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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六月離歌) 花錦良緣《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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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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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發表於 2020-4-9 05:01:06 |只看該作者
第151章提親去

王夫人見王世安回來,一把拉住他的手便訴苦了,“你啊,得好好說說你妹妹,你知道她剛才說什麽嗎?她說讓我去秦家提親,她要嫁給秦隋。”


“秦隋?”王世安皺起眉頭,舉止神態特別像王靜月,“為什麽要嫁給秦隋啊?”


“誰知道她發什麽瘋呢?一回來就說要嫁給秦隋。 ”王夫人餘怒未消道:“前幾天,蘇夫人來府中,說樂寧候自從見了咱靜月一麵之後,便一直念念不忘,所以,請蘇夫人過來保媒。我便問了你妹妹,她開始的時候是拒絕了,我也沒打算勉強啊,隻是讓她好好想想罷了,誰知道今天蘇夫人又來了,說樂寧候那邊催得急要一個答複,我剛好見她回來,便問了她一句,問她想得怎麽樣了,她便跟我說,讓我去秦家提親。”


王世安嗤笑,“這哪聽過女方上門提親的?又不是上門入贅。”


“可不是嗎?這是要笑掉人家大牙啊。”王 人道。


王世安想了一下,道:“不過,樂寧候那邊,還是推了吧,他的母親是清平公主,我已經發誓,終生不與她來往,若妹妹嫁給了狄永鑫,我們兩家便成了親家,反而不妥。秦隋那邊你跟秦夫人好好溝通,我聽聞說葉宸找了位名醫給秦隋治療雙腿,說是會好起來的,如果能站起來,倒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


“怎麽可能站得起來呢?倒不是說我心黑,隻是這麽多年了,什麽大夫名醫神醫沒找過?可都說沒希望的,能坐起來就算不錯了,還妄想站起來?不可能。”秦夫人擺手道。


“未必的,聽聞葉宸這一次找的大夫很厲害。”


“再怎麽厲害的大夫,能厲害得過宮裏的禦醫?剛重傷回來那會兒,禦醫沒少去看,也是沒辦法的。”


王世安其實也沒把握,不過,想了一下,他道:“先別著急,等一陣子看看吧,妹妹興許就是隨口那麽一說,未必真的這樣想,搞不好過兩天就忘記了,您在這邊幹著急跳腳,回頭她還得問您什麽事生氣呢?那可不就真的氣死了?”


王夫人想想也是,“好吧,先等幾天吧,既然樂寧候那邊你覺得不合適,我與你父親說說,看他是個什麽樣的看法再說。”


“愛說說去,反正如果是嫁給狄永鑫,我是不同意的。”王世安見母親還沒放棄狄永鑫,不由得也有些生氣,扭頭就走。


王夫人氣急,衝王世安的背影道:“我說你們兄妹怎麽回事啊?一個個跟吃了火藥似的是不是?都衝我來了?”


王夫人見王世安不回應,頭也不回地走掉,不由得歎息一聲,“這麽小氣,事關妹妹一輩子的幸福,這點恩怨就不能放在一邊嗎?興許,未必是你想的那樣呢?公主為人該沒有這麽壞吧? ”


然而,王夫人這邊說等幾天再做打算,殊不知,王靜月竟然開始行動了。


這日她照例到秦府教小七,卻佈置了畫作讓她自己練習,然後便獨自一人去了秦隋的屋中。


葉宸還沒來換藥,秦夫人也不放心別人伺候,便親自過來伺候湯藥。王靜月來的時候,秦烽也正在屋中與秦隋說話。


見王靜月來到,秦夫人微微詫異,這靜月往日也不來隋兒這邊的,今個怎麽來了呢?


“靜月來了?快坐!”秦夫人起身招呼道。


王靜月擺擺手,“不用坐,我來就是想問秦大公子一句話的。”


秦隋剛喝了藥,半靠在榻上,聽得王靜月這句話,他抬頭,略帶意外地問道:“王小姐有什麽話請問就是。”


王靜月揚起烏黑的眸子,走近他,秦烽坐在秦隋身邊,她便對秦烽道:“你先一邊去。”


秦烽哦了一聲,站起來退後兩步,見王靜月神色凝重,便定定地看著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王靜月看著秦隋,他微微揚頭,麵容因長期缺少日頭而顯得有些蒼白,但是卻極為俊美,尤其那雙長睫毛下的眼睛,更像是懂得勾魂攝魄一般,隻是,雖說是這樣,可他卻半點陰柔氣質都沒有,那麽陽光,那麽潔淨的一個人。


王靜月緩緩地開口,“我想問你,你可願意娶我為妻?”


此言一出,王夫人猛地站了起來,疾步走過來,“靜月你說什麽?你再說一次?”


王靜月道:“我不是問你,我問秦大公子。”


她看著秦隋,“你願意就說願意,不願意的話……”


她頓了一下,有些苦惱,“你若是不願意,可我已經決定了,你也隻能願意的。”


秦隋眸子鎖緊她,麵容上並未顯得太震驚,隻是微微笑,“哦,你已經決定了?那我也沒選擇的餘地,便隻得同意了。”


“啊?”秦夫人與秦烽皆目瞪口呆,他們說什麽啊?是說定了婚事了嗎?


王靜月聽了他這句話,笑了,“好,那我過兩天準備一下過來提親。”


說完,她徑直就走了出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秦隋看著她的背影,隻覺得心頭有些東西忽然被炸開,因她說的話,因她剛才唇邊的那朵笑,他從沒見過一個人笑得這樣好看,就像是除夕晚上,城門所放的焰火一般,璀璨奪目,讓人怎麽也沒辦法移開視線。


“她過來提親?”秦烽第一個反應過來,怪叫了一聲,“什麽意思啊?”


秦夫人也是懵了,記得早些日子才試探過王靜月,她可是極為反感的,怎麽現在忽然走過來說要嫁給他?還說要來提親?


是開玩笑吧?還是故意拿秦隋開刷?


秦夫人坐不住了,對秦隋道:“這事你先別當真,就算她願意,王夫人也未必願意的。”


秦夫人心裏明白,雖然如今葉宸來為隋兒治療,但是,至今來看,還沒任何的成效的,隋兒能不能站起來還不知道呢,以王夫人的性子,怎可能讓靜月嫁給隋兒?可別讓隋兒生出了希望,回頭又失望。


她即刻就出去了,她要問清楚王靜月這是什麽意思。


倒是秦烽傻傻地笑了,看著秦隋,“大哥,你真要娶她啊?”


秦隋笑笑,“這麽多年來,父親和母親為我的親事都愁白了頭,難得有個家世模樣都還不錯的女子主動說嫁給我,你說我要不要娶呢?”


秦隋一直笑著,笑得十分平靜,這個笑容和他往素的笑並無不同,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心不同,那顆在衣裳下隱藏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著,跳得特別厲害,跳得他幾乎壓製不住要飛出來了。


秦夫人追出去拉住王靜月,“靜月,你先把話說清楚,你剛才說認真的嗎?”


王靜月望著秦夫人,“當然認真的,我從不開玩笑的。”


“為什麽?”秦夫人覺得這樣問不妥,又道:“那日我問你,你還十分抗拒。”


“因為那日我還沒想要嫁。”


“那為什麽現在又想要嫁了?你是覺得隋兒的雙腿一定會好起來嗎?”


王靜月蹙眉,“夫人,你這樣問,是不是你並不願意秦隋娶我?但是他已經答應了,作為父母,你們就算不同意,也不能阻止的。 ”


秦夫人歎了一口氣,“我豈會不同意?我巴不得呢,那天我這樣問出口,證明我心底是渴望的,但是我後來冷靜下來想想,你又怎可能看得起隋兒?就算你不在乎,可你的父母呢?你兄長呢?”


“我成親,又不是他們成親,我同意就行了,我並沒有看不起秦隋,誰都沒有資格看不起誰的。”


“那如果他的雙腿一直都好不起來呢?”秦夫人盯著她問道。


王靜月笑了,“我又不是嫁給他雙腿,他雙腿好沒好起來對我們成親沒有影響。”


秦夫人聽了這話,不禁覺得她隻是孩兒心性,“怎麽會沒影響?你可曾想過,一旦隋兒再也站不起來,你就要一輩子對著一個殘疾的夫君,一輩子不離不棄,我說的是一輩子,很漫長,可不是一年兩年。”


“既然選擇了,自然就是一輩子,當然,除非我死了或者他死了。”王靜月一本正經地回答。


秦夫人一怔,這一輩子的話從她口中說出,彷彿兒戲,可她的表情是慎重的。


王靜月見她不做聲了,便以為她不反對,便道:“就這麽說定了,我得回去問問人,看著提親需要準備什麽。”


秦夫人拉住她的手臂,“不,這事情你先回去跟你父母商量一下,再說,提親也不能女家來提親,該是我們去向你提親。”


“那你們就去提親,也省得我準備。”王靜月幹脆地道。


秦夫人是真的傻了眼,怔怔半響無言,這,算是好事還是鬧劇?


王靜月走後,葉宸也來了,秦夫人苦惱地跟葉宸說起這件事,葉宸先是一怔,繼而便道:“夫人擔心什麽嗎?”


“自然是擔心的,這婚姻大事,豈是兒戲?她連父母都沒告知,就說要成親,這傳出去……我們隋兒倒是沒什麽,就是她的名聲也不好聽啊。”


其實秦夫人擔心秦隋多一些,怕這孩子存了想法,然後王家那邊不同意,受傷害的還是隋兒啊。


葉宸想了一下,道:“如果她決定了要嫁,王大人與夫人也會同意的,就算開始不同意,最終也隻能妥協,她這個人,執拗得很,一旦認準了一樣,就牛拉不回頭。”


葉宸想了幾天,雖然不知道她這樣做的用意,但是,既然她決定了,作為好友,她隻能選擇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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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發表於 2020-4-9 05:03:32 |只看該作者
第152章喊爹

狄永鑫要娶王靜月的事情,本是清河提出來的,她覺得狄永鑫該娶一房媳婦了,而王靜月是最好的選擇。


第一,王靜月性情雖然怪了一些,但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所不精,而且,聽聞還懂一些機關術數,她與葉宸來往又甚密,此人若是襄助葉宸,對她是大大的不利。如果嫁給鑫兒之後,鑫兒與葉宸敵對,作為妻子的,也隻能是支持夫君,就算不與葉宸敵對,葉宸少了這麽一位助手,也是好事。


第二,她之前因白擎夜的事情誣陷了王世安,她知道王世安一直都懷恨在心,要與王世安冰釋前嫌,最好的辦法便成為親家,而且,若能拉攏了王家,太子對娶青兒的事情也會更上心。


所以,她請了禮部侍郎的夫人蘇夫人去說這門親事,因蘇夫人與王夫人也十分要好,若她能從中說幾句好話,便自然水到渠成。


這日蘇夫人又去了王府,這一次,王夫人婉言拒絕了,就說女兒還小,想多留兩年,辜負了公主的一番好意。


蘇夫人無奈,隻得回了清平公主。


清平公主壓根沒想過王家會不同意,畢竟,她雖然是樂寧候的生母,可樂寧候自立門戶,世襲了封號,原則上與她並無關聯。


聽了蘇夫人的話,清平很生氣,冷笑了兩聲對蘇夫人道:“罷了,我們高攀不起王家。”


蘇夫人勸道:“公主,這王靜月雖說是京中有名的才女,隻是性子孤僻,不好相處,這事兒不成,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清平公主卻依舊餘怒難消,“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人家看不上我們呢?本宮倒是想看看,什麽樣的人家,能匹配得起王家。”


蘇夫人覺得很尷尬,畢竟,這說親的事情若不成便是不成的,哪裏會因此而生怨的?蘇夫人這些年也為不少人家保媒,當然也不是每一個都成,但是不成了也是好好說話,像清平這樣惱羞成怒還是頭一次見。


蘇夫人見清平發了脾氣,便尋了個藉口告辭。


清平公主對於利用不上的人,並不重視,打發了蘇夫人而去,命人請了狄永鑫來府。


狄永鑫對這門親事本就可有可無,隻是覺得王家有可利用的地方,便讓母親去說,誰知道,王家竟然不識抬舉,這惹惱了狄永鑫。


狄永鑫聽了清平的話之後,心中盛怒,臉上卻揚起一抹笑容,“母親,不成便不成吧,王家小姐我並不中意。”


清平公主冷道:“隻是,這王家太過不識抬舉了,太不識時務了。”


“有什麽打緊的呢?娶王靜月,不如娶葉宸!”狄永鑫語出驚人地道。


清平猛地看向他,臉色驟變,“你說娶誰?”


“那葉宸如今被封為天敏郡主,又深得太皇太後寵愛,聽聞她隔幾天便入宮給太皇太後請安,得老祖宗如此垂愛,娶她不比娶王靜月好嗎?”


清平想起葉宸要成為她的兒媳婦,心裏就一陣反感惡心,“鑫兒,趕緊打消你這個念頭,你就是娶不上媳婦,母親也不會同意你娶葉宸那賤人。”


狄永鑫看向清平,搖搖頭,“母親啊,可見您的心還是不夠大,您這樣哪裏可成大事?”


清平不明白地看著狄永鑫,“你說明白一些。”


狄永鑫看著她,問道:“如今你與伯父的關係如何?”


清平不自然地道:“相見陌路!”


“那母親是否想與伯父重修舊好?”


“並不強求,一切隨緣。”清平言不由衷地道,但是,卻眸光灼灼地看著狄永鑫,“你說說你要娶葉宸的計劃。”


狄永鑫微笑,“利用她現有的人脈關係,利用太皇太後對她的寵愛,利用伯父如今對她的愧疚之情,一切一切,皆可利用。”


“她能有什麽人脈關係?”清平不滿地道。


“別的不說,就如今秦家對她的感恩之情,便是母親花盡心思也得不到的,那天我見秦大人與伯父在書房裏說話,可見兩人交情很深,母親仔細想想這背後千絲萬縷的關係,這得到了秦家的支持,得到了伯父的支持,那意味著得到了什麽?”


清平雖然自詡精明,但是對局勢卻還是不明白的,聽了狄永鑫的話,更是一塌糊塗,“意味著什麽?”


狄永鑫歎了一口氣,“母親啊,時局你都看不明白,如何能襄助太子?伯父與秦大人交好,兩人的政見一致,見解一致,故能成為朋友,而秦大人與王家的關係也良好,若伯父歸順了太子,則會拉攏秦大人,秦大人若歸順了太子,則會拉攏王家,王家與誰交好呢?你看,這個關係網不是越織越大了嗎?當然,這所有的前提,那就是,伯父必須歸順太子,可伯父在朝中的位置一向中立,要他歸順太子,便得要有一 使得他歸順太子的誘因,他如今不是口口聲聲要補償葉宸嗎?隻要葉宸成為我的夫人……”


清平算是明白過來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想提醒你一句,葉宸如今已經被賜婚給白擎夜了,這是母後親自賜婚的,不能更改。”


狄永鑫挽唇一笑,“是的,不能更改,可若是白擎夜死了呢?”


清平搖頭,“白擎夜此人武功高強,又統領十萬禁軍,要殺他,談何容易?”


“刺殺多無趣啊,要一個人死,總有許多辦法的。”狄永鑫得意地笑了。


“你有什麽計劃?”清平追問道。


狄永鑫故作神秘地搖頭,“母親隻等著看就是。”


清平一向是知道這個兒子能幹的,見他胸有成竹,不禁也放心了,欣慰地道:“有你在,母親確實什麽都不需要操心。”


“母親,”狄永鑫提醒道:“太子妃,不能留了,是時候下手了。”


“你放心,母親已經在籌備當中了。”清平露出狠毒的笑容,這笑顯得猙獰不已。


狄永鑫揚眉,微微地笑了。


事實上,他剛才對清平說的那一番話,都是虛的,他並不在乎誰可以拉攏誰,誰又歸順誰,他有世襲的封號,隻要保持中立,誰也動不了他。


而事實上,如果清平但凡懂得一些,便知道他剛才的話是經不起推敲的,可她偏偏不懂,加上她極為信賴狄永鑫,認為狄永鑫所出的主意,必定是最好的。


她卻不知道他要娶葉宸,隻是因為他想娶葉宸。


葉宸是一隻頂好玩的老鼠,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把她滿口尖銳的牙齒一根根地拔下,看著她跪在自己的麵前,哭喊著求饒了。


他這般想著,便彷彿真的聽到了葉宸淒厲的求饒聲,他渾身打了一個激靈,興奮得不得了。


清平不知道兒子心底的想法,隻以為兒子一心為太子籌謀,欣慰極了。


她想了一下,對狄永鑫道:“但是,有一點,大事成了之後,葉宸不能活著,她也不能生下你的孩兒。”


“生下我的孩兒?”狄永鑫冷笑兩聲,“她還沒有這個資格。”


清平聽了這話就放心了,“好,你懂得這樣想,母親就放心了,隻是那賤人不好對付,你可有把握?”


“若容易對付,還有什麽好玩呢?我便最喜歡向高難度挑戰。”狄永鑫眼底閃過一道嗜血的光芒。


有什麽比讓一個本性高傲的人跪在自己麵前求饒更讓人舒心?


陰謀,像一張撒開的網,鋪天蓋地地往葉宸與白擎夜覆蓋去。


白擎夜如舊像往日一樣,按部就班地過他的生活,他不是沒有感知到危險,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敏銳,但是,常年隱忍習慣了,讓他練就一身沉著的本事,他隻是默默地佈防,提拔可信賴的人,並且,盡可能地疏遠有危險的人。


這日下班之後,他依舊帶著石鎖來到國公府看葉宸,開始的時候還遮遮掩掩,後來幹脆光明正大地來了,畢竟,現在他們的婚事都已經提上了日程,隻等著確定最後的黃道吉日了。


剛進門,便見葉隆送秦大人出去,他拱手見禮,秦大人見了他十分欣喜,拍著他的肩膀讚賞了好幾句,直讚得白擎夜莫名其妙。


他哪裏知道,因為他收複陰兵一事,順帶也收了朝中武將的心,畢竟,這在武將們看來,是不可完成的任務,但是這個後生輕輕鬆鬆地做到了,秦大人是軍候出身,他隻佩服有本事的人,以前他看不起白擎夜,覺得是杜元帥舉薦他,他才能入宮任禁軍副統領,後來萬壽宮一事,白擎夜嶄露頭角,可很多人依舊認為,是他運氣夠。


但是,收複陰兵,便需要確確實實的本事了。


憑本事說話,便是白擎夜一向的宗旨。


葉隆送走秦大人之後,看向白擎夜,“來找宸兒?”


“是的,國公爺。”白擎夜回答說。


葉隆白了他一眼,“還叫國公爺?”婚事都提上議程了,喊一聲伯父也不為過吧?


白擎夜怔了一下,臉色微紅,扭扭捏捏地喊了一聲,“爹!”這會不會太早了點?但是既然他說了,那就叫吧,橫豎以後都是要這樣叫的。


石鎖噗地笑了出聲,連葉隆身後的晨安也忍不住笑了。


葉隆也是微怔,隨即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嗯……去吧,趕緊去吧。”


“好!”白擎夜拱手帶著石鎖而去。


葉隆看著他的背影,心裏竟升起了一絲奇怪的感覺,這……這一聲爹,似乎還挺好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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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發表於 2020-4-9 05:05:39 |只看該作者
第153章太子妃生辰

隻是,白擎夜剛走了幾步,又走回頭問國公爺,“爹,宸兒小時候的乳名叫什麽啊?”


葉隆被這一聲爹衝擊了一下,竟脫口而出,“乳名?你是說大胖還是狗妹?”


“她有兩個乳名?”


“是的,大胖是她母親叫的,後來請了算命先生,說再起一個賤點的乳名,便叫狗妹了。”葉隆瞧了他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麽?”


白擎夜咧嘴笑了,“沒事,就問問。”


說完,就又走了。


來到攬勝苑,人還沒進來,桑娜便看見了,喲了一聲,“將軍來了?”說完,回頭看了正在為花兒施肥的葉宸道:“郡主,將軍來了。”


“看見了。”葉宸抬頭道,放下手中的工具,對桑娜道:“你來弄,我先去洗手。”


白擎夜一步上去,輕聲對葉宸道:“大胖,你去洗手,我來弄。”


葉宸的身子凝滯了一下,麵容有些僵硬,“嗯。”


石鎖又是撲哧一聲笑了,“公子,您不覺得叫狗妹好聽點嗎?”


葉宸大步而去。


桑娜問石鎖,“什麽狗妹啊?什麽大胖?郡主叫大胖?”


“可不是嗎?”石鎖見葉宸走了,哈哈大笑,“我們也是才知道的,國公爺親口說的,說郡主以前的乳名叫大胖,又叫狗妹。”


桑娜看著笑得不可自擬的石鎖,可憐地道:“娃啊,你就笑吧。”


按照以往的慣例,留了白擎夜與石鎖在攬勝苑用飯,這段時間幾乎都是這樣,主子奴婢一桌吃,熱熱鬧鬧的,倒像是一家人。


吃完飯之後,葉宸宣佈道:“桑娜,取我的荷包出來,這個月的月例錢,我已經準備好了。”


石鎖一聽,登時精神起來,巴巴地看著葉宸。


桑娜取出荷包,遞給葉宸,葉宸把銀子掏出來,一份份地分下去,良辰美景是新來的,來的時候說了是三錢銀子一個月,但是,到手足足是一兩銀子,這可把她們兩人笑得歪了嘴巴,千恩萬謝地出去了。


小靈的部分葉宸先收了起來,至於桑娜和阿依塔的,很大的份額,兩人要銀子並無多大作用,但是葉宸讓她們先收下,以後給自己置辦嫁妝。


分完了桑娜和阿依塔的,石鎖便走上去,“郡主。”


葉宸卻把荷包收了起來,“什麽事?”


石鎖一看,急了,“這,這奴才的呢?”


葉宸道:“你?你的問你主子要去啊,你又不是我攬勝苑的人,憑什麽給你發工錢?”


石鎖猛地回頭看著白擎夜,“爺?公子?”


白擎夜攤攤手,“我的銀子花光了,沒了。”


“啊?”石鎖哭喪著臉,“那我這個月又沒了?”


“那更好,下個月多發點。”白擎夜安慰道。


石鎖欲哭無淚,但是他前幾日跟小靈說了,等他發了工錢,給她買一盒胭脂,塗了胭脂,臉上的疤痕就看不到了,現在,他要失信了。


葉宸淡淡地道:“下月?下月看吧,有銀子便發唄。”


石鎖又是啊了一聲,“郡主,奴才可是得罪了郡主而不知道?”


“笑話,咱石鎖大爺怎麽會得罪我?說笑了。”葉宸站起來,伸伸懶腰,對白擎夜道:“這吃太飽了,大白,咱出去溜達幾圈,消消食。”


白擎夜呃了一聲,同情地看了石鎖一眼,站起來,“走。”


石鎖追出去,“奴才也消消食。”


他一路出去,殷勤得像個孫子似的,葉宸嫌棄他鼓譟,讓桑娜提了他回去。


桑娜得令,一把提起石鎖,石鎖武功不如桑娜,隻能任由桑娜欺負了。


被提回去之後,石鎖可憐兮兮地問桑娜,“桑娜姐姐,我到底是哪裏得罪了郡主啊?你們都有月例錢,就我沒有。”


“你就可勁地喊狗妹,大胖地吧,不說這個月沒有,下個月下下個月都沒有。”


石鎖瞪大眼睛,“不至於這麽小氣吧?爺不是也喊了大胖嗎?”


“石鎖啊,”桑娜看著他,“你是爺嗎?你是人家未婚夫嗎?不是的話,就規規矩矩地喊一聲郡主,瞧你往日也是個人精,怎現在這麽不懂事呢?將軍問了郡主好幾次乳名,郡主都不說,證明,她自己不想被人提起,你還一個勁地喊狗妹狗妹,活該你沒月例錢。”


石鎖委屈地道:“那我不是開開玩笑嗎?”


“女人有時候可不是什麽玩笑都能開的,你試試,出去逮個未婚女子喊一聲大嫂子試試?絕對追你九條街不放。”


石鎖算是受教了,“回頭我跟她道歉。”


“過幾天吧,我幫你說幾句好話。”桑娜道。


石鎖立刻眉開眼笑,“還是桑娜姐姐好。”


白擎夜與葉宸趕走了石鎖之後,行走在國公府內的花園裏,春日暖氣已經吹遍了整個神州大地,枯枝吐芽,柳樹抽枝,一副新景像。


白擎夜道:“過幾日是太子妃的生辰,聽說,皇後提議給太子妃辦一個生辰宴,就在東宮裏舉辦,說是為半點喜慶的事,算是為太子妃衝衝病氣。”


“嗯,皇後與清平一丘之貉,這個生辰宴注定不太平啊。”葉宸道。


“你覺得是衝太子妃去的?”白擎夜問。


“不是覺得,而是一定。”葉宸眸色微涼,“太子妃病了這麽久,很多人都覺得,她應該死了。”


白擎夜蹙眉,“太子自己是怎麽想的?他也是覺得娶了葉青就能夠得到國公府的支持?”


“清平這些年活躍得很,雖說經過這段時間的事情,讓她的名聲和人脈有一定的損傷,但是,爛船還有三斤釘呢,太子除了看中她的人脈之餘,還看中了國公府。”


“到時候必定邀請你去的,你見機行事。”白擎夜道,“我會爭取在宮中幫你,太子妃不能死。”


“我知道,太子妃不能死。”葉宸像是對他說,也像是對自己說。


果然,第二日,東宮便著人發來了帖子,請清平公主攜家眷入宮為太子妃賀壽。


清平命人來通知了葉宸,讓她早做準備,那日跟隨她一同入宮去。


與此同時,老夫人病重,按照規矩,孫女們是要前去侍疾的,一人輪流一日。


葉青沒去,隻托詞說身子也不適,葉宸是國公府的二小姐,便自然是要去的。


葉宸一大早便去了,去到老夫人的房中,隻聞得一陣藥味,屋中門窗關閉,連一絲透氣的地都沒留。


葉宸推開窗,便有清冷的空氣鑽入,雖說冷了一些,但是驅散了一屋憋悶的空氣和藥味。


老夫人撐開眼睛,冷冷地盯著葉宸,“看來,你是巴不得我這個老婆子死的。”


葉宸坐在床邊,接過侍女手中的藥,“老夫人病重,不宜多話。”


“不需要你伺候。”老夫人冷冷地把臉轉過去。


葉宸輕笑,“孫女伺候祖母用藥,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老夫人放心,這些藥都是您屋中的人煎熬,我隻是現在才接手,就算想下毒,也是下不成的。”


“你要殺我,哪裏需要下毒?再說幾句頂心的話,我老婆子便活不成了。”老夫人冷哼道。


葉宸吹了吹熱氣騰騰的藥汁,“那老夫人自個便要爭氣了,被我幾句話氣死了,豈不是冤枉?”


她明眸中透出一抹寒氣,這藥的熱騰之氣升起,也溫暖不了她的冷麵。


老夫人盯著她,“你休要太得意,總有人可以收拾你的。”


“等著呢,”葉宸挽唇微笑,“所以,老夫人先喝藥,身子好起來,才能看我這種惡毒的女人遭到報應。”


因鼓著一口怨恨之氣,老夫人竟還真的乖乖地喝藥,葉宸餵完藥之後,對站在一旁的程氏道:“一天喝幾次藥? ”


“兩次。”程氏淡淡地回答。


“再有一次是什麽時候喝?”


“傍晚。”


“好,我傍晚再來。”葉宸說完,就這樣走了。


程氏一怔,隨即冷笑,衝葉宸的背影道:“郡主是真心來侍疾的嗎?哪裏有隻伺候喝藥的?”


葉宸頭也不回,“我不在這裏,對老夫人的病情更有裨益。”


程氏握住碗,幾乎咬碎了銀牙。


在這個家中,她是一點尊嚴都沒有,清平對她不好,本以為還能壓著葉宸與葉天兩人,誰知道,這姐弟兩人如今愈發得國公爺的重視,甚至,還被封了郡主,這讓她怎甘心?


她程家也是京中世家,若不是心儀葉隆,她壓根無需要嫁過來為妾,當年她心心念念要鬥贏慕容氏,誰知道慕容氏也被貶為妾侍,自從清平嫁過來之後,她便再沒有一絲期盼了。


本以為,葉隆要跟清平和離,雖然當時老夫人說不可以,可她很期待,因為,和離之後,便隻有她和林洛心之爭,林洛心無兒無女,她好歹生了兩個女兒,程家又是大戶人家,幾乎可以說,她贏了一大半了。


然而,葉宸竟然去勸說葉隆,讓他不要與清平和離,她的心好恨啊,多年的期盼,一次次落空,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麽盼頭?


想到這裏,她跪下,直直地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一怔,隨即歎息一聲,“起來吧,我們娘倆從長計議。”


因是給太子妃賀壽,清平早已經備下了賀禮,但是,如果誰要再另外送點東西給太子妃,則各房自己準備。


葉宸讓桑娜從庫房裏挑選一份得體的禮物,桑娜挑了一下,覺得一尊送子觀音挺好,便放在錦盒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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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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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關於死不死的

轉眼,便是太子妃的壽辰。


一大早,國公府便沸騰了起來,因為所有的家眷都入宮去賀壽,這一天對女子而言,自然是爭芳鬥豔的場合。


葉婉與葉嫻兩人自然好生打扮一番,雖說葉婉心儀樂寧候,但是她知道嫁給樂寧候是不可能的事情,隻求著今天入宮能被某位才俊看上。


葉嫻也是這番心思,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嫁出去了,這個家,她是真的待夠了。


所以,這姐妹倆一早便起來裝扮,所穿的都是程氏從程家那邊取回來的布匹做的衣裳,用料華貴,款式極為新穎。


傅粉施朱隻為心儀的那個人,但是,當兩人出去,看到葉青的時候,便覺得,自己即便裝扮得再用心,仍舊不及她萬一。


葉青一襲緋色長身掐腰暗水紋繡大朵金菊緞裙裙擺迤邐,外披雪白色狐皮立領披風,半掩臉頰,挽高髻,帶白玉響鈴簪,額發翻起,插壓鬢簪,珠翠滿頭,項上帶圈玲瓏剔透瓔珞串,兩手腕各一隻騰雲飛鳳如意金鐲子。


麵容脂粉淡掃,峨眉俏靈,瓊鼻聳起,朱唇微紅,美麗得像一隻鳳凰,一隻振翅欲飛的鳳凰。


就這麽往兩人麵前一站,便立刻把她們逼到了泥土下,她們不覺得地攏了一下發鬢,寒酸之感頓生。


葉青滿意地看到她們眼中生出的自卑,傲然抬頭,掃了幾眼,“咱那位天敏郡主呢?”


“在這呢。”葉宸的聲音緩緩地響起,葉青抬頭一看,神色半怔,隨即惱怒起來。


葉宸今日打扮得十分素淨,一襲月牙色暗雲紋緞裙,沒刺繡妝點,順滑的三千青絲,挽成雙螺髻,以絹帶點綴,耳墜上各點了兩顆圓潤通透的珍珠耳釘,唯有項上帶著的一串紅珊瑚串略顯莊重,白色搭配紅色,反而把這素淨妝點到了極致,透出了幾分謫仙般的氣質。


她麵容十分出色,無需太多的脂粉,隻淡淡一掃,便顯得麵容皮膚潔白如玉,五官嵌在臉上,竟挑不出半點的瑕疵來。


葉青的貴重與華貴,都是靠華貴衣裳以及滿頭珠翠妝點出來的,但是,她沒有著重打扮,卻這般美麗出色,還自透著一股子空靈潔淨的氣質,怎不叫葉青嫉妒。


隻是葉婉與葉嫻兩人,到底見識淺薄,見葉宸雖是美麗,但是沒貴重的首飾和衣裳裝扮,便覺得她寒酸,心情才好轉了一些。


清平出來之後,隻淡淡地掃了葉宸一眼,便吩咐道:“既然都準備好了,起行吧。”


程氏最後趕到,因太子妃邀請的是所謂家眷,所以連同她這位國公府的妾侍,也可以準許入宮。


程氏看了葉宸一眼,又看看自己的兩個女兒,心頭悄然歎息,終究,是不如慕容氏所生的這個女兒,她是深得了慕容氏與國公爺的優點。


樟鑫宮內。


太皇太後倦怠地依靠在貴妃榻上,昨夜咳嗽了一宿,早晨的時候便更厲害,玉姑姑弄了碗薑湯給她飲下,是好一些了,但是,一夜沒睡好,到底是有些困倦。


“老祖宗先睡一會,橫豎請安的人還沒來。”玉姑姑勸道。


今日因舉辦壽宴,所以,按照規矩,各宮的人是要來請安的,尤其,太子妃更是要來親自磕頭謝恩。


“給哀家梳妝打扮吧,打扮得紅潤點,莫要叫人看出這一臉的病氣來。”老祖宗聲音沉弱無力地道。


“哎,這吃了好幾天的藥,怎麽就不見好呢?”玉姑姑擔憂地道。


“又不是靈丹妙藥,能這麽快見效嗎?放心吧,哀家還死不去呢。”


玉姑姑眼圈紅了,責怪道:“一大早的說話也不知道忌諱。”


“我說你啊,像哀家這種歹毒的女人,閻王爺還真不敢收,就熬著吧,這大周江山,眼看就要動蕩了。”老祖宗站起來,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地往裏走。


“有皇上在,會沒事的。”玉姑姑道。


老祖宗苦笑,“你忘記了任逍遙說的話嗎?”


玉姑姑一怔,神色有些不自然,“他說的,未必就是真的。”


“那你認識他這麽久,他可曾算錯過一件事?”


“那也不能代表這一次不算錯的。”


老祖宗坐在妝台前,瞧著銅鏡中遲暮的人麵,她伸手輕輕地撫上蒼老的臉頰,聲音透著無力, “玉啊,哀家真的老了。”


“誰不會老呢?”玉姑姑努嘴。


“隻怕他如今見著哀家,也認不出來了。”她苦笑,“也好,說好了不死不見的。”


她頓了一下,又道:“隻是,等這一天也等得太久了,有時候哀家心裏想,先帝,好吧,先先帝對哀家是這樣的真心,哀家怎就沒看上他呢?”


“那不是您嫌棄人家後宮三千嗎?”玉姑姑笑道。


“是嗎?”太皇太後想了一下,“不記得了,但是,哀家答應過他,但凡有一口氣,都得幫他盯著這個社稷江山,哀家當時想啊,隨隨便便答應就是,做到做不到,可不是哀家可以說了算的。隻是,想想也真像上了賊船一樣,一句話,把哀家困死在這後宮之中了。”


“當時,您是可以丟下這一切,跟著三爺走的。”


“走個屁!”老祖宗哼了一聲,“哀家是最恨負心漢,但是,同時也最恨這種不負責任之輩,你說,好好的江山社稷,說丟了就丟了?算了,此人不想再提,提起哀家都一肚子的火。”


“行,咱不說了,”玉姑姑哄道,“好歹,咱也熬過來了,等太子曆練之後,這擔子一撂下,咱就一起去找閻王爺聊天喝茶。”


“是啊,等這一天,等太久了,人老了,就該快點死去,挪個地方給人家。”太皇太後笑了,“哀家那兒媳婦啊,都快等不及了。”


玉姑姑哼了一聲,“她等不及就不要等,自個先去見先帝。”


太皇太後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臉頰,“玉啊,你現在是越發的毒舌了,但是有什麽辦法呢?哀家就好這一口。”


“得了,坐好,一會兒扯了頭發,又該發脾氣了。”玉姑姑壓住她的肩膀,逼著她看向銅鏡,“瞧,我可不比你年輕,我比你小好幾歲呢。”


“那是,你一輩子都沒受過愛情的滋潤,自然顯老。”太皇太後得意地道。


“我掐不死你。”玉姑姑目露凶光。


“洛陽,救命啊,阿玉要殺人了。”


洛陽劍閃進來,瞧了兩眼,對玉姑姑道:“下手幹脆些,下不了手我來。”


玉姑姑笑彎了腰,太皇太後一副感慨地道:“我這輩子,太他娘親的失敗了,活到頭了,也沒落下幾個貼心的人,倒是一個個地盼著我死。”


“可不是嗎?”洛陽劍對玉姑姑道:“不過,我們也真他爹的失敗是不是?跟了人家一輩子,做得比牛多,吃得比螞蟻少,最後還落不了一個好字,得了,歇著吧。”


玉姑姑笑罵道:“好了,鬥了一輩子,該歇著了。”


太皇太後不甘心地閉嘴,看著鏡子中的她和玉姑姑,輕輕歎息,“多快啊,就這樣一輩子了,當時哀家第一次看到銅鏡中自己模樣的時候,還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一眨眼,就一輩子了。”


“是啊,就跟您十幾歲之前都不曾照過鏡子一樣。”


“窮,家裏窮,沒鏡子。”


“嗯,是的,當年堂堂龍大元帥家裏窮得叮當響,連塊銅鏡都買不起的。”


“反正說了你也不懂。”太皇太後哼了一聲。


正說著話,宮女便進來稟報,說各宮的娘娘都來了,如今在外候著呢。


“讓她們先候著,哀家這還沒裝扮好呢,這一群小妖精,今天肯定會打扮得特別好看。”太皇太後揮手。


“是!”宮女福身便要退下。


太皇太後又喊了一聲,“那誰,太子妃來了便進來稟報,她那身子如今可受不得風寒,不能讓她在外麵等太久的。”


“是!”宮女微笑,“老祖宗可真體卹太子妃。”


宮女出去之後,玉姑姑輕聲道:“今天可不太平啊。”


“這後宮,這大周國,什麽時候太平過?”


“可不是?”玉姑姑眼底濡濕,老祖宗這一輩子,太辛苦了,安靜的日子沒過幾天,就馬上要出一大檔子事了,隻盼著任逍遙當年卜的卦像是不準的,否則,以老祖宗如今的身子,怎扛得起?這大周,遲早是要亂的。


過了片刻,宮女又進來道:“老祖宗,皇太後來了,在外麵候著呢。”


“候著,讓她候著。”太皇太後拍了拍玉姑姑的手,“慢點梳。 ”


宮女猶豫了一下,道:“但是皇太後說了,要奴婢等人打開殿門,讓她先進去坐著。”


“放屁,請安的規矩懂不懂啊?哀家沒出去之前,所有人都隻能在殿外候著,你去問問她,還懂不懂規矩?”老祖宗中氣十足地吼。


宮女委屈地道:“奴婢說了,但是……”


玉姑姑勸解道:“她們哪裏敢忤逆咱們那位皇太後?罷了,讓她們先進來吧,天氣怪冷的。”


“你倒是心善,”老祖宗哼了一聲,“你這種好人,遲早是要先死的。”


洛陽劍笑笑,“死就死了吧,活膩煩了。”


說完,轉身出去。


沒他在,那群宮人是壓不住皇太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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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關押皇太後

洛陽劍還沒走到出去,便聽到皇太後母雞一般的聲音,尖聲怒罵樟鑫宮的宮人。


洛陽劍抱著劍走出去,麵無表情地道:“皇太後,老祖宗正在梳妝,請稍候。”


“打開殿門!”皇太後怒容滿臉,“沒瞧見諸位娘娘都凍得麵容青紫了嗎?回頭受了寒,你擔當得起嗎?”


洛陽劍淡淡地道:“擔不起也得擔,再說,這是規矩,皇太後是後宮的表率,總不能先亂了規矩吧?”


“規矩也是人定的,這麽冷的天,還說什麽規矩?”皇太後冷聲道。


洛陽劍道:“這我便不知道了,隻是聽說各宮娘娘在大雪紛飛的時候去給皇太後請安,皇太後若心情不好,便讓諸位娘娘在外候半個時辰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說遠的,就說早兩年,玉姑姑去您宮中傳句話,那天還下著好大的雪,玉姑姑還不是在外麵候了將近一個時辰?”


皇太後麵容驚怒,“反了,反了,這樟鑫宮的人越發無法無天了,連一個奴才都敢頂撞哀家了。”


“皇太後還是慎言吧,我不是這宮中的奴才,隻是老祖宗身邊的貼身侍衛,不曾受過半文從內務府發出的俸祿。”


他說完,左手一摁,手中的劍便陡然飛出,嗖地一聲,插入了皇太後身後的圓柱上,“誰不等的話,就先回去,若要等候,便安靜地等候,誰再吵鬧,就休怪我這把劍不認人。”


說完,拂袖便推開殿門進去,然後,又砰一聲,把殿門關閉。


這便等同狠狠地打了皇太後的耳光,諸位娘娘看著皇太後那張震怒鐵青的臉,誰也不敢做聲,皇後娘娘沒辦法,隻得上前,把暖手小爐遞給皇太後,“母後,先暖暖手吧。”說罷,嗬斥皇太後身邊的人,“一個個也不懂事,明知道今天天氣這麽冷,也不懂得給皇太後準備個手爐,回頭一個個到本宮那裏領罰。”


“皇後娘娘恕罪!”宮人惶恐地跪下請罪。


皇太後淡淡地道:“行了,不怪他們,哀家尋思著不過是來請個安,不曾想要等這麽久。”


“怕是天氣冷,起得晚了,母後稍安勿躁,等等就好。”


“哼,越發的大架子了。”她低低地咒罵了一句,“老不死。”


皇後嚇了一跳,“母後慎言,這裏到處都是線眼。”


“怕什麽?”皇太後不滿地道,“她心裏早就認定了哀家心毒,盼著她死,哀家怕什麽讓她聽見?最好是真的聽見了。”


正說著話,便聽得外麵喊了一聲,“太子,太子妃到。”


眾人看去,隻見太子首先走了進來,然後一頂肩輿抬了進來,病歪歪的太子妃坐在肩輿上,雖然穿了一身紅色的緞裙,又搭配大紅披風,但是依舊難掩臉色蒼白。


太子停下來,扶著太子妃下肩輿,兩人牽手上前,給皇後與皇太後請安。


“免禮吧,太子妃身體不適,坐著吧。”皇後淡淡地道。她實在是沒辦法喜歡這個太子妃,除了她是蘇家的人之外,還因她嫁給太子這麽久,還沒給她生一個孫子孫女的。


“臣妾無礙,與皇祖母和母後一同等候就是。”太子妃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笑容,靜立在太子身邊,顯得柔弱楚楚。


蘇貴妃上前,扶了扶她,責備道:“手這麽冰冷,也不多穿點?”


太子妃微笑,“姑姑不必擔憂,夠暖和了。”


正寒暄兩句,殿門便打開了,“太皇太後有令,著諸位娘娘入殿。”


皇太後橫了太子妃一眼,“你一來,這殿門就開了,我們大家夥托你的福啊。”


太子妃一怔,蒼白的麵容更是沒半點的血色,竟不知道如何辯解。


皇太後也沒打算聽她說什麽,隻是故意諷刺一兩句,便邁腿進了去。


太皇太後坐在正殿之上,精神奕奕,剛才的病氣已經一掃而空,玉姑姑站在旁邊,各宮娘娘行禮的時候,玉姑姑便都和藹地說一聲免禮請起。


所有人坐下之後,太皇太後看向太子妃,見她麵容蒼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吃了這麽久的藥,也不見好嗎?今日會不會太折騰?若應付不來,這生辰宴取消就是。”


太子妃微笑應道:“托老祖宗的洪福,臣妾已經好很多了,這生辰宴一切都是母後為臣妾打點,臣妾並不費心。”


“嗯,你母後也盼著你早點好起來。”太皇太後說這句話的時候,眸光淡淡地掃了皇後一眼,皇後猛地低頭,大氣不敢出,她從入宮開始,就一直很怕這位太皇太後,總覺得她的一雙眸子像是可以把人心看穿一樣,讓人無端就覺得恐懼。


太子上前,對太皇太後道:“老祖宗,今日太子妃壽宴,所以先來給老祖宗磕頭,沾點老祖宗的福氣。”


說完,便領著太子妃上前跪下磕頭。


太子妃虛弱,連續磕了三個響頭之後,便覺得有些暈了,身子往太子旁邊倒去,太子急忙扶住,關切地問:“怎樣?是不是暈?”


“沒事,沒事。”太子妃連忙跪直身體,還想要磕頭。


太皇太後打了一個手勢,玉姑姑上前,扶起太子妃,“得了,太子妃起來吧,老祖宗知道你孝順的。你身子不好,先回去吧,晚點老祖宗再過去吃碗湯餅,順便,也給你添點福氣。”


太子妃神色驚愕,老祖宗要去她的壽辰宴?這,這是何等的榮寵啊?她簡直不敢置信,還是太子提醒,她才回過神來,連忙謝恩,激動得熱淚盈眶,“是,是,那臣妾等著老祖宗,必定命人準備最好的湯餅。”


“嗯,去吧。”太皇太後瞧了太子一眼,“照顧好太子妃。”


這淡淡的一句吩咐,在太子心中卻是重萬鈞的,太子頓時便明白了太皇太後的心思,神色一正,拱手道:“是,善兒知道。”


太子扶著太子妃出了殿外,上了肩輿而去。


太皇太後環視著一屋子的人,道:“都散了吧。”


皇太後窩了一肚子的火,這來磕個頭請個安,就前前後後浪費了她半個時辰,結果她隻與太子妃說了幾句話,壓根沒把她與眾位嬪妃放在眼底。


本知道今日不該說太多,但是到底忍不住,冷冷地諷刺了一句,“這一大家子的人起了個大早,吃了半個時辰的冷風就為了來給母後請安,這話都沒說上一句就往外攆人,母後是不是太不通情達理呢?”


老祖宗眯起眼睛,“那皇太後說說,你們一大早過來是為了什麽?”


皇太後冷著臉道:“自然是給母後請安。”


“那方才你們黑壓壓地跪了一片,口中說這祝我老人家福壽康寧,是在做什麽?”


皇太後神色一僵,不自然地道:“那話總能多說幾句吧?”


太皇太後緩緩地笑了,“行啊,原來兒媳婦是這麽有孝心,想好好地陪哀家說話。”


她抬頭,看著眾人,“你們都先退下去,皇太後留在這裏,哀家要與她好好說話。”


諸位娘娘見太皇太後發話了,都各自起身施禮告退,皇後瞧了皇太後一眼,也走了。


偌大的殿中,便隻剩下皇太後一人,太皇太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現在就我們婆媳兩人,你有什麽話要說?”


皇太後氣得要緊,“母後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既然你這麽喜歡這樟鑫宮,那便留個夠吧,玉啊,看著皇太後,不許她離開這個殿一步。”說完,起身進了內殿。


皇太後氣極,也轉身想走,玉姑姑疾步上去攔住,“皇太後留步。”


皇太後怒瞪著她,“憑你這個奴才也敢攔哀家?”


玉姑姑謙恭地道:“皇太後,奴婢也是奉太皇太後之令,請您見諒。”


“你……”皇太後揚起手,便見洛陽劍緩緩地走過來,她放下手,氣呼呼地道,“怎麽?現在是欺負哀家是不是?”


玉姑姑道:“皇太後不要誤會,奴婢也是奉旨行事。”


皇太後哼了一聲,“哀家偏要你違抗她的旨意,看誰敢攔哀家。”


說罷,便衝過去要打開殿門,玉姑姑飛快地攔上來,把殿門栓好,對洛陽劍道:“你把門頂鎖一下。”


洛陽劍輕身而起,飛躍上殿門頂上把最高的一根木栓橫過去,鎖死了殿門。


皇太後氣得發怔,揚手便想打玉姑姑,玉姑姑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冷冷地道:“皇太後,這裏是樟鑫宮,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請安心坐好,奴婢命人奉茶。”


說完,冷冷地進了內殿,隻留下洛陽劍一人抱著劍冷眼看著她。


皇太後盯著玉姑姑的背影,眼底陡然生出一絲狠毒的光芒來。


殿中並沒有生炭爐,風從門縫和窗戶裏鑽進來,冷得皇太後直哆嗦,她帶來的宮人都在殿外,也隻能傻乎乎地等著。


這一關,半個時辰才讓她走。


玉姑姑命洛陽劍開門的時候,皇太後盯著玉姑姑,臉上倏然擠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來,“有你怕的時候,等著吧。”


玉姑姑微微一笑,“好,老奴等著,皇太後請吧。”


皇太後邁腿出去的時候,因雙腿僵硬差點摔了出去,門外候著的宮人急忙扶住,急問道:“皇太後仔細腳下,可絆到了?”


“還問什麽?走啊!”皇太後怒火升到了極致,又回頭狠狠地盯了一眼玉姑姑,才轉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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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公主帶著一大家子的人入宮,按照規矩也是得先給太皇太後請安的,但是,皇太後卻嚴令她不許去。


清平無奈,隻得打發了葉宸去代替她給太皇太後請安。


葉宸走後,清平問了緣由,知道了今日早上請安的事情,不由得皺起眉頭道:“母後,不是兒臣說您,您實在是犯不著總是跟她對著幹,您跟她鬥了一輩子,可曾贏過一次?”


“如今連她宮中的奴才,都敢不把哀家放在眼裏,尤其那玉老婆子,哀家遲早殺了她。”


清平嚇了一跳,“母後,您可千萬別動她宮裏的人,就是有什麽不滿,也先壓下吧,瞧她的樣子,還能活幾年呢?再忍忍不行嗎?”


“你今日沒見她那精神氣,搞不好,比哀家還長壽呢,哀家死她都不會死。”皇太後見清平一臉的擔憂,“你也別瞎擔心,哀家不過是說說,那洛陽劍時刻跟著,哀家就是想殺也殺不成。”


清平聽了這話才放心,“您這樣想就好。”她壓低聲音,在皇太後耳邊低語了幾句,皇太後聽了,微微點頭,“嗯,妥當嗎?”


“放心,都安排好了,絕對無人查得出來。清平獰笑道。


“那就好。”皇太後安了心,她若有所思地說:“如此說來,今日勢必是要有一場大亂了?”


“那是必定要亂的,亂才好。”清平道,說著,她看向葉青,“今日,你隻跟在我身邊,哪裏都不許去,知道嗎?”


葉青也知道清平的計劃,道:“母親放心,女兒知道怎麽做的。 ”


她太高興了,那礙眼的太子妃終於要死了,她已經等了太久太久,快等不及了。


皇太後緩緩地笑了,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露出一道縫,縫裏凶光倏然一閃。


程氏與葉婉葉嫻三人在殿外候著,程氏一直搓著手,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葉婉見狀,問道:“娘,您為什麽這麽緊張?”


程氏一怔,“我緊張了嗎?”


“您一直在搓手,您緊張的時候才搓手的,怎麽了?”葉婉問道。


葉嫻也看著她,“是啊,從入宮開始到現在,女兒便見您一直在搓手。”


葉婉笑道:“您有不是頭一次入宮,有這麽緊張嗎?”


程氏僵硬一笑,“可不是?久沒入宮了,自然有些緊張的。”


葉嫻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沒什麽的,娘親,咱隻管跟在母親身邊就行,旁的事情,她會打點的。”


“嗯,沒事。”程氏拍了拍她的手,盡力讓自己的心沉靜下來。


白擎夜今日特別的忙碌,經過上次萬壽宮一事,他嚴令各門的守衛,務必要把關嚴密,不能讓歹人鑽了空子進來。


葉宸去了太皇太後那邊請安,玉姑姑給她抓了一把瓜子,是她自己煮了曬幹的,入口鹹淡適中,上次葉宸入宮吃過之後,便一直惦記這口。


她笑著說:“還是姑姑疼我。”


“可就指著你來給老祖宗解悶了,不對你好些,你不來怎麽辦?”玉姑姑笑著說。


“太皇太後一聲令下,我就是睡到了棺材裏,都得起來先給她老人家請安才能安心蓋棺材板死去的。”葉宸打趣道。


玉姑姑呸了一聲,“小孩子家家的,知道忌諱不?我這老婆子還沒死呢。”


“死有什麽可怕的?”太皇太後捧著一根手臂粗的水煙竹筒,吧嗒吧嗒地抽著。


玉姑姑笑笑,“說真的,這人吧,遲早都得有這一天,但是那一刻真的來臨,誰都會怕吧?老祖宗,我可得把話說在前頭,我死的時候,你得陪在我身邊,握住我的手,直到我斷氣才準鬆開,不然我一個人麵對死亡侵蝕那種滋味,想想都恐怖啊。”


“行,我還在你耳邊唱搖籃曲,好不好啊?”太皇太後白了她一眼,“是誰一天到晚說人家不知道犯忌諱,自個倒是一個勁地說。”


“好,都不說,咱都成老妖怪,不老不死。”玉姑姑笑道。


葉宸聽著她們鬥嘴鬧笑,隻覺得歲月靜好,這樟鑫宮,其實哪裏有她們說的那樣恐怖?這裏,大概是整個大周後宮最太平的地方吧。


想起前生,太皇太後死的時候,玉姑姑是一直陪在身邊,治喪期間,她不吃不喝,跪在靈前,直到要封棺的時候,她倏然而起,觸棺而亡。


所以,葉宸覺得玉姑姑其實並不怕死,隻是因為還有眷戀,她惦記的人還在世上,所以,她才會怕死。


她想起王靜月說的話,人生,除生死之外,再無大事。


給太皇太後請安之後,便該過去給太子妃請安的,畢竟,今日她才是主角。


葉宸告別了太皇太後,去了東宮,清平公主等人已經率先去了,進去的時候,清平正在與太子妃說話,清平對太子妃極為和藹,拉住太子妃的手叮囑她要保重身體,早日為太子誕下孩兒,太子妃眉眼低垂,眼底盡然是嬌羞的笑意。


葉青坐在一旁,神色頗為不屑,待看到葉宸進來,她冷冷地別過臉,不去看葉宸。


葉宸領著桑娜上前見禮,太子妃見她來了,像是舒了一口氣都從清平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來了?免禮,快坐。”


葉宸含笑坐下,並桑娜送上禮物,太子妃身邊的人打開,著人記錄,“天敏郡主送呈白玉送子觀音一座。”


清平微微抬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葉宸,“你倒是知道太子妃的心意。”


“母親見效了,女兒不是知曉太子妃的心意,隻不過,這是女兒對太子妃的祝願,盼著她身體早日痊癒,與太子龍鳳呈祥,夫妻恩愛,生下麟兒。”


“有你這麽說話的嗎?皇上還健在,你便敢以龍鳳呈祥來形容太子太子妃?這是僭越,你懂不懂?”葉婉冷冷地道。


葉宸回頭看她,她坐在靠近門口的位子,麵容寒霜,挑釁地看著葉宸。


葉宸微微一笑,“這龍鳳呈祥的意思,若三妹不懂,便回去翻翻書,並非是特指,是泛指喜慶之事,多少新婚夫妻,也用龍鳳呈祥來作為祝願,旁的不說,便是民間年關的時候貼年畫,也有龍鳳呈祥圖案,莫非也是僭越?”


葉婉確實是不懂,隻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葉宸落了麵子,多少有些不爽,哼了一聲別過臉,不再看她。


越來越多的人進來請安,清平公主也不好一直拉著她說話,便起身領著大家夥出去了。


葉宸也跟著出去,她留意到程氏一個勁地搓手,心裏覺得有些奇怪,想了一下,喚了桑娜過來,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桑娜領命而去。


今日太子妃壽辰,皇後安排的節目也不多,不外乎是看戲,馬術,舞蹈和彈琴唱歌,到了開戲的時候,皇後一聲令下,由太子妃帶著大家一同前往東宮的戲院子裏看戲。


東宮的戲園子很大,可容納幾百人入座。


看完戲之後,便是馬術。


東宮的戲園子看戲怎很大,但是表演馬術,卻顯得有些狹小。


剛好,表演馬術的時候,皇上扶著太皇太後過來,這東宮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


皇帝本是不來的,但是因太皇太後要來,他便隻好陪同了過來。


太皇太後與見皇帝坐在正中的看台之上,葉宸則站在台下,身邊站立的是剛入宮的王靜月,兩人還沒交流過一句話,隻是等著看這一場馬術。


皇太後與皇後清平坐在左側的看台上,太子妃與太子在右側,其餘的,都站在圈出的界限外,靜看馬術表演。


而此時,白擎夜也進了院子,在旁邊看守著。


葉宸留意程氏搓手的動作越發緊張了,心中頓時有些警惕,她料錯了?


正怔愣之際,便見程氏往她的方向走來,竟站在了她的身邊。


而所謂的表演馬術,並非是策馬奔騰,而是兩人在馬上打鬥。


這兩人都是禁軍,一人手持板斧,一人手持長槍,隻聽得刀戈劍戟的金屬碰撞聲不絕於耳,一來一回,一進一退,馬兒奔馳的時候揚起了漫天的塵埃,幾乎看不清這兩人誰是誰,隻聽得激昂的吼叫聲不斷響起,然後隻見兩道身影淩空飛起,在空中一陣交戰,又旋轉而下,落在馬背上,穩穩無誤,絲毫偏差都沒有。


“好!”皇帝率先站起來拍手,欣喜地對太皇太後道:“我大周有這等武功高強的勇士,還怕什麽?”


太皇太後微微笑,伸手接過身旁玉姑姑的瓜子,磕了起來。


眾人見皇帝稱好,也都跟著拍手叫好。


葉宸也覺得很精彩,漸漸地,竟也忘記了身邊的程氏。


兩人越大越精彩,葉宸數著,他們起碼對陣了百餘招,但是雙方都沒有落敗的跡象,反而越戰越勇。


隻見馬兒旋轉的速度加快,兩人出招的動作也迅猛不已,隻看到大家神情緊張,時而拍手叫好,時而屏息靜看。


然而,葉宸發現馬兒有些不對勁了,尤其是那長槍的禁軍所騎的馬,不斷地刨著地麵,鼻子噴在粗氣,彷彿性情一下子癲狂起來。


與此同時,葉宸聞到一陣奇異的香味,她一驚,身旁的程氏卻忽地倒在她身上,她連忙伸手扶住,程氏歉意地道:“對不住,我一時看呆了眼。”


葉宸正欲追查這種香味的來源,抬頭卻見那匹馬兒竟像瘋了似的衝她而來,因距離極近,馬兒狂奔的速度又飛快,等葉宸回過神來的時候,馬兒已經衝到了她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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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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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搜身

而此時的程氏,已經退到了一旁,葉宸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地躲往一側,想一手拉住韁繩控製馬兒,但是,她沒拉住,馬兒直奔台上的太皇太後與皇上而去。


葉宸驚叫一聲,洛陽劍已經一步抱起了太皇太後,輕聲而起,避開了馬兒。


馬兒衝向皇帝,皇帝站起來,無處可躲,玉姑姑見狀,攔在了皇帝身前,回手一掌擊向馬頭,但是沒擊中,卻讓馬兒緩了緩腳步,然後便繼續衝過來,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身影落在馬背上,生生地揪住韁繩,用力回扯,把馬頭拉高,然後高聲道:“皇上,快走。”


皇帝回過神來,急急牽著玉姑姑走下去,而在旁邊的禁軍急忙上前護著。


白擎夜見皇上脫險,勒住韁繩扭轉馬頭往下走,然後,一拳擊暈了依舊瘋癲想揚頭狂奔的馬兒。


“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白擎夜單膝跪地請罪。


“先起來,把馬兒捆起來,聽候發落。”皇帝沉聲道。


在場的多是女眷,這一場變故,嚇得大家臉色發白,尤其太子妃,見差點傷了太皇太後與皇上,驚得臉色發白,幾乎要暈過去了,呼吸幾口,愣是覺得順不了氣,一個勁地喘著,臉色漲得青紫。


太皇太後沉著地指揮,“來人,帶太子妃回宮,請禦醫馬上過去,今日的壽宴,到此結束,所有人,不得離開。”


這就是要問罪的架勢了。


清平聽到說宴會結束,不由得一怔,緊緊地握住了拳頭,看向了被人抬走的太子妃,枉費今天準備了這麽久,到底是誰,安排這麽一出戲來壞她的好事。


葉宸看向程氏,隻見程氏眼底生出一絲歹毒得意的光芒,葉宸的心一沉,想起之前聞到的香味,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摸到一隻小瓶子。


而在馬兒攻擊自己之前,程氏便站在自己身邊,並且,她還倒向了自己,她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把瓶子放在自己身上的。


玉姑姑因救皇上的時候不小心崴腳了,如今正被宮人扶著,皇帝在問罪之前,先謝過了玉姑姑,“姑姑,若不是您在,朕今日隻怕要難逃一劫了。”


“皇上洪福齊天,就是沒有老奴,皇上也會化險為夷的,再說,老奴也沒攔住馬兒,幸好白統領來了。”玉姑姑笑道。


但是皇帝知道,若不是玉姑姑那回手一擊,白擎夜來到的時候,他已經在馬蹄下被踐踏了。


皇帝感慨地道:“朕小的時候,是姑姑一手帶大朕,如今朕又欠姑姑一份恩情,朕怎能不謝過姑姑?”


皇太後聽了此言,怨毒的眸光射向玉姑姑,皇帝這句話,簡直就是勾起了她心頭大痛。


“皇上是老祖宗的心肝寶貝,若老奴不好好護著,回頭還不被她要了我的老命啊?”玉姑姑笑道。


皇帝聞言,暖暖地看了太皇太後一眼,問道:“皇祖母可有受驚嚇?”


“快嚇死了!”太皇太後話是這樣說,但是麵容卻沉穩如常,“來人,傳禦醫,傳太僕寺卿。”


太僕寺是宮中管禦馬的地方,而這兩匹馬兒,正是出自禦馬廄。


馬兒被捆綁起來,靜待禦醫過來檢驗,太皇太後知道這馬兒不會無端發狂,尤其是禦馬廄的馬兒,全部都是受過精良的訓練,斷不會出么蛾子,否則,也不敢在今日這個場合表演馬術。


禦醫與太僕寺卿朱大人很快就趕到,看到馬兒被捆綁在地上,朱大人臉色都變了,這大冷的天氣,額頭汗水冒了一頭,急急就跪下,“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帝冷冷地道:“恕罪?朕看你是罪大惡極,虛受了朕的俸祿,卻沒把差事辦好,這好好的馬,怎會突然發狂了?”


朱大人哭喪著臉,“皇上,這馬兒出廄的時候,罪臣親自查驗過,沒問題的啊,這怎忽然發了狂,罪臣也不知道啊。”


太皇太後看向在蹲下身子檢查的禦醫,問道:“有什麽發現嗎?”


禦醫回答說:“回太皇太後,回皇上,這馬是大宛良駒,性情特別烈,但是在禦馬廄馴服教養,應該不會無端端地發狂,必定是有什麽誘因促使它突然間癲狂。”


“什麽誘因?”皇帝寒著一張臉問道。


禦醫想了一下,“這是一匹公馬,要使得一匹訓練有素的公馬在頃刻性情大變,應該有可能聞到了異性發。情的氣味,而且,這氣味一定十分濃鬱。 ”


眾人聽得此言,紛紛回想起方才馬兒發狂之前,是聞到了一股子奇怪的香味,這種香味還十分濃鬱。


“沒錯,是聞到香味的,我聞到了。”


“你也聞到了?我也聞到了,我還以為是錯覺呢。”


“那香味特別奇怪,當時我還以為是院子裏的花香味道呢。 ”


眾人一言一句地在討論著,這證明,很多人都聞到了那奇怪的香味。


禦醫聽了眾人的議論,幾乎就可以斷定了,“皇上,若是臣沒有猜錯,馬兒發狂,應該是因為聞到了這種香味。”


皇帝眸光銳利地在眾人臉上巡了一遍,沉聲道:“白擎夜,封鎖院子,安排宮中三品以上宮人為在座的賓客搜身,並且,搜遍這戲園子每一個地方,哪怕草叢,也得要挖地三尺。”


既然是香味造成的,那麽,這香味要麽是香囊,要麽是香料,如果不在某個人身上,便必定是被丟棄在地上。


“是!”白擎夜得令,回身安排人手。


葉宸看向程氏,程氏嘴角凝著一抹冷笑,卻沒有再看她,而是看向旁邊的葉婉,並且伸手攏了一下葉婉的發鬢,一副慈母的樣子。


聽得要搜身,大家都顯得很緊張,因為幾乎每個人都帶有香囊,不知道馬兒發狂和自己所佩戴的香囊有沒有關係。


皇太後聽得要搜身,不由得蹙眉,在場的幾乎都是諸位親貴大臣的家眷,位高權重,這樣搜身影響可不好,遂上前勸說:“皇上,不如挑重點懷疑的搜一下就算了,畢竟,這多半是身家清白的人,不會幹那些骯髒事,再說,這或許是一場惡作劇。”


皇帝冷笑一聲,“多半?這裏誰不是身家清白的人?誰是重點懷疑的對象?至於惡作劇一說,更是荒誕,莫非不知道馬兒發狂,會鬧出人命嗎?今日驚嚇了皇祖母,害得玉姑姑為了救朕崴了腳,朕若不查個水落石出,怎對得起她們?”


皇太後聽他張口閉口都是皇祖母,玉姑姑的,不由得心中生了悶氣,淡淡地道:“愛查便查吧。”


白擎夜與內務府總管商量了一下後,派出了幾名年資老的嬤嬤與太監為在座的賓客搜身。


白擎夜有意無意地瞧了葉宸一眼,眼底有些擔憂,他總覺得今日的事情是衝著葉宸來的,因為,馬兒發狂首先是衝向葉宸,繼而才衝向看台上的皇上與太皇太後。


葉宸給了他一個安定的眼神,讓他放心。


白擎夜道:“請諸位夫人公子小姐們排成一個圈,方便嬤嬤查看。”他不用搜身,而是用查看,可見顧及了大家的麵子。


所有人按照白擎夜的吩咐,圍成了一個圈,幾名嬤嬤和太監各分東南西北開始搜。同時,禁軍也在戲園子裏找尋,每一寸土都沒放過。


這香囊一個個地搜出來,禦醫上前聞了,都搖頭說不是,被搜過的人,則可以退到一邊去,但是卻不能離開。


搜到葉宸的時候,程氏臉上露出了一抹痛快狡猾的笑,這笑太過張揚,無法收住,清平看過來,剛好看到她臉上那一抹笑容,心中一怒,好你個程氏,你竟選在今日對葉宸出手,壞我的好事?


“郡主,請舉起雙手。”嬤嬤道。


葉宸依言,舉起雙手,嬤嬤從她的袖袋一直摸下去,懷中,腰間,然後,嬤嬤道:“得罪了。”


程氏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眼底有一抹不敢置信,隨即,她摸向自己的懷中,麵容陡然蒼白,眼底的那一抹不敢置信變為驚恐,身子也瑟瑟發抖起來。


但是,搜身的嬤嬤已經來到她身邊,對她說:“請舉起手。”


她神色幾度變幻,慢慢地舉起手,身子抖動得如秋天的落葉。


嬤嬤開始搜袖袋,繼而摸向懷中,然後,從她懷中取出一隻白瓷小瓶。


程氏身子一軟,噗通地跪了下去。


皇帝見狀,冷笑一聲,“禦醫,看看是什麽東西?”


禦醫得令上前,取過白瓷小瓶,打開蓋子,一陣濃鬱的香味頓時從瓶子裏冒出來。


“回皇上,”禦醫把瓶子的蓋子堵上,“臣要做個試驗。”


“去吧。”


禦醫拿著瓶子白擎夜麵前,“白統領,我會拿把這個瓶子放在馬兒鼻子下,您在旁邊看著,若馬兒有強烈反應,立刻打暈。”


“好!”白擎夜道。


眾人退後,空出一個地方來,剛才哪匹馬兒已經醒來,隻是五花大綁,動彈不得。


禦醫走上前去,把瓶子打開,還沒把瓶子往馬頭前湊,便隻見那被五花大綁的馬頓時兩眼一瞪,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咆哮聲,四肢使勁地掙紮,刨得地上塵土滾滾。


禦醫退後兩步,白擎夜命朱大人上前安撫馬兒,然後,與禦醫一同走到皇帝麵前,道:“回皇上,臣認為,馬兒發狂,應該便是這瓶香露所致。”


皇帝眸光冷冷地看向程氏,程氏跪在地上,渾身哆嗦,“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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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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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太子妃有孕

因程氏是國公府的人,所以,清平霍然起身,噔噔噔地走過來,怒問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謀害皇上和太皇太後?”


程氏嚇得連連磕頭,“不,皇上饒命啊,便是給民婦天大的膽子民婦也不敢謀害皇上和太皇太後啊。”


皇帝本是認不出程氏的,見清平下去了才知道,想起國公府最近這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就覺得頭痛,想起剛才那馬兒是衝葉宸而去的,並非是針對他與太皇太後,怕是府中鬥爭,隻是禍延宮中著實可恨,便對皇後道:“你與清平好生審問她,朕送太皇太後回去。”


“是!”皇後急忙站起來相送。


太皇太後本不欲離去,但是見玉姑姑崴了腳,一身的老骨頭,傷筋動骨可不是小事,便隻得先回去。


不過玉姑姑並無大礙,扶著走了兩步便可自己行走,行動無礙,她笑著對太皇太後道:“我的骨頭還算使得。”


太皇太後見她無恙,也放了心,“一身的老骨頭,還真以為自己懂得絕世武功。”


“事實上,也是有點作用的。”玉姑姑得意地道。


皇帝伸手扶住玉姑姑,笑道:“若不是姑姑這一掌,朕隻怕就被馬蹄踐踏了。”


桑娜走到葉宸的身後,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奴婢的妙手空空,可還使得?”


“舉世無雙!”葉宸輕笑。


桑娜一臉的得意,站在葉宸身後看熱鬧。


接下來的一通審問,卻讓人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程氏供述,不知道這香露會引得馬兒發狂,她隻是覺得最近國公爺因娶了林洛心而冷落了她,為了讓國公爺對自己重拾興趣,便請教了青樓的女子,調製了這麽一瓶香露,青樓女子說這瓶香露可使男子動情,所以她便帶在身上,每日塗抹一點在袖子上,想不到卻引得馬兒發狂。


眾人聽了程氏的話,都對程氏厭惡鄙視至極,稱她為下流的女人。


眾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讓程氏欲哭無淚,心中羞辱至極,她怎麽也想不明白,這香露怎麽會回到自己身上了,她分明是藉著摔倒的時候放在了葉宸身上的。


至於這個藉口,她也是臨時想出來的,雖然會成為眾人羞辱的對象,但是,至少可保她的性命。


葉宸聽了這個藉口,不由得佩服程氏的臨危不亂,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哈能想到一個這麽完美的藉口,雖然,丟棄了自己的名聲卻保住了性命,怎麽算,她都沒吃虧。


皇後聽了程氏的話,蹙眉厭惡地道:“女子該溫良恭儉,賢良淑德,才會得到夫君的寵愛,像你這般不知羞恥,用暖情香來獲得夫君的雨露,豈能長久?更是丟盡了我們女人的臉。”


“可不是嗎?這可真是羞死人了,真好意思她做得出來。”


“就是啊,丟盡了我們女人的臉,這程家好歹也是大家族呢,怎麽就出了這麽一個不要臉的貨?”


“如果我是公主,這種女人趁早趕出去好。”


眾人一言一句,彷若冰渣子一般打在程氏的心上,她羞辱至極,卻隻能這樣自保,她看向葉宸,葉宸也正看著她,葉宸眼底盈滿了笑意,她陡然便明白過來,葉宸早就發現了自己的計劃,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把瓶子放回她的身上了。


技不如人,她輸了。


皇後伸手壓了一下底下的議論,看向清平,“她是你國公府的人,你看該如何懲處?”


程氏看向清平,隻盼著她念在往日自己恭順的情分上,為自己說一兩句話。


但是,很快,她就失望了。


清平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眼底充滿了厭惡,“皇後娘娘,她在宮中出了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我可以左右的了,便按照宮中的製度去處罰吧。”


程氏眼底的光芒一寸寸地暗淡下去,她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她怎會期盼清平問她說話呢?她一直都恨不得自己死的,這些年容下她,一則是看在老夫人的麵子上,二則,是因為自己對她的恭順,就像一條狗一樣,她讓自己做什麽,自己便做什麽,不敢忤逆。


今日這事,自己自作主張,她必定是恨極了自己。


皇後與秦貴妃商量了一下,決定小懲大誡,打三十大板,逐出宮去,以後無旨不得入。


三十大板,對一個柔弱婦人而言,簡直是要命的。


程氏慌神了,跪著上前哀求清平,“公主,您幫我跟皇後娘娘求求情啊……”


葉婉葉嫻聽得要打三十大板,也嚇得不得了,葉婉剛想跪下求情,便見狄永鑫走了進來,她生生地收住要跪下的膝蓋。


狄永鑫走到清平身邊,似乎是在問清平發生了什麽事,清平在他耳邊說了兩句,狄永鑫旋即用厭惡的眸光看向程氏,葉婉見狀,躲在人後,不敢出來,心底不禁怨恨程氏,連帶她也受了屈辱。


清平自然沒有為程氏求情,她恨極了程氏,若不是她今日這麽一鬧,她的計劃便可成功,除掉那礙眼的太子妃蘇氏。


程氏被拖了下去,葉嫻哭喊跪地求情,回頭看不到葉婉,她哀哀地喊了一聲,“三姐,你快來求求皇後娘娘。”


葉婉躲不住了,所有人的眸光都看向她,她沉默片刻,一瘸一拐地走出來扶起葉嫻,道:“四妹,不要為難皇後娘娘與母親,程姨娘是罪有應得的,皇後娘娘仁慈,已經饒了她的性命,我們該謝恩才是。”


葉嫻吃驚地看著她,“你說什麽?”


葉婉盈盈跪下,“臣女替程姨娘謝皇後娘娘不殺之恩。”


皇後微微點頭,讚賞地道:“你倒是個懂事的孩子。”


清平道:“婉兒一向懂事。”


得了清平這樣的讚賞,葉婉抬起頭,瞧了狄永鑫一眼,狄永鑫也正看著她,葉婉隻覺得他的眼睛像兩汪深潭,隻瞧一眼,便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狄永鑫竟走了上前,扶起葉婉,“地上冰冷,三小姐起來吧。”


葉婉心頭撲通撲通地亂跳,心髒幾乎要飛出來,臉上滾燙,她低頭,“謝侯爺。”


狄永鑫氣定神閑地看著她,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這一笑,越發攪亂了葉婉的心,她隻覺得雙頰越發的滾燙,竟似乎要燃燒起來了。


葉嫻見求情不行,葉婉又不說話,便起身衝出去追程氏。


葉宸對王靜月說:“太子妃的生辰宴,就這樣結束,可真是遺憾啊。”


“要遺憾也輪不到我們遺憾,瞧清平的臉色,她都快要氣瘋了。”王靜月道。


葉宸道:“可不是?在她認為,太子妃今天就該死了的,不止她,連葉青都耐不住了。”


王靜月看過去,果真見葉青鐵青著臉站在清平身後,一副不甘心的樣子。


“哎,希望落空,下一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機會了,怎能不生氣?”


要殺太子妃可不容易,東宮不是誰都可以混進來,宮中的布防嚴密,太子妃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能輕易下手呢?


葉宸不禁替清平惋惜。


太可惜了,可惜自己早早讓桑娜準備的好戲。


因生辰宴取消,賓客開始魚貫出宮,而程氏經過今天,在京中也必定大紅大紫。


葉宸去了東宮探望太子妃,來到的時候,禦醫剛走,太子竟親自送禦醫出來,麵上帶著歡喜。


葉宸見狀,不由得一怔,這歡喜從何而來?


太子送走禦醫,歡喜地看著葉宸,“來了?快進去。”


太子的熱情讓葉宸又是一怔,葉宸挑眉,“殿下滿眼喜色,莫非是有什麽喜事?”


太子笑不攏嘴,“可不是嗎?剛才禦醫說了,太子妃有孕了。”


“啊?”葉宸緩緩地笑了,“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這孩子,算是來得及時,但是,也勢必會把太子妃推至風頭浪尖。隻是,以太子妃如今的身體,能不能承受得住還不一定的。


太子彷彿壓根沒想到這一點,兀自歡喜著,太子妃腹中孩兒,是他第一個孩子,初為人父的喜悅,足以讓他忘記所有的問題。


葉宸沒有潑他冷水,真誠地恭祝了他,然後道:“殿下,如今您即將為人父了,肩膀上的擔子又重了一些。”


她的話說了一半,便沒有說下去,她相信太子會懂得她話尾的意思。


太子果然明白,重重地點頭,“是的,本宮以後要事事以皇兒為念了,郡主先進去陪陪太子妃,本宮去報喜。”


葉宸福身,看著太子喜滋滋地跑了出去,腳步輕盈,葉宸真心希望,他能放棄與清平結盟,如今太子妃有孕,他應該不會再想著娶葉青拉攏清平和國公府了吧?


進了殿中,太子妃躺在床榻上,麵容不勝嬌弱,見葉宸進來,便令人扶起,以軟枕靠背坐著,葉宸上前見禮,太子妃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床邊,眸色暖暖地道:“真好,這是上天恩賜給我的禮物,我一定會好生安胎,讓他可以順利出世。”


葉宸看著她臉上母愛的光輝,不由得微笑,“如此,太子妃便要珍重自己的身子。”


“是的,方才禦醫已經開了方子,我身子一向不好,又是初次有孕,所以禦醫也十分慎重,回頭還得與院判大人商量著如何用保胎藥。”


葉宸握住她的手腕,為她診脈,她的脈象沉綿無力,確實是久病之身,她放下她的手,輕聲道:“你挑幾個可靠的人,近身的事情要交代可信賴的人去做,還有,不是可信的人遞上來的膳食,不能吃,胭脂水粉,不能用,殿中五天便要清理一次,但凡發現上一次清理不存在的東西,不管是什麽,先 拿出去,然後命人告訴我,我進來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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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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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不夠心狠

太子妃聽了她的話,顯得很緊張,“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想要謀害我的腹中孩兒?”


“不可亂防,也不可不防,一切小心為上,後宮人心複雜,這孩子會引起很多變數。”葉宸凝重地道。


太子妃似懂非懂地點頭,伸手撫摸腹部,眸中綻放出一抹堅毅的神色,“好,我知道了。”


葉宸點頭,“你好好休息,我先去一趟樟鑫宮。”


太子已經先一步去了樟鑫宮報喜,太皇太後聽得太子妃有孕,十分歡喜,因皇帝剛走,她讓太子趕緊去一趟禦書房,給皇帝報喜,太子喜滋滋地走了。


太子走後,玉姑姑微笑看著太皇太後,“開心嗎?”


太皇太後抬起高傲的頭顱,“還行。”


“心裏都樂開花了吧?”玉姑姑戳穿她。


“瞧你能行能走了,腿沒事了?沒事就給哀家送點東西過去給太子妃。”


“送什麽?”


“你看著辦吧,我這位……”太皇太後蹙眉想了一下,“她生的孩兒,該叫哀家甚麽啊?”


“都是一句,老祖宗!”


“那他是哀家的誰啊?先帝是哀家的兒子,皇帝是哀家的孫子,太子是哀家的重孫子,那太子的兒子就是哀家的重重孫子,那哀家是幾代同堂啊?哀家自己是一代,先帝是一代……”太皇太後扳著手指算,算來算去,她歎息,“算了,數學老師死得早,不懂。”


玉姑姑準備推門出去,聽她算了半天都沒算出來,不由得笑道:“五代同堂,至於您管那麽多重重孫子做什麽?橫豎都是喊您一聲老祖宗的。”


“玉啊,這孩子以後還得你帶。”老祖宗衝她喊了一聲。


“那敢情好,我等著。”玉姑姑回頭,衝老祖宗笑了一聲,眉目歡喜,“這宮中許久沒辦過喜事了,今日我真高興。”


“去吧,老東西,送東西過去之後,挑幾個人過去伺候,她宮中的人也不知道信不信得過。”


“好嘞!”玉姑姑應聲,回頭又說了一句,“記得喝藥。”


“那麽囉嗦,閻王爺也不敢收你。”


“最好他不收的,我便與你一起做老妖怪。”玉姑姑笑了笑,走了出去。


太子妃有孕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皇宮。


皇太後清平葉青三人在禦花園的小軒裏坐著吃酒說話,是宮人來稟報的,葉青聽了這個消息,當場就呆若木雞了,“懷孕了?不是說病了許久,不能……”


“母後,怎麽辦啊?”清平伸手壓了一下葉青的手,擔憂地問皇太後。


皇太後眸色生寒,“還真是哀家失算了,本以為她的身體是無法受孕的,卻想不到在這個節骨眼上,被她懷上,這樣一來,太子隻怕會心軟。”


葉青聽了皇太後的話,隻差點沒哭出來,“那怎麽辦啊?表哥說了要娶我的。”


皇太後白了她一眼,“那是以前,他這幾個月還有這樣跟你說過嗎?皇後一直都跟我說,太子與太子妃一向不同房,怎地忽然會懷了呢?”


清平淡淡地道:“母後,不是兒臣危言聳聽,太子妃是蘇氏一門的人,不得不防。”


“哀家不需要你提醒也知道,蘇氏什麽野心哀家不知道嗎?”皇太後皺著眉頭想了一下,“你先不要輕舉妄動,哀家好好想想該怎麽辦。”


皇太後身邊的婆子提醒,“太後娘娘,太子妃如今有孕,按照規矩,您是不是該送點東西過去以示嘉獎?”


皇太後抬頭,便見玉姑姑手裏捧著一個錦盒從廊前走過去,想起之前玉姑姑的故意刁難,她不禁氣上心頭,嘴角露出一抹歹毒的笑意。


“母後,怎麽了?”清平見她神情突變,順著她的眸光看過去,“玉姑姑?看來樟鑫宮已經得知了消息,送禮過去了,隻是,樟鑫宮沒人了嗎?竟讓她親自送過去。”


皇太後冷冷地道:“她也不過是一個奴才,跑腿是她該幹的事情,莫非是連你也認為她已經是主子了?”


清平訕笑道:“母後,自然不是的,她再得寵到底也隻是奴才。”


“哼,她這些年幫著那老毒婦不知道做了多少陰鷙的事情,當年皇帝才剛滿月,便從哀家手中抱走,丟給這個老奴才撫養,想起這件事情,哀家心裏就恨。”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母後就不要記住了,”清平不想說這些陳年舊事,隻想知道眼下的問題如何解決,“母後,那太子妃有孕……”


“你先哀家寢宮,一會讓皇後過去,我們幾個商量看怎麽辦。”皇太後眼底生出一抹狠毒之意。


“母後呢?”清平問道。


“哀家還有點事情要辦,你先回去。”皇太後看著她,“先回去吧,不要多問。”


“是!”清平隱隱覺得她有些事情要瞞著自己,但是見她神色嚴厲,也不敢再問,隻得先與葉青離開。


葉宸離開東宮之後,出來之後見白擎夜在門口等著她,見她出來,拉著她便去了僻靜之處,急問道:“剛才馬兒發狂,可有傷了你?”


“我沒事!”葉宸微笑,“我那位姨娘呢?”


“三十大板下去,命丟了半條了,我已經命人送了她出宮。”


“你去複命沒有?”葉宸問道。


“去了,皇上聽了之後,十分厭惡,還說這等粗鄙下賤的女子,以後不許入宮來。”


葉宸百思不得其解,“程氏一向隱忍,為什麽今日卻這般按捺不住在東宮對我出手?”


白擎夜分析道:“在府中她是下不了手的,有桑娜和阿依塔在你身邊,隻能尋這麽個機會,大概她早就打聽到太子妃生辰宴要表演馬術,所以才設下這個毒計,馬兒若衝撞你傷了你,那自然是好的,若沒傷了你傷著其他人,最後從你懷中搜出那瓶香露,你便難辭其咎,隻是我想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恨你?要置你於死地?”


葉宸想了一下,“她大概是因為我勸說父親不與清平和離一事,恨了我,她心心念念要成為國公府的當家主母,眼看就要成功了,卻被我壞了她的大事,怎不恨我?”


“這些女人太恐怖了。”白擎夜不寒而栗,他一直以為,沙場戰爭已經是十分殘忍,想不到女人 陰謀鬥爭還叫人覺得恐怖殘忍。


“你出宮沒有?”白擎夜問道。


“我得先去一趟樟鑫宮。”葉宸想跟太皇太後說一下太子妃如今的身體狀況,若要保住她腹中的胎兒,一定要好生看護。


“好,我先去辦事,你小心點。”白擎夜回頭吩咐桑娜,“你看住郡主。”


“知道了,將軍!”桑娜應道。


白擎夜點頭而去,葉宸回頭問桑娜,“看見靜月了嗎?”


“王小姐剛才在戲園子那邊。”桑娜道。


“還沒出宮嗎?你去給她送句話,讓她明日去府中找我,我有事情跟她說。”葉宸道。


“好,那奴婢回頭去樟鑫宮找您。”桑娜說完,便走了。


葉宸裹了一下披風,看著三三兩兩的宮人進出,也往樟鑫宮的方向而去。


中午出了太陽,驅散了一早的寒氣,春日暖陽洋洋灑灑,叫人覺得舒服不已。


禦花園許多花開了,奼紫嫣紅,花香撲鼻,叫人心曠神怡。


她沿著湖邊,一路行走,穿過假山,從假山群中轉過去,入宮多次,知道從這裏可抄小路到樟鑫宮。


而她往常也是這樣走的,這條路,她熟悉得很。這條小路,往常很少人行走,因為,越過假山群通過對麵的時候要經過獨木橋,而宮妃是不會走的,宮人若要忙,手中多半拿著東西,也不會走這道獨木橋。


她聽到有腳步聲從右邊傳來,她有些意外,抬頭看,隻見兩名嬤嬤扶著皇太後從那邊走過來。


葉宸下意識地想躲起來,但是,距離太近,皇太後已經看見了她,她隻得硬起頭皮走過去,“臣女參見皇太後。”


皇太後麵容有些僵硬,“你鬼鬼祟祟地在這裏做什麽?”


葉宸回答說:“回皇太後的話,臣女打算去樟鑫宮給太皇太後請安呢。”


“嗯,去吧。”皇太後淡淡地道。


葉宸不禁有些意外,竟然不刁難她?


“是!”葉宸連忙躬身告退。


穿過獨木橋,葉宸過了對麵,直往樟鑫宮而去。


來到樟鑫宮,太皇太後正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神情愉悅。


見她來了,便招她過來,“從太子妃那邊過來?”


“回太皇太後,是的。”葉宸微笑,“看來,老祖宗已經知道好消息了。”


太皇太後點頭,“嗯,這確實是個好消息。”


葉宸見洛陽劍抱著劍站在廊前,卻不見了玉姑姑,遂問道,“玉姑姑呢?”


“哀家命她送些禮物到東宮去了。”太皇太後拉著她坐下,微微怪責,“今天是怎麽回事?哀家總不信程氏是用那些香露來挽回你父親的心,你也太大意了,竟沒發現她要對你動手?”


葉宸愧疚地道:“老祖宗恕罪,我確實是忽視了程氏,本以為她一直隱忍,不會對我發難,想來是因為我勸說父親不與公主和離一事,她恨毒了我。”


“幸好這一次沒出什麽事。”太皇太後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以後注意一些,能今早除掉的人就哢嚓掉,不要留著給自己使絆,你的心,始終不夠狠。”


頓了一下,她擺擺手,“罷了,哀家也不說你了,這些年哀家的心也不夠狠,該下的手沒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哀家不該苛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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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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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發表於 2020-4-9 05:23:22 |只看該作者
第160章玉姑姑落水

洛陽劍在廊前聽到太皇太後的這句話,淡淡地道:“謙虛呢,在心狠手辣方麵,您一直都做得很出色。”


太皇太後淡淡地掃了洛陽劍一眼,“是嗎?從我認識你那天開始,我便想撕爛你的嘴巴,割掉你的舌頭,可是到今時今日,你的舌頭還好好地在你嘴巴裏躺著,這不足以說明哀家不夠心狠手辣嗎?”


洛陽劍道:“那是因為,您技不如人,別把自己說得那麽高尚,真正高尚的人,是心裏壓根不會有傷害他人的念頭,像你這樣,一直心心念念要割人家的舌頭,就不要標榜自己慈善。”


“早晚被這些人氣死!”老祖宗氣結,仰頭看了看,“站在這裏做什麽?出去看看阿玉為什麽還不回來?就那麽幾步路,要去一整天嗎?”


洛陽劍聳聳肩,“老了,走得慢,又不願意坐肩輿,讓她折騰一下吧,真不明白你們女人,一個總說自己老了,一個總說自己還年輕 ,能活動,一大把年紀出入還靠雙腿。”


“出去看看去,別是摔著了。”太皇太後吼道。


洛陽劍掏掏耳朵,抱著劍走了出去。


這剛走到門口,便見一名禁軍急匆匆地趕來,見到洛陽劍,慌張稟報,“洛陽大人,卑職等在禦花園的湖中,發現一具屍體,打撈上來發發現是樟鑫宮太皇太後身邊的玉姑姑。”


洛陽劍神色一變,猛地轉身,看著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抬起頭,神色有片刻的凝滯,嘴唇哆嗦了一下,語氣卻是十分溫和,“你進來,重說一遍,哀家聽不真切。”


禁軍進來,跪在地上,沉重地道:“回太皇太後,卑職在禦花園的湖中,發現一具屍體,經過打撈後辨認,發現是太皇太後身邊的玉姑姑。”


太皇太後臉上漸漸地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僵硬得像是生生扯出來的,別扭得讓人心酸,“嗯,你下去吧,哀家馬上就過去,屍體不要移動,不許任何人碰。”


“是!”禁軍得令而去。


洛陽劍走進來,緊張地看著她。


葉宸眼淚幾乎都要掉出來了,玉姑姑死了?天啊,是什麽人下的手?


太皇太後想站起來,隻是微微欠了欠身,複又坐下,她說:“容哀家緩一緩,這坐久了,腿腳都不利索了,想站起來都沒力氣。”


葉宸忍住淚水,想伸手攙扶,卻被她怒喝了回去,“不必扶,哀家自己可以,除了那老東西,誰有資格扶哀家?”


她盯著葉宸,見葉宸眼底有淚水,遂厲聲道:“哭什麽?她現在多大年紀了?死了就是笑喪,哭什麽?”


她怒罵著,嘴唇越發哆嗦,連放在膝蓋上的手都一個勁地顫抖,像是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悲哀。


一向與她頂嘴的洛陽劍眸色沉痛,“想哭就哭出來,別憋著。”


“哭什麽?”太皇太後冷冷地瞪著他道:“哀家死了那麽多個兒子,你什麽時候見哀家哭過?再說,有什麽好哭?人遲早都要死,她隻是先哀家一步而已。”


她站起來,又重重地跌回去,人顫抖得很厲害,像風中飄零的落葉。


終於,她站了起來,渾濁的眼珠盯著洛陽劍,“擺駕……”


洛陽劍命人抬來肩輿,把她扶了上去,這一次,她沒有拒絕,半邊身子都靠在洛陽劍身上,葉宸跟在她身後,忽然發現,其實太皇太後很瘦了,她一直給人剛強的感覺,是因為她的性格,如今縱然也張牙舞爪,但是心底的脆弱和悲傷已經流露了出來,怎麽都沒辦法掩飾。


葉宸心底有說不出的難過,一切來得太突然,竟然毫無徵兆。


前生的玉姑姑,是觸棺殉葬的,但是這一輩子,她卻先於太皇太後死了。


禦花園湖邊已經圍了許多人,白擎夜領著人在調查詢問,做筆錄。


屍體便停放在草地上,鋪著草地的是一件衣裳,葉宸覺得那件衣裳很眼熟,定睛瞧了瞧,正是白擎夜的。


“太皇太後駕到!”


白擎夜轉身,上前參見,“臣白擎夜,參見太皇太後。”


肩輿放下來,太皇太後坐在肩輿上,沒有走下去,看著那被停放草地上的屍體,她的視線,到底是漸漸模糊了起來。


葉宸和洛陽劍走了過去,玉姑姑的雙眼瞪大,眼球和眼斂內有血紅的絲,麵容顏色蒼白,皮膚呈雞皮樣,口鼻內有泡沫溢出,從屍體的表像看,是溺水而死的。


洛陽劍麵容沉著,眸子裏難掩哀傷,他靜靜地走過去,伸手覆蓋她的眼睛,但是,雙手移開,眼睛依舊瞪大,讓在場的人不禁詫異。


太皇太後緩緩地站起來,不需要任何人攙扶,一步步,從肩輿的位置走到屍體的位置,十餘步的距離,她走了很久。


太遠了,太遠,這十餘步,便跨越了生死。


所有人都退開,早有人去稟報皇帝,皇帝也急忙趕來,見到這副情形,他眼圈紅了,想上前去,卻被洛陽劍攔住,洛陽劍低沉地道:“讓她親自送她一程。”


太皇太後走到玉姑姑身前,靜靜地凝望了好一會兒,然後想蹲下,卻雙腿一軟,坐了下來,就這樣坐在玉姑姑屍體旁邊。


她巍巍地伸出手,握住玉姑姑冰冷的手,拿起來瞧了瞧,她指甲裏有些泥汙,應該是在水底掙紮的時候染上的。


她輕輕地握住,一個勁地搓著,“手這樣的冷……你冷嗎?”她說著,抬頭看著洛陽劍,“你脫一件衣裳下來給她蓋著,這老東西,最怕冷了。”


皇帝卻先一步脫下了龍袍,蓋在了玉姑姑的身上。


眾人見狀,都不禁一怔,這龍袍蓋在一個死去的老嬤嬤身上,這,是何等的怪異?而玉姑姑,又是何等的尊榮?


太皇太後看著皇帝,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卻並無笑意,眼底的酸楚讓人瞧見了,隻覺得心酸無限,“你這樣的孝順,她知道了,很高興的。”


她的手掌,靜靜地撫摸上玉姑姑冰冷的臉,幾十年的相依為命,終究,今日是要送走她了。


葉宸想起,玉姑姑曾說過,她怕死,死的時候,要太皇太後拉著她的手,讓她免於恐懼害怕。


所以,這會兒,她一直陪著她。


“都退下吧,哀家想靜靜地陪她一會兒。”太皇太後下令。


皇帝伸手抱住她,聲音哽咽,“皇祖母,節哀。”


“不哀,不哀,人始終是要死的。”太皇太後喃喃地道。


白擎夜疏散人群,他牽著葉宸的手,退後幾步看著。


葉宸已經淚意滿目,這樣靜靜的哀傷反而是最摧斷心肝的,她的身子也在顫抖著,與玉姑姑相處的日子不長,但是,玉姑姑慈眉善目的模樣,已經深深地刻在她的腦子裏,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與眼前這具冰冷的屍體重合。


她尚且這樣難過,可以想像,太皇太後心裏該是怎樣的感受?幾十年的陪伴,無一日可缺,就像方才,玉姑姑才出去一會兒,她就讓洛陽劍去找她回來,她離不開玉姑姑。


葉宸自己是個手染鮮血的人,她前生殺過很多人,也很多人因她而死,但是她沒見過,一個人的死亡能給另外一個人帶來這樣震撼的悲傷,這種震撼,不在於呼天搶地的哭號,不在於痛不欲生的哀慟,這種悲傷是寂靜無聲的,連空氣中都像染了一層灰暗的顏色,天空也像是褪盡了色彩,連陽光都瞬間失去了溫度,變得冰寒無比,入侵著身體每一處毛孔。


“屍體在哪裏發現的?”葉宸顫抖著問白擎夜。


白擎夜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他眸色哀傷,聲音沉痛,“人應該是在假山那邊落水的,那邊有暗湧,屍體有被衝刷過的痕跡,所以,應該是被暗湧衝過來的。”


葉宸覺得他說屍體兩個字讓人窒息,一個鮮活的人,隻一瞬間,就變成了屍體。


“在假山那邊?”葉宸一怔,隨即想起自己經過假山的時候,看到皇太後與兩名嬤嬤從那邊過來,會不會?


她不敢往深處去想,如果說是皇太後下的毒手,那麽,太皇太後會怎麽做?她會否顧忌皇上而對皇太後手下留情?


“有人看見事發經過嗎?”葉宸問道,來的時候,便見他領著人在問口供。


“沒有人看見事發的經過,”白擎夜沉重地看著她,“但是,有兩名太監看見你從假山經過,是事發前後。”


葉宸點頭,“是的,我曾經在假山經過,並且,看見皇太後與兩名嬤嬤在那邊過來。”


白擎夜有些擔心,“你曾經在這裏經過,太皇太後會不會懷疑你?”


葉宸搖頭,“應該不會,我沒有殺玉姑姑的理由。”


白擎夜放了心,“嗯,是的,相信太皇太後也不會懷疑你,隻是,肯定會被拿出來說一說的,你自己留神一些。”


葉宸點頭,“我知道了。”


“需要我陪你一會兒嗎?”白擎夜見她眼底濃濃的悲傷,幾乎流瀉出來,不禁大為憐惜心疼。


“你去忙吧,多查問幾個人,希望有人看見事發經過。”葉宸輕聲道。


“嗯,”白擎夜看向玉姑姑,輕輕地歎息一聲,“玉姑姑多好的人,如果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人謀害,是什麽樣狠心的人,才下得了手啊?”


說完,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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