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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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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古心兒 -【盛寵之侯門嫡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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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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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9 01:04:54 |只看該作者
第040章:護身符風波

  「宋夫人慢走,老身就不遠送了。」孟氏老神在在的。

  馮素煙低著頭,笑得溫婉,「連日趕路,老太太也累了,素煙怎敢勞您相送;寒兒呢,芊芊在相國寺特地為他求了個護身符,怎地不見他?」

  「俗話說得好,男女授受不親;護身符這等東西可不是誰送的都能收的。」

  一道帶著濃濃寒意的聲音自眾人身後響起,轉頭瞧去,卻是洛青雲與洛傾寒兩人,跨步走到前頭,「孩兒見過祖母,父親;聽聞祖母身子不適,兒子與大哥特地親手為祖母准備了八珍四磨湯,所以來遲了,還請祖母、父親恕罪。」

  「恕什麼罪。」孟氏沒好氣地,「老婆子回個府有這麼多人迎接還缺你一個了不成?」

  馮素煙表情嚴肅,顰眉蹙頞,心中卻帶著驚喜,「老太太,傾寒年紀小不懂事,您別……」

  「祖母的意思是,大哥和哥哥這份心是最難得的;姨母,芊芊表妹還病著呢。」話外的意思,你還不快滾。

  只可惜某些人的臉皮已經可與護城河邊的城牆媲美了,馮素煙像是沒聽到般,「呵呵,別看咱們傾雪年紀小,可對老太太卻是瞭解得緊呢。」

  話是好話,可聽在眾人耳中卻怎麼都覺得有些不舒坦。

  洛傾雪低頭斂起嘴角的笑意,這話的意思是說她越俎代庖了?

  「姨母說得是,母親在世時曾言傳身教,祖母為侯府辛苦半生,現在萬是不能讓祖母再有半點差錯的。」洛傾雪說著,也不給馮素煙反駁的餘地,轉頭對著孟氏撅著嘴撒嬌道,「祖母,咱們再耽擱下去,大哥和哥哥熬好的燙只怕就要涼了呢。」

  站在旁邊的孟氏不知為何心中竟有股淡淡的惆悵,馮氏啊當真是個傻的,哎。在心中悠悠地嘆口氣,聽到洛傾雪的話這才回過神來,「雪兒說得是,這天色也不早了;雪丫頭連日趕路也累了,先回房沐浴歇息吧;永煦,你送我回榮禧堂去。」

  「……」

  馮素煙眼含春水,眉帶秋波,朝洛永煦望去;洛永煦頓覺心頭一軟,卻在聽到孟氏的話時,心中一滯,「素煙,你帶芊芊先回去吧;芊芊身子弱,別忘了好好給她補補。」

  「是姐夫。」馮素煙微微頷首,耳垂泛著微微紅色,看向洛傾寒時,臉上仍舊堆著笑,從懷中掏出一枚竹雕玄文的護身符遞過去,「寒兒這是芊芊在佛前頌了足足九十九遍地藏經,你……」

  「既是如此,姨母還是留著吧。」洛傾寒當真人如其名,渾身散發著讓人望而卻步的寒意,襯著他冷冽的眼神,不禁讓馮素煙覺得話頭一滯。

  這話卻讓因為不能親自送心上人回府而心生愧疚的洛永煦面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既是你表妹給你求的,你收著就是。」

  「母親新喪,小靈柩如今還挺在大堂,父親就算有心讓哥哥和表妹親上加親也不該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的。」洛傾雪的聲音輕輕柔柔,帶著一股子空靈通透卻讓人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更何況,女兒已經給大哥和哥哥求了平安符,這若是沖撞了就不好了。」

  話音落,錦笙立刻從馬車上捧下一個匣子來,打開,「原想著待母親喪事了了再送給大家的,不想卻提前送了;祖母這是傾雪特地求清遠大師給您加持過的手串;父親的玉玨,大哥和哥哥的護身石碑;還有大伯母,這是給您和大伯還有大房的兄弟姐妹們的,這幾日我們都不在府上,母親的事,您受累了。」

  「……這,這都是清遠大師加持的?」孟氏不敢置信,畢竟清遠的名頭在那,平常人能求得他給一件物品開光都是難事,更何況是這麼多。

  洛傾雪低下頭,貌似害羞又好似謙遜,「哪能啊,能求大師與祖母加持還是看在母親生前與清遠大師有舊的份上,其餘都是傾雪自己念經加持的,希望大伯、大伯母您們別嫌棄才是。」

  物以稀為貴,她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那手串也的確是清遠加持過的,幾年前罷了。

  「傾雪有心了。」姚佳氏收下木匣淡淡道,雖然跟預期有些相悖,不過卻還是讓姚佳氏震驚了一把,這丫頭怎地去趟相國寺回來之後就變了這麼多,不,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般。

  「呼……」

  眾人也是長長地舒了口氣,原來不是啊。

  「大哥,哥哥,你們定要日日貼身帶著。」洛傾雪撒嬌著,「父親,這不是清遠大師開光加持的,您該不會嫌棄吧?」

  「嫌棄?哼!我看這麼些年除了雪丫頭誰為你誦過經,求個平安符還嫌棄,嫌棄就都給老婆子了。」孟氏喜不自勝地把玩著手串,聞著有股淡淡的香火味,一看就不是平常物件。

  洛永煦笑得有些尷尬,「娘,您說到哪兒去了,這可是雪兒給孩兒求的。」

  「哼。」孟氏不在意地輕哼一聲,轉頭摸了摸洛傾雪的頭,「就知道雪丫頭是個有心的。」

  「……」

  馮素煙在心頭冷哼一聲,死死地咬著牙,心頭險些吐出一口老血,原本以為是擠兌這個死丫頭,卻不想竟然被這丫頭倒打一耙!她不是最不耐煩待人接物的麼,什麼時候學會的這等圓滑手段,難道是馮望月那個短命鬼教的?

  「天色不早,老婆子也回房去了,今兒大家都免安,好生歇著吧。」孟氏罷了罷手,任由田氏、錢氏一左一右攙扶著。

  「是。」眾人齊聲應道。

  ……

  洛傾雪在洛青雲的不解和洛傾寒飽含深意的目光中,領著姜嬤嬤、錦笙,轉頭正准備離開,卻被馮素煙叫住。

  「雪兒,可是姨母又做什麼事惹你不開心了?」馮素煙強忍著心頭的不喜,她才不相信這丫頭當真會一夕之間變得世故而又精明;想來想去,定是她和芊芊做了什麼讓她不開心的事情。

  以往也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發生,每次她生氣的時候都會故意疏遠兩人,但在氣消之後,不還是一樣。等她成了鎮北侯夫人,看她怎麼收拾她;不過現在卻還是必須得討好著。

  洛傾雪低首垂眸,敏感地察覺到背後兩道灼熱的視線,想必大哥和哥哥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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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9 01:05:18 |只看該作者
第041章:記憶空白

  她低首垂眸,斂去嘴角的笑意,再抬頭時眼底已是古井無波,語氣也淡淡的好似沒有任何波瀾般,只是怔怔地瞧著馮素煙,那清澈透明的雙眸好似能看頭人心般。

  馮素煙不自在地往旁邊微挪半步,轉眼又是那副委屈可憐的模樣,「雪兒,不管你怎麼想,人在做天在看,姨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問心無愧。」

  那樣的語氣,透著無盡的委屈;眸底星光點點,又好似在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般。

  「問心無愧嗎?」洛傾雪薄唇微微開合,輕輕地重復著那四個字。

  雖然不解她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雙生子之間的感應讓洛傾寒覺察到好似這次從相國寺回來有什麼事情變得不一樣了,視線在馮素煙和洛傾雪之間不斷掃視著,聽到馮素煙的話卻不由得嘲諷地輕哼一聲,「好一個問心無愧!」

  「……」與那不要臉的賤人說這些做什麼。

  洛傾雪朝洛傾寒莞爾一笑,叫上洛青雲,「大哥,哥哥,傾雪累了,我們還是先回房吧。」

  「既然雪兒累了,那姨母改日再來叨擾。」馮素煙嘴角扯過一絲不自然的笑。

  雖然早在之前就聽洛傾雪喚過兩次大哥,可洛青雲卻仍至今不敢置信。自從當初發生那件事情之後,她已經整整三年沒有喚過他大哥了,就算平日裡在府裡遇上了,她也總會裝作陌生人般;可現在她終於……終於又喚他了。

  「大哥,大哥?」

  洛傾寒拉著洛青雲,「你發什麼呆呢,妹妹都走出好遠了。」

  「啊?哦。」洛青雲者才回過神來,強壓下心底的激動和欣喜,「祖母剛回來,我們還是先將八珍四磨湯送到榮禧堂去吧。」

  洛傾寒點點頭,他本也是這麼想的。

  回到素瑤居。

  「奴婢見過小姐,小姐您可回來了。」

  主僕三人尚未踏入院子大門,便瞧見錦書、銀葉領著五六個丫鬟激動地沖了上來。

  「院子照料得很好,這幾日辛苦了。」

  在錦笙的攙扶下,踏入素瑤居大門,四下打量,院子倒還幹淨整潔;那些個奴婢倒還沒有因為母親的逝去而對她有任何的怠慢,這點讓她還是很滿意的,她轉頭瞧著銀葉,「待會兒你去西廂,將姨母和表小姐的細軟都收拾一下。」

  「……」銀葉抬頭眼中盡是疑惑,「小姐,這……」

  「記住只收拾她們的東西。」洛傾雪語氣淡淡的,卻帶著不容違逆的威儀。

  銀葉嚅了嚅唇,終是將到了舌尖的話咽回喉頭,「是!」

  「我乏了,錦書你隨我進屋服侍,姜嬤嬤、錦笙你們連日趕路也都累了,今兒就好好歇著吧。」洛傾雪淡淡地罷了罷手。

  「是。」三人異口同聲地。

  錦書低著頭,「小姐,您要先沐浴嗎?」

  「嗯!」

  進屋後,洛傾雪徑自來到正房側廂的洗浴室中,任由錦書服侍著,「這幾日府上可有發生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

  「……」錦書拿著葫蘆瓢的手一頓,熱水濺出些許。洛傾雪白嫩的手臂搭在浴桶邊緣,白皙細膩,宛若凝脂般的肌膚赤裸著露在外面,饒是同為女子的錦書都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不同尋常的事情?奴婢愚鈍,不明白……」

  「不妨,我只是隨便問問。」

  洛傾雪閉著眼,背靠在浴桶壁上,腦中則是不斷地回想。從重生到現在,好似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她給忽略了,前世今生兩世記憶中都沒有的,她為何會答應去相國寺,又為何會在相國寺病入膏肓,甚至於被夢魘住而任由宋芊芊算計、王天寶施為……

  可到底是為什麼呢?

  為何她卻是半絲關於那件事情的記憶都沒有了。

  錦書盡職盡責地與她細細按摩著,思索好久才恭敬地道,「奴婢想不起來有什麼不同尋常的。」

  「嗯。」洛傾雪擺擺手,從浴桶中出來,穿上睡袍,可腦子裡卻仍在不斷地思索著。

  按照常理,母親新喪,她身為重孝之女合該在府上靈堂中哭孝的,為何馮素煙能輕易地說動老太太和父親將她帶走;就算她身子孱弱,卻沒有病到連母親的五七都堅持不過的道理。

  心裡,一股前所未有的莫名恐慌席捲,再聯想到陸謹的話。

  她身邊可信之人,除了不可能背叛的姜嬤嬤和錦笙,餘下的只有錦書、銀珂;而銀葉,或許以往她會將她當做心腹般對待,可重活一遭,她方明白,那賤婢竟是馮素煙早就安插在她和母親身邊的棋子。

  難道陸謹說的,便是銀葉?

  她低著頭,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粥,良久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不管是不是銀葉,總之她要小心了,這府上的水看起來不淺啊。也就前世她那被外祖母教導出來高貴冷傲的性格,對那些後院大宅的事情不屑一顧,才會讓自己後來一敗塗地,甚至還賠上了自己和……孩子,連累了師父和容末……

  想著,她不由得覺得眼眶酸酸的。

  「小姐,夫人已經走了,您可要振作起來;瞧著侯爺正是年輕有為之時,後院那些姨娘哪個不盯著正妻的位置;您若是這般消沉下去,讓夫人知道了,她定也是走不安心的。」

  錦書抿著唇,語氣中帶著哭腔。

  「放心吧,我沒事。」

  聞言,洛傾雪閉上眼深吸口氣,抬起頭來,「這些事情我都明白的,我乏了,都撤了吧。」

  「……」瞧著桌上那幾乎未動的飯菜,錦書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小姐,您還是再用些吧;這些可都是大少爺特地讓銀珂准備的。啊……奴婢該死,小姐恕罪!」

  後知後覺地,自己竟然在小姐面前提及那個人,錦書不由得打心底浮起一股寒意,趕緊雙膝跪地叩在地上。

  「行了,起來吧。」

  洛傾雪罷了罷手,瞧著錦書那只是短短一瞬便變得慘白的臉色,只能在心中嘆口氣;瞧瞧這些丫頭的反應就能想到,當初她被馮素煙母女蠱惑得有多嚴重,竟然會以為大哥會是……

  「是。」

  錦書戰戰兢兢的,起身後也不敢再與之前那般說話,只恭恭敬敬地立在她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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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9 01:05:41 |只看該作者
第042章:越亂越好

  「收了罷。」

  洛傾雪無力地罷了罷手,她知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是沒用的;所謂積威,日積月累。想要改變,自然也需要歲月的沖刷和洗禮,又豈是三兩句能說得清的。

  「是。」立在她身旁的錦書,仍舊面色恭謹,低著頭緩聲應答著。

  ……

  隔天清早,鎮北侯府榮禧堂中。

  「孫女見過祖母,祖母萬福。」洛傾雪悠悠福身,眼角卻掛著坐在下首的姚佳氏和小孟氏,眉宇頓時劃過一抹冷冽,只抬起頭時又是清明一片,「昨兒趕路大半日,不知祖母夜裡休息得可好?」

  「大姐姐這話說得,回到自個兒家裡,祖母定休息得不錯;瞧著人也精神了不少呢。」孟氏尚未答話,立在小孟氏身後的洛秀憐便盈盈笑著,「倒是大姐姐去相國寺不過幾日,瞧著竟是清瘦了不少。」

  洛氏一族,男女字輩向來是分開的;到他們這一輩,男為傾,女為秀;只因著洛傾雪特殊的身份地位,又是太祖皇帝欽賜,才與男子一般取名傾雪;當然,這也正是後院中那些女孩們所羨慕嫉妒的。能與男子同字,本就是一種身份的象徵和榮耀。

  小孟氏遞給洛秀憐一個贊同的眼神,微笑著連連頷首道,「那可不是,妾瞧著大小姐倒是清瘦了,待府裡的……事忙過了,姨娘給你好好補補。」

  唰——

  洛傾雪原本還溫和的面色頓時變得冷冽,不過只是短短片刻。她語氣悠悠卻帶著讓人覺得心滯的涼意,「孟姨娘,五妹妹還請慎言。我本因身子不適前往相國寺尋佛祖庇佑,怎地這話從兩位口中出來,竟像是說祖母苛待了我一般;雖本是子虛烏有之事,可到底人言可畏,這話若是讓那些不知究底的人傳出去,沒得玷污了祖母的一世清名。」

  「這……」小孟氏頓時有些慌了神,抬起頭看向孟氏,「姑姑,我,我沒有這個意思。」

  「祖母!」洛秀憐也抬起頭雙眸含淚,轉頭看著洛傾雪,「大姐姐你明明知道妹妹與姨娘並沒有這個意思,你為什麼要這麼說,為什麼?」

  孟氏原本心情不錯,可見狀卻是面色陡然沉了下來。縱使這幾日相處對洛傾雪也心生幾分好感,可到底親疏有別,此刻看向洛傾雪面色也很是難看。

  「秀月倒是覺得大堂姐這話不錯,正所謂人多口雜,人心叵測,焉知沒有那些醃臢的人;正所謂禍從口出,我洛府又正值喪期,秀憐妹妹還是慎言才好。」

  女子秀淨清雅的嗓音緩緩流出,像一泓清泉般。

  洛傾雪抬頭望去,是她。大房嫡出之女洛秀月,她竟然會為自己說話,這倒是有些稀奇了。似是感應到她的目光,洛秀月抬起頭來,兩人在空中四目相對,她朝著洛傾雪微微一笑,點點頭;只是片刻,視線交錯。

  「……月姐姐,我,我沒有……」洛秀憐低著頭,本就纖細的身子更像是搖搖欲墜般,慘白的小臉微微低著,眼中很快就蘊上了霧氣。

  小孟氏的心也沉了下來,不過臉上卻仍舊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不等她開口,孟氏斜斜地睨了她一眼,視線在堂下眾人之間不斷地掃視著,半晌才緩緩道,「罷了,秀憐也不小了,待府裡的事了了,給她請個教養嬤嬤,是得讓她好好學學,至少要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剛才那話若是傳了出去,可不是讓人覺著她虧待了洛傾雪嗎?

  旁人倒是無妨,只是人多口雜,傳得多了,若是傳到太長公主的耳朵裡;下人最是擅長添油加醋,到時候可就不是這麼容易能解決得了的了。

  「是。」小孟氏從椅子上站起微微福身,所在袖中的手卻是緊緊地握成拳頭。

  孟氏瞧著之前一直未發話的姚佳氏,良久才嘆口氣,「罷了,我也乏了。姚佳氏,馮氏的斷七禮你可得上上心,不要到時候平白讓人家看了笑話,嫻娘也跟著好好學學。」

  「媳婦明白。」姚佳氏仍舊面無表情,連聲音都似古井無波般。

  孟貞嫻是孟氏的娘家侄女,馮氏一去,如今二房除了謝姨娘擔著貴妾的名頭,可實際卻不如這位孟姨娘,侯府深深,這些事她又怎麼會看不明白。只是她抬起頭,視線宛若驚鴻般掠過洛傾雪,她可知老太太的打算?

  小孟氏原本還很是怨恨的臉上頓時府上一絲竊喜,她抬起頭,看著孟氏,「是,妾會好好學的。」

  像主母喪期,斷七禮;尤其是馮望月這種娘家家世顯赫,自己又有著朝廷封賞尊榮的女子,斷七禮是非常重要的,一般也就只有正房嫡妻的宗婦才有資格主持;姚佳氏的確是最好的人選,但帶上小孟氏這句話就值得讓人深思了。

  洛傾雪低著頭,感受到那道略帶探究的目光,有些人有些事,前世今生若是她還看不明白,那她就不是一個傻能形容得了的了。

  孟氏想要提攜小孟氏,早在之前謝姨娘進門給了貴妾的名頭時就已經人盡皆知;流雲國並不是沒有妾室扶正的先例,但上有貴妾提良妾,這就讓人得不往下深想了。

  謝姨娘乃內閣學士謝正嫡女,乃聖上欽賜與洛永煦的貴妾,若非馮望月在前,以她的身份正妻也是做得的;可孟姨娘卻是老太太孟氏的娘家侄女,誰不知在洛永煦剛弱冠那年,她便從中撮合過;還有一個洛永煦鍾情的貴門寡婦馮素煙……

  她眼角掛著從始至終坐在下方未發一語、甚至連面色都沒有任何變化的謝姨娘,這潭水,當真是要越亂才越好呢。

  「娘,您好生歇息,媳婦先告退了。」姚佳氏起身行禮。

  其餘人也都隨著一同行禮道,「妾告退。」「孫女告退。」

  從榮禧堂出來,姚佳氏對著洛傾雪微微頷首,「傾雪若是想,也可與大伯母一道的。」

  「多謝大伯母。」洛傾雪既不拒絕也不答應。

  姚佳氏也是個通透的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那伯母就先回房了。」

  小孟氏與洛秀憐跟在身後,瞧著洛傾雪那一襲重孝斬榱,連眼角都沒給她一個,徑自追著姚佳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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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9 01:06:07 |只看該作者
第043章:投石問路

  前來請安的其他幾位姨娘也心思各異。可縱使馮氏沒了,掛著賤妾的名頭,上有良妾、貴妾;主母的位置是怎麼也輪不到她們的;只是瞧著洛傾雪,心頭卻免不了幸災樂禍的。

  不過她也不在乎就是了,喚了錦笙、錦書,轉身准備離開。

  只是在一個背陰的轉角出,卻被人叫住,「大小姐,留步!」

  「……」

  聞言,洛傾雪心中冷冷地劃過一道什麼,不過在轉身之後,面上又是一副悲傷過度的表情,「原來是謝姨娘,不知有何貴幹?」

  「無甚,只是大小姐去相國寺不過短短數日卻像是變了個人般,妾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謝姨娘身著一襲月牙色長袍,黑色繡白蓮的腰帶輕輕攏著那不堪一握的腰肢;胸前交叉的前襟上方,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膚,鬢角簪著白花,整個人打扮得異常素雅,可是氣質卻分外妖嬈。

  要想俏,一身孝。

  這句話用來形容如今的謝姨娘是最合適不過。

  洛傾雪連絲毫表情都沒有變化,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不知道謝姨娘有沒有聽過,好奇心會害死貓這句話?」

  「呵呵,大小姐學識淵博,倒是妾無知了。」謝姨娘語氣仍舊淡淡的,只是那緊握發白的直接顯示著她內心的激蕩不安,「雖說孟姨娘和五小姐的話有些僭越,不過妾瞧著大小姐倒真是清瘦了不少;前些個兒日子,妾的母親送來了兩隻烏骨雞,對女子補身最是好的,妾待會兒就讓木香給您送過去。」

  「那就多謝謝姨娘了。」洛傾雪語氣淡淡的,卻也是沒有推拒,「我也沒什麼好回禮的,便送你一句話,人死如燈滅,宛若湯潑雪。」

  謝姨娘倒是愣怔了下,原本打好的腹稿卻因為洛傾雪的乾脆而沒有用武之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大小姐客氣了,夫人在世時待我們宛若親生姐妹,如今夫人不在了,妾理當對您們照料一二的。」

  「……我還有事,先告辭。」洛傾雪聲音依舊清冷,對著她微微頷首。

  「恭送大小姐。」

  只是謝姨娘抬頭時,卻發現那不過十二歲的年紀,背影卻沾染了一股莫名的蒼涼,好似能浸透人心般;讓她不由得愣怔了下,隨即嘴角泛起一抹苦澀,人死如燈滅麼,說得可真是好;只可惜,死遠遠比活下去要容易。

  木香蹙了蹙眉,「姨娘您為什麼,那烏骨雞可是老夫人特地送予您補身的,您怎麼可以……」

  「行了,此事我自有計較。」謝姨娘垂下眼瞼,眼底飛快地劃過一道什麼,不過很快又消失無蹤。

  洛傾雪可是擁有「平安和樂」四字封號的郡主;這四個字無論哪一個放到其他人身上都是可求而不可得,可見太祖皇帝對她的厚愛;馮望月這一去,鎮北侯府正室位置空懸,她雖擔著貴妾的名頭,可前面老太太明顯更偏向小孟氏,不過區區良妾竟然妄圖染指主母的斷七禮,哼!還有馮望月的庶妹,她看不出來不代表別人看不出來,更何況當年的事情,洛永煦與馮望月姐妹之間的情感糾葛誰人不知?若非靜安太長公主堅決反對,只怕如今的馮素煙早已經成為洛永煦的平妻了吧,只可惜啊……

  鳳凰終究是鳳凰,草雞就算是落入鳳凰窩裡那也還是草雞!

  其實算起來,小孟氏未必會是威脅,最重要的卻是洛永煦的心;但馮素煙想以未亡人的身份順利加入鎮北侯府,洛傾雪在其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她要做的,便是讓她就算不偏向自己,保持中立足夠了。

  想她謝煙雨貴為朝廷一品大員的嫡女,卻被聖上賜給區區鎮北侯做貴妾,這讓她如何甘心;更何況彥兒九歲了,難道要讓他一輩子頂著庶子的名頭過活嗎?

  不,就算不為她自己,她也必須為了彥兒拼上一把。

  只是兩人都沒有發現,在距離轉角不遠處的假山後頭,一雙陰鷙的眼中陡然劃過一抹狠戾;只是短短片刻,那雙眼睛復又消失不見,就好似從未出現過一般。

  順著青石小路,看著盛放的花朵,青紅藍綠,蝴蝶翻飛,可她的心卻越來越冷,越來越涼。

  「小姐,您為何要答應謝姨娘?」錦笙終於忍不住開口,要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誰知那謝姨娘打得什麼主意。

  洛傾雪薄唇微微抿著,嘴角斜勾,伸手折了朵玉簪花轉身插在錦笙的鬢角,聲音清脆卻好似千年寒冰般,「為何不答應,烏骨雞呢,這可是罕見的女子補身聖品,有市無價。」

  女子補身聖品,她多了去了,但謝姨娘未必就是那麼好相與的;而烏骨雞,卻最是適合新有身孕的女子服用,謝姨娘這是在表明心跡呢,還是投石問路?亦或者,她心中輕笑,或許等不了多久便有好戲看了。

  「……可,可是……」錦笙抿著唇,她很不解,難道小姐就看不出那謝姨娘的心思?

  「有什麼好可是的。」

  三人一行,朝著素瑤居緩步而行,間或遇上幾個丫鬟、小廝,感受到那或哀傷、或憐憫、或同情、或悲天憫人的眼神,她也只是一笑而過。人死如燈滅,宛若湯潑雪;馮望月在時對待下人最是寬厚,可養出的白眼狼卻是不少呢。

  待洛傾雪一行回到素瑤居,洛傾寒、洛青雲早已經等在那裡。

  「雪兒。」

  她剛邁步進屋,洛傾寒猛然從羅漢榻上起身,眼底頓時閃過一道晶亮;坐在他旁邊的洛青雲也神色激動,只是不知想到了什麼,眸底間劃過一抹黯然。

  前世今生,算起來,她已經十餘載沒有見到過兩位哥哥了,胸口處早已經是波濤洶湧。

  那時因為她的緣故,洛青雲孑然一身獨上戰場,哥哥為救父兄,明知是死路也領軍出發;唯有她像個傻子被耍那兩個人耍得團團轉,最後竟然連他們的屍骨都未能尋回;立在拱月門處,她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般,眼眶中霧氣彌漫。

  昨日大門口瞧見他們時,她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可現在卻早已經是壓抑不住,撲到洛傾寒懷中,「哥哥,哥哥……」

  「雪兒,雪兒。」洛傾寒用力地將她抱在懷中,眼眶也有些酸酸澀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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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9 01:06:28 |只看該作者
第044章:前嫌盡釋

  雖然是一胎雙生,可洛傾寒卻明顯比洛傾雪高出了一個腦袋,他輕輕地拍扶著她的背,性子向來清冷,他也不會說話,只生硬地道,「雪兒可是在相國寺受了什麼委屈都告訴哥哥,嗯?」

  洛傾雪搖搖頭,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在他胸前蹭了蹭,那血脈相連的感覺,那溫暖的味道,讓她眷戀無比;深吸口氣再抬起頭來時,貪婪地看著那熟悉的容顏,她強忍著胸腔中要跳出來的沖動,咬著牙,「沒有,是雪兒不懂事,讓你們擔心了。」

  「……」

  瞧著那旁若無人般相擁的兩人,洛青雲的胸口也有些酸疼。曾幾何時,她也待他那般的親密無間,只是現在,當真是回不去了嗎?

  瞧著她眉目如畫,唇似紅纓;縱使身著素衣,也宛若那最高潔的出水芙蓉般;墨瞳剪水,明澈如山澗清溪,好似能看透人心般;巴掌大的小臉清瘦了些許,可卻依舊掩不去她那絕色的風華。

  洛傾寒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雪兒這說的什麼話,母親不在了,我們兄妹三人若不能相互扶持,只怕她走得也不會安心的。」

  「……哥哥說得是。」

  冰雪聰明如她,又怎會不明白洛傾寒這話中的深意;洛傾雪深吸口氣,前世不就是因為她的偏執,她的執拗,她對馮素煙母女不分青紅皂白的信任才害了他們,她深深地凝視著洛青雲,兩人四目相對間,兩行清淚自眼角滑落,帶著無盡的悔恨和自責,帶著無比的慶幸和期待。

  「雪兒,你,別哭,別哭。」

  原本嚅了嚅唇,正准備說些什麼的洛青雲在瞧見她的眼淚時,頓時就慌了神;再也顧不得其他,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輕輕地拍慰著,「雪兒不哭,不哭。」

  「大哥……對不起,對不起……」

  洛傾雪聲音低低沉沉,像是喃喃自語,又好似帶著無盡的自責。

  「雪兒,不哭,不哭。」洛青雲慌了手腳,掏出手帕輕輕地給他擦拭著眼角的淚,「雪兒乖,不哭。」

  兄妹三人,前嫌盡釋;又圍在一起,寒暄了一番。

  洛傾寒這才沉下臉來,瞧著洛傾雪,「在相國寺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洛傾雪低著頭,把玩著腰間羊脂白玉雕彎月的玉佩下方的流蘇,深吸口氣;「錦笙,錦書,你們先退下吧。」

  「是。」兩人應答,退出門外。

  洛傾雪這才抬起頭,那些事情他們便是隨便拉個自相國寺回來的丫鬟小廝都能問出個一二三四來,還不如讓她自己說得清楚,她薄唇開合,聲音清冽,只言簡意賅地說了幾句,當然王天寶的事情卻是被她瞞了下來。

  洛青雲和洛傾寒兩人又怎會不知,如果當真是她說得那般簡單,她對馮素煙母女的態度為何會發生那般大的改變,便是說天翻地覆也不為過。雖然這樣的轉變是他們樂見其成的,可他們也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你額頭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也是你自己磕的?」洛青雲語氣有些不善。

  素手輕抬,纖細宛若蔥根般的細指輕輕撫摸著額上的紗布,洛傾雪莞爾微笑,語氣淡淡的,「只是小傷,大哥、哥哥不必擔憂。」

  「哼!」洛傾寒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小傷?」

  容顏對女子最是重要,怎麼算得小傷;若當真留了疤痕,雖說以他們鎮北侯府的權勢地位,以她平安和樂郡主的尊榮未必找不到夫家,但真正的名流勳貴又怎麼會找一個破顏的女子。

  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洛傾雪低著頭,聲音低低沉沉,語氣淡淡的,「清遠大師說過,只是普通的磕傷,不會留疤的。」

  對於玄醫聖手的關門弟子,若是連這點兒傷痕都對付不了,那她當真該自墮怒江,省得弱了玄門的名頭。

  聞言,洛青雲、洛傾寒兩人的面色這才好看了些。

  「不過回來時那場刺殺怎麼回事?」

  洛青雲面色仍舊溫潤,只是身上卻撲哧撲哧地散發著寒氣;並洛傾寒這人如其名的萬年冰山,兩人一起,是想把她凍死做冰雕?

  洛傾雪心中腹誹著,當然這話卻是不敢說出來的,只嘟了嘟嘴。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黑風寨?高老大?哼!這雲都誰不認識平安和樂郡主的車駕!」

  不等她開口,洛傾寒的冷幽幽地嗓音飄入耳廓,讓她不禁狠狠地打了個寒顫,她怎麼就忘了哥哥的冰山屬性,剛才她抱的時候怎麼就沒覺得冷呢?

  這不科學。

  洛青雲也眉梢淺揚,端著茶杯,好看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杯身,只是身上的氣壓卻越來越低。

  「……哼!又是那兩母女搞的鬼?」

  洛傾寒面色很是難看,總是只有十二歲年紀,可卻是少年老成,板起臉來甚至比洛永煦還來得有氣場,讓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她深吸口氣,既不承認也不反駁,「此事,讓妹妹自己做主可好?」

  「你還護著她們?」洛傾寒臉色頓時就變了。

  洛青雲的面色也一變再變,「雪兒,你……」

  「自己的仇,總要自己報了才來得有快感。」洛傾雪原本出塵絕美得不染塵埃的臉上,驟然沾染了些許邪魅之色,「更何況,哥哥,你不覺得奪取仇人最在乎的,那才是真正的報仇嗎?」

  黑風寨,高老大,都不過是他人手中的工具而已。

  洛傾寒眼中飛快地劃過一抹狐疑,「當真?」

  「你何時見我說話不當真?」洛傾雪聲音冷然。

  前世她雖然高冷傲然,對那些所謂的平民螻蟻不屑一顧,但卻有個很好的優點,那便是信守承諾,永不妄言。那時如此,今生同樣如此。

  洛傾寒面色這才好看了些,坐回座位,竟像是大松了口氣般。

  「祖母坐你的車駕,這件事情也是你策劃的吧?」洛青雲抬頭看著她,似笑非笑。

  洛傾雪低著頭,「大哥這話何意?我只是見祖母身子不適,而我的車駕稍微保暖些罷了,算起來也是妹妹的一片孝心,發生這樣的事情,妹妹也不想的。」

  「……」洛青雲挑了挑眉,看來這丫頭當真是學乖了啊;這樣也好,待他和阿寒都離開之後,也不擔心她會吃虧了。「不過話說回來,馮素煙和宋芊芊,她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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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就此認命?

  到底是大哥,洛青雲想到的遠遠比洛傾寒要多;以洛傾雪以往對那兩母女的態度,說是捧在手心也不為過,除了馮望月,她最信任的便是馮素煙和宋芊芊;那樣深刻的感情,可如今只是短短幾日,態度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若非有什麼驚天變故,又如何會如此?

  要說什麼都沒發生,那不可能;任是誰也不會相信的。

  這個道理洛青雲明白,洛傾雪自然也懂。

  感受到四道灼熱的視線,她深吸口氣,低下頭,眼瞼輕垂,心中劃過一抹濃濃的苦澀,還是被他們察覺了嗎?只是她該要如何解釋,說她是重生而來,前世的悲慘境遇,看清了那兩母女的蛇蠍真面目?閉上眼。

  師父臨死前的聲聲囑咐,容末的音容笑貌,孩子那殘缺不全的屍骨……

  所有的所有,好似仍在眼前般。

  感受到她身上漠然散發出來的蒼涼,那種好似經歷了世間最絕望之後對任何事情都無法泛起波瀾的死寂,滄桑得讓兩人都覺得窒息。

  「雪兒。」洛青雲只覺得胸口好似撕扯般地疼痛著,洛傾寒的心又何嘗好受。

  「……呼。」

  洛傾雪薄唇開合,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抬起頭,微微笑著,「只當是做了一場夢。」

  這個結果,這個回答,也是師父想要的吧。

  他耗盡百年修為所想要的,也只是這句話而已。前世種種,似水無痕。既然重生,那些悲慘遭遇,也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噩夢,讓她看清了人,明白了心,只是代價卻太大,太大……

  「當真只是一場夢嗎?」洛青雲把玩著茶杯,壓低嗓音低聲重復著。

  洛傾寒也沉默了。

  剛才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蒼涼悲寂,縱使只是短短瞬間,可卻足以讓他們感受到她所遭受的,哪怕只是驚鴻一瞥。

  若非遭受過苦痛,依她的高冷傲然,如何會在短短幾日便學會世故圓滑?

  若非經歷過折磨,依她的優雅高貴,如何會自降身份與那些人奉承寒暄?

  ……

  只是,她到底經歷了什麼,誰都不知道。

  洛傾寒嚅了嚅唇,卻到底沒說出來,她是什麼樣的性格,沒有人比他更瞭解。

  「是啊。」洛傾雪語帶感慨,低首垂眸,斂起周身的氣息,淡淡道,「一場噩夢。」

  「如此也好。」

  只要能讓她看清楚那對母女的蛇蠍心腸,她不願說便不說罷,該知道的時候總會知道的;洛青雲輕輕呷了口茶,良久才嘆口氣,「如今母親已經不在了,往後凡事當三思而後行,切莫再任意妄為了。」

  「嗯。」洛傾雪抬起頭,放眼朝窗外望去,神色冷然。

  「……」

  三人又一起細細寒暄著,家長裡短,噓寒問暖;兄妹三人,自此前嫌盡釋。

  ……

  宋府,筱院中。

  馮素煙身著素雅籠紗翠煙羅裙,頭上帶著月牙色簪花坐在羅漢榻上;面色蒼白,雙眸通紅,貝齒緊咬著下唇,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的宋芊芊立在她身旁。旁邊的空位上,坐著一名身著迷離繁花八幅羅裙,頭戴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的少婦,模樣端莊,只是臉上的笑意卻委實有些,呃,說不出來的幸災樂禍。

  「大嫂,這……」馮素煙輕鎖黛眉,語氣柔弱,那一顰眉一蹙額,真真是我見猶憐。

  見狀,紀思蘭眼底劃過一抹不屑,這等做派與那紅樓中賣笑的女子有何區別,當真是自甘下賤。不過,想到自己來的初衷,那抹不屑自眼底飛逝,嘴角又掛上了溫和疏離的莞笑,「五弟妹,這請帖嫂子我給你就擱這兒了;去不去啊,你們自個兒看著辦吧。」

  「可是大嫂,您也知道我姐姐喪期未過,芊芊又因為受驚身子尚未復原,到時候若是沖撞了官四少爺,那……我們當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馮素煙這話說得漂亮,再配上她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眼神中盡是真誠。

  「五弟妹這話說得,請帖可是娘分發下來的;這話兒啊,你還是與娘說去吧。」紀思蘭淡笑著,「今兒嫂子與雪兒請了錦素坊的師傅做衣衫,瞧著時辰也快到了,就不多耽擱了;告辭不送。」

  馮素煙起身,張了張口,可紀思蘭卻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領著丫鬟,匆匆來去。

  直到看不到一行人的背影之後,她這才跌坐到榻上,深吸口氣,神色挫敗;貝齒死死地咬著下唇,馮望月啊馮望月,當初若不是她在自己與洛永煦之前橫插一腳,她又如何會嫁給宋廉青,又如何會落得現在這個地步。

  都是她,馮望月那個賤人!

  馮素煙垂下眼瞼,雙手死死地握成拳頭,指甲掐入手心。

  「……娘……」宋芊芊語調千回百轉,她垂著頭,手死死地掐著手帕;難道真的就這樣認命嗎?

  不,絕不!

  可是不認命她還能怎麼辦?

  陡然,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芝蘭玉樹,宛若朗月般的男子;雖然流雲律法明文規定私奴是私有財產,但官家那些死去的下人可不僅僅是私奴,還有不少是賣身的長工,或許……他,能夠幫她。

  想著,宋芊芊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波濤,咽下口中的唾沫,抿了抿唇,以盡量平靜的語氣道,「娘,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哼!」

  馮素煙沒好氣地,語氣狠戾,眸底射出兩道陰鷙的光芒,若非馮望月那個短命鬼橫插一足,她現在便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哪裡用得著受那紀思蘭的鳥氣;哼,不過區區二品公之女,當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昨兒回程時,雖然咱們將謊圓了過去,可高老大卻是逃了;娘,三皇子和順天府尹都插足進來,姨丈也下令徹查了,若是高老大落到他們手上,難保不會供出我們來;娘,我……我們該怎麼辦?」

  宋芊芊吞了口唾沫,面色蒼白如紙;視線微轉落在距離兩人不遠處的茶几上,還攤開放著一本隱約能看到是金色鑲邊的請帖;那是剛離開不久的大夫人送來的,官家送來的請帖,她的心緊緊地懸起,手死死地捏著手帕,官家小四,官家小四,那噩夢一般的人,難道她真的要就此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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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9 01:08:35 |只看該作者
第046章:心思各異

  從相國寺回程那日,那眉目清潤,宛若芝蘭玉樹般的男子,擁有高高在上的地位,無可比擬的身份;憑什麼,憑什麼她洛傾雪總能輕易得到所有她求而不得的,他對她笑得好似朗月清風可卻連一個眼角都吝於給自己,為什麼,為什麼?

  難道就因為她有個好母親,好父親嗎?論才識品行,她宋芊芊哪點比她差了,空有好容貌卻也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花瓶而已。

  聞言,馮素煙的心也越來越沉,她已經聯系了那個人,只是尚未收到回信,心卻仍舊有些七上八下的,「放心,不會有事的。」

  只是這句話卻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別人。

  母女兩人心思各異。

  「可是明日,官家的宴會?」

  宋芊芊遲疑了下,當初在相國寺母女兩人心生間隙之後,她便習慣性為自己打算著,「娘,難道您真的要讓女兒嫁給那個官宴輝不成?姨丈不會答應的,不會的。」若是姨母還在,姨母也定然不會答應的。

  後面半句明明到了舌尖可在瞧見馮素煙那頓變的面色時,她又硬生生將話給咽了回去。以她對自家娘親的瞭解,這時候她若是當真膽敢說出那句話來,只怕她真的會讓自己前往官家赴宴的。

  官家四少,在許久以前便再整個雲都聲名狼藉,便是連城外最窮苦的山野鄉民都不會願意將自己的女兒送進去;若非如此,官家主母又怎麼會看上她這個生母地位不高,又擔著「克父不詳」名聲的女子。

  宋芊芊深吸口氣,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賭,賭娘對姨丈的在乎,賭姨丈對自己的在乎。

  「嗡——」

  原本還沉浸在自己心緒中的馮素煙頓時腦子裡陡然悶響了下,她猛然抬起頭看向宋芊芊,眼神晦暗不明,幾經張口卻欲言又止,良久才深吸了口氣,語氣淡淡卻是明顯地帶著不耐煩道,「行了,這事兒我知道了。」

  「可是……」宋芊芊還不死心。

  「可是什麼!」馮素煙狠狠地瞪著她,「上次你去找高老大的事情,應該沒人發現吧?」

  宋芊芊抿著唇,腦子裡回想著當日的情形,搖搖頭,「應該沒有,當時洛傾雪那個賤人在屋子裡,我連暖春都沒帶。」

  說起暖春,似是又回想起她死前那雙帶著濃濃不可思議的眸子,她不由得狠狠地打了個寒顫,努力地吞咽著口中的唾沫,「娘,暖春的屍體,我們是不是應該……把她,好好安葬了?」

  她的聲音不似平日裡的柔弱,而是非常的顫抖,帶著明顯的驚恐。

  「安葬?呸,不過是個下賤的丫鬟而已,死了就死了;改明個兒娘再去人牙子那給你挑兩個就是。」馮素煙沒好氣地,又斜睨了宋芊芊一眼,這死丫頭沒事提那死人做什麼,也不嫌晦氣。

  不知為何,宋芊芊沒有來地覺得從心底浮起一股涼意,她垂下眼瞼,輕輕頷首道,「是,女兒明白了。」

  瞧著宋芊芊的柔順,馮素煙也終於覺得心頭好過了些,遂語重心長道,「芊芊,娘待你嚴苛是為你好;這諾大宋府就是個狼窩,唯有咱們母女相依為命;只有咱們徹底脫離了這個狼窩,才能真正地過上好日子;你也十二了,待過兩年也該說親了,若是擔著這不祥的名頭,你讓娘怎麼放心得下。」

  「娘——」

  宋芊芊眸中蘊著淚光,抿著唇,原來娘還是疼自己的;她緊緊地握著馮素煙的手,「娘。」

  「誒!」馮素煙將宋芊芊攬入懷中,只是處在激動、感激中的宋芊芊卻沒有發現,她眼底飛閃而逝的一抹陰鷙。

  屋內母女兩人你儂我儂,殊不知門外身著淡藍色抹胸襦裙的丫鬟,早將她們的話聽了去,此刻正愣怔在當場。

  原來,原來……

  原來在夫人心中,她們只是下賤的丫鬟,死了就死了,隨時可以找人替代的嗎?

  暖夏抬手死死地捂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暖春姐姐,你在天堂可是能聽到,不值得,真的好不值得!

  ……

  「你姨母在世時素來疼你,再有三日便是她的斷七禮了;這幾日你且為她多抄幾遍經文吧。」馮素煙抬手輕撫她的臉,「也只有這樣了。」

  宋芊芊頓時喜不自勝,「是,女兒明白。」

  馮素煙輕嘆口氣,拿著大夫人送來的請帖轉身離開;有些事情,是得好好處理了。

  就算她現在擁有洛永煦的寵愛那又如何,依她未亡人的身份想要光明正大嫁入鎮北侯府本就困難重重,若能說服靜安太長公主倒也並非難事,只是如今洛傾雪那小妮子不知為何對她們娘倆的態度好似變了個人一般。她深吸口氣,原本想著若高老大重創洛傾雪,再劃傷她的臉,她便能借著照顧洛傾雪為由住進洛家,待她好轉起碼也是三兩月之後,到時她再借著那個人給的東西,正所謂母憑子貴,便是孟氏不承認也是不行的;可現在,不僅沒能重創洛傾雪卻反而險些將自己賠進去。

  她心中千回百轉,難道宋芊芊那丫頭當真做了什麼事讓洛傾雪生氣了?若當真是這樣,那也好辦了,怕就怕那丫頭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所以才會處處針對於她。

  如果當真是那樣,那……那個人定然也不會放過她的。

  想到這裡,她狠狠地打了個寒顫。不,她必須加緊時間安排了。

  ……

  相國寺,客院精舍,那參天巨樹之下。

  白衣飄袂,舒雅溫文的男子負手而立,靜靜地眺望遠處,眉目溫柔,目光清冽。

  「師兄,雲景疏已經回雲都了,你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陸謹話音未落,後半截還卡在舌尖,感受到男子飛射過來的眼刀只能將那未出口的話咽回喉間,頭皮發麻,「我還是啟程去嶽山縣吧。」

  男子薄唇微微抿著,面上表情依舊溫潤,只是那寬袖中的大手上泛白的指節昭示著他此刻的不平靜。

  雲景疏,雲景疏……

  閉上眼深吸口氣,再睜開眼時,又是一片清明,「嗯。」

  「……」陸謹風中淩亂,頓時生出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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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9 19:50:43 |只看該作者
第047章:素煙背後

  是夜,月明星稀。

  晚風輕輕地吹拂著抽黃的垂柳,揚起點點漣漪;空中星子微微閃爍,隱隱約約間能看到一個黑影自宋府偏門悄然而出,沿著小路快步穿越數條小巷,最後立足在深巷最裡處一間不起眼的民居前。

  「咚,咚咚。」黑影從披風下抬起手來,在涼薄月光的印襯下顯得異常的白皙。

  「唰——」

  原本漆黑一片的民宅中,火燭頓時燃起,隱約能聽見木門開合發出的嘎吱聲,「誰啊?這麼晚了,真是的……」

  「是我,狗蛋他二姨。」

  聲音聽起來像是女子,只是卻帶著不正常的沙啞,「我給你們送點兒米麵過來。」

  「哎喲,這可怎麼使得。」

  老太太原本還帶著睡衣的語氣頓時清醒了些,隨即又有些赧然,「下次可別再送這麼多東西過來了。」

  「您這說的什麼話。」女子開口,分明應是歡快的語氣,可聽著卻分明有股難耐的壓抑。

  「你這丫頭,哎……快,還不快進來,老頭子,過來幫幫忙啊。」老太太嗓音倒是洪亮,朝著屋內輕吼一聲。

  「……誒,來了,來了……」

  「嘎——吱!」

  隨著木門再次開合的聲音響起,老太太的嘮叨聲隨著略嫌雜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主子在堂屋等你。」快到屋裡時,老太太突然側身在女子耳畔壓低了嗓音道。

  女子愣怔,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嗯。」

  「你來了。」女子剛推門進屋,就聽見裡面傳來清冷卻帶著十足威嚴的嗓音。

  女子也不作答,只徑自解開披風搭在涼榻的憑几上,露出那黑色披風遮擋的容顏,不是馮素煙又是誰,她面色很是難看,「高老大已經失手了,如今順天府尹和三皇子都插手進來,洛永煦也必會追查到底。」

  「嗯哼。」對面的女子卻不以為意。

  「三皇子那日怎會那麼巧路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馮素煙壓低了嗓音可語氣卻是非常的激憤,「別忘了,那件事情我不好過,你也脫不了干係;別忘了,馮望月……」

  女子低首垂眸,眼底殺意一閃而逝,不過只是片刻又恢復如常,她抬起頭玉色繪彩色薔薇的面具下,露出嘴角因為深長的薄笑,「說吧,你想如何?」

  「官家小四的傳聞向來您也聽了不少吧。」馮素煙並未直言,只坐在涼榻上,眼中帶著狠戾,「宋家那老妖婆不給我們母女活路,那就別怪我心狠!」

  女子低著頭,髮絲披散遮住那散發著幽光的眼眸,「嗯哼;你想如何?」

  「做件好事而已,那官宴輝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子,其中可不全是賣身的私奴。」馮素煙低著頭,單手死死地捏著茶杯,骨節泛白,「我不過順水推舟,送給三皇子一件政績,他該好好感謝我才是。」

  「竟然有膽子算計他!」女子嘴角斜勾,眉宇間染上一抹玩味,「你膽子不小!」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馮素煙眉宇間劃過一抹厲色;此事若是成了,以芊芊的姿色,縱使做不得正妃,撈個側妃也是不錯的。

  女子頷首,「很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性格。高老大那兒我會處理,至於官家,你自個兒看著辦吧。」

  「好。」

  聞言,馮素煙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下,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如果沒有其他事情……」

  「既然來了,何必忙著走。」女子輕輕呷了口茶,語氣帶著十足的玩味,「聽說鎮北侯府老太太讓姚佳氏與小孟氏一起操辦馮望月的斷七禮,你難道就不感興趣?」

  馮素煙頓時愣怔了下,垂下眼瞼,「親疏有別,孟貞嫻不過良妾而已,何足為懼。」

  「也是,只要拿捏好了洛傾雪,得到太長公主的支持;孟貞嫻到底還是差了些。」女子半是調侃,半是感慨,「這是答應要給你的藥,至於要不要用,你自個兒斟酌。」

  「……」馮素煙將那不足半個巴掌大的雪白瓷瓶握在手心,深吸口氣,「多謝,告辭!」

  「不送!」女子揚聲。

  半晌,直到馮素煙離開之後,那對老夫妻才進入堂屋內。

  「主子,那藥不是……您為何?」老太太精神矍鑠,中氣十足。

  老頭子也很是恭謹地立在女子身側,「馮素煙這人野心太大,未必好掌控若是她將事情抖出來……」

  「你們太高看她了。」女子薄唇勾起,淡淡的淺笑;素手輕抬,雪白的手掌,五根纖細均勻的手指呈螺旋狀握緊手心,「不過就是本座手心裡的螞蚱而已,本座想讓她蹦躂她才能蹦躂得起來,本座若不想讓她蹦躂,哼!」

  老太太,老頭子兩人四道視線,相顧無言;不約而同地低頭道,「主子英明。」

  「明兒本座不想再聽到高老大這個名字。」女子眉眼帶著魅惑,語氣卻帶著十足的殺氣。

  「是,屬下明白。」兩人恭謹地單膝跪地。

  ……

  漆黑的夜空,漫天的大火。

  破敗的深宅散發著淒厲的憂傷和死寂,白骨深深,橫七豎八,屍體橫陳;火舌燎過木屋,燃燒的柴禾合著腐屍爛肉的味道,粘稠得令人作嘔。

  「洛傾雪,你這個賤人!你這個掃把星,你睜開眼睛看看,他們之所以會死,都是因為你!」

  「都是因為你!」

  「因為你!」

  ……

  「不,不是,不是我,不是我!」

  拔步床上的女子猛然翻身坐起,驚呼一聲,心還緊緊地懸著,手緊緊地捂著胸口處,那撕心裂肺的痛好似仍在一般;環視四周,陌生卻熟悉場景,白色的幔帳挽聯,白色的斬榱孝服,白色的簪花,白色的燈籠……

  又做噩夢了!明明已經重生了,可那樣的淒厲卻仍舊歷歷在目。

  「……呼……」

  良久,才終於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洛傾雪閉上眼努力地吞咽了口唾沫,嘴角染上一絲苦澀,還是忘不掉嗎?

  那樣悲慘的痛,那樣的撕心裂肺,那樣的淒慘狼狽;前世過往種種,好似仍在眼前般,尤其是最後那人的聲聲質問,已經成了魔根深種,又豈是說忘就能忘得掉的?

  「咚——咚咚——」

  門外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洛傾雪只覺得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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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9 19:51:05 |只看該作者
第048章:後宅孕事

  額頭上已然浮起了一層輕薄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髮絲濕潤,服帖地緊貼著臉,洛傾雪薄唇微抿,自主地吞咽著。

  可現實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讓她平靜下來,敲門聲越來越急促,「咚,咚咚——」

  「進來吧。」強壓下仍舊盤旋在心間殘留的恐慌,洛傾雪閉上眼深吸了口氣。

  「吱——呀。」

  精緻的紅漆雕花木門開合,上面綴著的白色綾花隨風漾起,姜嬤嬤領著端著托盤、銅盆的錦笙和錦書快步而入;面色嚴肅,聲音低沉,「小姐,老太太傳。」

  「嗯?」洛傾雪努力地趕走那噩夢盤桓不散的陰鷙,轉頭瞧著姜嬤嬤,她向來不是大驚小怪的人,自宮裡摸滾打爬出來的,什麼大場面沒見過;若只是孟氏傳話,她斷不會如此的,遂張口問道,「怎麼回事?」

  錦笙將銅盆放下,將錦帕用溫水潤濕了;就著錦書遞過來的水杯和細鹽,便洗漱便聽著姜嬤嬤的描述。

  許是覺察到氣氛的不對,兩位丫頭從頭至尾都只靜靜地聽著,忙著手上的事情。

  「白青怎麼說?」坐在梳妝台前,任由錦笙與她梳妝打扮,自相國寺醒來到現在她也習慣了錦笙的服侍,見縫插針地與姜嬤嬤交談著。

  姜嬤嬤神色威嚴,面色沉了沉,「尚在診治,未有結果。」

  「哦?」洛傾雪眉梢淺揚,白青乃府中大管家白石的獨子,五歲便送到太醫院做學徒,現在已經二十有餘,學成歸來後便在府上做了駐府大夫。

  白石是老侯爺的心腹,他去後便跟著老太太,這麼算起來,倒是值得玩味了。

  前世,她在相國寺修身養性半年後回府倒是聽說周姨娘丟了個孩子,卻不知原來竟是在母親下葬之前;嘖,嘖……這主母新喪,尚未斷七,便發生這樣的事情。

  姜嬤嬤面色也很是難看,點點頭,「白大夫是這麼說的,老夫人遣人讓你去趟榮禧堂。」

  這倒是稀奇了,洛傾雪在心中盤算著老太太的想法,嘴上卻是淡淡地,「不過是個區區賤妾而已,再者我還能管去父親的後院不成?」

  「不是,周姨娘乃夫人的陪嫁丫鬟開臉來的,再者,那孩子該是在夫人離開前後有的。」姜嬤嬤沉默了下,還是說了出來;瞧著那微凸的小腹,起碼也有兩三月了,也難怪周姨娘要死死地瞞著。

  洛傾雪深吸口氣,瞧著銅鏡裡的自己,嘴角染著清寒薄笑,「既是祖母的意思,那我們就去一趟吧;錦書,守著院子,姜嬤嬤,錦笙我們走。」

  「咻——」

  話音剛落,她尚未起身,突然耳畔傳來一陣尖利的哨音,緊接著一支串有信箋的羽箭從窗戶外飛射而入,險險地擦過她的頭頂。

  「小姐,小心!」「小姐,你沒事吧?」

  守在拱月門處的幾人俱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眼睜睜地看著那羽箭射過,直到那羽箭射入遠處屏風之後,這才松了口氣,趕緊走上來,拉著洛傾雪,上下打量著。

  洛傾雪抬手阻止了三人的動作,從羽箭的箭尾取下信箋展開,只見上面赫然寫著一句詩,三月桃花笑春風。

  「小姐,這?」姜嬤嬤面色微變。

  「無礙,時辰不早,我們走吧。」洛傾雪低首垂眸,斂去眼底的深思擺擺手,「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懂?」

  「老奴奴婢明白。」三人齊聲道。

  ……

  半刻中之後,榮禧堂中。

  洛傾雪視線掃過,大房的姚佳氏;二房的小孟氏;她倒是有些詫異,竟然連下人都遣走只留了心腹,可為何孟氏會偏偏讓她過來,這種事情讓她這個小輩摻合進去,不太好吧?

  「孫女見過祖母,祖母萬福。」她低首垂眸掩去眼底的探索,盈盈福身。

  孟氏見狀,趕緊起身拉著她的手,「雪兒來了,可憐的,可是昨兒夜裡沒休息好?瞧瞧這小臉憔悴得,改明兒祖母讓廚房給你做點好的,是得好好補補。」

  「勞祖母掛念了。」洛傾雪微微福身道。

  「呵呵,當真是個好孩子。」孟氏拍了拍她的手,給田嬤嬤使了個眼色;田嬤嬤立刻退走避入內堂,片刻之後,只見一名身著黛青色布衣的年輕男子出來,對著孟氏行禮之後才語帶恭謹道,「老夫人,周姨娘這胎兒,怕是保不住了。」

  孟氏聞言,面色劇變,「這,怎麼會這樣?」

  「……周姨娘身子本就孱弱,宮有宿疾,再加上懷孕之後也未有好好養胎,現在已是滑胎之象。」白青低著頭,神色恭謹,卻像是在背書一般。

  洛傾雪心中好笑,宮有宿疾,這句話可當真是萬能的存在;三月桃花笑春風,之前她尚有些雲裡霧裡,可在邁進這榮禧堂之後,只是瞬間她便明白了,那微微散發著腥甜的特殊花香,一種獨特卻效果甚好的催情之藥——春風笑。

  以三月最鮮艷的桃花做引,輔以上好的鹿鞭,虎腎,鹿茸等好藥,融合而成;對催情最是有效,在那些勳貴名流們流連忘返的附庸風雅的風流之地,這東西可是不少呢。只是這藥分男女,男用藥,女作引,如果女子沒有服用藥引,藥效也是不會被催發的。

  周姨娘明知自己有孕,為何還會服用春風笑的藥引,還是說……

  就在她愣怔時,孟氏面色也有些難看,可臉上卻仍舊一副悲天憫人之相,「哎,這可憐的孩子,許是想追著他嫡母去呢。」

  「……」當真是說得比唱的還好聽。

  「啊——啊——」

  「周姨娘,周姨娘,你小心啊,周姨娘!」

  「滾開,都滾開!」

  「周姨娘,您還是好好躺著吧,白大夫會幫你保住孩子的。」

  「滾,滾!你們這些人,一個個都想害我孩子,走開,走開!」

  「……」

  內室中突然傳來一陣吵鬧,錢嬤嬤領著兩人拉著周姨娘,可周姨娘卻撒潑般的朝著外面而來,拉著她的人也不敢當真用力,只能由著她。

  「娘,這……」姚佳氏只覺得眉心突突地跳了幾下,她扶額,二房最近事太多,她都有些懷疑自己將這事攬在自己身上是不是錯了。

  孟氏面色也很是難看,厲喝一聲,「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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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9 19:51:27 |只看該作者
第049章:傾雪求情

  「啊。」周姨娘像是突然回過神來般,突然砰的一聲跪倒在地,「老夫人求求您,求求您饒了奴婢,饒了這個孩子吧;奴婢求您了,求您了。」

  主母喪期未過就傳出妾室有孕這樣的做法,算是對過世主母的大不敬;一般人家就算有了,也會悄悄處置了,也難怪這周姨娘瞞得死死的。畢竟馮家雖弱勢,卻架不住人家有個地位顯赫的母親,這事要是追究起來,那可就難說了。

  只是不知這件事,到底是意外呢,還是人為?

  「放肆!」孟氏厲喝一聲,周姨娘本能地縮了縮脖子。

  洛傾雪深吸口氣,眼角掛著匆匆從門外而來的洛永煦,轉頭像是沒看到般,握著孟氏的手,「祖母您可千萬別動氣,說起來這周姨娘也是個可憐的,母親在世時最是仁慈善良,若是知曉因她之故再讓周姨娘沒了孩子,也不會走得安心的。」

  左右這孩子都是保不住的,她開不開口,求不求情結果都一樣;現在開口還能讓那個人對他印象好些。

  「雪兒說得是,娘,紅梅這孩子是在馮氏沒之前就有的,也算不得冒犯吧。」洛永煦面色通紅,還喘著粗氣,看來是從外面匆匆趕回來的;男人嘛,誰不希望自己多子多福,雖然周姨娘不是他心上的那個,但對她肚子裡的孩子他還是有著些許父愛的。

  至於是在馮望月過世之前還是之後有的,對他來說差別不大。

  「糊塗!」

  孟氏陡然拔高了聲調,語氣狠戾,瞧著洛傾雪沒有絲毫不悅之後這才放下心來,「既是雪兒替你求情了,我就放你一馬,這孩子保不保得住,就端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小孟氏聞言卻是面色大變,「姑姑!」

  「你給我住口!」孟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面色很是難看。

  小孟氏抿著唇,瞧著跪在地上的周姨娘,嘟著嘴,心裡恨得要死,可又有些竊喜,哼!在她看來這孩子無論如何也是保不住的。

  事實的確如此,倒不是因為春風笑對胎兒有什麼損傷,而是瞧著洛永煦初進來時,瞧著周姨娘那心神蕩漾,媚眼帶笑的模樣,她敢肯定昨兒夜裡,只怕洛永煦宿在了西苑吧,也難怪小孟氏如此了。

  只是洛永煦,哼,還當真是……

  「娘。」洛永煦有些為難。

  「哼,既然說饒了她,我還會食言不成。」孟氏沒好氣的,對這個小兒子她最是寵愛,卻也最是無奈。

  洛永煦面上瞬間劃過一道喜色,可下一刻白青便站了出來,「奴才見過老爺,只是周姨娘這胎兒,怕是保不住的。」

  「不,不可能,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

  周姨娘算起來是最早服侍洛永煦的妾室,眼瞧著新人一個個有兒有女,她卻仍舊是孤家寡人,現在好不容易得了個孩子,更是當成救命稻草般供著,白青的一句保不住,將她的心瞬間從天堂打落道地獄。

  洛永煦抬起頭,雙眼微微瞇著,仔細地瞧著白青,像是要從他臉上瞧出朵花兒來般,語氣悠悠,帶著說不出的味道,「當真?」

  「奴才不敢說謊。」白青低著頭,仍舊面無表情。

  孟氏面色也很是難看,「永煦,你這話什麼意思?」

  「……娘,我……」洛永煦嚅了嚅唇。

  「白青說起來年紀太幼,周姨娘信不過他的醫術也是自然,不若遣人請保和堂的許大夫過來瞧瞧?」姚佳氏思忖片刻,語氣淡淡的。

  孟氏面色這才稍微好看了些,只是若當真請了保和堂的大夫,到時候事情傳到太長公主的耳朵裡,那可就糟了,這姚佳氏打得到底是什麼主意?

  感受到那兩道灼熱的視線,洛傾雪自然知道孟氏心中所想,她低著頭,「孫女近日總覺身子不適,額上的傷也該找個大夫來瞧瞧了。」

  「……」姚佳氏說完就覺得後悔了,此刻聽到洛傾雪的話,立刻對她感激地笑笑。

  洛傾雪也不以為意,只對著周姨娘善意地笑笑,「說起來,祖母也好久未請過平安脈了,姜嬤嬤,你帶香草去保和堂走一遭吧。」

  周姨娘抬頭望著洛傾雪,眼底盡是感激;若是姜嬤嬤去,她或許還會不放心,甚至最後將罪名扣到她的頭上,帶上香草,那就不一樣了,香草是她的心腹,定是不會害她的。

  「還是雪丫頭想得周到。」孟氏滿意地點點頭。

  半個時辰之後,姜嬤嬤與香草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名白鬚冉冉的老者,並一位背著藥箱瞧著約莫十二三歲的藥童。

  「我們家雪丫頭近來精神不佳,磕破了額頭,勞煩您進去給她好好瞧瞧。」孟氏說著朝田嬤嬤使了個眼色,田嬤嬤立刻上前,接過藥童手中的藥箱,對著安大夫做了個請的姿勢,「安大夫,請!」

  安大夫微微頷首,倒也不推辭,跟著田嬤嬤,入了內室。

  在瞧見小腹微凸,半躺在軟榻上的周姨娘以及坐在旁邊椅子上的洛傾雪時,安大夫愣怔了下,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

  「安大夫,事急從權有冒犯的地方,還請見諒。」洛傾雪起身對著他微微頷首,而後指著捂著小腹,臉上帶著痛苦之色的周姨娘道,「勞煩安大夫了。」

  安大夫哪裡敢受她的禮,只往旁邊側了半步,道,「老朽明白,郡主請放心。」

  說話間,田嬤嬤已經將把脈用的薄紗手帕准備好,安大夫坐在軟榻旁邊的矮凳上,三指搭在周姨娘的腕兒間,閉上眼,面色嚴肅時而搖搖頭,偶爾能聽見周姨娘強忍著疼痛的悶哼和大喘氣的聲音。

  ……

  半晌。

  洛傾雪與安大夫一道從內室出來,洛永煦神色急切,剛想迎上去就被孟氏狠狠地瞪了一眼。

  「……」洛永煦嚅了嚅唇,終究還是按捺著性子坐在椅子上,只是微微傾斜的上身還是出賣了他的心思。

  孟氏淡笑著,拉著洛傾雪的手對著安大夫笑笑道,「安大夫,不知情況如何了?」

  「洛老夫人,侯爺,請恕老朽直言。這孕婦前三月便最是脆弱,貴府如今又……」安大夫面無表情,並沒有刻意針對誰,只是視線在掠過洛永煦時卻很是意味深長,說出的話也頓時變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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