪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抬手任由錦笙攙扶著,「可這話既然已經有人說了出來,王管事你說說該怎麼辦?」

  「……」王德柱愣怔了下,「這,但憑郡主做主,只求郡主能查明真相,還小人一個清白,別讓某些人奸計得逞。」

  說著視線刻意朝著崔榮安掃了下,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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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8 20:22:28 |只看該作者
第026章:還他清白?

  順著王德柱的眼神,洛傾雪視線微轉,也注意到了安靜得好似透明人般的崔榮安。

  她看著崔榮安,自進屋之後,從頭至尾只在剛開始行禮時開過口。其餘時間,只要她不問,他也不答,對王德柱的所作所為好似看不見也聽不到般,即使王德柱如此明顯地暗示是他使壞,他也還能保持著低首垂眸的姿態,神色表情始終如一,淡然冷靜,不贊同也不反駁,頗有種波瀾不驚的味道,果然不愧是外祖母選出來的人。

  她在心中點點頭,這樣的人定是合用的;日後竹園交給他,她也能放心些。

  這般想著,她抬手端了熱茶,用杯蓋輕輕撥弄著茶葉,垂眸看著裡面漂浮的茶葉,連看都未看王德柱一眼,語氣淡淡地,「本郡主自是希望能還王管事一個清白,只是……」

  錦笙立在洛傾雪身旁,瞧著她臉上的為難,淡笑著,「小姐,王管事平日裡兢兢業業,大家自是瞧在眼裡,記在心裡的。只是這貪贓枉法可非小事,既是有人提出來,若您不做點兒什麼,還王管事清白;這人雲亦雲的,說的人多了,這話可就難聽了;王管事,您覺著是不是這個理兒?」

  「……」王德柱低著頭,眉頭緊鎖。直覺地感到不對,可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裡不對,只是心底那股不安卻怎麼都揮之不去,「錦笙姑娘說得極是。」

  「明兒我們就要離開竹園了,小姐不如趁著現在天色還早,我們去王管事的院子走一趟如何?」

  錦笙歪著頭,一副嬌憨模樣,可說的話卻是讓王德柱驚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回過神來。能夠在竹園經營多年,他自然也不是沒有絲毫本事的,更何況他會笨得將東西放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嗎?

  當然不會!

  所以她們要看,那他就光明正大地讓她們看個夠。

  王德柱低著頭,抿著唇,眼底卻盡是嘲諷,果然是個毛都沒長齊的黃毛丫頭,還想跟他鬥?

  洛傾雪先是猶豫了下,「這,恐怕不太好吧;王管事可是清白的。」

  「可小姐越是這樣,咱們就越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搜查;讓園子裡的人們都瞧瞧,王管事這麼兢兢業業,日後這貪贓枉法的謠言可不就是不攻自破了?」錦笙說到興頭上時,因著連日傷心勞累而略嫌蒼白的臉上竟浮起些許淡紅,「還是小姐您有更好的辦法?」

  「你這妮子竟打趣起主子我來了。」

  洛傾雪沒好氣地揚手,纖細白嫩的手指輕戳錦笙的額頭,「姜嬤嬤,你覺得呢?」

  「老奴倒是覺著錦笙的提議極好。」

  姜嬤嬤語氣有些平淡,可若細看卻能發現她眼底帶著些許疑惑和深思。錦笙向來不是那種愛在主子面前表現出風頭的,雖然瞧著是個憨的可實際卻是內裡自有錦繡,所以這次她相國寺之行她挑了她來,這話當真是她自己想說的,還是說小姐……

  「……」

  時間一刻刻不斷地流逝著,立在窗邊的洛傾雪卻始終眺望著窗外,面無表情,讓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屋內其他人瞧著她的背影,神色各異。

  王德柱眉宇間劃過一抹輕蔑,不過很快就收了起來,「郡主,奴才也覺得錦笙姑娘的辦法甚好。」

  「哦,王管事此話當真?」洛傾雪回過頭,語氣像是帶著些許驚喜般。

  不知為何,瞧著洛傾雪那巴掌大的小臉上,眉眼彎彎,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模樣;那明顯跟語氣不太相符的神情,王德柱總有種跳進坑裡的感覺,可既然他都已經開口了,搜查之事已經是箭在弦上,勢在必行了。

  「自,自然。」

  王德柱勉強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

  不過洛傾雪卻是不在意,只淡淡的,「既然王管事同意了,崔管事,勞煩你走一趟將竹園所有的下人都召集到西側院,另外遣人將宋夫人與老太太身邊的田嬤嬤一並請來。」

  「咯——登。」

  分明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像是重鎚狠狠地擊在王德柱心上般,他有些急切地,「郡主,這,這不需要了吧?」

  他竟是直到現在才回過神來,這大庭廣眾之下被主家搜查屋子,不管有沒有查出來可說出去始終都不太好聽的。再說若是將馮素煙和老太太身邊到底人都請來,若當真搜出來什麼,那他可當真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要的,要的。」

  洛傾雪尚未答話,錦笙卻首先開口了,「王管事為我家小姐兢兢業業地打理竹園這麼些年,那些嚼舌根子的人心眼也忒壞了。」

  「呃,這……這個……」王德柱神色緊張,轉頭瞧著洛傾雪老神在在的模樣,心卻陡然懸了起來。可再仔細瞧著,她眼底依舊清澈如最幹淨的山澗清泉,沒有絲毫雜質,讓他又不由得打消了心頭的顧慮。

  或許,真的是個不同俗務的;偏偏這還是自己親口應下的,心頭不由得有些懊惱自己嘴賤。

  ……

  小半個時辰之後,西側院中。

  洛傾雪一襲雪白,負手而立,冷眼瞧著院中的四十七名丫鬟小廝;在他們前面的涼亭中,洛永煦和馮素煙淡淡地搭著話,暖春、平喜立在兩人身後,在側面是田嬤嬤。

  「明兒就要啟程回府,雪兒怎麼今兒下午突然想起將我們叫來這兒呢?」

  瞧著人到得差不多時,馮素煙淡淡地笑得虛弱,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洛永煦原本還好,可聽她這麼說話,頓時面色難看了三分,「傾雪你也真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非得今日趕著處理了,明知道你姨母身子不適,你……」

  「姐夫,您別這麼說雪兒。」馮素煙捂著唇,又虛弱地咳嗽了兩聲。

  暖春貼心地送上錦帕並半個巴掌大小的瓷瓶道,「夫人您快喝點,這還是洛夫人在時遣人送來的枇杷露,止咳最是有效的。」

  「不妨。」馮素煙罷了罷手,轉頭卻是瞧著洛傾雪,「雪兒還沒回答姨母的話呢。」

  那微笑卻無辜的神態,那溫柔卻冷然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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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8 20:23:53 |只看該作者
第027章:以牙還牙

  嘖,嘖。

  洛傾雪癟癟嘴,在心頭劃過一抹輕蔑和嘲諷。可眉宇間卻並未表現出來,只是一貫的淡漠寡然,好似對什麼都看得極淡般。她單手捏著錦帕捂著唇,「這事兒,要說來也算是傾雪的私事,勞姨母和田嬤嬤走一趟委實心裡過意不去;不過……若當真仔細論起來,說到底與姨母也有些關系,所以傾雪才敢鬥膽。」

  「哦?」

  馮素煙顰眉蹙頞,今日裝病她自然也是下足了本錢的。巴掌大的小臉本就透著不正常的蒼白,此刻眉頭緊鎖的模樣,更是讓人恨不能摟入懷中好好疼惜一番;而其中這樣的想法最盛的自然是洛永煦。

  他面色微沉,語氣也有些不大好,「既是你的私事,自個兒處理了就是;與你姨母有什麼關系?」

  「老爺此言差矣。」姜嬤嬤低著頭,心裡不喜可面上卻未表現出來。

  「本候與你家主子說話,哪有你一個下人插嘴的餘地。」洛永煦語氣狠戾,「來人吶,給我掌嘴!」

  「父親莫不是想連著女兒一起打了?」洛傾雪原本還面無表情此刻卻是面色鐵青。

  「雪兒,你怎麼與你父親說話的。」馮素煙瞧著洛永煦越發難看的面色,心中更是欣喜;可面上卻是一副恨鐵不成鋼地無奈模樣,「姐姐新喪,你父親心情不好再所難免,難道你要為了區區一介下人與你父親鬧不愉快不成?」

  姜嬤嬤也上前,雙膝跪地,「老爺說得是,是老奴逾矩了。」

  話音未落,她已經抬起手還沒來得及落下,洛傾雪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嬤嬤何錯之有,難道有些人做得別人還說不得了嗎?」

  「不過話說回來,父親有句話說得倒是不錯。女兒已經長大了,自個兒的私事可以自個兒處理也無須她人照顧。」她一字一句,意味深長,咬牙切齒地,而後轉頭對著田氏道,「田嬤嬤可是聽好了,回去記得轉告祖母:母親新喪雪兒讓祖母憂心委實不該;不過我也該長大了,自己也會照顧自己的。」

  田嬤嬤始終低著頭,恭敬應答著,「小姐的話,老奴定會帶到。」

  「轟——」

  馮素煙和洛永煦也聽出了她話中深意,兩人同時轉頭齊齊望著她,而後對望一眼,卻盡是不解。

  「雪兒也真是的,這些事情去勞煩老太太做什麼。」馮素煙扯著笑,卻很是勉強。

  「正是因為不想勞煩祖母,所以有些話還是說清楚得好。」洛傾雪語氣淡淡地,「今兒讓姨母過來,卻不是為這個。只是下半晌時錦笙收拾細軟時發現我房裡的頭面少了不少;園子裡又傳出了王管事貪贓枉法,監守自盜的傳聞;這王管事是姨母推薦給雪兒的,若是雪兒私下處理了,父親該又會責怪雪兒了吧。」

  「咳,咳咳;傾雪你這說的什麼話。」

  洛永煦面色有些尷尬,他單手握拳放在唇邊輕輕咳嗽兩聲,「你姨母推薦給你的人難道還會不可靠?」

  「父親教訓得是,姨母推薦的人,女兒自是信任的。不然為何會讓他來打理女兒的私宅,不過正因為如此,發生這樣的事情,雪兒才會這麼大張旗鼓,當著眾人的面也才好還王管事一個清白吶。」洛傾雪淡淡地笑著,「當眾搜查這件事情,也是征得了王管事同意的。王管事,你說是不是?」

  馮素煙抬頭,雙眼半瞇著,「王管事,此話當真?」

  「……」王德柱眉宇微微蹙著,張口想要反駁,可想到之前洛傾雪提到的賣身契時,他又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別人或許聽不明白,但他又如何不知。洛傾雪此刻張口私事,閉口私宅,實則是在提醒他,如今他的身份說得好聽是個管事,說得不好聽那就是她洛傾雪的一條狗。依著律法,私奴身份低賤,就算是死了也無人管的。

  「呵呵,王管事無須害怕只照實說就好。」馮素煙自以為拿住了洛傾雪的把柄,對王德柱使了個眼色。

  可王德柱卻始終低著頭,也不看她,兀自道,「此事小人自是同意,只要能還小人一個清白。」

  「……」

  馮素煙氣得牙癢癢,可是卻又無法反駁;半晌才抬起頭,對著洛傾雪笑道,「雪兒,這王管事呆在竹園這些年可是兢兢業業的,你可別被他人的讒言蒙了心,定要還王管事一個清白才是。」

  「姨母放心,這大庭廣眾,眾目睽睽,只要王管事行得正、坐得端,傾雪自會還他一個清白。」

  洛傾雪說完,全身氣息陡變,聲音冷厲夾雜著三分戾氣,「長歸、晚照,把人帶上來。」

  「屬下參見郡主。」

  洛永煦等人這才注意到,兩名身著黑衣的男子押解著一名灰衣小廝,在洛傾雪面前單膝跪地。

  這是嫡母岳母給她的人?

  兩人心裡同時想著,那灰衣小廝卻是立刻上前雙膝跪地行了個跪拜大禮道,「奴才雙喜,叩見平安和樂郡主。」

  「嗯,免禮起磕吧。」洛傾雪微微頷首著。

  「謝郡主。」雙喜起身之後便低著頭立在一處,不看洛傾雪亦不看王德柱。

  這一切洛傾雪自是不在意,但王德柱頓時愣在當場,雙喜,她們居然去找了雙喜。

  不,雙喜是他的心腹,他信不過崔榮安培養的那些人特地從外院地小廝裡提拔了一個上來。雙喜也的確是聰慧能幹,平日裡他交代的事情也都辦得妥妥帖帖的,甚至那次在收租途中遇上劫匪還是他替他擋了一劍,不然他可能早已經死於非命了。這樣的雙喜,怎麼會出賣他?

  他深吸口氣,努力地保持著鎮靜,「郡主,既然人已經來齊了……」

  「啪——」

  洛傾雪遞給姜嬤嬤一個眼神,姜嬤嬤立刻揚起手。

  「……本郡主沒有發話,哪有你一個下人插嘴的餘地……」王德柱左臉立刻浮起一個紅腫的巴掌印,嘴角還帶著點點血絲,在宮內摸滾打爬出來的,姜嬤嬤的手勁遠非普通女子可比。

  「雪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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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8 20:24:27 |只看該作者
第028章:收拾刁奴

  王德柱是她引薦過來的,洛傾雪這般明顯就是不給她臉;馮素煙面色很是難看,可偏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不好發作,只能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險些沒一口老血吐出來。

  洛傾雪轉頭看著她憋氣的模樣,頓時心情大好,連帶著語氣也不由得歡快了幾分,當然在旁人聽來也仍舊是淡淡的,「傾雪只是在教訓我園子裡的私奴,姨母還是在一邊看著就好。」

  「啪,啪啪。」

  話音剛落,得到眼神示意地姜嬤嬤揚起手,又是數個巴掌下來,王德柱的雙頰又紅又腫,張口都說不出話來,真正是有苦難言。

  洛傾雪瞧著差不多了,這才開口阻止道,「嬤嬤退下吧,這人皮糙肉厚的,若是傷了嬤嬤的手,我可該心疼了。」

  「是。」姜嬤嬤應聲退下。

  「既然人已經到齊了,長歸、晚照你們兩個跟著田嬤嬤、姜嬤嬤並崔管事挑出來的四名下人一起進去搜查吧。」

  洛傾雪面無表情,寬袖微拂,動作高貴優雅宛若行雲流水般,坐在涼亭邊緣處的美人靠上,一隻手搭在欄桿,身子斜斜側著,轉頭,「若父親、姨母不放心,一起去也行的。」

  「你這說的什麼話,父親有什麼放不放心的。」

  洛永煦黑著臉,耳垂泛著淡淡的紅色。心裡卻很是忐忑七上八下的。他與素煙的事情從未在孩子們面前說過,可他怎麼覺得自己在這個女兒面前就好似一張白紙般,什麼秘密都沒有。她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想著,他轉頭看了看馮素煙,難道是她?她就這麼急不可耐地想要入主鎮北侯府嗎?難道她不知道,馮氏新喪這個時候續弦還是亡妻的妹妹,讓世人怎麼看他?若是雪兒在聖上面前透點兒口風,那他……

  這麼想著,心中對馮素煙的憐惜頓時淡漠了三分,人心便是如此,一旦在心底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總有一天會成長為參天大樹。

  「……呵,呵呵。」馮素煙抬手摸了摸鼻子,尷尬地笑了笑,「雪兒可真愛說笑。」

  洛傾雪嘴角微勾,噙著清寒薄笑卻並不在言語。

  ……

  半個時辰之後。

  長歸、晚照兩人跟在雙喜身後,田嬤嬤領頭,姜嬤嬤和崔管事並排著,身後的四名丫鬟小廝手中都或多或少地捧著錦盒或者托盤。

  「郡主,屬下等幸不辱命!」

  洛傾雪臻首微抬,視線投過來,田嬤嬤立刻側身,姜嬤嬤和崔管事同時止步讓行;身後端著托盤的丫鬟小廝同時上前躬身道,「郡主。」

  「……」

  洛傾雪視線淡淡地掃過托盤,語氣不鹹不淡地,「銀鎏金鳳簪、碧水天華翠玉珠、彩蝶繞纏枝蓮花步搖、蝦須銀鐲……呵呵,王管事在竹園這些年看來撈得不少啊。」

  「……唔,唔,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王德柱也沒想到,洛傾雪不但讓人去找了雙喜,甚至還搜了他的屋子。也怪他手賤,這些都是他拿了尚未來得及脫手的。

  洛傾雪嘴角微微勾著,「我倒是當初那些頭面首飾接二連三地不見,卻原來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

  「奴才冤枉,唔,唔,奴才冤枉。」王德柱跪倒在地。

  洛傾雪卻陡然嘴角微勾,帶著淺淡的笑意。

  「冤枉?這些東西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由雙喜領著搜出來的。」洛傾雪淡淡地開口道,「本郡主可從頭至尾沒有進你的屋子,你倒是告訴我,本郡主這些頭面首飾怎麼就跑到你的屋子裡去了?」

  「嗡——」

  王德柱只覺得腦子裡嗡嗡作響,雙喜領著,抬頭瞧著田嬤嬤、姜嬤嬤、長歸、晚照……

  「這……雪兒……」馮素煙也面色大變,「王管事是什麼人你還能不清楚,這其中定有蹊蹺。」

  看她意味深長地瞧著崔榮安的模樣,分明是在說崔榮安,肯定是他,定是當初王管事頂了他一把手的位置,他懷恨在心。

  「呵呵,這話還是讓雙喜來說吧。」

  洛傾雪轉頭對著錦笙微微頷首道,「雙喜,你只管將你知道的說出來,本郡主自會為你做主。」

  身著灰衣的雙喜趕緊雙膝跪倒在地道,「啟稟郡主,王管事這些年的確從郡主房裡拿了不少珍貴之物;都放在雲都的安樂坊的黑市寄賣。」

  「哼,膽子倒是不小。」洛傾雪輕哼一聲。

  王德柱看著雙喜,臉上盡是不可思議,面上卻一片死灰:完了,完了。

  「砰——」

  「咚,咚咚。」

  王德柱頓時雙膝跪倒在地,頭不斷地磕在地上發出聲聲悶響,「郡主饒命,郡主饒命啊;是奴才讓豬油懵了心,是奴才手賤,求求您饒了奴才這一回吧。」

  「本郡主倒是想饒了你。」

  洛傾雪端著茶杯,淡淡地抿了一口,嘴角噙著清寒薄笑,「只是這些個頭面首飾,不少都是太祖皇帝欽賜下的;本郡主瞧著王管事也不像是不懂律法之人,這奴大欺主是什麼罪名暫且不談,私自流通內造之物,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砰,砰砰——」

  王德柱磕頭如小雞啄米般,額頭上很快地清淤泛起了血絲,可他卻毫不在乎,只一個勁兒地,「郡主饒命,郡主饒命啊,郡主……」

  「饒命,哼!」

  洛傾雪嘴角斜勾,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盯著茶杯中上下翻飛的茶葉,連眼皮都未抬。

  不大的庭院中,密密麻麻地下人整齊列隊著。

  數名丫鬟戰戰兢兢地立在不遠處處,錦笙和姜嬤嬤一左一右護在洛傾雪身旁,左邊崔榮安始終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而王德柱則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求饒。

  「你既然有膽子私拿本郡主的東西,就該有承擔後果的覺悟。」

  她面色狠戾,語氣決絕,「來人吶,押下去。」

  「是。」答話的卻是長歸和晚照。

  洛傾雪並抬了抬眼皮,並沒有多說話;王德柱被帶走之後,整個院子都陷入了奇異地寂靜當中,眾人都戰戰兢兢地,那種壓抑地氣氛,讓人覺得連呼吸都異常困難,唯餘下洛傾雪喝茶時,茶水晃蕩的輕聲。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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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8 20:24:50 |只看該作者
第029章:永煦生疑

  「郡主饒命,郡主饒命!」

  王德柱不斷地邊掙紮,閃躲著;邊朝洛傾雪求饒道。

  自馮望月去後,雲靜安對洛傾雪兄妹的安危尤為看重,長歸、晚照便是她刻意調教出來的死士,這一生只會忠於洛傾雪一人。

  長歸、晚照兩人一人拖著王德柱的一隻手,王德柱的腿仍舊在地上不斷地掙紮著,煙塵繚繞,揚聲高呼著,「郡主求求您,饒了奴才這一回吧,郡主,郡主……」

  「饒了奴才這一回吧!」

  「……這一回吧。」

  「……」

  直到聲音漸行漸遠。

  洛傾雪這才再次抿了口茶,將茶杯遞給錦笙,語氣淡淡地,「不知姨母覺得傾雪該如何處置王德柱?」

  「……這,這個……他既是雪兒的私奴,按理姨母是不該過問的。」

  馮素煙低著頭,腦子裡千回百轉;她算是瞧明白了,這洛傾雪哪裡是處置王德柱,分明是敲山震虎;只是她很好奇,難道真的是馮望月那個短命鬼的死讓她突然變得通透了?

  「既然姨母這樣說,那傾雪就自作主張了。」

  洛傾雪低著頭,淡淡一笑,「明兒回雲都時,便讓長歸、晚照將他送去順天府吧;我可不敢要這等手腳不幹淨的奴才。」

  「這,雪兒,不管怎麼說王管事,哦不,王德柱算起來大家都沾親帶故的,你能不能高抬貴手……」

  馮素煙很是艱難地開口,若是以往的洛傾雪她又怎麼會這般小心翼翼的。

  可很明顯,洛傾雪對她的委婉並不買賬,「沾親帶故?姨母還請慎言,這等窮凶極惡的刁奴那可是最下賤的人,跟他相提並論沒得失了身份。」

  「雪兒說得是,按父親的意思,這等奴才就該打殺了。」

  洛永煦也面色黑沉著,他雖不多聰明,可若此刻還看不出來苗頭那就是蠢了;是這個女兒想太多,還是素煙真的在竹園安插了人以謀取私利?

  「……我,那個……」

  馮素煙此刻真正是百口莫辯,有口難說;王德柱說起來還是她的遠房表叔,再者如果他當真將那些事情捅出來,到時候……想到這裡,她咬著牙,毫無血色地唇微微抿著,打好的腹稿尚未來得及出口,便聽見洛傾雪脆生生道。

  「不過說來這王德柱本是姨母引薦來的,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人我是萬萬不敢再用了。」

  洛傾雪薄唇微微上揚,一絲嘲諷從眼角滑過又飛快地消失,「我還記得當初姨母引薦他給母親時,曾信誓旦旦地說王德柱老實本分,定是可信之人……既是姨母覺著可信,不若傾雪就將他送給姨母,您瞧著可好?」

  「……這,雪兒這是說的哪裡話,姨母還能與你搶一個奴才不成?」

  馮素煙心中疑惑,她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將王德柱送給自己,又打的什麼算盤?她低首,斂盡情緒,「正所謂人心隔肚皮,姨母當初竟也是給他騙了,原以為瞧著是個老實本分的,卻不想竟做出這等下作事來,雪兒想怎麼罰都行,千萬別看姨母的面子。」

  到時候傳出個平安和樂郡主苛待私奴的流言,或許也是不錯的。

  哼——

  洛傾雪心中冷笑著,面上卻是淡淡的,「既是姨母介紹來的,傾雪可不敢當真不給您面子;這王德柱就送給您吧,若是母親還在,定也會同意的。」

  「……」馮素煙抬起頭,嘴唇嚅了嚅;卻被洛永煦打斷,「既然雪兒都如此說了,你便將人帶回去吧。」

  語氣冷淡,神色漠然。

  馮素煙心裡咯噔一下,轉頭望著他,眸底煙波彌漫,楚楚可憐的,「既然姐夫開口,那姨母就收下了;不過王德柱離開,這竹園可不能無人掌管,雪兒……」

  「竹園乃雪兒私宅,讓她自己處理便好。」洛永煦原本心頭還不太相信,可此刻聞言直接給馮素煙定了罪,張口很是不客氣地。

  「姐夫說得是。」馮素煙笑得比哭還難看,看著他的眼眸,要哭不哭的。

  洛永煦眼角掛著她那副模樣,不知為何腦中竟浮現出馮望月那總是溫柔地望著他的眉眼,溫言細語的吳儂軟語;頓時胸口一滯,竟是沒由來地覺得煩悶異常。

  「既然事情已經處理完畢,剩下的雪兒你自己看著辦吧。竹園雖是你的私宅,可也不能任由這些下人想怎樣就怎樣地。」

  「父親教訓得是。在王德柱之前,竹園歷來由崔榮安掌管著,從未出現過差錯。如今竹園交給他,女兒很是放心。」洛傾雪臻首垂下,一副低眉順眼地模樣,再加上她與馮望月九分相似的臉;洛永煦愣怔了下,抬起手。一陣風吹回來,他又猛地縮回來藏在寬袖之下,緊握成拳,「既是如此,你便自去安排吧。明兒一早就要回雲都,你身子不好也早些回房休息。」

  「是。」洛傾雪聲音清脆中透著柔和,好似三月春風般。

  洛永煦整個人愣怔著,久久未回過神來。

  瞧著洛永煦離開的背影,馮素煙雙手緊握成全,貝齒緊緊地咬著,他竟然忘了她!

  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傾雪先處理竹園事務,待此間事了,再遣人將王德柱給您送過去,姨母您覺著如何?」洛傾雪轉頭,看著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心頭很是快慰;不過面上卻是一副關切的模樣,「姨母,姨母?您沒事吧,都怪雪兒,早知您身子這般虛弱,便不該讓您過來的。」

  馮素煙勉強地扯了扯嘴角,「不妨事,既然雪兒有事要忙,那姨母就先離開了。」

  「老奴與宋夫人一道走吧。」田嬤嬤沖她笑了笑,神色柔和,慈眉善目。

  「有勞嬤嬤了。錦笙,送送姨母和田嬤嬤。」洛傾雪擺擺手,對錦笙使了個眼色輕聲道。

  錦笙立刻會意地拉著田嬤嬤的手,順手遞出個荷包,「宋夫人,田嬤嬤,這邊請。」

  ……

  「你都看到了。」

  半晌,西側院裡的下人被悉數遣散,洛傾雪坐在涼亭中,端著茶杯面無表情地看著崔榮安,仍舊神色淡淡地。

  崔榮安低著頭,一如既往,「但憑郡主吩咐。」

  「本郡主手下之人從不留不忠之人,懂?」

  洛傾雪雙眼半瞇,斜睨了他一眼,語氣淡淡,可那渾身通體的威壓卻讓人不敢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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