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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open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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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六月離歌) 花錦良緣《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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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發表於 2020-4-9 05:48:56 |只看該作者
第171章 祖孫之爭

皇太後宮中,皇太後的遺體已經移送了回來,清平哭得像個淚人似的,皇後則怔怔地看著皇太後的遺體,心裏害怕極了。


狄永鑫也入宮了,他扶起清平,道:“皇上已經下旨抓了葉宸,明日處斬,白擎夜去了陰山,我已經命人追上伏擊,務必要殺了白擎夜。”


清平已經六神無主,恨聲道:“沒錯,雖然不知道白擎夜去陰山做什麽,但是必定是找人來救葉宸,不能讓他得逞。”


“放心吧,白擎夜活不了。”狄永鑫眼底閃過一絲歹毒,皇太後一直疼愛他,葉宸一句話,害死了她,他怎能不為皇太後報仇?至於當初要娶她,也不過是為了折磨她,如今,他一樣有辦法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樟鑫宮中。


玉姑姑依舊被放置在殿中央,內務府的人已經去操辦喪事,整個樟鑫宮都忙碌了起來,人影在殿外飛快移動,而殿中的時光,卻像是凝固了一般。


太皇太後便坐在玉姑姑的身邊,什麽都沒說,隻是偶爾看她幾眼,裝作她還活著一般。


偶爾,也拿起煙袋,嘚啵嘚啵地抽幾口,煙霧縈繞間,可見她眸子有深沉的悲痛。


洛陽劍進來,輕聲道:“皇上抓了天敏郡主,打入了暴室,明日便處斬。”


太皇太後神色不動,“知道了,下去吧。”


“不需要做點什麽嗎?”洛陽劍一怔。


“做點什麽有用嗎?”太皇太後反問。


“皇上隻怕與你鬥氣,你是幫不得的,但是,如果你不幫,為了泄憤,皇上一定會殺了天敏郡主。”洛陽劍擔憂地道。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太皇太後神色木然,“哀家老了,不再是他的左膀右臂,朝中之事,哀家也不會再過問。”


“連你都心灰意冷,怕是無人能救她了。”洛陽劍不無可惜地道。


太皇太後把煙袋放在玉姑姑身旁,輕聲道:“白擎夜呢?”


“聽說去了陰山。”


“那還有一線生機,”太皇太後道,“隻希望,他能趕得及。”


“隻是,”洛陽劍搖頭,“如果皇上執意要泄憤,即便找來陰兵,也無補於事。”


“不會,草原是大周的一大威脅,不解決草原,皇帝寢食不安。而且,如果他執意不放葉宸,白擎夜會率領陰兵攻入皇宮,逼得他不得不放。”


洛陽劍搖頭道:“不可能,就那塊大石頭,榆木疙瘩一般,哪裏會率人攻入?”


“你啊,看人都看了幾十年,怎就連個後生都看不明白,此人執拗得很,你看他之前被人潑了那麽多汙水,可曾有過什麽舉動?”


“那倒是沒聽說過,他很能忍,縱然有人當麵叫他龜奴兒,他都沒有生氣。”


“他不是不生氣,隻是懂得隱忍之道,他很努力地生活,很努力地攀爬,但是不意味著他沒有自我,一旦觸他的底線,觸他的逆鱗,他能跟你玩命。”


太皇太後站起來,沉聲道:“因為,在他認為,葉宸是他長這麽大,唯一擁有的人,唯一擁有的快樂,他會為了這份快樂,不惜一切,這種人一旦爆發,是很可怕的。”


“但是,如果他真的帶人攻入皇宮,豈不是成了亂臣賊子?那他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費了嗎?”


太皇太後淡淡地笑了,眸光看向玉姑姑,“有什麽要緊呢?如果能讓自己在乎的人活著,陪在自己的身邊,付出再大的代價都是值得的,如果哀家可以換回玉兒,哀家也願意毀天滅地,隻可惜,哀家沒有任何的辦法了。”


她一向是大周朝最強大的女人,幾乎無所不能,在大周朝,她打個噴嚏,大周朝都要震上一震,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麽的無力啊。


之前,她救不了玉姑姑,如今,她也救不了葉宸,就讓這大周朝亂吧,如果皇帝執意要泄憤的話,她老了,是等死的人,再也管不得那麽多了。


“皇上真叫人失望。”洛陽劍道:“你為了他掃平了前路,讓他可以安枕無憂地做他的皇帝,可他倒好啊,玉姑姑對他這般的好,他卻隻顧著生他的母親,可曾想過為玉姑姑報仇?”


“怪不得他,那是他的母親,他生氣,是應該的,若不生氣,反而叫人失望。”太皇太後雖然是這樣說,但是,洛陽劍還是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了失望。


她頓了一下,又看向玉姑姑,“隻是,可惜了她白疼愛他一場啊!”


洛陽劍擔憂地看著她,“你可不能因為阿玉去了,便心如死灰。”


“洛陽,”太皇太後看著他,眸子裏用濃烈的悲哀,“我身邊,如今隻剩下你了。”


曾經,她身邊圍繞了許多人,在她之前住的宮殿裏,有許多孩子的歡笑聲,有後宮嬪妃恭順圍繞,大臣出入她的殿宇,與她商議國家大事,如今她身邊隻剩下洛陽了。


回想前塵,像是過眼雲煙,仿佛是一眨眼,她這一輩子,就快過完了。


多好啊,終於,她終於可以休息了。


無比的疲憊襲上,她扶著椅子的扶手,慢慢地坐下,“告知皇帝,他想殺誰都可以,包括哀家。”


洛陽劍默默地看著她,心裏有說不出的難過。


想起他們年輕的時候,經常說,等年老了,三人便離開皇宮住在一起,過自己的日子,不管紅塵世事。


先帝登基之後,她說,可以走了,他和玉兒開心了很久,準備了一個多月,連去處都找好了,就去碧煉山上,那裏有很多好看的花。


但是,先帝登基之後,王爺們連番造反,他們的計劃隻得無限期地擱淺,終於,她殺了她一手撫養長大的孩子,但是,先帝卻病了,最終,藥石無靈,年僅十一歲的皇帝登基。


她隻得繼續垂簾聽政,繼續為這大周江山嘔心瀝血。直到皇帝長大,還政於他。


但是,她一直都放不下皇帝,一直都守在這樟鑫宮裏,他知道,不會有這一天,一直就知道的。


但是,想不到這一天真的沒有來,阿玉死了,她也心灰意冷,到底,他們三人都要死在這陰冷的皇宮裏頭。


他輕聲說:“年輕的時候,我們曾說過,以後要去碧煉山的。”


“是的,”太皇太後閉著眼睛,“碧煉山,就像是哀家夢裏的地方,碧煉山不遠啊,可哀家去不了,這個地方,一輩子都不會屬於哀家的。”


“我們走吧,去碧煉山,帶著阿玉去。”洛陽劍道。


“太晚了,沒有了她,便是去了又如何?不去了,阿玉去不了,哀家也去不了,等哀家死後,便與阿玉一同葬在碧煉山吧。”


“你死了,便要葬入皇陵,享你的尊榮。”洛陽劍淡淡地道。


“我一直沒跟你說,我不是皇家的人,我從來就不是,所以,我死了,也不會葬在皇陵。”


洛陽劍不明白她這句話什麽意思,她是皇家的人,從十六歲嫁入皇宮,她便是皇家的人。


“你還念著他?”洛陽劍忽然若有所思地道。


“無關,我隻是說實情。”太皇太後睜開眼睛,“洛陽,不管如何,你要死在哀家後麵,你為哀家斂葬,把哀家與阿玉一同葬在碧煉山。”


“哼,”洛陽劍冷冷地道:“你想得可真美啊,你們都死了,留我一人在世上,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太皇太後沉默了一下,“其實,活著真的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殿外人來人往,日頭百年如一日,照著這高高的門檻,日頭裏有塵埃飛舞,時光仿佛是凝固的,隻是一眨眼,他們都老了。


洛陽走出去,抓住一名宮女,“你去一趟禦書房,便說太皇太後有一句話要跟皇上說的。”


“是!”宮女應道。


“你跟皇上說,太皇太後交代,皇上想殺誰都可以,甚至,可以殺了她為皇太後報仇。”洛陽劍道。


宮女嚇了一跳,“這……奴婢可不敢說。”


“去吧,皇上不會怪罪於你,這是太皇太後的原話,他就是要生氣,也不會衝你的。”洛陽劍道。


“那洛陽大人為何不親自前去?太皇太後這句話,您說是最合適的。”宮女苦兮兮地看著他。


洛陽劍淡淡地道:“我要守在她身邊,一步不能離開。”


“這……”


“還愣住做什麽?趕緊去啊!”洛陽劍忽地吼了一聲,宮女嚇得一個哆嗦,急忙一溜煙地跑了去,口中道:“是,奴婢這就去。”


禦書房內。


皇帝手裏拿著一本書,杜陵則坐在一旁,手裏拿著一張殘缺不全的草原地圖,他已經拿著很久了,皇上說要與他研究,但是,隻拿了地圖出來卻沒說過一句話,讓他自己在一旁看著,而皇上手中拿著的書,已經許久沒有翻頁了。


杜陵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皇上打算怎麽做。


福公公進來,輕聲道:“皇上,樟鑫宮來了人,說是太皇太後有話要跟皇上說。”


皇帝放下書,眼底閃過一抹光芒,“讓她進來。”


“是!”


小宮女渾身發抖地進來,跪在地上。


“說!”皇帝森冷地喝了一個字。


小宮女嚇得又是一個哆嗦,結結巴巴地道:“回皇上,老祖宗說,您要殺誰都可以,即便是殺了她老人家為皇太後報仇,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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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發表於 2020-4-9 05:51:36 |只看該作者
第172章離宮去吧

皇帝聽得此言,淡淡地抬眸,“回去告知太皇太後,朕不是無端殺人,葉宸罪大惡極,罪責難逃,朕殺她,並非是為了洩憤,皇太後殺了玉姑姑,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不存在報仇一說。”


“是……”宮女見皇帝沒有發怒,急忙磕了個響頭便退了出去。


宮女出去之後,皇帝一手拿起桌麵上的墨硯,狠狠地砸在地上,一張臉布滿怒氣,顯得特別的猙獰凶狠。


杜陵不曾見過皇帝這樣失控,驚得急忙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皇帝深呼吸一口,眸色已然平靜了下來,口氣也十分溫和,“起來吧,朕什麽時候發怒了?好好研究地圖。”


“是!”杜陵站起來,心裏卻七上八落的,剛才宮女來報,雖然沒有一個字是說葉宸的,但是,他知道他們說的就是葉宸。


他退回去,一千零八遍地看著這幅殘缺的地圖,這份地圖,還是太祖時候命人畫的,當時便不詳盡,如今放置了這麽多年,又被蟲蟻蠶食,一張地圖布滿了蟲孔,可以說,連大概都看不出來的。


一旦真的要作戰,深入草原,沒有地圖,便是死路一條。


想到這裏,他輕聲道:“這地圖殘缺不全,作戰的時候,卻不能不了解地形,如今隻盼著牧仁是真心歸順,否則,一旦他存了心思,在地圖上動了手腳,便可讓我軍大敗。”


雖然是淡淡的一句話,但是卻在皇帝的心中種下了懷疑的種子,他心煩意亂,草原之戰勢在必行,但是,牧仁是否可靠?出兵草原最起碼要派出十萬將士,他不能把十萬將士交給一個不可靠的人。


但是,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協議?


皇帝本來就是個多疑的人,之前就懷疑過以白擎夜的能力,竟能勸服牧仁歸順,但是牧仁歸順的喜悅大於一切,竟讓他沒再深思。如今被杜陵一再地提出,加上聽了小順子回複的那些話,葉宸所言,模棱兩可,真有可能他們之間,是達成了什麽協議。


而白擎夜是與葉宸一同前去的陰山,如果真有什麽協議,她不可能不知道。


而葉宸之前一直說奉太皇太後之命去薈福寺,後來皇祖母說並非是她下的命令,是白擎夜自薦去的,隻是,白擎夜自薦去找牧仁,為何要帶上葉宸?


皇帝手中執著書,一個字都看不下去,隻滿腦子都是草原犯境一事,甚至,超越了皇太後的死。


他並非薄情,隻是作為皇帝,他已經習慣了事事以國事為先,而一旦開戰,則意味著要依靠武將,想到這裏,他沉吟了一下,問福公公,“葉隆與大都督還在外麵嗎?”


“回皇上,他們還在!”福公公聽得此言,眉眼一鬆,即刻回道。


“嗯!”皇帝本想傳召他們進來,但是,料想也知道他們必定是為了葉宸求情而來,便又改變了主意,“讓他們等著,等不及的話,便讓他們回去吧。”


福公公眼底有失望閃過,低頭道:“是!”


杜陵低著頭,裝作聽不到。


皇太後薨了,皇帝一直在禦書房,沒他的旨意,誰都不知道如何操辦皇太後的喪事,隻得暫時先停屍在宮中,內務府與禮部尚書在殿外也候著求見,皇帝卻一概不見,禦書房中,除了杜陵,誰都不能進來。


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這人都沒了,喪事總要操辦吧?內務府那邊已經在打點玉姑姑治喪之事,禮部也擬了追封旨意,隻等著皇帝蓋上大寶,便可宣告天下。


但是,皇帝躲在禦書房中,沒有大寶蓋上,旨意還不成立,洛陽大人已經問了數次,想來是太皇太後要他問的,禮部尚書著急得不得了,卻不知道可以怎麽辦。


沒辦法之下,隻得求福公公,讓他進去與皇帝說說此事。


福公公進殿,跪下說:“皇上,如今內務府總管與禮部尚書在外候旨,太皇太後下旨追封玉姑姑為大長公主,皇上,您看,這章……”


“太皇太後要追封,追封就是,蓋上太皇太後的寶印,一樣可以宣告天下。”皇帝淡淡地道。


“這……”福公公哭喪著臉,“這沒有皇上的大寶,如何能成?天下人隻認皇上的。”


“照朕的話,去回複太皇太後就是。”皇帝冷冷地道。


福公公沒有辦法,隻得再說:“那,皇太後治喪之事……”


“交給皇後去辦,該怎麽辦便怎麽辦。”皇帝神色依舊不變,隻是眸子多了幾分沉痛。


“是!”福公公退下。


內務府那邊倒是解決了,喪事一起辦,一位是皇太後,一位是大長公主,規格都是差不多的,所需要的東西,一式兩份就是。


但是,禮部尚書卻為難得緊,這封號沒下來,怎麽跟太皇太後交代?


沒辦法之下,禮部尚書隻得去了樟鑫宮,回了洛陽劍。


洛陽劍聽了這話,打發了禮部尚書出去,然後進殿道:“追封的旨意沒有下來,皇帝說,蓋上太皇太後的寶印即可。”


太皇太後聽了此言,笑得極為諷刺,“真好!”


“什麽真好?”


“葉隆等人呢?還在禦書房外?他見了沒有?”


洛陽劍搖頭,“不,葉隆一直與慕容家的幾位將軍在殿外,不得進入。”


“他知道他們是要去為葉宸求情的,多年君臣,他這點情分都不念,罷了,他知道一切和葉宸無關,葉宸不過說了一句該說的話而已,若執意不念君臣之情,要殺葉宸洩憤,哀家也沒辦法。”


“神兵營的人何在?”太皇太後再問。


“一直守在樟鑫宮外。”洛陽劍回答,不知道她意欲何為。


太皇太後握住玉姑姑冰冷的手,輕聲道:“我們走吧,這裏,容不下我們了。”


洛陽劍一怔,“去哪裏?”


“便去碧煉山吧。”


洛陽劍想起她方才還說不去的,忽然間便要去,知道她是真的對皇帝絕望了,她付出的心血,沒有看到回報,隻能黯然離開。


“要不要告知皇上?”洛陽劍問道。


“不需要了,哀家和他,再無關係。”


“你不是說不怪他的嗎?”


太皇太後回頭看他,“哀家不怪他埋怨哀家,因為,哀家確實殺了他的母後,但是,玉兒撫養他長大,他不念這份情,便是不孝,一個為了私怨而置撫養他長大的人不顧,連死後的哀榮都不願意給她,這樣的皇帝,還值得哀家為他守在這冰冷的皇宮裏嗎?”


“可見,你方才對他還是存著一分期待的。”洛陽劍顯得很失望,“他那樣的態度,你竟還對他存著什麽希望?你這一輩子為朱家江山犧牲的還不夠多嗎?你能不能有留一天是為你自己活的?當年,你為了這個江山,不跟任逍遙走,孤獨了那麽多年,什麽都夠了。”


任逍遙這個名字,觸痛了她的心,勾起了她的似水流年,他走的時候,他說了,如果她不跟他走,他記恨她一輩子,不死不見。要多狠的心,才能為了所謂的江山社稷,丟掉自己深愛的男人?


她一向狠心,到現在,老了,反而容易心軟了。


她是心軟,因為,大周朝的未來她幾乎都能預測到,週邊列國犯境,國力不足,雖有大將,不得重用,朝中重臣結黨營私,謀取私利,哪個是真心為國家為百姓?她隻看到寥寥數人,但是這些人,遲早會被各派黨羽剪除,太子無能,不思進取。朱睿姦詐刻薄,偽善,空有賢德之名,卻行陰險之事。寧王朱離這些年下落不明,而他往日性子流離浪蕩,雖有才能,但是性格決定一切,注定是指望不上的。


而她一直命人密切關注著草原穀德可汗,此人野心很重,一直想吞並大周江山,這些年更是伺機而動,大戰幾乎可以說是一觸即發。


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不忍離去。


可是,如今還有留下來的必要嗎?憑她能力挽狂瀾嗎?她老了,縱然能讓她多活兩年,可又能改變什麽?皇帝對玉姑姑尚且這般無情,那朝中真正可為國出力的人,一旦被奸佞小人挑撥,遲早難逃一死。


如今不是最好的證明嗎?他可以不殺葉宸,不傷慕容家與葉隆的心,但是,他執意為之,便連見一見都不願意,遲早,得寒了真心為國的大臣們的心啊。


還是走吧,眼不見為淨,尋一片樂土,掩埋她半生功過。


天色暗沉了下來,這一天,過得特別慢,特別的慢,幾乎每一刻鍾,都像是無限延伸。


而樟鑫宮中,再度傳出消息,停止一切關於玉姑姑治喪之事。內務府總管簡直是要瘋了,這又鬧哪一出呢?人都沒了,不治喪?就這樣抬出去葬了嗎?那是不可能的,太皇太後已經給了玉姑姑哀榮,按照大長公主的規格治喪,這意味著,喪禮有可能隻是暫停,所以內務府仍舊暗中操辦著準備事宜。


皇帝聽到這個消息,隻是冷冷地笑了,“她是要逼著朕追封諡號啊,停止操辦喪禮,可見玉姑姑對她來說,也不是那麽的重要,如果重要,她就該先讓玉姑姑入土為安。”


福公公輕聲勸道:“皇上,何不在旨意上蓋大寶?太皇太後怕是並非真心為難您,隻是……”


“安德福,你話太多了。”皇帝冷冷地道。


福公公一驚,急忙跪下,“奴才多嘴,奴才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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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發表於 2020-4-9 05:53:55 |只看該作者
第173章你追我趕

皇帝打發了杜陵出去,命他明日再入宮來。


杜陵出去之後,葉隆急忙上前,“如何?皇上說了什麽?”


杜陵搖頭,“皇上如今跟太皇太後扛上了,兩人鬧氣呢。”


“那宸兒怎麽辦啊? ”葉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皇上的旨意說的可是明日就處斬了,我們都等了大半天了,也不見見我們,哎!”


左都督慕容肅道:“元帥,可曾察覺出皇上真正的意圖?此事我們都了解清楚了,和宸兒無關,皇上殺她,單純是為了洩憤。”


“我今日已經試圖以牧仁有可能與白擎夜達成協議為由,讓他心存顧忌,暫緩處斬葉宸,隻是,君心難測啊,皇太後往日與他雖不親厚,但是,到底是生母,怎會不傷心?而在他心中,太皇太後一直都寵著他,如今竟不給他半分顏麵,掏心殺了皇太後,這讓他情何以堪?他什麽都不能做,又不能什麽都不做,隻得找葉宸出氣洩憤了。 ”


“那宸兒便要送命了?”葉隆的心都寒 。


“如果能給他時間冷靜下來,好好想想,葉宸還有活路,但是,旨意是說明日處斬,明日若沒能讓他回心轉意,則……”杜陵歎息了一聲,“阿夜沒那麽快可以回來,如今唯有靠我們拖著,隻是,本希望你們的求情能拖延一下,可皇上執念深了,連你們都不願意見,我又說不上話,真真急死人啊!”


慕容白狠狠地錘了一下旁邊的圓柱,發出砰的一聲,慕容肅急忙嗬斥,“你瘋了?驚動了皇上,莫說求情,連我們都要被問罪。”


慕容白憤憤地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宸兒是受無妄之災,這和她有什麽關係?她不過是直言,如果她不說,那被懷疑殺玉姑姑的人就是她,她能不說嗎?”


慕容堅沉著臉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幸好太皇太後那邊沒傳出話來說要保住宸兒,否則,宸兒死得更快。”


慕容白煩躁地道:“可太皇太後保不保,宸兒明日都難逃一死啊,二哥,你覺得皇上還會回心轉意嗎?如今我慕容家與葉隆一同在殿外等著,連見都不願意見,心是有多硬啊?”


一名太監上前,對杜陵道:“杜元帥,您的家奴在外麵,已經等了您許久。”


杜陵一怔,連忙道:“快讓他過來。”


“是!”太監應道。


杜陵的近身小廝急急來到,在杜陵耳邊低語了幾句,杜陵神色一變,“當真?”


“千真萬確!”小廝道。


杜陵一跺腳,“哎,這也趕不上了……”


葉隆見狀,問道:“怎麽了?”


杜陵壓低聲音道:“狄永鑫派人追截阿夜,是在阿夜出發沒多久便派出的人。”


葉隆大驚失色,“白擎夜是一人前去的嗎?”


“是的!”


“狄永鑫身邊的人武功很高,派出去了多少人?”


“二十名高手!”葉隆道。


葉隆神色煞白,喃喃地道:“據我所知,狄永鑫身邊多是一流的高手,阿夜的武功雖高,單打獨鬥他們絕非他的對手,但是,如果二十人一同圍攻,則一點勝算都沒有。”


杜陵白著臉道:“阿夜的武功我清楚,若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三四個人圍攻都不是他的對手,但是,正如你所言,如果是二十個人一同圍攻,他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你們得知消息,沒有派人出去嗎?”葉隆質問身邊的小廝。


小廝道:“回國公爺的話,長大人得知消息之後,已經追了過去,命小人入宮想辦法通知元帥。”


“沒用!”杜陵搖頭,“隻能是徒增傷亡。 ”他手底下的人武功不算差,但是,與狄永鑫手下的高手比起來,簡直是不堪一擊,他的人,是作戰型的,讓他們帶兵可以,這般高手過招,不出百招便被人撂下了。


慕容肅聽得此言,對葉隆和兩位弟弟道:“你們在繼續在這裏候著,等皇上出來,我馬上帶人去追。”


“隻怕追不上!”杜陵道。


“希望白擎夜能堅持住。”慕容肅說完,掉頭就走。


且說白擎夜離京之後,往陰山飛奔而去,一路不敢休息,隻中途停下來讓馬兒吃頓草喝水,然後便又繼續趕路。


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把牧仁請到京城來。


他在元帥府與恩師商議了一個計劃,以草原犯境為由,讓皇上分心,不執著皇太後的事情,然後,再請牧仁入宮。而恩師會先在宮中引起皇上的懷疑,說他與牧仁是達成了協議,牧仁才願意歸順的,而這個協議,得由牧仁入京之後再說,皇上必定會看在牧仁一族的份上,放了葉宸。


“大胖,無論如何,要等到我回來。”他一路咬緊牙關,不顧路途顛簸,心裏隻有一個很強的信念,就是不能讓大胖死。


即將到其州府的時候,白擎夜聽到身後傳來快騎的聲音,馬蹄聲急促,混亂,這意味著,絕不止三五個人。


開始白擎夜沒有想到是來攔截自己的,但是,當馬蹄聲就在他身後響起,他回頭看,隻見官道上漫天塵埃,官道行走的馬車退避,而為首的一人,揚鞭策馬,眼睛是盯著他看的。


他頓時明白過來,這些人,是衝自己來的。


白擎夜看到這些人穿著武林中人的勁裝,縱然策馬狂奔,卻麵容沉著,是久經戰役之人,白擎夜暗自猜測,他們是什麽人?為何要追趕自己?


但是,他很確定一點,就是對方是敵人,而非朋友。


因為,那股子殺氣裹挾而來,即便相隔一段距離,他也能感受到,他是在戰場上經曆過來的人,對這種殺氣特別的敏感。


他揚鞭加快,馬兒吃痛,撒腿就跑,很快便與後麵的馬拉開一段距離。


但是對方窮追不捨,一時三刻想擺脫不容易,而此處隻有官道,沒有分叉路,也無遮蔽的地方,他壓根無法躲避,而最重要的是,一旦躲避,意味著要耽擱一段時間,對大胖不利。


所以,他沒有想躲開,而是一直往前狂奔。


幸好的是他對地勢十分熟悉,他所騎的馬也識途,所以,暫時對方還追不上。


但是,到底是老馬,持久力不足,白擎夜知道如果不甩掉後麵的人,遲早會被追上來。


他原本打算在其州府的驛站換一匹馬,如今怕是不能夠了,隻能繼續狂奔。


身後的馬漸漸地被甩遠,但是,對方依舊是窮追不捨的,因為,馬蹄聲震天傳來,證明並沒有甩得很遠,不足以讓他另選擇一條路。


跑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之後,馬兒終於漸漸地慢了下來,白擎夜心裏很著急,這意味著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就要被追上了。


出了其州府,前麵五裏就是貞鎮。


白擎夜臨危沉思了一下,放棄馬兒,讓馬兒繼續往前奔跑,引開他們,自己則徒步上山,從另一邊下山進入貞鎮,再從貞鎮買一匹馬,抄小路而去。


他翻身下馬,拍了馬頭讓它繼續上前,然後,飛快地潛入旁邊的林子中。


他不敢耽擱,即刻上山。


這裏因是其州府與貞鎮交界,山中多有人行走,所以山路不難走,道路很大,也十分明顯,他一路飛奔,又偶然施展輕功,很快便到了半山腰。


但是,山路寬大,對他而言,並不是有利的,這意味著,對方的馬也可以上來。


他算了算時間,對方追上他的馬需要一炷香的時間,等發現馬背上無人,再往回找,途中上山的小路很多,他們不確定自己在哪裏上山,所以,最起碼也會費上一些時間尋找,等他們上山,起碼也得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他現在要利用這半個時辰,盡快進入貞鎮,然後喬裝打扮,買一匹馬繼續上路。


他賭對了,一路入山,十分順利,並且找到了下山的路,直通貞鎮。


他掏出錢袋,歎氣,決定以後要多留點銀子防身,這點銀子,不足以買一匹馬。


唯一的辦法,就是“借”了,等辦完事之後再還回來。


下山的時候,他抄小路走,這樣即便對方追過來,也隻能徒步下山,即便可勉強行馬,也荊棘滿途,速度減慢,對他有利。


到了貞鎮,已經是晚上亥時了。


他找到之前曾留宿的客棧,從門外看進去,馬廄裏停放著幾匹馬,並無人看守。


貞鎮的治安一直都很好,路不拾遺,更不要說有小偷了。


白擎夜潛伏在外,靜靜地等了一會,確定無人之後,潛入馬廄內,挑選了一匹馬,鬆開韁繩,便翻身上馬,策馬衝出去。


小二許是聽到了動靜,追出來,喊道:“有人盜馬,有人盜馬!”


隻是,白擎夜已經跑出很遠,怎麽也沒辦法追上。


一夜趕路,即便饑腸轆轆,一口水也喝不上,但是他依舊堅持,隻唯恐敵人追上來。


然而,他所借的馬,到底腳力不足,到天亮的時候,身後再度傳來馬蹄聲。


你追我趕,不到半個時辰,他便被團團圍住。


太陽冉冉升起,今日是個好天氣。


白擎夜揪住韁繩,看著眼前的人,他們武器各異,有的帶刀,有的佩劍,有的用雙葉刀,有的長槍,他們隻把白擎夜圍住,沒有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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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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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狠下殺手

白擎夜在心裏數了一下,對方有二十個人,從吐納氣息可看出,都是內家高手。


他摁住腰間的佩劍,眸色冷冽,環掃了眾人一眼。


空氣中,有一種凝重蕭殺的氣氛徐徐地蔓延開去,日頭的光芒在頭頂炫目,隻聽到兵器出鞘的聲音響起,寒光四射。


“你們是什麽人?為何攔白某的路?”白擎夜問道。


對方並沒說話,隻是依舊徐徐地策馬轉著圈子盯著他,兵器落在手中,隻等著隨時出擊。


白擎夜神色不變,長劍嗖地飛出去,他輕身而起,握住劍柄,便電光火石般飛出去,劍氣淩厲。


他知道這些人不會透露身份,武林中很多人為朝中大官貴人所用,但是隻管執行任務,不會說任何的話,即便失敗,被擒或者被殺,都不會透露自己的身份和背後主子的身份。


這是他們僅有的尊嚴,僅有的武林中人的尊嚴。


因為,隻要不說破,彷彿他們便不是為了錢殺人。


二十個人群起攻之,白擎夜知道自己勝算幾乎等於零,但是,這一場硬戰是在所難免的。


這確實是一場血戰,白擎夜在百招之內,挑下了三人,他知道自己不能夠打持久戰,因為對方有二十個人,光是耗內力,就夠他喝一壺的,所以,他必須要快刀砍亂麻,放倒一個是一個。


刀光劍影籠罩之下,他也沒討到好處,手臂,大腿分別被挑中,但也隻是輕傷,不妨礙他出招。


白擎夜出手狠辣,徹底激怒了對方,他越戰越勇,對方也越戰越勇,而且對方的門路各異,他壓根沒有克製的辦法,開始還能佔據主動權,但是慢慢地,隻能應招抵擋。


他心中暗暗著急,這樣下去,不出五百招,他一定會死在對方劍下。


逃?不可能,放倒三個,對方還有十七個人,四人封一個方向他都沒辦法逃脫,唯一的辦法,似乎就隻有奮戰下去。


三百招之後,他敗跡漸露,對方卻越來與勇,出招也越來越狠毒,專門挑他的要害下手,似乎要在短時間內把他擊斃。


他的範圍越來與窄,四麵八方都是敵人,並且開始貼身圍攻,對方有的用短刀,這在狹窄的範圍十分有利,他的腹部和胸口各中了一刀,往後退,便是長劍長槍等著,他壓根無路可退。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從天而降,進入戰圈,隻見他一手揚起,眼前頓生煙霧,眾人視線迷離的時候,那人一把抓住白擎夜的手臂,淩空而起,落在馬背上,然後,飛快策馬而去。


白擎夜回頭看那人,竟是崔雲誌。


崔雲誌回頭瞧了一眼,對白擎夜喊道:“快逃,我撒了軟香粉,但是被風吹散,他們吸入不多,很快就恢複功力追趕過來了。”


白擎夜咬緊牙關,策馬飛奔,身上通共有四處的傷口,還在流血,他伸手點了穴位止血,但是,傷勢需要包紮,否則,馬背上顛簸,傷口會越來越大。


兩人策馬揚鞭,不敢走官道,唯恐那些人恢複過來會追上。


奔跑了約莫半個時辰,崔雲誌趕過白擎夜道:“先停下來,餵馬兒吃草。”


白擎夜揪住韁繩,慢慢地停下來,他臉上蒼白,看著崔雲誌,“崔兄,謝謝你及時趕到。”


“謝什麽呢?”崔雲誌見他衣衫染血,蹙眉道:“你受傷了,趕緊處理傷口。”


“不礙事的!”白擎夜擺擺手,緩緩地下馬,坐在路旁的石頭上,掀開自己的衣衫看了一下,腹部的傷勢比較重,胸口和手臂大腿的傷口都隻是皮外傷,不礙事。


“天啊,傷得這樣重?”崔雲誌瞧見他腹部的傷口,不由得一驚,“你還堅持跑了這麽久,早知道剛才就早點停下來包紮。”


他從懷中取出一瓶金瘡藥, “先簡單地包紮一下,等正式甩掉那些人,再做處理。”


“你怎麽會在這裏的?”白擎夜問道。


崔雲誌撕下內裳,扯成手掌大小放藥,然後再撕長長的布條作為包紮,口中道:“我是特意追趕來的,我得知狄永鑫派人追截你,所以便連忙趕來了,隻可惜,我的武功太差,否則,與那群龜孫子大戰三百回合。”


“狄永鑫?是他派來的人?”白擎夜竟沒想到此人。


“沒錯,他不讓你找救兵回去,他好他那壞鬼母親一樣,希望葉宸死。”崔雲誌哼了一聲,“我已經命人去通知元帥府了,他們的人應該很快就會趕到,但是,元帥府沒幾個高手,來了也是送死啊!”


他處理著白擎夜的傷口,頓時麵容一變,“天啊,傷口有毒。”


白擎夜一怔,低下頭去看,果然見腹部的傷口外翻的皮變了顏色,之前隻是草草地看了一眼,看到有鮮紅的血流出,並沒留意到那暗淡的青色。


白擎夜運氣,隻覺得周身暢通無礙,甚至連傷口的地方都能運走血氣,他不禁詫異地道:“我並沒中毒的跡象。”


“這麽奇怪?莫非不是毒?”崔雲誌拿起劍,挑了丁點兒染了毒的血,一手抓來旁邊山邊的四腳蛇,捏住它的脖子往嘴裏抹血,隻見那四腳蛇掙紮了幾下,竟毒發身亡了。


“這麽厲害的毒性?”崔雲誌驚愕地看著白擎夜,“你竟然沒事?”


白擎夜也覺得奇怪不已,“我剛才運氣,確實沒有中毒,而且,很奇怪,有傷的地方也毫無障礙,彷彿我壓根沒受傷一般。”


“但是,你確實受傷了啊。”崔雲誌道。


“是的,我確實受傷了。”白擎夜百思不解,這是怎麽回事?而且,剛才一路策馬奔跑的時候,覺得內力流逝,可如今不過坐了片刻,運氣一周,覺得內力慢慢地凝聚,彷彿壓根就沒經曆過一場惡戰。


崔雲誌為他包好傷口,手不小心摁到他腰間的荷包,頓時驚跳起來,“什麽東西?”


白擎夜低頭,摘下荷包,笑道:“不要怕,是小玩意,不咬人的。”


他從荷包裏把小黑蛇取出,卻咦了一聲,“怎麽回事?尾巴變成了紅色的?”


小黑蛇趴在他的手掌心上,顯得有氣無力,通體漆黑,但是唯獨尾巴尖上有些泛紅,紅色中透著它原本的黑,不,應該不是黑,而是青,倒是與他傷口上的毒液一樣的顏色。


崔雲誌問道:“這小可愛,哪裏來的?”


他覺得小蛇可愛,便伸手碰它的頭顱,卻不料方才還軟趴趴的蛇頭忽然揚起,咬住了他的手指,嚇得崔雲誌急忙縮回,“天啊,我被咬了,有毒的嗎?”


“放心,沒毒的,石鎖被咬過數次,都沒事。”白擎夜笑著道,“它不喜歡人家碰它,等你跟它混熟一些之後,你可以碰它,現在石鎖都可以隨便碰觸了。”


“個頭小小,脾氣倒不小啊!”崔雲誌哼哼道。


白擎夜把小蛇放在地上,“忘記餵你了,你去找點吃的。”


那小蛇便扭著身子蜿蜒而去,片刻便又回來了,爬上白擎夜的手上,呼呼大睡。


“吃飽了?”崔雲誌好奇地問,“牠吃什麽啊?”


“樹葉蟲子螞蟻,見什麽吃什麽,有什麽吃什麽,它不挑的。”


“蛇也吃素?”崔雲誌覺得不可思議。


“吃的,我餵過菜葉,牠吃的。”白擎夜把它裝回荷包裏,然後道:“我們要出發了。”


崔雲誌對小黑蛇還是十分的好奇,“這條會不會是什麽寶貝蛇啊?”


“寶貝?”白擎夜係好荷包,“你覺得蛇會是什麽寶貝?吃了也不補身,那麽小一條。”


他站起來,舒展了一下筋骨,竟覺得全身的血脈通暢無比,就連受傷的地方都沒有太明顯的痛感,他道:“趕路!”


崔雲誌翻身上馬,“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往陰山方向而去。


白擎夜沒有問崔雲誌為什麽要幫他,他一向是不問的,得了恩情,日後還了就是,沒有那麽多為什麽。


那二十個人中,一人,三人重傷,一人死亡,即便要追上去,也隻能十個人追,因為,要留下幾人處理傷員。


“留下幾個人處理傷者,其他的人,追!”為首的一名漢子翻身上馬,沉著地吩咐。


“不必著急,我刀抹了毒,不出兩個時辰,他必定毒發。”其中一人淡淡地道。


“沒見著屍體,便不算完成任務,走吧!”


十人上了馬,繼續往前追趕。


剩下的人,馱著傷者回京。


回京的人在半路遇到帶著百餘人追趕而去的慕容肅,慕容肅覺得他們十分可疑,遂攔住了他們。


慕容肅是個行動派,他和白擎夜的性子有些相像,就是從不問多餘的話,問了一句,不說,便直接下手。


慕容肅手底下的人,雖說不是個個高手,但是以他一人之力,剪除這四五個力戰過後的高手,還是綽綽有餘的。


所以,一番力戰之下,他把劍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問道:“白擎夜如今何在?”


那人冷笑一聲,“要殺便殺,哪來那麽多廢話?”


他太明白這些所謂的朝廷命官了,他們不會隨便動手殺人,因為背負性命對他們的仕途有影響,尤其,是京官。


隻可惜,他不知道慕容肅不是普通的京官,他下手不比白擎夜仁慈,白擎夜在百招之內,重傷三人,殺了一人,他是為了葉宸,才狠下殺手,而慕容肅,徵戰多年,手上染滿了血腥,對付這種江湖嗜血之徒,他絕不手下留情,所以,在那人的話音剛落之後,他的劍,便刺穿了他的喉嚨,鮮血噴湧而出,他連眉頭都沒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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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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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追思

殺了一人之後,那剩下的人都有些驚慌了。他們都知道,眼前滿臉蕭殺氣息的人,並非等閑之輩。


“想活命的,如實招來,白擎夜如今何在?”慕容肅持劍再問,劍尖滴血,一滴滴地落在地麵上。


那三人退後一步,猶豫了片刻,其中一人道:“他受傷,被人救走了。”


“你們還有多少人再追殺他?”慕容肅問。


“十人。”


“他傷勢如何?”


“不清楚,但是,刀上有毒,他也中毒了,不出兩個時辰,他會毒發。”


“滾!”慕容肅冷峻地下令。


他翻身上馬,揚手道:“追!”


百餘人迅速消失,彷彿大軍轉移般的氣勢,官道上揚起漫天的塵埃,席捲而去的,還有那凜然的殺氣。


那幾個都是江湖中人,雖然跟著狄永鑫在戰場上幾年,但是,到底沒有經過大戰役,哪裏見過慕容肅這種真正的大將氣勢?


葉隆與慕容家兩兄弟等了一夜,這一晚上,皇帝沒有從禦書房出來,福公公進了膳食,但是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意味著,皇帝什麽東西都沒吃過。


葉隆與慕容家兄弟也沒吃東西,福公公準備了一些,但是三人都吃不下,就是喝了幾口水。


天亮之後,他們焦慮的心情加重。


福公公又進去問了一次,但是皇上還是不願意見他們,葉隆與慕容家一向中規中矩,自然不敢往裏闖,隻得在原地等候。


清平也是一夜沒出宮,狄永鑫陪伴在側,等到天亮,清平讓人去打聽禦書房的消息,宮人回來稟報說皇帝沒有任何的動靜,也沒有下旨把葉宸斬殺。


清平有些焦慮不安,怕皇帝改變主意。


狄永鑫安慰道:“先別著急,皇上既然下了旨意,便不會更改。”


“隻是,怕他冷靜下來,想明白便會改變主意。”清平是恨不得葉宸死,所以,最怕的就是皇帝改變主意。


她與葉宸幾次交手,她知道,自己不是葉宸的對手,如果這一次沒能殺了她,後患無窮。


“樟鑫宮那邊有什麽動靜?”清平又問。


狄永鑫道:“昨晚子時的時候,大批的神兵營撤走,但是,並沒任何旨意出來,今日一早命人去探了,殿門關閉,不許任何人進入。”


皇後擔憂地問道:“老祖宗會不會救葉宸?”


清平冷冷地道:“不會,如果老祖宗出麵護著葉宸,葉宸會死得更快。”


“那老祖宗會眼睜睜地看著葉宸死嗎?”皇後覺得有些意外,“之前,她可是十分看重葉宸的。”


“像她這樣的人精,豈會毫無原因地看重一個人?不過是葉宸有利用價值,又或許拿她玩兒,怎會為了她和皇上再起衝突?”清平冷笑。


狄永鑫忽然若有所思地道:“如果說,太皇太後宮中的人去督請皇上,放了葉宸,你們猜,皇上會怎麽做?”


“不,此事若事後追查起來,不得了。”清平立刻阻止。


皇後也道:“太皇太後宮中的人,不容易收買,他們的嘴巴都像上了鎖似的,不透露任何的消息,也不會為任何人所驅使。”


狄永鑫聽了皇後的話,更覺得具有挑戰性,“真的?我偏不信,我去試試。”


說完,狄永鑫轉身就走了。


沒多久之後,他回來,“奇怪了,這樟鑫宮殿門關閉,我攀爬上圍牆看,殿中似乎無人。”


“怕都在殿中吧。”清河不以為意地道。


“但是,沒有任何的聲響。”狄永鑫奇怪地道:“彷彿所有人都失蹤了。”


“神兵營全部撤走了嗎?洛陽劍呢?”清平問道。


“神兵營的人全部撤走,從昨晚開始,就一批批地撤走,洛陽劍也不見人,沒在殿外守著。”狄永鑫坐在椅子上,兀自沉思,“莫非太皇太後離開皇宮了?”


“這怎麽可能?”皇後隨即否定,“她最不愛出宮,每年秋狩和避暑,她都不走的。”


狄永鑫奇怪地道:“這樣啊?但是殿內確實像是沒有人。”


“而且,喪事還沒辦,太皇太後十分重視她,總不會丟下她就走。”


“可不是?太皇太後要出宮,總不會沒有任何動靜吧?”清平道。


狄永鑫也覺得荒謬,太皇太後都這麽大年紀了,宮中又剛死了人,怎麽會離宮而去?


再說,真要出宮,以她如今的地位,出一趟宮,必定整個後宮都震撼了,哪裏會無聲無息。


而各宮的嬪妃,陸續來了,換上孝服,磕頭進香,準備守靈。


到了中午,皇帝終於打開禦書房的門,走出來了。


葉隆與慕容堅慕容白急忙上前,跪在地上,“臣參見皇上!”


“起來吧!”皇帝淡淡地睨了三人一眼。


“皇上!”葉隆伏地不起,“皇上,宸兒不懂規矩,冒犯了皇上,還請皇上念在她年幼無知的份上,從輕發落。”


皇帝冷冷地道:“年幼無知?隻怕連你都沒她精明。”


“皇上,臣的亡妻,隻留下她與年幼的兒子,臣確實疏於管教,這是臣之過,求皇上念在臣忠心為國盡忠的份上,對她從輕發落。”


慕容白脾氣比較倔,他直挺挺地跪著問道:“皇上,不知道葉宸犯了什麽事?皇上要把她處斬?”


皇帝冷著臉睥睨他,“她犯的是死罪!”


慕容白再問:“敢問皇上,她所的是哪一條死罪?”


葉隆拉住慕容白,“皇上,宸兒罪大惡極,罪難赦免,但是請皇上念在臣的份上,網開一麵。 ”


皇帝冷著臉道:“你們先出宮去!”


葉隆還想說什麽,福公公卻已經一步上前拉起他,“國公爺,聽皇上的話,先出宮去等消息。”


葉隆遲疑了一下,抬頭看著福公公,福公公衝他打了個眼色,葉隆雖有些不放心,但是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隻得道:“是,臣先告退。”


三人忐忑不安地出了宮,沒多久,便有小太監追出來,對葉隆道:“ 公爺,慕容大人,福總管讓奴才來告知一聲,讓三位在宮外等候,不要走太遠。”


“好,告知公公,我們便在東街的聚富樓用飯,有什麽消息勞煩公公通報一聲。”葉隆連忙道。


“是!”小太監應聲便回去了。


葉隆三人離宮後便在皇宮不遠處的聚福樓找了臨窗的位置坐下。


慕容沉吟了一下道:“皇上既然走出禦書房,想必是有決定了。”


葉隆愁容滿麵,“隻可惜,沒辦法見上她一麵,如今隻希望皇上能延遲到白擎夜回來。”


“能不能回來還是未知數。”慕容白心直口快,“二十個高手,他單槍匹馬,如何能應付?”


葉隆聽了此言,眸子頓時籠上一層擔憂,“哎,隻盼著他能支撐到大舅前往相救。”


“難啊!”慕容堅也歎息道:“旁人不了解狄永鑫,我很了解他,我有不少舊部,跟了他去邊陲,大家對他的評價是一致的,歹毒,心狠,冷血,刻薄,無情,嗜血,而且,他身邊養了一批武林高手,黑道白道都有,他要立心對付一個人,就像響尾蛇一樣,死咬著不放,不死不休。”


“想不到他竟變成這樣了。”葉隆想起他以前還是十分的單純的,謙卑有禮,恭謹好學。


“人的性子不會無緣無故地改變,他以前也是這樣,隻是擅長隱藏,這點,倒是和睿王很相似。”慕容堅道。


葉隆皺著眉頭,如果狄永鑫一直都是這樣的人,那他真的是看走眼了,想起自己還欠他一個人情,葉隆就覺得煩心。


皇帝去了秦貴妃宮中。


秦貴妃在靈堂裏,聽得皇上去了,急忙回宮。


進了殿中,便見皇帝抱著長樂公主玩兒,臉上有淡淡地笑容,隻是難掩眉宇見的哀愁。


秦貴妃緩緩進去,福身道:“皇上來了?”


皇帝放下長樂,笑容慢慢地收斂,“嗯!”


他見秦貴妃穿著一身素白,神色微怔,隨即,悲傷在眸子裏綻開,“今日……”


秦貴妃輕聲道:“皇上節哀!”


皇帝沒做聲,他來秦貴妃宮中,是因為自己無處可去,想找個人說說話,秦貴妃一向乖巧,善解人意,所以,他便來了。


“內務府已經開始操辦治喪之事了吧?”皇帝問道,問完又覺得多餘,昨日已經開始籌備了,這事,他是知道的。


“是的,臣妾本想著去一趟樟鑫宮,看看玉姑姑最後一麵,隻是,樟鑫宮殿門關閉,不許任何人進入,太皇太後也下令,停止操辦玉姑姑的喪事。 ”


皇帝抬起頭,“知道為何嗎?”


“臣妾也不知道,隻知道是太皇太後下令的。”秦貴妃眸色哀傷。


長樂聽了這話,抬起稚嫩的臉孔看著秦貴妃,“母妃,長樂要去找玉婆婆,玉婆婆說給長樂做了藤球,長樂要去玩兒。”


長樂很喜歡玉姑姑,總說玉姑姑那裏有很多好吃的,而玉姑姑一向慈愛,對孩子有耐心,所以,長樂才會如此惦念。


皇帝聽了長樂的話,心中忽地抽痛。


他的童年,有很多個藤球,有很多個皮球,都是玉姑姑做的,還有很多很多的小玩意,都是出自玉姑姑的巧手。


那些年,皇祖母對他要求嚴厲,唯獨玉姑姑,總是在他累了困了發脾氣了不耐煩了,出現在他麵前,牽著他的手出去玩,說放鬆放鬆,才能好好學習,還給他準備了許多好吃的,都是她親手做的。


很多時候,她就靜靜地坐在他身邊,用慈愛的眼光看著他吃,順帶用手絹為他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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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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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傷重

他想起皇祖母曾經對他說過,玉姑姑這輩子沒嫁人,沒有生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把自己帶大的孩子都當做她的親子親孫一樣。


生育之恩大,養育之恩就不大了嗎?


秦貴妃似乎猜到他想什麽,輕聲問道:“皇上,臣妾知道您責怪老祖宗,隻是,臣妾想問一句,如果您是太皇太後,您會怎麽做?”


皇帝陡然抬頭盯著她,麵容有些猙獰。


秦貴妃心頭一驚,“臣妾多嘴,皇上恕罪!”


皇帝的心頭,像是被颶風吹過,七零八落,如果是他,他會如何處置?他會放了母後嗎?如果是其他人殺了玉姑姑,他會怎麽做?毫無疑問,他會不惜一切都要把那人千刀萬剮。


但是,因為那人是母後,他就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讓玉姑姑冤死?她年紀大了,在最該安享晚年的時候,慘死在湖中,她是那樣的怕水啊!


皇帝的心很痛,很痛,說不出的難受,說不出的鈍痛,幾十年與玉姑姑的記憶,一下子衝上心頭,他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個用溫暖的手牽著他的手一路走過的老人了。


每年,他的生辰,玉姑姑會為他做紅雞蛋,就像小時候一樣,並且,總要盯著他吃下去才算完事。


曾經,他揚著稚嫩的小臉對玉姑姑說,朕長大之後,要好好孝順玉姑姑,不許任何人欺負玉姑姑。


玉姑姑每一次聽了這樣的話,總是很開心,摟著他說,“好,等皇上長大了,玉姑姑就享福了,玉姑姑什麽活兒都不幹了,就等著皇上來孝順玉姑姑。”


皇帝默不作聲地走了,秦貴妃本想為葉宸說幾句好話,昨夜晚上,父親深夜入宮,讓她為葉宸美言幾句,她也知道葉宸如今正在為弟弟治傷,弟弟能不能好起來,還得看她。


皇帝去了樟鑫宮。


殿門從外麵關閉,福公公上前敲門,“皇上駕到!”


殿中沒有任何的聲音,福公公奇怪地看了皇帝一眼,“這是怎麽回事呢?”


他退後,再喊了一聲,“皇上駕到!”


還是沒有任何的回音,偌大的樟鑫宮,彷彿一座死城,除了聽到殿中高大樹木傳來的沙沙聲之外,再沒任何的聲響。


皇帝也覺得奇怪不已,“神兵營的人不是守著在這裏嗎?”


“不,神兵營的人昨夜開始就大批地撤走了。”福公公額頭冒汗,“皇上,太皇太後不會出事吧?”


皇帝一聽,回身喊道:“來人,來人!”


禁軍副統領蕭亞帶人過來,“皇上,臣在!”


“快,翻牆進去,打開殿門!”皇帝下令道。


“是!”蕭亞一個飛身上牆,進了殿中,殿中的院子空無一人,連宮人都沒不到。


蕭亞打開殿門,皇帝與福公公進來,直奔正殿。


正殿大門關閉,皇帝沉聲下令,“撞開!”


門沒有從裏麵反鎖,蕭亞一撞便開了。


正殿的桌椅擺放整齊,本來放置在正殿的玉姑姑的遺體已經不見了,所有宮人消失。


蕭亞帶著人找遍了整個樟鑫宮,在老祖宗的寢殿裏發現了一張紙條,用煙袋壓著,蕭亞取了字條出去,遞給皇帝。


皇帝打開紙條,上麵就隻有一句話,“哀家走了,勿找!”


皇帝臉上的血色一點點地褪去,陡然間,變得煞白。


他覺得胸口悶得很,連呼吸都像透不過來,黑暗從四麵八方圍了上來,涼颼颼的風從殿外卷進來,吹得他渾身冰冷。


他全身凍得有些麻木,拖著沉重的腳步,他一步步地走出去。


然後,他站在殿外,看著這所金碧輝煌的宮殿,腦子隻有一句話在回蕩,你被丟下了,你被丟下了,你被丟下了……


繼而,憤怒,悲傷,恐懼,多種情緒在一瞬間湧上腦子,他回頭,咬牙切齒地道:“遵朕的旨意,把葉宸押往刑場,即日斬首。”


福公公神色慘白,跪下道:“皇上……”


“任何人若求情,同罪論之!”皇帝說完,大步而去,一揚手,手中的紙條落地,吹落在福公公麵前。


福公公低頭看了一眼,心頭直歎息,皇上大概是以為太皇太後因為他要殺葉宸,所以憤而離宮。


蕭亞看著福公公,著急地問道:“福公公,該怎麽辦?”


福公公歎息一聲,“能怎麽辦?皇上是執意要遷怒於天敏郡主了。”


本以為,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至少,皇上願意來樟鑫宮,他以為,隻要他與太皇太後好好地談一談,就能冰釋前嫌,可沒想到,太皇太後竟然離宮而去。


隻是,他可以肯定一點,太皇太後的離去,並非是因為皇上要殺天敏郡主,想來是因為皇上不願意給玉姑姑死後哀榮,老祖宗啊,您怎麽就不了解皇上呢?他是您一手帶大的,怎會不清楚他的性子?他不是對玉姑姑無情,他隻是跟您慪氣啊,您何必,也在這個時候與他計較?


蕭亞怔了怔,“那真的把天敏郡主押往刑場嗎?”


“哎,去吧,咱家得馬上通知國公爺才行啊。”福公公說完,急急便去了。


皇帝要斬殺葉宸的旨意,也傳到了清平的耳中。


清平滿眼得意之色,終於,可以看著這個眼中釘死了。


狄永鑫眼底傷過一絲得逞,他什麽也沒說,轉身出去了。


他去了見皇帝,請旨由他監斬葉宸,皇帝正在氣頭上,同意了由他親自押送葉宸往刑場監斬。


而正在奔往陰山的白擎夜和崔雲誌,終於還是在陰山腳下被那十名高手追上了。


白擎夜知道避無可避,翻身下馬,手中握住長劍,準備迎戰。


看到白擎夜沒有中毒,那些人顯得很震驚,但是,不管如何,他今日必須死。


崔雲誌的武功並不高,就是應付一人也應付不來,不過十招,便被一名高手撂下,大腿受了傷。


白擎夜一人力戰十人,每一招都使出不要命的招式,他把陰兵符丟給崔雲誌,道:“快,上山找牧仁,讓他立刻領兵入京。”


崔雲誌接過陰兵符便走,卻不料,被兩名高手纏上,一招招緊逼,他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白擎夜見狀,抽身相救,但是也連累他背上中了一劍。


白擎夜見敵方步步緊逼,知道已經沒有退路,他退後一步,凝神靜氣,衝天而起,劍氣如虹,旋轉落下,劍氣籠罩著底下的人,崔雲誌得以脫身,急忙往陰山上跑。


白擎夜眸光冷狠,鐵麵無情,一招招,皆是殺招。他彷彿置身戰場的千軍萬馬中,隻有浴血奮戰,才可突圍而出。


他之前的傷口已經不礙事,但是,在這一場戰役中,又連中數劍,受傷頗重,對方見他受傷,進攻更是猛烈,招招狠辣,直取要害。


白擎夜開始使出不要命的打法,他幾乎沒有自護的招式,每一招都取對方要害,把自己置身於危險中,但是這種打法,反而嚇退了敵人。


不過半個時辰,白擎夜便已經連殺四人,他自己也中了七八劍,體力正在慢慢流失。


他殺紅了眼,心底升起一股蒼涼之意,他是活不成了,隻能是盡可能地把這些人都殺完,給崔雲誌報信爭取時間。


一招招殺招使出,敵人的血液飛濺到他臉上,他渾然不顧,一步步斬殺前進,這種完全不要命的打法,震駭了敵方,也給了他更多的機會。


但是,也讓他暴露在危險之中,對方很快就琢磨到了他的套路,前後左右夾攻,他可以顧前,不能顧後,可以顧左,無法顧右,刀槍劍戟的聲音不絕於耳,他隻管殺,不知道在空中飛濺的到底是他的血還是敵人的血。


終於,他又在連殺三人之後,倒在了地上。


意識從他腦子裏漸漸地褪去,他可以感覺到傷口在流血,全身的內力也在散去。他眼前被一陣陣黑暗覆蓋,他勉強睜開眼睛,看著還有對方還有兩人,正持著滴血的劍,一步步朝他走過來。


他閉上眼睛,沉了一口氣,在對方的劍揚起的時候,他倏然躍起,一手拖住一人,用盡僅殘留的力氣,往懸崖邊上衝出去。


淩空失重的感覺傳來,耳邊是嗖嗖的冷風,他死死地拽住來兩人,黑暗再度傳來,他在墜落懸崖之前,昏迷了過去,雙手鬆開,那兩人墜了下去。


他跌在樹頂上,壓斷樹枝,落在地上,尖銳的疼痛讓他清醒過來,他慢慢地睜開眼,身邊赫然躺著兩人,他們是直接落在懸崖的岩石上,頭腦爆裂,腦漿飛濺而出,人已經死了。


白擎夜嚐試動了動自己的身子,除了疼痛,便再沒有其他感覺,其中,以後背的傷口最為疼痛。


他試圖運氣療傷,但是,稍稍動氣,就覺得丹田疼痛不已,他勉強抬起手,摸了一下腹部,原來下墜的時候,被樹枝刺穿了身子,刺穿了丹田,難怪,無法運氣。


難道,要身死在此?白擎夜好不甘心,也好擔心,怕崔雲誌無法進入陰山請到牧仁,因為過陰山,要經過蛇陣,崔雲誌身無長物,武功又不算高,如何能穿過?


而今日,就是宸兒被處斬的時候了,不知道國公爺與慕容將軍是否能阻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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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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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葉宸不見了

葉隆與慕容家兄弟在聚富樓等著消息,小太監奔跑而來,告知他們,皇上已經下旨把葉宸押往刑場,並且,監斬的官員是狄永鑫。


葉隆驚得整個人跳了起來,“什麽?怎麽會這樣的?”


小太監道:“國公爺,太皇太後離宮了,皇上震怒,以為太皇太後是因天敏郡主而生氣離宮,所以,一怒之下,下旨把天敏郡主押往刑場。”


葉隆駭然,“太皇太後離宮了?去了哪裏?”


“不知道,問過宮門的人,說隻看到神兵營的人撤走,沒見到太皇太後出宮,彷彿是人間蒸發一般,今日就忽然不見了。”小太監道。


葉隆忽然想起,“樟鑫宮和萬壽宮一樣,是有密道的,密道直通宮外,想來,太皇太後是從樟鑫宮的密道出宮去了。”


“那太皇太後會去哪裏?”慕容白問道。


葉隆想了一下,“你們去找梁王,打探太皇太後的下落,如果知道太皇太後的下落,先求她回宮,我入宮去找皇上,無論如何,也要拖延到阿夜回來。”


慕容白道:“好,我們分頭出發!”


說完,三人各自離去。


皇太後的遺體移到了萬壽宮側的安寧宮。


這裏,是宮中專門治喪的地方,靈堂也在這裏擺設。


皇帝也去了安寧宮,換上了孝服。


他進去上香,皇太後還沒入殮,內務府沒有事先準備壽棺,所以,遺體暫時停放在安寧宮正殿的靈台上。


皇帝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站起來的時候,他才想起,其實他還沒好好地為玉姑姑磕過頭,甚至,沒有瞻仰過玉姑姑的遺容。


他黯然離去,清平追了出來,哀哀地喊了一聲,“皇兄!”


“說!”皇帝停下腳步,冷冷地問。


“皇兄不陪陪母後嗎?”清平悲傷地問道。


“你與皇後好好地為母後守靈吧。”皇帝道。


清平感到失望,按照祖製,皇帝也該在皇太後治喪的時候守靈,哪怕隻是一個時辰,而不是現在這樣,上了香就走。


他心裏記恨母後殺了那老奴才,在他心中,那老奴才始終佔據著比母後還重要的地位。


皇帝走了,與美心公主和九公主迎麵相遇,兩位公主行禮,他彷若不見,眸光定定地看向跪在殿門口的葉隆臉上。


葉隆跪在地上,抬頭哽咽道:“皇上,臣不敢求皇上饒葉宸的死罪,隻求讓我們父女相聚,說幾句話,也不枉父女一場。”


皇帝定定地看著葉隆,看到葉隆眼底的悲傷,但是,他無動於衷。當有些人自己處於極度悲傷的時候,是最容易忽略別人的悲傷,甚至,很樂意看到別人悲傷。


所以,當皇帝看到葉隆眼底的悲傷,他反而有種複仇的快感,他已經把所有的罪責,都歸咎到了葉宸身上,雖然,他到現在還沒辦法給葉宸定罪名,卻一定要她死。


清平站在石階上,她隻看到葉隆的神情,並沒有看到皇帝那絕情冷硬的麵容,她怕皇帝心軟,遂疾步跑了下來,跪在地上,“皇兄,若不是葉宸,母後也不至於慘死,求皇兄不要心軟,為母後報仇。”


事到如今,她已經置和葉隆的夫妻感情於一邊不顧,無論如何,她要葉宸死。


葉隆的聲音冰冷地傳來,“清平公主,臣並非是為宸兒求情,隻是,希望皇上開恩,讓我們父女見上一麵,所以,公主不必如此心急。”


一句清平公主,把兩人的關係撇得很清。


清平回頭看他,臉上閃過多種情緒,最終,她冷冷地道:“慘死的,除了是本宮的母後,還是你的嶽母,葉隆,你的心真狠。”


“狠?”葉隆冷冷地笑了,“不狠,若夠狠,不至於今天這個局麵。”


他磕頭,“皇上,求皇上念在臣為國盡忠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準許臣見女兒一麵。”


葉隆的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讓皇帝的心沉了一沉。


他也終於清醒了一些,轉身走了兩步,彷彿踩在棉花上,腳步虛浮,他開始有些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麽,才傷得皇祖母這樣的重,竟至要離宮而去。


“安德福,去告知狄永鑫,暫緩押葉宸去刑場,讓他們父女話別吧。”皇帝沉聲道。


“謝皇上開恩!”葉隆一張臉沒有什麽表情,隻是僵硬地磕了一個頭便站了起來。


皇帝回頭,看著葉隆,“看完葉宸之後,問她,有什麽辦法,可讓太皇太後回宮,若她有辦法讓太皇太後回宮,朕,赦免她死罪!”


葉隆一怔,麵容頓時狂喜,“是,臣馬上去!”


清平連忙站起來,攔住皇帝的去路,“不,皇兄……”


福公公一步攔過來,“公主,皇上要起駕了!”


“滾開!”清平一巴掌打過去,“連本宮都敢攔,你是瞎眼了嗎?”福公公挨了一記耳光,見皇上沒說什麽,隻得訕訕地退開。


清平走到皇帝麵前,哭著道:“皇兄,您心裏明白,母後大可不必這般慘死的,如果不是葉宸說的那句話,誰會懷疑到她?您一定要殺了葉宸,俄日母後報仇。”


皇帝看著清平那種哭哭啼啼的臉,聽著她說報仇的那些話,不知道為何,竟莫名地反感,雖然他如今正在這樣做,但是,卻反感得很,她這樣說,置玉姑姑何地?


同理,他這樣做,又置玉姑姑何地?


心中,陡然便生出了一絲寒意,這絲寒意讓他更加的清醒。


葉隆聽了清平的話,冷道:“宸兒若不說那句話,太皇太後便不會懷疑到皇太後了嗎?以太皇太後的英明,她追查下去,必定知道玉姑姑死於何人之手。”


“葉隆,你給我閉嘴!”清平厲聲道,“你幫著你的女兒,便不顧我母後了嗎?”


葉隆抬頭看著神色複雜的皇帝,遽然道:“皇上,臣隻是循理直說,如果皇上因為葉宸說曾見過皇太後而要置她死地,臣心中不服,但是臣沒有辦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帝眉心跳動了幾下,忍住怒氣道:“朕的話你沒聽到嗎?去,馬上去找葉宸,讓她想個法子,請太皇太後回宮,朕可免她死罪!”


“是!”葉隆沒有再說,而是徑直往暴室而去。


福公公與葉隆來到暴室的時候,安公公卻告知葉宸被帶走了。


福公公一把拉住安公公,問道:“天敏郡主呢?”


“回師父的話,剛才有人來,說皇上要提審天敏郡主,所以把人帶了去。”


“樂寧候嗎? ”葉隆問道。


“不是樂寧候,是兩名公公,奴才瞅著眼熟,像是皇上跟前的人。”安公公道。


“不可能,皇上沒說要提審天敏郡主,天啊,是何人押走了天敏郡主?”


安公公聽得此言,臉色慘白,“不是皇上的旨意?”


“樂寧候有沒有來過?”葉隆問道。


“國公爺,樂寧候沒有來過。”安公公道。


“這怎麽可能?他不是自動請旨要監斬宸兒嗎?”葉隆臉色發白,腦子飛快地轉,此事一定與狄永鑫有關,是狄永鑫帶走了宸兒。


那他帶走宸兒,會去哪裏?刑場,他與清平都恨不得宸兒死,定是先下手為強,押了宸兒去刑場。


葉隆想到這裏,急忙便往外跑。


福公公因有旨意在身,要狄永鑫暫緩行刑,所以也跟著出宮去了。


葉隆出了暴室,便見蕭亞在暴室外,葉隆一個箭步上前,“知道天敏郡主被押往何處了嗎?”


蕭亞神色略微詫異,道:“國公爺不知道麽?皇上下旨要處死天敏郡主,本是卑職監斬的,但是樂寧候自動請纓,人方才已經被押走。”


“是狄永鑫押走的?”葉隆急問。


“倒不是他,而是皇太後宮中的人。”


安公公也跟著出來,聽到蕭亞的話,他也忽然想起,“沒錯,那兩人是皇太後宮中的人,是奴才記錯了,並非是皇上跟前的,奴才不太認得,但是覺得臉熟。”


“不好!”葉隆急忙往外跑。


然而,剛走了幾步,便被一人攔住,那人問道:“伯父,這麽著急去哪裏啊?”


那人正是狄永鑫,他帶著幾名侍衛過來,正一臉奇怪地看著葉隆。


葉隆見他在這裏,不由得有些驚愕,“你還在宮中?”


“我在宮中啊,一直都在。”狄永鑫彷彿覺得他問得十分奇怪。


“你沒有押宸兒走?”葉隆盯著他問道。


狄永鑫歎息了一聲,“我正是來押宸兒妹妹的,伯父,請您不要責怪侄兒,侄兒也是遵照皇上的旨意去辦。”


福公公連忙道:“侯爺,皇上有旨,暫緩行刑。”


狄永鑫一怔,隨即麵容生出幾分笑容,歡喜地道:“真的?皇上回心轉意了?太好了。”


葉隆驚愕地看著他,“你沒有帶走宸兒?”


狄永鑫笑容漸漸收斂,看著葉隆,凝重地問:“伯父什麽意思?宸兒妹妹不見了?”


安公公回答說:“侯爺,方才有兩名宮人押走了天敏郡主,說皇上要提審她。”


狄永鑫奇怪地道:“皇上要提審她?我怎麽不知道?皇上隻下旨讓我押送她往刑場,可沒說過要提審她啊。”


“押走她的人,是皇太後宮中的人。”葉隆盯著他,審視著他的神情,他顯得很無辜,彷彿什麽都不知道,但是,葉隆心中有一個直覺,宸兒是他帶走的。


“皇太後宮中的人?”狄永鑫搖頭,“這不可能,皇太後宮中的人都在安寧宮為皇太後的喪事做準備呢。”


“不,”安公公道:“奴才沒有看錯,確實是皇太後宮中的人押走了天敏郡主。”


狄永鑫沉吟了一下,道:“這樣吧,安公公,你跟本候去一趟安寧宮,看看押走宸兒妹妹的人有沒有在安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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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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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歃血為盟

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狄永鑫把內務府總管也叫了去,清點皇太後慈心宮的人。如果有不在場的,嫌疑最大。


葉隆與福公公也跟著前往,確實,慈心宮的人都在安寧宮中忙碌著,內務府總管對著名冊念了一下,所有人都在場。


葉隆急了,一把拉過安公公問道:“你仔細看看,押走宸兒的人在不在現場?”


然後,又對蕭亞說,“你也看看,是不是在場?”


蕭亞與安公公上前認了認人,不約而同地指著兩名太監道:“是他們兩人帶走的。”


那兩名太監神色驚愕,連忙跪下,“國公爺,奴才們一直都在安寧宮,諸位娘娘公主皆可作證。”


在場的除了有皇後娘娘和清平公主之外,還有蘇貴妃和朱睿,九公主和美心公主是剛來的,但是先前已經有些嬪妃在此守靈上香。


福公公問了一下,大家都異口同聲說他們兩人確實一直都在殿中,連九公主都這樣說。


蕭亞和安公公都摸不著頭腦,可分明就是看見他們兩人去的暴室,怎麽說沒有離開過?這後宮總不會有相似得這麽要緊的人吧?


蕭亞想起上次被人易容混進皇宮的事情,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也是這樣?但是上一次是有預謀的,這一次,皇上是方才才下令把天敏郡主押往刑場,如何能在宮中易容?


葉隆看向狄永鑫,狄永鑫也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他雙手一攤,無奈地道:“那現在是怎麽回事?宸兒妹妹到底被什麽人帶出去了?”


福公公看向蕭亞,“你馬上到各處宮門查找一下,看看有沒有人帶走天敏郡主。”


蕭亞領命帶著人出去,挨個宮門問了一遍,但是,沒有人見過葉宸離宮,這意味著,葉宸還在宮中。


但是,人呢?是誰帶走了她?


清平冷笑,“怕是她往日在宮中也得罪人多,有人要殺了她吧。”


她看向葉隆,幸災樂禍地道:“縱然你求得皇兄放了她,可她劫數難逃。”


葉隆聽了這等挑釁的話,也不生氣,對他來說,清平說什麽,都觸動不了他的怒氣,如今他唯一擔心的,就是葉宸是被狄永鑫困住。


福公公去了稟報皇帝,皇帝聽聞葉宸無故失蹤,有些錯愕,“是什麽人帶走了她?”


福公公道:“暴室的小安子和副統領蕭亞都看到是慈心宮的人帶走了她,但是,去了慈心宮,卻看到帶走天敏郡主的人還在安寧宮中,一直沒有走開過。”


“狄永鑫呢?”皇帝問道。


“奴才們去到暴室的時候,樂寧候才剛趕到,說是奉皇上之命,押天敏郡主到刑場。”福公公回答說。


皇帝蹙眉,“他來請旨監斬,到他去暴室,相隔多久?”


“差不多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皇帝沉吟了一下,“他行事一向快捷迅速,他既然主動請旨監斬,自然會加快行動,為何卻相隔了半個時辰才去?”


“這個……奴才不知道!”福公公回答說。


皇帝傳狄永鑫入內,問道:“你請旨之後,為何不立刻押送葉宸出宮?”


狄永鑫跪下來,道:“皇上恕罪,臣鬥膽直言,臣與宸兒妹妹一同長大,情誼非同一般,不忍見她送命,所以,一直拖延,希望伯父能求得皇上回心轉意,拖延了半個時辰,還沒好消息傳來,臣才動身的。”


他這般直言私心,倒是讓皇帝無言以對,也讓站在一旁的葉隆挑不出錯處來。


“蕭亞!”皇帝下令,“率人全宮搜查,務必要找出天敏郡主的下落。”


“是!”蕭亞領命而去。


狄永鑫擔憂地道:“到底是什麽人帶走了宸兒妹妹?她在宮中有沒有得罪誰啊?”


皇帝看向福公公,福公公躬身道:“皇上,天敏郡主入宮除了去樟鑫宮給老祖宗請安之外,便是去東宮給太子妃作陪,除此之外,基本不去其他地方。”


皇帝並不關心葉宸的死活,他隻是不滿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遣走宮中的人,隻留下福公公在殿內陪伴,皇帝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心頭空落落的,和那空蕩蕩的樟鑫宮一樣。


這兩天忽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讓他想起冬至時候求的簽文,下下簽。


以往無論遇到多大的事情,隻要後宮有老祖宗在,他總不覺得害怕,因為,他知道天塌下來,老祖宗都會為他頂住,但是現在……


她會去哪裏?


心中縱然還有怨,但是,失去老祖宗的害怕掩蓋過一切。


玉姑姑死了,母後死了,老祖宗走了,他隱隱覺得,大周朝,會發生大事。


偏在這個時候,草原犯境,莫非,是國運不濟?莫非,是天要亡大周?


他親政已經二十餘年,這些年,大周朝經曆內亂外攘,但是沒有一次,讓他覺得像現在這樣害怕。


“老祖宗為何會這般喜歡葉宸?”這個問題,是皇帝百思不得其解的。


福公公猶豫了一下,回答說:“皇上,奴才記得老祖宗曾經說過一句話,天敏郡主像年輕時候的她,所以,奴才覺得,老祖宗是在天敏郡主身上,尋找她當年的影子,懷緬年輕的歲月,畢竟她這一輩子都貢獻給了朱家的江山……”


福公公止住了話,察言觀色,見皇帝神色哀傷,並沒動怒,便繼續道:“皇上不給玉姑姑哀榮諡號,想來老祖宗心裏難過得很,以為皇上不懂得孝順之道,畢竟,玉姑姑對皇上,是真真的疼愛。”


“她應該知道,朕隻是跟她慪氣。”皇帝揉了一下眉心,“但是她卻跟朕較真了。”


“玉姑姑陪伴了老祖宗一輩子,她死了,老祖宗心裏什麽感受?皇上,老祖宗這一輩,殺了不少她親近的人,送了一個又一個的兒子離去,但是,任何生命的流逝不會因為習慣便不傷痛,老祖宗之所以還堅持著,是因為還有皇上在她身邊,但是,這一次與她作對的與她慪氣的,是皇上,她怎不絕望傷心?而且,皇上要殺天敏郡主,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歡天敏郡主的陪伴,玉姑姑死了,您又要殺天敏郡主,老祖宗心裏會怎麽想?”


皇帝心底倏然地抽痛了一下,“朕並非一定要殺葉宸。”


“老祖宗已經老了,也疲憊了,她大概也不願意再去猜度誰的心思。”


“安德福!”皇帝聲音漸漸地低沉了下去,“如果老祖宗回來,朕會認錯,朕願意認錯。”


福公公聽了這話,心中也十分難過,皇上一直是那麽的傲氣,卻願意說出這樣的話,可見他心裏是真的十分看重老祖宗。


“隻希望能快點找出天敏郡主,天敏郡主常常陪伴老祖宗,或許,她會知道老祖宗去了哪裏。”福公公道。


皇帝眸色陡然一冷,下令道:“傳令蕭亞,朕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出天敏郡主,朕要她活著。”


“是!”福公公輕聲應道,轉身出去,心底卻是微微歎息,一個時辰之前,要天敏郡主死的人是他,如今,卻又要她無論如何都得活著,這逆轉來得太快,太突然了。


葉隆求見,請求皇帝下旨全城搜查,他懷疑葉宸已經被帶出宮外了。


皇帝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因為,全城搜查,動靜太大,百姓會有所揣測,民心不安。


葉隆不得已,隻得離去,去找杜陵,分析了一下,杜陵也認為人可能被帶出去了。


葉隆一籌莫展,“人剛被帶出去,如果全城搜查,就算找不到她,也能找出點蛛絲馬跡,但是,皇上並不願意下旨。”


杜陵想了一下,“你先帶人出去找找,我等等左都督的信。”


到了傍晚的時候,杜陵入內覲見,稟報道:“皇上,左都督命人傳書回來,白擎夜在去陰山的路途中,遭到二十名高手伏擊,傷重,如今下落不明不知生死。”


“什麽?”皇帝震驚而起,“可查出是何人伏擊?”


“回皇上,暫時還不知道,據左都督傳書看來,是武林中的高手,其目的是要阻止白統領前往陰山。”


皇帝倒抽一口涼氣,“如此說來,是草原的奸細?”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杜陵道。


皇帝震怒,“竟有奸細混進了京中?”


杜陵道:“皇上,穀德可汗野心勃勃,早有預謀吞並我大周,所以,派了探子潛入並且在京中凝聚力量為他所用,臣懷疑,從牧仁族長入京開始,他們便開始蠢蠢欲動,而我們剛截獲草原犯境的消息,派白擎夜前往陰山請牧仁族長便立刻遭到伏殺,這意味著,他們已經深入我方。”


皇帝眉頭皺起來,按照杜陵所說的話,那麽草原這第一次是真的要大舉入侵了,否則不會如此大費周章潛入京中。


杜陵再道:“皇上,臣今日細思極恐,便去了一趟國公府,找到了天敏郡主葉宸的侍女阿依塔,細問之下,才知道阿依塔與桑娜都是牧仁安排在天敏郡主身邊的人。臣問起白擎夜是否與牧仁達成協議之事,阿依塔開始不願意說,但是後來臣以天敏郡主即將被斬殺相逼,阿依塔才願意說了,他們之間,果真是立下了協議,並且,歃血為盟。”


“說下去!”皇帝神色一變,冷冷地道。


果然,是有協議的,好一個白擎夜,朕一手提拔你,你竟然敢暗中與牧仁勾結歃血為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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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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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葉宸在他手上

杜陵道:“皇上,臣已經把阿依塔帶入宮中,就在殿外候旨!”


“帶進來!”皇帝戾氣十足地道。


“是!”


阿依塔被帶了進來,她跪在地上,“阿依塔參見皇上,皇上萬福!”


皇帝盯著阿依塔,厲聲問道:“白擎夜與你們的牧仁族長,到底達成了什麽協議?你們為何願意歸順我大周?”


阿依塔明眸揚起,眸中有一抹堅毅之色,“回皇上,牧仁族長確實是與白將軍達成了協議,不,可以說,是牧仁族長與白將軍天敏郡主三人達成的協議,這份協議,有兩條,第一條,可公告天下,第二條,屬於隱秘,本不外宣,但是既然如今天敏郡主失蹤,甚至有可能身死,那麽,奴婢也不怕說出來,因為,這份協議在天敏郡主身死之後,便必須終止,我族與大周的合作,也到此為止。”


皇帝倒抽一口涼氣,“什麽意思?什麽協議?”


阿依塔道:“第一條協議,便是大周必須襄助我族奪回草原,重掌大權。這條協議,相信牧仁族長也跟皇上提過。第二條,因不外 ,所以,隻口頭約定,並對著陰山之神立誓,白將軍與天敏郡主成親之後,所生的第一個女兒,必須給我族為聖女,兩條協議,但凡一條違約,則合作不成,歸順不談。”


皇帝怔了怔,“聖女?”


阿依塔道:“沒錯,皇上應該聽過,我草原世代都必會有一位聖女,作為我們的精神領袖,聖女必須潔白無瑕,終身不得嫁人。”


“為何一定要葉宸和白擎夜的女兒?”皇帝對草原聖女的事情也有所耳聞,也知道挑選聖女十分嚴格,但是,為何不從草原挑選,而要從大周挑選?


阿依塔道:“皇上想必不知道,白將軍與天敏郡主是如何入的陰山。”


“確實不知道,白擎夜並沒有說過。”皇帝對此事也十分好奇,畢竟,他派了那麽多人去,都沒能進入陰山。


阿依塔淡笑,“要進陰山,首先要經過蛇陣,皇上之前派去的人,都沒能通過蛇陣,甚至,在見到蛇陣之前,便打了退堂鼓,此等無勇無智的人,我族豈能跟隨?但是,白將軍卻和天敏郡主兩人闖過了蛇陣,並且斬殺了山中的黑巨蛇。我族在早幾十年前,曾得鬼醫獨孤蓁指點,若有人能斬殺黑巨蛇,跳下懸崖取回兵符,再讓山中一人起死回生,此人便是聖女之父母,我族可歸順矣。”


“如此說來,隻要是白擎夜所生的孩子,便可為你們的聖女,為何一定要葉宸?”皇帝問道。


“因為,”阿依塔道:“斬殺黑巨蛇,跳下懸崖取回兵符是白將軍一人完成,而我山中名將阿木爾被黑巨蛇攻擊傷勢過重,依舊失救,但是,在天敏郡主的治療之下,他竟然起死回生,這件事情,我族人人可以作證,又因這三件事情,是他們二人完成,加上他們兩人有婚約在身,所以,才立下契約,他們所生的第一個女兒,便許給我們草原為聖女。”


“竟有這樣的事情?”皇帝顯得有些懷疑。


阿依塔淡淡地道:“否則,以我與桑娜的武功,怎願意留在天敏郡主身邊為奴婢?我們二人,是受族長之令,在她身邊保護她,直到聖女出生,然後帶著聖女離開。”


皇帝聽完之後,久久沒有說話,剛才聽到他們確實有協議時候的那種怒氣已經消弭無形,腦子裏忽然灌進了老祖宗跟他說的一句話,如今朝中結黨營私的人太多,沒有幾個是真心為國家為百姓的,讓他好好重用白擎夜。當時,他記住了這句話,卻沒有一直記住。


或許,老祖宗是知道白擎夜與葉宸犧牲了什麽才換來的牧仁妥協,牧仁的妥協為草原之戰增添了勝算,白擎夜和葉宸是在為國家犧牲。


他為自己之前對葉宸的無情感到羞愧,但是,這種愧疚沒有持續太久,因為阿依塔的那句話,如果葉宸身死,牧仁歸順的協議,便作廢。


草原之戰,迫在眉睫。白擎夜重傷,葉宸失蹤,這意味著草原的奸細已經得知了這些協議,他們要廢掉協議,阻止牧仁襄助大周。


想到這裏,皇帝全身的血液都往腦袋上湧,怒得無以複加。


他站起來,眸色冷凝,“著禁軍全城搜查,一定要找出天敏郡主的下落,再命人徹查宮中各門,今日出宮的人都要一一盤查。”


“再傳旨慕容白,讓他帶人沿路查找,一定要找到白擎夜!”


“是!”杜陵領旨,轉身下去。


皇太後的喪事,因為葉宸的失蹤,而黯然失色。


清平沒想到事情會逆轉成這個樣子,簡直氣得肺都炸了,但是狄永鑫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之後,她便轉怒為喜,大為讚賞,“還是你有先見之明,你怎麽知道皇上會改變主意?”


狄永鑫淡淡地道:“因為,整件事情都和葉宸無關,皇上要殺她隻為洩憤,而皇上雖說早下了旨意,但是今日卻一直按兵不動,可見並非真心想殺她。所以,兒子在得到旨意之後,便即刻命人去把葉宸帶走。”


清平見他安排周全,不由得欣慰,卻又有些不解地問:“但是,你派了什麽人去?暴室的安公公說是母後宮中的人,連蕭副統領也這樣說。”


狄永鑫得意一笑,“兒子手底下,不缺武林能人,這易容一時,簡直輕而易舉,暴室光線暗淡,安公公又沒有與慈心宮的人相熟,自然瞧不出真偽,那副統領蕭亞,遠距離看過來,自然也看不出端倪。”


清平讚賞地道:“幸虧你這 安排了,否則,便要叫葉宸逃過這一劫。你帶她去了哪裏?宮中守衛森嚴,你怎麽帶她出去的?”


狄永鑫神秘一笑,“這是兒子的小秘密,母親不需要知道,母親隻要知道葉宸落在兒子手上即可。”


清平嗔了他一眼,“跟母親還有秘密了?行,你不說便不說,但是,你也不要留她太久,免得夜長夢多,早早殺了好。”


“放心吧,兒子自有分寸!”狄永鑫道。


清平瞧著他,心中十分欣慰,回頭瞧了瞧,壓低聲音道:“你先回去休息,今晚守夜的話要守到天亮,熬壞身子,還有,這到底是喪事,晦氣,明日你進宮的時候,偷偷帶張百解符咒在身上,可解喪事晦氣,免得影響運數。”


“知道了!”狄永鑫應道。


清平喚來葉青,道:“你跟哥哥一同出宮回府,明日再進來,一切聽哥哥的話。”


“是!”葉青在這裏跪了大半天,也累得夠嗆,聽得可以出宮去,不知道多歡喜。


清平送走一雙兒女,站在廊前,想起葉隆,心底生出一絲苦澀,一絲悲憤,一絲傷心,無所謂了,真的無所謂了。


隻是,這樣想著,心中卻難受得很,曾經,她把所有的夢想都寄託在葉隆身上,沒想到,身為天家公主,她的夢竟這樣容易破碎。


“葉隆,你讓我傷心,我也不會讓你好過,你就等著給你的女兒送葬吧。”清平咬牙切齒地道。


恩愛成空,深情破碎,是她始料未及的。


想起那年,她初初在宮中見到他,他一襲青衣,儒雅溫爾,嘴角含著淺笑從桃花樹下走來,他手裏挽著一個女人,那女人低頭含笑,眼底盡然是幸福。


從那個時候,她就發誓,她要做他身側的那個幸福的女人,她要他的眼底,從此隻有她。


她最後終於成功了,她如願以償,嫁給了他。


洞房花燭夜,他沒有碰她,隻是在她房中喝了一夜的酒,第二日,便早早上朝。


她不生氣,也不傷心,他知道他心底還有慕容氏,她知道最終有一天,慕容氏會從他的世界裏徹底消失。


她做到了,看著慕容氏死的那一刻,她的心在狂笑,終於,這個男人是屬於她的了。


但是,她慢慢地發現,他看她的眼神,永遠不會像當日在桃花樹下看慕容氏那樣溫柔細膩。


她所追求的,原來隻是一個虛無的奢想。


到如今,經曆了這麽多,她的夢該醒來了。


她也不得不像一隻鬼認輸,慕容氏退居妾位,雖然死了,但是她一直都沒有辦法從她手中把葉隆搶過來。


不過,無所謂了,既然搶不過,就毀了吧,大不了,玉石俱焚。


她這輩子,已經不冀望男人可以給她帶來幸福了。


在城外有一所別院,這裏人跡罕至,四周是矮矮的山丘,連綿起伏,這所別院,便坐落在山中央,開門見山,風景秀麗。


這裏以前是城中首富胡家的別院,胡家舉家遷走之後,這所院子便賣給了前樂寧候,隻是,此事並沒幾個人知道。後來,狄永鑫世襲樂寧候封號,樂寧候的一切家業,也由他接收。


他便成了這所別院的主人。


他回京之後,便在這裏住過數日。


這日他離宮,天色已晚,落日染紅了天邊的雲彩,彩霞滿天,明日又是一個晴朗的日子。


他的心情很好,策馬徐徐行走,身後跟著兩名侍衛。


別院有專人看守,見他策馬而來,把大門打開,守門的人腳步輕盈,腳後跟幾乎不沾地,走路也不見起塵埃,可見這所別院,便連守門的人,都是內家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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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發表於 2020-4-9 06:05:11 |只看該作者
第180章 變態的人

進了別院內,守門的人便道:“爺,盧雪他們回來了。”


“讓他們來見我。”狄永鑫翻身下馬,把馬鞭交到守門的人手中,脫下披風,搭在手腕上,徑直便進了去。


這所別院,處處雕梁畫棟,朱簷碧瓦,亭台樓閣,小榭流水,假山林立,比起京中一品大員或者皇公府潛,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狄永鑫走進正廳,正廳內兩根圓柱飛鸞走鳳,丹楹刻桷,竟有說不出的奢華典貴,屋中家具,即便連擱腳的小矮幾,也是上等梨花木而造。


正廳正座後有一扇屏風,看似平淡無奇,隻是進入屋中,便聞得一股子清幽香氣傳來,竟是千年沉香木造成,這等極品,即便是皇宮大內也是沒有的。


狄永鑫走向正座的太師椅,緩緩坐下,太師椅是梨花木所造,靠背的軟枕,是上好銀狐的皮子,這裏所有的一切,看上去並無特殊,但是,每一件都價值連城。


一名武林人士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的行動十分不便,腿上包著白布,有血跡滲出,可見是受了傷的。


“爺!”他上前拱手。


下人呈上一杯茶,茶杯是白瓷描大朵菊花鑲金邊的陽春白玉瓷杯盞,聽聞從陽春窯裏出的茶杯,一雙便得上千兩銀子,一般人買得,也隻是收藏,哪裏舍得用來喝茶?


狄永鑫手中捧著茶盞,淡淡地問道:“盧雪,任務都完成了嗎?白擎夜的人頭呢?”


那被稱作盧雪的人羞愧地低下頭,“回爺的話,白擎夜重傷逃去,我等派出二十餘人,活著回來的,隻有四人。”


“你們二十個人,打他一個,卻被他打得落花流水抱頭鼠竄?”狄永鑫潔淨的麵容沒有怒氣,反而靜靜地綻開一朵微笑,十分的好看。


盧雪道:“那廝武功確實高強不在說,那打法盡然是不要命的打法,屬下沒有見過一個人,殺人的時候是這樣的狠辣,比一流的殺手還要利落,絲毫的猶豫都沒有,一出手,便直取要害傷人性命,所以,屬下等不是他的對手。”


“本候還以為,你們也算是江湖中一流的殺手。”狄永鑫喝了一口茶,含笑道。


盧雪臉色蒼白,“雲泥之別。”


狄永鑫放下茶杯,微微側頭看著他,麵容竟帶著幾分天真爛漫,“如此說來,你們竟都是廢物?”


盧雪一怔,卻無言辯駁,與白擎夜相比,他們確實是廢物。


狄永鑫含笑起身,走到他麵前,拍拍他的肩膀,“算了,他武功非凡,這點本候早就知道,你也負傷而回,雖沒完成任務,本候卻不會怪你,回去養傷吧。”


盧雪麵容生出感激,拱手道:“謝侯爺!”


他轉身,聽得身後陡然傳來兵器出鞘的聲音,他猛地回頭,卻隻見眼前寒光一閃,一把利劍已經從他的脖子上削了過去,他還沒來得及呃一聲,腦袋便從脖子上飛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那頭顱在地上,眼睛瞪大老大,眼中還帶著駭然和震驚。


血染紅了白玉地板,從細小的縫裏分流出去,蜿蜒曲折,遠遠看去,就像斑駁的地圖。


在場的下人沒有絲毫的詫異,仿佛這已經是司空見慣的情況。


狄永鑫拿出手絹,擦了擦劍上的血跡,然後,蹙眉道:“花了大價錢,買了一把假貨,刀刃染血,可見並不足夠鋒利,拿出去,斷了!”


說完,把劍擲於地上,便有一人上前撿起劍拿出去。


“讓綠衣過來!”狄永鑫又坐回椅子上,下令道。


一名跟隨他入宮的侍衛走了進來,他瞧了屋中分開的屍體一眼,然後越過屍體,徑直走過去,拱手道:“爺,綠衣在!”


一開口,竟然是女聲。


“把麵具撕了吧,這張平淡無奇的男人臉,看得本候心裏膈應!”狄永鑫橫了她一眼道。


綠衣伸手在左邊耳朵後麵扒了一下,然後,手緩緩地往臉頰移動,一張完好的臉皮落在她的手中,還原了她本身的容顏。


她把臉皮放在懷中,“可不能毀了,這張臉還要用的。”


狄永鑫指著地上的人頭,“你見過白擎夜,做一張白擎夜的臉皮貼上去。”


“是!”綠衣不問為何,隻管聽命行事。


半個時辰之後,狄永鑫提著一個盒子,走過抄手遊廊,往後院而去。


後院的一所廂房內,有數名侍衛把守,狄永鑫走過去,侍衛把門打開,狄永鑫進去之後,又把門給關上。


廂房內,擺設十分精致,一張檀木大床擺放在右側,坐東向西,從風水的布局看,十分有利。


檀木床上,坐著一個人,她全身被捆綁住,口中有布條塞在,露出一雙冷然的眸子。


狄永鑫走過去,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拉了一張椅子過去,坐在她的麵前,“宸兒妹妹,喜歡這間房子嗎?”


此人正是在宮中失蹤的葉宸,她是被人從樟鑫宮送出去的。誰會想到,狄永鑫會知道樟鑫宮的地道呢?誰又能想到,狄永鑫竟敢闖入樟鑫宮呢?


葉宸拿眼珠子瞪著他。


狄永鑫噢了一聲,拿下她口中的布條,“差點忘記,你說不了話,好,現在可以說了。”


葉宸深呼吸一口,卻沒有生氣,隻是打量著這所房間,然後道:“挺好。”


“挺好?什麽挺好?”狄永鑫對她沒有破口大罵有些意外,便忘記了自己方才問的話。


“你不是問我喜歡這房子嗎?”葉宸白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狄永鑫哈哈大笑,“好就行,好的話,這個房間便專門給你留著了。”


“謝謝!”葉宸蹙了一下眉頭,“隻是,不知道能不能幫我鬆綁呢?反捆著我,雙手都快疼死了。”


狄永鑫伸手為她解開繩索,“那些都是武夫,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像宸兒妹妹這樣的美人,是該好好地疼愛的。”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極為溫柔,眸子也澄明,壓根不像藏有歹心。他仿佛是解救葉宸的好人,連解開繩索的動作都極為輕柔,唯恐弄傷了她。


他把繩索仔細地卷好,然後放置在一旁,然後,凝眸看著葉宸,“宸兒妹妹,大哥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的,一個是好消息,一個是壞消息,不知道宸兒妹妹想聽哪一個先呢?”


葉宸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好消息吧。”


狄永鑫笑笑,“好消息便是皇上已經下旨赦免你了,免你死罪!”


“是個好消息。”葉宸拉過一張椅子,坐好,身子微微後傾,然後凝眸看著桌上的木盒子,盒子有濃重的血腥味,“壞消息是什麽?”


狄永鑫的麵容頓時顯得很惋惜,他站起來走到桌子旁邊,打開木盒的暗扣,“宸兒妹妹,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啊!”


盒子啪地一聲打開,盒子中央,赫然放著一個人頭,頭發散亂,覆蓋著臉,看不清楚模樣。


葉宸全身的血液陡然凝固,她緩緩地伸出手,撩開人頭的亂發,露出一張臉,那張臉對葉宸而言,熟悉無比,他的眼睛瞪大很大,很大,死前的恐懼還沒消除。


葉宸定定地看了數秒,然後淡淡地道:“這還真是個壞消息。”


狄永鑫盯著她,企圖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麽來,她的眼中有些暗淡,除此之外,便連哀傷都看不到,“宸兒妹妹不難過嗎?畢竟,這個人頭是你的未婚夫。”


“難過!”葉宸伸手把他的頭發弄好,指腹沿著他的臉頰往下摸,鼻子,嘴唇,下巴,“怎會不難過?”


“真是遺憾。”狄永鑫瞧著她,“隻是,瞧宸兒妹妹的樣子,似乎並不算難過。”


葉宸笑笑,“這裏並無外人,難過給誰看?我與他雖有婚約,卻還沒成親,他死了,我心裏確實難過,可要難過得讓人看出來,大可不必。”


“想不到宸兒妹妹竟是如此無情,我還以為,你們早有私情在先。”狄永鑫顯得有些失望,他期待看到的葉宸崩潰,並沒看到。


看著一個人傷心欲絕,痛哭流涕,是多痛快的一件事情啊。


葉宸巧笑倩兮,眸光微冷,“還是無情一些好,可保自己不受傷害。”


“那在宸兒妹妹心中,可有真正在乎的人?不知道,妹妹可在乎葉天?”狄永鑫好整以暇地問道。


葉宸笑意加深,“自然在乎,他是我的親弟弟,我怎會不在乎?”


狄永鑫哈哈大笑,“看樣子,宸兒妹妹還真沒有在乎的人。”


葉宸搖頭,“我與你說真的,我是真的在乎天兒,怎麽樣?是不是要取天兒的人頭給我看?”


狄永鑫凝望著她潔白美麗的麵容,“不會,殺他做什麽?他對我並無威脅。”


“真仁慈!”葉宸徐徐地笑開了,把盒子關閉上,“血腥味道很重,鑫哥哥還是拿出去吧。”


“害怕了?”狄永鑫輕輕地把木盒子放在地上。


“對著一個死人頭,到底晦氣。”葉宸淡淡地道。


狄永鑫凝望著她,忽地若有所思地道:“怎麽辦?我發現我真的有點兒喜歡你了。”


“是嗎?”葉宸神色不變,“現在我的未婚夫死了,你喜歡我,是不是要娶我了呢?”


狄永鑫側頭,“這確實是個好主意,事實上,這個念頭,早就有了。你的未婚夫我看不順眼,不得不除。隻是呢,就這樣殺掉他,是便宜了他,我心裏其實不高興,很不滿意,弄死一個人,怎麽能這麽隨便呢?殺人,是一門藝術,你要弄死一個人,要慢慢地觀賞他臨死前痛苦的表情,看著他恐懼,猙獰,掙紮,努力想活,卻毫無辦法,這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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