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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open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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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六月離歌) 花錦良緣《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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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3 23:24:35 |只看該作者
翌日一早,刑部尚書派去貞鎮的快騎回來了,告知他白擎夜所言一切屬實。

自然,刑部尚書並不知道,在快騎去貞鎮之前,牧仁便已經先一步去了收買了小二,所以,快騎得到的消息,都是葉宸精心安排的。

而那位小二更是回憶到殺手的打扮與佩劍,那把佩劍劍柄上,有一個符號。

小二把符號畫下來交給快騎,快騎呈給刑部尚書看,刑部尚書看了之後,神色大變。

刑部尚書即刻命人去請常大人張大人與葉隆到刑部。

當尚書大人取出小二畫的符圖案時,葉隆神色大變​​,這個圖案,他再熟悉不過,一個星形,中間寫著葉字。

小二畫得不倫不類,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國公府的劍徽。

“國公爺,看來您要跟大傢伙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殺手為何會用國公府的佩劍?”常大人道。

葉隆閉上眼睛,心裡已經明白了大概,不由得苦笑一聲,“是啊,兇手為何會用我國公府的佩劍呢?”

“國公爺,您想下官如何跟皇上回報呢?”刑部尚書看著他問道。

葉隆勾唇一笑,笑容陰沉,“該怎麼說便怎麼說。”

常大人道:“如今小二的口供可以證實二小姐確實遇到過殺手,那麼,兇手就有可能是另有其人。”

“白擎夜便不是唯一的嫌疑人了。”張大人添了一句。

他們三人看著葉隆,見他神色有異,想來他是知道一些內情的。

常大人問道:“國公爺,您有否派出過殺手?”

葉隆疲憊地往椅子後一靠,揚起濃​​黑的眉毛,眸子銳利,“我派出殺手,殺我的女兒?”

眾人沉默,確實,葉隆應該不會這樣做,但是,如果不是葉隆,誰還能指派他的人出去?

清平公主?她不會這麼愚蠢,殺葉隆的親生女兒派葉隆的人去殺,這說不過去的,她是皇家公主,出嫁的時候有暗衛陪嫁,要行此等齷蹉之事,必定會指派自己的心腹去做。

就在此時,刑部幕僚疾步走進來,一臉的沉重道:“大人,白擎夜死了。”

“什麼?”

四人一同驚起,刑部尚書嚇得臉色發白,吼了出來,“怎麼死的?”

幕僚道:“中毒,懷疑是……畏罪自盡。”

常大人苦笑著搖頭,“不會,不會畏罪自盡。”

目前已經有證據證明兇手有可能是另有其人,白擎夜雖說心思單純,卻不是愚笨之人,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尋死。

“去看看吧。”葉隆沉聲道。

白擎夜的屍體就在大牢的單間內,葉隆上前查探,身體已經冰冷,沒呼吸,沒脈搏,口唇淤黑,指甲淤黑透紫,一看就知道是中毒而死的。

葉隆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覺得有一種憤怒從心底騰起,燒得他腦袋都生痛。

眾人沉默片刻,常大人提出,“張大人,尚書大人,請兩位隨我入宮,面見聖上吧。”

白擎夜死了,手中的證據指向其他人,這點,無論如何也是要禀報皇上的。

葉隆白著一張臉道:“我也去。”

且說今日一早,杜陵便帶著牧仁入宮求見皇帝。

今日非朝日,所以皇帝會在御書房面見有要事求見的大臣,杜陵去到的時候,皇帝正與蘇郡王議事。

杜陵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蘇郡王出來與杜陵打了個招呼,便走了。

杜陵讓牧仁在御書房外候著,先獨自進去。

“杜愛卿一大早便入宮見朕,有什麼事嗎?”皇帝神色冷淡,他認為杜陵是來為白擎夜求情的。

杜陵微笑著叩見了他,然後拱手道喜,“皇上,臣是來討賞的。”

皇帝眉毛一挑,“哦?討賞?”皇帝瞧了瞧他,“空手入宮,拿什麼來討賞?”

杜陵滿臉喜色地道:“皇上,是這樣的,白統領……”

皇帝淡淡地打斷他的話,“你是想說白擎夜不是殺葉宸的兇手?朕說過,不許任何人求情,杜愛卿怕是記性不好了。”

杜陵擺擺手,“皇上,臣不是來求情的,白擎夜是不是殺葉宸的兇手,臣不知道,不過他如今已經回京,也被慕容大人抓到刑部歸案了,相信真相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皇帝一怔,“白擎夜已經被逮捕了?”

“昨夜的事情。”杜陵上前一步,“其實微臣也正是為此事而來,白擎夜回到城門便被抓走,他本是要帶一人入宮面見皇上的,此人不知道白擎夜犯了什麼罪,又在京中無處可去,便找到了微臣,讓微臣帶他入宮見皇上。”

“什麼人?”皇帝問道。

“他叫牧仁,算起來,此人和谷德可汗還頗有些淵源,皇上可還記得很多年前,草原曾分成兩派,一派主張出戰我大周,一派主張和平,而主站派最後把主和派趕出了草原,並且褫奪了他們的姓氏。”

“朕知道有這件事情,皇祖母跟朕說過,但是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是的,這批主和的人被驅逐之後,便來到我大周境內,隱居在陰山一帶,皇上可知道?”

“知道,”皇帝笑笑,“朕還知道百姓稱呼他們為陰兵,朕也曾派人出去找過,卻無法上山。”

“沒錯,他們亞察部落一脈的,熟讀兵法,個個驍勇善戰,又神出鬼沒,所以,當年的草原的可汗便派遣亞察族長領兵犯我疆土,被阿察族長聚集,然後起了內亂,阿察族長不忍傷害同族,遂帶著一批人離開。”

皇帝顯得很歡喜,“這個牧仁,便是亞察族長的後人吧?”

“回皇上,正是,如今牧仁便是陰兵的首領,白將軍這一次離京,便是去找陰兵,說服他們為我大周所用,以防谷德可汗的犯境,牧仁首領對草原兵十分熟悉,對草原內部的情況也很了解,如果他們為我大周所用,我們便不必懼怕谷德可汗了。”

皇帝神色一正,“快,傳他進來。”

“是!”

牧仁在太監的帶領下進來,他進殿之後,跪在地上,“牧仁參見大周皇帝!”

皇帝看著他,見他只有一臂,不由得蹙眉,有些懷疑地問道:“你便是陰兵的首領?”

牧仁回答說:“回皇上,草民不知道什麼是陰兵。”

“皇上是問你是不是亞察族長的後人。”杜陵道。

牧仁回答說:“回皇上,草民是當年跟隨族長離開草原的亞察部落族人。”

皇帝問道:“你們族人如今還剩下多少?”

“回皇上,託大周水土滋養,如今我族人比離開的時候多了一倍,光壯丁便有三萬餘人,三萬名壯丁,人人學武。”

皇帝大喜,三萬餘精銳的士兵,那是何等誘人的數目啊。

“快快起來!”皇帝連忙命人扶他起身。

“謝皇上!”牧仁道。

牧仁站起來之後,疑惑地問皇帝,“皇上,白將軍說帶草民入宮面見皇上,只是他一入城門,便被人抓走了,幸好他之前跟草民說過杜元帥,草民才懂得去找杜元帥,否則,草民只能回山了,請問他是犯了什麼罪嗎?”

皇帝沒回答,反問道:“你是如何願意跟白擎夜入京的?朕曾派過人去找你們,但是無法上山,更無法找到你們的踪跡。”

牧仁躬身回答:“我族人所居住的地方,是陰山一帶山脈,那邊瘴氣很重,有毒蛇盤踞,一般人是進不去的。白將軍能上到山,草民也很驚奇,只是,開始的時候草民等不知道他的來意,只以為是敵人來犯,列兵對待,白將軍連勝了我族人十餘人,只為與草民說幾句話,草民便是被他這幾句話說服才跟他下山入京的。”

“哦?他說了什麼?”皇帝饒有興味地問。

牧仁微笑,“白將軍說皇上當今世上少有的仁德聖君,治國以和為主,與我祖先亞察族長理念一致。”

“就這樣?”皇帝顯然不信。

牧仁沉默了一下,道:“白將軍說,只要草民願意歸順大周,皇上會願意襄助我族人回到草原,但是這話,白將軍讓草民先不要提,如今白將軍被抓走,草民想了想,還是把這話說在前頭,敢問皇上一句,如果我牧仁帶領族人歸順大周,大周是否願意襄助我等奪回草原?”

皇帝看著他問道:“假如朕出兵為你奪回草原,你為草原可汗,那麼,你是否願意與我大周簽訂和平協議?”

牧仁抬頭,眸光亮晶晶,“皇上,我亞察族長是因為什麼被趕出草原的,相信皇上有所耳聞。”

皇帝微微笑了起來,“很好,很好。”

他笑容一收,正色地道:“朕承諾於你,只要你等願意歸順我大周,朕會出兵,為你們奪回草原。”

牧仁激動得熱淚盈眶,跪下道:“牧仁代表族人叩謝皇上隆恩。”

杜陵在旁邊站著,臉上掛著欣慰的微笑。

誰都知道,皇上對草原忌憚已久,想出兵,但是草原兵驍勇善戰,出兵勝算不高,如今有草原一脈襄助,自然勝算便大大地增加了。

與其說,是皇帝襄助牧仁,還不如說牧仁助了皇帝。

阿夜這一次,是真真的立了大功。

牧仁站起來之後再問皇帝,“皇上,不知道白將軍犯了什麼罪?他之前在山中表現的一切讓我族人心悅誠服,我族中人只信服他,若非他為我們的將帥,我族中人,只怕不會來京。”

皇帝知道這些隱居的草原兵性子必定比較怪異,白擎夜是收復他們的人,如果讓他們知道白擎夜犯罪受審,必定有人會打退堂鼓,到時候,到嘴的肥肉便飛了。

想到這裡,他正想說話,卻見福公公急匆匆地進來,“皇上,國公爺與刑部大理寺卿京兆尹幾位大人求見。”

皇帝知道定必是因葉宸一案而來的,此事不宜讓牧仁知道,便對杜元帥道:“你先安頓好牧仁族長,朕先議事,今夜在宮中設宴,款待牧仁族長,歡迎其帶族人前來投誠。”

“是!”杜元帥應道。

牧仁與杜元帥告退,離開御書房。

葉隆等人進入御書房內,見禮之後,還沒說話,皇帝便問道:“已經抓到白擎夜了?”

幾位大人一怔,皇上已經知道了?

常大人回禀道:“回皇上,確實已經抓到了白擎夜。”

“不管有沒有提審,此事先壓下,白擎夜先放出來,朕還要用他。”皇帝道。

葉隆一怔,“皇上,這……”

皇帝看著葉隆,正色地道:“朕知道你痛失愛女,心中悲痛,此事朕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如果最後查明白擎夜確實是兇手,朕必定嚴懲不貸,只是,眼下有些突發的情況,必須要他出現才成事。”

常大人問道:“皇上,是什麼突發的情況?”

皇帝面容露出欣慰之色,“白擎夜此行離京,便是去陰山收陰兵,這三萬餘陰兵已經悉數歸順,今晚朕會安排宴會款待牧仁族長,白擎夜必須列席,國公,你儘管放心,等陰兵入京之後,朕會安排其他將領接手,慢慢地從白擎夜手中收回軍權,到時候再拿下他審問宸兒一事。”

眾人面面相窺,想起昨晚提審白擎夜的時候,問起他離京的原因,他死活不說,卻要求面見皇上,大概說的就是此事。

常大人沉重地道:“回皇上,白擎夜今日被發現死在獄中了。”

“你說什麼?”皇帝聞言,面容大變,震怒不已,“死了?”

幾位大人連忙跪下,“皇上息怒!”

“你們……”皇帝急怒攻心,伸手指著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半響說不出話來,“說,怎麼死的?死前是否已經供認了殺葉宸的事實?”

常大人道:“回皇上,仵作發現,白擎夜是中毒身亡的,昨夜抓獲他的時候,便已經馬上提審,他並不承認殺害二小姐,只承認他是與二小姐一同離京,在貞鎮一帶遭遇殺手,然後分開上路,只是,臣等問他這段時間去了哪裡,他說不出來,所以,臣便下令把他先行關押,卻想不到今日一早,他卻被發現死在了獄中。”

皇帝大怒,“他自然說不出來這段時間去了哪裡,他是去了陰山,替朕說服陰兵投誠,此事還沒跟朕匯報,能隨便跟你們說嗎?他有沒有要求面見朕?”

“有,他一直要求面見皇上。”常大人慚愧地道。

“那你們是死的嗎?他要求見朕,你們不會帶他來見朕?”皇帝氣得一個硯台扔過去,差點就砸中了常大人。

想起牧仁所言,族中之人只信服白擎夜,所以,必須要白擎夜親自去率領他們入京投誠,如果白擎夜死在牢中的消息一傳出去,只怕那牧仁也會馬上離京回陰山。

眼看到手的精銳草原兵都要飛走,皇帝痛心疾首,恨不得把這幾個人都推出去痛打一頓。

眾人不敢做聲,跪在地上,神色一片惶恐。

如今常大人幾乎可以肯定白擎夜不是兇手了,葉宸應該是死在貞鎮出現的殺手手下。

他斗膽禀報:“皇上,臣也只是想著先行關押,沒想到他會死在牢中,而且是中毒身亡,經過昨晚的提審,臣懷疑,白擎夜不是兇手,葉二小姐是被貞鎮出現的殺手所殺,而那些殺手所攜帶的武器,是國公府的。”

說完,他內疚地看了葉隆一眼,葉隆神色灰暗,低頭不語。

“什麼?”皇帝站了起來,眸光鎖緊葉隆,凌厲得如兩支毒箭,“葉隆,你有什麼解釋?”

葉隆抬頭,眸子悲哀,沉聲道:“回皇上,臣沒有派出殺手。”

“你的人,不是你派出去的還有……”皇帝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不是他?會是誰?並不難猜。

他的臉色陡然變得很難看,怔怔半響,才冷冽地道:“白將軍是中毒身亡的?”

“是!”常大人抹了汗,回答說。

“嚴密fēng suo xiāo息,白將軍死在牢中的消息,不許任何人知道。”皇帝厲聲道。

常大人怔了一下,面如死灰地道:“是。”這件事情刑部上下都知道了,如今才要封鎖,只怕消息早就洩露了出去。

皇帝氣得只打轉,如今白擎夜是了,如何留住牧仁?

“查,查,馬上去查,”皇帝怒道:“白將軍不會無緣無故死在牢中,馬上去查,到底是什麼人下的毒手。”

刑部尚書連忙道:“是,臣馬上去查。”

皇帝盯著幾人,“白將軍一死,所有人都會以為他在獄中畏罪自盡,那麼便坐實了他殺葉宸的事實,兇手便能逍遙法外,找出投毒之人,就能找出殺害葉宸的兇手。”

殿外,一名小太監走進來,跪在地上,“皇上,老祖宗命人前來,說讓皇上得空去一趟。”

皇帝聽聞是老祖宗屋中來了人,神色稍緩,“命了何人過來?說什麼事沒有?”

小太監道:“是玉姑姑來了。”

“請她進來。”皇帝對老祖宗的事情一向是最上心的,如今縱然心情惡劣,卻也得先處理了老祖宗的事情。

“是!”小太監出去了,片刻便領著玉姑姑進來。

玉姑姑見這麼多位大人在場,噢了一聲,“老奴來得可真是不湊巧,妨礙皇上辦正事呢。”

皇帝神色和緩地問玉姑姑,“姑姑,老祖宗讓朕過去,有什麼要緊事?是不是老祖宗身子不舒服?”

玉姑姑笑著說:“哪裡是不舒服?不過是隨便尋了個藉口要見皇上,葉隆家的二丫頭去了薈福寺回來,帶回來了一些土特產送給老祖宗,老祖宗便惦記著讓皇上過去嚐一下。”

“啊?”此言一出,眾人都大驚一聲,葉隆急問道:“姑姑說的是我家的二丫頭葉宸?”

玉姑姑見眾人反應激烈,不由得錯愕了一下,“是啊,你家的二丫頭葉宸啊。”

“她沒死?”幾人一同吼了出來。

玉姑姑嚇得撫住胸口,“死什麼?魔怔了你們一個個的,人好好的呢,如今在殿中和太皇太后說話呢。得嘞,皇上,您啊,別逼得這些大臣們一個個精神緊張政務繁忙也要注意勞逸結合,按老祖宗的話說,壓力過大,人是會痴線的。”

說完,她便告退了。

殿中死一般的寂靜,葉隆簡直是啼笑皆非,葉宸現在在老祖宗殿中,那麼,家裡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是誰啊?

葉隆本還有些懷疑那白擎夜是真的畏罪自盡,只是沒敢說出來,但是現在葉宸沒事,他畏什麼罪啊?

鼎和宮內。

老祖宗坐在石階前,手裡拿著大煙袋,豎起一隻腳,一口一口地往外吐著煙圈,精神爽利。

洛陽劍拿劍掃了一下她豎起的腿,“放下,好歹一朝太皇太后,像個流氓似的坐沒坐姿,像什麼樣?”

葉宸笑著說:“洛前輩,就讓她怎麼舒服怎麼來吧!又沒有外人,有什麼好講究的?”

“洛陽,不是洛,說了一百遍了,年紀輕輕的,腦子怎麼這麼不好使呢。”洛陽劍瞪了葉宸一眼。

“甭管他,”老祖宗敲了一下煙袋,“幫哀家再切點,你還別說,你給哀家買的這點菸葉啊,純,比內務府送來的那些好多了。”

葉宸拿著小bi shou在廊前切了一點菸絲,填上去後點火,“可不是嗎?一張張都是我親手挑選的,說了回來要給您驚喜的,這不就是了嗎? ”

“就這麼點菸葉想打發哀家了?你頂著哀家的懿旨出宮,死在外邊又活著回來,就只拿這點打發哀家?真當哀家是乞丐了?”

“大驚喜是有的,”葉宸笑著說,“等著就是。”

“也行,”老祖宗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然後緩慢地吐著煙圈,“你這一台戲啊,太好看了,哀家都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清平那丫頭那張氣得發瘋的臉。”

“氣完之後,她就該害怕了。”洛陽劍淡淡地道。

“害怕?”太皇太后笑了笑,“那不是應該的嗎?許她算計別人,就不許別人算計她?不自量力,始終是要吃大苦頭的,就跟你當年一樣,跟哀家鬥了那麼久,可不,如今都收斂了。”

洛陽劍哼了一聲,“我不是鬥不過你,只是懶得理你,要真鬥,就你現在這樣?咬我吃了都沒牙。”

“吃你幹嘛啊?”老祖宗斜睨了他一眼,“我又不吃屎。”

葉宸扑哧一聲,“行了,你們倆老小孩,鬥一輩子嘴了,不膩嗎?”

“越發沒大沒小了啊!”老祖宗冷冷地道,“注意點分寸。”

“行,我惶恐,我驚慌,老祖宗息怒。”葉宸連忙點頭認罪,一邊掃去她身邊抖落的煙灰。

“皇上駕到!”一聲高喊,在殿外響起。
2020年新年快樂!!鼠年行大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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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3 23:25:19 |只看該作者
第122章原形畢露
太皇太后連忙把煙袋丟給洛陽劍,洛陽劍不動聲色地把煙袋藏在身後,然後站立著。

皇帝之前是不反對太皇太后吃煙,但是自從上個月她咳嗽頻繁之後,就禁止她再碰煙袋了。

陽奉陰違,一直是太皇太后拿手好戲。

皇帝一進來,便聞得一股子煙味,他蹙眉,“吃煙了?”

“是啊,”太皇太后指著洛陽劍,“說了他好幾次都不聽,年紀大了,不比以前了,老不聽,這不,一大早就抽上了,還熏得哀家眼睛生痛。”

皇帝嗯哼了一聲,淡淡地瞧了洛陽劍一眼,只見他慢條斯理地從身後拿出煙袋,叼在嘴上,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神態自在舒適。

片刻之後,嗆得他眼淚直冒,一邊咳嗽一邊說:“嗯,好,好,好東西……”他一步步地退回去,把門關上,裡面響起了驚天動地的噴嚏聲和咳嗽聲。

葉宸聽得心驚膽戰,這樣嗆下去,會把人嗆死的吧?

“臣參見老祖宗,老祖宗萬福金安。”葉隆等人上前行禮。

“來這麼多人啊?”老祖宗命他們起來,看著葉隆,含笑道:“你聞著香味來的?你閨女沒給你帶點嗎?”

葉隆看著葉宸,驚喜交集,眼底有些濡濕。

葉宸微微笑道:“宸兒一回京便先入宮復命了,還沒來得及回府呢,自然也帶了一些給家裡的,這薈福寺山下的板栗,是最為香甜的,這都是百姓的存貨,如今可沒有了。”

三位大人面面相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們三人,都是辦案多年的能手,這麼多年辦下的案子,也有過一千幾百的大案命案,從沒出過這樣的差錯,連受害人都不知道是誰就鬧了一大通,還把所謂的嫌疑人弄死在牢裡。

這下,只怕連頭上的烏紗帽都保不住了。

太皇太后留了諸位大人在殿中吃板栗,說這些都是葉宸從薈福寺帶回來的。

諸位大人也想問問葉宸此行遭遇的事情,所以便一同留了下來。

葉宸聽到說她“被死亡”了,顯得很震驚,“這怎麼可能?我好好地活著,怎麼可能是死了呢?”

“那具屍體是在官道上被發現的,你的侍女小靈認出衣衫和頭飾都是你的,屍體面容被毀無法辨認,加上國公爺與公主前去認屍,也斷定是你,”常大人苦笑,“卻想不到,竟認錯了。”

“衣物和首飾怕是有相似吧?”葉宸道。

葉隆一直沉默著,聽到葉宸這句話,他道:“衣物有相似,但是,屍體頭上所帶的簪子,是你娘親留給你的遺物。”

“啊?”葉宸顯得很震驚,“怎麼會這樣?娘親的首飾自從贖回來之後,我便一直放在屋中,沒有動過的,莫非我離京之後失竊了?可失竊了怎麼會戴在一個死人的發上?”

葉隆神色惘然,“是的,為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太皇太后冷冷地道:“那隻能證明,屍體是偽造的,而且是按照葉宸的形象去偽造,故意讓人錯認為宸兒,常大人,你把這件案子從頭到尾說一遍給哀家聽。”

常大人把從發現屍體驗屍認屍到最後認為白擎夜是嫌疑人然後到白擎夜落網提審死在牢中的所有經過都說了出來的。



葉宸聽到白擎夜死了,很是震驚,“天啊,怎麼會這樣的?怎麼會認為他是兇手呢?還有,他武功那麼高,怎麼會死在牢中?”

常大人問道:“二小姐,你是否與他一同出城的?”

葉宸點頭,面容難掩悲傷,“是的,我與他一同出城,他說要去陰山一帶辦事,剛好我奉太皇太后的命令去薈福寺,便一同出城了,因我所辦的事情不便讓旁人知道,所以在中途留下了小靈,又怕小靈一人在外危險,便讓白將軍留下石鎖與她作陪。”

“既然你們是一同上路,為何最後又分開?”常大人繼續問道。

“因時間倉促,我們抓緊趕路,錯過了其州府,便只能留宿貞鎮,卻想不到,在貞鎮遇到了殺手,我與白將軍分散了,我更是被殺手逼到了懸崖邊上,我不堪受辱,便跳下了懸崖……”

“啊?”葉隆大為驚愕,“你跳下了懸崖?”

葉宸心有餘悸地道:“沒錯,但是幸好太皇太后派出保護我的暗衛及時趕到,救下了我,我們躲在懸崖旁邊的一個山洞裡,等到殺手離開之後,才出來的。”

“殺手知道你離開嗎?”常大人問道。

“我們是等殺手離開之後才出來的,殺手肯定不知道我離開,”葉宸想了一下,道:“或許,殺手還以為我跌下懸崖死了呢。”

刑部尚書留意到葉宸的話,他蹙眉想了一下,道:“二小姐方才說,不堪受辱所以跳懸崖,這殺手的目的,不僅僅是要殺你?”



葉宸慍聲道:“若只是殺我,我引頸一刀也就是片刻的事情,何至於要跳下懸崖?那兩名殺手說收人錢財,要……要……”葉宸眼圈一紅,說不下去了。

眾人見她這樣,不需要說也能猜到殺手想幹什麼了,不由得大怒,收人錢財?殺人就是,為何死前還要破了她的清白之身?

葉隆大為心疼,又大為憤怒,瞧著女兒那張委屈可憐的臉,他握緊雙拳,“若揪出這殺手,我必定不會輕饒。”

太皇太后淡淡地道:“剛才常大人說,貞鎮客棧的小二發現殺手的佩劍,上有你國公府的劍徽,是嗎?”

葉宸猛地抬頭看向葉隆,失措地搖頭:“不可能,不會的。”話說到最後,竟已經哽咽了。

葉隆沉重地道:“你相信父親,我沒有派人出去殺你。”

葉宸的眼淚奪眶而出,“我相信,我相信,但是,誰要殺我?為什麼會是國公府的人?”

太皇太后淡淡地道:“誰派出去的都好,此事一定要嚴查,還有,白擎夜無端是在牢裡,這件事情若傳出去,影響很大,必須查個水落石出。”

“是!”刑部尚書領命。

皇帝趁著這個空檔,跟太皇太后說了陰兵一事,太皇太后聽了,長嘆一聲:“人呢,是白擎夜帶回來的,現在他死了,此事能不能成還不定的,只是,若不成的話,未免可惜了,草原對我大周一直虎視眈眈,多年數次冒犯邊境,可恨的是我大周對草原缺乏認識,草原兵又驍勇善戰,人強馬壯,我大週難以有克制取勝的萬全之法,這白擎夜倒是良將,知道目前大周的境況,趁著皇上給他的假期去收復陰兵,他此去,應該花費了不少功夫,可惜,他是做夢都沒想到,一番抱負還沒來得及施展,一身才能剛賣予帝王家,便慘死在牢中,你們這些人啊,辦事可不比當年哀家帶的那些,沒法比。”

幾位大人連忙跪在地上,惶恐地請罪。皇帝也是惱怒得很,剛來的時候,他只是擔心牧仁會放棄投誠朝廷,如今聽了太皇太后的話,才驚覺自己失去的是怎樣一位良將啊,大周國太需要一個像白擎夜這樣的將領了。

太皇太后擺擺手,“都下去吧。”

“是,老祖宗息怒,臣等告退!”

洛陽劍從里屋走出來,對剛要離開的幾位大人問道:“那白擎夜是中毒死的?死了多久?”

“是今日早上發現的。”常大人連忙回答說。

洛陽劍看向太皇太后,“之前任老屁不是給過你一株天山雪蓮嗎?聽說能解百毒,人如果是中毒死的不超過一天也能救活的,那天山雪蓮還在嗎?不如拿出去煎了給他灌下去,死馬當活馬醫唄。”

“有嗎?”太皇太后皺著眉頭想了一下,“哀家不記得了,他送哀家的東西,都丟在了庫房裡封塵,你自己去找找,找到的話,你親自去一趟,親自熬湯給他灌下去。”

“好嘞!”洛陽劍轉身便下去了。

“這死了的人都能救活?”常大人覺得很驚疑,“這天山雪蓮有這樣的功效?”

“誰知道呢?試試吧。”太皇太后對葉隆道:“傳個旨意,讓你家媳婦入宮一趟,哀家要見見她。”

“是。”葉隆神色黯然地道。

“不必告知她葉宸回來了,就說哀家想孫女了,讓她來一趟。”

“是!”葉隆心中知道太皇太后的用意,清平一直都以為宸兒死了,她入宮見到宸兒,一定會很震驚,太皇太后擅長觀察人心,清平的第一個反應她若是看到了,想必會心中有數。

其實,他不用看清平的反應,已經可以斷定此事是清平幹的。

她這段時間表現出來的悲傷太不尋常了,就像做戲一樣,她如果對宸兒真有這麼深的感情,怎會在過去那麼多年一直nuè dài她?

幾位大人走後,皇帝還沒走。

他看著太皇太后,若有所思地問道:“老祖宗,您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孫兒啊?”

太皇太后戳了他腦門一下,“哀家不是要瞞著你,只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她習慣性地回頭摸她的煙袋,手落空,才訕訕地道:“二丫,你跟皇帝說說吧。”

葉宸應道:“是。”

皇帝聽葉宸說完,不由得啼笑皆非,“這白擎夜他是假死?沒中毒的啊?”

“中毒是真的,但是事先服下了解毒丸,因料到必定會有人潛去殺人滅口,在大牢之中,面對的又是白將軍這樣的絕世高手,武鬥必定不行,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下毒,所以白將軍事先服下解毒丸之後,再以龜息功佯死,因龜息功是屏住呼吸,會造成嘴唇和臉色紫青的情況,與中毒的情況十分相似,那麼,下手的人必定以為得手回去複命。”

皇帝看著葉宸,“也就是說,你是與白擎夜一同去的陰山?”

“回皇上,沒錯的,臣女是與白將軍一同去的陰山,這也是太皇太后的吩咐,因途中遇到殺手,而我們分析過,殺手是衝著我來的,所以我假意墮崖,免得殺手尾隨壞我們的大事,果然,我假意墮崖之後,殺手便沒有再追來,我們才得以順利上陰山收復陰兵。”

“原來竟是老祖宗命他去陰山的。”皇帝道。

老祖宗道:“不是哀家命令他去的,是他自己透過二丫跟哀家說想去收復陰兵,因他知道草原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而陰兵是草原驅逐出來的族人,知道草原的情況,只有收復他們讓他們歸順朝廷,朝廷才能想出對付之法,哀家本只是想讓他們去試試,沒想過他能勸服陰兵,只想著他如果能知道進山的方法和路途,咱日後再圖後計。卻想不到這白擎夜是有些本事啊,這麼多年派去那麼多人都進不去,他進去了不說,還順利地帶說服了他們,這讓哀家實在是意外得很啊。”

太皇太后語重心長地道:“皇帝,如今朝中看似個個能耐人,但是,真心為朝廷的,沒幾個。家族大了,私心就重,每個人都為自己而忙活,加上你幾個兒子長大了,便有了爭奪心,各大家族紛紛看人站隊,有幾個真心為了百姓為了這江山社稷?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良將不可缺失,尤其一個赤膽忠心的良將,更是你如今亟需的。皇祖母老了,不能為你籌謀太多,只是能做一點就是一點。”

皇帝聽得神色凝重,“孫儿知道!”

太皇太后繼續說:“白擎夜出身不好,朝中排擠他的人很多,輕看他的人也很多,所以,日後還會有不少髒水往他身上潑,皇帝,你必須要心水清,看清人心,辨明忠奸,否則,鑄成大錯的時候,便追悔莫及了。”

“孫兒謹記老祖宗的教誨。”

葉宸有些動容,太皇太后這話,等同是給白擎夜在皇帝心中築起一防護欄,以後誰想誣陷攀咬他,可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殺手是誰派出去的,皇帝心中有數,你這位妹妹啊,自視過高也就罷了,偏私心太重,心胸又狹隘容不下人,最重要的一點,她有野心,這份野心,會害了你,哀家抬起二丫,是為了製衡她,哀家知道你們這份兄妹情不淺,所以這件事情,哀家只會從側面敲她一下,給你們留點情分,只是,這是最後一次,如果再有下次……”

太皇太后沒再說下去,但是眸光陡然冷冽起來。

“老祖宗放心,孫兒會提點她的。”皇帝面容也冷峻起來。

“嗯,很多事情,你要心裡有數,就算不管,你也要看得明白。”

“是!”皇帝聽老祖宗叮囑了這麼多,心裡隱隱湧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孫兒沒用,到現在還讓老祖宗操心。”

“傻瓜。”老祖宗笑了,伸手撫摸著他的臉,“不操心你,操心誰啊?哀家留著這條殘命,不就是因為放不下你嗎?若放得下,哀家早就去見你祖父了。”

“胡說,胡說八道!”皇帝沉下臉來,“可不許胡說。”

“人也好,萬物也好,終歸有這一天的,遲和早而已,沒什麼好傷心。”太皇太后嘆氣,“只是人活得越久,就越多惦記牽念的東西,放不下,死就變成痛苦了,你去吧,哀家與二丫頭說說話,等你妹妹入宮,哀家還要想想怎麼說,希望她珍惜哀家給她的這一次機會。”

皇帝離開的時候,眸子裡有難掩的傷痛。

葉宸聽了這段對話,揚起眸子狐疑地問道:“老祖宗,您是不是覺得身子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

“您臉色比我離開之前差了很多。”

“死了一個兒子,臉色能不差嗎?”老祖宗冷笑一聲,“少年喪父,中年喪父,老年喪子,人生三大悲痛,哀家都一一經歷過來,這樣的人生,還有遺憾嗎?”

葉宸沉默無語,她前生做錯了太多的事情,本已經覺得自己的人生夠悲了,卻沒想到這個大周朝最尊貴的女人,卻比她苦太多太多了。



太皇太后收斂神情,盯著葉宸,“草原兵就是你給哀家的驚喜吧?說實話,哀家打心里高興,這證明你知道哀家在想什麼,在擔心什麼,但是,丫頭啊,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表現得越多,便越危險,知道嗎?哀家最後未必能容得下像你這樣的人。”

葉宸靜靜地說:“您說的,我都知道,我也知道您現在對我的縱容,是因為我有利用價值,各取所需,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至於您說最後可能容不下我,也無所謂,像您剛才對皇上所說,人遲早都有一死,或遲或早,我並不怕那一天的來臨,只想把我該做的事情,都做完。”

“你該做的事情,是什麼?”太皇太后凌厲地問道。

葉宸微微一笑,“老祖宗,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所要做的事情,不會亂了大周的朝局,我也沒這個能耐。”

太皇太后的眸光像刀子一般在葉宸的臉上掃過,眼底研判,像是在剖視著她內心的秘密。

最終,她那張嚴肅冷冽的臉緩緩地綻開一抹淡笑,“好,哀家姑且信你。”

葉宸心中一鬆,她知道,太皇太后對自己的縱容,是建立在利用上,並無甚麼憐惜和感情,如果她覺得自己是個威脅,便會有一把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清平公主一早就得知了白擎夜死在牢裡的消息。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對李嬤嬤道:“攬勝苑裡的人,該下葬了,此事也該完結了。”

李嬤嬤道:“那刑部真的會斷定他是畏罪自殺嗎?”

“斷定不斷定都不打緊,正如本宮之前所說,沒有人會為白擎夜翻案,因為死的人是國公府的二小姐,深得太皇太后寵愛,誰會冒這個險起幫一個青樓出身的將軍翻案?尤其,他又已經是了,刑部和大理寺想乾淨利索地完結此事,只能是跟皇上回禀說他畏罪自殺,只要皇上不起疑心,底下的人怎麼猜疑都不打緊。”

“也是。”李嬤嬤笑著說,“想不到一下子就解決了兩個討厭的人,還是公主好計策。”

“下午,替本宮約見一下王世安。”清平公主淡淡地道。

李嬤嬤道:“這節骨眼上約見他,不太好吧?”

“本宮不想等,這王家看似是臣服了太子,可王世安的態度卻搖擺不定,本宮不能冒險,而且,王世安最好是能掌握在本宮手中,掌握在青兒手中,這樣日後青兒嫁給太子,成為太子妃,手中也有可依仗的人脈。”

“聽聞王世安最近與睿王來往甚密,他會不會投靠了睿王?”李嬤嬤擔心地問道。

清平公主蹙眉,“睿王此人很有心計,還慎防他一下,馬上抓緊約見王世安,本宮要先睿王一步下手。”

“是,奴婢馬上去安排。”李嬤嬤道。

“等一下,國公爺呢?”清平公主問道。

李嬤嬤回答說:“在刑部吧。”

“嗯。”清平冷笑,“葉宸死了之後,那林洛心也不能留了,先讓他高興幾天吧,畢竟一場夫妻。”

“沒了葉宸,林洛心也張狂不起來。”李嬤嬤獰笑起來,“還有咱那位少爺,也該好好地伺候一下的。”

清平眸光一凝,幾乎凝出血來,就因為這個野種,她在賓客面前丟盡了臉面,此仇焉能不報?

想到這裡,她厲聲吩咐:“把葉天接過來。”

“是!”

李嬤嬤領著人出去,先是命人去給王世安傳話,說公主請他下午過府一敘,然後帶著兩名侍女去了林洛心屋中。

林洛心正因為葉宸的死而傷神,她本指望葉宸,也認為她有這個本事,卻想不到竟然死得這麼慘。

她的心腸本是極軟的,雖然經歷了一些事情讓她看盡了世態炎涼,可本性難以更改,所以,在擔心自己未來的同時,也不禁為葉宸的死而傷心落淚。

她命令屋中的人不許把葉宸的死訊告知葉天,雖然才是一個七歲的孩子,但是他已經知道死亡是怎麼一回事。

葉天自從到了她屋中,便比以前開朗了許多,她也真心當他兒子般看待。

葉天這日起來便鬧著要拉她出去玩兒,林洛心哪裡有心情?再說,她也不願意葉天出去,如今沒了葉宸護著,怕葉天遇到鳳織苑的人,那就不好辦了。

所以,她哄了葉天去作畫,然後便坐在屋中發呆,想著以後該怎麼辦,葉天又怎麼辦。

指望國公爺是指望不上的,他雖然寵她,但是這份寵又能經得起幾次清平的迫害與陰謀?

這胡亂想著之際,便聽得門外傳來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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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3 23:26:01 |只看該作者
第123章召清平入宮
林洛心聽得出是李嬤嬤的聲音,她心中一驚,本已經特意避開,卻想不到竟找上門來了。

她站起來,李嬤嬤已經領著兩名侍女進來,見了她也不行禮,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喲,姨娘好早啊。”

林洛心對她這種態度已經見慣不怪了,問道:“嬤嬤一大早過來,有什麼事嗎?”

李嬤嬤一眼便看見在旁邊作畫的葉天,“我是奉公主的命令,前來請少爺過去的。”

林洛心往葉天身邊走過去,緊張地護在身後,一邊虛應著問道:“不知道公主讓天兒過去有什麼事呢?”

“什麼事?”李嬤嬤怪笑道:“姨娘問這話真是問得奇怪,這做母親的想念自己的兒子,帶過去看看,玩兒,還得要有什麼事嗎?”

葉天警覺地看著李嬤嬤,下意識地往林洛心身後躲,露出一雙警惕而驚恐的大眼睛。

林洛心的手往後攏住他,陪著笑臉道:“你看,他在作畫,一時半會也走不開,回頭國公爺回來,我讓他帶天兒過去給公主請安。”

李嬤嬤冷哼一聲,“何必這麼麻煩?我來都來了,等國公爺回來,便剛好到鳳織苑接回他!”

說完,竟不由分說地上前越過林洛心便要拉葉天走。

葉天驚恐地擺手,“我不去,我不去。”

李嬤嬤獰笑一聲,“這可就由不得你了。”她伸手往前一抓,攥住了葉天的手臂,葉天驚叫一聲,低頭狠狠地咬了下來。

李嬤嬤驚叫一聲,猛地縮回手,揚手想打,見林洛心往他身前一護,遂氣急敗壞地冷笑一聲,厲聲吩咐身後的人,“還站著做什麼?上前帶走。”

兩名侍女上前,林洛心怒道:“誰敢對少爺不敬,便休怪我不客氣。”

李嬤嬤哈哈大笑,笑畢,輕蔑地盯著林洛心,“姨娘要怎麼個不客氣法啊?我等是奉了公主的命令前來帶少爺過去,又不是要吃了少爺,你這麼緊張做什麼啊?還是說你以為少爺給了你撫養便當真是你的兒子了?記住,這國公府的當家主母是公主,你掂量掂量自個的身份,葉宸死了,沒有人再護著你,國公爺對你的寵愛,且看能維持多久。莫說我這個做奴婢的不告訴你,想在國公府好好地過日子,最好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你的身份注定了你只能站在一旁。”

林洛心臉色煞白,心緒紊亂,她知道,以她之力,今日是不可能護著葉天了,只是,葉天被帶過去,只怕不知道遭什麼罪。

“姨娘,好好想清楚,公主是接少爺過去母子團聚,你一個外人,憑什麼阻止?”

李嬤嬤讓兩名侍女拽住葉天便往外拖,林洛心下意識地想追,李嬤嬤一把拉住,輕蔑地道:“得了,葉宸死了,你的戲做給誰看?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免得無端丟了性命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的。”

說完,冷冷地轉身而去。

林洛心跌坐在椅子上,掩面痛哭起來。

葉天大哭著被帶到了清平公主屋裡。

清平公主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瞧了葉天一眼,嘴角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容,“過來。”

雖然是極為溫和的聲音,卻也嚇得葉天一個哆嗦,他不敢上前,卻也不敢不上前,挪動了一步,驚恐戒備地看著清平。

“過來啊,你怕什麼啊?”清平的聲音微微揚高,眸色微微冷寒。

李嬤嬤一把扭著他的耳朵,厲聲道:“叫你聽不到嗎?耳朵是聾了嗎?仗著有你姨娘撐腰,就敢跟公主對著幹是不是?”

葉天剛止住的淚水又汨汨地流出,被李嬤嬤拽了上前,雙腿打顫地站在清河面前,“母……母親!”

清河伸出手,撫摸他的臉,好言問道:“在姨娘那邊住得慣嗎?”

葉天神情躲閃,“慣!”

“慣就好。”清平的手從他的臉頰滑到下巴,忽地捏住他的下巴,笑道:“以後多些過來母親這邊,知道嗎?”

“是,是,知道了。”葉天搗蒜般點頭,就唯恐惹惱了她。

“乖,母親最喜歡乖的孩子。”清平滿意地笑了,吩咐道:“來人啊,給少爺上茶,天氣冷,得是熱茶,知道嗎?”

“是!”李嬤嬤獰笑一聲,隨即便下去親自端茶了。

一杯滾燙的茶端了上來,放在桌子上,清平拿出手絹,擦拭剛才撫摸過葉天臉頰的手,道:“喝茶吧。”

葉天畏畏縮縮地伸手端茶,卻被茶杯的滾燙嚇得縮回手。

“喝啊!”清平揚高聲音,不悅地道。

葉天囁嚅道:“這茶燙。”

“燙才好,喝下去身子才暖和。”清平盯著他,“怕母親對你下毒?在母親這裡連杯茶都不願意喝了是嗎?”

“不,不是!”葉天連忙分辨。

“不是就喝啊!”清平冷冷地道,方才的溫和已經徹底不見了,一張臉籠著寒氣。

葉天只得伸手去端茶,稚嫩的雙手捧住滾燙滾燙的熱茶,哆嗦著往口中送,慢慢地抿了點兒,便燙得舌頭生疼。

清平忽然伸手,為他托起杯底一灌,滾燙的茶水潑在了他的嘴和臉上,沿著下巴往脖子下流,葉天痛得大哭起來,杯子也摔在了地上,碎成片。

清平見他疼得使勁哆嗦,終於笑了起來,“怎麼這麼不小心?來人啊,再給少爺上一杯。”

葉天驚恐地退後,使勁搖頭,哭著說:“母親,我不喝了,不渴。”

“乖,天氣冷,多喝一杯。”清平陰沉著臉卻又扯開一抹笑意,恐怖至極,讓葉天忍不住地想逃。

“公主,國公爺來了。”侍女急忙衝進來,對清平道。

清平淡淡地道:“來了就來了,大驚小怪什麼的?”

她拿著手絹,擦拭著葉天的臉和脖子,衝李嬤嬤道:“還愣著做什麼啊?趕緊去拿燙火膏啊,這麼燙的茶水你們也敢上來給少爺喝,是不是不要腦袋了?”

李嬤嬤急忙去拿燙火膏,扭開道:“公主,讓老奴來吧。”

“滾開,一點眼見力都沒有都東西,給少爺準備的糕點還不去拿上來?”清平厲聲怒斥。

“是!”李嬤嬤轉身便走,剛走到門口,便見葉隆背著手進來,神色冷峻。

“怎麼回事?沒到門口就听到吵吵鬧鬧的了!”葉隆不悅地問道。

李嬤嬤慌忙回答:“回國公爺,少爺被熱茶燙了。”

葉隆一怔,天兒怎麼會在這裡?他一個箭步進去,便見清平正在小心翼翼地為葉天塗抹燙火膏,還柔聲問道:“疼不疼?回頭母親把那些狗奴才一個個拖出去打了,給你出出氣。”

“怎麼了?”葉隆上前問道。

清平抬頭,“回來了?”她放下燙火膏,伸手擦了一下,一臉愧疚和心疼地道:“被茶燙了,這些個狗奴才,本宮得好好收拾收拾的。”

葉隆不信清平,一把拉過葉天在自己身前,見他一張嘴四周都被茶燙的通紅,不由得沉下臉問道:“怎麼回事?怎麼會燙到的?”

葉天畏畏縮縮地道:“母親讓我喝茶,茶太燙,拿不穩,掉地上了。”

“掉地上怎麼會燙到嘴巴和臉?”葉隆問道。

“不知道這麼燙,大口喝了,燙痛了不知道怎麼回事。”葉天小心翼翼地看了清平一眼,回答說。

葉隆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遂淡淡地道:“你先回去吧。”

清平卻微笑道:“等一下吧,我命人做了些糕點,讓他吃了再回,也順便給林妹妹也帶一些回去。”

“糕點?”葉隆盯著清平。

清平瞧著他,“怎麼?我給天兒做點糕點有問題嗎?再怎麼,他也是我的兒子。”

“你知道就好,”葉隆不想和她爭執太多,且等太皇太后跟她說吧,“我剛從宮中出來,老祖宗說想見你,讓你即刻入宮去。”

“老祖宗要見我?”清平一怔,“只是,皇上曾下過旨意,我不能入宮。”

“這是老祖宗說要見你,你進去吧。”葉隆說完,對葉天道:“母親要入宮,你吃完糕點馬上回去。”

“是!”葉天應道。

“你要去哪裡?”清平見他又要走,便問道。

“我去一趟刑部。”葉隆看著清平,“你也馬上入宮去吧,莫要太皇太后等急了。”

“好,我這就去。”她瞧了葉天一眼,溫和地道:“你留在這裡先吃糕點,回頭讓人送你回去,乖點,別亂跑,知道嗎?”

葉天聽得她要出去,心里松了一口氣,連忙應道:“知道。”

清平公主心中暗自疑惑,老祖宗怎麼會忽然想見她?她當然不會認為老祖宗是想念她所以傳召她入宮去,葉隆是剛從宮中出來,莫非,他在老祖宗面前說了什麼?

眼下自然她也顧不得葉天了,隨便吩咐了一個侍女,等他吃了糕點就先送他回去。

只是,她剛走,葉青便領著葉婉過來,侍女說清平入宮去了,葉青好生無趣,正欲離去,便見侍女領著葉天出來,她冷下臉,“他怎麼會在這裡的?”

侍女回答說:“回郡主的話,是公主讓他過來的。”

葉婉恨極了這兩姐弟,輕聲對葉青道:“既然是公主讓他過來的,咱就好好陪他玩會。”

葉青眼底露出惡意,“好主意!”

她伸出手,對葉天道:“天兒,走,姐姐帶你去玩兒。”

葉天搖頭,“我不去了,父親讓我回去,不許我玩兒。”

“喲,”葉婉怪笑一聲,“懂得拿父親來壓我們了?好小子,過來。”

她一把揪住葉天的耳朵拖了過去,葉天疼得咿呀叫,“疼,疼!”

“疼就對了,疼就知道聽話。”葉婉哼了一聲,“走,咱到花園去。”

葉天便生生地被她拖了過去,這葉婉自從被打過之後,雙腿一直不便,努力掩飾,卻也總能看出,因為這個,她對葉宸是恨之入骨的,葉宸現在是是了,但是葉天還活著,現在難得有個機會糟蹋一下葉天,怎會放過?

清平帶著李嬤嬤入宮,這一路上,她也是心神不安,與李嬤嬤分析了一下葉宸的案子,覺得應該是沒有任何的漏洞了,就算有,也和她扯不上關係,這才放心。

但是,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先去了一趟皇太后的宮中,讓皇太后陪同她一起去鼎和宮。

皇太后本就憎恨太皇太后,見她無端傳召清平入宮,怕她為難清平,便跟著去了。

去的途中,皇太后說起葉宸的死,問道:“她的死是你下手的?下得好,哀家只嫌下手得太遲了。”

清平攏了一下髮鬢,涼涼地道:“是遲了點,但是,也總算解決了,而且,她身後的名聲,也都盡毀。”

“雖覺得你這樣做不妥,但是這樣也好打擊一下慕容家的氣焰。”皇太后自從上次太皇太后說她強行把慕容氏壓為妾侍後,便一直記恨著,對慕容家的成見也很深,尤其最近慕容家的人都被抬了起來重用。

“母后,您放心吧,以後不會再讓您操心了。”清平挽著皇太后的手臂道。

“最好是這樣。”皇太后道:“你如果執意要把青兒嫁給太子,便該為太子籌謀一下了,慕容家與你有私怨,青兒若是嫁給太子,他們勢必不會襄助太子,所以,這慕容家,能除掉就趕緊除掉,也好為太子絕了心腹大患。”

“兒臣知道了。”清平眸光閃過一道恨意,她比任何人都想殲滅慕容家。

皇太后道:“你以前辦事,哀家是放心的,只是這段時間,總是出錯,幸好解決了葉宸,算是一件安慰的事情,今日那老糊塗讓你入宮,怕也是問這事兒,你自己小心應對,旁的母后幫不上,若是她敢問罪於你,母后勢必豁出去跟她拼了。”

“母后放心就是,此事和兒臣半點都沾不到干系,就是問罪,也得要證據吧?白擎夜已經死在牢中,相信不久便可定性為畏罪自盡,此事很快就會了結的。”

說完,她又冷冷地道:“只可惜便宜了那賤丫頭,死得這麼輕易。”

皇太后蹙眉道:“行了,人死了就算了,你也是,弄這麼大動靜出來,這好歹也是國公府的人,她死前被侵犯,破了身子,你這國公府的當家主母很有臉是不是?”

清平只管解恨,哪裡管得了那麼多?但是也不敢反駁皇太后,道:“兒臣是有些過了,只是,事兒已經這樣,沒辦法的,再說,丟的是她慕容氏的臉,和兒臣沒有關係。”



“哀家只是覺得鬧得太大了。”皇太后雖然這樣說著,但是心裡還是覺得有些解恨,慕容家的人,就該這麼悲慘的死去。

來到鼎和宮,殿外的宮女便進去禀報了。

“哦?咱皇太后也來了?來了便一同請進來啊,好生請進來,哀家可得罪不起這個破玩意,弄不好讓她蓋一個章,把咱全都賣了。”太皇太后涼涼地道。

葉宸在旁邊聽了,扑哧一笑,“您老人家還是挺記仇的嘛。”

“你現在是鬼,先躲躲,回頭哀家讓你出來你再出來。”太皇太后道。

“是,那我先躲躲去。”葉宸說著,便起身進了內殿。

皇太后與清平一同進來,身後一群的宮人跟著,氣勢大得很。

太皇太后坐在椅子上,瞇起了眼睛,還不等二人行禮,便道:“喲,皇太后也來了啊?”

“老祖宗身子可好?聽聞老祖宗要見清平,正好哀家也好久沒見她了,這不,沾沾老祖宗的光,才總算見著了女兒一面。”皇太后陰陽怪氣地道,也不行禮,只是那樣倨傲地站著。

清平公主則上前跪下行禮,“孫女參見老祖宗,老祖宗萬福。”

“起來吧,坐,都坐著,”老祖宗直起嗓子,“來人啊,看茶。”

玉姑姑親自端著茶出來,放在兩人身邊的茶几上,然後退到太皇太后身後。

清平問道:“老祖宗身子可好?”

太皇太后道:“托賴,還死不去。”

清平神色一僵,“老祖宗怎麼張口閉嘴都是這晦氣的話呢?可不能胡說的。”

“不妨,”老祖宗挑眉,“哀家自知這些年結怨甚多,宮裡宮外不知道多少人盼著哀家兩腳一伸呢,哀家死了,能讓某些人高興,也是行善積德了,是不是啊,兒媳婦。”

皇太后淡淡地笑了,“這宮裡宮外的人都盼著老祖宗長壽萬​​福呢,誰敢盼著您死?這不是大逆不道嗎?這話可不能亂說的,只是,話又說回來了,老祖宗怎麼會認為自己結怨甚多呢?這安安分分在鼎和宮享福的老祖宗,怎麼會與人結怨?”

換言之,便是指責老祖宗並非是安安分分地在宮中享福了。

“這人老了吧,也沒什麼的,但是人老了不死,就是原罪了,這太皇太后的位子坐久了,壓住底下的那麼些人無法出頭,怎不惹人討厭?怨不怨的,哀家心裡有數。”

“至少,哀家是盼著老祖宗長命百歲的。”皇太后說。

“是嗎?”老祖宗拉長了尾音,“兒媳婦對哀家的孝順,真讓哀家感動啊,哀家沒別的福氣,一個個兒子早死,唯獨留下的這些兒媳婦啊,對哀家實在是盡心盡意。”

“這不是應該的嗎?老祖宗福氣夠啊,這點旁人是羨慕不來的,兒媳婦便遠比不上老祖宗的。”

老祖宗略微憂傷地道:“是啊,確實你是沒哀家這福氣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從皇太后混到太皇太后這個位子的。”

“混?”皇太后怪笑一聲,“老祖宗的用詞,還是那麼的有趣。”

清平見兩人見面就針鋒相對,不由得問道:“老祖宗,您讓孫女入宮,是有什麼事嗎?”

太皇太后擺擺手,“也沒什麼事,就是葉宸從陰山帶回來一些板栗,哀家命人用糖炒了,想讓你入宮來嚐嚐鮮,帶得不多,所以哀家都全留下,你府中是沒有的了。”

清平臉色一變,“葉宸帶回來的板栗?這不可能的。”

“怎麼不可能?”太皇太后詫異地看著她,“你這麼激動做什麼啊?”

清平道:“葉宸已經死了,屍體都送回府中去了。”

太皇太后微笑,“這事兒哀家也聽說了,不過,這不扯嗎?哀家派出去辦差的人,怎會輕易就死在外邊?哀家日前也讓人去看過那具屍體,不是葉宸,你這個做母親的難道也分辨不出來嗎?自家的女兒,對了十幾年,也會認錯?真是貽笑大方。”

說完,她喊了一聲,“宸兒,板栗好了沒有啊?趕緊端出來給你母親嚐嚐啊。”

“來了!”內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這把聲音,像驚雷一般在清平的頭上炸開,炸得她臉上血色盡褪。

聲音落下,便見一人從內殿走出來,手裡捧著一個小木盤子,香氣四溢,是板栗特有的甜香。

那人笑意盈盈,不是葉宸又是誰?

清平公主盯著她,幾乎驚叫出聲,腦子飛速地轉著,她自然知道府中那具屍體不是葉宸,但是暗影不是說墮崖了嗎?怎麼還活著?有人救了她?她回京不先回府,卻先入了宮?她跟老祖宗說了?

一連串的疑問,變成一連串的驚慌,震得她久久沒反應過來。

“臣女參見皇太后,見過母親。”葉宸放下板栗,上前行禮。

皇太后盯著她,忽地笑了,“嗯,你回來就好,你母親以為你死了,不知道多傷心呢。”

這句話,把清平紊亂的神思拉了回來,她強擠出一個笑容,聲音微微變調,“是啊,回來就好。”

葉宸看著清平,歉意地道:“母親見諒,女兒在外辦差,不知道京中發生的事情,如果知道大傢伙以為我是了,我一定先回府中安母親的心才入宮復命的,是女兒做得不妥當,害母親擔心了。”

“沒事,好好的就行。”清平坐在椅子上,慌亂地瞧了皇太后一眼,皇太后神情沉著,眸色冷凝,卻一言不發。

太皇太后打發葉宸出宮去,留下他們祖孫三人在屋內說話。

太皇太后道:“葉宸都跟哀家說了,她此去是遇到了殺手,但是,所幸有哀家派出的暗衛救下,才能活著回來。”

“殺手?”清平臉色一變,“什麼殺手?”

太皇太后盯著清平,“你猜是什麼人派出去的殺手?”

清平不敢看太皇太后,卻也能感覺那兩道視線像是射穿了她的心,她心中慌亂,勉強一笑,“孫女怎麼會知道?”

皇太后忽然站起來,生氣地道:“母后,你這是什麼意思?是想說清平派出去的殺手嗎?清平得知葉宸死了,不知道多傷心,她怎麼會殺葉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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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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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是豁出去的時候了
老祖宗看著皇太后,神色冷凝,然後,慢慢地笑了,“你說什麼呢?哀家甚麼時候說過是清平派出去的殺手?你這個做母親的,可不許這樣坑害自己的女兒,對號入座的。”

皇太后神色一僵,隨即冷冷地道:“母后不就這個意思嗎?”

“你多心了,”老祖宗壓了一下手,“坐下來吧,有人看見殺手是國公府的人,所帶的佩劍,有國公府的劍徽。”

“不可能!”清平喊了一聲,嘴唇發白,“這怎麼可能是國公府的人?”

她派出去的人,都是暗影一手培訓起來的人,壓根沒在國公府出現過,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她的暗衛,更不要說扯上國公府了。

“但是,他們都背著國公府的佩劍,哀家今日也召了葉隆入宮問了個仔細,葉隆否認派出殺手,清平啊,你說奇怪不奇怪呢,國公府的殺手要殺國公府的二小姐,這說出去,算個什麼事?哀家傳你入宮,就是想听聽你怎麼看待此事的。”

“孫女不知道。”清平矢口否認,語氣十分生硬。

老祖宗裝作一副不解的樣子,“你與葉隆多年夫妻,他是什麼樣的人?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嗎?你跟哀家說說。”

這問題,讓清平不知道如何作答,說他的不是,那麼,殺手是誰派出去的?說他是心狠手辣的人,她說不出口,她始終還是愛著他,不忍利用。

“孫女……真不知道,此事,很突然,孫女需要好好想想。”清平飛快地看了葉宸一眼,見她低著頭站在一旁,嘴角那隱沒的笑意還沒來得及全部收起,她心中一恨,卻拿她毫無辦法。



皇太后是不在乎犧牲自己的女婿的,她冷冷地道:“天下狠心的父親何其多?誰知道葉隆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或許他憎恨葉宸動了殺機也有可能的,當然了,也未必是葉隆,會不會是葉宸在國公府得罪了某些人,或者侍衛,人家記恨在心上,所以趁著她此次出門下了狠手?要知道,這世間背棄主子的奴才可是一大堆的,說都說不盡。”

太皇太后一拍桌子,“說得好,哀家就是喜歡你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聽你這意思,父親殺女兒是正常的,這侍衛因為私怨而要殺自家小姐,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

皇太后被她嗆了一頓,心中不悅,“母后剛才不是問清平,那葉隆是個什麼人嗎?你自己懷疑可以,我懷疑就是胡說八道了?”

“哀家只問葉隆在清平心中是個什麼樣的人,卻不曾懷疑是他下的手。”

“那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皇太后冷著臉問道。

太皇太后看著清平,“你心裡明白哀家的意思嗎?”

清平怔了怔,搖頭,“請老祖宗明示,孫女不知道。”

“那你先跟哀家說說,你千方百計想盡辦法也要嫁的夫君,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太皇太后拿起煙袋,敲了敲煙灰,道。

清平想了一下,心裡卻覺得很混亂,也不知道她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沉默片刻她說:“他忠君愛國,每日為朝政為百姓操心,卻對家事不太上心,不管是子女還是妻妾,他都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他對你如何?”

清平想起夫妻多年,雖沒感覺他如何的深愛,但是早些年,卻是也相敬如賓,只是近這一年,夫妻的關係就很差了,“對孫女不錯。”

太皇太后嘆嘆氣,看著清平,“清平,哀家今日讓你入宮來,其實就想跟你分析分析你的夫君,你剛才說的對葉隆的那些看法,都太過表面了,他這個人,你給他幾分面子,他會同樣尊重你的面子,你對他三分好,他會還你五分的好。當年,是哀家一手提拔他起來的,哀家對他很清楚,你對待這份夫妻感情,太自私,太自負,你沒尊重過他,你沒在乎過他在乎的東西,所以,到最後,他也不會在乎你,明白嗎?”

皇太后冷笑一聲,“母后說的這些,和國公府派出去的殺手有關係嗎?”

太皇太后沒理她,而是看著清平,“今日,如果葉隆在皇上面前說一句,國公府的侍衛除了聽命於他,還聽命於你,你說皇帝會怎麼想。”

清平臉色一白,驚愕地看著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嘆了一口氣,“但是,他沒說,他只說殺手不是他派出去的。”

“說不是他派出去的,言下之意不就是讓皇帝懷疑是清平派出去的嗎?這葉隆好狠毒啊。”皇太后怒道。

“言下之意?”太皇太后冷冷地道:“跟皇帝說話,要什麼言下之意?要推搪直接說就行,他留這一份顏面,是因為知道皇上需要這一份顏面來護住兄妹感情,只要他不說破,皇上與哀家都有台階給清平一個機會。”

清平臉色大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皇太后猛地起身,“母后這話不是坐實了是清平派出去的殺手嗎?國公府的人清平如何能調動?你剛才不是說讓我們不要對號入座嗎?原來你早就懷疑清平,卻一層層地套話,就是要她入套,母后,哀家真的不明白,清平是你的孫女,你為何總是幫著外人不幫她呢?”

太皇太后眸色一冷,“哀家如果不幫她,直接下旨把她身邊的暗衛全部抓獲,事情便能真相大白,何必要巴巴地讓她入宮跟她廢話這麼多?”



皇太后輕蔑一笑,“那你抓去啊,但是你抓暗衛來有什麼用?不是說了嗎?那些殺手都是國公府的人,清平的暗衛可不算是國公府的人吧?這前言不搭後語,母后看來是老糊塗了。”

“哀家之前說什麼都不要緊,要緊的是清平心裡明白。”她看向清平,問道:“你明白哀家在說什麼嗎?”

清平張張嘴,眸光苦澀,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明白,明白得很,但是不確定太皇太后的意思。

她要么是在試探她,要么是在給她機會,如果她是試探自己,並無真憑實據,那麼,她說清楚,便等同承認了是她派出殺手刺殺葉宸,因為,她很清楚,那些殺手,不可能是國公府的,是她的暗衛。只是如果說不清楚,那她可能就錯過這一次機會。

作為孫女,她太清楚這位皇祖母的心狠手辣了,她對自己一手撫養長大的兒子都可以下狠手,更何況自己?

“清平,”皇太后厲聲道:“你皇祖母的話不清不楚,你最好想清楚才回答。”

清平看了看皇太后,心神慌亂,還是沒說出一個字來。

“清平,哀家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你不清楚哀家的意思,哀家很樂意用事實和證據擺給你看,你的那些暗衛,在哀家的手下,不堪一擊。”太皇太后的聲音微微揚高,溫度驟然就降了下去。

清平面如死灰,閉上眼睛,“孫女清楚,知道老祖宗的意思。”

她跪下,“孫女謝老祖宗的恩典。”

“清平!”皇太后的聲音又驚又怒。

太皇太后眸光冷凝地掃了她一眼,厲聲道:“閉嘴!”

皇太后心中一怵,縱然心有不甘,卻也不敢說話了。

太皇太后盯著清平,許久都沒說話,眸色冷冽。

最後,她擺擺手,“清平,你讓哀家很失望,哀家有話說在前頭,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清平的心陡然鬆了一鬆,“清平謹記。”

“都下去吧。”太皇太后揉了揉眉心,“哀家只希望,這一次的寬容不是哀家老糊塗了。”

出了鼎和宮,清平扶著牆,緩緩地靠著,深呼吸幾口,臉上才恢復了血色,雙腳才走得動。

母女兩人走著,宮人太監遠遠地跟隨,皇太后見她這副沒用的樣子,不由得怒道:“你清楚什麼啊?你知道你這一說清楚,就等同認了葉宸遇到的殺手是你派出去的,反正如今她只知道是國公府的殺手,只要你不承認,誰也奈何不了你。”

清平苦笑,“母后,所謂的國公府殺手,壓根沒有,是她試探兒臣的,從頭到尾都不可能出現過國公府的殺手,葉宸一定是認出了是兒臣的暗衛,並且告知了她,我若不承認,她真的派人去把我的暗衛抓來,便是板上釘釘的殘殺庶女的大罪,就算她和皇上再想饒了我這一遭,都不可能了。”



“你的暗衛聽命於你,就算真的抓來,也不可能把你供出來。”皇太后對她的懦弱表現得很失望,她不甘心自己的女兒在那老虔婆面前認輸認怵,看不慣她那副似乎把什麼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得意。

清平道:“母后,您真的和她鬥過嗎?您如果和她鬥,她一根手指頭都能壓死您。”

“淨長他人誌氣!”皇太后不以為然地道:“她如今還有什麼能耐?她是真當自己還是掌權的時候啊,可惜如今朝中文武百官,誰還會賣她的賬?誰又會聽她的命令行事?”

“皇上會。”清平緩緩地吐出三個字。

皇太后眸光凶狠,面容卻慢慢地變得頹然,沒錯,就算所有人都不聽她的命令,皇帝都會聽,皇帝雖說是她的兒子,但是自小在她皇祖母身邊長大,把她看得比天都重要。

只要皇帝還聽她的話,她就能把皇權握在手中,想到這裡,她狠狠地道:“她怎麼還不去死?”

她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清平,“哀家真不明白你,不就是殺個弱女子嗎?你看看你,下了幾次的手都沒得手,這下好了吧?屍體都往家裡領了,人卻活生生地回來了,還有啊,如今葉宸活著回來,白擎夜卻死了,他所謂的畏罪自殺是不可能成立的,他是皇帝親封的禁軍統領,若沒有殺人嫌疑就這樣死在了牢中,皇帝能不徹查嗎?是個人都知道殺人滅口,你還是想個法子,看怎麼樣才能不會把火往自己身上引吧。”

清平心中一驚,是啊,還有這茬呢。

白擎夜死在牢裡,本來就有人會懷疑的,只是之前白擎夜有殺人的嫌疑,無人會為他的死費神,如今葉宸沒死,那白擎夜便沒了殺人嫌疑,這死在牢中便是必定要徹查的事情了。

殺葉宸,皇兄和皇祖母或許還能放過她,畢竟她派出殺手殺葉宸的事情並沒有揚開,她如今安然無恙回來也不會有人再去調查。但是,誅殺朝廷二品大員,禁軍統領,那刑部和大理寺必定嚴查,若查到自己身上,皇兄是鐵定饒不了她的。

想到這裡,她不禁驚慌地抓住皇太后的手臂,“母后,您救救我吧。”

皇太后冷冷地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法子?現在最重要的是讓白擎夜的死變得理所當然,例如,畏罪自盡或者是仇家尋仇。”

清平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思緒,畏罪自盡是不可能的了,他在萬壽宮立了大功,有功當前,怎會畏罪自盡?臨時堆砌一個罪名出來也沒人相信的。

至於仇家追殺,她還真不了解白擎夜,到底他會與什麼人有仇呢?

一路深思,回到府中,侍女上前告知她王世安已經來了,在正廳等著她呢。

清平這才記得邀約了王世安過府,她揉揉眉心,“算了,讓他先回去吧,本宮也沒心思見他。”

如今是要千方百計地撇清她與白擎夜的死有關,自然不能在王世安面前邀功了。

“是!”侍女應道。

清平走了兩步,忽地停住下來,王世安?王世安被白擎夜生生搶了統領之位,必定是對他恨之入骨的。

只是,她也有些顧忌,一旦誣陷了王世安,那要再拉攏他就不可能了。

罷了,先為自己解決危機再說,王世安如今也不重要,幸好還有秦家,秦家和王家在京中的勢力相當,頂多是捨棄王家取秦家。

想到這裡,她喊來李嬤嬤,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便命侍女去打發王世安走。

王世安離開國公府,只覺得莫名其妙,對清平公主腹誹頗多,讓他過府卻又不見他,不知道葫蘆裡賣什麼藥。

“公子,現在去哪裡?”侍衛阿堂問道。

王世安道:“回府吧。”他瞧了瞧,“慕淄呢?去哪裡了?”

“咦?剛剛還在的,怎麼不見了?”阿堂詫異地看了看。

“興許是上茅廁了,不管他,起轎!”王世安知道慕淄行事一向穩妥,便沒有再問,徑直回府。

清平回到屋中,便見葉青怒火沖沖地進來,進門就說:“母親,您怎麼也得給女兒出這口惡氣。”

清平抬頭,見葉青左臉頰腫得老高,還有幾個清晰的手指印痕,不由得驚怒:“怎麼回事?誰打你了?”

“還有誰?葉宸那小賤人啊,母親,她不是死了嗎?怎麼活著回來,差點沒嚇死我們,我這算輕的了,婉兒被她打得起不來,牙齒都掉了一顆,已經去請大夫了。”葉青氣憤地道。

“她是沒死。”清平冷著臉,“她敢打你?怎麼回事?”

葉青於是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今日一早清平公主入宮之後,她與葉婉兩人便帶了葉天到院子裡。

葉婉是鐵了心要收拾葉天的,丟給他一柄劍,讓他舞劍,把之前落下的武功撿回來。

只是她哪裡是要看葉天練劍?不過是要故意刁難他,這一招一招的使出來,她不滿意,竟讓他鑽下人的褲襠作為懲罰。

葉天雖然年少,也知道鑽褲襠是極為侮辱的事情,怎也不肯,結果便惹來了一頓毒打,一張小臉被幾個耳光下去頓時就腫起來了,最後更是被推倒在地上,正好磕在石頭上,掉了一顆牙齒。

而葉宸也在這個時候回到府中。

葉宸與桑娜與阿依塔一同回來的,回到花園便聽到葉天的哭聲。

接下來的事情,基本可以猜到了。

葉宸大怒之下,命桑娜毒打了葉婉一頓,並且生生地拔下她的牙齒為葉天報仇。葉青上前阻止,竟被葉宸打了一個耳光,葉青哪里甘願受辱?讓府中下人上前圍攻葉宸,被桑娜和阿依塔打得是落花流水。

清平公主聽了葉青的話,氣得嘴唇哆嗦,她咬牙切齒地道:“你放心,這筆賬,母親遲早會幫你討回來,現在先忍一下。”



葉青不依,“母親,你不知道她這一次回來有多囂張,連我都敢打了,你現在就去收拾她,我一刻鐘都等不及了,我要看她在我面前求饒。”

清平見她不依不撓的,不由得煩躁地道:“行了,我說過會收拾她的,你就耐著性子等就是,總有一天,我要她在你面前跪著求你放過她,好嗎?現在你出去,聽我的話,先不要去招惹她。”

葉青被她的怒氣嚇了一跳,眼淚奪眶而出,“母親,您沖我發火做什麼?還有,她為什麼會活著回來?不是都死了嗎?屍體都抬進來了。”

清平聽了這話,才想起還有一具屍體在府中,直起嗓子喊了一聲,“李嬤嬤!”

喊完才想起讓李嬤嬤出去辦事了,她站起來,命侍女吩咐下去,讓管家送把那具屍體送回衙門去。

葉宸活著回府的事情,嚇得一眾下人死去活來,還以為大白天的見鬼了,直到肯定她是活人之後,這份滿府的驚慌才壓了下去。

林洛心聽了下人的回報之後,急忙趕過來,只是高興還沒表現出來,便見葉天一臉的傷,她愧疚又難過地跟葉宸道歉,“對不住,我沒能保護好他。”

葉宸沒搭理她,命人取出藥箱,為葉天療傷。

清理完傷口之後,命人把葉天帶下去,然後看著林洛心,“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天兒交給你嗎?”

“我知道。”林洛心內疚地道,“對不起,我已經盡力,真的沒法子,她要來接天兒,我扛不住。”

“這是最後一次,如果再有下次,你就跟她玩命,你只有豁出去,不怕死地豁出去,才能震懾她,一味忍讓,只會讓她覺得你好欺負。”葉宸嚴肅地道。

林洛心點頭,“我知道了,放心吧,絕沒有下次。”

葉宸走出院子,院子的空地裡搭建了一個簡易棚,上面放著一具屍體。

一副棺木放著在簡易棚旁邊,只等著入殮。

葉宸掀開覆蓋住女屍的白布,撕開她頭上的符,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血自然是已經凝固了,一橫一豎的傷痕,滿臉斑駁,鼻子被割掉,只留下一塊紅黑的肉,十分的恐怖。

嘴唇裂開幾塊,微微腫起,意味著人還沒死的​​時候便開始毀容。

葉宸站在屍體前,想像著她死前遭受過的痛苦,然後,覆蓋住白布,輕聲道:“你放心,下手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會讓他們死得比你更淒慘萬倍。”

這是一個因為她死的女子,本該是青春年華,有大好的人生,如今卻淒慘地死在這裡,而她的家人,該怎生的傷心?

“這屍體不是你,那是誰啊?她家里人知道嗎?真是奇怪啊,她不是你,卻穿著你的衣裳,帶著你的首飾。”

林洛心沒敢看屍體,只是等葉宸覆蓋回白布之後才走過來問道。

葉宸的心無比沉重,想到自己又背負了一條性命,她難掩悲憤,冷冷地道:“如果我回不來,這具屍體就頂著的名下葬,她的父母永遠不會知道她死得這麼慘。”

林洛心隱隱覺得此事和清平有關,她試探地問道:“這件事情,會不會是公主?”

葉宸眸光一凝,“除了她,還有誰巴不得我死得這麼淒慘?”

林洛心不明白,雖然清平公主是巴不得葉宸死,但是死的人又不是葉宸,就算死得再淒慘,又有什麼用?葉宸沒死,始終會回來的。

除非……她沒打算讓葉宸活著回來。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心中一震,莫非,清平公主是沒打算讓葉宸活著回來?

如果是這樣,葉宸此行,一定經歷了凶險,能活著回來,已經是萬幸了。

想到清平是這樣狠毒的人,她心中說不害怕是假的,只盼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否則,她真的會死在清平的手中。

但是,也因為清平的手段如此狠毒,她更知道自己沒有後退的餘地,因為,她已經嫁給了葉隆,就算對清平千依百順,她始終會容不下自己的。

想起方才葉宸所說的豁出去,她終於明白,她真的到了要豁出去的時候了。
2020年新年快樂!!鼠年行大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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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3 23:28:54 |只看該作者
第125章跟你玩命
不止林洛心要豁出去,葉宸也到了豁出去的時候了。

收復陰兵之後,有陰兵作為她和白擎夜的後盾,她是時候也清平公開叫板了。

因之前皇帝以為葉宸死了,追封她為天敏郡主,如今她雖然活著回來,但是既然已經下了旨意,自然就不能更改了。

聖旨下達,葉宸郡主的位分,便寫在了禮部,有自己的食邑。

九公主知道葉宸還活著,更得知她被封為郡主,很是開心,命人送來了很多東西。

最高興的要說慕容家了,那日慕容白回去說,他們還不相信,後來過府見到葉宸才算相信了。

葉宸回來之後,小靈也被放了出來,一身的傷,雙腿幾乎都發臭了,葉宸瞧了一句話都沒說,親自為她治療,一張臉,籠著一種說不出的寒意。

治療之後,葉宸讓阿依塔去查下手之人到底是誰,還要連帶查這下手的人的往跡。

而葉隆回府之後,一直都沒有來看過葉宸,沒問過葉宸一句話。自然,也沒有去找清平公主,每日除了辦差便是去刑部,沒有人知道他要做什麼。

白擎夜被洛陽劍接走,刑部fēng suo xiāo息,關於白擎夜的消息,一絲一毫都透不出去,所以,如今京中並沒有太多人知道​​他死了。

女屍被送回衙門,由衙門張大人重新調查死者的身份。

葉宸推算發現屍體是自己“墮崖”的第一天,所以,女屍的家不會很遠,必定是那段官道附近的鎮子或者村落。

所以,她讓桑娜和阿依塔出去打探附近誰家的女兒失踪了。

不消兩日,兩人便帶回來了消息。

正如葉宸所料,就是在那段官道不遠的村里,有一個十六歲的姑娘阿蘭單獨一人入城探親,本說好兩三天就回來的,但是,父母一直沒等到她回來,開始以為她在親戚家多住兩日,所以也沒太在意。

直到桑娜和阿依塔挨家挨戶地去問情況,這才想起自己的女兒可能出事了,連忙騎了牛車去城裡親戚家找,親戚告知,阿蘭壓根沒有來過。

阿蘭是家中的長女,底下還有三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今年十六,說了親事明年就成親了。

阿蘭的父母去了衙門認屍,看到一張面容盡毀的臉,阿蘭的母親當場就昏倒不省人事。後來還是阿蘭的父親認出了女兒腳底上的黑痣,確定了身份。

葉宸聽了桑娜的回禀,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坐在石階上,手裡把玩著一把bi shou,一把鋒利的bi shou,眸中發出的光芒,也一如這把bi shou的寒光。

然後,她把bi shou別在腰間,對桑娜道:“走,給公主請安去。”

葉宸領著桑娜來到鳳織苑內,李嬤嬤攔住,冷冷地道:“二小姐,公主不見任何人。”

葉宸寒著一張臉對桑娜道:“給我掌嘴!”

桑娜是個行動派,聽了葉宸的吩咐,當下便給了李嬤嬤一大耳光,李嬤嬤沒想到葉宸竟然會一來就命人打她,而且這力度還很大,打得她暈頭轉向眼冒金星。

她摀住臉,怒道:“你雖是國公府的二小姐,卻也不能胡亂打人,我是公主身邊的嬤嬤,宮中封的女官,不是你動輒便可動手的奴才,你今日若不把話說清楚,這事沒完。”



葉宸盯著她,忽地露出一個冷冽無比的笑容,“就憑你一口一個二小姐,我便有足夠的理由打你,皇上下旨封我為郡主,你便該以郡主尊稱我,你說你在宮中是有封號的女官,便連這點規矩都不懂?你說你該不該打?”

“你……”李嬤嬤語塞,摀住臉怨恨地瞪著葉宸。

葉宸冷然一笑,“還不服氣是嗎?桑娜,再給她長點記性。”

桑娜身形一閃,一個耳光劈了下去,李嬤嬤就是想躲也躲不開,這一記耳光又重又響亮,打得她腳步不穩,踉蹌跌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了血絲。

清平在裡面便聽到了聲音,她走出來,看到此情此景,蹙眉怒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嬤嬤見清平出來,嚎哭著道:“公主您要為老奴做主啊,這二小姐一來便衝老奴下手,老奴都一把年紀了,怎受得住這樣的毒打啊? ”

清平看著葉宸,“她說的可是事實?”

葉宸嘴角含笑道:“這老奴不懂規矩,女兒讓桑娜代母親教訓她一下,母親禦下一向很嚴,自然不能縱容這老奴放肆,是不是啊母親?”

“她如何放肆?”清平忍耐著問道,只是眸子已然染上了一層薄怒。

葉宸揚起下巴,冷冷地掃了李嬤嬤一眼,“我是皇上親封的天敏郡主,這老奴見了我,還一口一個二小姐地叫著,這不僅僅是沒把我放在眼裡,就連皇上,她都沒放在眼裡,這般不懂得規矩的奴才,母親說是不是該教訓教訓?”

清平眉心跳躍著怒氣,嘴角卻揚起了微笑,“是該好好教訓教訓的。”

她衝李嬤嬤厲聲道:“還不趕緊向郡主賠罪?”

李嬤嬤神情愕然,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道:“郡主恕罪,是老奴不懂得規矩。”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葉宸冷冷地道。

李嬤嬤咬了咬牙,揚起聲音道:“郡主恕罪,是老奴不懂得規矩。”

“那你該不該罰?”葉宸問道。

“該罰!”李嬤嬤從牙縫裡迸出兩個字。

葉宸淡淡地道:“好,既然你自己也認為自己該罰,在院子裡跪著,沒我的命令,不許起來。”

“你……”李嬤嬤勃然大怒,只是觸及清平那冷冽的眸子,她只得咬著牙道:“是!”

拖著沉重的身子,她走下石階,對著門口跪著。

葉宸這才滿意地道:“你們這些個奴才,就是仗著從宮裡出來,得母親寵愛,便越發沒規矩地連主子都敢欺負了,若不給點教訓,來日豈不是連母親都敢不放在眼底了?”

李嬤嬤氣得七竅生煙,在這國公府,她哪裡受過這樣的氣?不過是仗著自己被封了郡主,便敢如此目中無人了,來日一定叫你好看。

清平淡淡地看了葉宸一眼,“得了,有事找本宮是嗎?進來說話吧,跟一個奴才置氣做什麼?也不嫌小氣。”

葉宸跟著她入內,“母親教訓得是。”

坐下之後,清平淡淡地問:“你過來有什麼事嗎?”

葉宸端坐著,整了一下衣擺,道:“母親今日是傳了天兒過來,是嗎?”

清平神色不變,“是的,本宮今日早上是傳了他過來。”

葉宸道:“以後,女兒會每隔一天便帶天兒過來給母親請安,母親就不要私下傳他過來了。”

清平冷笑一聲,“什麼意思?本宮想見自己的兒子,還得要你恩准了?你這郡主好大的架勢啊。”

葉宸揚起眸子,“架勢不大,但是決心很大,我答應過天兒,不會讓他再受一絲的傷害,希望母親明白。”

“你的意思是本宮會傷害他?”清平眸色微慍。

葉宸散漫一笑,眸子鎖住清平的臉,“是的。”

清平神色一凝,沒想到她會這樣說,雖然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可她怎敢說出來?

她盯著葉宸,忽地笑了,聲音冰冷諷刺,“看來幾日不見,咱家的二小姐還真的不一樣了。”

“很早就不一樣了,只是母親一直不知道而已。”葉宸淡淡地道。

“是的,可不就是本宮一直低估了你嗎?”清平冷冷地道:“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情?說完了就走吧。”

葉宸不動,抽出bi shou,然後拿出手絹輕輕地擦拭著。

“你想做什麼?還想對本宮下手了?”清平冷哼一聲,慍怒籠罩著冰臉。

葉宸站起來,拿著bi shou一步步走近她,臉上盡然是蕭殺的氣息,清平不由得心中一怵,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

葉宸眸色冷冽,倏然舉起bi shou,對著清平公主便狠狠地刺下去。

“啊……”清平尖叫出聲,只聽得“篤”的一聲,bi shou沒入了她身旁的梨花木茶几上,插得穩穩噹噹,bi shou寒芒閃過,一如葉宸此刻的眸子。

清平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定定地看著她,咬牙切齒地道:“你想對本宮動手?信不信本宮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葉宸抽出茶几上的bi shou,淡漠一笑,“我信,我當然相信,這一次如果不是太皇太后的暗衛,我早就回不來了。母親的手段如此凶狠毒辣,女兒怎會不知道?”

“你……”清平眼底閃過一絲冷毒,“你胡說八道什麼?”

“這裡就我們兩人,母親怕什麼承認?放心吧,父親不會在門外偷聽,我命桑娜攔住所有人,沒有我的命令,就是老太太來了,也不許進,您剛才這麼尖叫,不是也沒人衝進來嗎?”

清平心中暗驚,她鳳織苑有十餘名侍衛,個個武功高強,莫非竟都被一個侍女攔住了?而門外什麼動靜都沒有,應該是不曾動手的,但是聽到尖叫,為何沒有人進來?

葉宸的侍女,到底是什麼人?是太皇太后派來的?

想到這裡,清平的心不禁生出了一絲憤怒和恐懼來。

她色厲內荏地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如果是為了恫嚇我,那就省省,沒有人會懼怕你。”

葉宸眸色冷凝地道:“恰恰相反,我不是恫嚇你,我是來警告你,如果你再對天兒出手,我就跟你玩命。”說完,又重重地把bi shou插在了茶几上,然後,轉身而去。

清平嚇得半響說不出話來,直到侍衛們衝進來,她才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一口,睜開眼睛,厲聲怒道:“你們死了嗎?剛才怎麼沒人進來?”

為首的侍衛道:“回公主,剛才那侍女取出了太皇太后的令牌,說太皇太后命二小……天敏郡主給公主帶話,誰都不許進去,若敢違抗,以抗旨之罪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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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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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陪哥出府去
清平氣得渾身發抖,“好,好,葉宸,你既然要跟本宮玩命,那本宮便陪你玩一把。”

李嬤嬤也進來了,她跪在清平面前,哭著說:“公主,您一定要為老奴出這一口惡氣。”

清平正煩著,聽到李嬤嬤哭哭啼啼地,一腳便踹了過去,“滾,一個丫頭都沒辦法對付,還好意思哭?”

“公主,老奴也沒想到她如今竟變得這麼膽大了,不就是封了個郡主嗎?倒像是封了個公主。”李嬤嬤委屈地道。

清平想到葉宸剛才的氣焰就生氣,茶几上還有bi shou插過的刀痕,她面容寒霜,厲聲道:“讓你辦的事情都辦好了嗎?”

李嬤嬤一時沒想起來是什麼事,“公主指的是?”

“王世安!”清平怒道。

李嬤嬤這才哦了一聲,“公主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算刑部追查白擎夜的死因,也只會追查到王世安那邊去,和公主無關。”

“此事要確保萬無一失。”

李嬤嬤道:“公主放心就是,刑部已經開始調查當夜牢中值班的人,很快就知道了。”

李嬤嬤猶豫了一下,道:“只是,此事就算瞞得住刑部,卻也瞞不過王世安,公主若再想拉攏他,是不可能了。”

“棄車保帥,也是沒法子的事情。”清平恨極,斟酌了一會,“你給秦家上上拜帖,就說本宮明日前去拜訪。”

“是!”李嬤嬤道。

“還有,你現在先入宮一趟,給秦貴妃送點禮,把這條路子走通了,便算是彌補了丟失王家那邊的損失。”

“奴才馬上去辦,親自去辦。”李嬤嬤站起來,撫著青腫的臉下去了。

葉宸離開鳳織苑,回到攬勝苑,阿依塔疾步走過來,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葉宸嘴角露出微笑,“消息確鑿嗎?”

“確鑿,她收買了王世安身邊的侍衛慕淄,給了一大筆銀子慕淄,慕淄已經逃了,就算刑部查到他,都不會抓到他了,自然,也是無法入王世安的罪,只是,王世安心中會有數。”

葉宸冷笑,“很好,等刑部順藤摸瓜,摸到王世安那邊的時候,你放消息出去讓咱清平公主知道,說白擎夜沒死。”

“好,知道了。”阿依塔道。

葉宸看著她,語氣頗為讚賞,“你不過是初來京中,辦事卻如此迅速,對京中世家和局勢也了解得那麼清楚,牧仁確實是給了我兩個很好的幫手。”

阿依塔笑道:“我們雖隱居陰山,但是一直都有留意時局,京中早有我族人的探子,否則,郡主以為我們是如何知道京中時局和各個世家的情況的?自從鬼醫出現之後,牧仁族長便派出了百餘探子在京中,密切觀察新晉的將領,好分析到底是不是我族的救星,白將軍我們也有留意的。”

“嗯,牧仁辦事十分穩妥。”

阿依塔道:“您侍女小靈被關押時候的情況,都掌握了,毒打她的人有兩個,王珪與李長安,這兩人是公主那邊的人。”

“今晚帶他們二人到我房中。”葉宸眸色森冷地道。

“是!”阿依塔應道。

葉宸去了小靈的房中為小靈換藥,小靈傷得很嚴重,可以說全身上下都沒有一塊好肉,嗓子因為被毒打的時候尖叫沙啞得厲害,因為被打耳光,左耳已經完全聽不到聲音。

雙腿的骨頭被打斷,如果要重新站起來走路,也最起碼需要三個月,但是,如果再耽擱幾日再救,那這雙腿,就算廢掉了。

不過,幸好都是皮肉傷和骨頭傷,沒有傷及肺腑內臟,命還能保住,也算是不幸中大幸。

葉宸為她清洗傷口,挑撥開腐肉,疼痛得她呲牙咧齒,卻愣是沒叫喚一聲。

“疼就叫出來,不要死忍著。”葉宸見她蹙得面容猙獰,輕聲道。

“不疼,”小靈咬著牙忍住疼痛,眼底有晶瑩的淚光,反而寬慰起葉宸來,“小姐能回來就好,小靈不痛。”

“嗯。”葉宸忍住滿心的憐惜與憤怒,“放心吧,打你的人,我會千萬倍地還回去。”

“小姐,您不要再與公主作對了,這一次您幸好是回來了,只是下一次,未必以後這麼幸運。”小靈忍住眼淚道。

“放心,”葉宸微微一笑,“你只管養傷,其他的事情,不要擔心,我會處理的。”

“不是,”小靈拉住她的手腕,哀求地道:“小靈就是死了,也沒什麼的,但是小姐不行,小姐還要照顧小少爺呢,小姐聽小靈的話,再熬一年,嫁到了平常侯府,一切就都好了。”

小靈原先還有些鬥志,但是經過這一次暗室施刑,她真的怕了。

葉宸點頭,“嗯,放心吧,我會忍著的,你先不要說話,我幫你處理傷口。”

“嗯!”小靈點頭,忍住疼痛讓葉宸為她處理傷口。

傷口清洗了一遍之後要重新上藥,然後出去傳了管家過來,讓管家從府外找兩個丫頭到攬勝苑照顧小靈。

她要府外的丫頭,而不是府中現有的,管家雖說是新上任,但是他在府中已經有幾年,知道葉宸的顧忌,得令之後馬上便出去找,落黑後便真帶了兩名侍女過來,兩人都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是管家剛買的,簽死了mài shēn契,管家把mài shēn契給了葉宸,輕聲說:“奴才親自挑的,郡主可以慢慢教一下,自己教出來的人,用起來也放心些。”

“謝謝!”葉宸看著管家,面容含笑,“你的心思,我明白。”

“郡主明白的話,奴才便告辭了。”管家寵辱不驚地道。

“去吧!”葉宸點頭揮手。

這倆丫頭是姐妹,相隔一歲,沒有正經名字,在家中只用大丫二丫稱呼,葉宸為兩人起了個名字叫良辰美景,然後讓這兩人去伺候小靈。

這兩個丫頭倒是十分機靈的,也十分勤快,葉宸的命令對她們而言就彷佛是聖旨一般,葉宸讓她們好生照顧小靈,她們便把小靈當主子一般伺候。



府中下人是在主子們用膳之後才能吃飯,一般是輪流吃,一次十人,要嚴格要求每個崗位上必須有人在,隨時伺候主子。

而第一二輪下人的晚飯,是府中的大丫頭以及教頭侍衛們,而為主子辦事得力的人,也可以在第一第二輪吃。

王珪與李長安兩人便是第二輪吃的,在府中廚房的外屋,十人一桌。

“王珪,李長安,二小姐如今是郡主了,你們倆之前奉命毒打她的侍女,就不怕她找你們尋仇啊?”一名教頭取笑道。

王珪哼了一聲,輕蔑地道:“怕什麼啊?不過是封了個郡主,還是人死了之後才封的,她運氣好,活著回來才白撿了一個​​郡主的封號,只是就算被封為郡主又怎麼樣?再大能大得過公主?”

“就是,”李富貴把一塊燒腩放入口中,吧唧吧唧地咀嚼了幾下,還沒嚥下去便接口說:“這是公主的命令,我們做下人的,總不能不聽吧?”

“命令是要聽的,”那教頭道:“不過你們倆啊,下手也忒狠了些,聽說腿都快打斷了,耳朵也聾了。”

“這算什麼啊?”王珪飲了一口酒,用袖子抹去嘴角肥膩的油跡,“如果不是怕國公爺事後會追究,遠不止這樣呢,那細皮嫩肉的,看得老子興起了啊,如今想想可真後悔,到嘴的肉都沒吃上一口,悔恨得很啊。”

李長安一拍桌子,大聲地道:“可不就是嗎?你這小子當時怎不說啊?你上的話我肯定也上了,弄死了她反而乾淨,這半死不活的,還落了話柄。”



一名獐頭鼠目的侍衛湊過來,敲了李長安的腦袋一下,笑著說:“真不夠意思,你們自己不上倒是跟弟兄們說一聲啊,暴殄天物,那小靈分明就是個雛兒,你們知道現在醉春樓買一個雛兒要多少銀子嗎?最少十兩啊,浪費,真是浪費啊!”

眾人大呼可惜,更說得王珪與李長安懊惱不已,“真她娘可惜了。”

“可惜了!”一道微微沙聲卻十分好聽的嗓音響起。

一抬頭,見有一名女子站在門口,雙手抱胸,面容竟十分美麗,她站著不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的,唇角微微勾起,形成一抹諷刺的笑容。

“你誰啊?”王珪沖她問道。

“我叫阿依塔,是天敏郡主身邊的侍女,請問誰是王珪與李長安?”

王珪與李長安對視一眼,道:“我們就是,有事嗎?”

阿依塔笑盈盈地道:“沒什麼事,天敏郡主請兩位到攬勝苑去一趟。”

王珪問道:“去攬勝苑做什麼啊?說什麼事沒有?”

“郡主沒說,我們做奴婢的也不好問。”

教頭壓住王珪的手腕,道:“還能是什麼事?肯定是因為你毒打她侍女的事情唄,你們不要去,趕緊去找公主吧。”

王珪哼了一聲,“我還怕她有牙吃了我不成?我們是奉公主之命行事,她敢拿我們怎樣?去一去也好,看她有什麼說的,回去禀報給公主聽。”

李長安丟了筷子,“走,咱去。”

有侍衛曾吃過葉宸的虧,知道葉宸沒那麼簡單,便勸道:“還是先回禀了公主吧,免得吃虧。”

“不必。”李長安走到阿依塔面前,yin笑一聲,伸手托起阿依塔的下巴,嘖嘖道:“真見鬼了,這二小姐身邊的侍女,一個比一個水靈。”

“是嗎?”阿依塔微微笑,拋了個媚眼,“可不許哄人的。”

“真話,都是真話,”李長安笑瞇瞇地捏住阿依塔的下巴道:“明天陪你李大哥出去逛逛啊?李大給給你買首飾怎麼樣?”

“好啊,”阿依塔一口就允下了,“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們出府去。”

李長安衝眾人擠眉弄眼,然後囂張地與王珪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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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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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手段狠辣
阿依塔一路含著笑容帶著兩人回攬勝苑。

迴廊上的風燈映照著她美麗的容顏,草原女子特有的頎長身材從後背看過去,有幾分京城男子的意味,更增添了幾分中性的風情,看得李長安心裡癢癢的,就像螞蟻啃咬一般。

回到攬勝苑,阿依塔笑逐顏開,“兩位請進去吧。”

王珪瞧了阿依塔一眼,對李長安拋了個“你小子走運”的眼神,然後便進去了。

兩人進去之後,阿依塔把攬勝苑的大門關上。

李長安回頭問道:“我們一會還要出去,關門做什麼?”

“出去的時候再開就是。”阿依塔笑道。

“多此一舉!”王珪哼了一聲。

昏暗的攬勝苑在兩人進來之後,忽地通亮起來。

兩人定睛看過去,竟見廊前石階下,點燃了一個大火盆,而葉宸便笑盈盈地坐在大火盆的旁邊的椅子上,手裡捧著一個白瓷描青花茶杯,身後,站著一名沒見過的美麗女子。

兩人一怔,這是什麼意思?擺這個陣仗出來,是要嚇人嗎?心中不由得冷笑,雖然如今被封為郡主,可到底在這個府中還是以前的庶出小姐,在公主手底下討飯吃的庶女,又能耐到哪裡去?

兩人走上前去,神情有些倨傲,“二小姐,找我們來有什麼事?”

葉宸挽唇一笑,撫摸著手中的杯子邊沿,輕聲問道:“我聽人說,我不在府中的這段日子,我身邊的侍女小靈是兩位照顧的?”

兩人神色一變,看著陣勢,是要問罪了。

王珪道:“二小姐,我們只是府中下人,聽主子的命令行事,二小姐有什麼事,去找公主就是。”只是,諒她也不敢的。

葉宸嘴邊的笑意加深,“我今日已經去找過公主了,你們不知道嗎?”

兩人神色一怔,找過公主了?她還敢為這個事情去找公主?

李長安覺得不可能,大概是唬他們的,便道:“既然二小姐去找過公主,那想必知道是公主下的命令,與我們兄弟二人無關。”

“知道。”葉宸站起來,面對著大火盆,桑娜地上一把鐵鉗,放置火盆中,葉宸拿著火鉗的柄,攪動著柴和紅彤彤的炭,“自然知道的,所以才讓你們二人過來。”

鐵鉗很快就被燒得通紅,葉宸舉起來,拿起茶杯倒在了火鉗上,發出“滋滋滋”的聲響。

倒完之後,她把火鉗再度放回火盆中,手中的杯子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砰地一聲落地,碎了一地。

兩人一驚,卻已經被身後的阿依塔一腳踹倒在地上,剛才還一臉溫柔笑容的阿依塔,頓時變成如地獄孟婆一般狠辣冷寒,“跪好!”

“你……”李長安心底終於竄上了一股寒氣,連忙爬起來想逃,阿依塔一腳踩在他的手背上,彎下腰,呵氣如雲,“想去哪裡啊?不是說明日陪我出府嗎?放心,明天我一定會帶你出府的。”



她的笑容十分溫柔,但是看在李長安眼中,她卻像一個惡魔一樣,因為,她手中拿著一把短刀,短刀正抵住他的後脖,冰冷的觸感讓他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你……想幹什麼啊?”他嘴唇哆嗦地問,眼睛驚恐地看向葉宸。

王珪也被桑娜制住,他倒是比李長安穩得住,雖被bi shou抵住背後,但是卻揚起頭頂著葉宸,陰惻惻地道:“二小姐,你這是要濫用私刑啊?你就不怕公主知道?”

葉宸笑了笑,揚聲喚人,“良辰,去鳳織苑告知公主,就說我拿了她屋中的人,幫她教訓教訓。”

屋外站著的是良辰,她才剛入府,聽了葉宸的吩咐,便當做皇命般遵守了,高聲應道“是,奴婢馬上去。”

王珪神色變幻了幾下,盯著葉宸的臉,終於知道她不是在恫嚇自己,不由得心中一驚,連忙服軟,“二小姐,您也不要與我們這些做奴才的為難啊,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我們也不願意下手的,我……其實也很心疼小靈的,但是沒辦法,這是公主下的命令啊。”

葉宸笑出聲來,“是嗎?你也心疼小靈?好,看在你這麼心疼小靈的份上,我也好好地疼你一下。”

她手中攪動著鐵鉗,緩緩地對桑娜道:“把他帶上來。”

桑娜一手提起王珪的衣領,拖著他上前,厲聲道:“老實點,否則有你苦頭吃。”

王珪看著眼前的火盆,下意識地想逃,他一把抓起地上的沙土,往桑娜臉上撒過去,然後連爬帶滾地衝出去。

bi shou從桑娜的手中脫飛,直衝王珪的後背,“嗖”地一聲,bi shou沒入王珪的腰,只聽得他慘叫一聲,撲倒在地上。

桑娜揪住他的後背領子,就這樣拖著走過去,丟在葉宸面前,然後一腳踩在他的腳裸上,只聽得“啪”的一聲骨裂的聲音,伴隨著殺豬般的嚎叫聲,響徹整個攬勝苑。

“這樣就不會逃了。”桑娜滿意地看著一臉痛苦蒼白的王珪,拍了拍手。

李長安桑娜對王珪下手如此狠辣,已經嚇得尿了褲子,哆嗦著求饒,“二小姐,奴才知道錯了,您饒了奴才吧。”

葉宸嫵媚一笑,“你急什麼?還沒輪到你呢。”

她從火盆裡拿起鐵鉗,彎下腰,另一隻手揪起王珪的頭髮,把燒得通紅的鐵鉗遞到他面前,鐵鉗的熱力逼得王珪不斷地後仰,但是頭髮被葉宸揪住,他沒辦法做大幅度的後仰,他知道求饒沒有用,惡狠狠地道:“你若是敢對我下手,公主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話太多。”葉宸蹙眉,手中的鐵鉗往他的嘴裡一送,慘痛的嚎叫聲被生生地斷開,淚水從他眼角滑落,他悲憤而驚恐地盯著葉宸,雙手往前推,身子便往後挪動。



“天啊,救命啊,救命啊!”李長安驚叫著,跳起來抱頭便朝阿依塔撞過去,阿依塔手托住他的腦袋一個旋轉,從他後背越過,伸腿勾住他的腿,然後在他撲倒之前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腳,李長安撲倒在地上,當下跌得鼻青臉腫。

葉宸手中的鐵鉗,已經換成了一把bi shou,她把bi shou拿在手中轉了一個圈,然後俯下身子。

李長安看著眼前這個笑容滿臉的女子,只覺得她像惡魔一樣恐怖,他往後挪了挪,絕望地看著她。

“雙手染滿了血腥,我這麼大老遠的都能聞到你手上的血腥氣息,你自己聞到嗎?”葉宸揚起頭,一臉天真地問道。

李長安心中驚恐至極,反而擊出了一絲悍氣,“你到底想怎麼樣?想殺就殺,腦袋掉了也不過碗大的疤。”

“死得這麼容易嗎?”葉宸輕笑,手中的bi shou陡然揚起,在李長安面前閃過一道寒光,咔嚓一聲,bi shou插入他的手背,尖銳的疼痛貫穿全身,他弓起身子,不斷地顫抖,慘叫聲從他口中溢出,在夜闌中迴盪不絕。

隨即,bi shou從他手背抽出,又狠狠地刺入他的小腿,鮮血頓時汨汨而出,慘叫聲再度響起。

良辰去了鳳織苑,沒見著清平,只是告知了鳳織苑的侍女,說天敏郡主拿了兩人到攬勝苑。

侍女匯報給清平知,清平大怒,她自然知道葉宸抓走的是誰,她大可以不管,但是,如果這兩人在攬勝苑出了事,以後府中還有誰聽她的命令?

只是想起葉宸之前在這裡的狠勁,她暫時不願意與她起衝突,沉思了一下,讓人去通知老夫人,就說攬勝苑開了私刑,讓老夫人去管管。



老夫人對葉宸一向就不太喜歡的,之前葉宸害得葉婉被用了家法,又被王夫人責難了一頓,她雖沒說什麼,但是對葉宸是記恨在心底。加上那日葉婉被桑娜打了耳光,向老夫人哭訴,老夫人更是惱怒至極,本想去找葉宸,但是想著清平會出手,便讓她們鬥個你死我活便算了。

卻想不到清平沒動手,反而如今葉宸抓了她的人去,她都不敢動,不由得輕蔑地道:“往日仗著公主的身份驕矜霸道,今日真被人欺負到頭上了,卻屁都不敢放一個。”

婆子勸道:“既然她不管,那老夫人也不要管了吧?她如今是郡主了,懲治兩個下人,也沒什麼說不過去的。”

老太太生氣地道:“她是郡主了,但是火焰才剛起,如果不趁著現在把她的邪火給壓下去,以後還管得了?這府中設私刑,傳出去人家會怎麼看待我們國公府?清平不敢動她,我老太太也由著她?那以後這府中還有誰能管事?不都她天敏郡主管了?”

一般大戶人家,設私刑是常有的事情,誰家還不打下人的?但是,因皇帝曾說要善待奴僕,不能隨意打罵,所以,這些事情便一般都是隱秘進行的,當然了,誰也不會往外說。

老太太卻想藉著這個機會壓一下葉宸,好叫她收斂氣焰,所以,明知道清平是故意讓她出手的,也不在乎了。

她命人傳來程氏過來,與程氏一同去了攬勝苑。

來到攬勝苑,王珪與李長安已經半死不活了,院子的地板上流了一地的血,兩人喘著粗氣,幾乎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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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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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老夫人立威
他們是怎麼也沒料到,葉宸的手段竟然如此兇殘,兩人身上通共被捅了十八刀,但是都不是要害,而且,葉宸還一邊捅一邊為另外的傷口止血,免得他們失血過多而死。

“郡主,您大人大量,饒了我們吧!”李長安哭著求饒,全身上下疼痛得連呼吸都幾乎透不過來。

王珪舌頭被燙,已經說不出話來,掙紮起身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求饒,剛來時候的氣焰已經消失無影踪。

葉宸坐在椅子上,桑娜已經重新為她倒了一杯茶,她慢慢地喝著茶,看著她小半個時辰的成果。

笑容已經盡然在她臉上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陰狠蕭殺之氣,她眸色冰冷地掃著兩人,卻沒有再下一步行動。

“郡主,接下來如何處置?”桑娜上前問道。

“丟到亂葬崗上去,能在野狼口中活下來,是他們命好,活不下來,便算報應了。”葉宸慢慢地吩咐。

“不要,”李長安瘋了似地爬起來,爬到葉宸的面前,使勁磕頭,“奴才知道錯了,郡主饒命啊,郡主饒命啊。”

他身後,拖了長長地一條血痕,觸目驚心。

葉宸沒有絲毫的心軟,即便殺了他們,也消除不了她心頭的憤怒,想起她第一眼看到滿身是傷的小靈時,她便沒想放過下毒手的人。

他們確實是奉命行事,但是,同是下人,他們明知道小靈是無辜的,卻還是對著一個弱女子下這樣的狠手,如果她沒有回來,小靈也一定會被他們折騰至死,被關押在暗室的幾天,小靈是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每天等待她的,就是一頓頓的毒打折磨。

他們下手的時候,怎沒想到,那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而已?

自然,這只是一個開始,下命令的人,她也不會放過,只是先拿她手底下的人祭旗。

攬勝苑的大門陡然被推開,老夫人領著幾個人進來了。

見到院子裡的血腥情況,老夫人也不禁駭然,她本以為葉宸抓了兩人過來,也不過是打一頓板子或者踹幾腳什麼的,卻沒想到竟是這般的狠毒。

那兩人滿身都是血,只一眼看過去,傷口便不下十幾道,這是要多狠的人才下得了這樣的手啊?

跟著來的程氏也倒抽一口涼氣,一股子寒氣從腳底一直往頭頂上竄,這……這還是葉宸嗎?還是那個遇事就躲的葉宸嗎?

“老夫人,救命啊……”李長安老夫人來了,彷彿看到了一線生機,頓時便爬了過去,哭喊著求救。

老夫人看著他身後拖著的那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心中大為震驚,她沉下臉,看著葉宸,“你這是做什麼?下人犯錯,打一頓就是,為何要下這樣的狠手?傳出去我國公府的名聲還要不要?”

說完,她對身後的人下令,“把這兩人抬出去,找大夫為他們看看。”

“是!”頓時便有幾個家丁上前,要抬走王珪與李長安。

桑娜與阿依塔一個箭步上前,手中持著短刀,厲聲道:“我看誰敢動?”

老夫人一怔,咦了一聲,瞇起眼睛看著葉宸,神色不悅地道:“怎麼地?就連老身的人也敢攔了?那是不是也要把我身邊的人拉過來毒打一頓以彰顯你郡主的威風啊?”

“不敢!”葉宸淡淡地道。

老夫人神色一怒,衝葉宸厲聲怒道:“不敢的話,還不讓你的人滾開?”

葉宸站起來,走到老夫人面前,與她對視,“老夫人,這兩人,我是執意要收拾的,老夫人若要管的話,可以,明日一早,去西山亂葬崗把他們抬回來,到時候,他們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了。”

“你……”老夫人沒想到她竟敢頂撞自己,還敢阻攔自己帶走兩人,不由得勃然大怒,“我現在就要把人帶走,看你能拿我怎麼樣。”

說完,一揚手,厲聲道:“還愣著做什麼啊?誰敢攔阻,打出去就是。”

葉宸揚手,隨即大步走回去坐在椅子上,只見眼前一陣拳打腳踢,人是打出去了,但是,打出去的都是老夫人手底下的人。

葉宸冷冷地道:“今天,不管來的人是誰,都阻止不了我,老夫人,得罪了。”

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反了,反了,連我的人都敢打了,那接下來是不是來連我這個老婆子也要打?”

程氏見狀,覺得犯不著為了兩個下人鬧得太大,便上前勸道:“母親,罷了,這兩個奴才也著實可惡,那小靈不過是半大的孩子,打得這樣的慘,真是殘忍得很。”

老夫人氣得雙手顫抖,怒其不爭,“你啊,永遠都是這性子,難怪你一輩子都被清平欺壓住抬不起頭來。”

程氏其實也恨葉宸,因為葉宸害得葉婉一雙腿落了殘疾,但是她一向聰明理智,也十分清醒,甚至比清平公主還要清醒,她知道如今的葉宸不是誰都得罪得起的,這口氣也只能暫時吞下以圖後計。

“母親,郡主歷劫回來,身邊的人又被毒打,心裡自然難受,便讓她出出氣。”

但是,老夫人與她所想的不一樣,她堂堂國公府的老夫人,便連震懾後輩的威力都沒有,她老臉往哪裡擱?所以,今日是執意要跟葉宸槓上了。

只是,她的人都被打了出去,只剩下她與程氏兩人,又能做什麼?怒極之下,她衝門外撲倒的下人怒吼,“還不趕緊去讓葉隆過來?讓他看看,那慕容氏生的女兒,是何等的刁蠻歹毒!”

外面的人聽了,急忙竄起來,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

葉宸眸色一冷,“老夫人慎言,張嘴閉嘴就把一個死了的人拖出來責罵一頓,口業這麼重,禍了您自己不打緊,都一把年紀了,但是若連累了子孫,可就不好了。”

老夫人氣得幾乎暈過去,她伸出手,巍巍地指著葉宸,“你……我今天若不收拾了你,往後這個國公府還有我老婆子站的地兒?”



程氏聽了葉宸的話,蹙了蹙眉頭,“宸兒,你這話太過分了吧?再怎麼,也不能對你祖母說這樣的話,百行孝為先,張口閉口就是口業禍害這樣重的字眼,實在是大逆不道!”

葉宸卻不答腔,一張臉冷得像被寒冰籠罩住一般,眉心戾氣甚重,坐在椅子上,傲然而孤冷。

老夫人氣得頭暈腦脹,今晚她過來就是給葉宸立威的,沒想到這個威沒立成,反而她被葉宸教訓了一頓,老夫人一向驕矜自傲,怎受得了這樣的氣?

所以,儘管這兩人的死活她不在乎,卻還得用這兩人大做文章。

她走上前去,厲聲逼問葉宸,“我再問你一句,這兩人你是放還是不放?”

她站著,居高臨下地逼問葉宸,這在外人看來就有些尷尬和可笑了,作為長輩的站著,後輩卻安然坐著,一個神情暴怒,一個面容淡然,絲毫沒把她放在眼裡。

葉宸的身子微微後傾,與她噴火的眸子對視,口中溢出兩個字,“不放!”

老夫人怒極反笑,“好,好,好一句不放,既然如此,就連你父親來也保不住你了。”

葉宸毫不在乎地笑了笑,對桑娜道:“搬椅子出來,請老夫人坐下。”

“是!”桑娜進去搬了張椅子出來,就放在火盆右側,對老夫人道:“老夫人請坐!”

老夫人被氣得已經是有些站立不穩,卻沒有坐下來,只是倔強地站著,吩咐程氏,“把府中的教頭護衛全部都給我叫過來。”

“是!”程氏知道今天晚上必定是要大鬧一場了,她雖覺得不妥,但是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了。

王珪和李長安本以為老夫人來了,便可救他們二人出去,想不到葉宸竟連老夫人都不怕,他們想起剛才來時候的囂張,不由得暗暗後悔,早知道就先認罪,或許還能少受些苦,只盼著國公爺來了,能還他們一個公道。

葉隆這些天都在刑部,跟進調查白擎夜被下毒一事。雖然知道白擎夜沒死,但是,他卻執意要調查個明白,所以,請求了皇上准予他加入三司調查中去。

他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氣,這一次的調查結果如果是如他所料,不管面對多大的爭議,他也要休妻。

但是,卻讓他十分意外的是,審問了當日天牢中的人,也揪出了在白擎夜飯菜裡下毒的人,順藤摸瓜,摸到的竟然是王世安的侍衛慕淄。

他帶著滿腹的疑問回到府中,還沒吃飯,便有人來報說老夫人在攬勝苑鬧了起來,晨安急忙了解了一下事情,回禀給他聽。

葉隆聽到葉宸是為了小靈而鬧起來,蹙眉問晨安,“小靈傷得很嚴重?”

晨安道:“嚴重啊,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了,腿也被打斷了,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站起來走路。”

“下手這樣狠?”葉隆微慍,“是清平下的令?”

“公主下令拿下小靈的時候,國公爺也在場,吩咐的是先關押起來,至於有沒有下令毒打,奴才也不知道。”

“如果沒有她的命令,那兩人怎敢下這樣的狠手?”葉隆長嘆,“你去告知公主,讓她去處理此事,我便不去了。”

晨安道:“國公爺,如果公主要去處理,早便去了,何必勞動老夫人去?只怕此事她是有心置身事外。”

他頓了一下,道:“老夫人去大概也不是因為這兩個奴才,畢竟,這兩人也著實可恨,小靈不過是個孩子,打得這樣慘,得多狠的心才能做得出來?或許公主是下令讓打了,但是大概也沒說打得這麼傷。”

葉隆皺著眉頭道:“你的意思是老夫人去攬勝苑,只是為了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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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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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殺人
晨安微微一笑,“只是奴才的猜測。”

葉隆揉了一下眉心,“如今雖沒證據顯示白擎夜是清平下的手,但是葉宸在去薈福寺的途中遇到的殺手,卻一定是她派出去的,那屍體也是她安排的,因為她確信宸兒死了,她要告知眾人,宸兒死得這麼不體面。除了她,還有誰這麼恨宸兒?還有誰可以拿到宸兒的衣裳和首飾誤導眾人的目光?”

晨安見他說到了案子上,便問道:“那國公爺的意思是去還是不去?”

“去,命人去通知公主,讓她一同前去,我倒是要聽聽,把一個奴婢打得這樣傷,是不是她下的命令。”葉隆臉色陰沉地道。

晨安猶豫了一下,“只是這樣一來,國公爺和公主便真的要撕破臉了。”

葉隆冷冷地笑了起來,“上一次老太太壽宴,已經撕破臉了,她但凡有半點重視夫妻感情,也不至於會這樣nuè dài我的兩個孩子,天兒那一次,已經讓我寒心,這一次是宸兒,如果不是太皇太后的暗衛,那麼,宸兒是再也回不了來了,事到如今,晨安,你覺得我還應該再忍下去嗎?”

晨安神色一振,道:“國公爺,您早就不該忍下去了。”

葉隆這一次是徹底寒了心,他心裡明白,皇上和太皇太后都知道葉宸這一次遇到殺手是清平派出的,但是皇上在下旨徹查的時候,只命人徹查白擎夜在獄中中毒一事,一個字都沒有說到葉宸遇到殺手一事。

沒有人追究此事,清平便能躲過去,他積極調查白擎夜被下毒一案,就是因為覺得是清平下的手,只要查到證據,就是皇上有心放過清平,也不可能了,毒殺當朝二品大員,即便是公主王爺,也難逃罪責。



所以,當時在宮中,他沒有提出要為葉宸調查殺手一事,他認為,只要查明白是清平對白擎夜下的毒手,就能夠入清平的罪。這也是為何他這段時間積極配合調查。

只是,如今查明白,是王世安手底下的人做的,和清平沒有關係。

入不了清平的罪,那麼,他便容不下她繼續在這個家中,他要提出和離。

既然立了心要和離,那又怕什麼撕破臉?橫豎,他這個國公爺,在京中已經是沒有尊嚴沒有面子的人了。

清平本以為讓老太太過去,便能救下王珪與李長安,卻想不到葉宸連老太太的賬都不賣,鬧了起來。

葉隆命晨安來請她去的時候,她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是,此事到底是因她而起,葉隆既然說話了,她也不能不去的。

如今只能是慶幸,白擎夜那邊算是對付過去了。

她領著李嬤嬤與一眾侍婢來到攬勝苑。

葉隆也是剛來到,夫妻兩人在門口遇上,清平上前想與他打招呼,他卻冷著一張臉進去了,連看都沒看清平一眼。

這般的漠視,比吵鬧更傷人心,清平的眼底湧上了霧氣,被她倔強地逼了回去,挺直腰,走了進去。

今夜的攬勝苑,確實是夠熱鬧的,老太太一聲令下,府中所有的護衛教頭們都來了,小廝家丁侍婢們站在兩旁,火盆發出光芒,照亮了這個本該寂靜安寧的夜晚。

清平看到滿身是傷的王珪與李長安,也禁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她怎料到葉宸下得了這樣的手?

葉隆見此情況,也微微蹙眉,老夫人見他來了,頓時厲聲喝道:“你來得正好,瞧瞧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如今是能耐了,連我都敢頂撞了,你們來晚一點,只怕我這老婆子也跟這兩人一樣的下場。”

葉隆皺著眉頭說:“母親言重了,宸兒不過是處置兩個下人而已。”

老夫人沒想到葉隆竟然幫著葉宸說話,不由得更是大怒,“處置兩個下人?有這樣處置的嗎?這是濫用私刑,這倆下人犯了罪送官府究治就是,犯得著這樣嗎?再說,他們也沒犯什麼事啊,那賤婢護主不力,難道就不該打一頓嗎?也沒鬧出人命,卻要如此刻薄下人,毒打下人,傳出去,咱國公府的臉面還要不要?”

葉宸聽得此言,冷冷一笑,“老夫人,孫女也沒鬧出人命,你說小靈護主不力,該打,好,這頓打,我們攬勝苑認了,只是這兩人對我出言不遜,給一頓打,就不該了?老夫人巴巴地來攔阻孫女懲治下人,正氣凜然說了一大堆,就捍衛了國公府的臉面了?”

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葉隆怒道:“你自己的女兒,你看著辦。”

葉隆看著王珪與李長安,若不趕緊救治,這兩人性命便難保了,他看著葉宸,“你打算如何處置這兩人?”

葉宸眼底閃過一絲戾氣道:“送到亂葬崗,任他們自生自滅。”

“何必鬧出人命?這大晚上的送出去,必定被野狼吞噬,活不成了。”葉隆道。

葉宸冷淡地道:“那便不是我該管的事情了,我只知道,我如果晚回來兩天,小靈也活不成了,府中上下,包括父親與老夫人,沒有人為我的侍女說過一句話,如今你們倒是巴巴地趕來為他們二人求情,真是主僕情深啊。”

葉隆聽得此話有怪責他的意思,不由得沉下臉來,“好了,見好就收,你真要把事情鬧大嗎?”

他過來處理此事,本是以為老夫人要阻止她懲治這倆奴才,只是沒想到她已經把人弄得半死不活卻還不不依不撓的,不由得也動了怒氣。

“見好就收!”葉宸站起來,冷冷一笑,“怎麼個見好啊?我要把他們扔到亂葬崗去,你們一個個地過來護著,怎當初沒見護著小靈?”

她看著老夫人,一字一句地道:“我剛才說了,不管誰來都沒用,這兩個奴才,我是殺定了。”

老夫人見葉隆也降不住她,不由得冷笑一聲,“我偏就要護著了,怎麼地?來人啊,把兩人抬下去,誰敢阻攔,便把她的手給我剁下來。 ”

府中的侍衛家丁加上正副教頭,少說也有三十餘人,她就不信,這三十餘人,還不如兩個丫頭。

葉宸唇瓣揚起一抹淡笑,看著以為得救正得意洋洋的王珪與李長安,“送去亂葬崗,你們或許還有一條活路,但是現在,老夫人既然逼著我在這裡下手,我也沒法子,你們要怪,就怪老夫人吧。”

說罷,衝桑娜與阿依塔一揚手。

兩人手中的bi shou飛出,正中兩人的心臟,不偏不倚,bi shou沒入只露出刀柄,血液是飛濺而出的,可見bi shou陷入的力度有多大。

兩人痛苦地抽搐了一下,臉上得意的笑容凝固,彷彿不相信葉宸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殺他們。

眾人都驚住了,這一刀乾淨利落,出手沒有絲毫的猶豫,證明下手的人沒有絲毫的顧忌,她們兩人,只聽二小姐的命令,是連國公爺與清平公主都沒放在眼底的。

此舉真的清平公主鎮住了,即便是今天葉宸到鳳織苑拿出刀子,她覺得葉宸只是狗急跳牆,恫嚇她一下,卻沒想到如今當著她父親和祖母的面,也敢出手殺人,半點情面都不賣,這可就不是恫嚇了,她是鐵了心要跟府中所有人的對著幹。

葉宸微笑,“好了,現在可以把人帶走了。”

老夫人兩眼一黑,幾乎暈倒過去,婆子急忙把她扶住,她指著葉宸,怒不可遏,“好,如今出了人命,看你如何跟衙門交代。”

她盯著葉隆,厲聲道:“當著我的面也敢下手殺人,這樣的禍害你是不是還要包庇?”

葉隆對葉宸的這個舉動也顯得很驚愕,他終於意識到,這個女兒,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特別殘暴的方式,表達了她在這個府中所遭受一切不公平的憤怒,她沒打算指望任何人給她救贖。

他的心,倏然冷靜了下來,“母親想怎麼做呢?”

老夫人厲聲道:“還能怎麼做?出了人命,就得報官,否則他們的家人找上門來,我們國公府說不清楚。”

葉隆回頭看著清平,“公主以為呢?報官嗎?”

清平聽到這疏淡的稱呼,冷笑了一聲,回以同樣疏冷的話,“一切但憑國公爺做主就是。”

雖然此事因她而起,但是,小靈卻沒死,就算鬧到衙門,她也可以置身事外。但是葉宸殺了人,即便殺的只是奴才,也要被問罪的,除非,這個奴才曾殺過人,鬧出個人命,那麼主子就可以私下處理了。

否則的話,朝中有律法規定,主子可以責罵甚至責打奴才,但是出了人命,是要追究的,不過,一般世家,打死了奴才,會給家裡塞點銀子草率了結,沒有人會鬧起來。

這樣主動把人送官查辦的人家,倒是少見。

葉隆聽了清平的話,竟揚起了一抹笑容,笑得十分古怪陰冷,“既然老夫人和公主都說要把此事鬧大,那就鬧吧。”

他回頭對晨安道:“去一趟衙門,說府中死了人。”

老夫人聽了這話,臉色才好看了些,卻還是指著葉宸怒道:“我葉家沒有你這種大逆不道的子孫,你收拾收拾你的東西,滾出這個家門,就在大門口等著,等著衙門的人來。”

葉宸卻轉身就進去了,對桑娜與阿依塔道:“送客!”

桑娜站在老夫人面前,面無表情地道:“諸位都請吧,我家郡主要休息了。”

老夫人只差沒背過氣去,她怒吼一聲,“來人啊,把葉宸的東西給我都丟出去,人也趕出去,盯著她,不許她走遠,否則官府的人過來沒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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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發表於 2020-2-3 23:31:53 |只看該作者
第130章和離
阿依塔冷笑一聲,回到廊前,拿起一桶桐油傾潑了出去,回身一掌,擊向燃燒著的火盆,火星子飛濺而出,點燃了桐油,這攬勝苑,竟燃起了大火。

這下子,在場的人就是不走也不行了,誰知道這大火會不會蔓延過來?

老夫人離了攬勝苑,指著葉隆破口大罵,“你堂堂的皇上親封的國公爺,竟任由自己的女兒撒潑殺人,你真是丟盡了列祖列宗的顏面。”

葉隆自從上次攬勝苑走水那一次與老夫人有過齟齬之後,心裡都一直有芥蒂,如今聽了老夫人這般的責罵,當即冷冷地道:“老夫人看起來還有心有力,那此事便交給老夫人處置,我一概不管。”

“你……”老夫人一怔,眸色染怒,“你這是什麼態度?我現在說錯你了嗎?”

葉隆冷著一張臉,“沒錯,老夫人從來都不會錯,錯的都是我。”

說完,他不看老夫人那張黑得像鍋底一般的臉,徑直走到清平面前,“看來,我們需要好好地談一下。”

清平不語,與他一同走到院子外的一棵梧桐樹下。

清平看著他,淡漠一笑,“不知道國公爺想與本宮談什麼呢?”

“國公府派出去的那些殺手。”

葉隆回來之後嚴審過,他的人都沒有出去過,佩劍也沒有失竊過,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帶著刻有國公府圖徽的劍去截殺葉宸,能把劍徽刻得如此神似,只有國公府的人。

清平沒想到他徑直就說這事兒,她本以為,就算他心中認定是她,但是在皇上面前沒說,皇祖母面前沒說,此事他就會壓在心底,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你什麼意思?”清平冷著臉問道。

“人是你派出去的,是嗎?是你要殺宸兒。”

清平知道此刻辯解也沒有什麼意思,宮中得到的消息,他不可能得不到。

“是我!”清平神色平靜地道。

“為什麼?”葉隆也顯得很平靜,彷彿對她的承認已經是意料中事。

清平笑了,“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

“為什麼?”葉隆再問,口氣比剛才森冷了一些。

清平伸手擋在額前,不知道攬勝苑飛出的火星還是要阻擋他凌厲的視線,她唇角微微揚起,漾開一抹諷刺的笑,這個笑容,竟無比悲涼,“問得好,為什麼?難道你心裡不清楚嗎?因為你心裡住著一隻鬼,她就是葉宸的生母慕容氏。”

葉隆定定地看著她,“你沒有資格提她的名字,你不配。”

“是的,我不配。”清平額頭青筋現出,面容微微猙獰,“所以,我要她的兒女,都死得比她慘。”

葉隆盯著他,眼底憤怒的火焰漸漸騰起,但是,也很快熄滅,“嗯,很好,咱就這樣吧,明日我會入宮,跟皇上與皇太后提出與你和離,希望你以後能過得很幸福,再無仇恨。”

清平的身子搖晃了一下,簡直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臉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去,“你要與我和離?”

“你收拾收拾吧,這國公府太小,容不下您這尊大神。”葉隆一字一句地道:“和離之後,你我死生不復相見。”

說完,大步而去。

清平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頃刻凝固了,天氣這樣的冷,冷得她全身不斷地顫抖,她哆嗦了一下嘴唇,想笑,但是眼淚卻先落了下來。

她伸手扶住梧桐樹的枝幹,粗糙的樹幹刺痛了她的手,她慢慢地走開,李嬤嬤上前,扶住了她,著急地問:“公主,您怎麼了?”

清平終於笑出聲來了,笑聲越發張狂,像野林山間的夜梟,尖銳而淒慘。

“我的好公主啊,您這是怎麼了?”李嬤嬤徹底慌了,自打跟了公主,便不曾見過她這般模樣。

“他要與我和離,他要與我和離……”清平瘋了似地喊了出來,眼前一黑,直直地撲入了李嬤嬤的懷中。

李嬤嬤嚇得渾身哆嗦,急忙命人過來扶她回去。

程氏站在老夫人身邊,看著清平發瘋地大喊後暈倒,她聽到了清平喊的那句話,心中竟有說不出的痛快,和離?真是太好了,清平,你也有今天了。

老夫人卻疑惑地揚起眸子,“怎麼回事?這葉隆是瘋了不成?竟要與她和離?這皇太后怪罪下來,咱國公府擔得起嗎?”

程氏猶豫了一下,道:“只是,剛才國公爺是很認真的,怕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就為了小靈那丫頭便要和離?傳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家的大牙。”老夫人哼了一聲,“他這段日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往日沒見他對慕容氏那對孩子這麼上心,清平又不是頭一次欺壓他們,他往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現在就不行了?還要鬧到和離,依我看,葉宸這丫頭,還是早早地嫁出去好。”

程氏心底很是失望,她恨極了清平,恨不得她馬上就滾蛋,但是,老夫人不同意,她也不敢說什麼。

清平送回鳳織苑便醒來了,整個人像是魔怔了一般,目光呆滯,不說話,不看人,只是躺在**,李嬤嬤與她說話,她沒回答,也毫無反應。

葉青得知消息後急忙趕來,也不管李嬤嬤的攔阻,上前就問:“母親,怎麼回事?父親為何要與您和離啊?”

清平聽到和離兩個字,眼睛動了一下,但是,卻依舊沒有反應,只是呆呆地看著帳頂,一張臉白得半點血色都沒有。

“母親,您倒是說啊,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您說出來女兒興許還能幫您呢。”葉青見她沒反應,不由得著急地喊道。

李嬤嬤連忙過來勸,“公主,您先讓公主靜一下,讓她好好想想。”

“還想什麼啊?”葉青怒喝一聲,“現在既然父親都撂了話,在這裡想就能夠解決問題了嗎?趕緊入宮去求見皇祖母啊。”

李嬤嬤其實也是這麼個意思,如今唯有皇太后出面,才能勸服國公爺。

公主第一次嫁的時候,夫君死了,如今第二次嫁,又被和離,那這輩子就真的徹底被毀了。

而且堂堂大周公主,生育了女兒,卻在十幾年後被和離,這得是多大的罪名啊?

想到這裡,她不禁悲聲道:“公主,您要振作起來啊,就是為了郡主,您也得振作,否則,您這個做母親的被休出去,讓郡主以後怎麼做人?”

清平翻身背過臉,不理睬任何人。她的心如同被萬蟻撕咬一般疼痛,她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必須要用最大的力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才能壓住那股子即將崩潰的衝動。

她沒有想到,她真的沒有想到葉隆竟然會說出和離的話來,如此冷絕,如此薄情。

往日他對她的行為都沒有過多的指責,即便看到葉天被打得如此淒慘,他都不過是當著眾人的面罵了她一頓,說了些氣話,想不到為了一個女兒,一個他一直都不重視的女兒,卻要與她和離。

怎麼把?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她不會與他和離的,如果要走到這一步,她寧可玉石俱焚。

但是,她現在還有什麼辦法阻止他?他一定會以此來要挾皇兄與皇祖母,壓下她暗殺葉宸的事情來交換,皇兄一向極為維護皇室的面子,他不會讓人知道堂堂大周公主容不下庶女竟出手暗殺庶女這樣的事情。

她甚至想到,如果她不是國公府的主母,那青兒是否還能順利嫁給太子?沒有了國公府為依靠,就算太子妃真的死了,太子也一定會另擇賢能之女,那麼,這太子妃之位,青兒是指望不上了。

所以,她一定不能被休出門,一定不可以。

但是,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辦法?

心緒混亂,傷痛,絕望,所有負面的情緒緊緊地攥住她的心,她從有過像現在這般無助。

攬勝苑內,所有人離開之後,桑娜把火熄滅,用水沖走灰燼。

阿依塔從外面走進來,禀報葉宸,“剛才聽府中的人在議論,國公爺要休妻。”

葉宸眸色一揚,倒是有些意外,“消息確鑿?”

“國公爺身邊的人也是這樣說。”阿依塔道。

葉宸沉默了片刻,“知道了,官府的人來了沒有?”

“還沒,不過相信也快了。”阿依塔道。

桑娜蹙眉道:“這老太太著實心狠手辣,連自己的孫女都不放過,不過,幸好郡主早有準備。”

葉宸淡淡一笑,老太太能對她有什麼感情?首先葉隆便不是她親生的兒子,她這個所謂孫女更是和她沒半點血緣關係,她唯一重視的,就是程氏生的一雙女兒。

朝中律法言明,主子不得隨意杖殺下人,一旦鬧出人命,也是要問罪的,除非,有證據證明這下人犯了案子,則主子可私下處理,但是處理之後還是得到衙門報備。



王珪與李長安,早兩年的時候曾欺凌過一名村婦,最後這名村婦不堪受辱自盡,這件事情,其實府中很多人都知道,因為他們兩人曾在醉酒後把此事拿出來炫耀。

只是,府中人人都以為他們在開玩笑,畢竟,誰犯事了還敢拿出來說?不過,葉宸卻當真了,命桑娜去調查,桑娜找到陰兵駐守在京中的探子,不出半天便查了出來。

如果這兩人不曾犯事,葉宸今日也不會痛下殺手,頂多是卸掉兩人的一條腿打發出去。但是有這把柄在手,葉宸便沒有了顧忌。

葉宸坦然地在攬勝苑等衙門的人到來,只是衙門的人遲遲沒有上門。

翌日一早,良辰便來了,進門就說:“郡主,國公爺被衙門的人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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