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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open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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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六月離歌) 花錦良緣《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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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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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發表於 2020-4-9 05:25:53 |只看該作者
第161章 開始追查

太醫院院判大人帶著兩名禦醫感到,身後跟著兩名藥童,手裏拿著藥箱。


皇帝伸手一擋,“先等一下。”


院判大人沉重地看向太皇太後,這件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讓很多人都覺得意外和難受。


尤其,玉姑姑在後宮是如此的德高望重,竟這樣慘死,怎不叫人唏噓。


太皇太後站起來,搖搖欲墜,洛陽劍上前扶住她,太皇太後整個人都靠在洛陽劍身上,她已經沒有半點的力氣了。


院判與禦醫上前,拉起了帷幕,在裏麵細細的檢查,屍體還沒出現屍斑,但是,幾乎可以斷定是溺水而死。


檢查完畢,院判大人站起來,跪在太皇太後麵前,“回太皇太後,玉姑姑是溺水而死,並且,她是被人謀殺的。”


皇帝霍然轉身,問道:“被人謀殺的?”


院判大人道:“回皇上,正是,玉姑姑是被人推下水的,她是先被人壓在欄杆上,後腰部有淤痕可證明,然後仰麵落水,下水的時候力度很大,是被人用力強行推下去的,後腦有些腫脹,而且……”


皇帝臉色凝重,“繼續說。”


院判沉聲道:“而且,在指甲縫裏,發現了一些皮膚和血痕,因藏在指甲縫裏,並沒有被水衝洗走。”


“這意味著,她曾抓傷了推她下水的人?”皇帝眸色一冷。


“沒錯。”院判道。


皇帝咬牙切齒地道:“好,朕便是要把這皇宮翻個天,也務必把凶手找出來。”


葉宸遠遠地聽著,心中一沉,果然是謀殺,會是皇太後嗎?但是,如果她要殺玉姑姑,何必親自出手?直接讓人動手就是。


難道說,她剛好在那邊見到玉姑姑經過,與玉姑姑發生了口角繼而殺人?但是玉姑姑性子一向溫和,就算不喜歡皇太後,也不會與皇太後發生爭吵。


就在此時,有太監喊道:“皇太後駕到,皇後娘娘駕到,清平公主駕到!”


皇太後下了肩輿,便急急趕來,卻在見到屍體後驚愕地衝皇帝道:“皇帝,這是怎麽回事?你瘋了嗎?你的龍袍,怎能覆蓋在一具屍體身上?”


她一個箭步上前,收起了龍袍,怒氣衝衝地遞給身後的人,“拿回去,這蓋過屍體的,也不知道還穿不穿。”


“母後,你這是做什麽?”皇帝怒道。


太皇太後扶著額頭,眸子細眯,對洛陽劍道:“把她送回樟鑫宮,這裏人太多,吵了她,她一向愛清靜的。”


“好!”洛陽劍把佩劍插在後背,上前抱起的身子,輕盈的體重讓他鼻子一酸,幾乎落下眼淚。


“起駕!”太皇太後看向皇帝,“把白擎夜叫到樟鑫宮去。”


“是!”皇帝應道,眸光追隨著太皇太後,他眼圈還紅著,但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去安慰自己的祖母。


清平看向皇太後,有些欲言又止,剛才,母後說要去半點事情,回宮之後有些慌張,沒多久,便有人來說發現玉姑姑的屍體了。


她隻希望不是母後下的手,否則,以皇祖母的手段,一定叫母後死得很慘。


皇太後揮揮手,“走吧,巴巴地趕過來,卻連看一眼都不許,一具屍體,有什麽寶貝的?”


太皇太後剛起駕,聽得此言,她盯著皇太後,一張臉凝著寒氣,葉宸分明看到她眼底閃過片刻的殺機,然後,一眨眼,回歸了平靜。


她跟隨了回去樟鑫宮,玉姑姑被抱回正殿裏,洛陽劍命人擺好床,玉姑姑雙腳朝外,以屏風遮擋。


太皇太後命人打熱水,再命人去找一身她生平最愛的衣裳過來,她要親自為她擦身換衣服。


洛陽劍則出去內務府,命人趕製壽衣,正式斂葬的時候穿的。


這一切,都在默默中。


太皇太後手腳不利索,葉宸偶爾上前搭把手,但凡太皇太後力所能及的事情,她便退到一旁,靜靜地看著。


太皇太後一寸寸地擦拭玉姑姑的身體,連手指甲都清洗好幾次,清洗幹淨之後,便幫她穿衣。


屍斑已經慢慢地顯露出來了,葉宸看的心酸,忍不住別開臉。


她能看到太皇太後是在強忍悲傷,葉宸再一次見證了這個老人的強大心理,自己相伴了幾十年的人,就這樣死了,多看一眼都怕傷心,但是,她卻從頭到尾,和玉姑姑相關貼身的事情,一概自己做了。


葉宸幾乎能看到她那顆心,正在被不斷地啃食。


穿戴整齊之後,她抬起頭看著葉宸,“搬張椅子過來,帶上她桌麵拿一把犀牛角梳子。”


“是!”葉宸默然轉身,在宮人的帶領下,推開了玉姑姑的房間。


這是葉宸頭一次進玉姑姑的房中,屋中一切擺放整齊,床頭放著幾本書,窗台一盤蘭花,葉子翠綠。


妝台上有寥寥的幾件首飾,一把犀牛角梳子放在首飾旁邊,還有一包切好的煙絲,放在妝台旁邊的小櫃子麵上,散發著煙葉特有的香味。


衣櫥的門打開,應該是剛才宮人進來拿衣裳的時候忘記關上,衣櫥裏疊著她的衣裳,並不多,隻有幾件,葉宸幾乎都見她穿過,看著這些熟悉的花式刺繡,葉宸忍不住淒然淚下。


這個溫和得像冬日暖陽的長輩,就這樣走了?她幾乎不能接受。


她尚且如此,太皇太後能接受嗎?


不敢再看,怕淚水泛濫,取了梳子,急忙退出去。


太皇太後坐在床頭,慢慢地梳理著她還有些濕潤的頭發,梳了一下,又用毛巾揉揉,直到幹得差不多,才正式為她挽發髻。


“這輩子,都是她為哀家梳頭,這是頭一遭,哀家幫她。”她一邊梳一邊說。


太皇太後抬起頭,嘴角有蒼涼笑意,眼底卻像是忽然湧出淚意,叫人瞧不真切她的眸子。


“她的頭發,還沒哀家的白,她還有很多黑發,是啊,她比哀家年輕。”


“皮膚也比哀家的好啊,她一向懂得保養,哀家卻不愛弄這個,她就往哀家臉上塗珍珠末調蜂蜜……”


“皇祖母,您不要這樣,孫兒看的心裏難受,您若是想哭,便哭出來。”皇帝走到她身後,輕輕地抱著她,一閉眼,眼淚就眨了出來。


“不哭!”太皇太後搖搖頭,輕輕地再搖搖頭,“哭什麽呢?哭給誰看呢?她不在了,便是哀家哭,她也不知道,也不會心疼哀家了,哀家這輩子都不相信眼淚啊。”


“玉姑姑走了,大家都難過,您要堅強點,您還有孫兒。”皇帝哽咽道。


葉宸震撼他們祖孫的感情,也震撼皇帝對玉姑姑的感情。


“記得是昨天還是前天,她還說,她很怕死,她說,她死的時候,要哀家抓住她的手,有哀家在,她就不怕了。”


“人生……最悲痛的,莫過於你還沒好好道別,便永不再見,哀家這一輩子,都在幹這樣的事情。”


太皇太後最後這句話,像尖銳的刀子,捅在了葉宸的心上。


人生最悲痛的,莫過於你還沒好好道別,便永不再見。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門口的白擎夜,他來了許久,一直在殿門外待命,隻等著太皇太後傳召。


他也聽到了太皇太後的話,定定地凝望著葉宸,心中升起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來,這句話,帶給他很大的感觸,因為,他也曾經有些人,沒有好好道別,便永不見麵,他希望,以後自己不會再錯過。


尤其是,眼前的這個女子。


梳好了頭,太皇太後仔細地端詳著眼前這張麵容,伸手撫摸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到嘴唇下巴,仿佛是要把這副模樣刻入心底。


然後,她起身,為她蓋好被子。


抬頭,打了個手勢,命人撤走屏風。


她回身,一步步地走上殿中央的太師椅上,坐好,神色端正,嚴肅。


“白擎夜,進來!”太皇太後緩緩地道。


白擎夜走進來,跪在地上,“太皇太後,臣在。”


“查到什麽,說。”太皇太後盯著他,聲音有一股子說不出的威嚴,沉凝。


“回太皇太後,玉姑姑的屍體是在禦花園湖邊東側發現,但是落水處於禦醫的檢查結合,推算出是在假山涼亭邊上落水,落水後被假山那邊的暗湧衝了過來。微臣也去假山涼亭看過,那邊有糾纏過的痕跡,基本可以斷定是在那邊落水的。”


“有人看見嗎?”太皇太後問道。


“回太皇太後,審問了宮中的宮人,有太監發現在案發前後,天敏郡主曾經過假山群。”


“除了她,還有嗎?”太皇太後問道。


白擎夜猶豫了一下,“沒有!”旋即,他補充道:“那邊一向沒有什麽人行走,那太監也是遠遠看見了天敏郡主一眼,從衣衫和身材上辨認出是天敏郡主。”


太皇太後看向葉宸,葉宸上前,“回太皇太後,臣女確實經過假山群,從獨木橋走過來的,太監並沒看錯。”


“是你?”皇帝倒抽一口涼氣,已然滿麵的怒容。


葉宸連忙道:“皇上,不是臣女。”


“除你之外便無人在那邊出入過,不是你還有誰?”皇帝厲聲斷喝。


葉宸搖頭,“臣女不知道,但是確實不是臣女,臣女沒有原因要這樣做。”


太皇太後伸手壓了一下,看向葉宸,“那你經過假山群,可看見有人經過?”


葉宸抬起頭,靜默數秒,“看見皇太後與兩名嬤嬤經過,臣女與皇太後還說了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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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發表於 2020-4-9 05:28:50 |只看該作者
第162章 皇太後並不害怕

太皇太後眼底有猙獰之色,看向皇帝,“讓人請你母後過來一趟。”


皇帝的麵容瞬間慘白,“皇祖母,不會是母後……”但是,他的聲音如此底氣不足,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


太皇太後盯著他,唇角微微揚起,露出諷刺的冷笑,“嗯?”


皇帝眼中的光芒一寸寸地暗淡了下去,他回身,冷然吩咐,“來人,請皇太後過來。”


慈心宮內。


皇太後坐在椅子上,手中端著一杯茶,哼了一聲,“不就死了個奴婢嗎?弄得像她死了一樣,她死了倒好,可偏又不是。”


清平遣走宮中的人,輕聲問道:“母後,是不是您?”


皇太後淡淡地道:“沒錯,是我殺的。”


清平嚇得臉色發白,“天啊,母後,您殺誰不好?偏要動她身邊的人?”


“不就是一個奴婢嗎?死一個奴婢要不要以皇太後來抵命?”皇太後嗤道:“瞧你大驚小怪的樣子,有什麽好怕?莫說她不知道是哀家下的手,就算知道,又能怎麽樣?小事她能自作主張,大事她還能做主?皇帝雖敬重她,但是,若她真要對哀家不利,皇帝還是會幫著哀家的。沒了皇帝為她撐腰,就一個洛陽劍,哀家還真不怕。”


清平急道:“母後,您太小看她了。”


皇太後哼道:“小看她?那你說說,她如今不過是一個等死的老糊塗,手中無權無勢,她能對哀家怎麽樣?她如今的尊榮權勢,全都是皇帝給的,皇帝總不會支持她動自己的親生母親吧?頂多是被她罵幾句,出出氣,但是罵幾句,換一個玉姑姑,哀家覺得值得。”


清平聽了她的話,急得團團轉,“母後,聽您這樣說,您該不會打算承認了吧?”


“倒也不說一定要承認。”


“有人看見您了嗎?”清平問道。


“葉宸看見了,隻是她看見哀家帶著人從假山群經過,卻沒看到哀家命人動手。”


清平眸色一冷,“葉宸看見了?”


“是的,哀家還與她對話幾句,她那會兒應該是去樟鑫宮見那老糊塗的。”


清平眯起眼睛,想了一下,“如此,便把一切都推給葉宸,但是,你不能說見過她,要說你身邊的人遠遠地看見她經過那邊,我會配合口供,說您一直和我在一起,不曾離開過。”


皇太後搖搖頭,“你這麽緊張做什麽?不就是個奴婢嗎?這後宮每年死多少人啊,可有人調查過?”


“不一樣,母後,真的不一樣,”清平急道,“您要聽兒臣的話,千萬不可說是您推她下去的……”


清平跺腳,“我說母後啊,您要殺個人犯得著親自出手嗎?命人去做不就是了?”


皇太後冷冷地道:“因為,哀家要數落她的罪名,讓她知道為什麽要死,並且,哀家要看著她死,看著她在水中掙紮,然後慢慢地沉下去,她雖然懂一些武功,卻不敢對哀家出手,她極怕水,落到了水中,若無人來救,就死路一條。”


清平腦子亂糟糟的,她知道這個皇祖母的手段,她太厲害了,真要強硬起來,隻怕連皇上都沒辦法摁住她。


她慌張地四處看了看,然後猛地拉開門,喊道:“你們都進來。”


宮人進殿來,不知所以地看著清平,“公主有什麽吩咐?”


清平嚴厲地道:“你們聽著,不管是誰,問起皇太後今日去了哪裏,你們都必須說皇太後除了與本宮在禦花園小軒裏坐了一會兒之後,便直接回殿了,知道嗎?”


“知道了。”眾人齊聲道。


兩名嬤嬤出列,站在清平公主麵前,“公主,奴才們需要避開一下嗎?”


清平回頭看了皇太後一眼,皇太後淡淡地道:“她們陪哀家去的。”


“不必避開。”清平看向眾人,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眾人退了出去。


清平盯著兩名嬤嬤,“你們兩人記住,務必要守住口風,不能往外泄露一句,也要叮囑外麵的人,誰敢胡說一句,殺無赦。”


“是!”兩名嬤嬤應道。


皇太後不滿地道:“清平,你這般的如臨大敵,有必要嗎?”


清平正色地道:“母後,如果我沒有猜錯,很快,樟鑫宮便會來人傳您過去,您記住,能拖延不去,就不要過去,實在是沒辦法要去,便說我們一直在小軒裏坐著喝茶,並且,我們都在小軒裏親眼看見葉宸往假山群方向而去,如果葉宸說看到您,您一定要否認,指她胡亂攀咬。”


皇太後見她這麽緊張,隻得道:“好,都依你吧,皇帝女,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其實哀家是巴不得讓那老糊塗知道是哀家下的手,她知道,卻又奈何不了哀家,這才解恨。”


清平聽了她這樣說,緊張得不得了,“母後,您是忘記了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好,不說了,不說了。”皇太後心中覺得清平遇事太緊張,難怪總是被一個庶女牽著鼻子走。


這正說著話,果然便聽得有人求見。


殿門打開,是皇上身邊的太監,“參見皇太後,皇上有旨,請皇太後到樟鑫宮去一趟。”


皇太後淡淡地道:“去樟鑫宮做什麽?”


“回皇太後的話,奴才不知道,是皇上吩咐奴才過來通報一聲的。”


皇太後冷冷地道:“哀家方才見了屍體,受了驚嚇,如今還見暈呢,先不過去了,有什麽事,讓他晚一點過來請安的時候再說吧。”


那太監怔了怔,隻得道:“是!”


清平鬆了一口氣,“幸好是皇上身邊的人過來,若是皇祖母的人,隻怕就直接帶人走了,可見皇上還是幫著母後的。”


“是你一直大驚小怪,其實有什麽好怕?哀家總不信她為了一個奴婢,能把哀家怎麽樣。”皇太後哼道。


清平道:“隻是,謹慎點兒總沒錯的。”


那太監直接便回了皇帝,說皇太後身體抱恙不能過來。


太皇太後聽得此言,對剛從內務府回來的洛陽劍道:“你去請吧。”


“請不動呢?”洛陽劍挑眉。


“用任何的方式。”


洛陽劍一言不發,便往外走。


“慢著!”太皇太後忽然喊住了他。


他回頭,眸光有疑慮。


太皇太後做了一個手勢,他神情微微一怔,隨即點頭轉身出去。


這個手勢,葉宸看在眼裏,卻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皇帝坐在她身邊,一顆心懸起來,不知道可以說什麽,他最怕的就是看到皇祖母不高興,最怕她傷心難過,傷了自己的身子。但是,玉姑姑死了,她是必定傷心的,如今隻求下手的不是母後,否則的話,他也不知道可以怎麽做了。


他心裏是真的害怕了,如果真的是母後,以皇祖母一貫的行事方式,她一定會殺了母後,並且讓她死得很難看。隻是,作為兒子,他能眼睜睜地看著母後被處死?


可若阻止,他又如何對得住從小便把他捧在手掌心上的玉姑姑?就在今天,她還以身阻擋,救他一命。


他看向葉宸,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反而希望是葉宸下的手。


白擎夜從外麵看出了皇帝眼中的神色,他微微蹙眉,心中堵住一口氣,看皇帝的樣子,似乎是在懷疑狗妹。


葉宸卻沒有多想,隻是陪在太皇太後身邊,眸光偶爾看向躺在殿中的玉姑姑臉上,錦被覆蓋,卻沒有覆蓋她的頭,她的眼睛還睜得很大,老祖宗曾用手覆蓋她的眼睛,終究卻沒有撥下來,她知道太皇太後的想法,她要玉姑姑瞪大眼睛看著她為她報仇。


如果真的是皇太後下的手,那麽,這後宮,必定要掀起巨浪。


此時,太子扶著太子妃進來,太子妃進門就垂淚,跪在地上,“老祖宗,您要節哀,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太皇太後抬起沉靜的眸子,對太子道:“扶起你家媳婦,她身子不好,又懷著身孕麽,回去吧。”


太子應道,上前扶起太子妃,然後對著玉姑姑的遺體鞠躬,鞠躬之後,才輕聲對太皇太後道:“老祖宗,保重身體,身體為重。”


“嗯!”太皇太後揮手,盡量不去看太子妃眼中的淚水,“下去吧。”


“是!”太子攙扶著太子妃,深深地看了玉姑姑一眼,下去了。


太子的心裏也是十分的難受,玉姑姑對他很好,以前老祖宗和父皇總是責罵他,懲罰他,一直都是玉姑姑幫著,玉姑姑是真心疼愛他的。


太子與太子妃走後,蘇貴妃與秦貴妃也來了,連同朱睿都來了。


葉宸看向朱睿,見他麵容也有些難過,連一向強硬的蘇貴妃,在看到玉姑姑慘死的麵容,也忍不住淒然淚下。


秦貴妃更是不顧身份地跪了下來給玉姑姑磕頭。


葉宸不禁歎息,玉姑姑在這後宮,是怎麽樣的存在?能讓許多跟她有關無關的人都為她的死而傷心。


相信,即便是老祖宗死了,她們都未必會這樣難過,甚至,有人會偷偷地高興。


這也讓葉宸覺得,後宮之中,真的會謀害玉姑姑的人,真是屈指可數,皇太後的嫌疑,始終是最大的。


太皇太後就像死了丈夫的未亡人一樣,接受著眾人的安慰,說得最多的一句,便是節哀,保重身體。


她全程麵無表情,頂多,是點點頭,便打發了人出去。


她想給玉姑姑一個安靜,除了為她報仇,任何的打擾,都讓她煩躁,隻是,她不發火,這老東西生前,總說她愛發火,在她遺體前,她瞪大眼睛看著,所以,她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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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發表於 2020-4-9 05:31:14 |只看該作者
第163章火焰升起

朱睿走之前,靜靜地看了葉宸一眼,眼底有些深思,似乎覺得,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竟然能陪在太皇太後身邊,這份恩寵重視,連他都比不上。


葉宸眸色淡漠,靜靜地等待著一場風暴的到來。


她一點都不擔心太皇太後會懷疑她,因為,現在不是要找一個替罪羔羊,太皇太後必定是要找出真正殺玉姑姑的兇手。


她不會放過這個兇手。


有了這個篤定,即便皇上的主觀意識是什麽,都不重要,因為,始終這件事情上,最終還是得看太皇太後。


皇太後在太監離開之後,便讓人去了請了皇後過來,眼下對她而言,最要緊的事情不是被太皇太後懷疑,而是,太子妃有孕一事。


皇後是喜憂參半,畢竟,太子妃有孕,意味著她有孫子了。但是,這個為她生下孫子的女人,卻是蘇氏,她的死對頭蘇貴妃的侄女,她怎能放心?


而且,她們早便有了計劃,要殺掉太子妃,如今太子妃有孕,這意味著要殺太子妃,便連同她腹中孩兒都一塊殺死。


皇太後與清平是斷不會不捨得,唯一不捨的,就是皇後了。


“你怎麽看?”皇太後看向皇後,問道。


皇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下不了決定,“這個事,宜從長計議。”


清平聽她這樣說,便知道她捨不得蘇氏腹中的胎兒,不由得冷笑一聲道:“皇嫂,你也不要怪清平直言,這孩子一旦出世,太子的心必定被蘇氏勾去,到時候枕邊風一吹,難保太子便會吃蘇氏的虧上了大當,蘇貴妃和蘇家是什麽樣的人?皇嫂比清平很清楚,你與蘇貴妃鬥了那麽多年,鬥到現在,你落了個什麽好?”


“隻是,隻是這孩兒到底是善兒的孩子,本宮不忍心啊。”皇後雖心動,但是想著如果太子有後,皇上也會因此高興的。


“不忍心?”清平淡淡地道:“皇嫂如今不忍心,以後便要為自己的不忍心付出慘痛的代價,這孩子說白了,是太子殿下的,也是蘇氏的,太子疼愛這孩子,便被蘇氏捏在了手中。皇嫂,你自己掂量掂量,到底是孫子重要還是皇位重要?這孫子沒了,以後再生,生幾十個都不是問題,太子到底還年輕,但是,這儲君之位丟了,可就挽不回來了。”


皇太後聽了,也淡淡地道:“清平說得沒錯,蘇氏一旦誕下孩兒,以你兒子的個性,必定會對蘇氏寵入骨髓,畢竟,這是他第一個孩子,一旦與蘇氏有了感情的牽絆,他日後對蘇氏一族,會不會留情?會下得去狠手嗎?他下不去,可不意味著人家下不去。”


皇後本就耳根子軟,被她們這樣一嚇,頓時也沒了主意,道:“那,要不,與善兒商量一下。”


“多餘,”皇太後冷冷地道:“作為一個父親,你讓他對 自己的孩子下手豈不是為難他?再說,如今蘇氏有孕,他又怎捨得?還不是你這個做母後的為他打點,清掃障礙?”


皇後沉吟了一下,咬緊牙關,“那,一切便聽母後的。”


皇太後與清平對視一眼,微微笑了起來。


葉青在一旁聽著,終於落下了心頭大石。


自從知道太子妃有孕之後,她便一直擔心,怕計劃有變,她無法順利嫁給太子殿下,如今總算可以放心了。


一名宮女疾步進來,稟報道:“皇太後,樟鑫宮的洛陽大人來了,說是要請您到樟鑫宮去一趟。”


皇太後皺起眉頭,一臉的不悅,“不是說了麽?哀家不舒服,打發他回去。”


“是!”宮女領命,轉身出去。


皇太後哼了一聲,“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來請,哀家便一定要去嗎?死個奴婢就跟死個主子似的,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腳步聲在殿外響起,便見背著劍的洛陽劍大步進來,走到皇太後麵前,渾身騰起殺氣,“皇太後,太皇太後有請。”


皇太後站起來怒道:“你是耳朵聾了還是腦子糊塗了不知道哀家在說什麽?哀家說,身子不適,不去。”


洛陽劍猙獰一笑,“那就休怪我無禮了。”


皇太後一怔,“你想幹什麽啊你?”


洛陽劍伸手在她身上一點,皇太後便不能動彈,連說話都說不出來了,隻得瞪著憤怒的眼睛。


洛陽劍一手抱起她,託在肩膀上便往外走。


清平與皇後見狀,急急攔阻,清平怒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樣冒犯當朝皇太後?”


洛陽劍麵無表情地道:“公主是吧?太皇太後有令,不管我用什麽方法,隻要請到皇太後過去,便是有功。”


“老祖宗讓你請,而不是這樣……”清平急道,“你放下她。”


“公主是要違背太皇太後的命令?”洛陽劍挑眉,眸色冷厲。


清平心中一怵,自動退開兩步,旁人或許是不相信那位老祖宗的厲害,但是,她是知道的。


洛陽劍冷笑一聲,舉著皇太後便出了門。


出到殿外,他從懷中取出一些東西,用牙齒咬開蓋子,便聽得“砰”的一聲,一道焰火衝天而起,大白天的,也能看到火紅的光芒,奇異至極。


宮裏宮外,都看到了這一束迅速騰空而起的火焰,這把火焰能大白天也現出這般的光芒,叫人震撼。


在樟鑫宮的葉宸與皇帝也都看見了這一束的火焰。


葉宸分明看到皇帝的臉色急劇一變,然後,不敢置信地看向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沉靜無聲,臉上也並無任何的表情。


“皇祖母……”皇帝站起來,眸色低沉,“有這樣的必要嗎?”


“皇帝,坐下來吧。”太皇太後瞧了他一眼,“安靜安靜,讓你玉姑姑好好地睡一會兒。”


“但是……”皇帝受傷地看向太皇太後,“皇祖母這是不相信孫兒。”


“哀家相信你,”太皇太後招呼他過來,皇帝走過去,太皇太後牽著他的手,拍了拍,“若說皇祖母這輩子唯一相信過的人是誰,那便是你,這份信任,至死不變。但是,你有你的立場,哀家明白,自從你登基之後,哀家事事都必定以你以江山社稷為念,你的利益,江山社稷的利益,哀家都是放在第一位的,但是,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曾經也有一人,事事以哀家為念,哀家的利益,她總是放在第一位,哀家身邊曾經有過很多人陪伴,但是,她從頭到尾,都隻有哀家一個,你懂嗎?”


太皇太後的眸子沉重,透著說不出的 哀蒼涼,這世間,再沒有一個人,能像玉姑姑那樣對她了,她永遠地失去了她。


而且,還沒來得及好好道別。


葉宸心裏很難受,如果她知道,在前生的時候,她先於玉姑姑而去,而玉姑姑以命相殉,她會不會更難受呢?


葉宸想起她與王靜月,心中更覺得感慨無限,幸好的是,她還有大把的時間,與王靜月相處,她還來得及好好珍惜這個朋友。


葉宸知道這個忽然升天的火焰,一定是有什麽含義的,否則,皇帝不會神色大變,並且,說那樣的話。


今日,太子妃壽辰,預期的事情沒有發生,卻發生了這樣意想不到的事情。


洛陽劍直接托著皇太後進殿,然後放下她為她解穴。


皇太後可以動彈之後,怒容滿臉,回身便掌摑了洛陽劍一巴掌,洛陽劍本是可以避開,但是,他既然冒犯在先,這一記耳光,他先忍下,如果確定玉姑姑的死是和她有關,那就不是一巴掌的問題了。


皇太後見皇帝也在,不由得怒道:“皇帝,哀家令你馬上把這個奴才拉出去砍了。”


“皇太後,”太皇太後淡淡地開口,“哀家宮中的人,你動輒喊打喊殺,看來,你並沒把哀家放在眼裏。”


皇太後怒目而視,往前一步,卻驟然看見玉姑姑瞪大眼睛似乎在看著她,嚇了她一大跳,撫住胸口道:“瘋了?人都死了,就這樣擺在大殿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死的是樟鑫宮的主子。”


“母後,你胡說八道什麽?”皇帝陡然變臉。


皇太後冷冷地瞪著皇帝,“怎地?哀家不過說她一句,你就這麽的緊張,那母後被人扛過來,你怎麽一句問候都沒有?讓你殺個奴才,你還那麽的不願意。”


“你……簡直不可理喻。”皇帝氣極。


太皇太後伸手壓了一下,“皇太後,哀家問你,葉宸說在禦花園的假山群旁邊看見你,你有沒有去過那邊?”


皇太後哼了一聲,“哀家沒有去過,哀家一直與清平在禦花園小軒裏品茶,倒是親眼看見葉宸往那邊去了。”


葉宸知道她不會承認,但是卻沒想到她會倒打一耙,她淡淡地道:“皇太後,臣女確實看見您與兩位嬤嬤在假山那邊經過。”


“胡說八道!”皇太後哼了一聲,“哀家一直在小軒裏,此事清平可以作證,還有,哀家宮中的人也可以作證,太皇太後若不相信,可以召她們過來細問。”


“好,把你宮中的人全部都叫過來。”太皇太後道。


洛陽劍一怔,道:“她宮中的人,必定護著她,不會說真話。”


太皇太後淡淡地道:“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哀家會分辨。”


皇帝聽得此言,便遣人去把清平和皇太後宮中的人全部都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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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發表於 2020-4-9 05:33:19 |只看該作者
第164章皇帝阻攔

皇太後立於殿中,神色傲然,一副你想查便查的樣子,沒有絲毫的懼怕。


隻是,她眸光不敢斜視,怕看到玉姑姑那張瞪大眼睛的死人臉,十分的恐怖。


“皇太後怕?”太皇太後眸光冷淡,盯著皇太後的臉,問道。


“死人誰不怕?”皇太後冷冷地道。


“死人有什麽好怕?”


“不可怕也晦氣。”皇太後沒好氣地道,“這樟鑫宮是後宮最尊貴的地方,把一個奴婢的屍體放在這裏,母後就不嫌晦氣嗎? ”


“有什麽晦氣的?阿玉是這個後宮最幹淨的人,她即便放在金鑾殿上,也不會晦氣。”太皇太後慢慢地說,像是一口氣喘不上來似的,又像是胸口壓著一塊大石頭,聲音是擠出來的別扭。


葉宸知道她是在極力壓住自己的悲傷和憤怒,不讓自己動怒,不讓自己發火。


這般的隱忍功力,在葉宸看來,已經是出神入化。因為,從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其實認定了皇太後就是兇手,但是她還是顧及皇帝的感受,把皇太後宮中的人都傳過來問個清楚明白。


她知道,即便所有人異口同聲,說她沒有去過假山,太皇太後還是可以分辨出真偽。


皇太後聽了這話,十分的不屑,她走到皇帝身邊的椅子坐下來,神情淡定,一點都不擔心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葉宸真奇怪,她與太皇太後都鬥了幾十年的嘴了,她該是這個後宮最了解太皇太後的人,她是哪裏來的底氣,認為太皇太後不會動她?


皇太後的慈心宮中所有的人都被傳了過來,便連皇後與清平葉青都一同過來了。


大周朝,自從建朝至今,後宮還沒試過因為一個奴婢的死而如此大動幹戈,所以,皇太後隻是冷笑,覺得這就是一場鬧劇。


這後宮一年得死多少個奴婢?總不能因為她是太皇太後宮中的人,便可特殊對待。


太皇太後麵前,黑壓壓地跪了一地。


“都站起來。”太皇太後麵無表情地道。


“謝太皇太後!”眾人起身,退到一邊。


葉青見殿中躺著個死人,嚇了一跳,急忙往清平懷中縮去。


清平伸手抱了她一下,輕聲道:“不要看,眼睛看著地上。”


太皇太後伸手,讓葉宸扶她下去,葉宸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這是她頭一次,主動要人攙扶。


因靠得近,葉宸能清晰感到她身子的輕顫,她雙腳輕浮得很,像是壓根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葉宸心中難過得很,這種永遠失去的滋味,在天牢的那一夜她很清楚。


太皇太後走到宮人身邊,也不問話,隻是讓所有的人,伸出雙手。


眾人不知所以,但是還是依言伸出了雙手。


隻有一名嬤嬤,猶豫了一下,便往後挪了一下。


太皇太後眼尖,一眼便看見了她,走到她的麵前,眸色冷冽地盯著她,“把手伸出來。”


此人叫周嬤嬤,跟了皇太後很長的時間,她如今神色畏縮,一雙三角眼躲閃,卻死活不願意伸出手。


洛陽劍一個箭步上去,抓住她的兩個手腕,把手伸到太皇太後麵前,週嬤嬤吃痛,“你放開我。”


洛陽劍哼了一聲,“老實點。”


週嬤嬤觸及太皇太後那雙刀子般的眼睛,低著頭,不敢再反抗。


她的手背手心都沒有傷痕,以一個五十多歲的宮中老嬤嬤而言,她的雙手,算保養得很好了。


太皇太後令洛陽劍,“挽起她的袖子。”


洛陽劍一把拉開她的袖子,隻見她左手手腕上,有一道傷痕,傷痕不深,但是清晰可見,是指甲劃出來的。


“這是奴婢不小心弄到的……”週嬤嬤緊張地解釋。


“葉宸,你說你途中遇到皇太後與兩名老嬤嬤,其中一人,是不是她?”太皇太後口氣淡漠地問道。


葉宸瞧了周嬤嬤一眼,認出了她,“回太皇太後的話,她是其中一人。”


太皇太後嘴角扯起,露出一抹笑容,“很好,還有哪一名嬤嬤與她一起?”


葉宸指向她身後那人,道:“還有她。”葉宸認得,此人叫孫嬤嬤,之前見過數次。


洛陽劍一手把她揪出來,孫嬤嬤嚇得臉色發白,“太皇太後,老奴犯了什麽事?”


太皇太後轉身,坐回椅子上,沉靜地道:“除了這兩人,其餘的,都可以回去了。”


皇帝一怔,“老祖宗,不是要問話嗎?”


“沒什麽好問的,哀家已經知道答案了。”太皇太後的神色不變,繼續下令,“除洛陽劍,葉宸,皇太後與這兩位老奴才之外,其餘所有人,都下去吧。”


清平上前,顯得十分緊張,“老祖宗,母後身子有些不適,不如先讓她回宮休息吧。”


“清平,”太皇太後抬眸,眸色如煙雲,瞧不出裏麵有什麽,“帶著你的女兒出宮去。”


“老祖宗……”清平心中一沉,噗通一聲跪下,“母後確實不適,不如,先讓她回宮,請禦醫診治一下。”


說完,她看向皇帝,哀求地道:“皇上,您說句話。”


皇帝已經明白太皇太後的意圖,他眸色悲傷地看著太皇太後,太皇太後也看著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皇帝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皇祖母,不如,便先讓母後回去吧。”


皇帝這話出口,便有些後悔,因為,他分明看到太皇太後眼底的失望和怒氣。


但是,他知道皇祖母的手段,如果母後留在這裏,必定難逃一死。


太皇太後微微笑了,笑得十分諷刺冰冷,“皇帝,不枉玉姑姑疼愛你一場,你果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皇帝看向玉姑姑,心裏也很難過,但是,那是他的母親,他的生母,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


“老祖宗,孫兒不孝,還是懇求老祖宗準母後離開。”皇帝跪下,神色堅定。


皇太後咦了一聲,冷笑道:“皇帝,你這是做什麽?哀家想離開還得她恩準不成?”


“母後,閉嘴!”皇帝沉聲道。


皇太後氣結,回身就走,“看來,這樟鑫宮真是個瘋子呆的地方,哀家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洛陽!”太皇太後淡淡地喊了一聲。


隻聽得嗖的一聲,一把長劍出鞘,直直飛向皇太後的後腦,皇太後縱然遲鈍,也感覺到腦子後淩厲的劍氣,她陡然回頭,嚇得雙腿一軟,想跑,雙腿一絆,便摔倒在地上。


那劍穩穩地停在她跌倒的上空,就這樣徑直不動了。


眾人駭然,看向洛陽劍,隻見他伸出手,以內力控住劍,那劍便轉了個彎飛了回去。


此舉便是殿外看著的白擎夜也震驚不已的,這般高深的內力,世間罕見啊。


葉宸也十分震驚,因為年初宴會,他還被安慶王的人所傷,如此看來,當時他是故意示弱的,因為,以他這樣高深的內力,就算吸入軟香,也不會散盡功力。


難怪當時太皇太後一點驚懼之色都沒有,原來,她身邊有這樣的高手。


皇帝急忙上前,扶起皇太後,“母後,摔著了嗎?”


“沒事!”皇太後心有餘悸,站起來,怒瞪著太皇太後,“看來,你是要置哀家於死地啊。”


太皇太後淡淡地笑了,“你才看出來嗎?知道得不算太晚。”


皇帝蹙眉,“皇祖母。”


太皇太後這一次沒看他了,對洛陽劍打了個手勢,洛陽劍冷冷一笑,走了出去。


隻聽得“怦怦”的兩聲響,空中再度爆開焰火,這一次,是兩把焰火一同爆開。


皇帝神色一變,死灰一般的眸子看著太皇太後,近乎哀求,“便算孫兒求您了,好不好?”


“皇帝,你過來!”太皇太後嘴角露出猙獰的笑意,伸手招呼他過來。


皇帝走過去,站在她麵前。


“跪下!”太皇太後的聲音無比空靈,透著說不出的蒼白,卻一字千鈞地敲在皇帝的心上。


皇帝跪下,抬頭看著太皇太後,“老祖宗,孫兒知道不該為母後求情,但是,她是孫兒的母親,孫兒不忍心。”


“那你忍心看著你玉姑姑慘死?”太皇太後俯下頭,溫柔地看著他,彷彿他還是那個在自己跟前長大的小男孩。


皇帝眸中有淚,他不忍心,可,事實都這樣了,莫非還要搭上他在乎的人的性命嗎?


“孫兒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皇祖母處死母後。”皇帝忍痛沉聲道。


太皇太後笑了,笑得無可自擬,彷彿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所有人都看著她,都以為她瘋了。


“皇帝,你站起來,像她這種冷毒的人,怎知道母慈子孝?”皇太後見皇帝一再地為她求情,心裏別提多得意了,她認為,就算太皇太後想殺她,隻要皇帝站在她這邊,那老糊塗便沒拿她沒辦法。


太皇太後聽了這話,陡然收住了笑聲,她眸光越過皇帝,落在皇太後身上,眸光凶狠,“沒錯,哀家一向是這麽冷毒,不知道什麽叫母慈子孝,所以,為了皇帝,哀家把自己一手撫養的兒子,一個個地殺掉,親眼看著他們死在哀家的麵前,他們也像你現在這樣,跪在地上,求哀家,求哀家饒了他們,你們說,哀家心軟過嗎?哀家沒生他們,但是,一個個都是在哀家跟前長大,從手抱嬰兒到牙牙學語,到開口叫我母後,搖搖晃晃地在哀家跟前走來走去,那些個粉嫩粉嫩的孩子啊,最終,哀家一個個地殺了他們,當年,你玉姑姑也幫忙帶著那些個孩子,但是,當哀家要殺他們的時候,你玉姑姑一句勸阻都沒有,因為,她知道,她的那些孩子們,都犯了錯,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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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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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神兵營

從她口中說出的該死二字,沉得像一塊鐵重重地擲於地上,震撼著每一個人。


皇帝聽得心肝寸斷,當年,皇祖父的常貴妃因嫉妒發瘋,竟召來了所有有子嗣的嬪妃到她宮中,然後在茶中下毒,而常貴妃自己,最後也服毒自盡。


而這些嬪妃,有三個是剛生下孩兒,死在牢中的安慶王,當年也是剛滿月,還有些才幾歲,最大的那個,也不過十歲,這些孩子,便全部都送到當年的皇後宮中撫養,當年的皇後,便是如今的太皇太後。


而他自己當年,因母後患病,不便撫養,便送到皇祖母宮中,也是玉姑姑一手帶大的。


而他也知道母後一直憎恨玉姑姑,因為,少年的時候,他不親近母後,與皇祖母和玉姑姑更親近,母後便忘記了當年是因為她身子不好不能撫養才把他送到樟鑫宮的,她認為,是皇祖母霸道,奪了他去,因此,更加的憎恨皇祖母和玉姑姑。


皇帝心痛難當,卻還是不得已地道:“皇祖母,那些人都該死,但是,母後……”


他慌亂地回頭看著皇太後,“母後,你快跟皇祖母說,你沒有殺玉姑姑。”


皇太後被洛陽劍嚇了一下,怒火更熾,哪裏還記得清平的交代?她恨不得要告知所有的人是她殺了玉姑姑,讓那老東西隻能恨著,卻沒任何的辦法。


所以,她上前一步,得意洋洋地盯著太皇太後,“沒錯,人是哀家殺的,哀家身為當朝皇太後,難道殺一個奴婢的權利都沒有?”


“母後!”清平與皇帝怒喝一聲,清平更是撲了過來,跪在地上,渾身發抖地道:“皇祖母,母後隻是胡說,她胡說的,她一直都與孫女在小軒裏喝茶,壓根就沒去過假山那邊。”


太皇太後的眸色陰沉,臉色卻是出奇的好,“你說說,你是怎麽殺了她的,阿玉會點武功,就憑你們三人,就能殺了她?哀家還真是有點不相信啊。”


皇太後冷笑,“會武功怎麽樣了?還不是老奴才一個,她都八十歲了,就算會武功,又能敵得過我身邊兩個力大無窮的嬤嬤?我先誘她到湖中假山旁邊的涼亭裏,她怕水,在涼亭裏四周都是湖水圍繞,她就失了膽氣,然後,哀家指著她的鼻子,痛斥這個老刁奴的惡行,她竟一句都不敢辯駁,往日這麽囂張,那個時候卻像個縮頭烏龜樣,看到她無助可憐的樣子,哀家真解氣啊,痛斥完畢,哀家便推她下去,她雖懂武功,卻不敢跟哀家動手,不過,她的力氣確實是大,僵持了好一會,都沒能推她下去,最後還是哀家身邊的人上前幫忙,才把她推下去的,看著她在水裏撲騰,求救,哀家真解氣,真解氣啊… ”


她一連說了幾個解氣,那神情也是酣暢淋漓的,一副大仇得報的樣子。


太皇太後坐在椅子上,雙手握住椅子的扶手,指甲嵌入扶手中,眸色陰暗,麵容也如暴風雨來襲前的烏雲密布。


“母後,你為何要下此狠手啊?”皇帝聽得心痛難當,站起來,神色悲痛又憤怒地衝皇太後怒問。


“為何?就為她一個奴才,在你心中的分量也比哀家這個生母重!”皇太後厲聲道,一臉的痛心失望,就像他不該問這句話似的。


“皇帝,你還有什麽話要說的嗎?”太皇太後沉默了片刻平靜地問道。


皇帝嘴唇哆嗦了一下,悲傷地看著太皇太後,不走,也不說話。


葉宸看出了皇帝的意思,他現在走了,意味著放棄自己的母親,但是,他已經沒辦法開口求情,一旦求情,除了傷了太皇太後的心之外,還對不住玉姑姑。


所以,他選擇沉默,留下。


殿外,響起了騷動,白擎夜急急而去,但是,洛陽劍的飛劍出鞘,攔住了白擎夜的去路,白擎夜回頭,看著皇帝,皇帝沒說話,隻是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葉宸心中莫名地慌亂,看向太皇太後,隻見她麵容沉著,眸子裏射出如刀子一般的光芒,整個人,和之前病弱衰老完全不一樣。


葉宸彷彿看見她穿著朝服,坐在金鑾殿上,傲視群臣,那種君臨天下的氣勢,竟無人可擋。


白擎夜和葉宸一樣的心思,他知道,有人侵入皇宮,但是,他不認為禁軍可以抵擋。


所以,皇帝令他退下,放棄抵擋,是為了避免無謂的犧牲和流血。


果然,急促而齊整的腳步聲震天般響起,白擎夜根據腳步聲估計,起碼超過五千人。


白擎夜想,如果他沒有猜錯,這些入宮的,應該就是神兵營的人。


而宮中南北兩門的禁軍加起來,才一千七百多人,連同宮中的侍衛,守衛,禁衛,通共加起來,不超過三千人,其中,禁軍才具備最起碼規模的戰鬥能力,其餘的,對陣神兵營,可以說是不堪一擊。


而這一千七百多名禁軍中,屬於大內高手的,隻有百餘人。


京中號稱有十萬的禁軍,但是,這些禁軍隻是統稱,包括了京中步兵營,神兵營,驍騎營,北門營,通共十三萬七千五百餘人。


京中禁軍兵權在皇帝的手中,不受兵部管轄,直屬皇帝。


但是,他們的將領,卻直屬太皇太後,太皇太後手中持有最原始的禁軍兵符。


這意味著,除掉京中一千七百餘人可受皇帝調配之外,其餘所有的人,都受太皇太後調配,其中,以神兵營為甚,神兵營所有的將領,之前都是太皇太後皇衛隊的人。


第一道升空的焰火,是讓神兵營準備。


第二次兩道焰火升空,便是讓他們衝進宮中。神兵營帥將有太皇太後給的令牌,可自由出入皇宮,所以,一路進來,沒有人會抵擋。


這也是神兵營能迅速進來的原因。


一名身穿黑色盔甲的將軍疾步走進來,他便是神兵營的將帥朱真,是先帝的堂弟,被封為梁王,封地在梁州。


朱真脫下頭盔,上前跪地:“臣朱真率神兵營的人入宮見駕!太皇太後萬福金安!”


“梁王請起。”太皇太後道。


“謝太皇太後!”朱真站起來,又向皇帝見禮。


“皇叔免禮。”皇帝道。


皇太後怒道:“梁王,你好大的膽子,沒有皇上的命令,你竟敢率人衝進皇宮?”


“皇太後,”梁王上前躬身,“臣是奉太皇太後的命令入宮。”


“你是太皇太後的臣子還是皇上的臣子?”皇太後厲聲責問,“你受的是誰的俸祿?你的封地是誰賜給你的?分得清你的主子是誰嗎?”


梁王神色不懼,澹然道:“回皇太後的話,臣聽命於大周朝。”


“洛陽,”太皇太後直接不廢話了,“清場,無關人等,一律請出去。”


“是!”洛陽劍應聲,上前對皇帝道:“皇上,請!”


皇帝搖頭,“皇祖母,孫兒便在這裏看著吧。”


“帶走!”太皇太後手一揮,冷然下令。


“得罪了,皇上!”洛陽劍伸手,正欲點了皇帝的穴位,白擎夜伸手攔住,對洛陽劍道:“洛陽前輩,不可。”


皇帝也知道是留不得了,黯然地瞧了太皇太後後一眼,“孫兒告退。”


他看著皇太後,皇太後也驚愕地看著他,“皇帝,你這是什麽意思?”


皇帝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兒子不孝,母後珍重!”


磕完頭之後,便站起來,徑直往外走。


清平在他身後喊道:“皇上,皇兄,您不能走啊,您走了母後怎麽辦……”


然而,皇帝並沒有回頭,清平痛哭失聲,無奈地跪在地上,卻隻能任由神兵營的人拖她出去,殿門被關閉上,就連白擎夜都被阻擋在門外。


“反了,反了,你們一個個都反了……”皇太後見狀,不由得怒斥梁王。


神兵營的人行動十分迅速,不過片刻,便已經清走了殿中的人。


皇太後那冷冽暴怒的麵容,終於有了一絲慌張,她看著太皇太後,“你……你想怎麽樣?”


“跪下!”太皇太後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


“你……”皇太後怒容再起,冷道:“難道哀家身為皇太後,殺一個奴婢也不行嗎?”


“行不行的,你已經殺了,所以,哀家現在要你抵命。”


“你發瘋了?死一個下賤的奴婢竟然要哀家來抵命?你把當朝皇太後看做什麽了?”


“禽獸不如的畜生。”太皇太後冷冷地道,“洛陽,把浴桶搬過來,往裏灌滿水。”


“好嘞!”洛陽劍打開門,吩咐神兵營的人照旨意辦事。


不過片刻,便搬來了浴桶,然後,一桶桶冰冷的水提了進來倒在浴桶裏,很快,浴桶便差不多滿了。


太皇太後坐在玉姑姑身旁,執起玉姑姑已經冰冷僵硬的手,輕聲道:“你放心去吧,我會幫你報仇的,殺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週嬤嬤與孫嬤嬤嚇得渾身顫抖,跪在地上一個勁地哆嗦,求饒,“太皇太後,饒命啊,老奴也隻是奉命行事,與老奴無關啊。”


太皇太後連看都沒看她們兩人,隻是淡漠地吩咐,“洛陽,還等什麽?”


洛陽劍臉上露出猙獰的笑,一步過去,一手拉起一人,便把她們拖到桶邊,然後,揪住兩人的頭發,往桶裏拽,把她們的頭壓下去。


週嬤嬤與孫嬤嬤掙紮著,但是哪裏是洛陽劍的對手?冰冷的水淹沒了腦袋,水直灌進鼻子,口腔,耳朵,她們使勁掙紮,雙手往後撓,雙腳後蹬,像跳大神的巫婆一般,沒有淒厲的聲音發出來,隻有水中“嗚嗚嗚”低沉的悲聲。


皇太後那張高貴的臉,終於一點點地裂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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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發表於 2020-4-9 05:38:13 |只看該作者
第166章殺了皇太後

斑駁的恐懼迅速襲上她的眸子,保養得當的臉失去了血色,她一步步地退後,開始尖聲喊道:“救命啊,皇帝,皇帝……”


在殿外的清平聽得尖叫聲,嚇得連忙衝過去,但是梁王攔阻在前,冷冷地道:“公主,請自重。”


清平悲憤之下,怒喝道:“皇叔,她是你嫂子啊,你就是看在先帝的份上,也得救救她啊。”


梁王淡淡地道:“公主,先帝臨終前有令,神兵營一切聽從太皇太後的懿旨,哪怕是太皇太後讓我等去死,我等也不能有絲毫的猶豫。”


“救命啊,清平,皇帝……快來救救哀家!”殿中再度傳出淒厲的尖叫聲,聲音夾著說不出的絕望和恐懼,清平聽了,隻覺得心都要碎了。


“老祖宗,您為何要這麽狠心啊?就不能看在父皇的份上,饒了母後一次嗎?”清平在殿外哭喊著,像個瘋子一般。


葉青也嚇得臉色慘白,拉著清平,“母親,這可怎麽辦?太皇太後真的會殺了皇太後嗎?”


清平一把拉著葉青跪下,“快,求求老祖宗,讓她放了皇太後。”


葉青被她拽了一下,也跟著跪了下來,但是恐懼已經充斥她的心,她覺得在樟鑫宮中的太皇太後簡直就像是地獄的惡鬼一般,便連與她對話都不敢了,怕她記恨上。


兩名嬤嬤慢慢地便不再掙紮了,身子癱軟,洛陽劍往後一扯,兩人便軟趴趴地跌在了地上,雙眼瞪得老大,肚子漲得厲害,可見已經喝了不少的冷水。


人,沒了呼吸,已經死了。


頃刻之間,兩條生命在皇太後麵前消失,還是她身邊最寵信的人,恐懼終於徹底籠罩了她,她跌倒在地上,身子不斷地哆嗦,“你……你不能殺我,我是皇太後,我……”


她不斷地往後挪,看著她口中一直稱呼的老糊塗一步步地走過來,渾身凝著一股寒氣,一股子蕭殺之氣,像地獄的惡鬼一般,眸光猙獰兇殘。


皇太後驚懼之中忽然想起,剛剛嫁給先帝的時候,曾親眼見過她處死蔣王,蔣王是她一手撫養長大的,她就坐在高台之上,神色悠閑地看著蔣王被砍頭,血飛濺了一地,她竟還回頭與站在她身後洛陽劍說笑。離開的時候,她看來一眼斷了腦袋的蔣王,眸光冰冷。


當時的她,不過是剛入宮的新婦,不曾經過風浪,隻覺得此人心腸極狠,極冷,又覺得蔣王始終不是她親生的兒子,並無感情,所以,她可以在談笑間便殺了蔣王。


先帝在的時候,她便霸占朝政,直到先帝二十一歲的時候才把政權歸還。先帝死後,到皇帝登基,她也一樣是垂簾聽政,直到百官歸順,她才慢慢地退居後宮,之後鮮少過問宮中乃至朝中的事情。


皇太後隻覺得後悔不已,她怎麽會認為這樣殘毒冷狠的人,在收斂十年之後,會是一隻撥了牙的老虎?不,她的牙齒沒有被剝掉,她隻是藏了起來,連同她的利爪一同藏了起來。


她也終於明白,皇帝為什麽要怕她,不是尊重,而是怕,因為,她掌權了幾十年,她的威信,她在大周朝的勢力,她在大周朝的人心,是皇帝比不上的。


如今,看著大周朝這個最危險最凶狠的女人一步步地朝自己走來,她彷彿看見了死神,眼底的恐懼一寸寸地漫高,徹底淹沒了她。


她聲音卡在喉嚨裏,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滴下,剛才還覺得寒冷無比,如今竟像懸了一個大火爐在她頭頂上,熱得她透不過起來,但是這種熱是表麵的,她的骨髓裏散發出陣陣的寒氣,寒得她的心都像結了冰。


“不,你放了我,是我錯了,我不該殺她……”她的聲音變調,一步步挪後,驚恐的眼睛睜大很大,很大,清晰可以看到裏麵血絲。


“太遲了……”太皇太後輕輕地歎息一聲,眸色冰冷,“哀家早就想殺了你,但是,一直看在皇帝的份上,怕他傷心,所以對你心軟了。”


她一字字說著,冷得沒有任何的溫度,皇太後彷彿又看見了那天她站起來,看向蔣王的屍體,那種冰冷的眼神。


“她隻是個奴婢啊……”皇太後終於絕望地說了一句。


太皇太後挽唇,眸色終於有了一絲溫暖,她看向玉姑姑,輕聲道,“她是一個奴婢,是陪伴了我一生的奴婢,是親手撫養你兒子長大的奴婢,是把一生都奉獻給大周朝的奴婢。”


她慢慢地蹲下身子,與皇太後對視,一張臉布滿縱橫交錯的皺紋,彷彿是她這一生走過的路,千溝萬壑,她輕聲道:“你放心,哀家會看在皇帝的麵上,不會讓你死得那麽痛苦,她們兩人所受的,你不必受,因為,你有一個好兒子,恰巧,他又是哀家疼愛的人。”


她緩緩地伸出手,放在皇太後的心髒位置上,輕輕地拍了一下,臉上露出溫柔無比的笑容,“痛苦就是一瞬間,你放心。”


皇太後驚恐地看著她,聲音顫抖,“你……想幹什麽?”


便隻見太皇太後麵容陡然一變,眸子頓時變得血紅一片,她的手往裏一探,便隻聽得皇太後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


葉宸這輩子見過很多 怕的東西,但是卻未曾見過如此恐怖的一幕,太皇太後竟然把手伸進了皇太後的胸口,就這樣,生生地把心髒掏了出來。


那顆心髒,在她手心中還在跳動,血沿著她的五指指縫裏往下流,流了一地,散發出血液特有的腥味。


而皇太後在地上抽搐了幾下,眼底的駭然還沒能褪去,便已經不動了。她大概並沒見過太皇太後出手,那在她眼中已經變成老糊塗的人,終於,送了她上路。


“不該髒了你的手,你已經有好多年不曾殺人了。”洛陽劍上前,埋怨地道。


“我得親自為她報仇。”太皇太後做完這件事情,人也像老了許多,眸子垂下,她把心髒放入洛陽劍的手,聲音就像夾在大風裏一樣,顯得微弱而蒼涼,“燒給玉兒吧,那是她仇人的心髒,那樣,即便去了陰間地府,一個無心的人,便再不能欺負她了。”


洛陽劍遞給她一塊手絹,她不要,看著葉宸,冷冽地道:“過來,幫哀家擦幹淨手上的血液。”


葉宸穩住心神,盡可能地神色自若,但是她拿出手絹的時候,手微微顫抖,出賣了她心底的恐懼。


“很可怕嗎?”太皇太後冷冷地問道。


葉宸搖頭,“不,隻是,臣女不知道老祖宗懂得武功。”而且,還這麽厲害,一招便可挖人心髒,隻是,她有這麽高深的內力,為何卻會病得這樣重?


“懂得武功很奇怪嗎?”太皇太後哼了一聲。


“不,不奇怪,隻是,臣女敬佩老祖宗武功如此高強……”


洛陽劍淡淡地道:“小女娃,那不是武功,那是邪術,所有人都知道,太皇太後是邪女,她懂得邪術。”


葉宸知道這個世間是有邪術法術之類的,因為,王靜月懂得,她也忽然想起前生的白擎夜也從任逍遙處學過機關和法術,所以,這位太皇太後懂得邪術,她反而不奇怪了,因為,她和任老前輩的關係十分密切。


太皇太後坐在椅子上,緩緩地閉上眼睛,“葉宸,把皇太後的心修補一下,再換一身衣裳,讓她有體麵地被抬出去。”


“是!”葉宸應道,修補心髒,其實就是修補破損的皮膚,這對葉宸而言,並非難事,她學過醫術,尤其,是跟王靜月學,王靜月做出色的一門,便是縫補之術。


“洛陽,宣布皇太後薨了,傳哀家懿旨,著禮部追封玉兒為孝玉大長公主,頂大長公主的規格下葬,由你統籌治喪事宜。”


“是!”洛陽道。


“治喪完畢之後,樟鑫宮關閉殿門,任何人無旨不得入,神兵營留下三百人,其餘宮外候旨。”


“傳哀家懿旨,百官出席大長公主喪禮,若有人以孝子之禮送她,哀家記在心頭。”


“傳哀家懿旨,舉國哀慟,禁止聲樂,九州同悲!”


她一道道的旨意下去,聲音漸漸地低沉下去,無比的疲憊,葉宸甚至聽出了一絲絕望的意味。


“便無話對皇帝說嗎?”洛陽劍問道。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良久,才睜開眼睛,眸色悲傷,“從今日起,無哀家的旨意,皇帝也不必前來請安,來了也不見。”


“是!”洛陽劍應道。


葉宸默然,心中也很是難過,她接過洛陽劍遞過來的針線,蹲在地上,縫補著那早已經失去呼吸的屍體,大周朝皇太後的屍體。


殿門開啟,她走了出去,隻覺得外頭的空氣無比的清冷,她深深地呼吸一口,覺得胸口有些酸痛。


白擎夜疾步上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眸光看向殿內,看到躺在地上皇太後的屍體,他一怔,馬上對葉宸道:“桑娜在外麵,你先回府。”


“嗯!”葉宸疲憊地道。


清平衝了進去,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葉青見了地上三具屍體,嚇得腿軟,跌坐在地上,身子顫抖不已。


葉宸站在殿門,看回頭,太皇太後還坐在太師椅上,後背挺得很直,很直,隻是,她眼底一絲生氣都沒有,彷彿一個泥塑人兒,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然後,她走下去,走到玉姑姑身邊,伸手在她的眼睛上輕輕地掩下去,移開手的時候,玉姑姑的雙眼已經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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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發表於 2020-4-9 05:40:50 |只看該作者
第167章 扣押葉宸

葉宸的淚水瞬間就奪眶而出,樟鑫宮這種死亡的氣息充斥著每一個角落,讓她想起在天牢的那一夜,那一夜,殺戮充斥,空氣都是血腥的味道。


白擎夜見她臉色越來與難看,扶著她便出去了,桑娜在外麵候著,見她出來,急忙從白擎夜手中接過扶著,著急地問:“郡主,您沒事吧?”


葉宸搖頭,啞聲道:“桑娜,出宮去吧。”


“好,我們回府。”桑娜連忙道。


白擎夜對桑娜道:“看好她。”


“知道,將軍。”桑娜扶著葉宸而去。


宮中的一切,漸漸地被葉宸拋在身後,越走一步,便遠一步,但是,那血腥的氣味還不斷地在縈繞,葉宸不自覺地想起太皇太後掏心時候那猙獰恐怖的神情。


“桑娜,你可知道,有一種邪術,可在頃刻之中掏人心髒?”葉宸渾身打了個冷戰。


“聽說過,”桑娜道:“但是,也算不得是邪術,有一種武功叫掏心鷹爪手,可在一招之內奪人心髒。”


葉宸沒做聲,但是她心裏明白,太皇太後使出那一招,應該不是武功,她是沒有內力的,她的身體很差,掏心之前,她的雙眼變得血紅。


“郡主,皇上有請!”一名太監攔住了她的去路。


葉宸心中一沉,她看向桑娜,眨了一下眼睛,桑娜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有危險。


葉宸對太監道:“好,公公請稍等,我交代侍女幾句話。”


“快點,皇上等著呢!”太監冷冷地道。


葉宸微笑,轉身看著桑娜,“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如果看見白大人過來,告訴他,我們今天先出宮去,讓他明日再去找我。”


桑娜眸色憂慮,卻依言點頭,“知道了,郡主自己小心。”


桑娜知道葉宸的意思,那就是將軍一定會知道皇上傳召了她去,也一定會想到她會有危險,所以,讓她在這裏攔阻將軍,不可輕舉妄動。


葉宸見桑娜明白,也就放心了,白擎夜如今是禁軍統領,後宮的事情瞞不過他,他會知道皇上傳召自己,他雖不懂得陰謀算計,卻是個十分聰明的人,一定想到皇帝傳召自己的用意。


他不衝動,但是,如果他執意要做一件事情,便會不計後果。


葉宸隨著太監來到禦書房,太監敲門之後推開,對葉宸道:“天敏郡主,請吧!”


“謝公公!”葉宸福身進去了。


進入禦書房,皇帝坐在龍椅上,神色冷凝,身邊站著福公公,福公公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葉宸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葉宸跪下行禮。


皇帝沒說話,隻是用刀子一般鋒利的眸光盯著她,神色凶惡,像要把她活剝生吞了一般。


葉宸心中再沉了沉,皇上果然因她在太皇太後麵前說在假山群邊見過皇太後的事情而恨了她。


僵冷的氣氛一直在蔓延,空氣似乎迅速抽離了一般,葉宸隻覺得在他銳利冷狠的眸子緊盯之下,幾近窒息。


良久,皇帝的聲音仿佛從天際傳來一般,帶著冰冷的氣息席卷而來,“葉宸,你真是個聰明的人,隻是,太聰明也會為自己招致災禍,你知道嗎?”


葉宸低著頭,“臣女愚鈍,不知道皇上所指是什麽?”


“你那麽的聰明,怎會不知道?”皇帝冷笑,眸光凶狠,他這副模樣,和太皇太後剛才動了殺機的神情很相似,讓葉宸覺得徹頭徹尾的冰冷。


“還請皇上明示!”葉宸抬起頭,直視皇帝,盡量壓住心尖上的顫抖,不為他的凶狠所嚇退。


皇帝緩緩地起身,一步步走下來,走到她的麵前,彎下腰,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葉宸隻覺得他的眼光夾著冷刀冷箭,四麵八方地朝自己衝來,她無處可躲,隻能與皇帝對視。


她知道,自己的性命就捏在了皇帝的手中,她是生是死,也隻在皇帝一念之間。


她看著皇帝眼中騰起了殺氣,這股殺氣一直沒有褪去,就這麽赤。裸裸地暴露在眼中。


“你很聰明,但是,你太自以為是了。”


皇帝放開她,走到她的身後,“太自以為是的人,會死得很慘。”


葉宸幹脆自己點破,“皇上是指臣女在太皇太後麵前說在假山見過皇太後一事吧?”


“你本可以不說,但是,你立功心切,巴不得在皇祖母麵前露臉,可不是嗎?一個庶女,被晉為郡主,若不是人精,怎可如此?”


他忽地又走到葉宸的麵前,冷冷地道:“你以為有老祖宗護著你,便可目中無人,無法無天?你那麽聰明,不如你來猜一下,如果朕要殺你,老祖宗會否阻攔朕呢?”


葉宸搖頭,“回皇上的話,不會,皇上即便把臣女五馬分屍,千刀萬剮,老祖宗都絕不會過問,在這個世界上,能觸動老祖宗情緒的,隻有兩個人。”


“你倒是說說,是哪兩個人?”皇帝冷笑。


“一位是玉姑姑,皇上已經看見,她為了玉姑姑大動幹戈,臣女知道皇上責怪臣女把皇太後供出來,但是,敢問皇上一句,如果臣女不說,太皇太後能否追查出來?”


皇帝哼了一聲,“你且說第二個人是誰。”


葉宸微微歎息,“此人便是皇上,相信太皇太後在樟鑫宮說的那些話,必定也震撼著皇上的心,為了穩固皇上的帝位,她不惜把她一手撫養長大的孩子,一個個地殺掉,皇上啊,您是知道太皇太後的,她的心再冷再硬,到底也是一個女人,一個母親啊,是什麽力量支撐她這樣做?皇上不難想象得到。”


“既然她為了朕,殺了這麽多人,也不在乎多你一個。”皇帝眸色冷凝地盯著葉宸。


葉宸頓時便明白過來,他要殺自己,一則是因為自己供出了皇太後,二則,是他覺得太皇太後不疼愛他了,寧可讓他傷心,也堅持要殺了皇太後,所以,他心裏記恨這一點,知道太皇太後寵愛她,所以,用她來試探太皇太後的心並且打擊她。


葉宸心中沉了下去,如果皇上真的是這樣想,那自己隻怕是難逃一劫了。


皇帝對太皇太後一直都是十分尊重,但是,這份尊重建立在他的自私,他認為,太皇太後從一開始,就事事以他為先,一旦有一件事情,太皇太後沒站在他的立場去想,他就接受不了。


這種心態,是畸形的,一個手中掌握著生殺大權的人,一旦存了這種畸形的心態,意味著掉腦袋的事情就要發生。


而她,就是這塊倒黴的試刀石。皇帝要用她來證明,太皇太後還是以他為先。


皇帝麵容冷漠,聲音冷冽地宣布,“葉宸,你不尊嫡母,在府中挑撥離間,不敬長輩,罪大惡極,不容赦免,來人,把葉宸打入暴室,明日處斬!”


“是!”近身侍衛進來,上前押下葉宸,“郡主,得罪了!”


福公公神色著急,卻知道此刻聲張不得,隻能擔心地看了葉宸一眼。


葉宸掙脫侍衛的手,福身沉聲道:“臣女領罪!”


皇帝冷笑著看她,直到她被侍衛押下去,嘴角的那抹冷笑還沒消失,眼中的殺氣卻更深了。


“安德福!”皇帝冷冷地喚了一聲。


“奴才在!”福公公上前。


皇帝走回去,坐在龍椅上,手撫摸著椅子的扶手,指腹輕輕地來回掃,口氣清淡地道:“去一趟樟鑫宮,稟報太皇太後,就說葉宸犯了死罪,已經被打入天牢。”


“是!”福公公應道,他看著皇帝的這個動作,這個神情,說話的語氣,都像極了太皇太後。


白擎夜很快就知道葉宸被皇帝召見了,他心裏迅速想起在樟鑫宮的時候,曾見皇帝眼中閃過的一絲殺機,他心中一冷,也不顧正在忙著的事情,急忙便往禦書房趕過去。


桑娜攔住了他,“將軍,郡主說了,讓您不必去,她會沒事的。”


白擎夜正欲說話,便見兩名皇帝親衛押著葉宸走出來,白擎夜疾步上去,怒道:“放開她。”


兩名侍衛拱手,“白大人,對不住,我們也隻是奉命行事,請讓開。”


白擎夜一把拉過葉宸,冷冷地道:“人我帶走,回頭自會向皇上交代。”


葉宸拉住他的手,壓低聲音,“你放心,我會沒事的,你千萬不可輕舉妄動。”


“他們要帶你去哪裏?”白擎夜問道。


“暴室!”


“那絕對不能去,走,我們先出宮,安置好你之後,我會親自入宮請罪!”白擎夜不由分說地拉著她走。


侍衛急忙上前攔阻,“白大人,請不要讓卑職難做。”


福公公此時也出來了,見狀,急忙上前,在白擎夜耳邊說了幾句話,白擎夜眼底有疑慮之色,仿佛不相信福公公。


福公公正色地道:“白大人請相信咱家,咱家不會害郡主。”


葉宸因與福公公距離近,所以也聽到了福公公的話,她沉吟了一下,道:“你照福公公的話去做。”


白擎夜自己也想了一下,然後對著福公公拱手,“福公公,請您多關照著,暴室這個地方,入得去必定是要受刑,請公公代為打點。”


“放心吧,咱家陪同前去的,無人敢動。”福公公道。


“那一切便拜托公公了。”白擎夜拱手,然後深深地看了葉宸一眼,“我很快就回來,放心。”


“我等你!”葉宸輕聲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今,隻有這個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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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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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再去陰山

葉宸被押往暴室,後宮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後妃們如何能安坐宮中?紛紛出來,卻又不敢前往樟鑫宮,因為,皇太後薨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皇宮,但凡有腦子的人都知道,是太皇太後殺了皇太後。


如今,葉宸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侍衛押著去暴室,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暗中議論,都唯恐波及自己。


朱睿站在蘇貴妃身邊,定定地看著葉宸。


他在宮中四處都有探子,自然知道葉宸是為何被押往暴室,隻是,他看著葉宸那張冷靜的麵容,不禁暗自佩服,看來此女真的非池中物,死到臨頭,竟毫無懼色,莫非,她還以為老祖宗會來救她?


“睿兒,看來,你父皇跟老祖宗也鬧了起來,你要小心點,盡可能地保持沉默,不要站隊。”蘇貴妃輕聲叮囑。


“母妃放心,兒臣知道的。”朱睿挽唇一笑,“如今皇祖母薨了,皇後便失去了左膀右臂,對我們更是有利。”


“不要胡說,慎言。”蘇貴妃警告道。


後宮人人自危,本朝從太祖建朝開始,除了之前常貴妃殺了數名後妃外,便不曾出過這樣的大事,而最重要的是,皇太後死後,皇帝與太皇太後也對立了起來,他們的關係一向和諧,祖孫感情深厚,走到這一步,大家心裏都害怕,因為,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麽事情,也不知道會不會波及自己。


當然,最害怕的還是皇後與蘇貴妃,因為,這兩人的對立,直接影響到朝局,而如今,她們都各自籌謀,一旦朝局有所變動,便直接影響了她們。


朱睿看著葉宸,她在眾人矚目之下,步履從容,朱睿實在奇怪,她這般聰明的人,不會猜不到自己要麵對的後果。


如果這份鎮定是裝出來的,他必定一眼便能看穿,可她不是,她要麽是知道自己可以脫險,要麽是不怕死,但是,這個世上有人會不怕死?他不信。


朱睿頓時意識到好玩的事情要發生了,如果葉宸能從此次脫險而出,他簡直要為她鼓掌。


“母妃,你說她是不怕死還是胸有成竹?”朱睿問道。


蘇貴妃淡淡地瞧了葉宸一眼,“她是有幾分料子的人,但是,這一次要脫險,怕是不容易啊,你父皇分明是要殺了她泄憤,太皇太後如果要保住她,是萬萬不能出手,但是,就算太皇太後不出手,也不意味著皇上不會殺她,因為如果不是因為葉宸的一句話,你皇祖母也不會送命,所以,皇上一則是為了試探太皇太後,二則,是為你皇祖母報仇。”


朱睿若有所思地道:“聽母妃如此分析,這葉宸是在劫難逃了?”


“可以說,她九死一生!”


“哦?唯一的生機是什麽?”


蘇貴妃淡淡地道:“唯一的生機,便是國公爺與慕容家聯手來求,皇上或許會看在葉隆和慕容家的麵子上放了她,但是,就算是這樣,也隻能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朱睿搖搖頭,“難啊,國公爺和慕容家雖得父皇重用,但是,父皇卻不會賣他們的賬,如今朝中,以葉家,秦家,慕容家,杜家最為中直,一心為國,私心極輕,所以,父皇明白,就算殺了葉宸,他們依舊會為國盡忠,哪裏還會有所顧忌?”


“別說得你父皇專挑軟柿子捏,你父皇還是很看重葉隆的。”蘇貴妃淡淡地道。


朱睿道:“看重和顧忌是兩回事,父皇也看重皇祖母,但是,他也隻能是眼睜睜地看著皇祖母被老祖宗殺掉,唯有顧忌,才可使得一個人行動受阻,父皇顧忌老祖宗,所以,老祖宗才可以拿捏他。”


皇後與太子也站在一旁,兩人神色凝重,皆寂寂無語。


白擎夜與桑娜離開皇宮,策馬而去。


白擎夜對桑娜道:“你馬上回去告知國公爺,讓他去慕容家,與慕容家的人一同入宮求皇上,我現在就去陰山,記住,務必要拖到我回來。”


“我知道了,將軍快去快回。”桑娜道。


白擎夜即刻策馬去杜元帥府中,與杜元帥商議了一刻鍾的時間,便飛奔出城,牧仁早幾天的時候回了陰山,點兵下山,準備入京。


但是,要把所有人都遷入京城,需要耗時一兩個月,白擎夜不能等,他要牧仁立刻帶人入京。


同時,杜元帥會入宮見皇上,告知皇上草原兵再度犯境。


此計是福公公出的,如今皇上最擔心的便是草原兵數次犯境的事情,草原兵是在試探大周的態度,泱泱大國,若屢次被侵犯邊境而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國威何存?


但是要蕩平草原,卻不得不借助牧仁的力量,皇帝要殺葉宸,隻是為了泄憤,他知道葉宸是無辜的,隻是為了一口氣。


他會衡量,到底是出一口氣重要,還是蕩平草原維護大周尊嚴和邊疆和平重要。


白擎夜馬不停蹄地趕往去陰山,但是來回的話,最快也要兩天半,還沒算上特殊情況,所以,他隻希望葉隆也慕容家能拖延時間,等他趕回來。


桑娜回府之後,找到葉隆,說了宮中的情況,葉隆聽了桑娜的話,二話不說就出門去了慕容家。


與此同時,杜陵也入宮求見皇帝。


皇帝並沒有見杜陵,他料定杜陵是來求情的,所以,把他拒之門外。


杜陵把字條遞給福公公,“告知皇上,這是本將日前從探子手中截獲的。”


“是!”福公公急忙進去了。


片刻,福公公開門出來,“元帥,皇上有請。”


“謝公公。”杜陵拱手,跟著他進去。


“臣杜陵參見吾皇!”杜陵單膝跪下見禮。


皇帝麵容鐵青,揚起手中的字條,“你既然早就截獲消息,為何現在才入宮稟報?”


杜陵都:“回皇上,臣雖截獲信息,但是卻不知道真假,遂命人查探了一下,直到剛才,才收到飛鴿傳書,臣便即刻入宮見皇上。”


“豈有此理,穀德可汗是欺人太甚,是欺我大周無人嗎?”皇帝怒道。


杜陵道:“皇上,這一次,他們隻是燒了一條村子,殺我數百百姓,但是,下一步呢?這穀德可汗狼子野心,企圖吞並我大周,我們大周若一味退忍避讓,必定會被周邊小國輕看,以為我大周無人不敢應戰。”


皇帝沉吟了一下,“牧仁已經去了陰山,點兵移居京城,快命人去傳他回來。”


“臣方才在宮中見到白將軍,已經讓他馬上去回陰山請牧仁族長。”杜陵道。


“好!”皇帝眸一拍桌子,色冷凝,“是時候給他們致命一擊了。”


杜陵猶豫了一下,道:“皇上,隻是,白將軍是否可以讓這牧仁真心歸順?”


“什麽意思?”皇帝一怔,隨即神色不悅地問道,“白擎夜是你舉薦的,你莫非不相信他?”


杜陵搖頭,“不,皇上請不要誤會,臣不是不相信白將軍,隻是,牧仁住在陰山多年,一直都無人能進去,皇上也數次派人去探,但是連牧仁族人的影子都沒看到,這一次,白將軍與葉宸為何可以進入他們的寨中並且勸服他們歸順?臣曾問過白將軍,他似乎有難言之隱,並不願意說。白將軍雖然是臣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但是,如果他是與牧仁達成某種協議,才讓牧仁歸順的,而這個協議又有損我大周的利益,臣就不得不重視,不得不防備了。”


皇帝臉色稍變,“你是說,白擎夜有可能與牧仁達成某種協議?之前朕問過白擎夜,也問過牧仁,兩人的所說的話一致,便是要我大周出兵草原幫他奪回家園。”


“若僅僅如此,那當然是好的,因為出兵草原是遲早的事情,這不是協議,是互相幫助互相利用。”杜陵上前一步,沉聲分析,“牧仁必定也知道皇上的用意,否則,皇上之前不會數次派人去探,既然牧仁早知道我大周要對付草原,如果單單為此,他早便下山了,為何要等到白將軍去?”


皇帝本沒有懷疑,但是被杜陵這麽一說,他也頓生疑慮。


確實,如果牧仁隻是要對付草原,早便自行下山入京了,他在山中必定知道自己曾派人去找他們的,為何那時候不來卻要等到白擎夜出現?莫非真的像杜陵說的那樣,牧仁與白擎夜真的達成了某種協議?


想到這裏,他便坐不安穩了,想了想,“如今葉宸便在宮中,杜陵,你去審問她一下,她是白擎夜的未婚妻,又是一起去的陰山,如果另有內情,她一定會知道的。”


“葉宸在宮中?”杜陵像是頓時想起來,“是的,太子妃今日生辰宴,好,臣去找她。”


說完,便拱手告退。


福公公一步上前,道:“杜元帥,請稍等,老奴陪同您去。”


杜陵擺手,“不需要了,我也正好去給太子妃賀壽。”


“不,”福公公沉默片刻,“葉宸不在東宮,而是在暴室。”


杜陵嚇了一跳,“在暴室?怎麽回事?她犯什麽事了?”


福公公偷偷地看了皇帝一眼,輕聲道:“元帥先別問其他,老奴領元帥去找葉宸吧,正事要緊。”


“好!”杜陵再拱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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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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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受刑

杜陵走後,皇帝喚了一人進來,“小順子。”


“奴才在!”小順子從殿外進來,跪在地上。


“跟著去暴室,聽聽他們說什麽,然後一字不漏地回來稟報朕。”皇帝淡淡地道。


“是!”小順子應道,退了出去。


暴室,顧名思義,是一個暴戾的地方。


這裏是後宮最殘忍的地方,連冷宮都比不上。


之前,葉婉和杜鵑也進過暴室,所幸的是,葉婉並沒在暴室受刑。


暴室的刑,是十分殘暴的,隨便一樣,便可叫人生不如死,是真正殘暴的地方。


侍衛推了葉宸進去之後,便與暴室的總管交代了幾句便走了,暴室如今的主事人已經換了,是福公公的徒弟小安子,安公公。


安公公聽聞是天敏郡主,便安排她在最外麵的牢裏,這裏暗無天日,安公公命人點燃暴室牆壁上的油燈,昏暗的光線並沒能照亮整個暴室,倒是讓葉宸看清楚旁邊的牢內的人。


她的左邊,關押著一個渾身傷痕的男人,他躺在稻草上,雙眼無神,衣衫破損,染了不少血跡,他的雙手布滿深深淺淺的傷痕,葉宸忽然想起之前在暴室曾見過一個人,說是蘇貴妃身邊的人,但是因偷了蘇貴妃的手釧被關押進暴室,不知道會不會是此人。


但是,暴室隻是暫時關押的地方,一般宮人犯事進了暴室,用幾天的刑,便會分到其他地方,或者做其他處置。


但是此人隻是偷了東西,卻要被關押這麽久?


葉宸手握生鏽的鐵枝,看著那人。


那人見有人注視,冷冷一笑,骯髒的臉已經看不出他本來的麵目,鬍子遮蔽了嘴唇,他冷冷地問:“看什麽?”


葉宸沒出聲,也沒再看他,一個被關押在暴室那麽久的人確實值得奇怪,但是,現在不是奇怪一些無關重要的人的時候。


暴室裏有陣陣的惡臭味道,大白天的,有老鼠和蟑螂肆無忌憚地行走,葉宸坐在稻草上,心底還沒能平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安公公走過來,壓低聲音道:“郡主,您受累,先委屈一下。”


葉宸看向他,心底有些疑惑,福公公分明沒有跟著來交代,他為何對自己這麽客氣?這暴室,不是個殘暴的地方嗎?


“公公,您是?”葉宸問道。


安公公輕聲道:“您不認識奴才,奴才昔日受過您母親的大恩,郡主放心,奴才會盡可能地保護您。”


葉宸起身道謝,“謝公公關愛。”


“一會若有旨意下來,或許要郡主委屈一下,但是,奴才會吩咐手底下的人,輕手一些,做出些傷痕交差。”安公公道。


“嗯,我明白。”葉宸點頭,進了暴室,豈有不受刑的?皇帝把自己關押在暴室,就是為了讓自己吃苦頭,並且,正式向太皇太後宣戰。


安公公拱手離開。


葉宸再度坐下,慢慢地冷靜下來,福公公的話並非沒有道理,或許如今能讓皇上回心轉意的,唯有陰兵了。


不過,這也隻是有可能而已,若不成,自己還是難逃一死。


她死了倒也沒什麽,橫豎都死過一次了,隻是,大白斷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死,以他的性子,必定玉石俱焚,前生已經害過他一次了,這一輩子,莫非還要牽連他,累他丟了性命?


心中百轉千迴,第一次感覺重生之後,有沉重的無力感。


她沒有留意到躺在隔壁的人已經站了起來,並且用一種特殊的眼光審視著她。


直到有聲音在頭頂響起,葉宸才回過神來。


那人問:“你是郡主?什麽郡主?哪位郡主?”


葉宸轉身看著他,那人一張髒兮兮的臉露出異常晶亮銳利的眸子,審視著她。


“天敏郡主!”葉宸淡淡地應了一聲。


“天敏郡主?”那人似乎是在思索,“沒聽過,你是誰家的女兒?”


“葉隆!”


“葉隆?葉國公?”那人一怔,盯著葉宸,似乎在研究她說的是真是假。


葉宸看著他,慢慢地站起來,心底很奇怪,此人不像一般的宮人,而且,男子在宮中,除了禁軍和侍衛之外,全部都是太監,他既然是在蘇貴妃宮中伺候的人,那就應該是太監,可他,長著一把亂糟糟的鬍子。


“沒錯。”葉宸問道,“你是誰?”


那人搖頭,“不對,葉國公隻有一位女兒被封為郡主,那便是清平公主所生的昌樂郡主葉青。”


“我叫葉宸,母親是慕容氏。”


“慕容氏?”那人神色似乎稍微和緩,“仔細看看,你與慕容氏確實有幾分相似。”


“你見過我母親?”葉宸詫異地問道。


“見過,”那人淡淡地道:“但是,很久之前了。”


葉宸淡笑,“自然是很久之前,我母親過世很久了。”


“是個遺憾。”那人打量著葉宸,“你被封為郡主了?但是,我記得你在府中並不受寵,一直受清平公主的欺壓。”


葉宸諷刺一笑,“人生的際遇,是說不定的,沒想過我一個在所有人眼中隻是庶出的二小姐,會被封為郡主,更沒想到我這個所謂的郡主,會被打入暴室。”


“你犯了什麽事?你既然是郡主,就算犯事,也不該被打入暴室的。”那人好奇地問。


“死罪!”葉宸看著他,“你是什麽人?為何會被關在暴室?”


那人詫異地看著她,“死罪?”他退後一步,再一次打量著葉宸,從她的臉上,沒看出半點的恐懼,這不像是一個死罪犯該有的神情。


他沒有回答葉宸的問題,倒像是在深思什麽。


隨即,聽到腳步聲響起,他飛快地轉過身去,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一張布帛,塞到葉宸的手上,用懇求的眼神看著她,“求你,幫我把這張紙送出去,想辦法交給你父親。”


葉宸一怔,定定地看著他,那人低聲說:“求您了!”


腳步聲已經很近了,葉宸迅速把布帛藏到自己的懷中,然後坐下來,閉目靜思。


過了片刻,便見安公公領著兩名太監走過來,安公公厲聲道:“天敏郡主,得罪了!”


牢門打開,那兩名凶神惡煞的太監上前拉住葉宸,“走! ”


葉宸踉蹌一步,飛快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緊張地看著她,眼底有複雜的情緒,似乎是擔憂,似乎是後悔,又似乎是覺得自己魯莽,但是,依舊可以看到一絲期盼。


葉宸被兩名太監抓出去了,押到刑房裏。


刑房是一間寬大的房間,和關押房相比,這裏燈火通明,牆上掛著各式的刑具,地板已經變得漆黑,血腥的味道不斷地往鼻子裏灌,還有些腐臭的肉味,讓人惡心不已。


兩名太監把葉宸捆綁起來,綁在刑上。


安公公淡淡地道:“你們出去吧,我親自審問,親自動手。”


“您親自動手?”那兩名太監怔了一下。


“沒錯,上頭交代了,有些事情要審問清楚,你們聽不得,出去吧。”安公公嚴肅地道。


“是!”聽到是上頭的吩咐,兩名太監便出去了。


“把門關上,在門口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安公公道。


“是!”兩人隨手把門關上。


安公公神色一緩,上前壓低聲音道:“郡主,入了暴室,怎也得受點罪,您放心,奴才會輕手一點的。”


“我明白的。”葉宸輕聲道。


安公公拿起一條皮鞭,厲聲道:“把你的罪行交代清楚,可免你少受些皮肉之苦,你若不說,便休怪我下手無情。”


葉宸高聲道:“我沒什麽可交代的。”


“嘴硬是不是?”皮鞭揚起,嗖嗖作響,皮鞭落在葉宸身後的牆壁上,發出清脆的鞭聲響。


葉宸驚叫一聲,咬緊牙關道:“你就是打死了我,我也沒什麽可交代的。”


鞭子一聲聲響起,一鞭鞭落下,少不了,葉宸也挨了幾鞭,但是安公公下手很輕,隻造成一些表麵的傷痕,手臂上,手腕上,脖子上,臉上,都落了淡淡的印痕。


安公公從懷中取出一盒膏藥,往傷痕上抹,那些傷痕便顯得斑駁猙獰,像是透出了血絲般恐怖。


門外的兩名太監,聽得葉宸一聲聲的慘叫,道:“想不到安公公下手也挺狠啊。”


“這是皇上命人押送過來的犯人,他自然下手狠,要立功呢。 ”


“可不是?不知道可問到什麽沒有。”


“怕是沒有,否則也不至於打得這樣的狠。”


“這天敏郡主倒真的嘴硬。”


“一個弱女子,挨了這麽多鞭子,怕是支撐不住的。”


正說著,門打開了,安公公一臉沮喪地走出來,“先押回去吧,我先請示上頭,看看怎麽處置。”


“是!”兩名太監進去,隻見葉宸已經滿臉的傷痕,頭垂下,像是暈過去了。


兩人利索地上前,解開葉宸,踹了她一腳,拖著她走。


安公公恨聲道:“若不是怕葉隆事後追究,咱家可就得下狠招了,到時候看她怎麽嘴硬。”


兩名太監聽了,頓時扶起葉宸,可不是嗎?雖然她入了暴室,可人家的父親是國公爺,保不準還能出去,就算不能活命,可國公爺事後追究起來,他們也吃不了兜著走。

因此,對葉宸也禮貌了一些,不再拖行,而是扶著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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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發表於 2020-4-9 05:46:42 |只看該作者
第170章要開戰了

葉宸被丟回關押房,那兩名太監竟好心地送來一壺水,“郡主,得罪了,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你有什麽,也別怪我們。”


說完,便走了。


葉宸躺在地上,顯得奄奄一喜。


那人趴在鐵欄一側看著她,然後回頭看了看兩名太監已經走遠,便道:“起來吧,別裝了,你的傷是假的。”


葉宸睜開眼睛,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就不要說出來。”


“剛才給你的東西,你還給我吧。”那人大概是後悔了,“剛才太冒險了,你被拉出去用刑,誰知道會不會被搜出來?真是太大意了。”


“那是什麽東西?”葉宸從懷中取出,剛想到打開來看,卻聽得腳步聲又響起,她連忙往懷中塞回去。


這一次來的,是杜元帥和福公公,後麵還跟著安公公。


杜元帥見到葉宸臉上傷痕,麵容一變,但是湊近一些看了,他便明白過來,對安公公道:“打開門吧。”


安公公彎著腰上前把門打開,道:“元帥小心。”


葉宸躬身,“見過杜元帥。”


杜陵看向旁邊的人,蹙眉對安公公道:“你先帶他出去,等我問完再回來。”


安公公笑著說:“元帥盡管放心,此人已經聾了,他聽不到我們說話。”


“哦?”杜元帥聽得此言,打量著那人幾眼,那人定定地看著杜元帥,眼底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


杜陵覺得此人有些麵熟,但是,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略一分神,福公公便提醒道:“元帥,該問話了。”


杜陵回過神來,清清嗓子, “嗯,是的。”


他看著葉宸,眸光嚴明,“葉宸,之前你與白擎夜一同去的陰山,你把如何入山如何見到牧仁的過程說一遍。”


葉宸看著他,神色有些疑惑,這件事情的過程,相信大白應該跟他說過的,為何此刻卻前來問她?


她的眼角餘光看到外麵有一道人影閃動,心中便明白了幾分,道:“元帥,此事您該去問白將軍。”


“我會去問他,但是,也想先問問你。”杜陵道,“那牧仁一族,一向在陰山居住,皇上曾多次派人去找都沒辦法找到,為何你們兩人一去便能見到他們並且說服了他們歸順?你們可曾與他們達成什麽協議?”


葉宸淡淡地道:“我不知道。”


杜陵道:“你不是不知道,是不願意說吧?如果你願意說出來,皇上那邊,我自會替你求情,或許可免你一死。”


葉宸看向杜陵,諷刺地道:“元帥要我說什麽呢?白擎夜是您的門生,您不相信他嗎?沒有什麽協議,至於說牧仁為何會同意下山,許是他認為白擎夜有大將之風,願意追隨吧?”


杜陵搖頭,“大將之風?白擎夜之前不是是個小小的將軍,雖說出征數次,立下軍功,可在京中名聲並不大,也算不得是名 將,之前皇上派出去的人,有名震天下的將帥,有當朝賢能之士,可他們連牧仁的麵都沒見到。”


“那我便不知道了,再說了,元帥也說他們連牧仁的麵都沒見到,牧仁又如何知道他們是賢能之士?又或者是皇上派來的人?興許,牧仁以為他們隻是路過的無關緊要的人呢?”


“你的話不是自相矛盾嗎?依你這樣說,牧仁因為見白擎夜有大將之風,所以歸順,可牧仁沒見到你們之前,如何得見白擎夜的所謂大將之風?”


葉宸坐在稻草上,淡淡地道:“元帥,我沒什麽好說的,也沒什麽所謂的協議,牧仁願意歸順,或許是念我大周聲威,我大周皇帝威武,賢能,英明,所以才歸順。”


“如果是這樣,他早便下山了,何必等到白擎夜和你去?”杜元帥換了一種方式,“還有,你們是否奉太皇太後之命去的?抑或說,是太皇太後授意你們與他們達成協議?”


葉宸諷刺一笑,“元帥的想像力真好,太皇太後確實知道我們去陰山,也知道我們要找陰兵,但是,她卻說我們不可能找到。 ”


葉宸看著杜陵,繼續說:“元帥,何必問太多?牧仁願意歸順,對大周而言就是好事一樁,至於協議不協議的,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過程無需要知道,皇上隻要知道,牧仁是真心歸順,也會真心為朝廷收複草原就足夠了。”


葉宸這話,便更是讓人懷疑他們曾經與牧仁達成協議。


杜陵皺著眉頭,“你若是願意說出來,我便在皇上麵前為你求情,免你死罪。”


葉宸淡淡一笑,“杜元帥,謝謝您的好意,但是,我沒什麽可說的。 ”


杜陵失望地搖頭,“你真是不識抬舉,辜負了皇上與本帥對你的一番好意。”


“請杜元帥轉告皇上,牧仁是真心歸順的,沒有什麽所謂的協議。”葉宸說完,便閉上眼睛,一副什麽都不願意再說的樣子。


杜元帥哼了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不要怨人了。”


說完,冷冷地拂袖而去。


那邊,小順子已經一溜煙地跑了回去,把杜元帥與葉宸的對話一字不漏地稟報了給皇帝知道,皇帝聽了,皺著眉頭道:“如此說來,還真另有內情。”


門外,已經響起了腳步聲,是福公公帶著杜陵回來複命。


杜陵進殿叩見,一臉沮喪地道:“回皇上,那葉宸口硬得很,什麽都不願意說。”


“她說了什麽?”皇帝淡淡地問道。


杜陵道:“她隻堅持說沒有達成任何的協議,說牧仁是真心歸順的,至於他們如何見到牧仁,又是如何與牧仁提起歸順一事,則一個字都沒說。”


皇帝聽了這話,基本對得上小順子說的話,對杜陵也釋疑了,凝眉想了一下,“白擎夜幾日可回來?”


“回皇上,最快也要兩三天。”


皇帝手指在案上敲了幾下,像是在計較些什麽,然後,他抬起頭,“你命人八百裏加急,把國書送達草原,警告他們,若他們再犯邊境,我大周便列兵點將,大舉掃蕩草原。”


“隻是,”杜陵道:“如今白擎夜還沒回來,牧仁那邊是否真心歸順還說不定的。”


皇帝道:“牧仁已經先回陰山整頓,說要帶領部隊入京,想來,是真心歸順的,至於協議一事,不管他與白擎夜達成什麽樣的協議,朕隻管先準了,其餘的等打完草原再做安排。”


杜陵點頭,“也行,穀德可汗確實可 ,是該好好地收拾他了。”


皇帝眸色生恨,草原兵驍勇善戰,草原複雜並且陷阱多,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早就派兵打得他穀德可汗七零八落了。


頓了一下,杜陵試探地問道:“皇上,不知道葉宸所犯何事?因何打入暴室?”


皇帝神色陡然森冷起來,眸光淩厲,“杜愛卿,沒什麽事你就先下去吧。”


杜陵神色微變,道:“是,臣多言,臣告退!”


他躬身退出去,剛好,殿外太監進來,跪在地上,“皇上,葉國公連同大都督慕容肅,升授昭毅將軍慕容堅,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慕容白三位將軍在殿外求見。”


慕容堅是慕容家的次子,常年在邊關,是昨日才剛回京述職。


皇帝聽得此言,淡淡地揮手,“沒見朕正與杜元帥商議軍情嗎?誰也不見,讓他們先回去。”


杜陵聽了此言,微微一怔,不知道是該繼續退出去還是走回來,隻得站在原地,等著皇帝發話。


皇帝抬頭,“杜愛卿,你與朕分析一下草原地勢。”


“是!”杜陵隻得走回來。


“安德福,去弄點吃的來。”皇帝吩咐福公公。


“奴才這就去。”福公公應道,皇上其實哪裏有胃口?不過是要讓國公爺和慕容將軍們看見,他真的在忙著,連飯都得在禦書房用,無暇接見。


出了禦書房,葉隆與三位慕容將軍正在殿外候著,見福公公出來,四人圍了上來,葉隆緊張地問:“公公,人現在被關押在何處?”


“國公爺先不要心急,郡主如今在暴室,暴室的主事是咱家的人,郡主不會受委屈的。”福公公安慰道。


葉隆蹙眉,“暴室?為何打入暴室?我聽宸兒的侍女桑娜說,皇上下旨明日便要處斬,這怎麽會這樣的?”


桑娜因沒進入樟鑫宮,她也不知道具體的內情,所以跟葉隆也說不明白,葉隆開始還以為是因為程氏的事情,因程氏被杖打之後就送回了府中,後來一路進宮,聽桑娜斷斷續續地說,才知道和程氏的事情無關。


而聽到皇太後被太皇太後賜死了,葉隆心裏很震驚,這意味著,如果葉宸牽涉進此事裏,那便是九死一生了。


如今隻希望白擎夜能想出良方來救,否則的話,宸兒一定沒命。


桑娜是讓他們想方設法拖延,希望能拖到白擎夜回來。


如今皇上壓根不見他們,這意味著想求情都沒機會,所以葉隆無奈之下,隻得拉著福公公問了。


福公公輕聲道:“國公爺稍安,回頭咱家再與大家詳細說,如今你們先在這裏求著,咱家伺候好皇上再說。”


“好!”葉隆放手,“那公公先去忙。”


看著福公公的背影,葉隆緊張不安地搓著手。


慕容堅是昨日才從邊關回來,之前便知道葉隆對葉宸不好,回來後聽說葉隆有所改變還不相信,如今見他這般緊張,方才信了,安慰道:“先等等吧,我們不知道情況,不知道從何求情。”


葉隆胡亂地點頭,“是的,隻能先等等了。”隻是,心裏怎麽也安定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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