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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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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古心兒 -【盛寵之侯門嫡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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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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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8 20:25:13 |只看該作者
第030章:聰明的人

  「咚——」

  隨著一聲輕輕的悶響,崔榮安頓時跪倒在她面前,「奴才願為郡主效勞,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很好。」洛傾雪抿了口茶,嘴角微微勾著,「我記得你們一家都是家生子,當初外祖母將崔家陪嫁給了母親。」

  「是。」崔榮安始終保持著雙膝跪地磕頭的姿勢。

  洛傾雪眼底帶著深思,不過很快,「我會想辦法將你們一家的賣身契討來,日後讓他們都來竹園吧,也省得你們一家聚少離多的。」

  「多謝郡主恩典。」崔榮安的語氣終於有了些許波動。

  「行了,今個兒本郡主也累了;王德柱雖然倒了可他在園子裡安插的人可不少,本郡主可不希望再看到他們。」

  洛傾雪起身,單手搭在錦笙的小臂上,饒是在夕陽餘暉中都白得發亮的斬榱卻更襯得她風華絕代。

  「奴才定不負郡主所望,恭送郡主。」

  ……

  夜半無風,月華如水。

  洛傾雪從衣櫃的暗格中取出一套黑色夜行裝飛快地換上,與長歸、晚照一起,輕手輕腳地出了院子的大門。

  關押王德柱的地牢中,此刻正是黑壓壓的一片。

  唰——

  突然,牆上原本暗著的火把油燈全都亮了起來,嚇得王德柱哆嗦在牆角。

  「啊——誰,誰,給我出來,出來!」

  洛傾雪薄唇微微勾著,嘴角似笑非笑的,「本郡主瞧著王管事在這兒過得還不錯嘛,嘖嘖,瞧瞧這精神頭,這嗓門兒……」

  「郡主,郡主饒命,饒命啊。求求您,都是奴才被豬油懵了心,求求您饒了奴才這一回吧。」

  「奴才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郡主,嗚嗚,求求您了!」

  「……」

  「噗——」

  洛傾雪沒好氣地,「你在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怎地沒想過你家裡的八十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孩子?」

  「郡,郡主……」

  王德柱咬著牙,他心知自己現在唯一的指望是馮素煙;幫她辦了那麼多事情,她定不會棄他不顧,惹急了大不了一拍兩散。

  瞧著他不斷轉動的眼珠子,洛傾雪心中竟是冷然,寬袖中食指與中指間捏著一枚黢黑的藥丸不斷把玩著。原本她還沒想好要不要給他用,可如今看來,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吶。

  「郡主,請!」

  長歸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張椅子,非常簡陋;沒有上漆不說,連木料刨得都不怎麼平整,不過她也不挑,側著身子坐下,瞧著王德柱,聲音淡淡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本郡主今兒來,可不就是為了給你一個機會的;不過,這能不能把握得住,就要看王管事你……夠不夠聰明瞭。」

  說著,她上身微微前傾,單手手肘撐著膝蓋,托著腦袋,眉眼彎彎,看似在笑,可實際上眸底卻竟是冷厲漠然。

  「……」

  王德柱本就是個人精,怎能聽不懂她的意思,只是,他抿著唇。

  洛傾雪卻從手中取出一張泛著微黃的契紙,對著他晃了晃,「王管事,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

  王德柱屏住呼吸,神色緊張,心裡七上八下,心思更是千回百轉。

  要……不要……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私奴犯事兒,呵呵……」洛傾雪歪著腦袋竟像是真在思考般,「讓本郡主想想,去年安王府偷東西的小廝被怎麼處置了來著,對了好像是被切了十指,發配漠北;嘖嘖,真是可憐吶,沒有手指什麼都做不了,只怕還沒到漠北就已經屍骨無存了。」

  「郡主此言差矣,那小廝倒是安全到了漠北的。」性子稍微活潑的長歸也興趣盎然地開口道。

  「哦?那他倒是命好的。」洛傾雪雙手托腮,「不過正所謂不同人不同命,王管事,你可就不一定有……」

  王德柱被兩人之間旁若無人的談話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雖然明知道是說給他聽的,可是卻仍舊忍不住害怕,甚至他此刻覺著手掌與手指連接的關節處都在隱隱地做疼。

  「郡主,您想讓奴才做什麼?」他趕緊脫口而出,生怕自己說慢了。

  洛傾雪努了努嘴,「本郡主有說要你做什麼嗎?」

  「……」王德柱頓時懵了,可想到剛才他們的話,猛地跪倒在地,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洛傾雪癟著嘴搖搖頭,「嘖嘖,這麼用力,王管事,你的膝蓋不疼嗎?」

  「不,不疼。」

  強忍著膝蓋處鑽心般的疼痛,他死死地咬著齒冠從牙縫兒中擠出幾個字來。

  「你不疼,我都為你疼呢。」洛傾雪帶著淡笑,「王管事,你還是起來吧。今兒下午,本郡主已經答應將你送給了姨母,明兒便讓人送你過去。」

  王德柱先是大喜,送給馮素煙那不就意味著他從此安全了嗎;可隨即回過神來,若當真有這麼簡單,洛傾雪又怎麼會單獨來見他。他低著頭,咬著牙,「奴才願為郡主肝腦塗地,再所不辭。」

  「我要你肝腦塗地做什麼。」洛傾雪淡笑著,「本郡主一直以為王管事是聰明人。」

  「……」

  聰明,他當然聰明;不然呆在竹園這幾年撈足了油水;若不是錯看了雙喜,那些東西洛傾雪也是找不到的。他低著頭沉思者,良久才抬起頭道,「奴才明白了。」

  「呵呵,本郡主就習慣與聰明人講話。」

  洛傾雪淡笑著,歪著頭,瞧著他臉上尚未褪去的巴掌印,不由得咋舌。這內宮調教出來的嬤嬤果然就是不一樣,瞅瞅這手勁,都兩三個時辰了吧,巴掌印竟是一點沒消的;她從寬袖中取出那枚黢黑的藥丸,「不過王管事太聰明瞭,本郡主可有些不放心呢;只要你對本郡主忠心耿耿,解藥本郡主自會按時讓人給你送來;若你膽敢有二心……」

  王德柱瞧著那雪白纖細瑩潤的指尖,遞過來的黢黑藥丸,黑白分明。他狠狠地打了個寒顫,抬頭望著洛傾雪,他咬咬牙,「奴才,遵命。」

  看著他將藥丸塞入口中,而後雙手掐著脖子,眼中盡是不可思議的模樣。

  洛傾雪淡淡地笑著,她所做的藥丸,入口即化,想與她耍花招,看來是得給他點苦頭吃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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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8 20:25:36 |只看該作者
第031章:學不乖啊

  「看來王管事還沒有學乖啊。」

  王德柱頓時愣住,然後不斷地磕著頭,聲聲沉悶,「郡主饒命,郡主饒命,小人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呵呵。」洛傾雪只是笑。

  「王管事聽說過有一種毒藥,能讓人從五髒開始……慢慢的,慢慢的腐爛……直到,整個人都化成血水。」

  王德柱雙眼大瞪,狠狠地顫抖了下;仿若置身與千年雪山般,一股透心的涼意從心底緩緩浮起,喉結也不住地上下滑動著,聲音顫抖,「郡,郡主……」

  「本郡主說過,喜歡聰明人可卻不喜歡有人自作聰明,懂?」

  「懂,懂。」王德柱點頭如搗蒜。

  洛傾雪嘴角劃過一抹不屑,「明日本郡主會遣人將你送到馮素煙處,具體該怎麼做,本郡主以為你應該明白的。」

  「明白,明白。」

  王德柱吞了吞口水,再也不敢有任何的想法;身心保持一條直線,均老老實實的。

  從地牢出來,洛傾雪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郡主,您沒事吧?」長歸皺著眉頭。

  晚照雖未開口,卻也是瞧著她一臉擔憂的模樣。

  「沒事。」洛傾雪罷了罷手,淡淡地,「時間不早,你們也去休息吧;明日長歸你就辛苦一趟了。」

  「是!」

  「……不行。」

  兩道嗓音同時響起,前者自然是長歸,而後面堅定反駁的,竟然是向來寡言的晚照。

  洛傾雪抬首望著天上朦朧的月輪,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那一襲白衣的男子,薄唇開合地吟唱著,「玉輪軋露濕團光,鸞鳳相逢陌桂香。」

  「夜深露重,郡主還是早些回房吧。」瞧著她愣怔的模樣,長歸猶豫了下,還是沒忍住開口道。

  「嗯。」洛傾雪點點頭,「今兒你們就放鬆一日吧,待回了那個地方,便是你們想休息也難了。」

  晚照蹙著眉頭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洛傾雪給擋了回去,「這是命令!」

  「是。」兩人頓時單膝跪地,齊齊應聲道。

  「……屬下先送郡主回房。」晚照轉頭,瞧著那不足他巴掌大的小臉卻透著與她年紀不符的通透;那種感覺好似……好似經歷世間滄桑百態之後的洞明。可她分明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緊緊地抿著唇,左胸腔某處有些東西被他刻意地忽略了。

  洛傾雪想要拒絕,可轉念,點點頭,「也好。」

  一行三人,不急不緩地朝著洛傾雪的房間,緩步而去。而離開的三人卻是誰都沒有注意到,在西側院外的某棵參天古木枝椏間,兩道人影若隱似現。

  ……

  「呵呵,怎麼忍不住了?」

  黑暗中看不清男子的長相和穿著,卻能從那欠扁的語氣和嗓音聽出來,開口的男子不是陸謹又是哪個。

  在他對面,男子慵懶地坐在一枝巨樹斜伸的枝椏上,雙手枕在腦後,一隻腿微微曲著,另一隻腿懸在空中。入水般的月華透過茂林密葉,灑在男子的身上,像是籠上一層輕紗般,讓人看不清他的容顏;只是那雙眸子,卻堅定地瞧著三人離開的背影,久久都未離開。

  「我說師兄,這女人啊是要哄的;你為她做了什麼,要讓她知道;不然人家哪知道你是哪根蔥?」

  陸謹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把摺扇,手腕微抖在空中發出啪的一聲輕響,而後洋洋得意地給容末解釋著,「更何況以師兄你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真是,怎麼就看上那根豆芽菜了……」

  三人背影已經不見,不等他把話說完,男子已經輕飄飄地落地,陸謹趕緊追了上去,只是短短片刻就消失在地牢的入口處。

  「喂,師兄,我說……你等等我。」

  陸謹壓低嗓子,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然後接著道,「我還沒說完呢,師兄你……」

  「西海流寇又出來作亂,為害一方;看起來你挺閒的,此事就交給你了。」

  容末抿著唇,開開合合,從頭至尾連眼皮都未抬一下,語氣那叫一個雲淡風輕。

  陸謹正在搖晃摺扇的手頓時僵住,身形愣怔著險些從樹上倒栽下來,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他哭喪著臉,「師兄,不是吧你……」

  「或者苗疆古寨?」容末眉宇清華,聲音冷冽。

  「那我還是去西海平匪蕩寇吧。」陸謹癟癟嘴,拉聳著腦袋,心裡不住地罵自己明知道那女人是他的心頭寶,自己還偏生撞槍口上;西海平寇是要錢,可苗疆古寨那可是要命了。想他風流謹公,什麼時候竟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不過話說回來,林香憐那女人快到雲都了,這個時候離開沒准也是好事呢。

  俗話說得好: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他心中的想法尚未來得及實現,兩人已經進入了地牢,三步一火把,將整個地牢照耀得宛若白晝。

  「呿,就是這麼個傢夥?」陸謹不屑地輕嗤。

  王德柱原本因為應付洛傾雪已經耗盡體力,此刻正蜷縮在牆角,聞言更是身子顫抖著,抬起頭來,那人卻面生得很,「你,你,你們是什麼人,怎麼進來的?」

  「呵呵,就這智商。」陸謹斜睨著仍舊淡淡地負手而立的男子,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若非熟悉他的人絕對發現不了此刻他周身散發的戾氣,「還不動手。」

  陸謹癟癟嘴,抬手一道勁氣將王德柱鉗制住,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個拇指指肚大小的瓷瓶;他蹲下身與王德柱四目相對著,「洛傾雪不是你能夠招惹的,好好地為她辦事,不然……呵呵,我們可沒她那麼仁慈。」

  話音尚未落地,他手指微動挑開瓷瓶的木塞,一隻約莫小指頭大小的黑色蟲子從裡面爬出來。

  「……」王德柱雙目大瞪,眼中帶著驚恐,看著那朝著自己爬過來的蟲子,緊緊地閉著嘴。

  「咻,咻咻——」

  容末小指微動,兩道平緩略帶尖利的哨音響起,那只原本還在空中盤旋的飛蟲陡然一個俯沖,落到王德柱的鼻尖,透明如紙的雙翼不斷扇呼著。

  「唔,唔,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王德柱本能地往後縮了縮脖子,「洛傾雪,洛傾雪讓你們來的?賤人,那個賤人,她不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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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8 20:50:31 |只看該作者
第032章:跗骨蝕心

  「啪——咚!」

  感受到背後那兩道淩厲如利刃般的視線,不等王德柱將話說完,陸謹直接一個巴掌將人拍飛撞到牆上又反彈回來,落到地上發出一聲悶響;而那飛蟲從始至終都落在王德柱的鼻尖,就算他被拍飛也沒有絲毫移動。

  王德柱吞了口唾沫,「我,我,我已經是郡主的人了,你們不,不能……」

  「咻!」

  哨音再次響起,感覺到鼻尖上的飛蟲不耐煩地逡巡著,王德柱兩只眼睛用力地盯著鼻尖直接對成了鬥雞眼,可是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抬手想要將飛蟲拍下去,可那蟲子竟像是生根了般。

  「啊,啊——」王德柱不斷地揮著手,可他手剛揚起尚未來得及落下,那蟲子竟是順著他的鼻子裡爬了進去。

  「大俠饒命啊,饒命啊……啊,阿嚏……」

  王德柱是真的開始害怕了,如果說洛傾雪是他眼中的惡魔,那面前這兩人絕對是赤裸裸的閻王爺啊。

  「太吵!」

  心驚膽戰的王德柱只聽見一聲寒冷宛若冰霜的嗓音,然後被身前之前在身上點了幾下,徹底不能動了。

  他嘴唇不斷地張張合合著,卻怎麼都說不出話來,手、腳、身子全都動不了了;再看向兩人時,眼中盡是害怕和祈求。

  「現在知道害怕了?嘖嘖……」

  陸謹見狀聳了聳肩,原本還打算再玩玩的,不過側眼飛快地瞧了眼立在入口不遠處負手而立的人,一股寒風從背後襲來,他還是老老實實的罷。抬手飛快地點了王德柱身上幾處大穴。

  原本只是身子無法動彈的王德柱,頓時雙目大睜。眼底已然泛起了血絲,死死咬著的唇齒間已經流出的猩紅、那蜷縮的身軀,努力想要求饒卻無法開口的痛處,一切都在昭示著他此刻有多麼的難受。

  「記住,別想著耍花招;若膽敢有二心,跗骨蝕心蠱可不是那麼好相與的。」陸謹邪邪一笑,好心地將王德柱敲暈了過去,這才抬起頭,「成了,嘿嘿,師兄那個」能不能免了他的西海之行?

  「嗯。」

  不等他說完,容末輕聲應著,面上依舊淡淡的,懶懶的,看似溫潤平和,對誰都帶著淡淡的笑意;可實際卻對誰都淡漠疏離,好似沒有任何事情能撩動他的情緒般;抬手空中驀然多出件碧色的東西,陸謹反射般抬手接住,然後就聽見,「林香憐在安縣等你。」

  「……」

  陸謹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垂首看著手中那溫潤碧綠雕香雪蘭的玉哨,心底沒由來地打了個寒顫。

  報復,這絕對是紅果果的報復!

  ……

  此刻已經回到房間的洛傾雪自然不知,自己今晚的所作所為都被他人瞧在眼底,而且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為她做了那麼多。偏生那個人,還是她心中努力地想要放下,卻怎麼都忘不了的那個人。

  隔天,清晨。

  啟明星還在閃爍著光芒,天邊懸著一條耀眼的紅線。

  「小姐,該起身了。」

  錦笙端著洗漱用的溫水進屋,輕聲地在她耳邊道。

  「唔嗯。」洛傾雪懶懶地打了個呵欠,嚶嚀一聲;睜開惺忪的睡眼,瞧著早已經洗漱、穿戴完畢的錦笙,「現在什麼時辰了?」

  許是剛醒還未清醒的緣故,她的聲音不復平日的清甜,反而帶著微微的啞色。

  「寅時三刻,快到卯時了。」錦笙便用溫水濕了錦帕,輕輕替她擦著臉;邊道,「今兒回府咱們啟程早,姜嬤嬤已經讓廚房的丫鬟備了些茶水糕點,到時候帶上省得路上會餓。」

  「嗯。」洛傾雪坐在床沿,閉著眼深吸口氣;再睜開時,眼底已經是一片清明,「祖母和父親那邊可都備上了?」

  錦笙癟癟嘴,「自然是備上了。」

  「那就好。」洛傾雪任由錦笙服侍著,不管如何,暫時孟氏和洛永煦這兩人還不能完全撕破臉,不然一頂不孝的帽子蓋下來,就算是她再得太祖皇帝恩寵又如何,世人可不會管這些,輿論總是偏向弱勢的一方。

  前世,她不正是在這上面吃盡了苦頭嗎?

  錦笙自是不知此刻洛傾雪心頭是怎樣的千回百轉,只是取了床頭的斬榱給她穿上,又按著昨日給她梳了髮髻,簪了白花。

  這一切做完,天色已經大亮。

  「小姐,您要不先用點東西墊墊肚子?」

  姜嬤嬤打發小婢將食盒拎到車上,回房後瞧著坐在軟榻上發呆的洛傾雪淡淡道,「自來相國寺,您就沒好好用過東西,瞧著清瘦了不少;若夫人知道,可是會傷心的。」

  「母親若當真泉下有知,當該睜開眼仔細看著。」

  洛傾雪閉上眼深吸口氣,識人不清害人害己;以為是無害需要人保護的小白兔,卻不想最後自己才是那個無知得可笑的農夫。

  分明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話,那樣淡淡的語氣,可屋內兩人卻硬生生從其中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小姐,您別傷心了。就算在天上,夫人也會看著你長大、成家的。」

  姜嬤嬤又檢查了下收拾的行禮,然後才接著道,「老奴瞧著時辰不早,馬車應該已經在大門外候著了。」

  洛傾雪微微頷首,「嗯。」

  竹園大門。

  三駕風格各異的馬車已經停在那裡,都披著白紗,掛著挽幛,綴著白花;只讓人一瞧便知是奔喪的人家。只是中間那輛比起兩邊的,不管是從車廂的外觀還是做工、雕花都更為精緻,難得的在兩邊的小窗上還鑲上了絹花。

  「女兒見過父親。」

  洛傾雪不想洛永煦竟然是第一個到的,聞言他點點頭,可想到昨兒下午發生的事情,再面對這個女兒時他總覺著有些不自在,「嗯,夜裡休息得可好?」

  「勞父親掛懷,女兒休息得很好。」

  只是眼底那明顯的青黛色,卻讓這話顯得異常蒼白。

  洛永煦抿了抿唇,再想說些什麼,卻聽見身後輕柔的聲音傳來,「咦,姐夫,雪兒你們什麼時候到的,剛才怎麼沒有瞧見你們?」

  被突然打斷思緒,洛永煦原本尚有些不喜,可眼角掛到馮素煙那蒼白如紙的臉並憔悴的容顏時,胸口卻驀地怔了下;再瞧著女兒恭謹地給她請安的模樣,或許昨日是自己誤會了。這般想著,他臉上又泛起了點點笑意,語氣溫和,「剛到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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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天打雷劈

  「你剛去哪兒了?」洛永煦開口反問道。

  馮素煙單手捂唇,輕輕咳嗽兩聲道:「前日裡我與芊芊不是曾跪求過清遠大師麼,卻不想大師竟不在禪室;今兒早上天還沒亮呢,芊芊卻是放心不下她姨母的斷七禮,求了沙彌好久才得了消息,這不拉著我去了;希望一片誠心能感動大師破例呢。」說著頓了頓,馮素煙抬頭望著洛永煦,片刻才接著道,「芊芊這孩子就是執拗,不過若是清遠大師能出馬,姐姐這一路上走得也會安穩些,哎……」

  瞧著她單手捏著手絹捂唇的動作,輕輕柔柔的嗓音,孱弱的姿態;唯有洛傾雪沒有錯過她在看向自己時,眸底那一閃而逝的得意之色。

  「娘——」

  宋芊芊站在馮素煙身後,小意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撅著嘴拉長了聲音,「您與姨丈說這些做什麼,清遠大師還沒答應呢!」

  聲音嬌俏,帶著她一貫的柔美。

  洛永煦心底頓時軟成一片春水,「芊芊有心了。」

  「姨丈這麼說可是見外了,姨母生前待芊芊如親女,如今她走了,芊芊自是要盡一份心的。」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也越來越沉,她垂首低眉,碩大的眸子一眨一眨的,她所立處的腳下,眼淚滴滴沒入地板,濺起微波水花。

  「好孩子快別傷心了,你姨母在天之靈知道你有這份心也會欣慰的。」

  馮素煙捧起宋芊芊的臉,單手用手絹輕輕給她擦拭著臉上的淚痕,「雪兒你也幫姨母勸勸你妹妹,她向來是極聽你話的。」

  洛傾雪心中冷然,果然是忍不住了麼。

  「姨母慎言,前些日子放才說過,這表妹是表妹,妹妹是妹妹,若當真混為一談他人只怕以為我們家倫混亂了。」

  「傾雪,你怎麼說話的!」洛永煦輕喝一聲,「芊芊都知道你母親斷七禮將至去求清遠大師,你呢?」

  「女兒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洛傾雪連語氣都沒有絲毫變化,「太后娘娘曾親自前來相國寺請清遠大師都未有結果,姨母和表妹這般強求,是為什麼呢?」

  「……」洛永煦沉默了。

  洛傾雪卻並不打算就此揭過,而是冷笑著,「如此大張旗鼓地以母親的名義強求清遠大師,知道的是姐妹情深,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洛家多自恃甚高,竟敢勉強連太后都禮遇的人。」

  「我鎮北侯府手握三軍大權,本就為聖上忌憚;姨母這般,是想將我洛家推往風口浪尖嗎?」

  「還是姨母只是想借此來羞辱傾雪,親母過世竟還不如一個外家侄女來得傷心?」

  「……」

  馮素煙張口想要反駁,可洛傾雪一句一句,語氣嚴肅而又連貫,語氣淩厲帶著威懾,句句威逼。

  「說得好!」孟氏在田嬤嬤的攙扶下,立在不遠處竟是將幾人的談話聽了個徹底;她上前輕蔑地看了馮素煙一眼而後對洛傾雪贊同地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洛永煦時卻是意味深長,「我鎮北侯府可再經不起什麼了,永煦,別為了些不值當的,賠上我洛家祖輩用命打拼回來的基業!」

  洛永煦低著頭,一副謙恭受教模樣,「兒子謹遵教誨。」

  「不,不,老太太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姐夫……」

  一句不值當,馮素煙身子愣怔,抿著唇,水靈靈的眸底頓時蘊起了水光,那泫然欲泣的模樣,「我,我不知道,姐夫,我真的不知道!」

  孟氏斜睨了她一眼,卻是連正眼都未瞧她,「宋夫人往後還是本分地呆在宋府好,自古便是寡婦門前是非最多,永煦是你姐夫,總歸是要避嫌的。」

  「嗡——」

  馮素煙只覺得腦子裡悶響個不停。

  洛永煦張了張口,剛想反駁卻被孟氏狠狠地瞪了一眼,剛出口的話又不由得被咽了回去。

  「祖母,時辰不早,咱們該啟程了。」洛傾雪迎上去。

  孟氏微微頷首,「走吧。」

  「前日裡劉大夫說祖母近來身體欠安,傾雪想著便將馬車特地佈置了一番,這銀狐裘的毛毯也能擋擋寒氣。」洛傾雪從姜嬤嬤手中接過包裹遞過去,「祖母,您可千萬要保重身子才是。」

  「去去去,祖母哪有你說的那麼柔弱;這都已經開春了,披什麼狐裘。」

  孟氏瞧了那銀狐裘的毛毯一眼,眼睛都紅了,可理智卻讓她將心中的貪欲給壓了下去;這銀狐裘可是太長公主欽賜的,她若當真接下了,指不定給別人怎麼編排呢,再說若是太長公主知道,再在太祖皇帝面前……

  洛傾雪心中淡淡地冷笑,不過面上卻是一片真誠柔和模樣,「祖母您這說得什麼話,誰規定開春就不能披狐裘了。」

  「行了,你有這份心啊祖母比什麼都高興。」

  孟氏拍了拍洛傾雪的肩膀,以往因為馮素煙的緣故她對這個外孫女真真沒正眼瞧過,可最近這幾日她才發現,這丫頭果真如她娘那般孝順良善,真真是個好的。

  「吶,這狐裘祖母不要,不如祖母坐孫女的車架吧;裡面錦笙已經領著人佈置了一番,祖母到底年紀大了,可得好好將養著才是。」

  洛傾雪撅著嘴,說著也不由孟氏拒絕,直接將她攙扶到自己的車架前。

  「雪兒,這……這不好吧?」

  不待孟氏回答,馮素煙便急切地插嘴道,「你的車駕可是內制的……」

  「姨母的意思是祖母不夠資格乘坐這車駕嗎?」洛傾雪面色陡然沉了下來,不僅如此孟氏的臉色也臭到了極點。

  她自然也明白洛傾雪的車駕是內制的,但這麼露骨地被人說出來,不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臉嗎?她嚅了嚅唇,尚未說出話來,只聽見洛傾雪拉著她再次開口道,「再者內制又如何,我朝歷來以孝治國,在祖母面前傾雪可不是什麼平安和樂郡主,只是一個孫女呢;誰規定了孫女不能與祖母盡孝的,這話說出來,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馮素煙眉頭緊皺,心中也很是忐忑著,「可,可是……」

  如果孟氏當真坐到洛傾雪的車駕上,那到時候黑風寨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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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8 20:51:21 |只看該作者
第034章:禍水東引

  「有什麼可是的。」洛傾雪撅著嘴,轉頭瞧著孟氏,「祖母,您不會辜負孫女的一片孝心吧。」

  三架車駕,其中最打眼的便是洛傾雪的,好歹是太祖皇帝欽封的平安和樂郡主,出行的車駕比起旁的自然更為大氣威嚴。

  孟氏猶豫了下,洛傾雪趕緊道,「難道祖母嫌棄孫女的車駕嗎?」

  「娘,既然雪兒說了,您就坐著吧;可別辜負了雪兒的一片孝心。」洛永煦原本被訓誡之後對洛傾雪尚有些不滿,她既然知道事情這麼嚴重為什麼非要現在才說出來。可看到她竟然將自己的車駕讓給孟氏,頓時心裡又暖暖的,她一個孩子能想到這一層就不錯了,或許自己真的錯怪她了。

  「好,好,好!」

  孟氏連連點頭,一連三個好字可見對洛傾雪的滿意,「不過雪兒與祖母一起可好?」

  她出行所用的車駕那可是比照二等公主鑾駕內制的,比起其他普通的,不管是舒適程度還是平穩程度上都遠非其他可比,從相國寺到雲都少說也有大半日的行程,每次坐完馬車渾身骨頭都像散架了般,現在洛傾雪主動讓出來,她自然是開心的。

  「祖母身子欠安,這路程可不短呢;您若是累了還可在馬車上小睡一會兒;可若有我們小輩鬧騰著,只怕折騰了祖母。」洛傾雪淡笑著,「祖母開心,孫女也開心,再說孫女是年輕人坐什麼車架都一樣的;姜嬤嬤讓廚房備了些茶水糕點溫在小火爐上了,田嬤嬤你待會兒服侍著祖母用一些,可別忘了在用過之後小半個時辰要服藥的。」

  「老奴謹遵小姐教誨。」

  田嬤嬤臉上並沒有因為洛傾雪的囉嗦而不滿,反而很是真誠地應答。

  「既然如此,那大家都上車吧,該啟程了。」洛永煦神色嚴肅,語氣清朗。

  「奴才恭送老太太、侯爺,郡主。」崔榮安從頭至尾都如透明人般,只在這個時候才站出來,領著一眾下人恭敬地行禮道。

  「行了,大家都回吧。」

  該交代的昨兒都已經交代過了,她相信崔榮安是個聰明人,會知道怎麼選擇對他才是最有利的。

  「芊芊,我們也上車吧。」

  馮素煙此刻很是忐忑不安,她心中在不斷地思索著該怎麼提醒那些人,若當真傷了老太太,以洛永煦的孝順程度,此事必是要追究到底的;到時候查起來她,她該怎麼辦?

  「姨母,傾雪許久未與芊芊表妹好好說話了,不如就讓她與我一道吧。」

  洛傾雪故作熱絡地拉著宋芊芊的手,不由分說的,「芊芊快上來,咱們姐妹說說悄悄話。」

  「娘,我……」宋芊芊心中也正不安著,她轉頭很是為難地看著馮素煙。

  「既然雪兒邀請,你就去吧;路上乖乖的別擾了你姐……表姐。」馮素煙此刻正是心不在焉的,哪有心思去斟酌洛傾雪的想法。

  亦或許,在她潛意識裡仍把洛傾雪當做一個孩子;縱使馮望月的死讓她成長了,可到底只有十二歲能厲害到哪兒去,只怕她想破腦袋都想不到,洛傾雪還是那個洛傾雪,只是靈魂卻是前世經歷種種背叛、痛苦磨折後,魂兮歸來的。

  ……

  「嗤,這招禍水東引用得當真是妙啊,妙不可言。」

  陸謹笑得好似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一般,囂張得讓人恨不能扁他一頓。

  「……」

  竹園外那可參天古樹的枝椏上,男子懶懶地靠著主幹,雪白的衣袂隨著風微微飄揚著,看著那漸行漸遠地馬車,薄唇斜勾起一個淡漠的笑;他斜睨了陸謹一眼,沒有說話;可陸謹卻只感覺到一陣從脊背升起的寒意。

  「師兄,你,你……你這是見色忘義,我要去告訴師父!」

  哼,心中某個小人心頭冒著黑色的泡泡,如果他把事情捅到師父那兒去,或者告訴那個女人,嘖嘖……到時候是不是就有好戲看了。

  「保證她的安全,不容許絲毫差錯!」

  容末語氣淡淡的,甚至連眼角都未抬一下,直到再看不到馬車的影兒這才收回視線,「林香憐已至安縣,護送完成之後,你該出發了。」

  「……」陸謹無語問蒼天,只可惜蒼天告訴他,沒空。

  ……

  馬車沿著青石鋪成的大道,緩緩前進,車輪與地面摩擦,有節奏地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音。

  洛傾雪撩開車廂側面小窗的簾子,尚未走出相國寺的範圍,可卻已經能看到不少初春的精緻。

  祥雲高掛,綠樹藍天,春風和煦,碧草低回;合著大路兩邊間隔整齊的抽翠柳條,或打著花骨朵兒,或已經盛放的紅藍白綠各色鮮花,蝶兒其間翩躚起舞著,鳥兒也高唱著歌謠似在伴奏般……

  初春,果然是極美的。

  「姐,表姐;你在瞧什麼?」

  車廂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想要窒息,暖春、暖夏兩人一左一右坐在宋芊芊的旁邊,錦笙隨洛傾雪坐在裡頭;好久,宋芊芊才發話打破這沉悶的平靜。

  洛傾雪放下簾子,「沒什麼。」

  「……」被噎了一下,宋芊芊抿著唇,那嬌美迷人的臉上,不禁又紅了眼眶,「表姐,是不是芊芊做錯了什麼惹你生氣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可是……可是不要不理我;芊芊只有你這一個姐姐了。」

  聞言,洛傾雪不由得在心頭癟癟嘴,是只有她這麼一個任由她欺負,任由她踩著自己往上爬卻什麼都不計較的姐姐吧。

  當然這話她是不可能說出來的,只是淡淡地抽回被她抓住的手,而後抿唇淡笑著道,「芊芊慎言。你雖然並不是宋家最幼的,但在你上面尚有七男五女,你這般話說得,我聽了倒沒什麼;可若是讓宋家的哥哥姐姐們知道了……」

  「……我,我……」

  宋芊芊咬著牙,低著頭心中低咒著,該死的;這洛傾雪難道真讓鬼上身了不成;以往每次她這麼說,洛傾雪都會將她攏入懷中細細呵護安撫一番,還順帶著將宋家那群人給罵得狗血淋頭;可今兒她怎麼絲毫不為所動的模樣。

  她怕是早已經忘記,之前王天寶的事情;或者說自私的人心中永遠都只能看到別人對自己的不好卻從來不會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洛小姐,我家小姐她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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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途中意外

  暖春見狀,忍不住開口替她辯駁著,「宋家那些少爺小姐都說小姐是不祥之人,我家小姐生來喪父,也是個苦命的,可偏偏他們說話還那麼難聽。」

  熙熙攘攘,來來去去,這娑婆世界,饒是佛亦堪不透的苦難,誰不得承受著。

  洛傾雪沒好氣地瞥了暖春一眼,倒是個護主的丫頭,只可惜……

  低首垂眸,瞧著那依舊白嫩纖細的手掌,宛若削蔥根般的指尖,有些事當真是註定的,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表姐……」

  宋芊芊拉長了聲音,那纖細柔弱的模樣,當真是見者傷心,聞者流淚;只可惜,這些人當中永遠不會有一個人叫做洛傾雪。

  她有些懶懶地靠在軟榻上,好在昨兒夜裡去過地牢之後想起來,讓長歸佈置了一番,這會兒可當真有些困了。

  「小姐,您早上沒用早膳,現在可要用些?」

  暖夏瞧著馬車上的食盒,再想到剛才在竹園大門口時,洛傾雪說的讓廚房給大家都准備了早膳,她這才開口道。

  「噤聲。」

  暖夏話音未落,錦笙兩道眼刀甩過去,抱起旁邊的薄毯已經睡著的洛傾雪蓋上,又打開車廂門板,提醒車夫稍微走得平穩些。

  「……」暖夏咬著下唇,抬頭望了宋芊芊一眼。

  此刻宋芊芊正望著窩在軟榻上睡著的洛傾雪發呆,哪裡會注意到她。

  姜嬤嬤和錦笙對視一眼,坐在宋芊芊三人的對面,十隻眼睛大眼瞪小眼。

  ……

  時間過得很快,初春的日頭也不是太灼熱,為了早些趕回雲都,洛永煦途中遣人詢問過孟氏兩次,都被田嬤嬤打發了回來。許是因為內制車駕的確不錯,孟氏並沒有覺得有多疲累。

  轉眼,已接近午時。

  洛永煦本想找個地方讓大家歇歇腳用點幹糧的,卻被孟氏給呵斥了回去;不過姜嬤嬤讓廚房給准備的茶水糕點也都是不錯的,再者如今又正值喪期,便也沒那麼多講究了。

  而洛傾雪,許是真的累了,此刻仍舊窩在軟榻上,雙目輕闔著,也不知道是醒了還是當真睡得正香。

  「哐噹——」「嘶——」

  陡然,馬車驟停,而後是馬兒痛苦的嘶啼和不安地擺動,連帶著馬車都開始上下左右不停地搖晃顛簸著。

  駕車的車夫趕緊甩了下馬鞭,輕喝著,「籲——」

  「咚——」

  因為馬車驟停,洛傾雪險些被扔出軟榻,好在錦笙眼疾手快,可最後卻還是不免給撞了一下。

  「小姐,您沒事吧?」

  洛傾雪睜眼瞧見的便是錦笙擔憂的模樣和急切的神情,抬手揉了揉被撞得有些疼的額角,淡淡道,「怎麼回事?」

  「許是前面有什麼東西擋了道了。」姜嬤嬤淡淡道,說著掀開簾子,緊接著猛然傳來一陣尖利破空的哨音,透過小窗往外瞧去,竟是數只羽箭朝著孟氏所乘的車駕射過去。緊接著,從暗處出來數道身影,其中兩名黑衣人直直地朝著孟氏所在的車駕飛過去。

  撩開簾子,裡面孟氏早已經在看到射過來的羽箭時就已經哆嗦著蜷在軟榻角落處,田嬤嬤正擋在她身前,「老夫人,小心!」

  「不是她!」

  兩名黑衣人對視一眼,而後眼神淩厲,反手拔向箭筒,唰唰唰,數支羽箭又飛快地朝著其他兩架馬車射過去。

  「啊——小姐,小心!」

  姜嬤嬤話音未落,趕緊放下簾子,一把撲倒在洛傾雪身上。

  「表姐,表姐……」

  宋芊芊此刻也真的是害怕了,若事情當真被查了出來,那她……她,想到母親的話,官家小四,不,她不要。

  瞧著朝她靠過來的宋芊芊,洛傾雪面上很是柔和,可心中卻盡是冷然,果然白眼狼就是白眼狼。

  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然後不顧姜嬤嬤和錦笙的阻止,固執地掀開車簾,然後急切地揚聲呼喚著,「祖母,祖母……」

  「雪兒,你和芊芊好好待在車裡別出來。」

  洛永煦反應過來,確定孟氏沒有危險之後,這才提著劍,看著那些明顯早就埋伏在半道上的人,厲喝一聲,「該死的,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你管得著嗎?這可是本大爺的地界,嘖嘖,剛才那小妞兒不錯,留給本大爺做壓寨夫人吧,哈哈……」

  高老大笑得很是倡狂,只要毀了那丫頭的臉再弄斷她的一條胳膊腿兒,到時候三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就到手了。

  「放肆!」

  洛永煦面色很是難看,「來人吶,保護老夫人和小姐!」

  「是!」

  不過因為馮望月新喪,他們來相國寺也未大張旗鼓,帶的人本就不多,八個護衛要護住三架馬車,人手上本就有些捉襟見肘;再者這些護衛都不是正經的練家子,一時間他們這方竟處在了下風。

  與黑風寨那些人打得熱火朝天的洛永煦自是沒有注意到,洛傾雪正坐在車轅上,看得津津有味,臉上哪有絲毫害怕的模樣。只是在看到那兩名黑衣人時,她卻蹙了蹙眉,她可不記得黑風寨有這等人物存在,不過她也不曾細查過黑風寨底細也許是聘請來的高手也未可知呢。

  只是,這般想著,她心底更是黯然。她可不認為馮素煙區區庶女兼寡婦能有這麼多閒錢請動黑風寨眾人加高手助陣,還不是母親這些年補貼她的;只怕母親也想不到吧,她那般疼寵過的妹妹,補貼給妹妹的家用,最後卻會成為她親生女兒的催命符呢。

  「就是你!」

  高老大被洛永煦緊緊纏住,此刻見了洛傾雪,確定目標給身後黑衣人使了個眼色之後,黑衣人會意地砍向一旁下車後急切想要朝洛傾雪這邊跑過來的馮素煙,而他自己則提著馬刀飛快地朝著洛傾雪撲來。

  「小賊倡狂!」

  見馮素煙有危險,洛永煦本能地足尖輕點,縱身一躍;「素煙,小心!」

  「啊,小姐,小心。」

  眼睜睜地瞧著高老大飛撲過來,錦笙和姜嬤嬤已經來不及上前,而坐在靠近車門處的宋芊芊此刻心中卻很是複雜;瞧著高老大揮過來的刀刃,她只需要輕輕一推,就能毀了那張讓自己日夜嫉妒的容顏,就能讓她們母女名正言順地住進鎮北侯府,她就不用嫁給官家小四……

  「推過去。」「推過去。」「……」

  瞧著那單薄卻婀娜的背影,心中某個聲音不斷地響起,宋芊芊也鬼使神差地挪到了洛傾雪的身後。

  近了,近了。

  五米,四米……兩米,一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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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暖春之死

  「啊,小姐!」

  「宋芊芊,你做什麼?」

  身後陡然傳來兩聲驚呼,只是她們卻不知道,洛傾雪早就洞察了宋芊芊的行為,此刻正精確地計算著距離,在高老大的刀刃距離她的面部不過一米的時候,宋芊芊雙手用力朝前一推,她飛快地側身,宋芊芊沒想到洛傾雪竟然像是背後長了眼睛般,在這關鍵時刻竟然挪動了位置,可現在推出去的力道已經收不回來了;眼前著她就要撞上高老大的刀刃,高老大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更嚇懵了,想要收回已然是不可能了。

  在電光火石的剎那,宋芊芊一把撲到旁邊暖春的身上,暖春被這力道一撲,竟是直直地撞上了高老大揮過來的馬刀。

  「啊,暖春,暖春,你沒事吧?」宋芊芊吞了口唾沫好不容易回過神來。

  馬刀自暖春胸口穿透而出,她嘴角不住地吐出鮮血,轉頭看著宋芊芊滿是不可思議地,「小……小姐……你,你……」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

  宋芊芊瞧著暖春那不斷吐出的猩紅,把她讓馬車的地板上一扔,然後整個人朝著車廂角落處縮著身子,「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們走!」

  高老大見狀,知道他們今日討不了好,看著不遠處打得熱火朝天的人,高喝一聲。

  躲在暗處的陸謹並風、雨、雷、電四人著實捏了把汗。

  「呼……」陸謹長長地呼出口氣。

  流風面帶不解,「大人既然如此擔憂為何剛才不讓我們出手?」

  陸謹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麼。」

  那個男人明令交代,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出現,更何況他才不會以為那個奸詐的丫頭會當真被高老大嚇住。可就算這樣,他還是忍不住為她捏了把冷汗,手上死死地捏著乾坤陰陽扇,只要稍有不對勁,他會立刻出手。

  「我是不知道。」流風小聲嘀咕著。

  「你說什麼?」陸謹半瞇著眼,語氣帶著三分邪佞。

  「……沒,沒說……」

  流風聳了聳肩,可他還未來得及說完,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厲喝,「想走?」

  藏身在巨樹枝椏間的五人相顧對視,而後不約而同地蹙起了眉頭,「是他……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陸謹嚅了嚅唇,「雲景疏,他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暮雨垂下眼瞼,「既然雲家來人洛小姐的安全不成問題,大人我們還是先撤吧。」

  陸謹沉思著,「也好!」他們來流雲國之事現在還不宜拿到檯面上,今日出來時他們都沒有裝扮,若被人認出來暴露了行蹤,估計到時候就不是發配西海蕩寇那麼簡單了,兩害相較取其輕,更何況既然雲家來人了,洛傾雪回雲都自是安全無虞的。

  「撤!」隨著一聲輕喝,五人齊齊足尖輕點,只是三兩個閃身便不見了蹤影。

  ……

  到底強龍不壓地頭蛇,就算雲景疏帶了人來伸出援手,可卻仍舊被高老大逃脫了。

  洛傾雪小巧精緻的鼻翼上下扇動著,視線掃過在場眾人,身上都是些輕傷;可空氣中的血腥味不輕呢,看來高老大這次損失不小啊。唔,她要不要趁機拿下黑風寨呢?

  「多謝三皇子出手相助,微臣感激不盡。」洛永煦俯身下拜。

  「洛侯言重了。」雲景疏在空中虛扶一下。

  「君臣有別,禮不可廢。」洛永煦仍舊堅持著行完禮這才起身道,「不知三皇子為何會在這裡?」

  雲景疏淡笑著,聲音溫潤,「本是前往相國寺,卻不想碰巧遇上了。」

  黑風林是雲都通往雲縉山的必經之路,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至於他去相國寺做什麼,就不是他洛永煦能過問的了。

  他低著頭,言語恭謹,「既然如此,那微臣就不耽誤三皇子的行程了。」

  「呵呵,不妨的。只是洛候府上的家眷貌似受驚不輕。」雲景疏視線轉向洛傾雪,那女子身披斬榱,頭戴白絹,分明是最粗糙的雪白麻布,可卻越發襯得她空靈毓秀,好似幽谷淡蘭般,幹淨清新不沾染一絲塵埃。

  就那麼驚鴻一瞥,他的心驀地猛跳了一下。

  洛永煦這才注意到被「嚇」呆了的洛傾雪,注意到倒在車轅上被長劍當胸穿過的暖春時,他先是瞳孔一縮,隨即回過神來時,心裡不由得有些後怕,又有些愧疚。當時自己只顧著馮素煙竟然忘了這個女兒。

  「雪兒,雪兒,你沒事吧?雪兒……」

  洛永煦急切地輕呼幾聲。

  被暖春的死嚇得愣怔住的姜嬤嬤和錦笙這才回過神來,錦笙一下子撲到洛傾雪面前,豆大的眼淚好似不要錢般,吧唧吧唧地往下掉,「小姐,小姐,您沒事吧小姐?」

  「小姐,您說話啊;小姐,您別嚇嬤嬤。」姜嬤嬤的語氣哀傷,抬頭看向洛永煦時,眼底的怨恨濃烈得讓他都不由得狠狠地顫了一下。

  良久。

  洛傾雪「終於」回過神來,眼神發直,空洞無神,轉頭看到站在她身旁的洛永煦時,宛若乳燕還巢般撲過去,「哇,父親……嗚嗚,嗚嗚,傾雪好害怕啊,嗚嗚,傾雪害怕!」

  從未被這般對待過的洛永煦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他笨拙地攔著那小小的身子,輕輕地拍撫著,「沒事了,乖,雪兒,都過去了。」

  洛傾雪好久才平靜下來,眼角的淚,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不哭了,也不鬧。

  那乖巧得讓人心疼的模樣竟是連洛永煦都不由得更加的愧疚起來,自己剛才竟然忘了雪兒……

  「永煦,傾雪,這,這是怎麼回事?」

  待一切平靜下來之後,孟氏這才任由田氏和錢氏兩位嬤嬤攙扶著,雖然渾身無力,可還是強撐著。

  「祖母。」洛傾雪輕聲。

  孟氏從未覺得洛傾雪對她這般的依戀過,當下軟了心腸,拉著她的手入懷,「可憐的雪兒,來給祖母抱抱。」

  「老身參見三皇子殿下。」孟氏將洛傾雪摟入懷中這才發現雲景疏,立即福了福身。

  洛傾雪也低著頭,「小女洛氏傾雪參見三皇子殿下。」

  「鄉間野外,大家都不必多禮。」雲景疏虛扶一下,轉頭瞧著洛傾雪道,「幾年不見,表妹都出落得這般亭亭玉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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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恨意刻骨

  洛傾雪始終低首垂眸,可眼角卻悄然打量著。他仍舊一襲最愛的月牙色黑錦寬帶鑲邊金絲勾繡纏枝金龍鸞鳳紋長袍,頭戴銀鎏金龍嵌珠寶冠,兩條長長的流蘇分別垂在左右兩側,點綴著宛若瀑幕的烏絲。

  立如芝蘭玉樹,笑似朗月入懷;嘴角仍舊帶著他慣有的笑意,眸底宛若初春尚未來得及融化的暖雪,晶瑩剔透,溫潤柔和。尤其是他那宛若溫玉的唇,微微揚起的笑;分明宛若三月的嬌陽,可落在洛傾雪眼中卻是刻骨的恨,透心的涼。

  轉頭眼角掛到蜷縮在車廂內角,哭得梨花帶雨,雙眸無神帶著空洞還不斷地喃喃自語著,「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的宋芊芊,她薄唇微微揚起;原本高老大一行只是想拿錢傷人,卻不想因此背上了命債;還讓宋芊芊和雲景疏提前在這樣毫無形象可言的情況下相遇,果然重活一世,連老天都眷顧著她嗎?

  「三皇子說笑了。」洛傾雪聲音好似低低呢喃,帶著驚恐之後的顫音,卻又讓在場眾人都聽得清楚。

  「梓旭,去把馬車收拾了。」雲景疏轉頭對著貼身護衛道,不知為什麼他竟然從這多年未見的表妹身上感受到一股,呃,莫名的疏離;縱使多年未見,也不該如此啊,要知道她小時候可是很黏他的。

  洛永煦哪裡敢應承,梓旭雖只是三品侍衛可誰不知他是三皇子的心腹,連連拒絕道,「不勞煩梓護衛了,平喜還不快領著人去將馬車收拾了。」

  「是,奴才立刻就去。」聞言,平喜和八位護衛立刻動作。

  梓旭朝雲景疏望瞭望,雲景疏也不堅持,「既然如此,那本皇子就先告辭了。」

  「芊芊,芊芊……你怎麼了啊,芊芊?」

  雲景疏話音未落,就聽到一陣帶著擔憂的聲音,急促而又迫切,他轉頭望著洛永煦,「這位是……」

  「民婦馮素煙參見三皇子殿下。」馮素煙聞言,趕緊盈盈福身跪拜道。

  「哦?你居然認得本皇子?」雲景疏眉梢淺揚,嘴角仍舊帶著慣有的笑意,語氣也很是柔和;只是那半瞇著的眸底卻帶著淡淡的審視。

  見狀,洛傾雪低下頭薄唇微微勾著,心中更是嘲諷,當真是為了攀附權貴不遺餘力了嗎?只怕今兒這變故在那對不要臉的母女看來卻是攀附上皇家的大好機會吧。

  想想也是,瞧瞧那宋芊芊,就算是心中恐懼到了極致,哭得梨花帶雨,那巴掌大的小臉蒼白得幾近透明,多惹人愛憐啊。

  馮素煙跪倒在地的身子顫抖了下,「民婦曾與姐姐馮望月進宮遠遠瞧見過三皇子的豐姿威儀。」

  「行了,起磕吧。」

  雲景疏眉梢一挑,原來是表姑姑的妹妹,他嘴角帶著些許玩味;不過區區庶女……

  「謝,三皇子。」馮素煙起身後,轉身瞧著車廂內角仍舊表情空洞的宋芊芊,又在瞧見暖春的屍體時,心中急切地也不用人攙扶,爬上馬車一把將宋芊芊摟入懷中輕拍安撫著,「芊芊別怕,芊芊別怕,娘在這兒;都怪你爹那個短命的,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嗚,嗚嗚……」

  洛傾雪明顯地察覺到身旁洛永煦的身形一滯,孟氏面色也難看到了極點。

  而宋芊芊,也好似終於找到了避風的港灣一般,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哇……娘,嗚嗚,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雪兒,這到底怎麼回事?」馮素煙又輕輕地拍扶著宋芊芊,轉頭看向洛傾雪,語氣中竟不自覺地帶上了質問。

  「……嗚,嗚嗚,我,我不知道。」洛傾雪低著頭,剛止住的眼淚又吧唧吧唧,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沒入那乾涸的塵土裡,淚跡顯得異常的清晰明顯。

  雲景疏轉頭,瞧著那纖細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分明害怕得身子都還在顫抖,可是卻倔強得不哭出聲,尤其是她頭頂那簪著的白花;喪母之痛未過,又遇上這樣的事情,不知為何心中竟有股莫名的感覺,好想……好想將她摟入懷中細細呵護、疼愛一番。

  「宋夫人,你這話問得可巧了。老奴鬥膽也想問一問宋小姐,剛在我家小姐坐在車轅上時,你朝小姐推出去的手,是想做什麼?」

  瞧著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姐這般委委屈屈的模樣,姜嬤嬤也按捺不住,「若非我家小姐機靈躲過那賊人的馬刀,只怕現在躺在那兒的就不是一個賤奴,而是我家小姐了。可憐夫人新去,還未斂葬……嗚嗚……」

  「什麼?」孟氏聞言面色也很是難看。

  「芊芊,姜嬤嬤說的是真的?」洛永煦也面色很是難看,語氣也不太好聽。

  縱使他最初想娶的不是馮望月,總是洛傾雪也並不多得她的歡心,可到底人死如燈滅,馮望月已經去了,洛傾雪也總歸是他洛永煦的骨血。只是他怎麼都不敢相信,平日裡瞧著柔弱善良的宋芊芊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姜嬤嬤立刻「砰」的一聲跪倒在地,「皇天後土,若老奴有半句妄言,就讓老奴不得好死。」

  轟——

  「嬤嬤,嬤嬤,你這是做什麼。」洛傾雪單薄的身子,不斷地用力將姜嬤嬤的身子往上拉,「母親不在了,嬤嬤你也要離開傾雪了嗎?」

  馮素煙面色很是難看,語氣也帶著些許不自然,「姜嬤嬤,你是不是看錯了?」

  「奴婢作證,剛賊人來襲,小姐擔憂老夫人,驚呼著跑到車轅上,誰知那賊人竟然襲來時,宋芊芊就挪到小姐背後,右手就將小姐朝那賊人的馬刀推過去,若非小姐剛好下車的動作身子側了下,只怕是,只怕是……嗚嗚……」

  錦笙跪倒在姜嬤嬤的旁邊。

  洛永煦面色也難看到了極點,只是瞧著宋芊芊那仍舊眼神空洞的模樣,卻不禁有些心疼,這手心手背都是肉,讓他怎生是好。

  「說起來,剛老奴也聽到小姐呼喚著老夫人呢。」田嬤嬤對著洛傾雪,善意地笑笑。

  孟氏這才回過神來,「是了,剛才我也聽到了,可憐的雪丫頭這樣的情況你呆在車廂裡就好,若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祖母可該怎麼給你去世的母親交代,傻孩子。」

  果然,只有真心孝順的孩子才會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想到她這個老婆子,自己以往果真是對她忽略良多。

  「祖母。」洛傾雪依在孟氏的懷中,身子微微顫抖著,帶著濃濃的鼻音。

  洛永煦瞧著立在馬車旁,盯著暖春的屍體發呆的暖夏,立刻像是看到救星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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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嚴查到底

  身為下人,察言觀色本就是生存之道。所以,就在洛永煦視線透過來的那一剎那,暖夏就察覺到了,只是她的心裡卻很是矛盾,要將這事攬下來嗎?

  以往宋芊芊所做的事情,扣到她們身上的帽子也不算少;可這次卻不一樣,那……那是一條人命啊。她們四人當中就屬暖春姐姐對小姐最是維護,可結果呢?剛才宋芊芊為了逃生將暖春推往馬刀尖上的情形仍舊歷歷在目,這次是暖春姐姐,那下次呢?

  下次死的,會不會……會不會就是她暖夏?

  越想暖夏的心就越慌,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馮素煙的心也越來越沉,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她雙眼死死地盯著暖夏,薄唇嚅了嚅。

  暖夏的心頭一驚,咬著牙心一橫。

  「砰——」

  她驟然雙膝跪倒在地,發出一聲悶響,「不,不是小姐,都是奴婢,是奴婢的錯。當時奴婢被嚇呆了,奴婢不是故意的,求侯爺饒命,求郡主饒命。」

  「咚——咚咚——」

  每說一句,她便磕到地上一次。大道上的土泥瓦石頗多,很快暖夏的額頭便破出了血,鮮血順著額頭滑到臉頰,「求侯爺饒命,求郡主饒命!」

  「夠了!」

  洛永煦再看不下去,他面色也越發的難看,「讓三皇子見笑了。」

  「洛候客氣,不過平安到底也是我們皇家的血脈,此事卻是萬不能就此揭過的。」雲景疏語氣真誠,嘴角的笑意尚未收回,「不如此事就交給順天府尹吧,那高老大的黑風寨的確也算是雲都一害,能除了也是為國為民的好事。」

  洛永煦低下頭,「三皇子說的是。」

  「……」聞言,馮素煙卻是臉色驟然大變,這,當真徹查起來,不,不……她不能坐以待斃。

  她深吸口氣,死死地擰了宋芊芊的腰側,而後對著她暗道,「裝暈。」

  宋芊芊原本還沉浸在暖春的死中,可卻被腰上的疼痛驚醒,抬頭瞧著馮素煙眼中盡是不可思議,再聽到她的話,就算再不情願,也不得不故作纖柔弱柳扶風模樣,靠在馮素煙懷中輕輕抽噎著,猛然像是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芊芊,芊芊!」馮素煙抱著宋芊芊,急切地驚呼兩聲。

  洛永煦也有些急了,抬頭看向三皇子,「這,芊芊向來身子孱弱,今日又在此受驚,微臣一行得快些趕回雲都,三皇子,咱們就此別過。」

  「也好。」雲景疏點點頭,卻是徑自將自己身上的玉佩取下給洛傾雪帶上,「皇爺爺欽賜四字封號,寄與了他老人家對你的無數期盼和祝福,表姑姑雖然去了,可她若是知道你這般走得也不會安心的。」

  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卻是讓洛永煦,孟氏,馮素煙悉數愣在當場。

  太祖皇帝的期盼和祝福,大家都明白的。平安和樂,誰不希望能一生平安和樂,順遂無虞。三皇子這是在借太祖皇帝敲打他們?

  想明白之後,洛永煦心頭又有些不高興了,不過表面上卻仍舊一副恭謹的模樣,「三皇子教訓得是。」

  「呵呵,洛候客氣了;本皇子不過關心關心表妹,何來教訓之說。」雲景疏只是淡淡的笑著,「時辰不早,就不耽誤洛候的行程了;梓旭,取了本皇子的權杖,讓順天府尹務必親自審理此案;順便將那丫頭的屍體給張府尹送去吧。」

  「是,屬下明白。」

  梓旭低著頭,應答一聲;話音未落,卻是足尖輕點,落在馬車車轅上,上面本也沒多少東西,也早就被平喜帶著人清理出來了。馮素煙和宋芊芊也被錢嬤嬤攙扶著,下了來,畢竟是染血不祥。所以,此刻馬車上就唯有暖春的屍體而已,梓旭落在車轅上,馬鞭一揚,馬兒急蹄,絕塵而去。

  「嬤嬤,錦笙你們也起來吧。」

  洛傾雪始終臻首低垂,像是受盡了委屈般,「暖夏與芊芊並排而坐,許是你們看差了。此事既然有順天府尹張大人接手,你們該相信張大人會還我們一個公道的。」

  「雪丫頭說得是,不過現在少了一輛馬車,丫頭還是與祖母一起吧。」孟氏拉著洛傾雪的手,對於這個在危險中仍舊不忘自己的孫女,她現在可是滿心滿眼的疼愛著。

  洛傾雪點點頭,「是,謝謝祖母。」

  「傻丫頭,咱們祖孫說什麼謝吶。」說著,洛傾雪和田氏一左一右攙扶著孟氏,旁邊的錢氏卻是恨恨地,險些咬碎一口銀牙,這洛傾雪的命可真夠大的。

  洛永煦瞧著旁邊跪坐在地上摟著暈過去宋芊芊的馮素煙,心中嘆口氣,「母親,芊芊這個樣子,素煙定是要照顧她的,孩兒也與你們一道吧。」

  原本他倒是想去與馮素煙、宋芊芊兩人一道的,可到底是要避嫌。

  「哼。」孟氏想到之前,洛永煦竟然只顧著馮素煙,忘了洛傾雪不說,甚至連她這個娘都沒來得及問候一聲,當真是……想著,不由得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可到底是自己的兒子,也沒有拒絕。

  ……

  沿路上,縱使風景如畫,美麗如花,可被那突如其來的劫殺打攪,眾人都再沒有了心上的心思。

  「老夫人,時辰不早,您先用些糕點墊墊肚子吧。」田嬤嬤從車廂中茶几暗格處取出食盒,錢嬤嬤也上前搭手試了試溫度尚還溫著,遂對著孟氏道,「您也該用藥了。」

  孟氏蹙了蹙眉,瞧著左右分坐的洛永煦和洛傾雪,只在心中嘆口氣,永煦這做得也實在太過了些,「雪兒、永煦一起用點吧。」

  「是。」洛永煦轉頭瞧了瞧洛傾雪,抬手取了塊桂花糕,「我記得你最愛桂花糕,吃點吧。」

  「謝謝父親。」洛傾雪的聲音非常低,好似仍沉浸在恐懼中未回過神來般;拿著桂花糕卻只是小口小口地咬著。

  田嬤嬤又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孟氏,「說起來,老夫人,老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洛傾雪低著頭,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卻是腹誹著:不當講。

  孟氏卻是抬起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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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9 01:04:26 |只看該作者
第039章:終於回府

  「桂花啊,轉眼你在我身邊都四十年了吧;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孟氏捏著糕點的手垂擱在膝蓋上,深吸口氣輕聲嘆著,「轉眼,我們都老了。」

  田氏搖搖頭,「您可不老呢。其實只是剛才那兩名黑衣人闖進來時,老奴聽見他們小聲嘀咕了一句:不是她;心裡很是疑惑,這可是郡主的車駕,可他們在瞧見老夫人時的神情卻……」

  後面的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已經不言而喻。

  「什麼?」

  正在進食的洛永煦也停下來咀嚼的動作,雙目泛起了精光;不是母親,這郡主出行的車駕,難道其實對方的目標是……他抬頭望著對面,仍舊低著頭,神色凝重地望著洛傾雪,是誰?到底是誰?

  洛傾雪養在深閨,就算出行也都前呼後擁,旁人不可能輕易認得;再者,黑風寨那些人,他原以為只是瞧著他們一行來打劫的,卻原來是奪命嗎?

  若不是三皇子及時趕到,洛永煦狠狠地打了個寒顫,買凶殺人四個字印刻在腦海中便再也驅散不去。更何況洛傾雪身份非比尋常,三皇子的話尚且言猶在耳……

  「查,給我徹查,老婆子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心狠手辣連個尚未及笄的孩子都不放過。」孟氏雖然經過一場劫殺,可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此刻聲音宛若洪鍾般;甚至還若有所思地瞧了洛永煦一眼,「原以為是運氣不好,遇到搶劫的,卻不想竟然是要命的,哼!」

  那最後淡淡的輕哼,卻像是重重地敲在眾人的心上。

  「……」洛永煦只稍微沉默著,便嚴肅地開口道,「母親放心,此事……兒子必定會嚴查,絕不放過任何人!」

  「那最好,咱們洛家可不是吃素的!」孟氏大松了口氣,「好在大家都平安無事,許是馮氏在天之靈保佑著這孩子呢。」

  「娘說得是。」洛永煦此刻可不敢再說什麼反駁的話。

  坐在孟氏另一側的錢嬤嬤也淡笑著,「老夫人,此事交予老爺就好,您身子不好可得好好養著才是,不然大小姐也不會安心的。」

  「錢嬤嬤說的是,祖母若是因為傾雪而拖垮了身子,那傾雪的罪過可就大了。」洛傾雪始終低著頭看著手上咬了兩口便擱下來的桂花糕,心中滿是冷笑和嘲諷。

  她最愛吃的桂花糕嗎?那是馮素煙和宋芊芊愛吃的吧。那個人又何曾在意、記得她與她母親的喜好。

  孟氏罷了罷手,「索性此事有張府尹出面,咱們就只等著結果便罷了。」

  接下來一路,便再沒有人說話。

  ……

  雲都城中,鎮北侯府。

  大門外,原本高掛的紅燈籠也換成了冷傲的素白,那紅木雕漆的聖賜牌匾上也用白色綢布挽成白色的大朵花掛在上面。整個侯府,裡裡外外都裝點著雪白的輕紗幔帳,挽聯頌歌。

  大房姚佳氏夫婦已經領著一眾下人侯在那裡,不管主僕均著素色,頭上還別著多或雪白或素雅的絹花。

  「籲——」

  隨著一聲嘹亮的高喝,兩架頗為華麗卻同樣披著白帛,四角吊著白花,就連小窗周圍都被細碎的靈花包圍著的馬車停在鎮北侯府門前。

  「娘,到了。」洛永煦淡淡地開口。

  在他撩開簾子,跳下馬車之後,姚佳氏立刻迎上來,「娘,一路上累了吧,媳婦已經讓人備好了浴湯和飯菜。」

  「嗯。」孟氏神色淡淡的,將手搭在洛永煦的手臂上,踏下馬車,「的確是累了。」

  這冷然的語氣和態度讓姚佳氏心裡不由得有些訕訕的,不過很快她就恢復如常,這麼多年早就對孟氏的作為習以為常了,只在瞧見身後的洛傾雪時,淡笑著道,「雪兒這是怎麼了,怎地也不叫人?」

  「大伯母教訓得是,傾雪失禮了。」洛傾雪不想與她多糾纏。

  姚佳氏這人有些精明算計,可是心底卻並不壞,她並不像與她計較太多,畢竟前世,兩位堂哥也都是因為她才……

  「行了,雪丫頭這一路上也累了,先回房歇著吧。」

  孟氏雖對姚佳氏不喜,可大庭廣眾之下卻也不會真的不給她臉面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姜嬤嬤、錦笙你們可要好生服侍著,若雪兒有個什麼,我拿你們是問。」

  「是。」兩人應答著畢恭畢敬。

  姚佳氏點點頭,「素瑤居那邊媳婦也一直督促著銀葉她們,雪兒只要回去就能沐浴休息了。」

  「多謝大伯母,勞您費心了。」洛傾雪微微福身,行了個晚輩禮。

  「……」

  姚佳氏頓時愣在當場,看向洛傾雪的眼中盡是不可思議。她眉梢輕挑,這丫頭難道當真轉了性子,她不是總以優雅高貴自居麼,怎麼會想她這種無知婦人行禮;想著她在心裡輕哼一聲。

  馮望月性子溫婉,算起來兩人的關系還算是不錯的;只是因為她卻讓原本應該屬於他夫君的鎮北侯爵位落到了二叔的身上,這讓她很是不喜。不過正所謂人死如燈滅,再高貴的身份又如何,沒了性命便什麼都沒有了。

  再轉頭,看向立在後面一架馬車旁的馮素煙,她低著頭,「娘,這宋夫人母女要怎麼安置。還是安排在素瑤居嗎?」

  「……」

  說起馮素煙母女,孟氏不由得面色很是難看。

  「芊芊表妹路上發生了點意外,此刻不宜移動,勞煩大伯母將就這馬車將人送回宋府去吧。」

  不等孟氏開口,洛傾雪徑自插嘴道,「不日便是母親的斷七禮了,府上前來弔唁的人太多,一時半刻照顧不過來反倒是我們失了禮數。」

  「如此,也好。」孟氏不顧馮素煙大變的面色,拍板定案。

  馮素煙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泛濫的不甘,轉頭看向洛永煦,雙眸通紅,泛著血絲,可聲音卻仍舊輕輕柔柔的,「既是如此,那素煙就先告辭了。」

  「大管家,你派兩名護衛送她們回去吧。」

  洛永煦轉頭對著侯在姚佳氏身後的大管家白石道,「另外,遣人到安和堂……」

  「永煦!」

  孟氏沉著臉,語氣也很是不善,他這般做法將宋家置於何地,他這個姐夫未免管得也太寬了。

  「姐夫不妨的,芊芊只稍微受了驚嚇,回家我給她煮碗壓驚茶就好了。」

  話雖這麼說,可若是她的表情不是那麼的楚楚可憐,帶著委屈透著無辜的模樣,說服力只怕會更大些。

  「既是如此,那好吧。」

  迫於孟氏,洛永煦也只能順著她的話下臺。

  馮素煙對著孟氏和洛永煦福身,「那素煙就此告辭了。」

  今日黑風寨之事發展出乎預料,竟是連三皇子和順天府尹都牽扯了進來,她必須盡快回去安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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