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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寒武記】傾世寵妻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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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2 09:37:36 |只看該作者
第200章 好久不見

    「娘,不用這麼著急吧?」司徒盈袖將頭靠在沈詠潔肩上,閉上眼睛,一切急躁煩悶都在娘親溫暖的懷抱裡得到紓解。

    她還想陪著娘多過些日子。

    上一世沒娘的苦,她吃夠了。

    沈詠潔也很捨不得馬上讓司徒盈袖嫁人。

    對於她來說,能夠跟自己的兒女重新生活在一起,簡直是天賜的機緣,她捨不得放手。

    但是慕容長青也不肯放手,最近更是不斷上門。

    沈詠潔關心則亂,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什麼萬全的法子,既能保全盈袖的名聲,讓她能夠好好生活,又能不受干擾地為她好好擇一房夫婿。

    「……原以為退了親就沒事了,沒想到慕容長青居然還想再續前緣。」沈詠潔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我是萬萬不能讓他得逞的。」

    司徒盈袖聽了好笑,抱著沈詠潔的肩膀搖了搖,道:「娘,我也不會讓他得逞……」

    「但是你到底是女孩子家,如果他真的硬來怎麼辦?就算不會讓你真的吃虧,但是傷了名聲,你一樣嫁不出去。而且他老是上門,一副對你志在必得的樣子,別人怎麼還敢來提親?」沈詠潔氣惱說道,「我真擔心這樣下去,他就吃定你了!」

    「他做夢!」司徒盈袖不屑地挑了挑眉,上一世,她苦等他來娶他,他卻如同悶葫蘆一樣拖了她十年。

    這一世,她不奉陪了。

    再說,她又不是非他不嫁……

    司徒盈袖拖過自己的被子給沈詠潔的蓋上腿,低聲道:「娘,我能不能不嫁人呢?我只想跟娘在一起。還有弟弟……」

    「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沈詠潔又好氣,又好笑地拿手指頭戳了戳她的額頭,「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娘做什麼要你一輩子在家做老姑娘?娘的袖袖,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娘。您把我想得太好了……」司徒盈袖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但是娘的話,讓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師父的話。

    果然沈詠潔又問道:「袖袖,你想嫁一個什麼樣的夫君?」

    司徒盈袖:「!!!」

    這話師父也問過!

    看著司徒盈袖瞪大眼睛一臉怔忡的樣子。沈詠潔笑了,用手輕撫她的秀髮,將她的腦袋攬在懷裡,低聲道:「告訴娘。你想嫁什麼樣的男子?」

    「……娘,親事不應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難道還能自己選?」司徒盈袖低下頭,將垂下來的一縷秀髮在指間纏繞,如同她紛紛擾擾的心事,摸不著頭緒。

    「是。要定親自然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娘希望袖袖能嫁給自己真正喜歡的男子,不要為了別人委屈自己。」沈詠潔感慨說道。

    「可是。張姨娘以前對我說,身為女子。一定要守規矩,不能行差踏錯,還說,姑娘家想男人就是恬不知恥的淫婦,萬萬不可對男人動心……」司徒盈袖悄聲說道。

    「什麼?!」沈詠潔一下子怒了,「那個淫婦還有臉對你說想男人就是恬不知恥?!啊呸!那她簡直就是無恥之尤了!」

    張氏那時候為了引起司徒健仁的注意,用了多少私下裡見不得人的招數?——真當她沈詠潔是死人呢……

    「娘,您別生氣!」司徒盈袖忙給沈詠潔順氣,在她胸前一下下輕撫,「娘這樣想,至少她沒有教著我去走邪路……」

    如果將她教成煙視媚行的浪蕩女子,豈不是更加不堪?

    沈詠潔苦笑著拍拍司徒盈袖的面頰,「你啊……也對,這樣想,確實沒有那麼生氣了。但是娘可以告訴你,只有親娘才這樣告訴你,到了你這個年紀,確實應該想想要嫁什麼樣的人。不是說想男人就是恬不知恥,而是不能過界。凡事過猶不及,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嗯,我懂。」司徒盈袖似懂非懂地道。

    「你不懂。」沈詠潔平靜下來,「娘來告訴你,你要嫁個什麼樣的人。你要嫁的人,首先要人品好,懂得心疼人,而慕容長青那樣動不動就要打老婆的,是萬萬不能嫁。」

    「哦。」司徒盈袖點點頭,「我記住了。」

    「其次呢,要有本事。沒有本事的男人,以後是無法護你周全的。」沈詠潔欲言又止,那話在舌頭裡打了個轉,還是咽下去了。

    她會給兩個孩子找好退路之後,才會跟司徒健仁撕破臉。

    目前來說,她還得等一等。

    「最後呢,凡事要為你著想,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把你放在第一位的人。」沈詠潔說了一長串的條件。

    司徒盈袖默默地抬起頭,定定地看著沈詠潔。

    若不是她知道沈詠潔真的沒功夫,她都要懷疑師父是不是娘假扮的了……

    因為關於她應該嫁給什麼樣的人的問題,他們倆人說得幾乎一模一樣!

    「娘,我真的能找到這樣的人嗎?」司徒盈袖很是疑惑,「我又不能出去拋頭露面,怎麼能知道這人會不會把我放在第一位呢?」

    沈詠潔窒了窒,「那你就別管了。娘來幫你物色。」

    司徒盈袖點點頭,想起師父的叮囑,馬上道:「不過,娘如果看中了誰,一定要跟我說,我也想考考自己的眼力……」

    其實是要拿去考師父的眼力,讓師父幫她把關……

    「那當然。」沈詠潔做了這個決定,很是欣喜,心裡一松,困意就上來了。

    她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你睡吧,娘也要去睡了。」

    司徒盈袖拉著沈詠潔的寢袍,悄聲道:「娘,您陪我睡啊?」

    沈詠潔心裡一軟,點頭道:「好,來。娘陪袖袖睡……」

    ……

    第二天,沈詠潔便帶了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收拾了東西,回司徒府去了。

    她在沈相府住了七八天,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回去之後,司徒健仁來探沈詠潔的口風,問道:「聽說慕容世子經常去沈相府做客。你有沒有跟他提暗香的親事?」

    沈詠潔淡淡地道:「提了。人家不願意。」

    「不願意?!」司徒健仁提高了聲調,「可是他的庚帖都給了,怎麼會不願意?!」

    「庚帖的事。其實並沒有定下來。長興侯還沒有回來。等他回來,你找他去說吧。能不能定下來,就看長興侯的了。」沈詠潔給司徒健仁和張氏指了條明路。

    長興侯慕容辰被元宏帝派到北面興州帶兵,還沒有回來。

    司徒盈袖跟慕容長青退親的事。他應該已經知道了,不過他早就希望退親。所以聽見消息,只有高興的份兒。

    至於慕容長青和司徒暗香的事兒,陸瑞楓大概沒有這個膽子親口對慕容辰提起,所以等慕容辰回來之後。才能正式談暗香的親事。

    不過從陸瑞楓的態度來看,沈詠潔認為司徒暗香嫁給慕容長青的可能性不大。

    首先當然是兩人年紀差得比較多,慕容長青又不是娶填房。他已經十七歲,是定了親。就馬上要成親的人。

    司徒暗香才十歲,如果等不及及笄再嫁,也要等她來了葵水之後再嫁。

    但是東元國的姑娘一般十四五歲才來葵水,所以……

    沈詠潔沒有提醒司徒健仁這個問題。

    這些是張氏需要考慮的。

    張氏如果不提,沈詠潔也懶得做聲。

    司徒健仁說完這話,想起來自從沈詠潔活著回來之後,自己還沒有在她這裡過過夜,有些慚愧地道:「……夫人,今兒我不走了吧?」

    「不用了。」沈詠潔立刻拒絕,「我身子還沒好。自從生了小磊,我的身子就壞掉了,不能再伺候老爺了,您還是去張姨娘那裡吧。」一邊說,一邊叫了丫鬟過來,「送老爺出去。」

    司徒健仁本來擔心沈詠潔用盡心機留住他,他不好對張氏交代。

    此時見沈詠潔忙不迭地送他走,又覺得不滿。

    不過沈詠潔向來很厲害,司徒健仁想想也就丟開手,自去找張氏說暗香的親事。

    司徒盈袖趁機去旁邊的煙波閣看司徒晨磊。

    進了院子,來到他當書房的東次間,見他坐在書桌前默寫謝東籬給他佈置的功課!。

    小喵趴在書案的另一頭,埋頭大睡。

    黑黢黢地軟毛如同上好的皮筒套子,讓人見了就想把手捂進去取暖。

    司徒盈袖輕輕走過去,將手撫在小喵背上,給它順了順毛。

    小喵毫不客氣地翻個身,露出軟軟的肚皮,示意司徒盈袖給它撓。

    司徒盈袖笑著拍了它一掌,「美得你!」

    小喵「嗷」的一聲叫,從書案上翻身跳下來,翹著長長的尾巴,往屋外走去了。

    司徒晨磊抬頭看著司徒盈袖笑,道:「姐姐,看看我寫的字。」

    「小磊寫得真好。」司徒盈袖仔細看了看,真心實意地贊道:「比姐姐寫的好。」

    姐弟倆說了會兒閒話,司徒盈袖就道:「娘說要過來跟你住,你記得要小心照顧娘親。娘親的身子還不好……」

    「我知道。」司徒晨磊忙點頭,一臉笑意:「姐姐,娘跟我住幾天就回姐姐那裡去了,姐姐不要著急。」

    「得了吧你!」司徒盈袖敲了敲桌子,「好好念書,不要給娘和謝大人丟臉。」

    司徒晨磊應了,送司徒盈袖出去。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司徒盈袖雙眸炯炯,比白日裡還精神。

    娘去了旁邊的煙波閣,暫時跟司徒晨磊住。

    諾大的至貴堂就只有司徒盈袖一個主子了。

    「師父……師父……師父……您快來啊……」她有好多話要對他說!

    就在司徒盈袖的念叨聲中,她的耳邊終於傳來久違的笛聲。

    司徒盈袖忙躋了鞋,繞過屋子裡睡得東倒西歪值夜的丫鬟,飛跑到至貴堂靠近海灣的後院。

    師父和平日裡一樣,戴著銀色面具,立在臥牛石上,迎風望月。

    聽見她過來了,師父將長笛別在腰間,從臥牛石上飛身而下,在她面前一尺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司徒盈袖也停下腳步,笑著叫了一聲「師父!好久不見!」

    師父一怔,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點頭,道:「不過九天零三個時辰,也算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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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0:45:47 |只看該作者
第201章 攔路石

    「九天零三個時辰?」司徒盈袖聽著這話,笑得更加甜滋滋地,她走過去挽住師父的胳膊,「師父您記性真好!」

    師父一曬,拉著她走到後院的藤蘿架下坐了下來。

    時至深秋,藤蘿架的葉子已經落光了,只有空蕩蕩的木頭架子爬著粗細不均的藤蘿蔓。

    月光從那枝蔓的縫隙照了下來。

    司徒盈袖只覺得師父臉上銀白色的面具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她眯著眼睛把頭別開,看向遠處的海灣,低聲道:「師父,有件事我想跟您說。」

    「嗯,說吧,師父聽著。」

    「……我娘說,要快些給我定親。」司徒盈袖一隻手在藤蘿架子下面的石桌上畫來畫去,另一隻手托著下頜,很是苦惱,「可是這麼短的時候,能找到合適的定親人選吧?」

    「哦?」師父似乎很是驚訝,愣了半晌,才問道:「為什麼要趕快定親?心急吃不了熱粥,你娘不知道嗎?再說嫁人是一輩子的事,怎麼能草率從事?!」

    語氣裡似乎對司徒盈袖的娘親沈詠潔頗有些不滿。

    司徒盈袖抿嘴笑了笑,搖頭道:「不是這樣的,師父,我娘很好,很為我著想。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師父的聲音有些急促了,「儘管跟師父說,看看師父能不能幫到你。」

    司徒盈袖定了定神,垂眸道:「……是慕容世子,依然想跟我重新定親。我娘……我娘不想我再跟他定親。」

    「那你呢?你想嗎?」師父再一次問道。

    「當然不想。」司徒盈袖又搖了搖頭,「退親也是我同意的,婚姻大事。我怎會跟人玩欲擒故縱這種伎倆?但是慕容世子不死心,經常來看我娘,給我家送禮……我娘擔心這樣不太好。」

    「確實不太好。」師父放了心,五指在石桌上輕輕敲打,如同彈琴一樣,「他老是這樣,會傷你的名聲。讓別的想提親的人都上不了門。」

    「正是如此!我娘也是這麼說!」司徒盈袖心裡一喜。忙抬頭說道,「師父,您跟我娘很多事情都說得很像!——您對我真好!」

    跟娘一樣好……

    師父默然。不太喜歡這種比喻。

    他咳嗽一聲,將這種不快的想法拋諸腦後,道:「你別擔心,也別著急。讓我想想法子,能不能幫到你……」

    這一晚。師父只是簡單考察了以前教她的功夫,沒待多久就走了。

    司徒盈袖看出來師父有心事,但是沒有多問,免得太唐突了。

    畢竟師父一直不在她面前以真面目示人。司徒盈袖就很體貼地從來不多問一句話。

    ……

    師父這一去,有三四天沒有再來。

    司徒盈袖雖然有些掛念,但是並不擔心。

    師父在她心中是無所不能的。她並不擔心師父會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題。

    她去煙波閣看沈詠潔,見娘在跟呂大管事說話。便候在一旁。

    「你去尋訪一下,京城各府邸有哪些合適的青年公子尚未婚配的,給我報個單子上來。」沈詠潔見司徒盈袖來了,便沒有再說了。

    呂大掌櫃笑嘻嘻地應了,又道:「夫人,聽說北齊國的大皇子和四皇子不日就要來東元國,為咱們皇帝陛下的萬壽節獻禮了。」

    萬壽節就是皇帝的生辰。

    東元國的朝廷每年都要大辦一番。

    今年恰逢秋闈,因此更加熱鬧。

    沈詠潔「哦」了一聲,起身走了兩步,深思道:「北齊這一次居然來了兩位皇子?」

    「不僅是兩位皇子,而且是兩位最重要的皇子。」呂大掌櫃悄聲說道,「二皇子和三皇子早夭,這大皇子和四皇子,其實是北齊皇帝年紀最大的兩個兒子。」

    「我知道。大皇子今年應該三十多了,是長。四皇子是嫡出,二十多歲,不過北齊元後早就過世了,如今北齊沒有皇后,只有貴妃掌鳳印。所以這兩皇子,在北齊國是分別占了長、嫡兩個黨派,是不是?」沈詠潔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呂大掌櫃說道。

    她雖然十年暈迷,但是對於天下局勢還是瞭解得非常透徹。

    「正是。」呂大掌櫃一向對沈詠潔十分信服。

    「以前北齊都派什麼官兒參加咱們皇帝陛下的萬壽節?」沈詠潔招手讓司徒盈袖進來,指了錦杌讓她坐下。

    呂大掌櫃對司徒盈袖點點頭,「大小姐來了。」然後回答沈詠潔的話,「夫人,以前的十年裡,北齊只派過他們禮部的四品官兒帶著禮物來咱們東元國參加萬壽節獻禮。」

    「那今年真是不同尋常了。」沈詠潔笑了笑,「行了,這事該我爹和皇帝陛下操心,我就不管了。你下去吧。」

    呂大掌櫃應了一聲,躬身退下。

    司徒盈袖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笑著問沈詠潔:「娘,您的鋪子都清理好了嗎?這是您的嫁妝單子,我從外祖母那裡抄來的。」

    「你這孩子。我的嫁妝,還要去你外祖母那裡抄單子?我自己難道記不住?」沈詠潔笑著從她手裡接過那張單子看了看,帶著她去裡屋盤帳去了。

    ……

    東元國的皇宮九儀殿內,元宏帝和自己的五個丞相正在議事。

    謝東籬拿了一遝奏章過來,送到元宏帝案前,道:「陛下,北齊國的大皇子齊言榕,禦封榕親王,和四皇子齊言棟,禦封棟親王,帶著北齊賀壽團,取道興州,來咱們京城給陛下恭賀萬壽節。」

    「哦?這一次北齊居然派了兩位親王過來?!」張紹洪很是欣喜,拱著手諛詞如潮:「恭喜陛下
婢女難為!賀喜陛下!這都是我們東元國國力蒸蒸日上,四海來朝的吉兆!」

    元宏帝倒沒有特別高興,只是吩咐道:「吩咐禮賓司,要好好招待兩位皇子殿下。還有。給皇后也說一聲,是她的侄兒,她一定很歡喜。」

    「是,陛下。」五位副相一起躬身應道。

    謝東籬又若無其事地道:「陛下,長興侯慕容辰帶領大軍在興州戍邊。這一次北齊兩位皇子一起取道興州來京城,不如讓長興侯慕容辰護送他們過來?不過長興侯一走,興州未免群龍無首。臣琢磨著。要不要派長興侯世子慕容長青去興州接替他爹的位置?等京城的事了。長興侯再去興州將他兒子換下來。——您看如何?」

    大家都知道,說是讓長興侯慕容辰「護送」北齊兩位皇子來東元國京城,其實是信不過這兩位皇子。非得有大軍監視他們不可……

    只不過謝東籬說話婉轉,既達到目的,又給彼此留了面子。

    沈大丞相看了謝東籬一眼,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跟著道:「陛下,臣以為謝副相此議甚妥。」

    元宏帝也看了謝東籬一眼。垂眸道:「唔,也行,就這樣辦。沈相去擬旨,讓長興侯帶兵護送北齊兩位皇子南下。同時宣慕容世子儘快去興州接任戍邊大將軍一職。」

    謝東籬親自帶著這道旨意來到長興侯府傳旨。

    慕容長青跪在地上,三跪九拜地接旨謝恩,仰頭問道:「謝五表叔。能不能等我爹回來了,我再去興州?我還有些話要對我爹說。」

    謝東籬淡然道:「聖旨已經下了。請恕東籬無能為力。」並不以表叔自居。

    慕容長青只好點點頭,改稱謝東籬的官職,「謝副相,那我就儘早起身,希望能在我爹南下之前見我爹一面。」

    「這沒問題!你馬上動身,大概還來得及趕在興州見長興侯一面。晚了,長興侯就接旨護送北齊兩位皇子南下了。」謝東籬點點頭,抬手讓慕容長青起身,「兵部那邊的任命書和虎符都準備好了,你馬上去拿,可以在中午時分就出城了。」

    慕容長青急著要去跟他爹說有關定親的事兒,因此很快應了,急急忙忙收拾了包袱,帶著幾個小廝和親兵出了京城,往北面興州去了。

    等司徒盈袖知道慕容長青已經離開京城,往北面興州去接任戍邊大將軍一職的時候,他都到了興州了。

    一到興州的大將軍行轅,慕容長青就找到還沒有起身南下的慕容辰,「爹,我跟您說,我是非盈袖不娶。您可別給我定了司徒暗香!」

    慕容辰大吃一驚,道:「我知道你是退親了,但是司徒暗香又是怎麼回事?!」

    慕容長青就把沈詠潔將他的庚帖給張姨娘的事兒說了一遍,千叮萬囑:「爹,您一定要給我把庚帖拿回來!」

    慕容辰連連點頭,「我省得。」

    司徒盈袖他都不想要,更何況司徒暗香?!

    慕容辰將大將軍行轅裡要緊的東西指給慕容長青看,拍著他的肩膀道:「我帶三千軍士,護送北齊兩位皇子南下。我不在的日子,你記得好好守住興州。」

    慕容長青忙拱手應了。

    過了一天,他全副武裝,帶著軍士去給北齊兩位和慕容辰送行。

    北齊的大皇子齊言榕三十多歲,生得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紅紫面龐,看上去十分彪悍,他也確實很彪悍,是沙場上的一員猛將。

    四皇子齊言棟是北齊元後所出,比大皇子小六歲,生得文質彬彬,很是俊秀。

    兄弟兩個一文一武,騎在馬上氣勢完全不同。

    「恭送兩位皇子、慕容大將軍!」慕容長青揮了揮手,他身後的軍士忙齊聲說道。

    聲音浩大響亮,軍威極盛。

    一個容顏絕美,生著一雙桃花眼的男子,穿著江水海牙的錦袍,頭戴黑色官帽,腰系繡春刀,懶洋洋騎著馬,走在北齊皇子身後。

    「他是誰?」慕容長青看了他一眼,發現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慕容辰低聲道:「他是北齊錦衣衛督主大人,你別惹他。」

    慕容長青忙點點頭,目送自己的爹帶著三千軍士,護送著北齊的兩位皇子和他們的隨從,以及北齊的御林軍。浩浩蕩蕩往東元國的京城去了。

    他們騎著快馬,沒幾天就到了東元國的京城。

    北齊兩位皇子很快就被東元國的禮賓司迎到東元國最豪華的館樓住下。

    ……

    「老爺,聽說長興侯慕容辰回來了,您要不要去上門拜訪一下?」自從長興侯慕容辰護送北齊的兩位皇子回到東元國的京城,張氏就坐立不安了。

    她非常想把女兒的親事敲定下來。

    司徒健仁也聽說慕容辰回來了,便備了厚禮,來到長興侯府拜會。

    慕容辰本來不想見司徒健仁。但是想起來自己兒子的庚帖還在司徒健仁的小妾張氏手裡。便命人叫他進來。

    「侯爺!」司徒健仁一進門就給慕容辰行了大禮,「您可回來了!這陣子在外面累著了吧?您看您都瘦了!」

    慕容辰笑了笑,讓司徒健仁坐下。兩人寒暄幾句,就入了正題。

    慕容辰不等司徒健仁開口,馬上道:「令媛跟犬子有緣無份,退了親。確實讓人唏噓。不過,大家好說好散。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還是功德無量的一件好事。就請您把犬子的庚帖退還給我。」

    司徒健仁忙道:「侯爺!小可正是要跟您商議這件事。雖然我大女兒給您兒子退了親,可是我還有個二女兒,而且這二女兒。比大女兒生得還要美貌!您聘了我二女兒做兒媳,我可以陪送得比大女兒還多!」

    慕容辰聽了,無語半晌。道:「……你只有一個親生女兒吧?」

    「……是。不過,暗香雖然不是我親生。但是勝似親生!」司徒健仁臉不變色心不跳地說道。

    「呵呵……」慕容辰乾笑兩聲,「不用了。您的一番慈父之情令人感慨。不過,我兒子說了,他非盈袖不娶。可是他們又退了親,所以想來想去,我覺得還是咱們兩家以後兩不相干最好。」一邊說,一邊端了茶,「來人,送客!」又對司徒健仁道:「下午我派管事去貴府上取我兒子的庚帖。如果您還不退還,我們就只有去大理寺打官司了!」

    司徒健仁嚇得一抖。

    做生意的人最怕打官司。

    不管有理還是沒理,都會被扒掉一層皮!

    從長興侯府回來,司徒健仁馬上去張氏那裡拿了慕容長青的庚帖,甚至連沈詠潔轉送給張姨娘的那些侯府聘禮,也都一股腦兒送了回去!

    待張氏從花園裡回來,見庚帖沒有了,聘禮也沒有了,才知道這樁親事是徹底黃了!

    她在司徒健仁面前哭得肝腸寸斷,很是難過。

    司徒健仁沒說是自己不敢跟慕容辰仗腰子,就把司徒盈袖當做幌子拋了出來,「蘭鶯,不是我不想,可是慕容世子口口聲聲說,這輩子非盈袖不娶,人家不要暗香。我也沒法子……」

    一邊說,一邊哄了張氏半天,才把她哄過來。

    張氏總算是不哭了,心裡卻對司徒盈袖真正恨到骨子裡去了。

    司徒盈袖,就是擋在她女兒面前的一塊大石頭。

    不把她搬走,自己女兒永遠出不了頭!

    晚上,張氏一個人坐在燈下,摩挲著大人給她寄來的密信,上面說,北齊的兩位皇子來到東元國京城,讓她想法子弄死大皇子,好扶四皇子登位做太子!

    張氏知道,大人是站在四皇子齊言棟這一邊的。

    「……大皇子言榕,性暴虐,好處子,非有德之君。汝可便宜行事,使之死於東元……」

    張氏看著看著這張字條,微微地笑了,將那字條湊到燈芯的火焰處,將那字條焚了。

    等司徒健仁回房之後,張氏已經想好一篇說辭,對他悄聲道:「老爺,我聽到消息,北齊的大皇子要悄悄兒地在東元國挑側妃,您想不想讓大小姐做北齊的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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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0:46:04 |只看該作者
第202章 畫像

    「北齊大皇子的側妃?!」司徒健仁激動得瞪大眼睛,就連聲音都顫抖了,「你……你說真的?聽誰說的?!這消息可靠嗎?」

    對司徒健仁來說,跟長興侯世子夫人相比,北齊國大皇子側妃的位置當然更有吸引力!

    誰不知道北齊國的大皇子能征善戰?!

    如果不是北齊皇帝死把著軍權不放,北齊大皇子就是軍方第一人了!

    張氏歎息一聲,道:「老爺,不瞞您說,這個消息,是我從凡家人那裡聽說的。」

    「凡家?」司徒健仁的面色轉向狐疑,「你怎麼見到他們的?」

    張氏不好意思地道:「凡家有親戚在迎賓館做打掃上面的下人。這一次她正好被派在北齊大皇子住的臨風館打掃院子,是親耳聽北齊的大人們說的。凡家那親戚想到我們暗香可憐,就想為她謀一份前程,便偷偷來說與我聽,說只要先把畫像送上去就可以了。人家北齊大皇子還不一定看得上呢!」

    東元國的姑娘們到了快要嫁人的年紀,家裡有錢請得起畫師的,都會給女兒畫兩張肖像畫留存。

    「哦?是為了暗香?」司徒健仁信了幾分,「你別急,我去打聽打聽。」

    張氏含笑點頭。

    北齊大皇子那邊有大人照應,不愁司徒健仁不上鉤,因此她並不擔心,只是誠懇地道:「我原想著暗香年歲太小,北齊大皇子肯定是看不上的,所以就回絕了,但是轉而想到大小姐剛剛跟長興侯府退了親,到哪裡再找比長興侯府更好的親事呢?——如果老爺能給大小姐找上北齊大皇子這門親事。豈不是比長興侯府的婚事強百倍?!」

    張氏又道:「夫人不計前嫌,幫我們暗香在長興侯夫人面前說合,雖然沒有成,但是她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這也是投桃報李。您先別跟夫人說,悄悄兒地自己去打聽,等差不多了再告訴夫人和大小姐,免得她們白歡喜一場。」

    司徒健仁對於自己妻妾能夠和睦相處表示十分愉快。笑呵呵地道:「你們倆能這樣為對方著想。是我的福氣。我這就去迎賓館問一問。」

    張氏微笑著看著司徒健仁帶了兩個小廝出去,自己趕緊去給大人寫回信。

    「……已為大皇子尋得處子一名,請大人幫為周旋。事成可以一石二鳥。」

    信送了出去之後。張氏便在家裡安心等著。

    司徒健仁很晚才回來,喝得醉醺醺地,對張氏道:「北齊果然在給大皇子偷偷選側妃。我花了一千兩銀子,才托人把盈袖的畫像送了進去。過兩天就知道信了。——說不定我也能做北齊大皇子的岳父了!」說著。哈哈一笑,就倒床上醉死過去。

    呂大掌櫃吃完晚飯才知道司徒健仁做了什麼事。嚇了一大跳,忙來內院求見司徒健仁,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氏沒讓他進來,隔著門簾道:「呂大掌櫃。老爺已經歇下了,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吧。」

    呂大掌櫃見不能親自問司徒健仁。從司徒健仁的小廝那裡聽來的消息又十萬火急,知道不能再等到明天。只得趕緊去沈詠潔住的煙波閣回報。

    司徒盈袖正好還沒有回自己住的至貴堂,而是在煙波閣跟司徒晨磊下棋。

    「夫人,呂大掌櫃說有事要見您。」沈詠潔的丫鬟在門口通傳道。

    沈詠潔剛剛沐浴出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驚訝。

    不過她也知道,這麼晚了,呂大掌櫃還親自進來,肯定是大事,忙吩咐道:「讓呂大掌櫃進來吧。」

    沈詠潔梳好頭,出來見呂大掌櫃。

    已經到了深秋的夜裡,呂大掌櫃卻是滿頭大汗,一幅十分著急的樣子。

    「怎麼了?呂大掌櫃?」沈詠潔坐了下來,「你也坐,坐下慢慢說。」

    「夫人,出大事了!」呂大掌櫃顫抖著聲音說道,他圓胖的臉上紅成一片,連眼睛都紅了。

    「什麼大事?」沈詠潔的心裡一沉,暗暗祈禱不要是跟自己的兩個兒女有關。

    但卻是怕什麼來什麼……

    只聽呂大掌櫃悄聲道:「夫人,小的才剛聽說,老爺聽了張姨娘的話,下午拿了大小姐的畫像,往北齊大皇子住的臨風館送去了,說是……說是……北齊大皇子在挑側妃!」

    「胡鬧!」沈詠潔氣得一下子站了起來,「挑側妃?張姨娘怎麼會知道?!我都不知道!從來沒有聽我爹提過!再說北齊皇子,怎麼會自己來東元國挑側妃?都是咱們送過去,由北齊皇帝再分派下去的!——真是太胡鬧了!」

    「小的聽說,是張姨娘前夫家裡的親戚,在迎賓館做打掃上人,聽說了這件事……」張氏跟司徒健仁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避人,因此呂大掌櫃打聽到了。

    司徒盈袖在裡屋聽見,也吃了一驚,忙走出來問道:「娘,出了什麼事?」

    「沒事,娘有事要去問問你爹。」沈詠潔回頭對司徒盈袖道:「你在這裡看著你弟弟,我去去就來。」說著,急匆匆帶著呂大掌櫃又往司徒健仁和張氏住的地方去了。

    「我要見老爺。」沈詠潔來到司徒健仁和張氏住的正院上房,疾言厲色說道。

    張氏笑著迎了出來,道:「大夫人,老爺睡下了。有事您明天來說吧……」

    啪!

    沈詠潔揮手就是一巴掌,將張氏打翻在地,指著她厲聲道:「若是我女兒有個好歹,你就給她陪葬吧!」說著又踹了她一腳,自己往裡屋闖去。

    司徒健仁果然在裡屋睡得呼呼地,滿屋都是酒氣。

    沈詠潔立刻對自己的婆子吩咐道:「打一盆冷水過來!」

    一個婆子去了浴房,拿小銅盆裝了一盆冷水出來。

    「給我潑!」沈詠潔指了指在床上醉得睡死過去的司徒健仁厲聲說道。

    那婆子是司徒家原來的婆子,很怕司徒健仁,只低著頭。畏畏縮縮不敢動。

    沈嬤嬤從她手裡接過銅盆,呼地一聲往床上睡著的司徒健仁身上潑了過去!

    那冷水潑了司徒健仁一頭一臉,連床上的被褥都澆濕了!

    「老爺!」張氏搶著從外屋撲到司徒健仁床前,也被潑了一頭的水。

    司徒健仁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見張氏滿頭滿臉的水,趴在自己床邊瑟瑟發抖,再抬頭。他看見沈詠潔滿臉怒氣地站在床邊。臉色又變了變,忍著怒氣道:「這是怎麼了?」

    沈詠潔揮了揮手。

    沈嬤嬤忙帶著丫鬟婆子退到門外的回廊上去了,將裡屋留給沈詠潔、司徒健仁和張氏三個人。

    沈詠潔不想別人知道這件事。對司徒健仁壓低聲音道:「你把我女兒的畫像送到北齊大皇子那裡去了?」

    司徒健仁見沈詠潔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便不再隱瞞,坐了起來,掀開濕漉漉的被子。不滿地道:「就這事?你就敢潑我的水?」

    沈詠潔深吸一口氣,惱道:「你快說!是還是不是?!」

    「你操哪門子心?人家未必瞧得上你女兒呢!」司徒健仁輕蔑說道。下了床。

    張氏忙拿了大巾子過來給他擦頭臉。

    沈詠潔心裡一沉。——真的是送去了……

    「……你從哪裡知道這個消息的?我都沒有聽我爹說過。」沈詠潔沉聲問道,不善地瞥了張氏一眼。

    張氏忙低下頭,縮在司徒健仁身邊。

    司徒健仁知道沈詠潔看不慣張氏,一見張氏被打得臉上紅腫一片。他就心軟了,硬著頭皮道:「我在酒樓聽人說的,親自去迎賓館打聽了一下了。送了一千兩銀子才把畫像送進去!——你以為很容易啊!」

    「你還騙我?!明明是張姨娘嚼的舌根!」沈詠潔確證了這個消息,氣得手都發抖。她哆哆嗦嗦指著司徒健仁:「我現在就去找我爹,把我女兒的畫像拿回來!——我不貪圖什麼王妃。想做王妃,讓她的女兒去做!」沈詠潔指著張氏怒斥。

    張氏哭哭啼啼地捂著臉道:「我也想啊!夫人,您以為我不想得這個巧宗兒?可是人家嫌暗香太小!不然我就送自己女兒的畫像了!我是一片好心,您怎麼能冤枉我?!大小姐要是做了王妃,是您和老爺的福氣,我想沾光都沾不上!」

    司徒盈袖聽見這個消息,心裡也是一沉。

    她才不想做什麼王妃!

    才剛剛跟慕容長青退了親,結果又來什麼北齊大皇子?!

    還要悄悄送畫像……

    什麼意思?

    一看就不是正經主意!

    沈詠潔從司徒健仁那邊回來,安撫司徒盈袖道:「你別急,下午才剛剛送進去,北齊大皇子一直在宮裡宴飲,未必看見了。我現在就回娘家,跟你外祖父說,把你的畫像拿回來。」

    司徒盈袖咬了咬唇,按住沈詠潔的手,「娘,天晚了,明日再去吧。」

    「不行。這種事,一刻都不能等。」沈詠潔深知,跟皇權扯上關係,一旦箭在弦上,就是有進無退。

    她只祈禱,那大皇子還沒有看見盈袖的畫像……

    不管北齊大皇子看不看得上盈袖,如果讓他知道,這個女子是東元國大丞相的外孫女,就算不喜歡,也會帶她回去做個側妃。

    她不能冒這個險。

    沈詠潔披上斗篷,帶著丫鬟婆子和護衛,匆匆忙忙坐了車,拿著沈相給她的宵禁權杖,急忙往沈相府去了。

    司徒盈袖沒有跟去,因為她自有主意。

    沈詠潔一走,司徒盈袖就說困了,要回房休息,讓采芹和採桑不要打擾她。

    其實她一回房,就換上那身特製水靠,外面罩上黑色夜行衣,吹熄了屋裡的燈,從窗子裡鑽了出去。

    她習慣性走的是後院海灣。

    她要親自去禮賓司的迎賓館,將自己的畫像拿回來!

    司徒盈袖的運氣不錯,她剛剛從海灣遊上岸,就遇到了來看她的師父!

    「師父!」司徒盈袖這個時候見到師父,簡直是喜從天降,不假思索地撲了上去,抱住師父的胳膊,又嗚地一聲哭了出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師父見司徒盈袖半夜偷跑出來,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

    司徒盈袖就把今天的事說了一遍,末了哽咽著道:「……師父,我要去把我的畫像拿回來!我不要做什麼皇子側妃!」

    師父閉了閉眼,凝神半晌,再緩緩睜開眼睛,聲音變得極為冷厲:「好,我帶你去取畫像。不過,在去之前,我要再畫一幅!」說著,他托起司徒盈袖纖細的腰身,帶著她騰地而起,往遠處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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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魚目混珠

    師父帶著司徒盈袖如同風馳電掣般來到海灣附近的一個小山上,停在一間小小的茅屋前面。

    黃泥牆,枯黃的稻草屋頂,門前一掛木編的柵欄。

    茅屋後面都是樹,葉子落光了,只有樹枝橫斜。

    一輪彎月斜斜地映在天邊,一眼望去,就像是掛在樹枝椏上一樣。

    秋蟲在枯草間唧唧鳴叫,襯得夜色更加安寧溫馨。

    「師父,這裡是哪裡?」司徒盈袖好奇地問道,覺得心裡的急躁一點點被這裡的寧靜磨去了鋒芒。

    師父的腳步頓了頓,「……這是我家。」說著,推開柵欄門走了進去。

    司徒盈袖忙跟了上去。

    她是第一次來到師父的住處,十分好奇,在屋裡東張西望,差一點都忘了自己剛才心裡的苦楚。

    師父的住處十分簡潔大氣。

    茅屋一明兩暗,進門是堂屋,屋裡很黑,只能通過屋外的月光隱隱約約看見裡面的擺設。

    堂屋裡看見只有兩排竹椅靠牆放著,當中一張小圓桌。

    師父往裡屋走去,拿出火折子,點燃了屋裡的油燈。

    司徒盈袖探頭看了一眼。

    那裡應該是臥房。

    一張小小的清漆木床靠牆放著,青紗帳幔,潔淨的枕頭和被褥。

    靠南窗底下放著一張長長的書案,師父站在書案前,從插得琳琅滿目的筆海裡抽了幾支畫筆,只用黑墨,就在書案上的一張大宣紙上畫了起來。

    手腕靈動,筆鋒犀利,下筆如點睛。

    司徒盈袖看得眼花繚亂。

    沒過多久。一張栩栩如生的司徒暗香的畫像出現在宣紙上!

    寥寥數筆,也沒有五彩繽紛的顏色,只有黑與白,卻畫得如同真人一般美貌!

    「哎呀!師父你畫得真好!」司徒盈袖笑著誇道,不知怎地,心裡卻有些不舒服……

    她沒想到師父居然對司徒暗香的樣貌瞭如指掌!

    師父像是明白她的心思,抬頭看了看她。拿起宣紙。吹了吹紙上的墨,淡淡地道:「師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放心。師父永遠只會有你一個徒弟。」

    司徒盈袖明白了師父的意思,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司徒暗香已經搶去她爹,她可不想司徒暗香又搶去她的師父!

    等墨干了,師父將那畫像捲了起來。放到一個畫筒裡,背到背後。朝司徒盈袖伸出手,「我們走吧。」

    司徒盈袖將手搭在師父戴著手套的手掌裡,任他帶著自己,走出了茅屋的柵欄門。

    遠處傳來幾聲夜梟的淒嚎。

    司徒盈袖下意識往遠處看了一眼。目光頓時一凝。

    站在茅屋的這頭往山下看去,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她在司徒府內院住的至貴堂!

    師父是不是曾經站在山頭。默默地凝望過她的院子呢?

    司徒盈袖心裡陡然升起一陣胡思亂想。

    她的臉有些發燒,忙甩甩頭。暗暗告誡自己不要想多了。

    師父這是疼她,時時處處把她放在心頭,如同娘親一樣照顧她,她可不能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她只要如同孝敬娘親一樣,孝敬師父就可以了……

    夜色寧靜,往前走的路不再崎嶇。

    司徒盈袖滿心地歡喜地跟在師父身邊,腳步軟綿綿地,如走雲端,很快就來到了東元國禮賓司招待別國貴賓的迎賓館。

    師父像是很熟悉這個地方,帶著她悄沒聲息地避開迎賓館森嚴的守衛,來到了北齊大皇子住的臨風館前。

    「你在這裡等著,師父進去把你的畫像換出來。」師父悄聲對她說道,拍拍她的肩膀。

    司徒盈袖應了一聲,趴在臨風館的圍牆上,看著師父穿門越戶,毫無障礙地鑽進了臨風館。

    他徑直往北齊大皇子住的屋子闖過去。

    宮裡的宴飲還沒有結束,這裡只有兩個護衛東倒西歪地靠在門邊打瞌睡。

    師父悄悄繞過他們走了進去。

    北齊大皇子的屋子非常的寬敞,只用兩道屏風做了隔斷。

    師父一眼就看見在南窗的條桌上,放著一張捲起來的畫像!

    他急忙走過去,展開看了看,見正是司徒盈袖的畫像,便一把揉了,瞬間將那畫像揉成碎末,放到自己的袖袋裡。

    他剛要把司徒暗香的畫像放到書案上,突然覺察到空氣中起了微妙的變化,像是一滴水落入大海,雖然很小很輕,但是逃不過他的感覺!

    師父的手一抖,司徒暗香的畫像掉在了地上。

    背後一道勁風呼嘯而來!

    師父順勢往前猛撲,卸去從背後傳來的勁道,推開窗戶,從大開的窗戶裡飛了出來。

    「哪裡走!」有人在黑暗中輕斥,追了出來。

    又是那個半血!

    師父在心裡低低地斥罵一聲,頭也不回地御風而去!

    他從圍牆上掠過,順手撈起司徒盈袖,將她背在背上,跑得比平時更快!

    司徒盈袖只聽見呼呼風聲從耳旁掠過,眼前的景像在她眼裡快得拉成了一條條直線,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在哪裡!

    但是她伏在師父背上,覺得特別安心,一點都不擔心他們不能逃脫……

    後面的那人剛要去追,眼角的餘光瞥見大皇子喝得醉醺醺地走了進來,大聲在叫喚:「掌燈!給我掌燈!——人呢?都死哪兒去了?!」

    跟著伺候的小廝忙上前點亮羊油蠟燭。

    大皇子正好看見一張畫像躺在書案旁邊的地上。

    他彎腰撿了起來,一看那畫像上的姑娘,全身的血頓時往他身下某個地方招呼過去!

    這誰這麼貼心?!

    很少有人知道,北齊大皇子除了好處子,更好稚年的處子……

    特別是這張畫像上的姑娘,看上去才十歲出頭,是最鮮嫩,最銷魂的……

    更難得是這姑娘還要了命的美貌!

    「夏督主!夏督主!你進來!快快進來!」北齊大皇子將他們北齊錦衣衛的督主夏凡叫了進來。

    夏凡暗暗歎息一聲,放棄了追尋,忍著不耐,慢慢走了進來。

    「榕親王有何吩咐?」

    「這畫像上就是你今天下午提的那個司徒家的姑娘吧?——我要她!我就要她!」北齊大皇子指著那畫像斬釘截鐵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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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0:46:29 |只看該作者
第204章 陪你看

    「榕親王,您小聲點兒……」夏凡踱了進來,四下看了看,再凝神靜聽,這週遭十丈以內並沒有異常的聲響,才鬆了口氣,皺著眉頭道:「下官下午的時候跟榕親王說得很清楚,這件事不能聲張。咱們並不是真的選側妃,只是給榕親王找幾個合心意的姑娘陪您睡一晚上,玩完就扔的,鬧大了怎麼辦?」

    以司徒盈袖的身份,如果鬧大,倒是得不償失。所以她只能有死路一條……

    夏凡是不可能讓她真的嫁給齊言榕,讓這位暴虐成性的大皇子如虎添翼的。

    「哈哈,是本王粗心了!」北齊大皇子齊言榕摸了摸後腦勺,一臉垂涎地看著那張畫像,著迷地道:「不過這姑娘太合我心意了。不管了,我要帶她回北齊多睡幾天!」

    這麼銷魂的小姑娘,只睡一晚上就弄死實在是太可惜了,暴殄天物是要天打雷劈的……

    「榕親王……」夏凡笑著抬頭,掃了那畫像一眼,頓時愣住了。

    他不假思索地伸出手,一抓一帶,就從齊言榕手裡奪過了畫像。

    齊言榕從小就拜了北齊皇宮裡的大內高手習武,在眾兄弟中間功夫最好,也最能打仗,沒想到在夏凡手下連一個回合都走不過,就被他奪了手中的畫像!

    不過齊言榕也不惱。

    他知道,夏凡這種出身普通的人如果沒有一身過人的本領,是坐不了北齊錦衣衛督主這個位置的。

    打不過夏凡不奇怪,別說他們這些天潢貴胄的皇孫公子,恐怕整個北齊,甚至東元、南鄭三國加起來。也沒有人能在拳腳上勝過夏凡。

    「這畫像是打哪兒來的?!」夏凡的聲音都變了,臉色雖然極力克制,但是嘴角的抽搐還是暴露了他的一絲懊惱和惶恐。

    「不是你給我送來的嗎?」齊言榕側頭,就著夏凡的手再次細看那畫像,眼裡的光芒淫邪貪婪,如同一隻剛從地獄裡放出來的淫獸,「我下午忙著出去赴宴。沒有來得及看。」說著。他覺得身下漲得更厲害了,若不是寬袍大袖,都要在胯下支起一頂帳篷了……

    明明是司徒盈袖的畫像。怎麼變成了司徒暗香的畫像?!

    夏凡沉著臉沒有言語,腦子裡飛快地琢磨這件事。

    他想起剛才在屋裡窗口邊那個奇怪的陌生人的背影,只可惜那人溜得太快,他還沒有來得及出全力。對方就順勢溜走了。

    不然的話,他一定能把他留下來。嚴加拷問。

    讓他嘗嘗他們北齊錦衣衛的十八般酷刑!

    如果他沒有猜錯,應該是那人剛剛換了畫像!

    能摸到迎賓館的臨風館換了畫像,還換的不是別人的畫像,而是司徒暗香的畫像。足以說明這件事跟司徒家的人有關!

    不然怎麼會那麼巧?

    前腳司徒健仁把大女兒的畫像呈給他,後腳就有人把司徒暗香的畫像偷來換掉?!

    夏凡冷冷一笑,已經拿了主意。

    對方以為換了畫像。就能坑了司徒暗香?

    但是對方千算萬算,應該沒有算到司徒暗香有他這個最大的後台……

    誰敢算計他女兒?!

    他必讓對方百倍、千倍償還!

    夏凡腦子裡閃過條條計策。只不過一瞬間的事。

    他慢條斯理地捲起畫像,將錯就錯地道:「是了,我忘了。下午只掃了一眼,沒有看清楚。這會子在晚上看,又是別有一番風情……」說著看著齊言榕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榕親王放心,這個妞兒,我就一定給您弄了來。您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一定要盡興。」

    「真的?」齊言榕狂喜,「快!去給我把她找來啊!」

    「榕親王,您是想玩得隨心所欲呢,還是遮遮掩掩,不能盡興呢?」夏凡低笑著問道,「不同的玩法,有不同的講究。」

    「隨心所欲怎麼玩?遮遮掩掩又是怎麼玩?」齊言榕很感興趣地問道,他當然是偏向前者,但是對後者也很好奇。

    因他是皇子,還在跟四弟奪嫡的過程中。

    他一直將自己這個比較怪異的癖好深深隱藏,知道的人很少。

    也可以說,知道他這個癖好的人,都不在這個世上了……

    對外,大家都只知道他好處女,喜凌虐。

    其實他最好的,是凌虐童女。

    這麼多年,只有兩次偷偷摸摸的經歷。

    那兩個十歲的小姑娘最後都不成人形了,但是卻給予他極大的滿足。

    他長到如今三十多歲,也不過就滿足了這麼兩次而已。

    他曾經以為自己在做上北齊皇帝之前,是再也不能有這樣暢快的滿足了。

    沒想到夏凡又給了他一個驚喜……

    上兩次,都是偷偷摸摸、遮遮掩掩。

    如果這一次能夠隨心所欲,那這夏凡,他是籠絡定了!

    看著齊言榕眸子裡貪婪淫邪的光芒,夏凡一陣噁心,不過還是鎮靜地道:「遮遮掩掩呢,就在今晚,就在這臨風館內,下官去把這姑娘帶來,您偷偷摸摸在這裡過過癮就行了。明兒下官再把那姑娘送回去。」

    齊言榕一聽就反對,「不行!都離了北齊了,我還要偷偷摸摸、遮遮掩掩?斷然不行!——要隨心所欲怎麼玩?快說快說!」

    「如果要隨心所欲呢,您今晚就先忍一忍。明天一早,您帶兵出京城,去郊外狩獵。然後就在郊外駐營,下官將那姑娘送去您的駐營地……荒郊野外,四周都是您的心腹,您還不是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夏凡為齊言榕想得很周到,也可以說是煞費苦心。

    齊言榕沉吟半晌,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不錯,拊掌道:「好計策!就這麼辦!本王爺今天就等一晚上。明天你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把那姑娘送到我在城外的營帳!」

    「天黑之前不行。」夏凡仔細給他解釋。「司徒家也認得幾家權貴,若是讓他們知道姑娘突然丟了,又聯想到他們曾經給您送過畫像,很快就會找到殿下的營帳,這豈不是坑殿下嗎??殿下還怎麼盡興呢?」

    齊言榕聽到這裡,才咧嘴一笑,在夏凡肩上拍了拍。「夏督主!好!我齊言榕。交定你這個朋友了!」

    他知道夏凡跟四皇子走得近,因此一直對夏凡有所提防。

    但是這一次,夏凡說的做的。無一不合他心意,他對夏凡的防備漸漸放下,跟他仔細籌劃起來。

    「……那就說定了,明晚子時一過。你將人帶來。」齊言榕摸了一把下頜,就像在擦口水一樣。「……後天一早,你來收屍。後面的事情,你來處理。」

    「是,榕親王。」夏凡微微躬身。姿態有著說不出的優雅閒適。

    ……

    天還沒亮,師父已經帶著司徒盈袖從海灣處游回司徒府的後院港灣。

    兩人從海水裡直起身,不約而同吁了一口氣。

    司徒盈袖抬頭看著天上漸漸西斜的明月歎道:「……真是恍同隔世啊。」

    師父拉著她從淺灘走上岸。叮囑道:「趕緊回去睡吧。明天不要出門,就待在自己屋裡。」

    「……師父。他們會看上暗香嗎?」司徒盈袖走了兩步,回頭猶豫著問道。

    「看上不是更好?司徒暗香和你姨娘肯定希望她能做王妃。」師父的聲音有些諷刺。

    司徒盈袖聽出來了,皺眉道:「……我記得張姨娘說,人家嫌暗香年歲太小,所以才把我的畫像送上去。」

    「那你擔心什麼呢?反正是選不上,她們也不會知道。」師父不動聲色說道,「回去吧,別想太多。」

    司徒盈袖抿嘴笑了笑,點點頭,「那我回去了。」

    她轉身往前走,一步步走到她至貴堂後院拱門前的時候,又停下腳步,依依不捨地回頭看了看。

    沒想到師父還沒走,還在原處站著,負手定定地看著這邊。

    司徒盈袖只覺得雙頰如火般熱,忍不住轉身又跑回來,來到師父身邊,仰頭對師父道:「師父,您怎麼還沒走?」

    「我看著你進去了,我再回去。」師父淡然說道,眸光輕閃,銀白色的面具藏住了他微翹的嘴角。

    司徒盈袖抬頭看了看海灣對面的那座小山。

    師父的家就在那小山上。

    從師父家門口的小山坡向這邊望,正好能看到她的至貴堂。

    司徒盈袖想到這裡,一個從剛才就一直徘徊在她腦海裡的問題不由自主問出了口:「師父,您在您家門口的時候,能不能看到我這邊啊?」

    「能啊。我經常看……」說完師父就覺得不妥,眼神裡閃過一絲懊惱。

    真是陰溝裡翻船……

    居然被這榆木疙瘩不開竅的小姑娘套了話!

    司徒盈袖心頭升起一抹狂喜,臉上的笑容比月光還要皎潔明媚。

    不過她沒有高興多久,師父已經又從容打趣道:「從我那邊看你這邊,風景特別好,特別是這片海灣,湛藍純淨,跟鏡子一樣,看得人物我兩忘,俗世紅塵都不在話下。師父是出世之人,每天觀景看日月,領悟不少。估計再過些日子,就可以飛昇了。」

    「啊……?」司徒盈袖聽得嘴角抽了抽,訕訕地道:「我這裡風景確實不錯,我也喜歡看。」

    看著司徒盈袖臉上不加掩飾地失望,師父極不忍心,窒了窒,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沒想到司徒盈袖自己想開了,展顏笑道:「師父,那以後我們每天約定一個時辰好不好?我在這裡看師父那邊,師父在那邊看我這裡。我們就能一起看這裡的美景,還有潮起潮落,日月星辰。」

    「好。」師父緩緩點頭,「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我在那邊每天都會陪你看。」

    「那說定了!」司徒盈袖高興地往師父手掌上擊了一掌,「師父一定要記得哦!」

    師父點點頭,再次催她,「去吧,快回去,天都快亮了,你娘該著急了。」

    司徒盈袖只好一步一回頭往後院拱門走去,直到她進了拱門,看見師父還站在臥牛石邊,微笑著看著她這邊。

    她笑著朝師父揮了揮手,再指了指天上的月亮,才跑進自己後院的抱廈裡,從那裡進了裡屋。

    屋裡的丫鬟婆子睡得東倒西歪,沒人知道她又溜出去了一次。

    司徒盈袖換下水靠,含笑躺下,沉入夢鄉。

    師父卻依然站在臥牛石邊,心裡一直惴惴不安。

    他從來沒有這樣心慌意亂過。

    但是他又想不出是什麼原因。

    他這個人一向冷心冷性,萬事不掛懷。

    沒想到還有這樣心緒煩亂的時候。

    師父抬頭看了看天上漸漸西斜的一輪彎月,閉了閉眼,轉身從那海水上飛掠而過,回對岸去了。

    沒過多久,天邊露出魚肚白,一輪紅日就要噴薄而出,而從雲端灑下的陽光卻紅得異樣,如同血色一般,染遍了司徒盈袖住的至貴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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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0:46:42 |只看該作者
第205章 力敵

    夏凡回到自己房裡,想了想,拿著司徒暗香的畫像瞇著眼睛看了許久,也看不出端倪。

    他這人聰明伶俐,從小天縱奇才,博覽群書,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但是這幅司徒暗香的畫像,他卻完全看不出這人畫功的師承。

    果然在這小小的東元國,也能藏龍臥虎。

    難怪三十多年前北齊百萬大軍陳兵東元國邊境,依然沒有能滅了東元國。

    許是時候未到吧……

    夏凡歎了口氣,將司徒暗香的畫像收了起來。

    天一亮,夏凡就拿著這張畫像,將司徒健仁委託的那個臨風館的七品小官叫了過來,道:「把這幅畫像還給司徒家,就說,這姑娘太小了,我們大皇子沒有看上這姑娘。還有,我們大皇子已經找到合適的人選,你們不用再送畫像上來了。」

    那小官收了司徒健仁一千兩銀子才傳了話,見北齊大皇子沒有看上,也不以為意。——本來就是轉交一下,難道做媒還要包生兒子嗎?

    取了畫像,那小官瞥了一眼,發現跟自己轉交的畫像好像不太一樣,但是他也沒有多問。

    北齊錦衣衛督主大人親自退回來的畫像,就算不是以前那張,也要睜著眼睛說瞎話。

    那小官就叫了自己的隨從過來,將畫像裝在畫筒裡,讓他馬上拿去司徒府,還給司徒健仁。

    司徒健仁十分失望地接過畫像,一看就傻了。——這好像不是他送上去的畫像啊!

    他送上去的明明是盈袖的畫像,怎麼變成暗香的畫像了?

    難道是他拿錯了?

    司徒健仁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人家北齊把畫像退了回來,還口口聲聲說看不上他家姑娘,也許大概真的是他拿錯了畫像。

    那小官的隨從也道:「北齊大皇子沒有看上你家姑娘。說太小了,這畫像還給你。」

    當然,一千兩銀子肯定是不還的。

    司徒健仁十分懊惱,忙道:「這位小哥,我們能不能再送一幅畫像啊?我還有個女兒……」

    那隨從搖搖頭,「我們大人說了,北齊大皇子已經找到合適的人選。不用再挑了。」

    司徒健仁只好感歎自己沒福氣。很乖覺地沒有提那一千兩銀子的事,反而給了那隨從一個荷包,裡面裝著五兩碎銀。算是跑腿錢。

    回到房裡,他也不敢跟張氏說自己拿錯了畫像,只說人家北齊大皇子不喜歡,沒選上。

    張氏已經從大人那裡得到消息。知道這件事出了岔子,因此也沒有深究。只是似笑非笑地道:「哎喲,那可沒法子了。等下夫人要來興師問罪,您可得好好勸勸夫人。」說完,扭身進屋裡躺著去了。

    那小官的隨從前腳剛剛離開司徒府。沈詠潔後腳就從沈相府回來了。

    她在沈相府提心吊膽一夜時間,到了天亮才回家。

    沈詠潔疲憊地扶著沈嬤嬤的手下了車,歎息道:「還好。幸虧沒出什麼事。」

    她連夜回了沈相府,跟她爹沈大丞相說了司徒健仁做的事。

    沈大丞相立即找人去禮賓司的迎賓館查問。得到北齊錦衣衛督主夏凡的答覆,說有人是送來民女的畫像攀附,但是他們大皇子看不上,嫌太小了,所以把畫像退回去了。

    這個結果,是他們能夠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了。

    沈詠潔回到司徒府,專門去問司徒健仁:「……盈袖的畫像是不是還回來了?」

    司徒健仁剛在堂屋裡吃早飯,聞言沒好氣地點點頭,指著桌上的東西道:「我昨兒拿錯畫像了,送上去的是暗香的畫像。人家說年紀太小,不要,退回來了,就在那兒。我就說了,人家還看不上你女兒呢。——你著什麼急啊?」說著,甩了袖子出門,去商院跟呂大掌櫃商議入冬的年貨採辦去了。

    沈詠潔見畫像終於取回來了,又聽說根本不是自己女兒的畫像,才鬆了口氣,走過去展開畫像仔細看了看,見真的不是自己女兒,才放下心,回了內院煙波閣。

    司徒盈袖昨夜在外面奔波了一個晚上,又緊張,又激動,實在是困死了,一覺睡到中午才醒來。

    沈詠潔來看了她好幾次,見她還在熟睡,就沒有打攪她。

    司徒盈袖醒來之後,聽說娘來看她幾次了,忙起身去見沈詠潔。

    「娘,我昨兒太擔心了,走了困,早上沒有起來。」司徒盈袖不好意思地道,給沈詠潔行禮請安。

    沈詠潔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對她分外和藹,笑道:「沒事,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你又沒什麼事,多睡睡。」

    「我睡好了。」司徒盈袖上前坐到沈詠潔身邊,悄聲問道:「娘,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沈詠潔道:「我早上才回來。」

    司徒盈袖還在躊躇,要不要問沈詠潔有關畫像的事兒,沈詠潔已經說道:「……虛驚一場。你爹送錯畫像了,把暗香的畫像送了過去。人家說太小了,給退回來了。沒事了。」

    司徒盈袖一下子就想到是因為昨夜師父給換了暗香的畫像,才有這個結果,心裡更加高興,但是面上還得小心翼翼,不讓她娘看出端倪……

    師父一開始就警告過她,不能告訴任何人他的存在。

    ……

    謝東籬從一大早起來,就跟著沈大丞相巡視京城的貢院。

    今天是秋闈的第一天。

    各地的舉子陸陸續續進了貢院的考房,開始為期三天的秋闈考試。

    這三天,不僅考大家的學問,也考大家的體力。

    雖然他們每一次都做了周全的準備,比如準備湯食、藥丸,還有喝的茶水,但是每一次。都有體力不支,暈倒在考場裡,最後被人抬出考場的人存在。

    謝東籬上一次還是坐在這些考房裡考試的舉子,這一次卻已經成了考官的考官。

    因他已經成了掌管禮部和刑部的副相,這一屆中舉的人,都算是他的門生了。

    走過一個考房的時候,謝東籬看見了龍泰生。

    這個舉子是他前一陣子在南下的時候。在古北小鎮認識的。司徒盈袖還幫了他妻子一個忙,讓他的孩子平安生了下來。

    龍泰生一抬頭,看見謝東籬來了。忙對他笑了笑。

    謝東籬卻目不斜視地從他的考房前走過,並沒有任何表示。

    龍泰生知道謝東籬這樣做,是為了避嫌,也沒有不高興。提筆開始答試卷。

    謝東籬跟沈大丞相巡視了一圈,才回到貢院給監考的官員們歇息的屋子裡。

    沈大丞相問謝東籬:「你覺得這一科如何?」

    謝東籬道:「不管他們有什麼本事。至少這一次,不會有吃裡扒外,為北齊著想的東元國人做官了。」

    沈大丞相滿意地點點頭,「張紹齊的事。等秋闈放榜之後,陛下就要做出決斷了。」

    謝東籬點點頭,沒有追問會如何處置。

    反正張紹齊這一次無論是死是活。張家都還是會屹立不倒,所以沒有追究的必要。

    貢院外面。北齊的四皇子齊言棟和錦衣衛督主夏凡站在街對面,對著這邊感慨,「東元國雖然沒有兵強馬壯,但是做官兒的聰明人倒是不少。」

    夏凡笑道:「也許是太聰明了,聰明反被聰明誤。所以東元永遠不敵我們北齊。」

    齊言棟笑著搖搖頭,「督主大人,你不要太掉以輕心了。東元國能存活至今,自然有它不可代替的地方。」說完又問他:「大哥呢?說好一起來看東元國的秋闈的。」

    「榕親王殿下一大早就出城狩獵去了。」夏凡躬身說道,對齊言棟使了個眼色。

    齊言棟心裡升起一陣狂喜。

    夏凡終於要動手了!

    齊言榕這個大哥,一直壓在他頭上,壓了十幾年,他早就不耐煩了。

    「棟親王殿下放心,榕親王殿下說他今兒不回來了,帶著兵士在郊外駐營。您早些回去吧。」夏凡彬彬有禮地道,「臣遵從殿下您的吩咐,今日請了東元國的三侯五相,南鄭國鄭二皇子,還有東元國皇太孫殿下,以及應藍郡主,去風雨樓吃酒,棟親王殿下請一定要到場。」

    齊言棟就住在迎賓館的風雨樓,地方比齊言榕住的臨風館要大多了。

    「嗯,我一定會去的。」齊言棟意味深長地點點頭,「督主大人也是主家,記得跟我一起招待東元國的貴客。」

    夏凡既然今晚要動手,那他和夏凡,一定要有不在場的證據。

    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把東元國的世家高門都請來濟濟一堂,大家同樂。

    謝東籬也接到了夏凡的請帖,不過他以秋闈為名,婉拒了夏凡的邀請,而且不止他不去,他下令禮部和刑部所有的官員都不能去,要回家待命,為秋闈做堅實後盾。

    沈大丞相跟著婉拒了邀請,只讓自己的大兒子代表自己去了。

    夏凡本來也不認為他真的能把東元國所有的高官都請到,大部分能來,他就很滿意了。

    到了晚上,迎賓館的風雨樓裡人聲喧嘩,世家子弟們呼朋喚友,高官們濟濟一堂,一邊吃著好酒好菜,一邊欣賞著輕歌曼舞,玩樂得十分開心。

    北齊四皇子齊言棟對這些貴客道:「晚上過了子時,會放焰火,大家過了子時,看了焰火再回去。」

    這些人轟然叫好,一邊聽歌看戲,一邊跟親朋好友說笑,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亥時中的時候,夏凡一個人悄然離去。

    此時的宴飲已經繁華熱鬧到了不堪的地步,沒有人注意到有個人悄悄離開了。

    夏凡的功夫奇高。

    他一閃身隱藏到黑暗中,就沒有人能找到他的身影。

    夜已深沉,天上月色昏暗,京城的老百姓已經沉入夢鄉。

    夏凡一路疾行,很快來到司徒府。

    司徒府的防衛一如既往的森嚴,但是在夏凡眼裡,這些明衛暗衛都是跳樑小丑,不堪一擊。

    況且他有手下給他的司徒府輿圖,對這裡的方位一點都不陌生。

    他輕輕鬆鬆避開這些護衛,摸到了司徒盈袖住的至貴堂。

    這裡的人也不少,值夜的婆子丫鬟有的還沒有睡覺。

    但是夏凡拿出來一支奇怪的笛哨吹了一會兒,那些丫鬟婆子便七歪八倒地睡著了。

    夏凡冷冷一笑,收起笛哨,往至貴堂裡屋闖了進去。

    司徒盈袖倒沒有睡著。

    她白日裡睡多了,晚上就走了困,根本睡不著。

    夏凡的笛哨聲對她一點影響都沒有。

    她聽見了那奇怪的哨聲,覺得跟師父吹的有些像,但是曲調完全不同,就如一個是仙樂,一個卻是妖歌。

    是誰在吹呢?

    司徒盈袖坐了起來。

    夏凡走進屋裡,看見司徒盈袖坐在床上,好奇地看著他,很是吃驚,道:「咦?你居然沒有被我的笛聲迷倒?」

    司徒盈袖看見一個陌生的男人走了進來,頓時知道不妙,馬上伸手往枕頭底下掏自己的兵器。

    但是夏凡的動作比她快多了!

    他一個箭步上前,一手握住司徒盈袖的後頸,迫使她揚起頭,然後一手將一顆藥丸塞到她嘴裡。

    那藥丸遇到口水離開化成液體,流入她的喉嚨裡。

    只一剎那的功夫,司徒盈袖已經全身酥麻,動彈不得,就連喉嚨都麻了,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只能怒視著夏凡,在心裡不斷默念:師父救我……師父救我……師父救我……

    夏凡被她的雙眸看得心煩,一拳將她打暈,然後將她扛在肩頭,迅速離去,往城外大皇子的駐營地飛奔而去。

    同一時刻,至貴堂後院海灣對岸的小山上,師父從睡夢中驚醒,發現自己滿身冷汗。

    他的耳畔似乎還有睡夢中司徒盈袖呼喚他的聲音!

    師父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是心慌意亂,馬上就睡不著了,很快套上那身特製的水靠,戴上面具,往對岸飛躍而去。

    「盈袖?盈袖?」師父闖進司徒盈袖的閨房,見裡面的丫鬟婆子東倒西歪地睡著,而盈袖的床上一片凌亂,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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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發表於 2021-4-13 00:46:54 |只看該作者
第206章 千鈞一髮

    盈袖被擄走了!

    這個認知一瞬間如同一支利箭一樣扎入師父的胸膛。

    焦躁、恐懼、憤怒、悲傷,各種情緒紛至沓來,在他的胸腔裡翻滾煎熬,讓他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像是墮入無間地獄,再也看不到一絲光明。

    「師父……師父……」盈袖的聲音穿破他腦海裡的壅塞,斷斷續續傳了過來。

    師父陡然清醒過來。

    他不能悲傷,現在不是悲傷憤怒無助彷徨的時候。

    他要好好想想,盈袖在哪裡……

    師父閉上眼,用盡全部精力感知。

    世界在他耳邊變得透明。他側耳傾聽,力圖從世間萬物的聲音中尋找著司徒盈袖的蹤跡。

    幸虧是在夜裡,大部分人都睡了,繁雜的聲音並不多。

    很快,他的聽力鎖定了東元國京城北門外的一塊空地處。

    在那裡,他聽見很多軍士喧鬧和馬蹄來去的聲音,還有野獸的嚎叫,以及……雖然微不可聞,但是卻清晰無比的那聲「師父!」

    應該就是在那邊!

    師父從司徒盈袖的閨房疾奔而出,躍上司徒府的圍牆,往街外奔去。

    他太著急了,來不及從後院走,也不再在乎自己能不能避開那些明衛暗衛。

    不過他的速度太快了,雖然是從那些明衛暗衛眼前掠過,那些人卻只感覺到面前突然刮過一陣風,地上的落葉還打了幾個旋兒。卻根本沒有人看清是有人從他們眼前跑走了!

    ……

    夏凡扛著暈迷的司徒盈袖,來到北城門外北齊大皇子齊言榕的駐營地。

    他用一個斗篷從頭到尾將司徒盈袖包起來,沒人看見他到底扛得是誰。

    「督主大人。」齊言榕的親兵在他的帳篷前給夏凡行禮。「榕親王去山裡追一隻豹子,還沒有回來。」

    「哦?」夏凡笑了笑,拍拍自己肩上的司徒盈袖,「這是給你們王爺送來的美食,讓他好好享用。」說著,將斗篷掀開一道縫,露出司徒盈袖沉睡的面容。

    她肌膚雪白。在黑色斗篷裡似乎發出瑩澈的光。

    那親兵只看了一眼,就忙道:「麻煩您把她送進去吧。」

    齊言榕性子嚴苛,對屬下管教更是嚴格。

    這些人也知道齊言榕好處子。並不敢去碰他想要的女人。

    因此夏凡很放心地將暈迷的司徒盈袖放到帳篷柱子後面的床鋪裡。

    那床很矮,只是一塊木板放在地上,上面鋪了很厚的褥子。

    夏凡將斗篷抽走,轉身走出齊言榕的帳篷。對門口的親兵吩咐道:「等王爺一回來。就跟王爺說清楚。我那邊還有事,今天先回去了。」

    那親兵點點頭,拱手道:「恭送督主大人!」

    夏凡剛走,齊言榕就騎著馬,帶著一百來個軍士從小路上走了回來。

    他這一次上山打獵,為了追一隻獵豹,沒想到在山上迷了路,轉到快子時了才找到下山的路。

    他想到夏凡要給他送美人兒過來。一路上心急如焚,歸心似箭。

    兩個軍士用長矛抬著一隻花斑獵豹。慢悠悠地跟在後面。

    那獵豹的四條腿都被綁在長矛上,整個身子吊在長矛下面,不時發出淒嚎。

    齊言榕非常喜歡聽到這種聲音,也不吩咐他們將獵豹打暈,就這樣一路嚎叫著回到自己的駐營地。

    這是兩山之間的一塊空地,山間有淙淙地溪流通過,還有柔軟的草坪,正好夠他五百軍士紮營。

    走到山口的時候,他勒住馬,滿意地看著這滿山谷的帳篷,伸手打個呼哨,從馬上下來,將韁繩扔到親兵手裡,轉身看見兩個軍士抬著的獵豹。

    那獵豹憤怒地盯著他,又長嚎一聲。

    「叫什麼叫!」齊言榕感覺到熱血上湧,一拳頭打了過去,將那獵豹的腦袋瞬間砸得血肉模糊!

    眾軍士見自己的主將一拳就打死了獵豹,忍不住齊聲喝彩。

    齊言榕哈哈大笑,將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往後扔到親兵懷裡,道:「馬上剝皮,烤肉!我要嘗嘗獵豹肉的滋味兒!——好久沒有嘗過了……」

    「是,大人!」

    齊言榕一路往自己的帳篷走去,沿途的軍士都起身給他行禮。

    走到自己帳篷邊上的時候,站崗的親兵先行了禮,然後道:「大人!督主大人給您送……美人來了。」

    「啊?來了?」齊言榕心裡一喜,也不進去,回頭吩咐道:「給我割一碗生鹿血!再拿幾塊烤好的鹿肉!你家王爺我今晚要好好跟美人溫存,你們不用在這裡守著了,下去吧。」

    「是,大人!」

    不一會兒,一個親兵捧著一碗剛剛割出來的鹿血送了過來。

    齊言榕接過碗,仰頭全喝了下去。

    鹿血性熱,特別能壯陽。

    齊言榕當然不是不能做,只是他希望今晚自己的身體一直在最好的狀態,才能好好地盡興。

    另一個親兵捧著一盤剛烤好的鹿肉過來,呈給齊言榕吃。

    齊言榕就著他的托盤,狼吞虎嚥將那鹿肉吃盡了,才揮了揮手,「都下去!都下去!」說完矮腰鑽進了自己的帳篷裡面。

    他的帳篷是親王建制,有十數層牛皮,再加上一層層的薄氈條,擋得密不透風,關嚴實了,連聲音都傳不出去。

    齊言榕撂開帳簾走了進去,然後回身,將那帳門放下來,門閂插緊了。

    帳篷裡面亮著幾隻兒臂粗的牛油蠟燭,照得屋裡火光瞳瞳。

    就在帳篷中間大柱子後面的床鋪裡,躺著一個身穿月白色中衣的姑娘,一頭青絲秀髮濃如海藻,紛紛亂亂披在枕頭上。

    齊言榕走了過去,看見一張陌生的面容和一雙盛滿憤怒的大眼睛。

    長得跟他見過的那張畫像並不一樣,但是肌膚晶瑩,眉目如畫,雖然年歲大一些,但是雙眸坦蕩澄澈,比他見過的那張畫像上的絕色童女還要動人心弦……

    司徒盈袖剛剛才醒過來,但是她發現自己還是動彈不得。

    以她對藥性的瞭解,那個男子給她吃的藥丸,應該是軟筋散一樣的東西。

    就算她有功夫,此時也渾身無力,只能任人為所欲為!

    司徒盈袖暗暗叫苦,有心要跟這個北齊的大皇子說話,曉以利害,求他放她一馬。

    可惜她一開口,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連舌頭都不能動了!

    這可怎麼辦?!

    「夏凡怎麼給我找了你過來?!」齊言榕有些不滿意,但是他已經喝了鹿血,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算了,先將就一個晚上,明天再找夏凡算賬!」

    他一把將司徒盈袖從床上抓起來,抽出一根繩子,將她綁在了帳篷中間的大柱子上。

    「哈哈,好久沒有嘗過抽鞭子的味道了。今兒我可要再試一試了!」齊言榕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鞭子!

    就在這時,師父已經衝到了北齊軍士的這個駐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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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0:47:06 |只看該作者
第207章 夜殺

    師父立在兩座小山間的入口處,眸光沉沉,望向這座搭著一百來個帳篷的山谷。

    天上黑沉沉的,剛才還有半輪彎月,現在已經全被雲層遮住了。

    看不見月亮,也看不見星星。

    但是營地裡有著星星點點的火堆,火上架著一隻隻被剝了皮的油光珵亮的野獸。

    一群群軍士圍坐在火堆旁,喧嘩笑鬧,翻轉著火架上的烤肉。

    肉香帶著油香,順著夜風飄了出來。

    師父聞之欲嘔。

    他心急如焚地望著這片營地,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底有綠光閃過。

    眼前的景色很快變了。

    天地成了他眼底的網,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格線。

    他能看見這裡的每個方位,每個變化。

    眼前山谷裡的軍士從他眼裡看去,只是一個個會移動的行點。

    師父從山谷的入口處跨了進來。

    「誰?!」兩個看守山谷的軍士從黑暗處躥了出來,「站住!報上……」

    第一個軍士的話還沒有說完,師父手一抖,一根長鞭出現在他手上。

    唰!

    一聲呼嘯的凌厲鞭聲響起,將擋著他路的兩個軍士攔腰抽成兩截。

    「啊——!有刺客!」

    在火堆前烤肉的軍士訓練有素,馬上拿起自己的兵器,不顧一切衝了上來。

    師父只有一個人。

    而這營地的軍士起碼有五百人!

    當這些軍士發現只有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陌生人闖了進來,不由自主鬆了一口氣。

    「弟兄們,車輪戰!——上!」齊言榕手下親兵的頭兒猙獰地笑了一聲,揚手吩咐。

    他的聲音剛落,師父的身影已經如同鬼魅般衝到他身邊!

    一隻大手伸出。擰住他的腦袋,用力一轉!

    卡!

    那親兵頭領的腦袋馬上以一種奇怪的角度垂了下來,掛在胸前,搖搖欲墜。

    師父的手一鬆,那親兵的頭領就撲倒在地上,已經斷了氣。

    「兄弟們!上啊!」

    那些軍士見闖進來的這人二話不說,已經連連殺了他們三個人。眼睛都紅了。立刻集陣,肩挨著肩,一步步往師父這邊圍了過來。

    「不要命的就上吧!」師父冷哼一聲。手中長鞭再次揮出!

    在他正對面首當其衝的四五個軍士立時死於他的鞭下!

    「殺!」北齊軍士也殺紅了眼睛,不管不顧舉著刀劍衝了上來!

    「師父……師父……師父……」

    司徒盈袖的聲音在他腦海中迴盪地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急迫,他甚至感受到她惶恐無助和面臨著的巨大恐懼!

    他聽得越清楚。心裡就越急躁,急得連方位都辨識不出來了。

    「說!你們大皇子在哪裡?!」師父長鞭一卷。將面前一個看上去職位最高的軍士圈住脖子扯了過來。

    他的手戴著黑色手套,握住那軍士的咽喉,力道奇大無比。

    那軍士冷笑:「知道是北齊的大皇子,還敢來找死?!」

    卡嚓!

    師父不再追問。如捏核桃一樣,將那軍士的咽喉捏碎了,甩了出去。

    北齊軍士發一聲喊。有被嚇得尿褲子,落荒而逃的。也有悍不畏死,繼續集結人馬,往師父這邊強攻的。

    師父肅著臉,眼前還是那些橫七豎八的格線,腦海裡迴盪著的卻是司徒盈袖緊張的吶喊。

    不能再等下去了,哪怕是要一個帳篷一個帳篷查看,他也要馬上找到她!

    面前的北齊軍士揮舞著大刀和長劍,往他面前衝過來。

    師父已經什麼都顧不得了,如同地獄裡出來的殺神一般,就算一人面對千軍萬馬也毫無畏懼!

    他輪轉著長鞭,騰挪跳轉,飛天遁地,在這北齊營地裡大開殺戒,一捧捧鮮血在他面前噴灑,他的眼裡卻完全看不見顏色,只看見格線,只看見在他面前擋路的一個個格線上的小點……

    「……這人什麼來頭?!」

    「他的功夫,看起來好生眼熟!」

    「是啊!好像……好像……督主的功夫!」

    北齊軍士一邊跟師父打鬥,一邊被他的氣勢震撼,越來越多的軍士躲了起來,不敢再正面直對他的鋒芒。

    師父也不在乎會不會被人看出來歷,將畢生所學都使了出來,只想快一點去到司徒盈袖身邊。

    啪!

    一聲長鞭的巨響在他腦海中響起。

    師父往前踉蹌了一步,胸口突然如同被抽了一鞭子一樣火辣辣地疼。

    這股劇烈的疼痛終於讓他清醒過來。

    他眼底的綠光散去,腦海回復清明,而司徒盈袖的聲音,已經近在咫尺。師父眼神輕凝,往不遠處一個不起眼的帳篷飛撲而去!

    他急得已經顧不得找那帳篷的門在哪裡,而是徑直飛到帳篷頂上,一腳硬生生踩破帳篷頂,縱身一躍,跳到那帳篷裡面。

    帳篷裡面燃著巨大的牛油蠟燭,照得帳篷裡面亮如白晝。

    師父從外面乍然進到帳篷裡,眼前的明亮讓他下意識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前的一切讓他的呼吸都停止了,全身血液似乎都化作寒冰,將他整個人都凍成了冰塊。

    ……

    齊言榕舉起了手裡的長鞭,往綁在柱子上的司徒盈袖胸前一鞭子抽了過去!

    嗖!

    鞭子帶著淒厲的風聲迎面而來。

    司徒盈袖下意識轉開頭,只堪堪避開了自己的臉被那鞭子抽到。

    但是她胸前兩峰之間卻被斜斜抽了一鞭!

    一道長長的鞭傷從左肩一直延伸到她的右下腹處……

    鮮血從傷口處流了出來,這股火辣辣的疼刺激得司徒盈袖全身一激靈。

    她發現自己似乎能動了,正努力要咬舌自盡,就聽見頭頂傳來一聲轟響,然後上面的帳篷頂破開一個大洞。一個熟悉的人影從天而降,來到她身邊!

    「唔唔……荷荷……」司徒盈袖驚喜地看著師父,雖然還不能說話,面上卻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師父心痛如絞,一手往綁著司徒盈袖的牛皮繩扯去,靠一雙肉掌的力量就拉斷浸了桐油的牛皮繩!

    「你是誰……?」對面站著的齊言榕一驚,手裡的長鞭再次捲了過去!

    齊言榕才剛剛把帳篷的門關了。打算在這個隔音極好的帳篷好好「盡盡興」。所以沒有聽見外面的屠殺嘶喊。

    師父的突然出現讓他心生不妙,迅速後退,想逃了出去。

    但是怎麼逃得出去?

    師父另一隻手一抖。手上長鞭繃得直直,如同長劍一樣,往齊言榕的肩膀處連點兩下,再往他的膝蓋處橫掃過去!

    齊言榕的琵琶骨立刻被根根絞斷。膝蓋骨也被敲得粉碎。

    他「嗷」地一聲慘叫,手一軟。長鞭鬆脫,整個人咕咚一下滾在地上,抱著膝蓋哭嚎大叫,「我是北齊大皇子!你敢動我!我要誅你九族!」

    司徒盈袖身上的繩子被解開了。但是軟筋散的效力還在,她根本站立不穩,剛要往地上倒去。師父已經打橫抱起了她。

    一動之下,她胸前的傷口被撕拉得更疼了。

    雖然極力忍耐。她還是下意識地低叫了一聲。

    「怎麼了?」師父低頭,往她已經被鮮血染成紅色的胸口看了一眼,眸色不由更加黑沉。

    他看了看司徒盈袖,又看了看在地上翻滾嚎叫的大皇子,聲音刺耳得很:「……是他傷得你?都傷了哪裡?」

    司徒盈袖雙臂抱在胸口,又唔唔兩聲,大大的杏眼裡含了淚,怔怔地看著師父的銀色面具。

    師父這才發現她不能說話,忙將她放下來,搭手到她的手腕處,給她診了診脈,「……你中了軟筋散?」

    司徒盈袖連連點頭,這是她能做的最大的動作了。

    師父深吸一口氣,一手摟著司徒盈袖在懷裡,一手拎著長鞭,往齊言榕那邊走了過去。

    「他哪只手抽的鞭子?」師父拎著長鞭指了指地上的齊言榕。

    司徒盈袖往右偏了偏頭,表示是右手。

    師父長鞭揮起,啪地一聲抽了下去,一鞭子居然將齊言榕的右手齊腕斷開!

    用刀剁手容易,但是用鞭子將一隻手齊腕斷開,需要多深的功力?!

    司徒盈袖崇拜地看著師父,連胸口的疼都不在乎了。

    「既然沒有了右手,左手也不要了吧。」師父揮鞭又起,往齊言榕的左手抽去!

    「啊——!」齊言榕再次發出一聲慘叫,眼睜睜看見自己兩隻手都被鞭子硬生生斷開,「……誰?你是誰?是誰派你來的?!」

    師父想起自己中了夏凡的套兒,在心底冷冷一笑:就你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師父揚起頭,傲然對齊言榕道:「四皇子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你要恨,就恨你生在帝王家!」說著,又一鞭子揮出,將齊言榕抽暈了過去。

    咚!咚!咚!

    外面傳來用木柱撞帳篷大門的聲音。

    那些軍士來救大皇子齊言榕了。

    師父抬頭看了看帳篷頂的大洞,一手攬住司徒盈袖的腰,將她牢牢固定在懷裡,一手用長鞭捲住齊言榕的左腳,往前疾奔幾步,大喝一聲,抱著司徒盈袖騰空而起,同時倒拖著大皇子從那帳篷頂鑽了出去。

    就在這時,天上的雲霧倏地散去,露出半輪彎月,還有滿天星光。

    齊言榕帶來的那些軍士正在企圖撞開帳篷的大門,這時聽見頭頂有聲響,齊齊仰頭。

    眾目睽睽之下,只見兩個人影摟抱著從帳篷裡飛躍而出,後面還拖著一根長鞭,長鞭上倒捲著一個粗壯的男子,正是他們的大皇子齊言榕!

    師父抱著司徒盈袖從眾人頭頂掠過,將拖著的長鞭抖了幾抖,弄醒了剛剛暈過去的齊言榕。

    「老四害我!夏凡害我!告訴父皇!為我報仇!一定要救我!」齊言榕大叫著在半空中手臂亂揮,卻抵不過腳腕上那根長鞭。

    師父手腕再一用勁,力透長鞭,齊言榕再一次暈了過去。

    師父回頭,往山谷周圍的地方看了一眼,一聲長嘯,驚醒無數林雀,倏倏飛上夜空。

    月光下的山谷裡,師父一手摟著司徒盈袖,一手握著長鞭,倒拖著齊言榕,在半空中如同閒庭信步一般,往山谷邊的小山上縱了過去,身影翩翩,很快就在群山間消失了蹤影。

    等北齊的這些軍士醒過神來,發現那三個人已經走遠了,頓時發一聲喊,都叫:「四皇子派來的殺手擄走了大皇子!四皇子派來的殺手擄走了大皇子!」

    「肯定是督主的手下!」

    「沒錯!那人的功夫明明跟督主是一個路數的!」

    這些軍士都是大皇子的親信,對他忠心耿耿。

    他們親眼見到那人的功夫,親耳聽到大皇子說害他的人是四皇子,都是無比憤怒,發誓要為大皇子報仇!

    從山谷湧了出來,他們商議了一下,分作兩幫人,一幫往北而去,直接回北齊報信,另一幫往北城門那邊,要進城找四皇子和督主夏凡問個明白。

    他們這次南下,一共只帶了一千軍士。

    大皇子五百,四皇子五百。

    但是大皇子是武將,帶的兵比四皇子那五百花架子御林軍要厲害多了。

    因此大皇子的這些親兵根本就不怕四皇子那邊的兵,再說這裡是東元,又不是北齊?

    他們氣勢洶洶衝進北城門,往東元國禮賓司的迎賓館撲去。

    此時迎賓館裡剛剛放完焰火,四皇子和夏凡一起站在門口送客。

    大皇子的親兵衝了上來,拔出腰刀指著四皇子和夏凡,眼裡露出極大的殺氣。

    夏凡一見大皇子的兵殺氣騰騰而來,頓時有些奇怪,也不跟他們硬拚,冷著臉問道:「你們怎麼回來了?大皇子呢?」

    「你還好意思問!」大皇子的親兵拔出了腰刀,「你這個奸臣!居然和四皇子合謀,派殺手擄走大皇子!」

    夏凡:「!!!」

    靠!這些人怎麼知道他的計劃?!

    只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實施而已……

    他的計劃,正是等送完客人,就要出城摸到山谷處,親自喬裝成東元國的殺手,趁著大皇子欲仙欲死的時候,將他殺死在那女人肚皮上……

    「你們胡說什麼?怎麼可能是督主大人?」夏凡的護衛跟著喝叫起來,「大皇子被殺手擄走,一定是東元國的陰謀!」

    東元國的貴客們才剛剛走出來,還在跟四皇子和夏凡告別,此時聽見夏凡的護衛這樣說,大家臉都綠了,一起不善地盯著夏凡和四皇子。

    萬寧侯首先沉了臉,毫不客氣地道:「夏督主,您的手下這是什麼意思?!」

    不等夏凡回答,大皇子齊言榕的那些親兵已經朝夏凡和四皇子那邊啐了一口,惱道:「你們還栽贓給別人?!我們親眼所見,那殺手跟夏督主師出同門!我們也親耳聽見,大皇子被擄走的時候大喊,說是四皇子和夏督主害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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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0:47:22 |只看該作者
第208章 反擊

    北齊國軍士對自己皇子和督主的指責,讓東元國的貴賓們大開眼界。?

    「怎麼回事?四皇子殺大皇子?」

    「那還用說?早聽說北齊皇室兒子太多,整天鬥得烏眼雞似地,你殺我,我殺你,出現這種事不奇怪!」

    「切!要殺回去北齊殺,做什麼跑我們東元國來殺?!」

    東元國的人很是不滿。

    「胡說八道!我和夏督主今天一直在招待東元國的客人,怎麼會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四皇子心裡一抖,連忙站了出來,制止那些人亂說話,他伸出胳膊,指著那些親兵道:「你,你,還有你,跟我進來,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說著,又對萬寧侯拱了拱手:「寧侯爺,我大哥在東元國的地面上出事,如果能找到就罷了。若是找不到,哼,我父皇自會找你們皇帝陛下說個明白!」

    齊言榕的親兵見四皇子矢口否認,都大聲鼓噪,吵吵嚷嚷舉著腰刀就要衝上來:「四皇子!您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明明是您下毒手……」

    「住手!你們敢犯上?!」夏凡見四皇子齊言棟鎮不住大皇子齊言榕的這些親兵,只好從他背後走出來,厲吼一聲,如同半空響起一個炸雷。

    那些親兵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不敢再上前,只能又氣又怒瞪著夏凡。

    夏凡的功夫出神入化,北齊國無人能及。

    這些親兵想到剛才在山谷裡如同地獄殺神一樣的那個蒙面殺手,正是跟這位夏凡夏督主的功夫如出一轍,不由心裡一顫,一齊往後退了一步,不敢再上前。

    夏凡一語之威。就鎮住了這些兵痞子。

    四皇子鬆了一口氣,上前還要勸說,卻見迎賓館的四周漸次亮起了大紅燈籠。

    長興侯慕容辰穿著一身青色儒袍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笑了笑,道:「這是在做什麼?我們東元國是禮儀之邦,怎麼能在人家的家裡動刀動槍?——四皇子、夏督主,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他一邊往前走。身後很快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正是盔甲儼然的長興侯府軍士們出現了。

    烏壓壓的軍士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將迎賓館包圍得嚴嚴實實。

    夏凡心裡一震,他一點都沒有想到,今晚他們原來一直處於東元國的嚴密監視之中!

    那剛才他偷跑出去擄人。不知道被這長興侯看見沒有……

    夏凡看向長興侯慕容辰,瀲灩的桃花眼瞇了瞇,笑道:「慕容侯爺,您這是做什麼?您雖然是帶兵侯爺。但這是在東元國京城,沒有手令。您怎麼能帶兵進城呢?意欲何為?」

    慕容辰其實也才剛來不久。

    謝東籬因是掌管禮部和刑部的副相,一早請了聖旨,讓慕容辰帶兵過來埋伏在迎賓館四周,以防有什麼不測。

    慕容辰臨動身的時候卻被皇后齊雪筠突然召見。所以進宮去了一趟,耽擱了時辰,到現在才來。

    不過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他也能對謝東籬有個交代了。

    慕容辰拱了拱手:「我奉謝副相之命,在貴國宴飲結束之際來幫著送客。請問何罪之有?」

    原來才過來……

    夏凡鬆了一口氣。譏諷道:「謝副相今兒人沒來,但是心卻時時刻刻都在我們這邊啊。——真是難為他了……」

    東元國的這些貴客不管對謝東籬什麼想法,但此時都極佩服他想得周到。

    若不是有長興侯慕容辰帶兵過來,今天會出現一場什麼亂子,誰都不能擔保。

    「大家散了吧,天很晚了。」慕容辰揮了揮手,一邊命令自己的兵將各就各位,一邊對四皇子和夏凡道:「請兩位約束自己的兵將,不要在東元國鬧出什麼事兒。不管怎樣,過了陛下的萬壽節,我慕容辰親自送你們三位回北齊。」

    四皇子飛快地睃了夏凡一眼,不知道他是什麼想法。

    夏凡不動聲色地道:「剛才的話,您也聽見了,我們榕親王像是出了什麼事,我和棟親王要好好問問這些軍士,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齊言榕的軍士連忙大聲道:「哪有假?我們親眼看見大皇子被人擄走了!」

    「被擄到山上去了!」

    「就是四皇子和夏督主派的殺手!」

    「好了!進去說!別在這裡丟人現眼。」夏凡厲聲呵止他們,「別人說什麼你們都信?在你們眼前看見的東西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況深更半夜的山谷當中!——你們進來,我們一個個問!」說完,又邀請慕容辰:「慕容侯爺,您請進來一起聽一聽。如果真的有事,我們還要東元國鼎立相助,幫我們找到榕親王。」

    慕容辰想了想,對自己的親兵吩咐道:「去向宮裡回報,還有沈大丞相和四個副相那裡,都要一一回報。」

    那親兵點點頭,忙叫了幾個人,分頭去了。

    慕容辰就跟著四皇子和夏凡進了風雨樓。

    他們沉著臉聽那些親兵七嘴八舌說完事情經過,慕容辰首先看向夏凡:「夏督主,他們說您親自送了個姑娘給大皇子,請問這姑娘是誰?」

    這個當口,夏凡肯定不會說是司徒盈袖,如果說了,這件事就真的洗不清了,他便淡笑著道:「我們榕親王好女色,特別是處子,北齊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不過是依了榕親王的吩咐,找了個東元國的清倌人給他送去嘗嘗鮮。」

    清倌人便是還沒有破身的妓女。

    夏凡經營北齊錦衣衛三十多年,在北齊、東元和南鄭都有大量的據點,大部分都是秦樓楚館和客棧當鋪。

    如果慕容辰要查,夏凡隨便給個他們北齊在東元國開的妓院的名字就行了。

    若他們知道是夏凡出面做的事,讓那妓院老鴇把親生女兒獻出來都行。

    他一點都不擔心會穿幫。

    而司徒家那邊,有張氏自去周旋。暫時不能讓她把這件事公開了……

    齊言榕好女色的毛病確實天下皆知,慕容辰也去過北齊幾次,對他這個毛病心知肚明,見夏凡說的對得上,便沒有再深究,只是道:「那兩位怎麼看?他們說榕親王在城外被人擄走,是不是要去搜尋一番?」

    夏凡看了四皇子一眼。四皇子點點頭。握緊拳頭:「當然要!」

    「那我跟慕容侯爺走一趟吧。」夏凡站了起來,「棟親王在這裡坐鎮指揮,五百親兵留給您。我帶榕親王的親兵去城外山谷搜尋。」

    大皇子齊言榕,他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夏凡和四皇子都不是那種可以含糊過去的人。

    這種事就不能不明不白!

    ……

    北城門外齊言榕他們駐營的山谷旁邊的一座小山山腰上,有一個大大的溶洞。裡面都是雪白的鐘乳石,晶瑩剔透。如同琉璃世界,白雪乾坤。

    師父一手摟著司徒盈袖,一手拖著已經沒了半條命的大皇子齊言榕,往這溶洞走了進去。

    他將司徒盈袖小心翼翼放到溶洞裡面一塊潔淨的空地上。低頭看了看她。

    司徒盈袖面色雪白,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蒼白脆弱,如同午夜曇花。似乎很快就要凋謝了。

    再看看她的胸口,那裡氤出來的血跡已經將她銀白色的中衣前襟染成了黑紅色。黑乎乎一團觸目驚心。

    「……盈袖?盈袖?」師父喚著她的名字,聲音無比溫柔,跟他平時帶有金石鏗鏘之聲的語音完全不一樣。

    司徒盈袖的腦子昏昏沉沉,根本沒有聽見師父喚她的聲音。

    她的胸口已經痛得麻木了,反而感覺不到痛,只是覺得難受,她想往上飄,但是全身上下如同綁著幾百斤重的大石頭,一個勁兒地把她往下拽。

    她在師父懷裡半躺半坐,兩隻手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一樣緊緊抓住師父的外袍。

    師父沒有動,就這樣一直定定地坐在溶洞裡,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司徒盈袖的面容。

    直到她沉沉睡去,才將她放到地上。

    師父起身走到溶洞口,看著暈迷過去的齊言榕咬了咬牙。

    敢傷了盈袖,他要讓他永墮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度!

    師父垂眸,低低地說了幾句話,然後伸出手,掐住齊言榕的咽喉,咯登一聲,拗斷了他的脖子。

    齊言榕的雙腿在地上抽搐踢蹬兩下,很快就不再動彈了,死得不能再死。

    殺了齊言榕,師父甩出長鞭,捲住齊言榕的屍體,往溶洞裡面走過去。

    在這溶洞最深處,有個很深的天坑。

    把屍體扔下去,永遠不會有人找到。

    師父手腕抬起,用力往前一擲,齊言榕的屍體往那天坑裡面直掉了下去。

    他站在天坑邊上,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聽見天坑底部傳來一聲撲通的悶響聲。——總算是掉到底了……

    可見這天坑有多深。

    從今以後,齊言榕就算永遠失蹤了。

    他要讓北齊人知道,他們的大皇子,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大皇子的生死,從此要成為懸在北齊皇室諸多皇子頭上的一柄利劍!

    無論最後誰等上皇位,「北齊大皇子」都將如同史書上曾經寫過的「朱三太子」一樣,總是在需要的時候,出來給北齊皇室添亂……

    師父的唇邊流露出一絲冷笑。

    他轉身離開天坑,來到司徒盈袖身邊,坐到地上,將她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

    低頭看了看她胸口,猶豫了許久,慢慢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想要解開她的前襟,看看她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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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3 00:47:39 |只看該作者
第209章 上藥

    鮮血已經在胸口的衣衫上凝固,中衣本來是月白色軟綢,此時也因鮮血的滲透變得硬邦邦的。

    她仰躺在他懷裡,纖細的脖頸擱在他的臂彎,海藻般的長髮糾結散亂,打成了結。

    小臉在那海藻般黑黢黢的長髮裡顯得更加蒼白,彷彿寒冰將融未融之際,看著堅硬,其實脆弱。

    緊抿的唇角,深深蹙起的眉頭,還有細微的呼吸,滾燙的額頭,都在顯示她遭受的痛苦和磨難。

    「娘……」司徒盈袖在暈迷中夢囈,「……師父……」

    師父的手在她胸前一毫處停住了,再也無法靠近。

    在她心裡,他就是跟她娘親一樣的存在吧……

    他定定地看著她,緩緩將手縮了回去。

    ……

    與此同時,東元國的長興侯慕容辰帶著大軍,和北齊國的錦衣衛督主夏凡一起,已經在幾個大皇子親兵的帶領下,往來到山谷駐營地,正審視著附近的山峰,制定方案要搜山。

    東元國京城內,沈大丞相和四大副相府邸的大門都被人拍得山響。

    慕容辰派出來的軍士向這些人家的門子說了北齊大皇子被人半夜擄劫的事,要求東元國的五相出面解決這件事。

    因為事關北齊皇子,這是影響兩國關係的大事。

    沈大丞相連忙起身,命人將四副相找來議事。

    三個副相都來了,只有謝家派了阿順過來傳話,說謝副相得到消息,馬上就坐車趕去北城外主持搜尋一事了。

    「好!東籬去那邊,我放心!」沈大丞相鬆了一口氣。和長興侯慕容辰比起來,謝東籬當然更得他的信任。

    他對阿順道:「你去給你們謝大人傳話,就說,讓他便宜行事,我這裡給他全面支持!」

    阿順應了,離開沈相府,也出城去了。

    沈大丞相對屋裡另外三個副相道:「你們跟我進宮面聖。出了這樣大事。陛下一定要拿個主意。」

    北齊國的大皇子在東元國的地面上遇害,還是專程來給元宏帝賀壽的時候,無論怎麼說。他們的責任都不容推托。

    ……

    銀白色的月光斜斜地照了進來,這不起眼的鐘乳洞裡突然不再黑暗,晶瑩的鐘乳上折射出七彩的光,四周看得清清楚楚。

    那光影響了司徒盈袖。

    她悶哼一聲。慢慢睜開眼睛。

    眼前好像是一片七彩霞光。

    她忙閉上眼,有些不適應。

    「……醒了?」

    司徒盈袖耳邊響起一道溫潤至極的嗓音。聽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她再一次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是頭頂鐘乳上五彩的霞光。

    司徒盈袖眨了眨眼。眸光緩緩下移,看見了師父戴著銀色面具的臉。

    那銀色面具不知是用什麼材質製成,並沒有和鐘乳一樣反光。

    「師父?!」司徒盈袖抓住師父的胳膊。「這是哪裡?」她掙扎著要坐起來。

    但是軟筋散的效力還沒有完全散去,她手腳無力。非常虛弱。

    師父扶著她的腰,讓她坐直了。

    司徒盈袖這才發現自己坐在師父腿上,背後是順滑的鐘乳石壁,還有……師父的胳膊。

    她靠在師父懷裡。

    「這是一個鐘乳洞。」師父的聲音恢復了以往的金石鏗鏘之聲,「離前面的山谷不遠。」又道:「你受了重傷,要好生將養,我先送你回家。」

    司徒盈袖定了定神,正要說話,突然聽見有嘈雜的人聲從山下傳了上來。

    師父立時低聲道:「有人來了,你別說見過我……」說著,將她放到一根長長的鐘乳石背後藏了起來,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往鐘乳洞外衝了出去。

    外面的山腳下,已經亮起了鱗次櫛比的火把。

    司徒盈袖緊張得都不敢呼吸了。

    沒過多久,一個頎長的人影走了進來,自言自語地道:「這裡好像有人來過?」

    那人彎下腰,從地上拾起一件長袍。

    司徒盈袖聽見那聲音不由心裡一動。——怎麼是謝東籬那廝的聲音?

    她從鐘乳石背後悄悄探出頭,看了過去。

    謝東籬側對著她這邊站著,正在仔細審視從地上拾起來的那件長袍。

    月光照在他無懈可擊的側顏上,高挺的鼻樑,溫潤的仰月唇,還有緊緊抿起來的唇角,正緊緊盯著手上那件染了血的袍子!

    「看來,要找人來搜一搜這個溶洞。」謝東籬又一次自言自語地道,轉身要走。

    司徒盈袖急了,扶著鐘乳石從背後探出頭來,「謝大人留步!」

    謝東籬的身子一震,像是難以置信一樣緩緩轉身回頭。

    他的眸子黑得深不見底,定定地看著她,裡面有著千山萬水,像是要將她溺斃在裡面。

    司徒盈袖見正是謝東籬,忙顫抖著聲音道:「謝大人,您怎麼來了?」

    「怎麼會是你?」謝東籬一臉詫異的神情,走到鐘乳石背後,看見她斜坐在鐘乳石背後,「我聽說北齊大皇子在這山裡出事,長興侯正和北齊督主夏凡一起搜山,那殺手是在這個方向消失的,我就過來看看,沒想到這裡有個溶洞。——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上下打量著司徒盈袖,目光中帶著淡淡的憐憫。

    司徒盈袖鬆了一口氣,著急地道:「謝大人,是您來就太好了。求求您,救救我吧!」

    「……你受傷了。」他漠然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誰帶你來的?跟北齊大皇子有關?」

    司徒盈袖還穿著剛被擄過來的時候穿著的月白色中衣,當然,現在已經髒得看不出顏色了。

    頭上鬢髮散亂,小臉雪白,胸前的血跡凝固了。黑得發紅,手腕上還有被繩索綁過的痕跡。

    司徒盈袖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我在家裡好好的,半夜被那北齊督主擄過來送給北齊大皇子!那北齊大皇子就是畜生!他把我綁在柱子上鞭打,幸虧……」

    她突然閉了嘴。

    差一點就把師父說出來了!

    謝東籬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原來北齊錦衣衛督主送給大皇子的清倌人,就是你……北齊大皇子呢?你知不知道他在哪裡?還有那個殺手是誰?你知道嗎?」

    司徒盈袖搖搖頭。她才剛醒。還沒有來得及跟師父說太多的話,師父就匆忙離去了,「我不曉得。我被那北齊大皇子打暈了。等再醒來,發現就在這個溶洞裡。」

    「……這事麻煩了。」謝東籬在溶洞裡來回走了幾圈,「北齊大皇子不知所蹤,那殺手也不見去向。只有你……這可怎麼辦?」

    一副一籌莫展的樣子。

    抬頭看了看司徒盈袖,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見司徒盈袖摀住胸口,額頭上又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你怎麼了?」他走到司徒盈袖近前,審視著她的面容問道,「傷得很重?」

    過了這麼久。她的傷勢越發沉重,一說話,胸口就火辣辣地疼。而且傷口沒有及時清洗,她開始覺得全身涼颼颼地發冷。

    她知道。她是發高熱了。

    司徒盈袖打了個寒戰,縮了縮腳。

    謝東籬低頭,看見她的繡鞋已經磨得快破了,露出裡面絲絲縷縷的錦絮。

    「……我是受了一點傷。」司徒盈袖咬了咬牙,只是位置難以啟齒,她別過頭,「不過沒關係,我能忍。謝大人求你想法帶我出去。我不要被長興侯和那個督主找到!」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如果落入他們手裡,她不僅會聲名掃地,而且會性命不保。

    而謝東籬,這些年幫了他們家不少次,這一次看在她外祖父面上,應該不會袖手旁觀吧?

    因為她一捲入進去,就連沈相都不能獨善其身了。

    謝東籬的眉頭皺了起來,聲音很是不滿,「忍什麼忍?我又不是瞎子,難道看不出你傷得很重?你這個樣子,真的能走出去?」

    司徒盈袖轉頭看了看謝東籬,想起來他的怪病,不由默然。

    如果是別的男人,她救命心切,恐怕讓對方背一背她是可能的。

    但是謝東籬,絕無可能。

    這個人不能碰觸別的人。

    如果把他也給弄病了,他們倆就要一起毀在這裡了。

    當務之急,是要馬上離開這裡。

    「那怎麼辦?我可以慢點兒走。」司徒盈袖捂著胸口咳嗽兩聲。

    「慢點兒走?你以為在你家後花園散步嗎?」謝東籬譏嘲一聲,「求人救你,要求還挺多。」

    司徒盈袖連手都抬不起來,只能靠著鐘乳石斜坐在地上,她苦笑著搖頭,低聲道:「那北齊督主給我吃了軟筋散,我如今動彈不得……」

    謝東籬窒了窒,思忖半晌,伸手到自己的袖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玉瓶,「你運氣不錯,這是我找一個神醫配的碧玉凝露,本來是為我自己準備的。你知道我不能被別人碰觸,有時候不小心沾到一點,我都要馬上滴上這個東西,能緩解痛楚,對軟筋散那種下三濫的迷藥也有解毒的奇效。——你能不能自己擦?」

    「我連手都抬不起來,你說我能不能自己擦?」司徒盈袖苦笑,但是眼盯著那小藥瓶,心裡升起一股希望。

    謝東籬抿了抿唇,慢慢走過來,在她面前單腿半跪,仔細看著她的胸口,半晌沉聲道:「……如果你信得過我,我給你擦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佔你便宜。你也知道,我有那種病,佔你便宜,我自己並沒有好處。」

    司徒盈袖不禁回過頭,瞥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很是艱難地道:「好,不過,你能不能把眼睛閉起來再給我上藥?」

    謝東籬皺眉,舉著那小藥瓶給司徒盈袖看,「你看看,只有這麼一點兒,若是閉著眼睛,滴到別的地方,可別怪我。——滴完就沒有了。」

    那沒辦法了。

    司徒盈袖只好做鴕鳥:「那我閉上眼睛。你給我擦吧。」說著,她挺直了脊背,胸也挺得直直的。

    謝東籬抽出一方帕子,包在自己手上,然後伸過去,將司徒盈袖的中衣帶子拉開。

    他的手勢非常輕柔,力道剛好拉開她的衣帶,但是一點都沒有碰觸到她的肌膚。

    她的中衣本來就破爛不堪。

    衣帶一開,那中衣就往兩邊暢開,露出內裡晶瑩的肌膚。

    她的肌膚瑩白中泛著淡粉,平直的雙肩,纖細的鎖骨,半扣蓮蓬般的胸房高高隆起,嫩生生地,如同剛剛凝結好的凝脂,就連最細微的呼吸都能帶著那凝脂一顫一顫……

    只是一道長長的鞭痕,從她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右下腹,正好從雙峰間穿過,裡面的血跡已經凝固了,黑乎乎的,皮肉翻滾,看著十分猙獰。

    謝東籬的呼吸有幾分粗重。

    他極力凝視著那鞭痕,發誓自己沒有看見鞭痕旁邊凝脂般軟綿雙峰上兩顆嬌弱的小紅粒。

    司徒盈袖悄悄睜開眼,見謝東籬直直地盯著自己的胸口,不由嗔道:「……你看什麼看?!快給我上藥!」

    謝東籬回過神,一手打開瓶塞,一手對著她身上的傷口,從左肩開始,往下滴著碧玉凝露,一邊漫不經心地道:「我在看……你沒有穿肚兜……」

    「要你管?!」司徒盈袖雪白的臉上紅雲頓起,羞不可仰。

    她自從跟著師父習練功夫之後,身上越發長得好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就不愛穿箍著她胸房的肚兜,向來只穿中衣睡覺……

    謝東籬本想反唇相譏,但是斜睨了她一眼,見她羞得快要鑽到地下去了,便閉了嘴,一言不發的將那碧玉凝露全數滴在她胸口的鞭痕之上。

    那藥剛擦上不久,司徒盈袖就覺得胸口痛楚立減,雖然依然火辣辣地,但是已經沒有那樣鑽心地疼了,手也能抬起來了。

    她忙將中衣闔上,掩住胸口,扶著鐘乳石壁站起來,低聲道:「謝大人,你又救了我一次。」

    謝東籬看了看她,將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扔到她身上,「穿上,跟我下山。」

    司徒盈袖套上謝東籬的外袍,看著謝東籬將地上那件沾了血的外袍撿起來,往溶洞外走去。

    兩人走到溶洞口,見山下的火把如同一條長龍,往山上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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