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個人言論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寒武記】傾世寵妻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1
發表於 2021-4-12 00:52:09 |只看該作者
第150章 打破

    慕容長青也沒有料到司徒盈袖居然說都不說一聲,放下車簾就走了,頓時大怒,喝道:「給我停下來!」

    他一躍而起,往司徒盈袖坐的大車奔去!

    轟!

    一陣大力突然從前方迎面襲來,往慕容長青面上轟去!

    慕容長青見勢不妙,猛地往後倒仰,連翻了幾個觔斗,才避開那從前方襲來的重擊!

    煙塵陡然四起,在他和司徒盈袖大車中間的地上,出現了一條深深的鴻溝,正是被剛才那股從前方不知名地方傳來的大力給轟開的界痕……

    司徒暗香跟著掩面轉身,被那四起的煙塵弄得咳嗽起來。

    慕容長青用了很大力氣,才避開那股大力的重襲,不過他內傷初癒,又遇到偷襲,根本就扛不住,雖然躲過了正面襲擊,但是被那尾力帶得還是當街吐了一口血。

    「慕容大哥!慕容大哥!你沒事吧?!」司徒暗香瞥見慕容長青踉踉蹌蹌地後退,忙飛奔過來扶住他。

    結果慕容長青還是收勢不住,反而帶著過來扶他的司徒暗香一起滾到地上!

    街上看熱鬧的人都看得呆了,過了許久,才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司徒盈袖在車裡聽見車外傳來慕容長青的大吼聲,正在忐忑之中,緊接著又聽見轟的一聲巨響。

    她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撂開車窗上的簾子,往後看去。

    正好看見慕容長青幾乎是抱著司徒暗香一起滾落在地上的景象,還有車後突然出現的一條深深的鴻溝,以及黃色煙塵四起,有些甚至飄到她的大車裡來了。

    司徒盈袖被那煙塵嗆得咳嗽幾聲。面無表情放下車簾,不再理會慕容長青和司徒暗香。

    慕容長青看著前面遠去的大車,臉色鐵青地站了起來。

    司徒暗香也跟著站起來,低聲道:「慕容大哥,不是我說,你對姐姐太寬容了。姐姐不過仗著你喜歡她,才不把你的話放在心上……」。

    「你們家有這樣厲害的護衛?」慕容長青想起剛才那似乎從天外飛來的驚天一拳。眸色晦澀不明地問道。有意迴避了司徒暗香的話。

    司徒暗香想了想,搖頭道:「不是我家的護衛。應該是禁衛軍裡面厲害的高手。」

    護送欽差出行的隊伍裡,肯定是藏龍臥虎。

    這樣一說。慕容長青才釋然了,頷首道:「這還差不多。這樣厲害的高手,你們家應該是請不到的。」

    不是有沒有錢的問題,而是那高手到了這個程度。錢財對他們來說已經是輕而易舉的東西了。

    他們需要依附的是權勢,不是錢財。

    司徒府只有錢。沒有勢,所以總是上不了檯面。

    司徒暗香明知慕容長青是這個意思,心裡雖然不高興,但是也無從反駁。只是笑著道:「慕容大哥,我姐姐已經走遠了,咱們回去吧。」

    慕容長青哼了一聲。翻身上馬,逕直走了。

    司徒暗香只好一個人上了司徒家的大車。回司徒府去了。

    ……

    剛才從城門口撤走的人回到客棧,仔細商議今天臨時撤消的行動。

    他們的目標,本來是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

    畢竟如果只有司徒家的人,不管弄死多少都好說。

    但是加上東元國的欽差和禁衛軍,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司徒家的人不傻,肯定要緊跟著這欽差的隊伍一起出行。

    這時候對司徒家下手,那麼就會跟欽差和禁衛軍給碰上……

    他們沒有把握,在他們動手的時候,欽差大人和禁衛軍會袖手旁觀。

    一行人商議來去,最後打算還是請示上面再說。

    ……

    張氏就在東元國京城裡面,首先得到了消息。

    「什麼?!陛下派了欽差和禁衛軍去江南?還跟他們同路?!」張氏十分驚訝,「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事先一點徵兆都沒有?!」

    若是她早知道有這回事,根本就不會現在慫恿司徒健仁去接沈詠潔的靈柩來京城了。

    她肯定會等到欽差從江南回來之後再說……

    可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北齊那邊佈置停當,所有的人都在從京城到江南的沿路埋伏下來。

    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這一趟回鄉之旅,本是步步驚心,走得是有去無回的必死之路!

    但是有了這欽差和禁衛軍,竟然在必死之路中撕開一條缺口,給司徒盈袖姐弟倆闖出了一條生路!

    難道他們真的命不該絕?

    張氏沉下臉,沉吟良久,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又把消息往北齊送過去。

    這樣一來,他們要如何行動,就只能多等一等了。

    畢竟牽扯到欽差,他們以前的佈置就有些粗糙。

    一個不察,牽扯到東元國的欽差大人,就會引起兩國爭端,而不只是民間的一樁無頭公案了……

    張氏知道,而北齊,現在也是多事之秋,國力衰弱的時候,根本就不可能為了這件事,跟蒸蒸日上的東元國大動干戈,大打一場。

    還是趕緊先攔住司徒盈袖他們要緊。

    張氏知道他們去江南,要先坐船,然後才會棄舟登岸,就暗暗傳了一個消息出去,命人對司徒家的樓船先動一動手腳再說。

    ……

    司徒暗香回了家,也對張氏說起了在城門口看見的情形。

    「娘,姐姐和小磊真是運氣好,居然能跟欽差大臣同行。」司徒暗香此時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要是她堅持一下,就能跟姐姐和小磊一起去江南,也能跟欽差大人同行了……

    張氏也剛剛得知了這個消息,正是心裡不高興的時候,不過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著道:「你姐姐向來運氣好。我只望你能有她一半的運氣就好了。」

    司徒暗香勉強笑了笑,回自己屋做針線去了。

    只有在面對針線的時候,她的心情才能真正平靜下來。

    ……

    司徒家的車隊緊緊跟在欽差大臣的車隊後面,一路上了碼頭。

    從京城去江南,要先坐船,到了對岸之後再騎馬坐車。

    來來回回總得一個多月。

    欽差大臣坐的船是官船,有五層樓高。船體巍峨高聳。雕刻著繁複的花紋彩繪,氣派不是一般船家能比的。

    司徒盈袖他們隨後上的是司徒府的樓船。

    不過他們剛上船沒多久,船上的船娘就驚慌失措敲響了司徒盈袖的艙門:「大小姐。不好了!這船的舵不知怎地壞掉了,船底破了一個大洞,正汩汩往裡進水呢!」

    「什麼?!」司徒盈袖皺起眉頭,「怎麼搞的?你們昨天沒有仔細驗過船嗎?」

    「當然驗過!從老爺發話。說要回江南開始,我們就準備上了。昨兒還親自查驗過一遍。完全沒有問題。沒想到今天就出了這種事!」那船娘快哭了,跪在艙門口不斷磕頭。

    「算了算了。」司徒盈袖揮了揮手,「事到如今,你磕頭也無用。還是趕緊去找人修一修。」

    「……那大小姐不如回家去等?」那船娘試探著問道。

    「這是為何?」司徒盈袖瞇起雙眸。「難道要很長時間?」

    「正是。船舵出了毛病,不是小事。快則一月,慢則半年。才能修得好。」那船娘小心翼翼說道。

    「這麼久?!」司徒盈袖眉頭皺了起來,「我可等不及。」

    她心念轉得極快。馬上道:「來人,去碼頭雇條船,或者買條船。不管多少銀子,要快!」

    現在對她來說,跟著謝東籬的欽差隊伍下江南才是最重要的。

    錢不是問題,時間才是問題。

    那船娘只好去了,到碼頭邊逐一問過去。

    ……

    謝東籬上了官船,換上便服,坐下來翻看江南貢院的卷宗。

    等了一會兒,起身從船艙裡走出來,看著遠處的江景出神。

    浩渺的江面上,散著稀薄的霧氣,有白色鷺絲在江面上盤旋來去,不時從水裡捕魚來吃。

    「阿順,你幫我們去問問大人,是不是可以開船了?」官船的船夫不敢直接問謝東籬,只好在阿順這邊敲邊鼓。

    阿順四處看了看,見大家都安頓好了,便袖著手來到謝東籬身邊站定,躬身問道:「大人,是不是可以開船了?」

    謝東籬雙手扶在船舷之上,雖然直視著前方,但是阿順總覺得大人的眼風往岸邊不斷飛去。

    「那就開船。」謝東籬瞥見司徒家的樓船也起錨了,應該都上去了吧?

    官船上很快拉起汽笛,襲襲離岸。

    走了沒多久,謝東籬發現司徒家的樓船並沒有跟上來,眉頭皺了皺,叫了阿順過來吩咐道:「先停船,去看看司徒家的船是怎麼回事。」

    阿順知道謝東籬先前答應要跟司徒家同行,忙道:「小的去看看。」

    他命人停了船,站在甲板上眺望,見遠遠的岸邊,司徒家的樓船似乎又下了錨,沒有要開船的意思。

    「這是在搞什麼鬼?」阿順撓了撓頭,四下看了看,不放心讓別人去問,自己命人放了一個小船下去,坐著往司徒家的樓船那邊去了。

    到了司徒家的樓船附近,他才知道司徒家的樓船突然出了問題,不能開了,司徒大小姐正拿著銀子僱船。

    阿順咧嘴笑了笑,回到官船上,對謝東籬原原本本回報,末了道:「大人,看來司徒家的人暫時不會下江南了,不如我們先走?」

    謝東籬看也不看他,沉聲吩咐道:「去,放幾艘船,將司徒家的人全數接到官船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2
發表於 2021-4-12 09:26:42 |只看該作者
第151章 不一樣

    得,他的主意又拍馬腿上了……

    阿順心裡一抖,顧不得細想,馬上點頭道:「是!小的這就去辦!」

    他匆匆忙忙離開謝東籬的艙室,招呼了官船上的侍衛和船夫,放了四條船下去,一起往司徒家的樓船那邊行去。

    司徒盈袖站在樓船的甲板上,眼看謝東籬坐的欽差官船越走越遠,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難道她真的沒有機會親自回江南接自己娘親的靈柩嗎?!

    「大小姐,咱們要不先回去吧。」采芹在旁邊低聲勸她。

    司徒盈袖默然半晌,問她:「船雇到了嗎?雇不到的話,買也買不到嗎?」

    采芹為難地道:「……聽說一時之間找不到這樣大的船,如果是小船,大小姐願意嗎?」

    是小船的話,他們這些護衛和下人就不能貼身服侍了,要麼減少護衛和下人,要麼分好多船跟在後面,這樣一樣不安全。

    司徒盈袖揉了揉額頭,在心裡權衡利弊,過了好一會兒,正要說話,卻見采芹露出驚訝的目光,看向遠處的江面。

    她跟著采芹的視線回頭,發現有幾艘船從謝東籬的欽差官船那邊過來了,正往她們這邊駛來,而且那邊的欽差官船看起來是停在了河中間……

    司徒盈袖的心裡忍不住昂揚起來。

    是謝侍郎發現他們沒有跟上,所以派人來問了嗎?

    這一瞬間,司徒盈袖決定原諒謝東籬以前跟她的那些齟齬。

    這人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高不可攀,可是好像對他們姐弟倆還算不錯……

    「司徒大小姐!」阿順站在最前面的船上拚命招手。

    等到了司徒家的樓船邊上,司徒盈袖命人放下繩籃,將阿順吊到樓船上。

    阿順便急匆匆地道:「司徒大小姐。我們大人說,如果你們的船出了問題,不妨跟我們一起坐官船。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能跟欽差大人一起坐官船?!

    司徒盈袖想起那盔甲儼然、刀光雪亮的數百禁衛軍,雙眸一時亮了起來,燦若星子。

    阿順忍不住別過頭,不敢看司徒盈袖的眼睛。

    「願意!願意!當然願意!」司徒盈袖忙點頭同意,不過看了看遠方的官船。又猶豫著道:「可是我帶的人有些多。可以都去嗎?」

    她一個人都不想扔下。

    還有他們的馬,車,行李……

    是不是有些貪心?會不會給謝侍郎添太多麻煩?

    司徒盈袖有些心虛。

    沒想到阿順一口應承下來。「沒問題!您不想想我們的船有多大!再來一倍的人,也裝得下!」

    既然阿順說沒問題,那就肯定沒問題了。

    司徒盈袖綻開笑容,福身行禮:「多謝阿順了。」

    「您別謝我。要謝。就謝我們大人。」阿順忙讓開,不敢受司徒盈袖的禮。

    「那是當然。謝侍郎肯定是要謝的。」司徒盈袖忙道。

    阿順只是下人。

    沒有謝東籬許可。打死阿順也不敢這樣大方。

    阿順點了點頭,「那趕緊上船吧。」

    很快,司徒盈袖便讓護衛和馬匹上了那些小船,十個十個往官船那邊送。

    然後是大車、行李、丫鬟和婆子。最後是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

    等到司徒家的所有人都上了欽差官船,足足過去一個時辰。

    太陽已經從日出東方,變成了日上三竿。

    「大人。司徒家的人都上來了,馬匹和大車安置在二層東面。護衛和下人在三層東面。」阿順來謝東籬的艙室回報。

    這艘官船有五層高,龍骨結實巨大,看上去比跟廟堂的殿宇一樣高大恢弘。

    底艙是船夫所在的地方,最高層其實是閣樓,放置行李和補給。中間的二、三、四層才是真正的艙室。

    第二層一般是給牲口和車輛用的,第三層住下人和客人,第四層才是住主子。

    謝東籬是欽差,住的是第四層最中間最寬敞的艙室,裡外三間,最裡層是臥房,中間是隔間書房,外間是會客起居用的,不比京城任何一個大戶人家的外書房差。

    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應該住哪裡,阿順卻犯了難。

    如果是客人,那肯定應該住第三層南面的艙室。

    但是他們是一般的客人嗎?

    被謝東籬不動聲色打了幾次臉之後,阿順終於學乖了。

    他拿不準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應該住哪裡,索性自己不安排了,全數扔給謝東籬做主。——他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覺,就是他們家五爺對這個司徒家大小姐,確實有些不一樣。

    當然,有多不一樣,他也說不出來,因為完全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也沒有任何主動的地方。

    比如說,這一次跟司徒大小姐同行,是人家司徒大小姐主動提出來的,他們家五爺可是神馬都沒有說哦!

    當然,主動去宮裡請旨,想出個去江南貢院查卷宗的由頭也是真機智……

    還有,陛下對他們家五爺真是恩寵有加,簡直是有求必應,比那廟裡的菩薩還要靈驗!

    欽差大臣出京是多繁瑣的事,居然一夜之間就辦成了,還給出數百禁衛軍隨行!

    他們家五爺的聖寵那是棒棒噠!

    誰再敢看不起他們謝家,就讓陛下教他們做人!哼哼哼哼!!!

    阿順雖然心裡千回百轉,但是面上還是一副木木呆呆的忠僕蠢樣兒。

    謝東籬的目光停在面前翻開的卷宗之上,靜默半晌,才緩緩抬頭,道:「你看著安排吧。這種事也來問我,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最後一句話說得和謝東籬的目光一樣冰冷刺人。

    阿順嚇得一哆嗦,忙躬身道:「大人,小的這就去安置!」一邊說,一邊倒退著飛快離開了謝東籬的艙室。

    出到門外。他靠在外艙壁上,深深吁了一口氣。

    他們家五爺的心,真是天上星、海底針,看得見,摸不著啊……

    五爺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算了,他還是好好招待司徒家的兩位主子,盡他所能。最好的安置。這樣五爺就算不滿,也不會說什麼吧?

    阿順耷拉著腦袋,來到三樓的客艙。對正在安放行李的司徒盈袖行禮道:「司徒大小姐,這裡的艙室太擁擠潮濕,沒法住人。您跟小的去四樓吧。」

    司徒盈袖忙道:「不用了,這裡挺好。」比他們司徒家樓船最好的艙室都要好。她還挑剔什麼?

    「真的不行。您是我們的貴客,怎麼能讓您跟下人住在一起呢?」阿順堆著笑臉。拚命要說服司徒盈袖搬到四樓。

    司徒盈袖覺得已經麻煩了謝東籬很多事,不肯再佔便宜。

    她知道官船的第四層是給那些大官兒住的地方,自己一介布衣平民百姓,還要去住第四層。真是太沒眼力價兒了。

    阿順勸了半天,見司徒盈袖執意不肯,有些急了。道:「司徒大小姐,您要不去。難道司徒大少爺一個人去住?您忘了,我們大人還要每日考校司徒大少爺的功課呢!」

    把司徒晨磊祭了出來,司徒盈袖有些猶豫了。

    不過過了一會兒,她還是柔聲婉拒:「沒關係的。我們就在三樓,走一道台階就到四樓了。等明日我送小磊去四樓謝大人處查驗功課,您看如何?」

    阿順沒轍了,臊眉搭眼地點了點頭,回四樓報信去了。

    「大人,司徒大小姐不肯住到四樓,所以就住三樓了。」阿順一邊說,額頭上一邊冒出密密的汗珠。

    謝東籬放下卷宗,雙手擱在面前的條案上,目光如有形質,沉甸甸壓在阿順頭頂。

    阿順覺得膝蓋軟得就要跪下來了。

    不過他還是勉力支撐,告訴自己不能跪,一跪,這錯兒就歸他了……

    謝東籬看了他一會兒,閉目想了想,才揮手道:「行,就住三樓。」將他趕出去了。

    阿順馬上離開謝東籬的艙室,出到外面看著浩渺的江面吐了一口氣。——總算是沒出岔子!

    不過到了下午,他就知道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因為吃過午飯之後,五層的閣樓樓板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一下子鬆動許多。

    五層的閣樓上放著很多箱籠行李。

    樓板一鬆動,那些行李箱籠也四處亂竄,吱吱咯咯的聲音聽得人心煩意亂。

    謝東籬無法午睡,陰沉著臉把阿順叫了進來,問道:「樓上是怎麼回事?」

    阿順忙道:「船上的人已經去五樓修了,但是一時半會恐怕修不好……」

    「那要多久?」謝東籬不悅地問道。

    阿順出去打聽了一圈,回來低眉順眼地道:「船上的師傅說,要個三五天才能完全修好。」

    因為這官船太大,五樓雖然是閣樓,面積也不小。雖然他們人多,但也不是一時半會能修好的。

    「三五天?難道我要三五天不能闔眼?」謝東籬的聲音陰森森地,聽得阿順又抖了幾抖。

    他悲哀地發現,自己這一天都快抖成篩子了……

    「嗯?」謝東籬見阿順不說話,就又追問了一聲。

    阿順此時福至心靈,低頭斂眉說道:「既然五樓的閣樓壞了,四樓已經是不能住人了。大人,都是屬下的錯,要委屈大人住到三樓去了。」

    「三樓?不是都住滿了嗎?還會有空位置嗎?」謝東籬的聲音有些遲疑,還帶點兒小期待……

    阿順發誓自己沒有聽出來他們家大人任何的弦外之音,他只做了一個貼心的小廝該做的事!

    阿順堅定地點頭道:「有!當然有!就在司徒大小姐住的艙室旁邊,就有一間空艙室!」

    就算不是空的,他阿順也要馬上讓它空出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3
發表於 2021-4-12 09:26:55 |只看該作者
第152章 領會

    阿順從謝東籬的艙室出來,立刻來到三樓。

    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住在三樓最中間的兩個艙室裡。

    最大的一間司徒盈袖讓給了司徒晨磊住。

    略微小一點的自己住。

    如果謝東籬要住,應該是住司徒晨磊住的那一間。

    不過既然司徒晨磊已經住進去了,阿順覺得再讓他搬出來,司徒大小姐心裡肯定不高興,因此他沒有說讓司徒晨磊搬出來,只是看了看司徒盈袖所住艙室的另一邊,還有幾個艙室。

    如果把那一邊三間艙室打通了,也能做一個套間,給謝東籬住。

    官船上的這些艙室中間本來就有小門相隔。

    不需要的時候,這些小門都是鎖起來的。

    如果需要,打開就能走人了。

    阿順見司徒盈袖旁邊的艙室還沒有住人,大鬆一口氣,對自己帶來的下人吩咐道:「去把那邊的艙室打掃一下,然後把大人的行李都搬下來。」

    「大人要搬下來?」一個婆子遲疑問道,「是臨時暫住還是……?」

    雖然應該是臨時暫住,不過阿順知道他家五爺一旦搬下來,肯定不會搬走了……

    不過這些事情,他們下人就不必知道了。

    阿順虎著臉道:「這關你什麼事?趕緊給我把東西搬下來!」

    那婆子忙賠笑道:「是我說錯話了,順爺您別見怪。」

    阿順雖然年歲不大,但是也被這一聲「順爺」叫得心曠神怡,語氣頓時好了許多,他點頭道:「沒事沒事,快去搬東西!」一邊說。一邊拐到司徒盈袖住的艙室門口敲了敲門。

    「請進。」裡面傳來司徒盈袖大丫鬟採桑的聲音。

    阿順推門走了進去。

    「是阿順啊。坐,有事嗎?」司徒盈袖拿著團扇在身前扇風,渾身燥熱。

    司徒晨磊坐在她身邊看書,很是安靜的樣子。

    阿順笑著拱了拱手,道:「司徒大小姐、大少爺,小的是來說一聲,咱們官船的五樓閣樓壞了。四樓不能住人。大人要搬到三樓住。就在您這艙室邊上,還望您管著您的下人護衛,不要衝撞了我們大人。」

    「啊?住到三樓了?」司徒盈袖又驚又喜。手上的團扇都停住了,「那真是太好了!」

    謝東籬如果真的住到他們旁邊,那對他們是大好利是啊!

    試想欽差就在隔壁,哪個不長眼的小賊還敢打他們姐弟的主意?!

    阿順回到四樓對謝東籬回報。說艙室都安置好了,大人您隨時可以入住。

    謝東籬站了起來。袖著卷宗走出艙室,瞇著雙眸看了看遠方的浩渺江景,幽幽地道:「……你跟司徒大小姐解釋了嗎?」

    阿順不敢抬頭,躬身道:「說了。當然說了。」

    「……說了?」謝東籬回頭看著阿順,明顯是想聽司徒盈袖的反應。

    阿順笑呵呵地裝傻:「大人,司徒大小姐別提多高興了。小的一說大人住下來了。司徒大小姐整張臉笑得跟花兒一樣,真好看啦!」

    「去!」謝東籬忍不住踹了阿順一腳。「混說什麼?什麼好看不好看?!」

    「是是是!小的看錯了,看錯了……」阿順忙躬身後退,避開謝東籬的飛腳。

    謝東籬緩步往樓梯走去,嘴角卻翹起一個自己都沒有覺察的弧度。

    來到三樓艙室,謝東籬看著跟樓上艙室佈置得幾乎一模一樣的三間艙室,滿意地點點頭,抬步走了進去。

    阿順走到謝東籬面前站定,指著跟司徒盈袖那邊艙室一牆之隔的地方,道:「這裡也有一道門,是通向司徒大小姐那邊艙室的。」

    因此掛著鎖。

    阿順將一把黃銅鑰匙掏了出來,悄悄放到謝東籬的案頭。

    謝東籬橫了他一眼,「收起來。」

    阿順忙把鑰匙又收了起來,心裡暗忖,難道自己想錯了?

    ……

    司徒盈袖見謝東籬搬到他們艙室旁邊住著,心裡很是歡喜,打聽到謝東籬此時並無公務,便帶了司徒晨磊,叫了幾個丫鬟陪著,捧著幾碟子點心,來到謝東籬的艙室門前敲了敲門。

    「請進。」艙室門口站崗的護衛躬了躬身,替他們打開門。

    司徒盈袖走進去,飛快地看了看。

    見這間艙室跟她那間幾乎一般大小。

    不過她的艙室中間放著一張圓桌,周圍擺著幾張圓凳,圓桌後面是一道屏風,將屋子隔成裡外兩間。

    屏風後面就是一張床榻。

    謝東籬這邊,沒有用屏風隔成前後兩間,因此顯得寬敞許多。

    一進門就是一張四四方方的赭色楠木高榻對著進門的地方。

    高榻上左右都是矮几,當中一個蔥黃色繡松柏的大迎枕,還有兩個淡黃色的靠枕,一左一右放著。

    從高榻往下,左右靠牆兩邊都是一溜兒的松木高背官椅,明顯是給官府的官員回事用的。

    右手邊的官椅背後還留了一道可以走人的空當,牆上有個地方掛著松鶴圖的門簾。——那後面應該是一道通往另一邊艙室的門。

    這樣看來,是幾間艙室打通了給謝東籬住的。

    也對,以他的身份,除了需要睡臥起居的地方,也需要見客和辦公的地方。

    跟司徒盈袖他們純住客的身份是不一樣的。

    謝東籬從上首的高榻上走了下來,背著手站在他們面前。

    司徒盈袖帶著小磊和丫鬟們給他行禮,笑著道:「謝侍郎,這次多虧了您,不然我們真是一籌莫展。」

    謝東籬冷漠地道:「沒有別的事嗎?我很忙。若不是沈大丞相於我有恩,我不會多此一舉。」

    幫人還不願居功,明明是美德。

    但是從謝東籬嘴裡說出來,好像他多不情願一樣……

    阿順在門口翻白眼翻得眼珠子都快滾出眼眶了。

    司徒盈袖也是一窒,很有些訕訕。

    不過她很快回過神。

    她不是第一天認識謝東籬。對他的行事作風也有些瞭解。

    知道他這人說話不好聽,但是為人不壞。

    看一個人,不能光聽他怎麼說,更重要的,是看他如何做。

    司徒盈袖嫣然一笑,不以為忤地道:「於謝侍郎是多此一舉,於我們卻是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說著。深深福了下去。

    司徒晨磊也跟著長揖在地。行了大禮。

    謝東籬伸出手臂,虛扶一下,面色淡然地道:「免禮。我還有事。」這是趕客的意思。

    司徒盈袖忙拉著司徒晨磊告辭。

    不過在她剛轉身的時候。謝東籬又她身後道:「吃過晚飯,我要考校小磊的功課。」

    「沒問題。我送他過來。」司徒盈袖笑瞇瞇地回頭說道。

    到了下午,司徒家灶上的婆子拿了米面和菜蔬,去三樓用做廚房的艙室準備晚飯。

    東元國的大船都是這樣。大戶人家可以自己帶著吃食,到船上現做。

    因是夏天。不好帶鮮肉,容易壞。

    他們只帶了風乾的臘肉、臘雞、臘鴨還有臘鵝,另外有下人去官船的船夫那裡借了一副釣魚竿去甲板處垂釣,抓鮮魚上來加餐。

    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也極愛釣魚。

    不過他們倆這一次匆匆忙忙從司徒家的樓船轉移到欽差的官船上。自己的釣魚竿忘帶了,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煩官船上的船夫借釣魚竿。

    因為他們倆只是釣著好玩,人家卻是靠這個吃飯的。

    姐弟倆就站在下人身後看他們釣魚。

    「動了!動了!浮子動了!」司徒晨磊眼睛尖。一下子看見了,忙拉拉司徒盈袖的胳膊。

    「別吵!魚聽見就不上鉤了!」司徒盈袖對司徒晨磊做了個「噓」的手勢。

    司徒晨磊這邊摀住嘴。那邊水面嘩啦一聲脆響,一條白嫩嫩的鯽魚被釣魚鉤拉出了江面。

    「太好了!今天晚上有鯽魚湯喝了!」司徒晨磊歡笑著跳起來。

    從前世到今生,司徒盈袖就沒有看見自己的弟弟這樣開懷大笑過!

    她的眼睛有些濕潤,忙轉過身裝作不在意地用手背將剛滲出來的眼淚擦去。

    謝東籬從自己的艙室裡出來,踱到他們背後默默地看了一會兒,轉身就走。

    沒過多久,阿順笑容滿面地走過來,對司徒盈袖道:「司徒大小姐、司徒大少爺,能不能幫我們大人一個忙?」

    司徒盈袖忙道:「您儘管說,只要我們能幫上忙,在所不辭!」

    「不用這樣客氣!」阿順忙擺手,帶著他們往甲板的另一邊走,「是這樣,我們大人喜歡釣魚,剛剛在那邊垂釣,但是突然有公事要處理,沒法看著,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功夫,幫看一會兒?等我們大人處理完事情就行了。」

    司徒盈袖眼珠轉了轉,心裡覺得有些怪怪地,但是沒有說出來,只是頷首道:「太好了,我們正想釣魚呢!就借謝大人的釣魚竿過過癮吧!」

    阿順笑著領他們姐弟來到謝東籬剛剛放了兩根釣魚竿的地方,道:「就是這裡,你們請。」

    司徒盈袖一下子囧了。

    謝侍郎大人,你一個人居然能用兩根釣魚竿釣魚啊?——真是能者多勞……

    她含笑對阿順點了點頭,「那我們就看著了。」

    司徒晨磊見了,已經歡呼一聲,坐到一根釣魚竿身後,聚精會神地釣了起來。

    司徒盈袖看著前面兩根釣魚竿,兩個魚桶,還有兩盒魚食,甚至還有兩個坐墩,再遲鈍的人,也能感覺到謝東籬的善意。

    她坐到另一跟釣魚竿身後,回頭對阿順感激地一笑,道:「謝侍郎愛吃什麼菜?」

    阿順大喜,馬上掰著指頭數:「奶湯魚丸、蔥烤鯽魚、清蒸鰣魚、紅燒鯿魚……」

    總之都是魚。

    跟在小磊身邊的小喵聽得雙眼閃亮,嗷嗷叫起來。——如果它會說話,肯定要跟謝東籬引為知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4
發表於 2021-4-12 09:27:07 |只看該作者
第153章 養蠱

    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坐在甲板上釣了一下午的魚,將兩個魚桶都裝得滿滿的。

    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官船上飄出了鮮美的魚湯香味。

    司徒盈袖指揮他們家灶上的婆子,精心烹飪了清蒸鰣魚、蔥烤鯽魚,還有奶白鯽魚湯,專門給謝東籬送去。

    來到謝東籬的艙室門口,司徒盈袖咳嗽一聲,才敲了敲門。

    阿順從裡面打開艙門,笑著問她:「司徒大小姐有何貴幹?」

    司徒盈袖笑著道:「剛才做了幾個魚,特送給謝侍郎品鑒。」

    「太好了,我們大人才剛吃飯,小的正愁那些菜沒有胃口!」

    司徒盈袖帶著兩個丫鬟拎著食盒走了進去。

    謝東籬不在外間,而在和這艙室相連的另一間艙室裡。

    那間艙室,明顯被佈置成書房和起居室。

    謝東籬坐在圓桌旁,面前擺著一碗白米飯,一碟胭脂鵝脯,一碟青菜豆腐,還有一碟清炒豆芽,非常好地……潔淨。

    「謝侍郎真是簡樸。要不是有這胭脂鵝脯,我都以為謝侍郎吃齋了。」司徒盈袖一邊笑說,一邊從丫鬟手裡接過食盒,打開將幾盤魚和一碗魚湯放到謝東籬面前。

    依照慣例,她拿了一個小碗,把每樣菜夾了一點出來,當著謝東籬的面都吃了,表示這些菜沒有毒的意思。

    謝東籬微微頷首,「多謝司徒大小姐。」

    「謝侍郎,您是慕容世子的表叔,跟我們也算是親戚。若是您不棄嫌,可以叫我盈袖。」司徒盈袖忙道。「總是司徒大小姐、司徒大小姐的,忒也見外了。」

    謝東籬的神情突然冷了下來,他抬眸看著司徒盈袖,目光如冰般清寒。

    司徒盈袖本想套個近乎,好跟謝東籬改善一下關係,沒想到對方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她也不好意思再拿熱臉使勁兒貼了。訕訕笑了笑。道:「您慢用,您慢用。」說著旋身離去。

    謝東籬看著他最喜歡的菜,突然一下子沒了胃口。

    阿順大氣都不敢出。躡手躡腳退了出去,站在門口尋思,是不是一會兒再讓他們的廚娘重新給大人做幾個菜?

    胡思亂想間,他聽見船艙裡面響起杯碗挪動的聲音。這是開吃了……

    過了沒多久,就聽見謝東籬在裡面喚他:「阿順。收拾了吧。」

    阿順忙走進去,看見司徒大小姐送來的那些菜都吃得乾乾淨淨,才放了心,知道不用再另外做菜了。

    謝東籬吃完晚飯。去甲板上散了會兒步,回來的時候,吩咐阿順:「去叫小磊過來。我要驗書。」

    阿順應了,去司徒盈袖的艙室說了謝東籬的意思。

    司徒盈袖當然馬上帶著司徒晨磊來了。對謝東籬千恩萬謝:「謝侍郎,我弟弟很少見人,如果有得罪的地方,您看在我外祖父份上,千萬包涵。他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百倍補償您!」

    她這會子學乖了,不提長興侯府那一層關係,而是把自己的外祖父抬了出來。

    謝東籬本來無動於衷地垂眸把玩著書案上的琉璃鎮紙,聽見司徒盈袖說「百倍補償」,才微微抬眸,目光從司徒盈袖深藍色裙擺上粉色妖嬈纏枝月季花上掠過,冷然道:「既然你怕他得罪我,你不妨就在旁邊坐著。他有不妥的地方,你可以馬上糾正補救。」

    司徒盈袖也曾經想過要陪小磊一起讀書,因為小磊目前只有在她面前才是最自如的,但是擔心謝東籬不肯,所以不敢提。——這在別家,是妥妥的偷師,是很犯忌諱的做法。

    現在謝東籬主動提出來,當然是再好不過。

    司徒盈袖大喜,忙點頭道:「會不會太麻煩謝侍郎了?」

    「無妨。你只要不說話,不打擾我們即可。」謝東籬漫不經心地說道,一根手指頭卻不由自主在桌上輕輕敲打起來。

    阿順跟著謝東籬這麼多年,知道這是謝東籬心情緊張時候的習慣動作,不由有些詫異。——大人在緊張啥呢?真是費解啊費解……

    「那好,我去取我的針線活兒過來,就在旁邊做針線,不會打擾你們的。」司徒盈袖忙拉著司徒晨磊在謝東籬下首的書案前跪坐下來,自己回自己的艙室取了針線笸籮過來。

    她這幾天無事,跟著采芹學做針線,打算先給小磊繡一個鞋樣子。

    謝東籬將司徒晨磊叫到自己書案旁邊坐下,拿出一本輿圖,對他道:「這個你看過沒有?」

    司徒晨磊搖搖頭,道:「只看過京城附近的輿圖。」

    而謝東籬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幅東元國的江山萬里圖。

    「這是整個東元國的輿圖。你看仔細了,東元國一共四州八郡。北面興州、南面雷州、東面郴州,西面有個小島孤懸海外,是為越州。我們要去的金陵城,就在東面的郴州,也是江南貢院的所在地。」謝東籬指著輿圖上的地理方位,對司徒晨磊講起了堪輿地理之學。

    司徒晨磊聽得眼睛都不眨,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和北齊、南鄭相比,我們東元國地薄人少,其實不能跟另外兩國抗衡,可是你知道為什麼我們東元國能夠躋身中州大陸的三國之一,這麼多年都屹立不倒呢?」謝東籬的聲音低沉動聽,如同上好的塤一樣悅耳。

    司徒晨磊完全不懂謝東籬在說什麼,瞪大了眼睛,靜靜地聽他講述。

    「東元國,一靠整個中州大陸最好的鐵礦山,二就是靠東元國的國民。」謝東籬看出來司徒晨磊完全沒有學過這方面的東西,因此講解得很是詳細。

    司徒盈袖在旁邊坐著,不免也聽了一些,不由很是內疚。

    她以前給司徒晨磊教學,只能教他認字。識文斷句而已,這些天下家國的東西,她一個女子所知不多。

    現在有謝東籬接手,她家小弟應該能更上一層樓了。

    司徒盈袖一邊想,一邊微微地笑,更加聚精會神地給弟弟繡鞋樣兒。

    謝東籬和司徒晨磊面對面坐著,書案上攤著一張輿圖。

    司徒盈袖在旁邊的書案後頭坐著做針線。

    艙室裡有兩盞八角紫籐白紗宮燈。照得艙室裡亮堂堂的。但是又不刺目。

    阿順進來送夜宵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和諧溫馨的景象。

    他怔了怔,快走幾步。低頭將食盒放到書案上,揭開蓋子,從裡面端出三碗撒了桂花屑的酒釀圓子,分別給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謝東籬送過去。

    司徒盈袖最愛吃撒了桂花屑的酒釀圓子。聞到那香味就已經垂涎三尺了。

    吃完夜宵,阿順將碗筷都收了下去。

    謝東籬已經講完輿圖。開始說史書了。

    司徒晨磊越聽越精神,雙眸爍爍,聽得眼睛都不眨。

    司徒盈袖想是剛才吃飽了,又或者是謝東籬的聲音太好聽了。就跟搖籃曲一樣,她一邊聽著,一邊晃悠著脖子開始打盹。

    有好幾次。她手上的針都不小心扎到她手指頭了,疼得她一激靈。但是並沒有什麼用,過了一會兒,她還是乜斜著腦袋,一頭趴到面前的書案上睡過去了。

    「……觀天下之勢,三國林立,各有所長。北齊南鄭都有依傍,唯東元國無可倚仗。但事在人為,不可妄自菲薄。」謝東籬慢條斯理地給司徒晨磊講書,眼角的餘光卻瞥見司徒盈袖的頭慢慢垂了下去,最後趴在書案上睡著了。

    他的聲音頓了頓,放下書本站了起來,順手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袍,一邊走,一邊道:「只要東元國國力強大,解除內憂,外患就不足為懼。如今東元國的內憂有三,一是天災,北方旱災,江南洪澇,每年都損失不少糧食。二是人禍,有些東元國人不以做東元國人為榮,反以做北齊、南鄭國人為榮,一邊投靠北齊或者南鄭,一邊在東元國做官,已經到了尾大難去之勢。三嘛,就是皇室貳微,皇嗣稀少。」

    他的聲音並未停頓,走到司徒盈袖身邊,彎腰將那件長袍輕輕蓋在她身上。

    司徒晨磊沒有說話,一直緊張地盯著謝東籬。

    直到看見他給姐姐披上外袍,才明顯鬆了一口氣,回轉頭等著謝東籬走回來。

    一個繁榮的國家,需要有充足的糧食養育它的國民,需要有愛戴它的國民以它為榮,當然也需要這個國家的皇室人丁興旺。

    「……縱觀歷朝歷代,凡是開國之初,盛世來臨的時候,皇室的子嗣都是出其的多。而到了皇朝的末期,則皇室人丁少之又少,有時候連女兒都生不出來,更別說兒子。」謝東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捧起茶杯抿了一口。

    司徒晨磊聽得聚精會神,聞言想了想,道:「我聽姐姐說過,如今北齊和南鄭的皇室生了太多兒子,自相殘殺不休,也非盛世之態。」

    「咳咳咳咳!」謝東籬聽了司徒晨磊的話,猛烈地咳嗽起來,過了許久,他才放下茶杯,微笑著道:「你姐姐說得不無道理。不過,從另一個方面說,因為他們兒子多,可以互相殘殺,那麼最後留下來的那個,一定是最厲害,最強大的。所以對我們的威脅也最大。」

    司徒晨磊不明白了,偏著頭看向謝東籬。

    「就跟養蠱一樣,將各種毒蟲放在一起,讓它們互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那個,就是蠱中之王了。」謝東籬意味深長地道。

    這一晚,司徒晨磊聽課一直聽到天亮。

    謝東籬給他講的東西,如同打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他聽得很是專注,也很歡喜。

    司徒盈袖第二天醒過來,發現自己的胳膊都麻了。——原來自己趴在桌上睡了一夜。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你們回去歇息吧。」謝東籬闔上書本,讓司徒晨磊和司徒盈袖回去了。

    司徒盈袖累得說不出話來,她跟著起身,回到自己的艙室,倒頭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此時他們的大船已經過了京城的地界兒,進入了江南郴州水域。

    又過了一天,大船停泊靠岸,要去岸上買補給去了。

    他們每隔三四天,就要停下來去岸上買補給,補充新鮮菜蔬。

    官船停靠的地方,是江南郴州一個叫西塘的郡縣。

    ……

    「快快快!欽差大臣的船靠岸了。秋婉,快跟爹去船上拜見欽差大臣!」

    西塘的縣官兒姓譚,名九齡,早早接到京城的飛鴿傳書,算出來欽差大臣的官船會在西塘停一會兒買補給,所以機智如他,早早做了打算,等欽差的官船一靠岸,他就帶著家眷一起來拜訪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5
發表於 2021-4-12 09:27:21 |只看該作者
第154章 回敬

    此時天剛亮不久,江面上金光閃耀,被剛升起的日頭照得霞光萬道。

    江面上不時有辟啪之聲響起,是意圖跳龍門的鯉魚從水底躍出,帶起大片水花,然兒沒有誰真正躍了龍門,因此還是啪地一聲掉回水面,老老實實沉入水底。

    官船一向白天走,晚上停,但為了趕在西塘這裡停一停,他們昨夜摸黑走了一夜,才能趕早停在西塘的碼頭。

    官船上的廚娘和男僕,還有司徒家的下人已經結伴去岸上買補給去了。

    謝東籬用冰涼的江水洗了一把臉,才從艙室走出來,正好看見見司徒盈袖帶著司徒晨磊站在甲板上看日出,便微微頷首示意。

    司徒盈袖旋身跟著屈膝行禮,司徒晨磊也躬身作揖,恭恭敬敬叫他一聲:「謝大人早。」

    雖然司徒晨磊跟著謝東籬唸書,謝東籬卻不讓他行拜師禮,只說他自己不想開這個頭帶徒弟。

    司徒盈袖也知道,京城有很多人想拜謝東籬為師。

    如果謝東籬真的正兒八經收了司徒晨磊為徒,那些人肯定要蜂擁而至了。

    謝東籬一個都不收,不會得罪人。

    但是收一個,而不收別人,才會真正得罪人。

    因為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司徒盈袖也能體諒謝東籬的難處,因此沒有執意要司徒晨磊拜謝東籬為師。

    她這人比較講實惠,不講面子虛榮。

    只要謝東籬能夠事實上教司徒晨磊唸書,她又何必拘泥於一定要拜師呢?!

    「謝大人昨夜又一夜沒睡嗎?」司徒盈袖關切問道。

    因謝東籬這幾天晚上教司徒晨磊唸書到半夜,司徒晨磊和司徒盈袖回房歇息之後,謝東籬才開始忙他的公務。

    謝東籬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問道:「早飯吃了嗎?」

    司徒盈袖忙點頭,「我們剛吃過了。大人的早飯也做好了。」

    謝東籬背著手點點頭,轉身要回艙室,就見阿順從對面疾跑過來回道:「大人,西塘知縣譚九齡到訪,求見大人一面。」

    「西塘縣官譚九齡?」謝東籬想了想。唇邊露出一絲笑容。「讓他上來。」又對阿順道:「我的早飯呢?」

    「正要給您送去呢。」阿順忙道,「您稍等!」說著就去用作廚房的艙室傳早飯。

    謝東籬就對司徒晨磊道:「你也過來。」

    司徒晨磊猶豫地看了看司徒盈袖。

    謝東籬便對司徒盈袖也點點頭,「一起進來。」

    司徒盈袖攬著司徒晨磊的肩膀。和他一起進了謝東籬艙室用來會客的外間。

    謝東籬坐了下來,對司徒晨磊道:「西塘縣官譚九齡,郴州人士,永昌二十年的同進士。西塘縣乃魚米之鄉。西塘縣官一向是肥缺的肥缺,他卻以同進士之身得到這個位置。你道是什麼原因?」。

    同進士便是沒有考中進士的舉人,但比舉人還是要高一層,有了授官的資格,不過一般都是副缺。正缺是趕不上的。

    但是譚九齡以同進士之身不僅得了正缺,而且還是肥缺中的正缺,這本事就不是一般的高。

    司徒晨磊好奇地問:「是他特別能幹。特別厲害嗎?」

    所以能被破格提拔?

    謝東籬搖了搖頭,「當然不是。他本人不厲害。但是他妻子厲害。」

    司徒盈袖恍然。

    原來又是一個走裙帶關係的官兒……

    不過什麼樣的裙帶關係能讓他一個同進士拿到正缺中的肥缺?

    謝東籬笑了笑,看著艙門道:「他的妻子,姓劉,跟咱們的皇后娘娘,是遠房堂姐妹。」

    東元國的繼後齊雪筠,是北齊老皇帝的義女,天下人皆知她是北齊大將劉常雄獨生女兒,劉常雄戰死之後,他妻子殉情,滿府只剩下她一個人,就被北齊老皇帝收為義女,是如今北齊皇帝的義妹。

    謝東籬這裡說的她的堂姐妹,當然是姓劉的那一家子人,而不是北齊皇室。

    北齊皇室的公主、郡主和縣主們,再如何不堪也不會嫁給東元國一個普通的舉子。

    只有北齊大將劉常雄的本家,本來就不是世家出身,才有願意嫁到東元國的女子。

    她們在北齊不算什麼,但是嫁到東元國,仗著有堂姐做東元國皇后,她們的日子過得比在北齊好多了。

    司徒盈袖恍然。原來走的是皇后齊雪筠的路子,難怪……

    謝東籬還有一層意思沒有說出來。

    以前東元國吏部,是由張家把持,而張家在三侯五相當中,一向跟皇后走得近,所以幫皇后堂姐妹的夫婿安排一兩個肥缺,是再容易不過了。

    「大人,譚大人來了,還有譚家小姐。」阿順在門口回道。

    司徒盈袖忙道:「那我們先走了。」

    「不用。」謝東籬指了指身前的位置,「你們坐下吧。」

    司徒盈袖不知道謝東籬打的什麼主意,但是見司徒晨磊也沒有害怕畏縮的樣子,也靜了下來,端坐在旁邊,等著那譚九齡和譚家小姐進來。

    譚九齡聽見裡面傳召,忙帶著自己的大女兒譚秋婉匆匆忙忙走進來,笑著拱手道:「謝大人安好!下官真是三生有幸,得見謝大人真顏!」

    謝東籬微微頷首,「譚大人有禮,請坐。」又吩咐外面的人:「上茶!」

    譚秋婉落落大方上前行禮,「見過謝大人。」

    她抬起頭,一雙明媚的杏眼不斷往謝東籬面上掃去。

    謝東籬的樣貌讓她很是吃了一驚。

    這些年她聽人說過不少次謝東籬的名頭,可是都是誇他才高,很少聽見有人誇他的樣貌。

    想是親眼見過他的人不多吧……

    譚秋婉一邊想,看著謝東籬的目光不由又熱辣幾分。

    司徒盈袖打量譚秋婉,見她濃眉大眼。身高腿長,正是北地胭脂的長相,應該是隨了她的娘親。

    譚秋婉察覺到司徒盈袖的目光,沒有轉頭看她,只是低了頭,將目光從謝東籬處收了回來,只盯著司徒盈袖鴉青色繡了銀色攢珠花的繡鞋出神。問道:「這兩位是……?」

    她看司徒盈袖的打扮。還是未及笄的少女,跟謝東籬又不像,不知道是什麼來頭。

    謝東籬淡淡地道:「他們是我世交之後。也要去江南,路上樓船出了事,才搭了官船。」

    聽說只是蹭船的人,譚秋婉放了心。不再打量司徒盈袖,只把熱辣辣的目光投向謝東籬。

    謝東籬根本不把譚秋婉熱辣的目光當回事。言笑自若地對譚九齡道:「譚大人好耳風。我才出京城不久,譚大人就算出我們要在何處落腳了。」

    譚九齡也不遮掩,笑著道:「謝大人說哪裡話?我哪兒有那麼大本事?是我那內子接到她堂姐的信,哦。應該說是皇后娘娘,瞧我這嘴,總是把不牢!」一邊說。一邊拍了自己的嘴幾下。

    「哦?原來是皇后娘娘的主意。」謝東籬笑著點點頭,「皇后娘娘為東元國的國事真是操碎了心。」

    「那是!那是!」譚九齡見謝東籬並不反感皇后傳信。心裡又篤定了幾分,笑著又道:「今日這船既然要在這裡停留,不如請大人去我的別苑坐坐?就在這裡不遠的地方,上岸拐個彎就到了。」

    謝東籬也不推辭,起身道:「那就去坐坐。」

    譚九齡大喜,越發覺得有戲,對著譚秋婉使了個眼色。

    譚秋婉便上前挽住司徒盈袖的胳膊,笑道:「這位大小姐也跟我們一起去坐坐吧。坐船挺累的,我最討厭坐船了。」

    司徒盈袖看向謝東籬,笑道:「謝大人,我們就不去了吧?」

    謝東籬搖搖頭,「沒事,去坐坐。」說著,向艙外走去。

    司徒盈袖只好拉著司徒晨磊的手,和譚秋婉一起出了艙室,往船下走去。

    他們上岸便坐了譚家帶來的車。

    司徒盈袖和譚秋婉、司徒晨磊坐一輛大車,謝東籬和譚九齡坐一輛大車,還有謝東籬的禁衛軍,以及司徒家的護衛騎馬相隨。

    浩浩蕩蕩一行人往譚九齡的別苑行去。

    一路上,司徒盈袖有意跟譚秋婉說話。

    沒想到譚秋婉是個十分健談的女子。

    司徒盈袖試探著問她:「……你家裡還有兄弟姐妹嗎?怎麼就你跟你爹來接謝大人?」

    譚秋婉爽利地道:「我是庶長女,我爹說讓我來見欽差大臣,我嫡母說皇后娘娘說的好事,當然要先輪到我。」

    司徒盈袖好奇地問:「皇后娘娘說的什麼好事?」

    譚秋婉臉紅了紅。

    皇后的飛鴿傳書其實沒有說得很仔細,只是說謝東籬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難得還未娶親,說譚家姑娘多,不妨早做打算……

    她是庶長女,嫡母沒有女兒,當然要她先挑。不過她不知道,皇后可不止發了一道飛鴿傳書,謝東籬南下沿途的縣郡,她都關照到了。

    「……我看謝侍郎還不錯,你覺得呢?」譚秋婉跟司徒盈袖咬耳朵,「你可知他在京城有沒有心儀的女子?我知道他還沒有定親……」

    司徒盈袖想到離京前,聽說謝家正在給謝東籬相看,便道:「聽說正在相看,不知道定了沒有。」又問她:「你是不是想讓你家去提親?」

    譚秋婉笑了笑,道:「我只想為我姨娘爭口氣。你不知道,我姨娘沒有生兒子,如今在這家裡,都快沒有立足之地了。」

    而且嫡母是皇后娘娘的遠房堂妹,在家的地位更是跟皇后一樣。

    她生母只是嫡母的丫鬟,也是北齊人,開臉給她爹做了通房丫鬟,生了她之後才抬舉做了妾。

    她爹一死,她出嫁之後,她姨娘的日子就不會好過了。

    司徒盈袖悄聲道:「如果你能高嫁,你姨娘的日子確實會好過些。」

    譚秋婉點點頭,「所以我只要能高嫁就行。」

    她也不是一定要嫁給謝東籬,對於她來說。和司徒盈袖的想法比較接近,就是為了家裡人,要嫁到有權勢的高門。

    但是她只是庶出,能夠高嫁的可能性很小,因此藉著皇后娘娘出面做媒的機會,要試一試。

    兩人很是投契,說了一會兒閒話。譚秋婉又跟司徒盈袖介紹起西塘縣的風土人情。說得頭頭是道,十分健談。

    司徒盈袖覺得譚秋婉性子不錯,又開朗外向。非常好相處,跟謝東籬那個性子古怪的人正好互補,應該不錯,說不定還是良配……

    只可惜譚秋婉是庶出。司徒盈袖覺得謝家大嫂不大會給謝東籬說這樣一門親事,因此掩口不提。把話題岔開了。

    馬車很快來到譚家的別苑。

    司徒盈袖下了車,見面前是一座精緻小巧的府邸,一進門就是層巒疊嶂的假山,蓋著密密麻麻的爬山虎。還有她叫不出名字的奇花異草,開得紅紅火火。

    「幾位這邊請。」譚九齡十分得意,終於把欽差大臣請到家裡來了。

    譚九齡的夫人帶著庶子庶女在上房門口迎接他們。

    那些小妾是不能出來見客的。只能派了丫鬟婆子來回打探消息。

    「二姨娘,欽差大臣來了!」

    「三姨娘。欽差大臣帶了個姑娘在身邊,聽說是世交之後。」

    「四姨娘,夫人把三小姐、四小姐都叫到前頭去見客了。」

    幾位小妾待聽到謝東籬年輕有為,而且一表人才的時候,個個都心花怒放,恨不得馬上讓他做自己的女婿。

    謝東籬坐在上首,不動聲色看著譚夫人一個個把那些庶女叫出來跟他見禮。

    譚秋婉最後一個進來,也對他行禮,站在幾個庶妹前面。

    就身高來說,譚秋婉是最高的,可能是因為她生母是北齊人,個子本來就高。

    另外幾個庶女的生母都是東元人,比較小巧玲瓏。

    譚秋婉要比那幾個庶妹高一個腦袋。

    在她們的陪襯下,更顯得她挺拔秀麗,臀翹腿長。

    「你們先下去吧,我有話要跟謝大人說。」譚九齡等幾個女兒都出來之後,才擺手讓她們下去。

    司徒盈袖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看了謝東籬一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應該下去。

    謝東籬對她使了個「稍安勿躁」的眼色,她只好低了頭,眼觀鼻、鼻觀心,做不動如山狀。

    「謝大人,皇后娘娘很是高看您幾分,專門寫了信,要我好好招待大人。另外,皇后娘娘讓您看看我家幾個閨女,您看如何?」譚九齡也不在乎司徒盈袖在旁邊,逕直對謝東籬提出了要求,甚至把皇后娘娘也擺了出來。

    謝東籬如果拒絕,打的是皇后的臉。

    譚九齡不信謝東籬真的能不給皇后面子,一口回絕他。

    司徒盈袖不知怎地,聽了譚九齡的話,一顆心也糾緊了。

    她雖然覺得譚秋婉的人品不錯,但是這不意味著,她認同皇后娘娘「拉郎配」的手法。

    況且君無戲言,皇后娘娘要是開了口,謝東籬不喜歡也要娶!

    還沒有人敢真的抗旨……

    謝東籬的目光飛快地掃了司徒盈袖一眼,見她面露惶惶之態,一隻手死死揪住她裙腰上掛的羊脂玉珮,用力之大,可能連她自己都不覺得。

    謝東籬的心情突然大好,他笑吟吟地看向譚九齡,道:「貴府上的幾個姑娘自然都是好的,百里挑一的人材啊!」

    「真的?」譚九齡狂喜,如果能跟三侯五相的謝家攀上親家,那他以後的前途更加不可限量了!

    皇后娘娘的關係雖然不錯,但可惜他的妻子只是皇后娘娘族親裡面遠而又遠的一個旁支偏系,能幫的忙實在有限。

    這一次皇后娘娘飛鴿傳書,譚九齡本來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沒想到謝東籬居然真的看上他家姑娘!

    「您看上哪個?您儘管說!我家大女兒秋婉,您是見過的,別人給她看相,都說她好生養……」譚九齡激動得口不擇言了。

    司徒盈袖聽得臉都紅了,不由把腦袋垂得更低。

    只聽謝東籬這時截住了譚九齡的話頭。拊掌道:「太好了!皇后娘娘真是有心,真是社稷之福!」

    乜?

    譚九齡眨了眨眼,聽不明白了。——謝大人是什麼意思?

    謝東籬將一把扇子往手裡拍了一下,誠懇地道:「譚大人,您也知道,陛下子嗣不豐,這些年只有皇后娘娘所出的先太子一人。先太子去得早。也只留下一個皇太孫。陛下對皇后娘娘情深意重。不肯再納宮妃入宮綿延子嗣。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也不好干涉陛下的家務事。沒想到皇后娘娘終於看不過去了,主動為陛下挑選適齡好生養的女子入宮,為東元國皇室開枝散葉。——微臣要謝謝譚大人了!」

    謝東籬從上首的位置上下來。對著譚九齡長揖在地。

    譚九齡聽得傻了。

    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明明是皇后娘娘要給謝東籬做媒,將她娘家姑娘許配給他,怎麼變成皇后娘娘給陛下選妃入內宮了?!

    司徒盈袖也抬起頭,眉梢跳了跳。

    她真沒想到。謝東籬這廝居然如此輕易地就四兩撥千斤,將一件十分棘手、不好回絕的親事。反手就推回給了皇后娘娘!

    而且他給皇后娘娘戴的那些高帽子,簡直讓皇后娘娘想摘都摘不下來!

    如果東元國的臣民知道了,大家肯定要感歎,多麼賢良淑德的皇后娘娘啊!

    為了陛下的子嗣。簡直是操碎了心!

    司徒盈袖知道,皇后肯定沒有想過要給皇帝陛下挑選女子入宮,去分她自己的寵。

    事實上。這麼多年,皇后把宮裡以前有的妃嬪一個個打發了。如今滿宮裡只有她一個人獨霸內宮。

    皇后娘娘真正想的,肯定是要給謝東籬配一門親事,將他攬入她的勢力範圍。

    謝東籬一旦答應,就是徹底跟陛下分道揚鑣,仕途也就到此為止了。

    如果他不答應,也是得罪皇后娘娘,仕途也就到此為止了。

    本來是一個無解的局面。

    沒想到謝東籬來了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狠狠回敬了愛做媒的皇后娘娘!

    「傳皇后懿旨:本官沿途所到之處,請各州縣官員挑選適齡好生養的女子,待本官查驗之後,快馬送往京城,給陛下選妃!」謝東籬不容分說,傳下了欽差令。

    譚九齡聽得臉都白了,一下子坐到地上。

    東元國的元宏帝陛下,已經六十多歲了!

    「譚大人怎麼這幅模樣?想是太感動了?」謝東籬和藹笑道,「皇后娘娘年歲不小,不能生了。可是皇帝陛下還不老,只要找年輕好生養的女子入宮,我們東元國的皇室很快就要開枝散葉了!」

    確實,女人過了四十,能生的可能性就小多了。

    但是男人到了七十歲還能生。

    這是沒辦法的事。

    謝東籬的這道命令傳了出去,沿途得了皇后消息,準備對他「圍追堵截」,用盡方法也要召他這個乘龍快婿的官員們頓時嚇得不敢造次,一個個把自家女兒藏了起來,不敢再讓謝東籬看到,此是後話不提。

    譚秋婉在門外聽見謝東籬的話,反而心裡一動。

    她要的是能夠給她姨娘撐腰。

    與其嫁給謝東籬,還不如直接嫁給聖上來得好!

    她掀開簾子,走入上房,大聲道:「謝大人,我願入宮侍奉陛下!」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6
發表於 2021-4-12 09:27:35 |只看該作者
第155章 叫哥

    「好!譚大小姐能為皇后娘娘分憂,是為社稷之福!」謝東籬拍了拍手,「來人,準備車馬,送譚大小姐進京。」

    謝東籬雷厲風行,一點都不耽擱。

    到傍晚時分他們離開譚家別苑的時候,譚大小姐已經坐上大車,在十名禁衛軍的護送下,往京城去了。

    她拿著謝東籬的手書,餐風露宿、日夜兼程。

    進京之後先去了沈大丞相府,然後被沈大丞相徑直帶到了帝后面前。

    「陛下,皇后娘娘一片苦心孤詣,請您不要再推辭了。」沈大丞相說得老淚縱橫,差一點就跪地不起了。

    元宏帝微微有些動容,抬手道:「愛卿平身。」又轉頭對皇后娘娘道:「梓童真是太為朕著想了!」

    皇后窒了窒,沒想到陛下居然真的順水推舟笑納了……

    她張了張嘴,想把這女子退回去,但是這念頭在腦海裡轉了好幾圈,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口。

    先不說她能不能當著沈大丞相的面,拒絕那女子入宮,就說那女子是她娘家親戚,拒絕的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雖然譚秋婉論輩份,是她的姨外甥女。

    不過對於皇室來說,輩份算個鳥。

    姑母、姨母和外甥女共侍一夫的情況一點都不少見。

    而且謝東籬用的是她的名義送這女子進宮,她要是反駁,那是在天下人面前丟臉……

    皇后的臉色變了變,頭一次發現自己被人架到高處,被逼得束手束腳,竟連一句反對的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只得打落牙齒和血吞。將反對的話嚥了下去,打起笑臉道:「真是太好了!本宮一直勸陛下要廣納內宮女子,陛下總是敷衍。如今可好了,總算是不負本宮的一片苦心。」

    其實讓譚秋婉進宮也沒啥……

    只是謝東籬這小子忒也滑頭,不僅不肯接受她的好意,反而裝傻給她添堵!這口氣她實在嚥不下去!

    不給他點兒顏色瞧瞧,她就不是齊雪筠!

    皇后的後槽牙都快咬斷了。才堪堪保持住臉上的微笑。

    元宏帝見皇后咬牙切齒地允了。微微一笑,對沈大丞相道:「那就讓譚姑娘進宮吧。」

    譚秋婉一進宮就被封為婉嬪,位居四妃之下。

    然而東元國的皇宮裡除了皇后以外。並無四妃,所以譚秋婉一躍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婉嬪,地位立刻不同一般。

    皇后齊雪筠經此一事。徹底明白謝東籬這個人不是她能籠絡的。

    而譚秋婉封了婉嬪的時候,謝東籬的官船剛剛走到離金陵城一半的行程。

    這一天傍晚時分。欽差官船在郴州古北小鎮附近的水域停了下來。

    一道夕陽斜斜落在官船尚未收起的風帆,將那灰白的風帆染成妍麗的桃紅色。

    司徒盈袖靠在三樓甲板的船頭桅桿上,看著這片乾淨清澈的水域,很是躍躍欲試。——她已經有很多天沒有下水游過泳了……

    謝東籬坐在自己艙室外間。剛剛看完一封從京城來的信。

    信上說,譚秋婉已經入宮,並且當晚承幸。第二天就封了婉嬪,已經是內宮炙手可熱的寵妃級人物。

    謝東籬含笑從艙室踱了出來。來到三樓的船頭甲板上,看見司徒盈袖帶著她弟弟司徒晨磊又在釣魚。

    「謝大哥!」司徒晨磊聽見有人過來,回頭一看,見是謝東籬,馬上歡快地叫了一聲。

    司徒盈袖愕然,伸手輕輕打了司徒晨磊一下,對他輕責道:「應該叫謝大人。」

    謝東籬是能隨便叫「哥」的人嗎?

    得罪這種人,到時候怎麼死都不知道!

    司徒盈袖用目光傳遞自己沒有說出口的話。

    司徒晨磊看懂了,不過他馬上解釋:「是謝大人讓我叫他大哥,說我不是他的屬下。」

    司徒盈袖囧了,用手揉了揉司徒晨磊的腦袋:「行了行了,既然是謝大人許可的,你就叫吧。」一邊說,一邊偷偷睃了謝東籬一眼。

    沒想到謝東籬也正看著她。

    黑沉沉的雙眸倒映著夕陽的霞光,好似千峰翠巒上正盛放著絢麗的煙火。

    司徒盈袖心裡一動,忙別過頭,不去看謝東籬的眼睛,訕訕地道:「謝大人忙完了?」

    謝東籬走到她身邊站定,背著手看著面前的夕陽江景,過了一會兒才道:「譚秋婉進了宮,已經封作婉嬪。以後你見了她,要叫娘娘了。」

    司徒盈袖嘖嘖讚道:「她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真正的飛上枝頭變鳳凰。

    只是陛下的年紀未免太大了……

    司徒盈袖當然沒敢說出口。

    她知道譚秋婉才十六歲,而陛下最少六十一了。

    不過譚秋婉心甘情願,她也沒有什麼好惋惜的。

    司徒盈袖轉念想到謝東籬的舉動,忍不住笑道:「不過謝大人也忒膽大了。這一次,皇后娘娘未必就能嚥下這口氣。」

    謝東籬面色平靜地道:「我幫皇后娘娘樹美名,皇后娘娘該感謝我才是,怎會怪我?」

    不怪他才怪!

    司徒盈袖在心裡腹誹,不過沒敢說出來,只是含蓄地道:「當然,謝大人藝高人膽大,自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用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為您費心了。」

    「怎麼你為我費心過嗎?」謝東籬偏了頭看她,黝黑深邃的雙眸裡似乎藏著無垠的星空,有股吸引人往下探究的魅力。

    看得久了,能讓人忘了自個兒。

    司徒盈袖吁了一口氣,別過頭,不去看謝東籬的眸子,含笑道:「不敢僭越。我只是依常理推斷。皇后娘娘雖然是一國之母,但也是女子。這麼多年來東元國的內宮形同虛設,大傢伙兒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所以別人都不敢提。

    哪怕是謝東籬,最後也要用皇后自己的坑。埋她自己的人。

    無法用別的法子往宮裡送人。

    「還有,皇后娘娘打什麼主意,謝大人您未必不知道吧?」司徒盈袖繼續小心翼翼地道。

    揣著明白裝糊塗,最後還倒打一耙,把女人送進宮,讓皇后娘娘作繭自縛。

    確實是膽大包天。

    謝東籬笑了笑,負手瞇著眼睛斜睨她一眼。道:「你是說皇后娘娘賜婚。我卻不知好歹,裝聾作啞,把人給送走了?」

    「……看來謝大人您也是心知肚明啊。」司徒盈袖感慨說道:「有幾個人敢抗拒賜婚還能全身而退呢?謝大人。您不用謙虛了。」

    當然,這樣做也太凶險了。

    萬一皇后娘娘撕破臉,就要跟他死磕到底,吃虧的還是謝東籬。

    謝東籬默然良久。才道:「其實萬事都有個解決的法子。有時候看著很難,不過是因為你沒有找到癥結所在。一旦找到。再難的結也能迎刃而解。」

    「真有這麼簡單?」司徒盈袖訝然。

    她看著謝東籬,有那麼一瞬間,想把自己心中的謎團全數說與他聽,看看他有沒有什麼解決的法子。

    不過最後她還是忍住了。

    她對謝東籬沒有那麼瞭解。不能交淺言深。

    謝東籬看出她欲言又止,垂眸移開眼神等了一會兒,後來沒再說話。拍拍司徒晨磊的頭,轉身就走。一步都沒有停留。

    司徒盈袖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孤直挺拔,似乎沒有什麼難題能夠難倒他。

    以後不知道誰那麼幸運,能嫁給這樣一個無所不能的夫君……

    司徒盈袖半似羨慕,半似煩躁地轉過頭,看著波光粼粼的江面,決定晚上還是下水去游一趟泳。

    她真的快憋死了。

    到了深夜,司徒盈袖換上那身師父送她的特製的水靠,悄沒聲息地推開艙室的門,往外看了一眼。

    他們艙室旁邊就是謝東籬的欽差艙室,門口永遠至少有兩個禁衛軍守著。

    司徒盈袖低頭,對著腳邊的小喵努努嘴。

    小喵仰頭看了看她,目光像是在問她,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司徒盈袖伸出一隻手,做了個「鹹魚」的手勢,小喵才回過頭,如箭一般從艙室的門縫裡竄了出去,迅速躍上對面的桅桿,往高處爬去。

    「誰?!」

    「什麼人?!」

    站崗的兩個禁衛軍的目光完全被小喵吸引住了,視線順著它肥胖的小黑身子看向桅桿高處。

    司徒盈袖藉著這個空當,迅速從艙室裡竄了出來,一個箭步從欄杆處輕輕躍下,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如同一尾美人魚一樣悄然落水,連一個水花都沒有濺起。

    終於入水了!

    如同乳鳥歸林,潛龍入水,司徒盈袖立時在水裡歡快地游了起來。

    她舒展著手臂,一會兒仰泳,一會兒潛泳,一會兒踩著浪花從水裡躍起,和那些半夜出來覓食的大江魚爭比速度,玩得十分開心。

    謝東籬站在船尾,定定地看著江水裡那個歡快游動的黑影,唇角微微上勾,看得入迷。

    他穿著一身玄色箭袖長袍,整個人站在黑暗中,如同黑暗的一份子,就連站在不遠處的阿順都看不見謝東籬站在哪裡,更不知道他眼睛在看什麼……

    司徒盈袖游得開心,索性放開了往遠處的江心島游去。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江面下的水流出現一絲不同尋常的波動。

    一般泳人可能體會不到,但是司徒盈袖身上穿的水靠太過特別,能讓她對江水水流的變動極為敏感。

    不好,有人來了……

    司徒盈袖悄然將面罩拉上,遮住半邊臉,然後沉入水下。

    水下並不是漆黑一片。

    明亮月光的照射下,水下也有昏黃的光,如同大雨將至時候發黃的天空,厚重又迫人。

    她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看見五六個人穿著黑色水靠,肩上扛著一捆捆繩子,手上拿著一柄柄閃亮的匕首,從遠處游過來,向對面他們坐的官船底部游了過去!

    司徒盈袖瞇著眼,瞅準落在最後的一個人,手裡握著一支淬了麻藥的分水蛾眉刺,悄沒聲息地游了過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7
發表於 2021-4-12 09:27:47 |只看該作者
第156章 走錯門

    游在前面的那人渾然不覺這水裡還有誰能威脅到他們。

    司徒盈袖的水性經過前世今生的歷練,又有師父的悉心教誨,還有師父給的特殊「裝備」,在整個東元國已經是數一數二了。

    她伸臂舒展,在水裡如履平地,無聲無息地靠了過去。

    手中的分水蛾眉刺在水中晃了晃,欺身上前,手中白光一閃,已經將淬了麻藥的分水蛾眉刺扎入游在最後面那人的後頸。

    那人只覺得脖子上如同被蚊蟲叮了一下,有細微的刺痛,正納悶水裡怎麼會有蟲子,不過還沒有來得及回頭,眼睛就睜不開了,渾身上下很快僵硬得無法動彈,在水裡直挺挺如同一截木樁。

    司徒盈袖眼疾手快地從那人肩上取下他背著的繩子,負在自己背上,然後將他手中的彎刀取了過來,便頭也不回地往前游去。

    那人的身子在水中蕩了蕩,慢慢往水下沉去。

    司徒盈袖沒有回頭。

    這種人她上一世的時候見過。

    行內人稱「水鬼」。

    當然不是真的鬼,而是專指那種潛入水下鑿船做大買賣的人。

    他們比水匪還要凶殘。

    水匪大部分劫財不劫命,像他們回京城時候遇到的「水上漂」是水匪中最凶殘的,也是極少數。

    而「水鬼」統統都是手上人命纍纍的慣犯。

    他們打著大紅燈籠,上書大大的「奉旨、迴避」字樣的欽差官船居然能被這樣一群人盯上,司徒盈袖很是納悶。

    不過他們遇到她,也算他們倒霉。

    司徒盈袖快手快腳追上前面那幾個人,悄悄從背上取下剛才奪過來的繩子。在水裡輕輕抖開,然後拉著繩子踩著水,繞著前面那幾個人游開了。

    她游的速度非常快,只繞了兩圈,已經把那些人都繞在了她的繩圈範圍之內,還打了個大結。

    等那些人更進一步靠近官船底部的時候,司徒盈袖拽著繩子。往水上猛地躍起。

    剛才打的結一下子縮緊了。將這幾個人迅速收攏,要把他們捆在一起的節奏。

    「你發什麼瘋?!」

    「狗娘養的,別過來!」

    那幾個人驚惶之下。開始沒有料到都是自己人,只當有敵人來襲,自己被人捆住了。

    驚慌失措中,手中的大刀呼呼亂砍。帶起一陣水花,將他們的視線帶得更加模糊。

    大刀一揮舞起來。免不了就碰到身邊被越拉越近,捆得緊緊的人。

    很快,大片大片的血色從水底浮了上來。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官船上掛著很多風燈。照得官船附近的水域燈火通明。

    在船頭放哨的船夫和禁衛軍聽見江水的聲音有些奇怪,本就在納悶,一直盯著面前的江水。

    沒多久江水底下似乎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漩渦。

    而且有的地方比別的地方動盪得更加厲害。

    總之看上去很不尋常。完全不像是自然出現的。

    他們越發盯緊了那邊漩渦最大的地方。

    因為大片大片的血色就是從那個地方湧上水面的。

    這邊司徒盈袖從水裡躍起,將手中的繩子鬆開。如同飛魚一樣往前竄了一步,再奮力游了幾下,就來到了官船的船尾處。

    她記得那裡沒有人看著,也沒有燈,是官船唯一的陰影暗地。

    可是那官船後舷光溜溜的,又高又直,她可怎麼上去啊?

    司徒盈袖在水裡仰頭看著如同龐然大物一樣的官船,很是懊惱。

    怎麼辦?

    難道她還是要從前面爬上去?

    那樣不是被別人看見了?

    情急間,她的眼前閃過一絲光芒,好像有一隻螢火蟲剛剛飛過。

    她看見剛才還空無一物的官船後舷上,垂著一條粗長的纜繩!

    哎嘛!

    這真是剛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她太幸運了!

    司徒盈袖太激動了,一時沒有細想這裡怎麼突然出現了一條粗長的纜繩,她只以為剛才是自己太緊張了,眼神不好,沒有看見。

    再說這裡光線又暗,剛才沒有看清楚也是有的。

    她看著那條纜繩,輕輕吹了個口哨,然後抿著唇,笑著腳下蹬著水,往那纜繩處游了過去。

    嘩啦!

    一陣輕微的水花聲響起,很快又寂靜無聲。

    司徒盈袖攀著官船船尾的纜繩慢慢爬了上去,纖巧的身子動作柔韌靈活,又穿著黑色水靠,幾乎沒有人看見。

    她是從三樓往下跳的,為了方便起見,她還是一直往上爬到三樓的頂端。

    她悄悄探頭看了看,擔心那裡也有禁衛軍。

    不過仔細看了之後,她知道自己多慮了。

    三樓的船尾處居然空無一人,只有一盞暗得幾乎看不見的馬燈,掛在甲板走廊的拐角處,堪堪照亮方圓一尺的地方。

    太好了。

    她就需要這一丁點的燈光,來看清前面的路。

    司徒盈袖放開纜繩,一手抓著後舷欄杆,一手攀著船板,甩了甩頭,將面上的水珠甩淨了,才飛身一躍,翻過三樓後舷欄杆,如同一隻貓一樣落在甲板上,悄沒聲息。

    她剛剛站定,就聽見前面船頭處傳來一陣陣喧嘩聲,還有敲響的銅鑼聲。

    光光光!光光光!

    「血!下面有血!」

    「快來人!下面有人!」

    「不是一般人!好像是『水鬼』!」

    「不好!正是『水鬼』!快看有沒有兄弟著了道兒!」

    「老三!快找人去保護欽差大人!」

    「其餘人跟我來!誰會游泳?趕緊下水,看看這群王八羔子在搞什麼鬼!」

    禁衛軍和船夫的聲音交織成一片。

    二樓住的丫鬟婆子似乎被驚醒了,發出短暫的驚叫聲。

    還有甲板上越來越多的來去匆匆的腳步聲,打破了夜的寧靜,卻正好給了司徒盈袖渾水摸魚的機會。

    她忍不住做了個鬼臉。側著身子,挨著艙室,一步步往自己住的艙室那邊挪過去。

    因船下出了險情,官船上的戒備頓時加強了。

    謝東籬住的欽差艙室周圍很快多了數倍的禁衛軍看守。

    司徒盈袖挪到拐彎處,赫然停下腳步。

    她眼睜睜看著越來越多的禁衛軍擠在謝東籬所住艙室門口站崗,頓時傻了眼。

    因為那些人太多了,以致把自己住的艙室門口都擠得水洩不通。

    她該怎麼回去啊?!

    她的丫鬟婆子。還有小磊。此時會不會已經發現她不在裡面了?

    司徒盈袖緊緊貼著艙室牆壁站著,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別人發現了。

    因為她身上只穿了那身特別的水靠,非常的貼身。簡直是順著她身體的曲線訂做的。

    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

    在水裡的時候剛剛好,可以幫她減輕水流的阻力,讓她游得更快。

    但是現在上了岸。讓那些燈一照,她在眾人面前就跟沒穿衣裳一樣。簡直是曲線畢露……

    特別那些人還都是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啊!

    這可怎麼辦?!

    司徒盈袖將下唇都咬破了,只急得團團轉。

    正情急間,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然後一件帶著暖意的長披風從天而降。落在她肩上,很快耷了下去,將她從肩膀到腳麵包得嚴嚴實實。

    司徒盈袖愕然回頭。看見居然是謝東籬站在她身後!

    他的眸子黝黑深邃,如同藏著千山萬水。

    他漠然看了她一眼。面色沉靜淡然,緩步從她身邊走過,來到她前面站著,將她嚴嚴實實擋在身後。

    光線一下子在前面被截斷了,留下一道很深的陰影。

    司徒盈袖縮在謝東籬身後的陰影處,攏緊了披風,發現那披風還有一個帽兜,趕緊將那帽兜套在頭上,深深地壓在自己眉間,不僅擋住了濕漉漉的頭髮,就連面容都遮了一半。

    真是謝天謝地……

    司徒盈袖在心底長長吁了一口氣。

    謝東籬站在她前面,背著手,對那群圍在他艙室門口的禁衛軍淡然道:「匪徒在水裡,你們圍在我門口做什麼?」

    那些人忙道:「我們擔心欽差大人的安危!」又道:「大人放心,我們已經有弟兄下水去抓了!」

    謝東籬點點頭,「行了,散了吧。你們先去把匪徒抓起來,審一晚上,我明日再問。」

    那些禁衛軍呼吸看了看,不敢違拗,忙躬身應了,都往樓下去接應下水的禁衛軍弟兄們去了。

    剛才的艙室門口一眨眼走得乾乾淨淨。

    謝東籬咳嗽一聲,抬步往前走去,走到自己艙室門口的時候,看見小喵從高高的桅桿上跳了下來,蹲在船舷欄杆上,對著他身後喵喵叫。

    司徒盈袖只好抬手又做了個「鹹魚」的手勢,小喵才抬抬爪子,在船舷上磨了一把,轉身躍起,肥胖的小身子在半空中畫了一道弧線,落在一個艙室門口。

    它抬起前爪,推開艙室門,翹著尾巴,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司徒盈袖急得要命,見小喵進門裡去了,忙攏著披風,低垂著頭,跟在小喵後頭,從謝東籬身邊擦身而過,也麻溜而地鑽了進去。

    阿順從對面走了過來,撓了撓頭,對謝東籬道:「大人,剛才那人是不是走錯門了?」

    那明明是謝東籬住的欽差艙室!

    小喵的眼神不好使,明顯走錯門了,沒想到後面披著披風的那人也走了進去……

    「多嘴。」謝東籬頭也不回地說了他一句,抬腳跟在司徒盈袖後頭也走了進去,順手啪地一聲關上了艙門。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8
發表於 2021-4-12 09:28:15 |只看該作者
第157章 眼花

    終於進來了……

    司徒盈袖吁了一口氣,抬起頭,伸手將頭上的帽兜掀了下來,再解開身上的披風捧在手裡。

    觸目所見,首先是一張四四方方赭色楠木高榻,放在對面靠牆的地方。

    高榻上左右都是矮几,當中一個蔥黃色繡松柏的大迎枕,還有兩個淡黃色的靠枕,一左一右放著。

    從高榻往下,左右靠牆兩邊都是一溜兒的松木高背官椅。

    右手邊的官椅背後還留了一道可以走人的空當,牆上有個地方掛著松鶴圖的門簾。

    這不是她住的艙室!

    司徒盈袖心裡一抖,抱著披風迅速轉身想要出去,卻聽見艙門光的一聲響,已經被帶上了。

    謝東籬雙手抱在胸前,靠在艙室門上,靜靜地看著她,眸光沉沉。

    完了……

    今天晚上的事,他到底看見多少?

    司徒盈袖下意識倒退兩步,想要避開謝東籬。

    「謝……謝大人……」司徒盈袖很是慌亂,臉上擠出一個倉促的笑容,「不好意思,我……我走錯門了。」她屈身福了一福,低下頭,從謝東籬身邊旋身走過,將手搭在艙室門的門閂上,想要拉開門閂。

    那門閂卻閂得很緊的樣子。

    她用足了力氣,也拉不開。

    謝東籬斜睨著司徒盈袖搭在門閂上的手指,纖細柔韌,指尖嫩如青蔥,色如貝殼,似乎能發出粉嫩螢光。

    他別過頭,輕咳一聲,喉結上下滾動。很是克制。

    司徒盈袖只好抬頭道:「謝大人,能開開門嗎?」

    這門怎麼閂得怎麼緊!

    謝東籬沒有看她,而是眼望著上首的赭色楠木高榻,淡漠道:「……你身上的衣裳,是哪裡來的?」

    「呃……?」司徒盈袖皺了皺眉,「什麼衣衫?」

    謝東籬回轉頭,目光飛快地從她脖領處掠過。

    她還穿著那身師父特意送給她的玄色水靠。

    那水靠的質地非常奇特。光滑柔韌。還很牢固,就算是海底堅硬的貝殼和珊瑚,都不能劃傷她這身水靠……

    司徒盈袖上一世因掌管司徒家的生意。見多識廣,但是也從來沒有見過和她這身水靠相同質地的布料。

    謝東籬揚了揚下頜,伸出一根手指,對著她虛點了點。

    司徒盈袖醒悟過來。低頭看了看,忙將那披風抖開又披了起來。

    不過她想起剛才在外面的時候。謝東籬從她後面走上來,肯定已經看見過她的樣子了,不由更加慌亂,面上暈生雙頰。好似粉色桃花瓣中心嫩蕊裡最艷的那一抹紅。

    「……這個……這個就是水靠啊……」司徒盈袖支支吾吾地道,她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如同兩排小扇子一樣。將她的視線藏在裡面,只從那兩排睫毛中間偷偷抬眸。打量謝東籬的反應。

    「有這樣的水靠?」謝東籬看了看她,淡然道:「我見的水靠少,你可不要騙我。」

    「就是水靠!我沒騙你!」司徒盈袖鼓起勇氣,抬頭直視著謝東籬的雙眸說道。

    「嗯。」謝東籬又看了她一眼,過了半晌,緩緩地道:「……這種水靠,以後不要在人前穿。」

    司徒盈袖臉上更紅。

    她以前都會在水靠外面再穿一層衣衫,不僅遮掩身體,也遮掩這種特殊的水靠樣式和質地。

    這一次失誤,純粹是覺得深更半夜,又在青江上,不會有人看見,才只穿了水靠出門。

    結果真是三十老娘倒崩嬰孩,陰溝裡翻船……

    司徒盈袖點點頭,細聲道:「以後不會了。」

    謝東籬「嗯」了一聲,又問她:「你下水做什麼?」

    司徒盈袖長吁一口氣,手指頭在門閂上轉來轉去,道:「我就是悶得慌,想下水游泳透透氣,結果……」

    她飛快地睃了謝東籬一眼,琢磨著要不要跟他說實話。

    「那你在水裡,有沒有遇到那些匪徒?」

    「啊?」司徒盈袖眼珠轉了轉,暗忖難道他沒有看見她在水裡做的事?

    仔細想一想,那時候在水底那麼昏暗,她這個當事人都看不清楚。

    謝東籬那時候就算在甲板上,又怎麼能看清楚水下發生了什麼事?

    他又沒有千里眼、順風耳……

    這樣一想,司徒盈袖在心裡做個鬼臉,面上含笑道:「我運氣好,沒有跟他們遇上。剛爬上船,就聽見那些人叫喚,嚇了我一跳。」

    謝東籬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她在門閂上轉動的手指吸引。

    他有股衝動,想把她的手指從門閂上拿下來,但是想到那些只要一碰觸司徒盈袖就會起的紅疹,他只好有些挫敗地放棄了這個想法,默默地往旁邊讓了讓,離司徒盈袖遠一些。

    「……謝大人?能否幫我開一下門?」司徒盈袖察覺到謝東籬的疏離,不知怎地,心裡跟著黯然起來,但是她自己實在打不開這道門,只好硬著頭皮求助。

    謝東籬背著手,站得筆直,漠然道:「你確定要從這裡出去?」

    「不可以嗎?」

    「外面肯定有人看著這裡。」謝東籬說著,走到上首的高榻上坐了下來,取過身邊矮几上的茶盞,掀開蓋子吹了吹,然後低頭抿了一口。

    司徒盈袖:「……」

    好吧,不能從前門出去,那她怎麼出去?

    司徒盈袖的目光在艙室裡游移著,最後落到那只將她「引入歧途」的黑色波斯貓身上。

    「小喵,以後一年不許你吃鹹魚……」司徒盈袖看見了蹲在謝東籬腳邊的小喵,眉梢輕佻,斜偏了頭「恐嚇」它。

    小喵嗷地一聲叫,蜷起四肢,往地上打了個滾。然後起身抖了抖毛,走到牆角,背對著司徒盈袖躺了下來,一副很不爽的樣子。

    「鹹魚?」謝東籬手捧著茶盞,看了看司徒盈袖,又看了看小喵,「它吃鹹魚?」

    「非常喜歡吃。」司徒盈袖點了點頭。

    一般的貓喜歡吃鮮魚。只有小喵。對鹹魚情有獨鍾。

    自從有一次司徒晨磊把自己不愛吃的鹹魚給小喵吃了一塊以後,它就愛上了那種鹹香味濃的感覺。

    「你也不能遷怒它。」謝東籬放下手中茶盞,對小喵招了招手。「到這裡來,以後你的鹹魚,我讓阿順包了。」

    小喵像是聽懂了,嗷地又叫了一聲。從牆角爬起來,步履輕盈地走到謝東籬身邊。伸頭在他腿上蹭了蹭,一副討好的樣子。

    「臭小喵!一條鹹魚就把你收買了……」司徒盈袖不由在心裡嘀咕,白了它一眼,繼續在艙室裡四下看著。目光停在了靠近她的艙室的那一面牆上。

    她看見那裡有道門。

    「是不是從這裡也能去我的艙室?」司徒盈袖走過去,推了推兩個艙室中間的那道門。

    她記得她和小磊的艙室中間也有這樣一道門,可以不用從前門出去。就能出入彼此的艙室。

    謝東籬唇角微翹,道:「現在才看見?真是夠笨的。」

    司徒盈袖皮笑肉不笑地推了推門:「當然沒有您老人家聰明。好了。您把這道門打開嗎?」

    這道門不同於正門,這門有鎖頭鎖著,沒鑰匙開不了門。

    居然說他是老人家?

    他不過大她六歲而已……

    謝東籬不悅地閉了閉眼,半晌道:「你自己不會開?」

    「這門鎖著的,我自己怎麼開?」司徒盈袖賭氣去拽那個黃銅鎖頭。

    光當!

    一拽之下,那鎖頭居然自己掉在地上!

    要不是司徒盈袖躲得快,就要砸她腳上了。

    「沒鎖?!」司徒盈袖十分驚訝。

    剛才看這鎖的樣子,明明是鎖著的啊?

    難道是她眼花了?

    司徒盈袖忙又揉了揉眼。

    謝東籬垂眸,唇角漾起一道愉悅的弧度,淡然道:「你力氣太大,把我的鎖頭扯壞了。」

    「……一定是眼花了。看來我真是要去睡一覺了。」司徒盈袖不理謝東籬的索賠,打了個哈欠,一手將那道門拉開一條縫。

    今天晚上,她眼花了好多次,一定是因為太睏了,一定是的……

    她拉開那道門,如同夢遊一樣走了過去,隨手將那道門帶上了。

    來到自己的艙室,她看見跟自己住在一起值夜的兩個丫鬟和婆子還在地上呼呼大睡,剛才外面的喧嘩似乎一點都沒有吵到她們。

    司徒盈袖伸了個懶腰,飛快地把自己身上的水靠換下來,穿上寢衣,連頭髮都沒擦,倒頭就睡。

    ……

    她剛走沒多久,阿順就敲響了謝東籬的艙室門,「大人?大人?」

    「進來。」謝東籬起身,將那道鎖頭從地上拾起來,再放回門上,卡嚓一聲將黃銅鎖又鎖上了。

    雖然鑰匙在阿順那裡,但是對於謝東籬來說,開這鎖實在不算什麼難事……

    阿順走了進來,下意識四下看了看,見除了謝東籬以外沒有別人,很是詫異,脫口問道:「咦?人呢?」

    謝東籬沒有理他,反問道:「那些匪徒審得如何?問出什麼沒有?」

    阿順忙收斂心神,拱手道:「屬下就是來問大人要不要去親自審問?」

    謝東籬想了想,起身道:「我去聽一聽。」

    就是坐在後面,聽前面的人審問。

    等謝東籬走出去之後,阿順不死心,在艙室裡四下看著,就連那道鎖著的門都看了,也沒有看出異樣。

    「小喵,你知不知道剛才是誰跟在你後面進來的?」阿順看見趴在高榻前面的小黑貓,忙蹲下來問它。

    小喵抬起頭,定定地看著阿順,完全是一幅索要賄賂的神情。

    阿順歎氣,「怕了你了!——告訴我是誰,以後鮮魚管夠!」

    鮮魚?

    小喵對著阿順嗤了一聲,不再理他,吧嗒吧嗒爬到牆角躺平,四隻爪子抵在牆壁上,閉上眼睛睡覺。

    「這麼大架子……」阿順愕然,「算了,我自己找。」

    當然他在艙室裡前前後後找到天亮,也沒有找到是誰。

    那人好像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了一樣。

    阿順暗暗發誓,以後再看見他,一定要他好看!

    ……

    謝東籬來到官船二樓一間用來作為審訊室的艙室門口,跟剛要出來報信的禁衛軍首領碰個正著。

    「欽差大人。」那頭領趕緊拱手行禮。

    「審出什麼了嗎?」謝東籬淡然問道,並不抱多大希望。

    「沒有。」那頭領搖了搖頭,「原來早已服毒。等我們把他們拉上來的時候,就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謝東籬點點頭,「是死士,扔了吧。」

    其實不用審,他也知道這些人是誰派來的。

    除了那個在皇宮裡仗著陛下的寵幸為所欲為的皇后娘娘,沒有別人。

    看來,一個婉嬪還不夠佔據她的時間和注意力。

    也許他要給皇后多找幾個姐妹才行……

    謝東籬眼底的狠辣一閃而逝,他轉身回房,吩咐阿順:「在古北小鎮停三天,給下面經過的七個郡縣都打好招呼,就說,我要一一到訪。」

    另外,司徒晨磊叫他一聲「大哥」,他也應該拿出大哥的樣子,帶這個怕見生人的小弟出去多見見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9
發表於 2021-4-12 09:28:33 |只看該作者
第158章 激戰

    謝東籬雖然是欽差身份,但先前並沒有想過要真的用這個身份招搖過市。

    他本來是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去往金陵城,把事情辦好了就馬上帶司徒家的姐弟倆回京城。

    結果有人看他不順眼,連這種狠招都使出來了,讓他不得不接招。

    謝東籬本是超脫之人,並不想跟那些紛紛擾擾牽扯太深。

    但對方咄咄逼人,連他都不放在眼裡,甚至欲除之而後快,這是真當他們東元國沒有人可以制住他們了……

    還有隔壁的那對姐弟倆,他既然插手,那就容不得那些人繼續放肆。

    對方已經擺開陣仗,他就只有欣然下場了。

    他們越是看他不順眼,他就越是要戳瞎他們的眼睛!

    沒了眼睛,自然就沒有順不順眼的問題。

    況且,以他對北齊人手段的瞭解,深夜這些企圖鑿船的死士,只是探路的卒子罷了,後面肯定還有更厲害的手段。

    不過遇到他謝東籬,對方這一次派出來的悍將,只能感歎他自己生不逢時了。

    謝東籬面色淡然,說出來的話卻是冷峻異常:「提高戒備,刀斧手和弓箭手預備。再有人接近官船十丈之內,格殺勿論!」

    「是!」那禁衛軍的頭兒大聲回應,馬上轉身去佈置戒備。

    很快,一個寫著「謝」字的大大的旗幟升到桅桿頂端,下面掛著兩行燈籠,寫著「奉旨南行、諸人迴避」八個大字。

    漆黑的夜空裡,這八個燙金大字在紅燈籠的掩映下,熠熠生光。

    他們的官船非常巨大。古北小鎮近岸水淺,因此不能停在近岸,而是停在離古北小鎮碼頭一里遠的江水上。

    船頭船尾都下了錨,免得水流太急,將船給推離了航線。

    謝東籬背著手站在船頭,默默看著遠方漆黑一片的江面出神。

    過了一會兒,江面上泛起一陣漣漪。那漣漪又慢慢擴大。蕩起了一個個浪花,漸漸往官船這邊逼過來。

    來了。

    謝東籬半抬起右臂揮了揮,「起錨。」

    「起錨?大人。現在深更半夜,要去哪兒啊?大人不是說要在古北小鎮停留三天嗎?」阿順不解地看了看不遠處古北小鎮的碼頭。

    謝東籬沒有解釋,只是轉身走向台階,往四樓上面去了。

    那裡更高。視野更開闊。

    阿順雖然不解,但是不妨礙官船上的軍士和船伕們聽從謝東籬的命令。

    官船一陣搖晃。將江水的漣漪震得更大。

    兩隻黑黝黝沉重的鐵錨從水底慢慢上升。

    司徒盈袖被晃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嘶啞著嗓子問:「什麼時辰了?」

    抬眼看外面,還是一片漆黑,還沒有天亮啊?

    采芹從地上爬起來。將艙室的門拉開一條縫看了看,道:「天還黑著呢。想是起風,有浪。船顛簸得慌。大小姐,您是不是暈船?」

    司徒盈袖閉了眼。翻身又睡過去。

    此時謝東籬剛剛走到官船四樓的觀景台處站定,就聽見辟啪一聲巨響,如同數個爆竹一起爆炸一樣,前方升起一道光亮的紅煙。

    那紅煙帶著呼嘯聲直衝雲霄,將這一片水域照得透亮。

    就在這紅煙升起和熄滅的間隙,官船上被叫起來預備戰鬥的軍士和船伕都清清楚楚看見了對面的景象。

    只見數十隻龐然大物般的戰船,如同從水底突然冒出來一樣,將他們的官船團團圍了起來。

    「怎麼回事?!」

    「那些是誰的船?!」

    大家議論紛紛,雖然不算很怕,但心裡還是有些不確定。

    應該不是敵人吧?

    青江是東元國中部一條橫貫東西的大河,東面的頂端在南鄭國的雅拉爾山上,西面直抵東元國的出海口,是東元國最重要的。

    河上雖然有水匪,但都是以靠人搶掠為主,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大陣仗的戰船。

    「喊話!快喊話!」一個軍士催促道。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禁衛軍裡面的一個大嗓門朝對面嚷嚷開了。

    對方沒有人回應,但是一聲沖天的號角卻在江面上吹響了,如同鐵手一般撕破了江面的寧靜。

    那些戰船一刻不停地往他們這邊開過來了!

    「不好!是衝我們來的!」禁衛軍的頭兒頭一個回過味兒來,急得跳腳,「糟了!這是要打水戰!可是我們都不懂水戰啊!」

    東元國最好的水軍戰隊和將士,都駐紮在江南的金陵城裡,也就是他們這一次要去的地方。

    駐紮在那裡是為了防範南鄭。

    論水軍的戰力,三國之中,原本是北齊最強。

    因為北齊大將劉常雄就是打水戰最厲害的將軍!

    可惜自他戰死之後,北齊水軍就一蹶不振了。

    所以東元國的水軍,最主要是要防範南鄭國水軍偷襲,對於北齊水軍不用太費心。

    他們這批從京城來的禁衛軍,手上功夫一個比一個強,陸上作戰也能一個頂兩個,但是在水上,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了。

    而對方帶來大批戰船,進退有度,一看就是打水戰的老手……

    他們這群禁衛軍本來就不懂水戰,又只有一艘官船,要拿什麼跟他們拼呢?

    情急間,阿順走了過來,代謝東籬發話:「刀斧手到最外圍船沿,弓箭手去五樓閣樓埋伏。別的人跟我來,去二樓。——大家趕快各就各位,準備開戰!」

    那些禁衛軍聽見阿順說得頭頭是道,上前驚喜地拍他的肩膀,「阿順,行啊!想不到你還精通水戰?!」

    阿順笑著道:「別誇我!這都是我們大人的命令!」

    「欽差大人不是文官嗎?也懂水戰?」

    「我們大人天縱英明,什麼不會?什麼不懂?——不過區區水戰而已……」阿順傲慢說道。顯得非常的胸有成竹。

    眾軍士被他的自信吸引,也變得信心十足,按照他的吩咐,紛紛各行其是。

    阿順帶著人往二樓去,手掌上全是汗。

    他剛才在眾人面前說大話,只是為了穩定軍心。

    其實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他家五爺手無縛雞之力,連騎馬都只能慢行。如何能指揮這樣規模的水戰!

    但是謝東籬跟他說。這個時候,死馬也要當活馬醫,還說他在古書上看過很多水戰實例。不妨拿來實踐實踐……

    阿順當時聽了謝東籬的話,兩腿嚇得站都站不穩了。

    他恨不得大叫:大人啊!這是拎著腦袋打仗啊!

    不是紙上談兵啊喂!

    但是謝東籬鎮定沉著的樣子,最終讓阿順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乖乖下樓傳話來了。

    也許。他家大人就是這樣天縱英明呢?

    算了,也許大人說得對。現在就是死馬當做活馬醫,甩開膀子干吧!

    ……

    謝東籬站在四樓的觀景台上,靜靜地負手而立,看著對面的戰船將包圍圈越縮越小。將他們的官船緊緊圍在中間。——應該快要發起衝鋒了……

    司徒盈袖再一次被喊話的聲音驚醒,她打了個寒戰,從床上一躍而起。披上外袍,拉開艙室的門。往外看了看,結果看見她的艙室門口又站滿了禁衛軍!

    她顧不得害羞,拉著一個禁衛軍的衣甲著急地問道:「出了什麼事?誰來了?」

    難道除了那些她在江底幹掉的「水鬼」,還有別人偷襲嗎?

    那禁衛軍沒有回頭,只是快速說道:「前面有戰船來襲,欽差大人命我等保護大小姐和大少爺。」

    「戰船?!」司徒盈袖陡然睜大眼睛,聲音都高亢起來,「你說什麼?戰船?青江是內河啊,怎麼會有戰船?!」

    在司徒盈袖印象裡,戰船這種龐然大物,應該是兩國交兵的時候才會用到的。

    比如三十多年前,東元國曾經面臨亡國危機的時候,南鄭國的戰船曾經企圖趁火打劫,陳兵在兩國交界的界河之處。

    她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東元國的內河青江上,也有敢於跟官府做對的戰船出現!

    就算是在她的前世,她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青江上有過這樣的陣仗……

    「是戰船,已經能看見了。」那軍士往旁邊讓了讓,讓司徒盈袖自己看。

    她索性推開那些軍士,從自己艙室裡走出來,扶著船舷桅桿往遠處看去。

    官船附近的水域被燈籠照得很是光亮,再遠一些燈籠照不到的地方就顯得更加黑暗。

    而就在這光與暗的交界處,一艘艘龐然大物慢慢顯露了自己的身影,從陰影處往光亮處一步步駛了過來。

    每艘船都有一些一樣的地方,比如說都是高桅、大帆。

    當然還有些細微的差別。

    有的船的船頭非常細窄,長長的一條,如同一柄尖刀,乘風破浪而來。

    有的船的船身非常龐大,圓鼓鼓的,似乎能裝不少東西和人員。

    還有的船上帶著很多艘小划艇,密密麻麻掛在船舷上。

    「……真的是戰船?」司徒盈袖的聲音在發抖,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當然更沒有經歷過戰爭。

    那些禁衛軍比她好一點,但是也好不了多少。

    都是在京城皇帝手下執行任務的軍士,在東元國從來都是橫著走,哪裡真正經歷過這樣的險情?

    但是他們到底是百里挑一挑出來的精銳,面對從來沒有遇到過的險情,還能保持士氣,並沒有自亂陣腳。

    「大小姐放心,欽差大人是打水戰的好手,已經都佈置下去準備迎敵了。我們的斥候已經下水,往前面去探查敵情去了。」一個軍士小聲安慰司徒盈袖,其實主要目的是想讓她回到艙室裡面去,不要在外面添亂……

    司徒盈袖咬了咬唇,定定地往遠方看了一眼,回頭問那軍士:「你們的欽差大人會打水戰?」

    她也從來不知道。一直是文官的謝東籬,還能搶武將的飯碗……

    「當然!」那軍士自豪地挺了挺胸膛,就跟誇得是自個兒一樣,「您別忘了,我們欽差大人可是我們東元國三元及第的狀元郎!而且最是才高看謝郎!那是天下第一!打個水戰算啥?隨便動動手指就能把對方給滅了!」

    「呵呵……」司徒盈袖應景笑了兩聲,又問:「你們欽差大人現在在哪裡?」

    「大人去四樓觀景台指揮去了。」那軍士老老實實地道,「大小姐。您先回去吧。」

    司徒盈袖點了點頭。轉身回到自己的艙室,上到床上。

    她沒有躺下來繼續睡覺,而是鑽到被子裡。偷偷將剛換下來不久的那身水靠又貼身穿了,然後在外面套上寬鬆的直身長裙,將那柄銀光軟劍當腰帶纏在腰間,又帶上匕首和分水蛾眉刺。打扮停當之後,才從被子裡鑽出來。對采芹道:「去那邊大少爺的艙室守著,除我以外,誰叫都不許開門。」

    采芹應了,緊張地問:「大小姐。您要去哪裡?」

    「敵船來犯,我要去看看。」司徒盈袖將自己的頭髮梳成一個髮髻,高高盤在頭頂。用方巾固定好,看上去像個十幾歲的少年。只是杏眼桃腮,眼波流轉,還是看得出來女子情態。

    「大小姐,您千萬要小心啊!」采芹聽得心驚膽戰,但是司徒盈袖向來說一不二,她一個下人,也不好阻攔。

    「我省得。你好好照顧大少爺,別讓他亂跑。」司徒盈袖又叮囑一番,才拉開艙門走了出去。

    「大小姐,您要去哪兒?」守門的軍士非常緊張地追了上去。

    「你不用管我,去我弟弟艙室門口好好守著。只要我弟弟沒事,我重重有賞!」司徒盈袖手腕一番,將一個一兩的銀角子放到那軍士手裡。

    那軍士愣神之間,司徒盈袖已經快步去得遠了。

    她蹬蹬蹬蹬爬上樓梯,也來到四樓觀景台。

    「司徒大小姐!您怎麼來了?」阿順在二樓安排好人手,才剛剛上來向謝東籬回報。此時聽見有人上來,正要呵斥,猛一抬眼發現是司徒盈袖,將到嘴的呵斥的話連忙嚥了下去。

    「我來看看這邊怎樣了。」司徒盈袖含蓄說道,已經來到謝東籬身邊,仰頭看著他高大的側影,急聲問道:「謝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問過下面的人嗎?」謝東籬並不看她,看著前方淡然說道。

    「他們說是戰船……」司徒盈袖猶豫說道,「我想聽聽您的意見。」明顯還是不信下面那些軍士的話。

    「如果我也說是戰船呢?」謝東籬看著遠方說道。

    「你說我就信。」司徒盈袖正色說道,心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謝東籬回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向遠處的江面,淡然道:「對,就是戰船。」

    「怎麼會有戰船?!這裡可是青江!是東元國的內河!」司徒盈袖忍不住叫道,兩手握緊了拳頭,也看向那些戰船駛來的方向。

    當先駛來的,就是那些船頭細窄如尖刀的戰船,破開水面的速度非常快,簡直如同離弦之箭一樣往他們這邊飛速駛來。

    「那是什麼船?」司徒盈袖瞪大眼睛,指著那幾艘正往他們官船急速駛來的船問道。

    「那些是衝撞船。」謝東籬的聲音在暗夜裡格外動聽,給這肅殺的夜增添了一絲溫馨。

    「衝撞船?做什麼的?」

    「衝撞船,顧名思義,就是過來撞船的船。你沒看船頭特別細窄嗎?以它的速度,全速駛來,如果和我們的船相撞,可以將我們的官船從中間切為兩半。」謝東籬做了個刀切的手勢,饒有興味地說道。

    「你還笑?!」司徒盈袖惱了,手指著那些船道:「你看看!它們很快就要過來了!」

    「嗯,我知道。」謝東籬似乎一點也不著急,好整以暇地靠在了船桅桿上,眼望前方,開始計數:「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隨著謝東籬吐出一個個數字,那些來勢洶洶的衝撞船的速度一步步減慢。最後如同絆到什麼東西,在謝東籬數到十的時候,終於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這些船怎麼停下來了?」司徒盈袖一顆心幾乎提到嗓子眼了,這時才吁了一口氣,徐徐沉如胸膛。

    三樓和二樓的那些軍士卻發出一陣歡呼聲。

    從水底冒出數十個軍士,往他們這方全力游了回來。

    原來是謝東籬事先派人去官船前面的水域設置了繩障,將這些衝撞船的槳給繞住了!

    「弓箭手放箭掩護!」

    一時江面上箭矢橫飛。有從後面敵船那邊射來的。也有從官船這邊射出去的,阻擋對方箭矢的來勢。

    嗖嗖嗖嗖!

    漫天箭雨中,有些禁衛軍來不及散躲。被敵船從後面射中,沉入了江底。

    但是大部分軍士都及時回到了官船上。

    司徒盈袖的眼裡有些濕潤,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站住!」謝東籬厲聲呵止她,「你去哪裡?」

    司徒盈袖頭也不回地道:「我的水性是最好的。我要去幫他們!」

    「回來!」謝東籬大步走過來,一時顧不得自己的怪病,緊緊握住她的胳膊,「你是女人!不許去!」

    「女人怎麼了?你別看不起女子!」司徒盈袖一把奪過自己的胳膊。毫不退縮。

    謝東籬定定地看著她,手上的麻癢又出現了,鑽心地麻癢。一直傳入心底。

    不用低頭,他也知道自己又起紅疹了。

    以前他會惱得不想見人。但是今日他卻慶幸自己有這個怪毛病。

    他扶著船的桅桿,突然往前一探,整個人劇烈的咳嗽起來。

    「怎麼了?大人,您怎麼了?」阿順吃了一驚,忙上前扶住謝東籬。

    謝東籬對他使了個眼色。

    阿順立刻明白過來,轉頭就對手足無措的司徒盈袖道:「司徒大小姐,我們大人又犯病了,請您在這裡幫我保護他,我要下去代大人發號施令!」

    如果謝東籬就是不讓她走,司徒盈袖肯定不會聽他,是決意要下水幫禁衛軍打水仗。

    但是謝東籬突發急病,她卻不能丟下他,一走了之。

    謝東籬是這個船上官位最高的人,他絕對不能倒下。

    司徒盈袖抿了抿唇,轉身走了回來,伸手想要扶住謝東籬。

    謝東籬卻忙往旁邊讓了一步,聲音很是低沉:「不用了,我沒事。」

    他越說自己沒事,司徒盈袖就越是擔心。

    謝東籬馬上轉身,從袖袋裡拿出自己帶著的藥丸,往嘴裡倒了一顆,嚥了下去。

    這是他用司徒盈袖以前給他的方子做的藥丸,對他的紅疹效果很好。

    當然不能立竿見影,不過一般兩三天也就全數消褪了。

    一顆藥丸吃下去,他身上鑽心的麻癢立刻輕了不少。

    司徒盈袖見謝東籬還隨身帶著藥丸,心裡更增愧疚,低眉順目站在他身邊,兢兢業業做保鏢狀。

    阿順飛快地跑下樓梯,去二樓做準備。

    遠處敵人發出進攻的納喊,戰船上戰鼓擂擂,殺聲震天。

    第一輪衝撞船失利後,敵人明顯沒有退卻的打算,反而發動了更加激烈的進攻。

    一艘艘小划艇放了下來,載著一個個面目塗得黝黑的男人往他們這邊駛來。

    弓箭聲在空中嗖嗖作響,比剛才的箭雨還要激烈。

    就在這漫天的箭雨中,她聽見謝東籬在她耳邊低低地道:「……留下來,留在我身邊……」

    她想拒絕,想去前方跟軍士們一起並肩作戰,可是她的腳卻不聽使喚,牢牢地守在謝東籬身邊,隔著一寸遠的距離,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謝東籬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前,將她整個人護在身後,手裡拿著幾面小旗,不斷向下面的禁衛軍發號施令。

    「你真的會打水戰?」司徒盈袖喃喃問道。

    「不會。」謝東籬淡定答道,「從來沒有打過。」

    「那你怎麼會……?」司徒盈袖捂著胸口說道,覺得氣都喘不過來了。

    「看書學的。紙上談兵。」謝東籬一點都不忌諱說道。

    船下鏖戰正酣。

    一艘艘小划艇上帶的人被他們的弓箭手幹掉了一部分,等爬到船舷上,又被埋伏的刀斧手幹掉了剩下的一部分。

    一個時辰後,對方根本討不到好。

    司徒盈袖不禁雀躍起來,跳著腳往外探頭看,「怎樣了?怎樣了?是不是打完了?」

    「還沒有。」謝東籬沉聲說道,「對方的大傢伙上場了。」說著,往旁邊移開腳步,讓司徒盈袖看。

    只見他們前面的水域被火照得通紅,江上滿是煙霧、血水,還有四下飄散的盔甲和兵器,以及那些被打死的敵軍。

    明明對方已經處於劣勢,但是完全沒有退卻的意思。

    沒過多久,對方剩下的戰船往兩邊分開,一艘更大的龐然大物顯露身影。

    這是一艘鐵甲戰船!

    完了……

    司徒盈袖心裡一沉,拉拉謝東籬的衣襟,「咱們趕緊棄船逃命吧……」

    鐵甲戰船都來了,他們幾乎毫無勝算。

    謝東籬低斥一聲:「放手!」

    他不怕對方的鐵甲戰船,就怕司徒盈袖的小手……

    司徒盈袖忙鬆開手,跟著挪了一步。

    「他們也就這幾招了。」謝東籬冷笑,雙手舉起手裡的小旗,交叉往自己胸前滑動兩下。

    啪!

    船下發出一聲爆竹般的脆響,緊接著,又發出吱吱咯咯的鈍響,像是有什麼東西慢慢探出了頭!

    司徒盈袖感受到船身的激烈震動,忍不住低頭看了看,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大炮!

    這艘官船居然裝備了大炮!!!

    只見一艘艘大炮從他們官船二樓的艙室裡伸了出來!

    「放!」隨著阿順一聲大喝——

    轟隆!

    那些大炮發出震天的轟響,往對方的鐵甲戰船猛轟而去!

    對方的鐵甲戰船雖然堅固,但是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極易發熱!

    一旦被他們大炮裡的雷火彈擊中,馬上就變成火熱的烙鐵!

    「官船上怎麼會有大炮?!你丫的!我們被騙了!」敵船上的人發出一聲聲怒吼,撲通撲通一一個個從鐵甲戰船裡跳了出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0
發表於 2021-4-12 09:28:47 |只看該作者
第159章 惹怒

    「放火箭、燒船。」謝東籬立在官船四樓的觀景台上,一道道命令傳了下去。

    司徒盈袖守在他身邊,一雙大大的杏眼警惕地盯著四周,生怕有箭射過來。

    不知道是這裡太高,所以還沒有人意識到這裡有人,還是這裡的防範措施做得太好,從敵船那邊唰唰射過來的羽箭和弩箭沒有一支能射到這個地方。

    司徒盈袖提防了半天,也沒有能夠施展身手的機會,未免有些覺得錦衣夜行、明珠投暗之感。

    她握緊了拳頭,一邊遺憾自己沒有能一展身手的機會,一邊又擔心被人發現她有功夫的事實。

    一雙細長青翠的眉毛微微蹙了起來,還沒讓她跟人搏鬥的時候,自個兒心裡就糾結得不亦樂乎。

    謝東籬偶爾回頭瞥司徒盈袖一眼,見她糾結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他的唇角總是忍不住勾出一個愉悅的弧度,但是在司徒盈袖抬眸看過來的時候,又自然平復下來,恢復到一貫的冷漠矜持。

    天已經漸漸亮了,紅紅的日頭像是從江底一躍而出,亮出萬千朝霞,那霞光映在司徒盈袖臉上,竟半分都壓不下她璀璨奪目的麗色。

    見過張氏和司徒暗香的人都說她倆才是絕色,但是在謝東籬眼裡,自始至終只有司徒盈袖一個。

    他不大分美醜,只要是她,美也好,丑也罷,沒有誰能越過她。

    謝東籬深深看她一眼,轉頭眺望遠方的水域。

    前方大火熊熊,面前的景象如同阿鼻地獄一般。

    對方的數艘戰船都在熊熊燃燒,靜謐的江面上,大火沖天。帶著濃濃的黑煙,飄向剛剛亮起來的天空。

    雖然江裡多的是水,但是卻沒有人有心思去用水澆熄火,因為大家逃命要緊,都沒功夫去船上救火。

    唯一沒有燒起來的鐵甲戰船卻如同一塊巨大的烙鐵,不僅外面沒有人敢近前,而且裡面的人都爭先恐後往外跳。

    只是他們一跳出來。就成了官船禁衛軍弓箭手們的靶子。一支支長箭射過去,十有八九都被射中了,落入江水之中。

    清澈的江水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面目。紅艷艷的,成了血池一般。

    司徒盈袖耳聽著哭嚎叫喊、怒罵呵斥,眼看著殘肢橫飛、船毀人亡,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她一隻手掩了半邊臉。愣愣地看著前方的景象,另一隻手緊緊摳在船桅桿上。恨不得將那桅桿摳出個洞。

    嗖!

    敵方那邊終於有一支帶火的羽箭找準了他們這邊的方向,從遠處呼嘯而來。

    司徒盈袖看見了,放下掩面的手,緊緊按在自己腰間的銀光軟劍上。打起精神要攔截這支帶火的羽箭。

    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抽出腰間的銀光軟劍,身後似乎有一股勁風刮過。

    一個黑衣侍衛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手中長劍一挑。就將那支帶火的羽箭撥轉了方向,直直地往下掉落。

    嗤——!

    那帶火的羽箭一頭往下扎入江水裡。箭尾的火光被江水澆得透濕,很快熄滅了,只留下一段黑色的灰燼浮在江面上。

    江面蕩漾了幾下漣漪,就連那些灰燼都看不見了。

    司徒盈袖回頭,看了一眼在她和謝東籬身後站著的黑衣侍衛。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人,這人也不是那些禁衛軍裡面的。

    謝東籬對那人點點頭,「行了,下去吧。」

    那人躬身行禮,往後退入官船的陰影裡,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但是司徒盈袖知道那人沒有離開,而是藏在某處,等謝東籬需要幫助的時候,又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出來救援……

    這就是傳說中的暗衛?還是死士?

    「想不到欽差大人有這樣厲害的暗衛……」司徒盈袖的目光一直盯著那護衛消失的方向,從船桅桿上縮回手,不無羨慕地說道。

    如果她弟弟有這樣的護衛,她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膽了……

    謝東籬笑了笑,「我手無縛雞之力,如果再沒有護衛,早就沒命了。」

    三侯五相這樣的世家,都有幾個能幹的暗衛,保護家族裡最值得保護的人。

    「……不至於吧?」司徒盈袖整整腰間的銀光軟劍,倒是慶幸自己沒有在外人面前展露功夫,「不是還有禁衛軍嗎?」

    「他們只能防君子。」謝東籬漠然說道,目光投向前方的水域,看著他們這邊的人已經坐了小船下去接收戰果去了。

    暗衛當然是防小人的。

    司徒盈袖瞭然地點點頭,看看這場水戰差不多結束了,她想去看看自己的弟弟怎樣了,拱手學著男人的樣子行禮道:「大人既然有護衛,就不用我這個不著調地在這裡添亂了。」

    謝東籬沒有回頭,只是咳嗽了兩聲,用手揉了揉剛才被司徒盈袖拽過的那條胳膊。

    司徒盈袖立刻心虛不安內疚地低下頭,不好意思走了。

    到了今時今日,她已經完全確定,謝東籬身上那怪病,就是跟她有關!

    以前她只是揣測,今天可是真正實踐了一把。

    她一拉他,他就立刻出現異常反應……

    司徒盈袖下意識偷瞄自己的手指,十指纖纖,細若蔥管,怎麼看,也沒有什麼特別啊?

    她將雙手背在身後,悄悄往後又退了一步,離謝東籬遠些。

    前方的戰事已經基本結束了,謝東籬的心思轉到司徒盈袖身上。

    察覺到她的疏離,他回頭看著她,狹長的眼尾斜飛入鬢,顯得他黝黑的眸子更加深邃。

    「怎麼了?」他淡然問道,看見她瞅自己手指的動作,心裡暗暗一曬。——看來,她已經明白了吧?

    「謝……謝大人,我問您件事兒。您要跟我說實話……」司徒盈袖也不抬頭,吞吞吐吐地說。

    「什麼事?」說不說實話,要看他的心情……和後果如何。

    「那個……那個……就是您的病,是不是……是不是跟我有關?」司徒盈袖的頭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心裡彆扭死了。

    謝東籬收起笑容,淡淡掃她一眼。目光移向別處。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又來了!

    司徒盈袖在心裡暗暗腹誹謝東籬。

    從來不肯好好說話,不管問他什麼事,都能給你模稜兩可。

    好好說一句「是」或者「不是」會死嗎!

    司徒盈袖的咆哮也只能在心底發洩發洩。面上她還得擺出溫和柔順地樣子,道:「若是真的跟我有關,以後我就不打擾您了。您也不用生病那麼難受了。」

    「哦?」謝東籬的唇漸漸抿了起來,豐潤的仰月唇幾乎抿成一條薄線。「你以為你不打擾我,我就不會發病?」

    「難道不是?」司徒盈袖抬起頭。瞥了謝東籬的胳膊一眼,「先前不就是不小心扯了您的衣袖而已……」

    如果真的讓她知道確實是跟她有關,只要被她碰觸,就會起紅疹。這姑娘十有八九真的從此以後就要跟自己隔著千山萬水了……

    謝東籬瞇起狹長的雙眸,淡然又冷漠地拒絕:「不行。」

    「呃?」司徒盈袖不解,「那您要怎樣?」

    「……我的病。確實是由你而起。但是如今已經不僅限於你。」謝東籬一本正經說道,說得連他自己都要當真了。「……如今別的人也不能近我的身,一碰我就發病。你說,你怎麼能撒手不管?」

    「啊?」司徒盈袖很是驚訝,一雙杏眼瞪得圓圓的,「別的人也不能碰?怎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為何如此。第一次是因為你,後來又是因為你加重了。第三次之後,就所有人都不能近我的身。我為你病成這個樣子,你說吧,我這輩子該怎麼辦?」謝東籬背起雙手,身姿筆挺地立在司徒盈袖面前,真話假話摻著說,居然說得滴水不漏。

    司徒盈袖咬著唇,內疚得快要無地自容了。

    如果是這樣,那她真的是罪人……

    「所以,你不能一走了之。」謝東籬上前一步,離司徒盈袖近些,「難道你不應該想辦法,治好我的病?」

    司徒盈袖重重點頭,下定決心要向無所不能的師父求救,「您放心,這病既然因我而起,我一定不會撒手不管。等回了京城,我會去為您找最好的大夫……」

    「不用。」謝東籬伸手制止她,臉色嚴峻說道:「我這病的真相,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如果讓別人知道了,我還做不做人?」

    司徒盈袖想了一想,知道謝東籬從此不能讓別人近身,豈不是要如同和尚一樣了?不由更加歉疚,發誓道:「您放心,我一定幫您找到方子治病。如果您的病治不好,這輩子我讓小磊給您做兒子,為您送終……」

    謝東籬頓時黑了一半的臉。

    他盯著司徒盈袖看了一會兒,她低垂著頭,他就只能看見她紮了方巾的頭頂。

    「……你給我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再出來!」謝東籬心裡一團火燒了起來,指著樓梯口的方向冷聲說道。

    躲在樓梯口偷聽了半天牆角的阿順這時才加重腳步,從樓梯處蹬蹬蹬蹬爬了上來,滿頭滿臉都是黑灰和煙塵。

    他對謝東籬興奮地道:「大人!敵船全軍覆沒!我們打贏了!」

    謝東籬從觀景台處轉身走了過來,「抓了多少俘虜?對方的頭兒抓住沒有?」

    「小的不知道。禁衛軍的首領已經親自坐小船下去了。」阿順拱了拱手,又關切地問:「大人,您沒事吧?」一邊說,一邊斜睨深深低頭,恨不得離謝東籬十尺八丈遠的司徒盈袖。

    謝東籬閉了閉眼,感受了一下四圍的情形,確信是真的大獲全勝之後,才睜開眼,吩咐阿順:「先送司徒大小姐回房。」頓了頓,又道:「沒有我的命令,他們艙室的人一個都不許出來。」

    「是!」阿順立刻響亮應答。同時看向司徒盈袖,「司徒大小姐,這邊請。」

    司徒盈袖看了看謝東籬,猶豫著道:「大人,您的病,不礙事吧?」

    謝東籬咳嗽兩聲,道:「死不了。你走吧。」

    話說到這份上。司徒盈袖只好跟著阿順離去。

    她徑直去了司徒晨磊的艙室。

    一進去,司徒盈袖就很是驚訝。

    因為艙室裡頭橫七豎八,都是睡著的丫鬟婆子。包括她臨走的時候吩咐讓她們過來照顧司徒晨磊的采芹和採桑,都倒在地上睡著了。

    外面殺聲震天,這艙室就是薄薄的一片木板,一點都不隔音。她們居然也睡得著?

    司徒盈袖暗暗納罕,繞過地上睡著的婆子丫鬟。來到司徒晨磊床邊。

    司徒晨磊將自己全身上下都裹在被子裡,蜷成一個繭。

    「喵……」蹲在司徒晨磊床腳的小喵輕輕叫了一聲。

    司徒晨磊唰地一聲掀開杯子,看見司徒盈袖關切地看著他,頓時大喜。撲過去拉住她的手,叫道:「姐姐,你去哪兒了?我好擔心你!」

    「你聽見外面的聲音了?」司徒盈袖摸了摸他的頭。將他抱到床頭坐起來。

    司徒晨磊點點頭,小聲道:「聽見了。好大的聲音,嚇死了……」

    「那她們怎麼睡了?」司徒盈袖朝地上的丫鬟婆子努努嘴。

    「我不曉得。」司徒晨磊老實搖頭,「我一醒來,看見的就是這樣,怎麼叫也叫也不醒。」

    「是嗎?」司徒盈袖皺了皺眉,想了想,突然大聲道:「采芹!」

    「……誰?誰叫我?」采芹從睡夢中驚醒,直直地坐了起來。

    她一醒,地上那些婆子丫鬟也都醒了,一個個坐了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昨夜為何睡得這樣沉。

    司徒盈袖也不想追究,對她們擺了擺手,道:「起來吧,天亮了。」

    可惜門口站著禁衛軍,她們不能出去燒水做飯,就拿出點心等冷乾糧出來,給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當早飯。

    司徒晨磊餓得狠了,就著一杯隔夜茶吃了兩塊水晶芋頭菊花糕。

    司徒盈袖卻食不下嚥,一個人靠在床頭,默默琢磨要如何向師父解釋謝東籬的病……

    ……

    官船的二樓艙室裡,橫七豎八倒了一屋子的俘虜。

    謝東籬坐在屏風後面,好整以暇地聽禁衛軍首領回報。

    「大人,這裡一共一百零八具屍體,都是從敵船上捉獲之後服毒自盡了。」那首領給謝東籬點數,「不過看他們的裝扮,還有先前聽他們說話的口音,應該是北齊人。」

    「我們的兄弟死了五人,傷了二十三人。大人指揮得好,大部分兄弟都沒事。」那首領樂滋滋說道。

    謝東籬笑了笑,「這是兄弟們運氣好,還有陛下洪福齊天,我們這一次才能死裡逃生。」

    「怎麼講?」

    「這官船上能配大炮,你以為是我能決定的嗎?」謝東籬淡然說道,「當然是陛下考慮周全,才沒有讓我們被北面蠻子打臉。」

    如果他們這一船人就被這些敵船給滅了,丟的是東元國的臉。

    因為他們是欽差,他們代表的是東元國的皇帝元宏帝。

    「陛下英明!」那禁衛軍首領更加欣喜,對著京城的方向大禮跪拜了三次,才起身道:「大人,古北小鎮還去嗎?」

    「不去不行。」謝東籬站了起來,「官船也損毀嚴重,要在這裡多留幾天,讓船工趕緊檢修。」

    「是!」那禁衛軍首領忙躬身應是,幾乎把謝東籬當成是軍中將領一樣尊敬。

    謝東籬擺了擺手,「我不懂軍務,只是紙上談兵。這一次能大獲全勝,沒有給陛下丟人,完全是靠了吳副將的本事。」他不欲居功,轉手就將一注天大的軍功送給了禁衛軍首領吳副將。

    東元國因為地薄人少,對於軍中人材特別重視。軍功的封賞更是重中之重。

    有了消滅敵船這一功績,他頭上這個「副」字,回去之後應該就可以去掉了。

    他不再是吳副將,而是吳將軍了……

    吳副將喜得渾身發抖,單腿就給謝東籬跪下了。拱手道:「謝大人在上,請受末將一拜!以後末將一定以謝大人馬首是瞻!」

    謝東籬以後是要做副相的人,當然不會在意這一點點軍功,但是對於吳副將這樣的人就不一樣了。

    這一場功績,於他是雪中送炭,當然感激涕零了。

    謝東籬處置好敵船事務,才從二樓上來。

    見阿順守在三樓樓梯口探頭探腦。不悅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大人。要下船嗎?」阿順忙問道,「司徒大小姐想讓她的婆子出來做飯,您看可以嗎?」

    「做飯?」謝東籬看了看天色。發現已經快到中午了,「放下小船,去古北小鎮。」

    「是!」阿順忙應道,自去找小船佈置。

    他們的官船停在河中心。要去古北小鎮,得坐小船去對岸的碼頭。

    謝東籬回到自己的艙室。叫了一個禁衛軍護衛去給司徒盈袖傳話:「請司徒大小姐過來說話。」

    司徒盈袖聽說謝東籬傳她,忙跟著過去了。

    「謝大人,您找我有事?」

    謝東籬拿出一本小冊子,扔給她。道:「等下要去古北小鎮,會在那裡停留幾天。你看看,想住在哪裡。」

    司徒盈袖打開那本小冊子看了看。原來是一本古北小鎮鄉紳官員和富商們聯名上書的邀請函,請欽差大人去他們的宅邸下榻。

    司徒盈袖略數了數。就有十七八家,不由咂舌道:「古北小鎮這麼小的地方,倒是藏龍臥虎。」

    謝東籬見她無可無不可,就自己拿了主意,道:「這一次因官船損毀,要在這裡多留幾天修船。我們就挑三家,每家住兩天吧。」

    「但聽大人吩咐。」司徒盈袖躬身放回小冊子,縮手回來的時候,又想到謝東籬的病,擔心問道:「大人,您的病,不要緊吧?」

    謝東籬面色比往日要紅一些,不知道是病,還是熱的……司徒盈袖暗自揣摩。

    「無事。」謝東籬狀似無意地捋起袖子,露出了胳膊上大大小小的紅疹子……

    司徒盈袖看得心都揪起來了,內疚得無以復加,怔怔地站在那裡,都忘了退下。

    謝東籬剛才低落的心情又慢慢好了起來,他出一回神,淡然道:「去古北小鎮,小磊可以跟在我身邊。你扮作小廝,和阿順一起就近照顧我就行。」

    「是,大人。」司徒盈袖聽說要跟阿順一起照顧謝東籬,完全沒有疑心。再說她本來就想扮男裝出行,這樣更方便。

    興沖沖回到自己的艙室,司徒盈袖將頭髮又理了理,拿黃粉將臉擦了一遍,掩蓋住晶瑩白膩的膚色,再換上一件青黑色箭袖長袍,腰間束這軟劍做腰帶,踏著白底藍布千層底青雲靴,對著鏡子一照,也是英姿颯爽的好兒郎,心裡多了幾分歡喜。

    司徒晨磊聽說要下船去逛,歡呼一聲,先溜下來把小喵抱住了,狠狠親了一口,道:「小喵!咱們終於可以下船了!」

    司徒盈袖發現,不知不覺間,小磊越發外向開朗了,臉上神情越發開朗舒心。

    她剛才從外面進來的時候,知道江面上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那些敵船燒成了空架子,都被他們弄沉在青江底,包括那些死去的敵人,小磊現在出去,不會被嚇到,就沒有阻攔他。

    小磊換好衣衫,抱著小喵從艙室裡衝出來,找阿順坐船去了。

    司徒盈袖留在這裡指揮丫鬟婆子給她和小磊收拾幾個箱籠帶上岸去。

    她身邊的丫鬟婆子大部分都會跟著去,只留兩個婆子在船上看著行李。

    很快大家準備停當,分批坐了小船,往古北小鎮的碼頭去了。

    司徒盈袖扮作小廝,和阿順一起站在謝東籬身後。

    司徒晨磊抱著小喵站在謝東籬身邊,好奇地看著越來越近的岸邊碼頭

    那裡人頭濟濟,來了很多的人迎接他們。

    看他們的船快靠岸了,立即響起了鞭炮,辟里啪啦炸個不停,充滿節日氣息。

    司徒盈袖笑盈盈地看著前方,見小磊一點都不害怕怯弱,反而躍躍欲試,心裡對謝東籬更加感激。

    而阿順卻不時拿眼橫她,恨不得離她遠遠的。

    因司徒盈袖身量高挑,穿著千層底青雲靴,居然比阿順還高半個頭。

    阿順一想到就要慪死了,不由將脊背挺得筆直。

    很快泊舟上岸,他們站到了古北小鎮的碼頭上。

    古北小鎮的縣官齊文林扶著烏紗帽,哆哆嗦嗦過來行禮,一抬頭,額頭上汗珠涔涔而下,臉上的神情如喪考妣。

    「齊文林,你可知罪?」謝東籬板著臉,很是威嚴地問道。

    那縣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如同打擺子一樣,結結巴巴地道:「下官冤枉啊!」

    「冤枉?本欽差的船在你管轄的地方遇到戰船偷襲,你還敢說冤枉?」謝東籬冷笑。

    那麼多的戰船,包括一艘鐵甲戰船,能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欽差官船停留的水域附近,這裡的地方官居然敢跟他說冤枉?!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1-15 13:37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