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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寒武記】傾世寵妻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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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7 09:01:55 |只看該作者
第420章 靠近

    盈袖剛才聽見房裡一聲巨響,走過來看見謝東籬面前的高几倒了,而他立在盛青蒿面前,側對著房門的方向,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看他側臉的輪廓越發深刻,如同雕塑一般冷凝,就知道他是生氣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盛怒的樣子。

    在她心裡,謝東籬的兩個身份,從來都是無所不能的。

    不管遇到什麼情況,他都是談笑自若,滅敵於無形。

    像今天這個樣子,真是破天荒第一次。

    盈袖反手握住謝東籬的手,朝他微微一笑,然後探頭對盛青蒿道:「盛公子,今日天色已晚,我命丫鬟帶您去客院歇息吧。有事明天再說?」

    盛青蒿也換上笑臉,懶洋洋地站起來,道:「好啊,我跑了一天的路,晚飯還沒有吃呢……」

    「我已經命小廚房做了一桌酒菜,很快就送到客院去了。」盈袖笑著點點頭,「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盛公子早些歇著。」

    謝東籬回頭看了盛青蒿一眼。

    他們的話還沒有說完,今晚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盛青蒿會意地拱了拱手,「兩位自去,我去客院吃晚飯了。」說著一拂袍袖,往大門的方向走過來。

    謝東籬拉著盈袖的手,往臥房行去。

    採桑在臥房門口撂開簾子,讓他們進去。

    盈袖跑了一天,又經歷過父喪母憂的精神震盪,現在才覺得筋骨酥軟,整個人都要垮下來了。

    但是謝東籬不會讓她垮下來。

    他是她的支柱,是她疲憊時歇息的躺椅,是涉江而過乘坐的扁舟。也是寒冬的暖手筒,夏日的涼羹。

    盈袖轉個身,伏在謝東籬懷裡,喃喃地道:「沒有你,我該怎麼活下去?」

    事實上,沒有他,她根本就沒有活不過來……

    謝東籬大袖招展,將她擁在懷裡。低頭以唇輕觸她的發端,「讓你今天擔驚受怕了。」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帶著一絲歉意。

    盈袖沒有明白是什麼意思。

    「……我今天。也去了親王府。張紹天救岳母的時候,我就在旁邊。」謝東籬終於對盈袖坦承了他今天做的事。

    盈袖驚訝地從他懷裡抬起頭:「啊?你也去了?沒人發現你吧?你的身子還好嗎?」她著急地輕撫他的胸口,「……這裡還疼嗎?」

    謝東籬搖了搖頭,微笑道:「早就不疼了。」

    「你昨天還說疼!」盈袖瞪大眼睛。「讓我戴著那手套給你揉了半天!」

    謝東籬一時語塞,索性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深邃黝黑的眸子瞳影沉沉,只映照出她一個人的影子。

    他的目光極為動人,任誰被他這樣看著。都會忍不住認為自己是他的唯一。

    更何況,盈袖本來就是他的唯一。

    因此那目光更是醺然欲醉。

    盈袖被他看得不爭氣地紅了臉,慢慢感受到他的手移到她的腰間。輕撫著腋下腰線,慢慢往上。然後雙手合攏,將她抱了滿懷。

    她揚起頭,踮起腳尖,主動送上自己的雙唇。

    謝東籬輕緩綿長的呼吸突然變得粗重,他低下頭,一隻手移到她腦後,托住她的頭,往自己唇邊緊緊靠攏。

    許多天沒有這樣靠近過了。

    兩人的雙唇貼在一起,不用任何動作,已經是銷魂無限。

    酥麻酸軟的觸覺從兩人雙唇相接的地方傳遞開,順著血液流遍全身,最後落在心底最深的地方,蕩起陣陣漣漪。

    盈袖知道謝東籬很激動,也很想要她,但是除了一遍遍親吻她的唇瓣,他並沒有別的舉動。

    盈袖心裡也很矛盾。

    她喜歡謝東籬跟她親熱,但是今天,不說她身體和精神都是極度疲累,就說她剛剛喪父,正常來說,兩人應該服喪分居了,實在不能這樣親熱。

    當然,他們的情形跟一般的夫妻不同。

    等了這麼多天,好不容易有個濃雲密佈的陰雨天氣可以在一起,可偏偏又出了這些事……

    盈袖這樣想著,心情不由自主激蕩。

    突然,她覺得身下一陣熱流湧出,全身都僵了起來。

    壞了,良辰美景奈何天,她居然來小日子了!

    盈袖忍不住要哭了,她猛地低下頭,將腦袋埋在謝東籬懷裡。

    謝東籬從剛才的激越中清醒過來,低頭看了看她,在她耳邊低語:「怎麼了?」以為她是因為剛剛喪父,所以不願與他親熱。

    謝東籬也沒有想過要在今天跟她親熱。

    元健仁再不堪,也是她親生父親。

    在親生父親去世的第一晚跟男人那啥,就算是自己的夫君,他知道盈袖心裡也是過意不去的。

    盈袖搖了搖頭,歎一口氣。

    謝東籬一手護住她的腰背,一手輕撫她的臉,溫言道:「我不會碰你的,只是想親親你。」頓了頓,又道:「岳父的喪事,我明天就進城,幫小磊操持。」

    盈袖更加感動,她抱著謝東籬的腰,兩個人緊緊貼合,幾乎成了一個人,「……不是,不是這個……」

    「那怎麼了?」謝東籬敏銳地感覺到盈袖情緒的變動,剛才還和他一樣激動得不能自已,突然就興致全無了。

    盈袖閉了閉眼,咬牙道:「我……我來月事了……」

    謝東籬:「……」

    兩人擁抱著站在門邊,站成了一顆樹。

    許久,謝東籬才低低地笑,低沉渾厚的男聲從胸腔中散發出來,充滿誘人的魅力。

    「嗯,那早些歇著吧。」謝東籬擁著她往浴房行去,一邊命人擔熱水進來,讓盈袖洗漱。

    採桑進來跟盈袖說了話,又出去給她準備來月事要用的物事。

    謝東籬趁這個當口,去了盛青蒿住的客院。

    謝家別莊在山上。客院離他們住的正院不遠,出了大門沿抄手遊廊往東轉個彎就到。

    盛青蒿剛吃完晚飯,正從浴房洗漱出來,頭髮還濕漉漉地滴著水,他一邊走,一邊用一塊大巾子擦著頭髮,抬頭看見謝東籬走了進來。忙道:「謝副相。這麼晚了,您還沒睡?」

    謝東籬背著手,冷聲道:「咱們長話短說。你到底是怎麼來的?」

    盛青蒿將大巾子搭在手上轉來轉去,笑著道:「我真的是追著小白球來的。它啊,可是有來歷的。」

    謝東籬默然半晌,「什麼來歷?」

    「這我可不知道。謝副相。我知道你想治病,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但是呢。如果你有空,去我們盛家的藥王谷一趟,找我們盛家老祖試一試。」盛青蒿誠懇說道,「而且……」他頓了頓。「你跟我們盛家祖上答應別人的一個誓言有關。今天我來,其實是請你跟我回藥王谷一趟的。」

    謝東籬看了看他,又別開頭。看向窗外。

    夜已經深了,外面的雨絲越發綿密。

    「……你去過藥王谷。是不是?」盛青蒿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一邊說,一邊打量謝東籬的神情。

    謝東籬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靜了一會兒,道:「那好,等我岳父的事情瞭解了,我跟你回藥王穀。」

    盛青蒿松了一口氣,拱手道:「這就好了。那個什麼盛郎中,你不用擔心,我一定能整得連他師父都認不出來。」

    謝東籬微微笑了,也拱手道:「那就有勞了。」

    盛青蒿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擺了擺手:「明兒見。」

    謝東籬回到自己的臥房,盈袖已經躺在床上了。

    床邊一盞暖黃輕紗宮燈是給他留的夜燈,照得屋裡朦朦朧朧。

    盈袖背靠著床外的方向睡著,整個身子弓成蝦米,隱約有淺淺的呻吟聲,含著痛楚。

    謝東籬走過去,彎腰問她:「怎麼了?」

    盈袖沒有回頭,她的肚子很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太累了,還是身子涼著了,總之這一次的月事,她比哪一次都難受。

    謝東籬本來想去書房歇著,但是看盈袖痛苦的樣子,他又不忍心這樣拋下她離去。

    他想了一會兒,還是脫了鞋和外面的衣衫,掀開被子,躺到床上,從背後擁住了盈袖。

    盈袖剛要轉身,就發現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那股炙熱的氣息奇跡般舒緩了她小腹的疼痛。

    謝東籬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在她小腹處慢慢揉捏按摩,「還疼嗎?」

    「好多了。」盈袖閉著眼睛,感受著謝東籬大手的溫暖。

    他的鼻息在她脖頸處來回晃動,帶來奇跡般的安穩。

    盈袖滿足地籲一口氣,往謝東籬懷裡更靠攏了些,兩人背胸相合,彎成兩把勺子,契合得天衣無縫。

    「袖袖……」謝東籬在她耳邊低聲喚她。

    「嗯?」盈袖閉著眼,也不回頭,鼻子裡哼了一聲。

    「叫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好不好?」謝東籬在她的耳垂下方親了親,低聲懇求。

    她的身體被他的唇瓣親得一陣陣顫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過了許久,一聲哆哆嗦嗦的「東籬」才慢慢喚了出來,尾音綿軟,像是一根剛剛拉出來的琴弦,在半空中突然繞了幾道彎,蕩起幾聲別樣的琴音,將人的心吊在上面,晃悠悠不知今夕何夕。

    謝東籬的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無上的愉悅。他的手依然在給盈袖揉按小腹,但是卻不再沉穩,而是止不住地輕顫。

    原來兩心相許的時候,不用被翻紅浪,只要叫一聲對方的名字,就勝過人間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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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7 09:02:09 |只看該作者
第421章 清白

    窗外雷雨蕭然,狂風卷起雨霧,四處揮灑。

    屋頂上雨聲越來越急,院子裡的大雨被風一吹,穿過回廊,全數砸在窗櫺上。

    幸虧這裡的窗戶上鑲著琉璃,雨珠拍打在琉璃窗上,發出淙淙的聲響。

    夜深雨打芭蕉葉,萬葉千聲都是情。

    盈袖背對著謝東籬躺著,枕在他的胳膊上,窩在他溫暖的懷抱裡,一時貪戀得不想動彈。

    謝東籬一隻手臂被盈袖當做枕頭,另一隻手繞過她纖細的腰身,在她小腹處慢慢揉按。

    聽著窗外有節奏的雨滴聲,就像催眠曲一樣,盈袖漸漸睡了過去。

    謝東籬卻睡不著。

    他腦海裡閃過的念頭太過迅速,快得自己都抓不住那一閃而逝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這樣風雨飄搖的晚上,京城的元親王府裡睡不著的人也很多。

    盛郎中以盛家的聲名做保,將殺害元親王的兇手女犯夏暗香帶走,回到自己住的客院。

    夏暗香腦子裡緊繃的那根弦才松了下來。

    她一進屋,就連忙找雲秀,對她道:「你趕緊跟我舅舅聯繫,讓他來救我!」

    雲秀滿臉駭然地看了夏暗香一眼,點了點,但是又說:「縣主,要不要先沐浴?」

    她的目光憐憫,從頭到腳地打量夏暗香。

    夏暗香這才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血腥氣,令人作嘔,忙跑向浴房:「趕緊給我炊熱水進來,我要沐浴淨身!」

    雲秀沖進去將她拉出去,道:「縣主。這裡是盛郎中的屋子,您回自己屋子去吧。」

    夏暗香搖了搖頭,她是真不敢離開盛郎中半步。

    外面的人對她虎視眈眈,隨時要她的小命。

    這一次,她惹的禍實在太大了。

    這一路來,她想又想,在她舅舅出現之前。她就只能巴著這個師父了。——幸虧她還有個師父!

    夏暗香露出甜甜的笑容。抬頭看見盛郎中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正笑著看她。

    夏暗香眨了眨眼。轉頭對雲秀道:「你快去打熱水,別亂說話。我今兒受到驚嚇,要待在師父身邊才能睡得著。」

    雲秀愣了一下。

    「快去啊!」夏暗香提高聲調,「還有,叫雲箏姐姐過來。剛才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我到處找不到她。」

    雲秀忙應了一聲。出去叫了兩個婆子打熱水進來。

    他們住的這個客院,已經被元親王府的侍衛圍得裡裡外外水泄不通,耗子出入估計都會被一瓢水堵死在洞裡。

    小廚房裡用的水,都是傳了話。說是盛郎中要用,外面的人才不情不願給抬進去的。

    雲秀更不敢說是為了夏暗香要的水。

    趁丫鬟婆子都不在房裡,盛郎中對夏暗香囑咐道:「你剛才說得很對。你一刻都不能離開我,記住了嗎?不然他們會把你抓起來的。」

    夏暗香嘟著嘴點點頭。泫然欲泣地看著盛郎中,可憐兮兮地道:「師父,沒有您,我該怎麼辦啊?」

    盛郎中心裡得意,摸了摸她的頭,拿帕子給她擦了擦沾了血污的小臉,道:「你今兒吃了大虧,以後沒人會要你的。不過不要緊,師父會要你,你跟著師父,我們一輩子不分開,好不好?」

    夏暗香抬起頭,看著盛郎中笑得很天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當然要一輩子做師父的徒弟啊!」

    盛郎中聽得高興,但是又覺得哪裡不對。

    他還沒有想清楚,就聽雲秀在外面道:「縣主,熱水來了。」

    夏暗香走入浴房:「快抬進來!」

    夏暗香在浴房裡痛痛快快洗了個澡,將自己身上的血污都洗乾淨,足足換了兩擔水,才出了浴房。

    雲秀收拾了浴房,轉身離去的時候,夏暗香對她道:「雲箏呢?怎麼還不來?你去叫雲箏過來,就說我在等她有話說。」

    雲秀擔著兩個水桶,道:「奴婢這就去找雲箏。」又看了盛郎中一眼,對夏暗香道:「縣主,您不自己去找雲箏?」

    她其實是想夏暗香離開這間屋子。

    可是夏暗香好像沒有聽明白她的話,只是搖了搖頭,讓她離開。

    雲秀走了之後,夏暗香問盛郎中:「師父,我睡哪裡啊?」

    盛郎中笑眯眯地道:「當然跟師父睡。你一個人睡,師父不放心。」

    夏暗香「啊」地叫了一聲,歪著頭道:「跟師父睡?可是……師父是男的,男女授受不親,我怎能跟師父睡呢?」

    「話不能這麼說。」盛郎中有些尷尬地咳嗽一聲,「師父是師父,你既然拜了我為師父,心裡就不要有男女之分,知道嗎?師父說什麼,就做什麼。」

    夏暗香抿了抿唇,低聲道:「可是……我娘以前跟我說過……」她慢慢低下頭,一副不太情願的樣子。

    盛郎中冷眼看著她,暗道這妞兒不是真傻啊……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頜,冷冷地道:「夏暗香,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到了今時今日,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北齊縣主嗎?」

    夏暗香睜開水汪汪的眸子,一臉委屈地看著盛郎中:「師父,您怎麼這麼說?暗香聽不懂……」

    「聽不懂?那師父就教你個乖……」盛郎中一邊說,一邊伸手抱起她,往床邊走去,道:「暗香,你今天傷著沒有?師父給你檢查檢查……」

    將夏暗香放到床上,盛郎中隨手揮下帳簾。

    臥房裡南窗臺上放著一盞宮燈,發出暗紅的光,透過銀灰色帳簾照了進來,帳簾裡的光線混亂、曖昧不明。

    夏暗香躺在床上,問得很天真:「師父,你脫我寢衣幹嘛?」

    盛郎中嚴肅地道:「給暗香查一查有沒有傷……」一邊說,一邊就撫上了夏暗香赤裸的身軀。

    十二歲少女的軀體應該是含苞待放的蓓蕾。但是夏暗香的身子,實在是不像十二歲,倒像是十五歲。

    夏暗香有些著急,忍不住大聲叫了一聲:「雲箏?!雲箏?!」

    她剛才示意雲秀去找雲箏過來,就想利用雲箏那身不尋常的本事,在關鍵時刻將她救出去!

    「叫什麼?雲箏是個丫鬟,你難道想讓她旁觀師父給你治病?」盛郎中覆身上來。將嬌小玲瓏的她嚴嚴實實蓋住了。

    雲箏此刻正一個人立在窗戶外面。

    回廊外的雨很急。打在青磚石的院子裡,聲音特別響亮,連屋裡的聲音都蓋住了。

    不過雲箏的耳力比一般人靈敏多了。她將屋裡的一切聽得清清楚楚,特別是夏暗香叫她聲音。

    她在回廊上走來走去,就是不想進去。

    就當是給夏暗香一個教訓吧……

    雲箏撇了撇嘴,目光往黑黢黢的院子裡掃了一眼。見四周沒有別人,想了想,毅然轉身離去,找到一個小耳房,鑽了進去。

    夏暗香在臥房裡欲哭無淚,眼看被盛郎中點了兩下穴道,就倒在床上動彈不得……

    這一夜,風大雨急,雨水將回廊都打濕了。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夏暗香披著衣裳從屋裡出來,看著廊下的大雨。默默站了一會兒。

    雲箏從回廊的另一邊走了過來,對夏暗香屈膝行禮,微笑道:「縣主……」

    她的目光曖昧不明地在夏暗香身上掃來掃去。

    夏暗香可憐兮兮地看著她,眼中含淚道:「雲箏,剛才你去哪裡了?我怎麼叫你你也不來!」

    雲箏做出吃驚的樣子,道:「我剛才不是跟雲秀說了,要去歇一會兒嗎?她沒有跟縣主說?」

    夏暗香白了她一眼,拖長聲音道:「是嗎?」

    「當然。」雲箏答得很是沉穩,意味深長地道:「再說剛才盛郎中猴急猴急地,奴婢也不想壞了他的好事。」

    夏暗香臉上浮起兩團紅暈,啐了她一口:「胡說八道什麼?沒有的事兒!師父就是給我查了一下身子,就睡過去了。我們師徒清清白白,天日可鑒!」

    「是!是!」雲箏忍著笑,連聲答道,她的眼珠轉了轉,又道:「縣主,您到底想怎麼辦?明天他們勢必不會善罷甘休。奴婢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夏暗香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樣子,轉身往廂房行去,「跟我來。」

    兩人來到廂房,沒有掌燈,就在黑暗中坐下。

    夏暗香歎口氣,道:「我是一片好心,想幫爹達成他的心願。再說,沈夫人是他的結髮妻子,雖然合離了,但是複合也不正好嗎?」說完她看了雲箏一眼,「壞就壞在,你做的催情香上……」

    就是那香壞了事。

    雲箏忙道:「奴婢那香遇火即溶,他們一點證據都查不到的。」

    「可是那張紹天聽見我們說話了,所以他才把我抓進去,扔給爹!」夏暗香說著,眼圈都紅了,「我真是池魚之殃!那張紹天太過份了!」

    「是是是!」雲箏忙道,也皺了眉:「他親耳聽見我們說話,那可不好。」

    「是啊!」夏暗香揉了揉頭髮,「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說著,她抬頭,用充滿信任的眼神看著雲箏:「雲箏姐姐,你出個主意吧!我一定聽你的!」

    「縣主,您不是有盛郎中嗎?只要他說句話,他們還能不放您?」雲箏有意將話題往盛郎中那邊引,「您仔細想想,盛郎中能不能直接將您帶回北齊?」

    只要夏暗香回到北齊,肯定就沒事了。

    夏暗香苦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但是,你覺得可能嗎?我爹好歹是東元國的親王,他就這樣被我失手刺死了,雖然我是自衛,可是他們不會就這樣放過我的,一定要跟他們出氣才行。」

    雲箏福至心靈,微微一笑,道:「縣主,既然這樣,您不如把那個人交出去吧……」她朝雲秀住的耳房努努嘴,意思是,讓夏暗香找個替罪羊。

    再說雲秀這個丫鬟,似乎發現她跟以前的雲箏不一樣了,老是在背後狐疑打量她。

    雲箏看她很是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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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7 09:02:19 |只看該作者
第422章 有福

    「你是說雲秀?」夏暗香遲疑地看了看雲秀所在的屋子,「可是,她對我忠心耿耿,照顧有加,要推她出去,我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雲箏在心裡冷哼一聲,面上卻露出同情的神色,點點頭,「縣主心地仁善,不肯將她送出去,奴婢也明白。但是縣主金尊玉貴,總不能和那些下賤人一樣去坐牢房吧?」

    夏暗香臉色變了幾變,終於還是露出不忍的神情,轉身掩面道:「……我對不起雲秀姐姐……等我舅舅來了,我會讓舅舅救她的。」

    「這樣再好不過。督主手握大權,說不定雲秀還能因禍得福呢!」雲箏笑容滿面說道,心裡陡然輕鬆下來。

    只要雲秀那雙動不動就若有所思的眸子不再盯著她背後,她就能好好綢繆一番了!

    雲箏送夏暗香出去。

    夏暗香不住歎息,輕聲囑咐雲箏:「雲箏姐姐,你好歹勸勸雲秀,讓她不要慌,不要著急,我舅舅肯定會來的。」頓了頓,又問:「你可知雲秀將消息送出去沒有?」

    「送了,奴婢親眼看見她送的。」雲箏馬上答道,語氣裡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之意。

    夏暗香回頭看了她一眼,往上房行去了。

    雲箏看著她進了盛郎中的屋子,不知怎地,心裡真是暢快得不得了!

    ……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太陽升起來,霞光萬道,灑在東元國的京城大街上。

    城門一開,一輛掛了白的馬車第一個從城外沖進來,急匆匆往西城坊區去了。

    城門的門卒們看著那馬車。咂舌道:「那是謝副相的馬車吧?怎麼掛白了?」

    「你還不知道?昨夜元親王被刺身亡。元親王,是謝副相的岳父,他是來祭奠的吧?」

    「啊?元親王被刺身亡!誰做的?!昨天不是聽說是謝副相夫人,也就是元親王的嫡長女生辰嗎?元親王特意在府裡為她辦生辰禮啊!」

    「就是在生辰禮上出了事……嘿嘿,我可聽說了不少香豔的段子哦!要不要聽一聽?」

    這些守門的軍卒就開始七嘴八舌說開了。

    太陽還沒有升到正當空,北齊縣主和東元親王之間的「愛恨情仇」已經跟長了腿一樣,繞著東元國京城上上下下繞了好幾圈。

    不過普通老百姓口中的這些八卦。一般細節都不準確。但是大家也沒想如同大理寺審案一樣,樁樁件件都要弄得明明白白。

    不過是茶餘飯後找個樂子,說笑幾句罷了。因此也沒人真的關心那個北齊縣主是誰。

    只有東元國的世家高門和那些在朝為官的人家,才知道這北齊縣主夏暗香,就是東元親王以前的繼女司徒暗香。

    所以在高門中流傳的這個案子,又比在一般老百姓中傳得要更加繪聲繪色的香豔……

    特別是長興侯府的長興侯夫人陸瑞楓在家裡更是笑得前仰後合。想一次沈詠潔的難堪,就要樂得飛起來。對自己的丫鬟婆子道:「這夏暗香,還真有幾分本事,可見是家學淵源。以後也不知哪個有福的娶了她做媳婦,可是要家門昌盛了!」她在心裡。早就故意把「昌」換成「娼」……

    ……

    謝東籬一大早就坐著車,帶著盈袖和盛青蒿來到京城元親王府。

    他們從車上下來,看見親王府已經掛了白。換了白燈籠,僕役們都穿著白色孝服。腰纏麻帶。

    謝東籬一身素白錦袍,領口的黑曜石壓扣扣得嚴嚴實實,頭戴紫玉束髮冠,他病了這一陣子,又有傷在身,確實清瘦了不少,越發顯得清雅矜持,華貴難言。

    盈袖也是素白軟煙羅上衫,銀地纏枝葡紋蜀錦間裙,頭戴素白銀器,面上脂粉未施。

    因她正來月事,唇色也顯得蒼白,整個人如同玉雕一樣,和謝東籬站在一處,正是一對無雙玉人。

    盛青蒿嘴裡叼著一根草棍,懶洋洋從大車上下來,抬頭一看,正好看見一縷陽光透過葉縫照了下來,落在前頭的謝東籬和盈袖身上,不由一笑,暗道這兩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阿順也跟著下了車,快步上前去角門叫門。

    採桑和采芸從後面的車上下來,跟在盈袖身後,亦步亦趨地走著。

    元親王府的門子開了角門,見是盈袖和謝東籬來了,忙拉開門,彎腰行禮道:「大姑奶奶,謝副相。」

    謝東籬點了點頭,也不說話,臉色平靜淡然,先走了進去。

    盈袖跟在他後面,進去之後問那門子:「喪事都準備起來了嗎?棺木、靈堂,還有請的和尚道士吹鼓手,孝棚搭了嗎?」

    那門子忙道:「沈夫人和小王爺在呢,但是……」他支支吾吾看了盈袖一眼:「沈夫人昨夜病了,發了高熱……」

    盈袖頓時吃了一驚,忙道:「怎麼不早點說與我聽?」說著,連忙往內院行去。

    謝東籬跟著她坐上小騾車,來到二門上。

    盛青蒿就和阿順一起慢慢走了過來。

    他是存心想看看這親王府,所以走得並不快。

    小磊聽說盈袖和謝東籬來了,急忙來到二門上迎接他們。

    「姐姐,姐夫。」小磊穿著月白色素服,外面套著麻衣,頭上戴著孝帽,匆匆忙忙對謝東籬行禮。

    謝東籬抬了抬手:「小磊不必客氣。」說著,又問他:「孝服在哪裡領?」

    小磊找了人帶謝東籬去取孝服,他自己帶著盈袖去見沈詠潔,一邊苦著臉道:「姐姐,娘突然病了,我好擔心……」

    盈袖忙道:「不用著急,姐姐去看看。」

    萬一真的比較嚴重,他們不是還有神醫嗎?

    盈袖一想到盛青蒿是他們這邊的,心裡就格外鎮定。

    姐弟倆來到沈詠潔住的院子,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藥氣。

    張紹天倒也不避嫌。蹲在門外的回廊上,拿著一把大蒲扇,在小爐子前拼命扇火。

    那樣高大魁梧的一個男人,蹲在回廊上,就像一座小山峰。

    盈袖忍不住對小磊道:「張四爺沒有回去?」

    小磊搖搖頭:「張四爺跟我住在一起。半夜娘那邊的婆子過來說娘病了,張紹天才趕過來照料。已經請了太醫,開了藥。」

    盈袖走上臺階。對張紹天福了一福:「張四爺。」

    張紹天抬頭。看見盈袖來了,才松了一口氣,站起來道:「盈袖你來了太好了。你娘病了。我想送她回家。這裡人來人往,很快就要大辦喪事了,她不能幫忙,反而添亂。總是不好。」

    盈袖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張四爺說得有禮,我先進去看看我娘。」走到一半的地方,她又回頭,有意對小磊道:「小磊,你姐夫會在這裡住幾天幫你辦喪事。」

    「啊?真的嗎?」小磊緊繃的小臉這才鬆快下來。

    在給元健仁辦喪事這件事上。他雖然義不容辭,但到底還是個不到十二歲的孩子,很多事情並不懂。

    先前有沈詠潔在。凡事都可以問她,但是現在沈詠潔也病了。要搬走,就他一個人,他心裡還是有幾分惶恐的。

    想到謝東籬的傷勢和病情,張紹天忍不住問了一句:「謝副相的傷好了嗎?病情恢復得怎樣了?」

    盈袖無奈地攤了攤手,「還沒大好,但是比以前好多了,這些事總是要做的。」

    張紹天點點頭,不再詢問,繼續關注自己藥爐裡的火。

    小磊對張紹天道:「張四爺,我來扇火,你去準備準備,收拾東西,送我娘親回忠貞國夫人府吧。」

    那裡是沈詠潔的住處,也是他們以前在東城坊區府住處。

    張紹天巴不得馬上離開這個親王府。

    元健仁死了,沈詠潔如果真的出面給他辦喪事,最尷尬的就是張紹天了。

    雖然他不在乎被人指指點點,但是卻很在乎沈詠潔的心情。

    盈袖進了屋子,看見沈詠潔潮紅的雙頰,忙道:「娘,怎麼突然就病了?」

    沈詠潔看著盈袖,慢慢坐了起來,對她苦笑道:「……我不得不病。」

    盈袖略一沉吟,明白了沈詠潔的意思。

    她是跟張紹天定了親的人,那時候雖然是為了躲元健仁才跟張紹天定親,本來是權宜之計,但是現在,她已經和張紹天慢慢有了感情。

    女人就是這樣,一旦將你放在心裡,就會照顧到你的喜怒哀樂。

    她怕張紹天尷尬,被人嘲笑,所以決定不幫元健仁辦喪事。

    其實這種王府的喪事,是有定制的,只要找宗人府的人來找規矩走就行了。

    當然,有個大人幫襯肯定要很多。

    沈詠潔決定離開,就是徹底將元健仁拋下了,不肯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她的性子也是如此,一旦放下,就絕不回頭。

    盈袖跟沈詠潔的性子很是相似,她明白沈詠潔的心情,忙道:「娘,我知道了,您不要著急,回去好好養病。我們五爺來幫小磊辦喪事,一定給爹辦得體體面面,風風光光。」

    「啊?東籬說來幫忙?那是再好不過了!」沈詠潔又驚又喜,拉著盈袖的手細問:「他的傷勢怎樣了?病情呢?會不會太勞累?」

    盈袖忙道:「沒什麼,雖然還未全好,但是幫個忙還是可以的。」

    兩個人說著話,就聽從窗外傳來謝東籬跟張紹天說話的聲音。

    盈袖悄悄道:「您聽,已經來了。」

    沈詠潔忙道:「那我就可以放心走了。」

    盈袖也想沈詠潔先離開,他們才好去找夏暗香的麻煩。

    謝東籬已經對她說過,昨天的事,沈詠潔也牽扯到其中。

    為了不讓沈詠潔受辱,肯定是要先將她送走,然後再收拾夏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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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
發表於 2021-4-17 09:02:33 |只看該作者
第423章 抓起來

    謝東籬在院子跟張紹天打了招呼,似乎有些詫異他在這裡。

    張紹天剛剛收拾了東西過來,打量了謝東籬一番,見他身形消瘦,面色如玉,顯得更加清越軒然,看上去真的是大病一場的樣子。

    張紹天點了點頭,「這幾天有勞你了。」

    「份內之事,應該的。」謝東籬頷首示意。

    盈袖從屋裡迎了出來。

    謝東籬手裡捧著一件孝服,見盈袖出來了,他對她招手:「我給你把孝服也取來了。」

    他們身上已經穿著素服,但是要在素服外再套一層麻衣,戴上孝帽,所謂「披麻戴孝」。

    盈袖走到謝東籬身前,張開雙臂。

    謝東籬給她披上麻衣,再戴上孝帽。

    他的手勢輕靈,一點都沒有碰到盈袖。

    張紹天目不斜視地走上臺階,去裡屋接沈詠潔去了。

    小磊看著姐姐、姐夫伉儷情深,心裡總算是一顆石頭落了地了。

    還好,還好,這個姐夫,比以前那個准姐夫對姐姐要好多了……

    謝東籬給盈袖穿好孝服,抬頭對小磊道:「小磊,大理寺的衙差應該快到了,你要跟我們一起過去嗎?」

    小磊眼前一亮:「大理寺的衙差?!姐夫是說……?!」他的目光往盛郎中和夏暗香住的院子看了過去。

    「當然。這種人,怎麼能還住在王府?」謝東籬背了手,目光中掠過一絲不屑,「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那邊幾個人?」

    小磊忙走過來,連連點頭。贊同謝東籬的話:「我也是這麼說。但是昨夜,那盛郎中將盛家搬出來,為北齊縣主開脫,連皇祖父都不得不給他幾分面子。」

    謝東籬轉身往外走,一邊道:「嗯,我去聽聽,他是如何將盛家搬出來的。」

    他們剛走到門口,就跟才進內院的阿順和盛青蒿遇到了。

    這兩人沒有坐騾車。而是一路走進來的。

    謝東籬對他們點了點頭,也沒有對小磊介紹盛青蒿的身份,只是問阿順:「大理寺的衙差來了嗎?」

    阿順忙道:「我們剛才進來的時候。聽見外院吵吵嚷嚷,似乎是已經來了。」

    「去讓他們進來。」一邊轉身問小磊:「那幾個人住在哪裡?」

    小磊忙道:「我親自去領他們過去!」又說:「就住客院那邊,姐姐知道地兒。」

    盈袖走上前,對小磊道:「你去帶大理寺的衙差進來。我先帶他們去客院。」

    夏暗香今日一定不能再讓她躲起來了。

    盈袖在前面帶路,很快帶著謝東籬、盛青蒿、阿順,還有元親王府裡面的丫鬟婆子,以及侍衛管事,來到盛郎中和夏暗香住的客院。

    這個院子昨夜已經盈袖下令被重兵包圍,沒有人出得去。也沒人進得來。

    現在盈袖帶了人過來了,這些人當然不能不讓她進去。

    她現在能做親王府一半的主。

    「大姑奶奶!」圍著院子的侍衛頭兒過來給她行禮,叫的還是她娘家的稱呼。

    盈袖微微點頭。「開門。」又問他們:「昨天沒有人出入吧?」

    「沒有!絕對沒有!」那侍衛頭兒立正行禮,轉身命人打開大門。

    厚重嚴實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盈袖率先走了進去。

    謝東籬緊隨其後。然後是阿順和盛青蒿。

    盛青蒿最是好奇,東張西望看個不停。

    夏暗香早已起身了,氣定神閑吃了早飯,正盤算要跟盛郎中磨一磨,讓他儘快帶她離開東元國。

    盛郎中訕訕地坐在她對面,慢條斯理地吃著一碗粥,道:「暗香,昨夜師父累著了,不小心睡過去了,你不會怪師父吧?」言辭之間很是討好她。

    夏暗香含笑道:「師父您說什麼呢?累了就睡不是很正常嗎?我怎麼會怪您?今天天氣好,我們是不是應該早點離開東元國?」

    盛郎中低頭喝一口粥,道:「是該早些走。不過,光我不行,還得求皇后娘娘對你網開一面才行。」

    「幹嘛還要求皇后娘娘?」夏暗香有些焦躁了,她總覺得皇后齊雪筠看不起她,不想跟她打照面,更不覺得皇后齊雪筠會幫她。

    盛郎中卻知道夏暗香犯下這麼大的事,光靠他怎麼可能將她平安帶走?他只有拿出殺手鐧,才有可能……

    幸虧他之前見過皇后齊雪筠一面,有了皇后的大把炳在手,不然還真沒有法子解夏暗香的燃眉之急。

    「你別急。我今日進宮求見皇后娘娘你,下午保證就能帶你離開東元國。」盛郎中喝完最後一口粥,正要站起來,就見一道脆亮的女聲從門口傳進來,語鋒似刀般銳利:「呵呵,殺了人,拍拍屁股就想走?我還從來不知道,我們東元國的律法,已經崩壞到這個地步了。」

    正是盈袖走了進來。

    她身穿孝服,頭戴孝帽,面色雪白,整個人如玉雕一樣,清麗如冬日裡的皚皚白雪,凜然不可侵犯。

    夏暗香吃驚地看著盈袖,忙道:「姐姐,可我是被逼的!是有人要陷害我!」

    盈袖挑了挑眉,抱著胳膊堵在門口,「被逼的?誰逼你?難道你刺死我爹的剪刀,也是別人硬塞到你手上的?」

    「真的是有人陷害我!姐姐,我為了沈夫人的名聲著想,本來不想說,但是今天你既然咄咄逼人,一定要置我於死地,我就不得不說了。」夏暗香一臉無辜,面上露出非常不忍的神情,似乎說出這種話,實在是違背她的本意。

    盈袖就知道夏暗香肯定要把沈詠潔扯進來,所以她先前同意沈詠潔跟張紹天先行離去,免得面對這樣難堪的局面。

    現在沈詠潔已走,盈袖就可以毫無顧忌對付夏暗香了。

    「夏暗香,你這是什麼意思?跟我娘有什麼關係?」盈袖撇了撇嘴。「你別兩嘴一張,就能造謠。凡事都要講證據,昨夜你刺死我爹,有那麼多人親眼目睹。現在來說我娘,你到底是什麼居心?我娘是送你剪刀,還是將你叫到我爹的臥房?」

    夏暗香一怔,忙道:「姐姐。我……」

    她正要砌詞狡辯。突然看見謝東籬默不作聲地走了進來,站在盈袖身後。

    夏暗香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見過謝東籬了。

    此時見他乍一現身,夏暗香居然沒來由就哭了起來。她雙眸垂淚,看著謝東籬,哽咽地道:「姐夫,你幫我勸勸姐姐。我真的是被逼的!我是為了維護自己的貞節!我到現在都是清清白白,不信你可以找人驗我的貞操!」

    她這話一說。盛郎中突然面上一紅,有些無地自容之感,忙別開頭,看著另一處的方向。

    站在夏暗香身側一尺遠的雲箏聽了這話。也將目光從謝東籬身上收回來,詫異地看著夏暗香。——怎麼回事?昨夜他們不是已經……?

    雲箏看了看夏暗香,又看了看十分不自在的盛郎中。臉上的神情極為古怪。

    盈袖沉下臉,雙手握著拳頭。惱道:「住嘴!你是不是貞節,關我們什麼事?!誰要驗你的貞操!誰稀罕你是處子還是蕩婦!」

    居然要謝東籬找人驗她的貞操,盈袖一想就要吐了!

    夏暗香忙低下頭,道:「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想多了……」

    盈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告訴自己不能被夏暗香亂了心神,這種人臉皮厚,什麼話都說得出來,她要跟她吵起來,只能讓人看笑話。

    「我沒有想多,只是你的臉皮太厚。」盈袖淡然說道,「再說,你是不是處子,跟這個案子一點關係都沒有。夏暗香,我問你,昨夜你為何不在自己屋裡,也不在酒席上,而是去了我爹的臥房?」

    這個問題,夏暗香十分難以回答。

    她咬了咬牙,道:「是張紹天張四爺將我帶到爹的臥房!」

    本來就是,雖然是張紹天將她打暈了扔進去的……

    「那張四爺是在什麼時候,在哪裡將你帶去的?當時誰在你身邊?誰能證明?」盈袖一點都不含糊,不許夏暗香故意蒙混過關。

    夏暗香一窒。

    這個問題更難回答。

    因為那個時候,她確實是自己偷偷從席上溜下來,來到元健仁住的院子,等著好戲上場的……

    她本來也可以讓雲秀或者雲箏給她做假證,但是她住的院子,離元健仁的院子本來就很遠,就算雲秀和雲箏給她做假證,這一路行來,也不可能只有這兩個丫鬟看見,況且自己的丫鬟作證,本來就不那麼令人信服。

    這樣一說,夏暗香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她真的不該提張紹天和沈詠潔。

    提出這兩人,只能證明她在這件事中牽扯很深。

    還不如一開始就咬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被人打暈了扔進來了……

    這樣一想,夏暗香馬上改了話頭:「……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只是暈迷之前瞥了一眼。」

    「暈迷?」

    「是啊,我是被人打暈的,然後扔到了爹的臥房裡。」夏暗香越發委屈,悄悄看了謝東籬一眼,似乎在責怪他不為她說話。

    「那就是說,你其實也沒有看清到底是誰打的你?」盈袖捋清思緒,開始一點點將沈詠潔從這件事撕擄開,不留下任何線索,也不讓夏暗香有任何翻供的機會。

    「沒有。」夏暗香馬上搖頭,她已經意識到,模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對她來說才是利益最大化。

    「真的沒有?」盈袖進一步確認,「那你先前說跟我娘有關,是什麼意思?」

    夏暗香一雙美眸只看著謝東籬,喃喃地改了說法:「……要不是沈夫人將我娘和我趕出去,我也不會落到今天的下場。」一邊說,一邊看向盈袖:「姐姐,你知道我一向最敬重你。不管你怎麼想我,我真的對你一點敵意都沒有。爹的事。我也很難過,但是真的不關我的事。你要找的,是那個讓爹突然失去本性發狂的罪魁禍首。我也是受害者。」

    「你是不是受害者,不是你說了算,得證據說了算,律法說了算,大理寺說了算。」盈袖一字一句地道。「而你昨夜親手拿剪刀刺死我爹。罪證確鑿,大理寺的衙差馬上就要到了,你跟著他們去大理寺受審吧!」

    夏暗香臉色變了一變。跺腳道:「姐姐,你真的不信我?!」說著,她轉身撲向盛郎中,抱著他的胳膊。連聲求道:「師父,師父。求求您,救救我,我不要去大理寺那個地方!那個地方不是好人家姑娘去的,去一次。就什麼名聲都沒有了!」

    盈袖嗤笑:「說得好像你還有名聲一樣!夏暗香,裝傻賣乖這種事,做一次還行。做多了就沒用了。」

    盛郎中這才咳嗽一聲,看著謝東籬和盈袖。滿不在乎地道:「這件事你們說了也不算,我要帶她進宮去見皇后娘娘。你們等皇后娘娘發話吧。」

    剛才夏暗香說話的時候,謝東籬自始至終一言不發,也沒有看她,只是盯著盈袖的後頸出神。

    現在盛郎中說話了,謝東籬才抬眸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那個盛郎中?」語氣十分輕慢。

    盛郎中很是不虞,什麼叫「就是那個盛郎中」?難道還有第二個盛郎中?!

    盛郎中整了整衣袖,咳嗽一聲:「不才在下正是!」

    謝東籬抱起雙臂,居高臨下地俯視盛郎中一眼:「你跟這個案子有關嗎?」

    盛郎中一愣,下意識搖頭:「當然沒有。」

    「那你是審案官員?」

    「也不是。」

    「你是苦主?」

    「當然不。」

    「你是兇手?」

    「你胡說什麼?」盛郎中怒了,「我怎麼會是兇手?」

    「好,你既然不是審案官員,也不是苦主,更不是兇手,那你憑什麼管這個案子?」謝東籬放下胳膊,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森然地看著盛郎中,「就憑你臉大?」

    原來是在嘲諷他!

    盛郎中大怒,仰頭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敢這麼跟我說話,還想不想我給你治病了!」

    夏暗香忙拉拉盛郎中的胳膊:「師父,您別生氣!」一邊含淚對謝東籬道:「姐夫,我師父是我專程請來為你治病的,我聽說你性命垂危,十分擔心……姐姐會不開心,才求了我舅舅,千方百計請來盛郎中。」說著,她頓了頓,臉上帶出驕傲,「姐夫,你還不知道吧?姐姐沒有跟你說嗎?這盛郎中,就是大名鼎鼎的神農盛家傳人。別說是我舅舅,就連北齊和東元國的皇帝,都要給他三分薄面。」

    她話音剛落,小磊已經帶著大理寺衙差進來了,烏壓壓的人站了滿滿一堂屋。

    謝東籬理都不理,果斷往身後招了招手,指著夏暗香厲聲道:「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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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記仇

    謝東籬的聲音低沉渾厚,朗聲說出來的時候如有磁性,十分動人。

    但是當他冷著臉發號施令,要將你抓起來的時候,估計沒人會覺得他的聲音動聽了。

    夏暗香難以置信地抬頭,滿臉哀戚之色,怔怔地看著謝東籬,淚水順著她姣好的臉蛋流了下來,「姐夫!」她低叫,「我是冤枉的!我真是冤枉的!我是被人陷害的!你要信我!你一定要信我!」說著,她又轉頭看向盈袖:「姐姐!我是被陷害的!爹對我那麼好,我就算是自己去死,也不會殺他的!你信我啊!你一定要信我啊!」

    盈袖慢條斯理地道:「凡春運,剛才你還說你為了捍衛自己的貞節,被逼下手。現在怎麼變成就算自己去死,也不會殺他?難道用剪刀紮死我爹的人不是你?」

    夏暗香愣了一下,這時幾個大理寺差婆一擁而上,已經將夏暗香堵住嘴反綁起來。

    盛郎中吃了一驚,他沒想到謝東籬完全不買他的帳,心裡很不虞,他揮舞著雙手大叫道:「快放開她!我用盛家名聲擔保,你們抓了她,一定會後悔的!」

    謝東籬看著他冷冷地道:「盛家傳人了不起?犯了法不用坐牢?殺了人不用償命?——盛郎中,你利用盛家的名頭在外面招搖撞騙,你想過盛家的感受嗎?」

    盛郎中眯了眯眼,上下打量謝東籬一番,道:「你這人剛受過重傷,而且傷在肺腑之間,刀傷沒有入骨,但是你流血太多。所以身體虛弱。還有,你有隱疾,如果沒有我,你這輩子也好不了!」

    盈袖聽到這裡,倒是遲疑了一下,她看了看謝東籬,又看了看盛郎中。再飛快地瞥了一眼站在謝東籬背後沉默不語的盛青蒿。有些拿不定主意。

    難道這個盛郎中真有法子治好謝東籬?難道他真的能比正牌的盛家後人還要厲害?

    盈袖的遲疑看在謝東籬眼裡,他的目光移向她,剛才的淩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讓人心醉的溫柔和煦,「騙子總是會說大話。你要信他們就上當了。」

    盛郎中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說我是騙子?!哼!等下讓你們見識見識我的厲害!」說著,他大步往門外行去。

    雲秀見了忙叫道:「盛郎中。您不管我們縣主了?!」

    盛郎中沒有回頭,大聲道:「我要進宮見皇后娘娘。你們稍等!」

    「誰等你?好大張臉……」盈袖冷冷地道,「如果你有事,麻煩去大理寺。好走不送!」說著,她回頭看向那些大理寺的差婆:「將她帶走!」

    大理寺的人將夏暗香壓入囚車。往大理寺行去。

    雲秀見了心裡著急,忙對雲箏道:「雲箏,我們跟去看看?」

    雲箏目光幽深地瞥了謝東籬一眼。垂眸拉起雲秀的手:「嗯,我們一起去吧。」

    謝東籬也轉身就走。

    他帶著盈袖、小磊,還有盛青蒿跟著來到大理寺。

    因夏暗香是北齊縣主,又牽扯到東元國親王的命案,大理寺這邊由大理寺卿坐堂審案。

    夏暗香被推搡著跪到堂下,她已經哭得眼睛都紅腫了,看上去十分可憐委屈。

    元健仁被殺一案,正式入大理寺開審。

    很多人得到消息,趕來看熱鬧,很快就將大理寺堂前圍得水泄不通,而且都是世家高門中人,普通老百姓還不知道今日開始審案。

    不過,當他們看見大理寺堂前的人越擠越多的時候,也紛紛圍過來看熱鬧。

    陸乘元昨夜就聽說了這件事,一晚上沒睡。

    他想來想去,只能想出來一定是元健仁垂涎夏暗香的美貌,逼奸于她,夏暗香才被逼反擊,錯手殺人的。

    他一大早起來,就去請京城最好的狀師石德石大狀,來幫夏暗香打這場官司。

    雖然知道未必打得贏,但是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一定要等到夏暗香的舅舅從北齊趕過來救她。

    現在聽說夏暗香終於被帶到大理寺開審了,陸乘元也帶著石大狀趕到大理寺。

    大理寺卿在堂上威嚴地一拍驚堂木,問道:「下跪何人?報上名來!」

    夏暗香哭得嗓子都嘶啞了,也不回答,一個勁兒地道:「我是冤枉的!我被人陷害!我是被逼的!」

    陸乘元帶著石大狀,艱難地從人群中擠了進來。

    「啟稟大理寺卿,陸家四公子陸乘元帶了大狀過來給夏暗香聲辯,請問大理寺卿,允不允許他上堂?」大理寺衙差上來問大理寺卿的話。

    謝東籬和盈袖坐在大理寺卿下首的位置,兩人聽見這話,不由對視一眼。

    大理寺卿雖然是主審官,但還是要看謝東籬的臉色。

    謝東籬無所謂地點了點頭,「雖然是犯人,但是也有請狀師的權利,就讓他們進來吧。」

    大理寺卿忙道:「宣狀師上堂。」

    陸乘元帶著石大狀走上堂,對大理寺卿躬身行禮。

    石大狀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對大理寺卿拱了拱手,道:「在下石德,今日被陸四公子延請,給北齊縣主夏暗香做狀師,請大理寺卿……」

    他的話沒有說完,謝東籬慢慢站了起來,看著石大狀,面無表情地道:「石德?你確定你要做這個案子的狀師?」

    石德這才發現謝東籬也在堂上,一下子愣了。

    他可是知道這位謝副相的口才了得,經過他手的官司,沒有狀師敢插手,因為那只會自取其辱!

    狀師靠什麼吃飯?當然是嘴皮子。

    打官司要人證物證,同時也要有嘴皮子能把這些人證物證串聯起來,或者推翻這些人證物證,所以狀師的作用也是很大的。

    但是論耍嘴皮子,東元國謝東籬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就算東元國排名第一的石大狀也不例外。

    石德的臉上一下子褪去血色,他結結巴巴地對謝東籬行了禮,陪笑道:「謝副相安好,聽說你前兒大病了,如今已是好了?」

    謝東籬看著他,背著手,也不回答他的話,只是定定地看著他,一副「你要當狀師先跟我過過手」的模樣。

    石德哪裡敢跟謝東籬對掐,那真是老壽星找砒霜吃,活得不耐煩了!

    他立刻拿了主意,轉身對陸乘元拱手道:「陸四公子,這個案子我幫不了您,您還是另請高明吧!——告辭!」說著,轉身匆匆離去,推開外面圍觀的人群,一溜煙跑了,生怕跑慢了,就被謝東籬記住了……

    大家都知道,謝副相這個人是很有才,特別是記性很好,很會記仇。

    陸乘元一看連京城最好的狀師的不敢接這個案子,頓時傻眼了,他忍不住怒視著謝東籬,道:「謝副相,您真是什麼意思?當堂威脅我的狀師?」

    謝東籬一撣衣袍,坐回剛才的位置,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道:「……威脅?你哪只耳朵聽見我威脅了你的狀師?」

    確實,剛才大家聽得清清楚楚,謝東籬只是問了一句,「石德?你確定你要做這個案子的狀師?」

    難道連問都不許問?

    沒有這個道理!

    陸乘元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悽楚地盯著跪在堂下的夏暗香。

    這麼多年不見,她長大了,也更美貌了,就算雙眸紅腫,也是我見猶憐。

    陸乘元見她跪在那裡,低頭彎腰,雙肩微抖,心裡一陣酸澀,恨不得自己跪上去,以身相替!

    夏暗香這時轉過頭,看了陸乘元一眼,眨了眨紅腫的眸子,聲音沙啞又驚訝:「是……陸四公子?你怎麼在這裡?」頓了頓,又道:「是公子給我請的狀師?真是多謝公子!」

    陸乘元握了握拳,咬牙道:「暗香,你別怕,大理寺卿是個清官,定不會屈打成招!謝副相也是正人君子,不會為難於你的。」

    「陸四公子,請你不要在公堂上大放厥詞。」盈袖嚴肅打斷他的話,「凡春運刺死我爹,是很多人親眼所見,你怎麼能說屈打成招這種話?還有,我夫君是不是正人君子,跟這個案子有什麼關係?她殺死的是我爹,請陸四公子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

    「謝副相夫人,你是暗香的姐姐,她一向敬你愛你,她的性子你還不明白?善良仁厚得連螞蟻都不捨得踩死,她怎麼會殺人?!」陸乘元悲憤說道。

    盈袖冷笑,挑了挑眉,道:「她為什麼會殺人,你問她不就好了,問我做什麼?」

    「她不會殺人!」陸乘元吼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雙眸紅通通地,眼下都是青黑,明顯昨夜沒有睡好的樣子。

    「死的不是你爹,你倒是說得輕鬆。」盈袖雙手闔了起來,如果陸乘元再上前一步,她不介意給他點兒厲害瞧瞧。

    夏暗香對陸乘元露出感激的神色,忙道:「陸四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相信大理寺卿,相信我姐姐,也相信我姐夫,他們都是好人,一定會還我一個公道!」

    陸乘元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他哀傷地看著夏暗香,搖了搖頭:「傻丫頭,你還信他們?你姐姐明明是要置你於死地!」

    「住嘴!」謝東籬額頭的青筋跳了跳,在他白皙的面龐上特別明顯,他轉頭,對著大理寺卿冷冷地道:「大理寺卿,我要告陸乘元當眾污蔑我妻子。按東元律例,污蔑當朝一品夫人,當責五十大板,戴枷三日,罷去一切軍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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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殺手鑭

    謝東籬話音剛落,陸乘元就被他的話嚇得呆住了。

    他剛才說什麼了?不過是說了幾句公道話而已,怎麼就犯了法了?!

    「謝副相……哦,不對,你已經不是謝副相了,你的職位已經由你堂弟代勞,你如今不過是平民而已,你妻子哪裡來的一品夫人?」陸乘元已經看盈袖不順眼很久了,從兩年前那件事開始,他就對盈袖有了深深的不滿。

    司徒暗香的身世這樣可憐,她這個做姐姐的居然一點都不同情她,枉費暗香在他面前說了她那麼多好話,真是瞎了眼了!

    陸乘元的目光和夏暗香看在一起,他不由對她更加憐惜。

    謝東籬挑了挑眉,慢慢站了起來。

    他身材高大,雖然瘦了些,但站起來的架勢還是比陸乘元大多了。

    陸乘元不由自主後退兩步。

    「我夫君不是副相?你是吏部尚書,還是皇帝陛下?兩嘴一張就把我夫君的副相職位罷免了?」盈袖跟著站起來,搶先說道。

    她對這件事是非常耿耿於懷的,陸乘元不巧動了她的逆鱗。

    陸乘元一怔,「難道不是嗎?」

    「六弟只是代行副相一職。代行,懂?」盈袖抱起雙臂,腳下就差打拍子了,不屑的樣子太過明顯,堂上的人看著陸乘元尷尬的樣子,都忍不住笑起來。

    謝東籬唇角翹了翹,他雖然不需要別人維護他,但是被別人維護的感覺還是很令人神清氣爽的。

    謝東籬緩緩開口:「我是不是副相,跟你剛才的誹謗污蔑有關係嗎?難道我不是副相,你就能隨意污蔑誹謗無辜的人?」

    陸乘元又一怔,下意識道:「我哪裡污蔑誹謗了?謝副相把話說清楚好不好?」

    「我看是你要說清楚吧?」謝東籬目光似箭,落在陸乘元面上,「說我夫人故意要置這位殺人嫌犯於死地,你有何證據?」

    「還要有證據?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一直就嫉妒她妹妹!」陸乘元被謝東籬的氣勢所迫,口不擇言說道。

    「沒有證據,就是污蔑誹謗。」謝東籬氣勢漸漸冷凝,「至於嫉妒。就更是無從說起。誰會嫉妒一個什麼地方都不如自己的人?陸乘元。我以前以為你是被人所惑。我現在我知道我錯了,你根本就是愚不可及,跟別人無關。」說著。他拂袖坐下,轉頭對大理寺卿道:「趙大人,可否行刑了?」

    「趙大人!謝副相!兩位手下留情!」陸家也有圍觀看熱鬧的人,現在看見自家的四少爺居然自動惹禍上身。不出來說話也不行了,忙從人群從擠了進來。

    啪!

    那人一巴掌打在陸乘元臉上。怒道:「陸乘元,你趕快給我回家去!這件事跟你屁相干!你是不想活了,還來瞎摻和?!」

    那人是陸乘元的小叔,他捂著臉。咬了咬牙,看著地上跪著的夏暗香對他露出悽楚的神色,只覺得熱血上頭。一把推開他小叔的手,和夏暗香並肩跪在一起。對大理寺卿磕頭道:「趙大人,都是我的錯,想罰,您就罰我吧!」

    大理寺卿見鬧得不像,也惱恨陸乘元不知好歹,明明跟他無關,為了個女人,在堂上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家人宗族前程都不要了,也是時候要罰他一下。

    「那好,陸乘元,你既然自動認罪,本官就不客氣了。——來人!將陸乘元拖過來,當堂打五十大板!然後拖到門口戴枷示眾三日!」大理寺卿扔下簽牌,命衙差行刑,又對謝東籬道:「罷黜一切軍職,不是大理寺能做主的,這一條,還望謝副相體諒。」

    謝東籬點了點頭。

    陸家小叔見了,氣得七竅生煙,忙追著謝東籬求情:「謝副相,打就打了,戴枷就不必了吧?!」

    要是陸乘元在大理寺門口戴枷三日示眾,以後陸家真是在京城抬不起頭來了。

    陸乘元還沒有定親,這以後怎麼還找得到好媳婦?

    謝東籬看也不看他,只是道:「禍福無門,惟人自召。他既然犯傻出頭,就要承擔後果。你們陸家,就當沒有這個不孝子吧。」

    這是暗示陸家,應該將陸乘元逐出家門除族的意思。

    陸乘元驚惶回頭,看了看謝東籬,又看了看自家小叔,怒道:「謝副相,您不能逼人太甚!」

    謝東籬平靜地移過目光,皺眉道:「我不喜跟人爭吵。一切按律法辦事,誰也不能超脫於律法之上。」說著,他回頭,對站在他身後的阿順道:「去找六爺傳話,就說是我說的,這陸乘元觸犯律法,按律當罷黜一切軍職。」

    陸乘元這兩年在北面興州從軍,憋著一口氣,也從最底層的小卒爬到現在校官的位置。

    雖然比一般普通軍士升官快了一些,但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流血流汗換來的,卻被謝東籬一句話就廢掉了,心裡非常不服氣,大叫道:「你憑什麼插手管軍職?你不過是副相!」

    謝東籬轉眸看他,冷冷地道:「一,這是律法所定,你若不服,上書改律法。二,軍職比文職需要更清醒的頭腦,更強大的服從。這兩樣你都不具備,讓你這種人待在軍中,只會給軍中拖後腿,還是早些將你清出去,給別的更合適的人騰位置的好。」

    謝東籬副相的位置,主掌刑律和兵部,因此軍中人員的罷免,副將以下的位置,謝東籬都是可以說了算的。

    更何況陸乘元剛才犯的錯罪證確鑿,誰也沒法為他說話。

    很快,大理寺的衙差搬了長凳過來,將陸乘元綁在長凳上,褪去他的外衫,只穿中衣,舉起棍子狠打起來。

    頭幾下陸乘元還能忍住,十下之後。他覺得屁股上就像刀割一樣,痛徹心肺。

    「陸四公子,你這是何苦呢……」夏暗香膝行到陸乘元附近,哭得哽咽難言,很快,她又膝行到盈袖面前,對她磕頭道:「姐姐。姐姐。都是我的錯,你放了陸四公子吧!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一時心急!」

    盈袖問她:「那你是認罪了?」

    「認罪?」夏暗香抬起頭。疑惑地道,「什麼罪?」

    「我爹是你殺的。當然是殺人罪。」

    「不是不是!我不是說那件事!」夏暗香的腦袋搖得如同撥浪鼓,「陸四公子這件事是我的錯,但是爹真的不是我殺的!我是被人陷害的!」

    「還說?」盈袖不理她了。轉頭看向大理寺卿,「大人。您該怎麼審案,就怎麼審案吧。」

    ……

    皇宮裡面,皇后齊雪筠剛剛起身,就聽說盛郎中求見。

    盛郎中的名聲早就傳開了。元宏帝和皇后齊雪筠也是見過他的,宮裡的人更是不敢阻撓,馬上就去皇后齊雪筠那裡傳話。

    「宣他進來吧。」皇后齊雪筠對著鏡子照著自己日漸衰老的容顏。很是不甘心地搖了搖頭。

    如果這盛郎中,能跟他師父一樣厲害就好了……

    盛郎中走到皇后齊雪筠住的寢宮偏殿裡。對她拱了拱手,道:「皇后娘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啊?沒想到盛家傳人也有求人的時候。」皇后齊雪筠意味深長地道。

    她臉上抹著厚厚的粉,但是依然掩蓋不了那些被風吹日曬引發的斑點和皺紋。

    當然,她的年紀也到了,不是以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盛郎中笑了笑,道:「誰沒有求人的時候?盛家人也是人。」說著,他面色一凝,道:「皇后娘娘,此事緊急,還望皇后娘娘幫我一次,將北齊縣主夏暗香從大理寺救出來,讓我帶她回北齊!盛某定有重謝!」

    「夏暗香啊?」皇后齊雪筠心裡一喜,臉上露出笑意,「這件事太大了,本宮怎麼幫啊?她殺元親王的時候,本宮也在元親王府,聽說很多人親眼目睹她刺死了元健仁,你說,這要本宮如何幫?元健仁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別說夏暗香只是一個禦封的縣主,就算她是北齊公主,犯了這件事,也不是容易脫身的。」

    盛郎中深吸一口氣,似笑非笑地看著皇后齊雪筠上下打量一番,道:「如果是容易的事,我也不來求皇后娘娘了。如今那謝東籬咄咄逼人,東元國的皇帝恐怕也不肯放走夏暗香。沒法子,我只好向東元國最有權勢的皇后娘娘求救了。您要出手,救夏暗香一命不是輕而易舉?」

    這種奉承皇后齊雪筠是愛聽的。

    但是這件事,實在是太難了。

    她雖然在東元國也有自己的勢力,但是這件事,對於元宏帝來說,就像是他的逆鱗。

    當年他為了保留這個孩子,做出了多少努力?甚至將自己都瞞了十幾年……

    皇后齊雪筠想起當年的事,有一瞬間的出神。

    再說了,夏暗香是張蘭鶯那個賤人的女兒,她對張蘭鶯恨之入骨,又怎麼會去救她的女兒?

    想她死還差不多!

    盛郎中求了半天,皇后齊雪筠都不鬆口,他知道他沒有別的法子了,只有把自己的殺手鐧使出來。

    「皇后娘娘,其實有件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盛郎中的目光往偏殿裡伺候的宮女太監們面上看了一眼。

    「什麼事?但講無妨。」皇后齊雪筠一點都不在意地說道,一邊伸著手,讓大宮女給她在指甲上塗鳳仙花汁。

    盛郎中呵呵笑道:「您確定嗎?我要說的事,是我師父當年說與我聽的。那是很多很多年前,北齊出了一株幽靈蘭,我師父聞訊而至……」

    皇后齊雪筠的手抖了抖,那大宮女一不小心,將鳳仙花汁塗到了皇后的手指頭上。

    皇后齊雪筠變了臉,沉聲道:「你們都下去吧。」

    偏殿裡的宮女太監們忙躬身退下,諾大的偏殿裡,只留下皇后齊雪筠和盛郎中兩個人。

    「你什麼意思?」皇后齊雪筠臉色驚疑不定,不知道這人知道多少當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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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7 09:03:08 |只看該作者
第426章 回春膏

    盛郎中沒有說話,臉上露出饒有興味的神情,目光在皇后齊雪筠臉上流連忘返。

    這種姿態,其實是很犯忌諱,很大不敬的做法。

    沒有人敢這樣直愣愣地盯著皇帝、皇后的面容細看。

    但是盛郎中的目光是不同的。

    就像是工匠在看自己燒制出來的瓷器,繡娘在看自己繡出來的繡品,目光充滿了得意和讚賞。

    總之,不是看人臉的眼光。

    就這種眼光,才讓皇后齊雪筠心驚肉跳到忘了發怒。

    她別開臉,避過盛郎中的目光,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北齊的幽靈蘭,跟你師父有什麼關係?」

    盛郎中嗐了一聲,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目光緊緊落在皇后齊雪筠的面上,聲音輕緩,但是落在皇后齊雪筠耳朵裡,卻不啻於雷霆萬鈞。

    「……你的鼻子做得很好,高直挺拔,到現在都沒有塌陷。我算一算,至少超過三十年了吧?我師父的手藝,就是鬼斧神工……」盛郎中仔細看著皇后齊雪筠的面容,滿意地看見她的神情更加慌亂。

    皇后齊雪筠下意識用手捂住鼻子,悶聲道:「你不要胡說八道,我的鼻子本來就長得好!」

    盛郎中嘿嘿一笑,繞著皇后齊雪筠又轉了一圈,看著她的側顏,點了點頭,「眼角拉開過,眼皮也割過。不過這是小事,我都能做,但是鼻子……你那個精緻的鼻子,實在是太完美了。」說到這裡,盛郎中突然頓了頓。他隱隱約約想起來,這種樣子的鼻子,他好像剛剛見過一個特別像的……

    到底是誰的鼻子呢?

    高直挺拔,鼻翼適中,鼻准豐潤,在相術上是極為有福氣的面相。

    皇后齊雪筠被盛郎中的目光看得全身顫抖,忙後退幾步。放下手。心一橫,眼裡已經露出殺機,冷笑道:「好了。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再胡攪蠻纏,你的徒弟大概已經被砍了頭了!」

    盛郎中回過神,笑著道:「那好。我就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首先,我師父知道我來了東元國。也知道我是為了東元國的幽靈蘭而來,他老人家還等著呢。」

    這是警告皇后齊雪筠,不要有殺人滅口的心思。

    因為真正知道這件事的人,是他師父。殺了他也沒用。

    再說盛家的人,是那麼好殺的嗎?

    皇后齊雪筠剛剛升起的殺心果然被盛郎中這句話給澆滅了,她眼神陰晴不定地看著盛郎中,琢磨著要如何對付他。

    盛郎中捋捋鬍鬚,轉頭看了殿外一眼。又道:「其次,我知道你以前的樣子不是這樣的,是我師父出手,才讓你有這樣的樣貌。至於他為什麼要改變你的樣貌,大概只有你知、北齊夏督主知了。」

    這又是在示好,表示自己不會拆穿她。

    事實上,拆穿齊雪筠,對盛郎中一點好處都沒有,壞處倒是不少。

    最起碼的一點,就是沒人幫他救夏暗香了。

    皇后齊雪筠在心裡松了一口氣,臉上堆起笑意:「這不勞你操心。剛才你說要救夏暗香,本宮實在沒有信心,你要知道,她殺的不是一般人,而是陛下元后的唯一嫡子……」

    盛郎中在心裡嗤笑:如果不是因為殺的人是元健仁,他會需要來求皇后齊雪筠嗎?如果是一般人,那些人看在盛家面子上就會馬上放人!

    盛郎中對盛家的招牌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只是牽扯到皇族命案,光有盛家招牌估計不行,還得加上皇后的助力,才能救得了暗香。

    「這我知道,所以我才馬上來求皇后娘娘。」盛郎中將自己背著的藥箱打開,從裡面拿出一支黑玉長匣子,雙手呈給皇后齊雪筠:「皇后娘娘,這是我師父親手研製的回春膏,對於女子容貌來說,有妙手回春之效。哪怕六十老婦,用了這回春膏,也能宛若三十來許,可以祛除一切斑點、痘疤、傷痕和皺紋。在下就用這回春膏,換皇后娘娘一紙敕令,救我徒兒一命!」

    皇后齊雪筠怦然心動,「真有這麼好?!」

    「我以盛家千年盛名發誓,絕對有奇效!」盛郎中胸有成竹,「不信,您先去用一用,等一刻鐘,馬上就能感覺不一樣。」

    「那本宮可是要試一試了。」皇后齊雪筠馬上接了過來,回到後殿去了。

    盛郎中背著手,在偏殿耐心地等了一刻鐘,終於看見滿臉喜色的皇后齊雪筠從後殿轉了出來,笑著道:「果然是盛家出品,童叟無欺。——也罷,本宮就給你一道懿旨,你拿去大理寺,讓大理寺看在北齊和東元兩國交好的份上,對北齊縣主網開一面。」

    齊雪筠用了這回春膏,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刻鐘,她也能感覺臉上的肌膚明顯變得緊湊,不再鬆鬆垮垮,這已經很難得了。

    可想而知,假以時日,她臉上那些斑點、皺紋,肯定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於齊雪筠來說,這個回春膏,簡直能值東元國半壁江山!

    盛郎中大喜,忙躬身道:「多謝皇后娘娘!」

    皇后齊雪筠命人寫了懿旨,蓋上皇后金印,又道:「但是就這樣放走是不可能的。你使人通知北齊,讓她舅舅拿五千兩金子來贖。」

    只要不用償命,金子不成問題。

    盛郎中自己都能輕輕鬆松拿出五千兩金子。

    他忙道:「這個容易,等下我去跟他們交涉,看他們是要治病救命呢,還是要金子。」

    他知道自己的價值。

    神醫在任何時候都比金子要搶手。

    皇后齊雪筠點點頭,笑道:「那倒是。你自己就很有本事,去吧,夏暗香真是福大命大,這一次多虧你了。」

    皇后齊雪筠命自己身邊的總管大太監慶兒帶著懿旨跟盛郎中一起去大理寺。

    他們來到大理寺的時候。陸乘元的五十大板剛剛打完,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屁股都打爛了,血糊在中衣上,幾乎站不起來。

    但是謝東籬一點都不容情,不許他養病治傷,要他馬上去大理寺門前戴枷示眾。

    因他屁股被打爛了,站不住,只好在大理寺門前跪了下來。

    陸乘元這一番為了夏暗香丟盡了臉,失去了軍職,很可能連他陸家子的身份也要沒了。

    整個東元國京城的世家高門,沒有姑娘再願意跟他結親。

    盛郎中帶著慶大總管進來,看見門口跪著一個戴枷的錦衣公子,好奇地問了一聲。

    待知道這人是為了夏暗香弄成這個樣子,心裡泛起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他揚著頭,大步往大理寺堂上走去。

    「大人,外面有皇后娘娘派來的慶大總管,還有盛郎中,說有懿旨。」大理寺的衙差上來回稟。

    大理寺卿只好從堂上下來,和謝東籬他們一起接旨。

    慶大總管對謝東籬使了個眼色,才展開皇后齊雪筠的懿旨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后詔曰:北齊縣主為保貞節,誤殺東元親王,其情可憫。其狀可嘉,爾等不可徇私枉法。屈打成招,壞兩國邦交。且北齊縣主亦為盛家之徒,身份貴重,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不可以常人待之。東元親王被殺,亦屬自作孽,北齊縣主可以五千金罪贖。欽此!」

    聽完皇后齊雪筠的懿旨,大理寺卿看了看謝東籬,遲疑著不敢接旨。

    刑部這一塊是歸謝東籬這個副相管轄,他對沈大丞相和元宏帝負責,可不用對皇后齊雪筠負責。

    謝東籬走上前來,先對慶大總管拱了拱手,道:「慶大總管辛苦了。」

    慶大總管尷尬地點了點頭,「謝副相可是大好了?」

    「沒有。」謝東籬搖了搖頭,「但是岳父被人殺了,小舅子年紀小,我夫人又靦腆仁善,不善與人爭執,我就算病得再重也不得不出來幫襯一把。」

    堂上的人聽了謝東籬的話,臉上不由抽搐起來。

    他夫人盈袖靦腆仁善?!

    剛剛那伶牙俐齒將夏暗香問得啞口無言的人是誰?!

    難道大家都眼瞎耳聾?!

    謝副相忒也會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但是大家想歸想,面上還是一致嚴肅地道:「謝副相說得對!您不出來主持大局是不行滴!」

    說話間,謝東籬的堂弟,代行副相一職的謝東興也來了,恭恭敬敬站在他身邊,聽他說話。

    謝東籬對著大家頷首示意,俊美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看得大家目醉神迷。

    盈袖極力露出一臉溫柔的樣子,配合謝東籬的說辭。

    謝東籬回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微翹,回頭又對慶大總管道:「慶大總管是皇后娘娘的心腹,我一向對皇后娘娘忠心耿耿,今兒就不拐彎抹角了。」

    「您請說。」慶兒甚至給謝東籬行了禮。

    謝東籬將他手上的懿旨闔起來,交回他手裡,歎息道:「今兒我就徇個私,當沒看見這道懿旨,也沒聽見這道懿旨,您趕緊拿回去,給皇后娘娘銷毀吧,不然可是要給皇后娘娘惹大禍!」

    「這是何意?」慶兒愣住了,「這道懿旨有何不妥?」

    「不妥之處太多了。」謝東籬搖了搖頭,「先不說後宮不可干政。就算皇后娘娘一向忠於國是,幫理政事,可這是刑律,不是政事,皇后娘娘不該管,也管不了,倘若管了,可是要引天下人唾駡。再則,皇后娘娘說我東元國律法是‘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確實沒有說錯。但是,這殺人嫌犯,並不是東元國人。所以她的縣主封號,對於我們東元國來說,是不算數的,這刑不上大夫的豁免,她肯定是用不上了。最後,說懲治她會引起兩國邦交敗壞,謝某實不敢苟同。」

    盛郎中一窒,沒想到謝東籬連皇后的帳都不買!忙道:「難道皇后娘娘說錯了嗎?我徒弟是北齊縣主,難道你東元國就敢治她的罪?」

    謝東籬一笑,拂袖對著盛郎中道:「盛郎中初來乍到,大概不知道吧?別說北齊的縣主,就算北齊的大皇子,在我們東元國犯了事,還不是得按東元國的律法來辦?北齊大皇子犯事至今在逃,至今連面都不敢露。——盛郎中,你以為,這個北齊縣主,能比北齊大皇子的面子還大?」

    北齊大皇子在東元國失蹤,北齊都沒有兵戎相向,何況一個區區縣主?況且夏暗香並不是真的皇室血脈,不過是看在夏凡面子上給的好處而已。

    盛郎中被謝東籬說得啞口無言,氣得鬍子一翹一翹,心知皇后齊雪筠的懿旨是不管用了,他索性看向大理寺堂上的這些人,決定用自己的本事來救出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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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
發表於 2021-4-17 09:03:19 |只看該作者
第427章 真假

    「我確實不知道北齊大皇子的事。」盛郎中撫著長須,慢慢走到坐在大理寺卿下首的刑部左侍郎旁邊,看了看他的臉色,突然道:「這位大人,我看你面頰兩側蟹爪紋明顯,敢問你身體右側肝臟部位,是不是每日進食後必有淤痛感?」

    刑部左侍郎愣了一下,忍不住點頭連聲道:「盛郎中說得是,我確有此症。不過並不嚴重,偶爾發作而已。」

    「大人,您這病不是不嚴重,只是還沒有嚴重發作而已。」盛郎中面含微笑,看了堂上眾人一眼,「面頰兩側屬肝,蟹爪紋是肝病前兆,已有淤痛,則是肝變在即。大人……」他又看向刑部左侍郎,「您應該趕緊找太醫醫治,保肝救命啊!」

    「啊?這麼嚴重?!」刑部左侍郎額頭上的汗珠都出來了,伸手捂著自己的肝臟部位,好像不進食也在隱隱作痛了。

    盈袖下意識回頭看了盛青蒿一眼。

    從他們來到大理寺堂上之後,盛青蒿一直沒有說話,悄沒聲息地將自己隱藏起來,就跟阿順一樣像個小廝。

    盈袖不知道他為何不馬上拆穿盛郎中,眼看著盛郎中在堂上又開始賣弄醫術,收買人心,盈袖的手心都出汗了。

    盛青蒿看見盈袖焦急的雙眸,微微一怔:這雙眸子簡直會說話……他對盈袖緩緩點頭,表示盛郎中說得都是對的,也不算是浪得虛名。

    盈袖眼裡露出失望的神色。

    盛青蒿背著手,對她笑了笑,又緩緩搖頭,這是讓她不要擔心的意思。

    盈袖閉了閉眼,轉頭看向盛郎中。

    只見盛郎中又看向堂上坐的另一位官員。

    這位是刑部右侍郎。

    刑部尚書沒有來。只有刑部左右侍郎前來聽審。

    「這位大人,你鼻翼兩側顏色不均,或淺黃,或淡綠,還有橢圓形豆樣瘢紋出現,敢問你右側第三、四根肋骨處是不是時有刺痛?」盛郎中問的就是刑部右侍郎。

    右侍郎面色一沉,「難道我也有病?」

    「正是。大人的病,比剛才那位大人還要嚴重些。當然,也都是風起青萍之末,如果不防微杜漸,一定會小病釀成大病。一發不可收拾。」盛郎中鄭重點頭,「你的病,在膽囊,比剛才那位大人的病要難治一些。我還需回去請示師父,才能定奪。」

    刑部右侍郎摸了摸自己右側第三、四根肋骨的地方。確實有些疼。

    盛郎中見自己露了兩手,將堂上的人都震住了,心裡得意,轉頭看向坐在最上首的大理寺卿:「大理寺卿大人。不才看您很久了,其實您的病,才是真正到了最嚴重關頭,不治不行了。」

    大理寺卿威嚴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盛郎中拱了拱手。目光從堂上溜到堂下,將在場所有人的面容都看了一遍,才轉回頭,對大理寺卿道:「大人您面色黧黑,嘴唇發青,指甲呈淡紫色,眼底萎黃,雙頰黑裡透紅,這都是宿心疾的來頭,已經到了馬上就要發作的地步。幸虧遇到我,還能救您一命。」說著,盛郎中打開自己背著的藥箱,從裡面取出一個小藥瓶,「這是治療宿心疾的靈藥,每次心悸不能呼吸的時候,只要吃上一粒,馬上見效。雖然不能治癒,但是只要有我盛家的素心丸,您的性命就可保無憂。——大人,您願不願意笑納?」

    堂上一片靜默。

    盛郎中此舉,當然是展示盛家醫術的玄妙神奇之處,讓大家對盛家更加敬仰拜服。

    夏暗香作為盛家傳人的徒弟,無疑會得到盛家的庇護,這重身份,甚至比她北齊縣主的身份還要給力。

    如果一定要夏暗香抵命,無疑一定會得罪盛家。

    而得罪了盛家,以後如果得個什麼疑難雜症,需要盛家救命的時候,怎麼辦?

    天下人什麼口都可以誇,就是不敢誇自己永遠不會得病。

    這也是為什麼,盛家的地位在大周朝以後,在中州大陸的民眾心裡越來越高的原因。

    盛家人雖然很少收徒,但也會定期派人出來行走,一來是查找好苗子收徒,二來也是懸壺濟世,精進盛家的醫術。

    醫術這個東西,除了苦心鑽研,也需要大量的臨床病例,才能量變引起質變的。

    到了這個時候,大理寺堂上的人,可以說除了跟著謝東籬和盈袖來的人以外,別的人都已經傾向于不殺夏暗香,只按皇后娘娘先前懿旨裡說的讓她用金子贖罪就好了。

    就算元健仁是皇子,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早已失去了繼承皇位的資格,只是一個閒散皇子親王,跟真正的皇位繼承人是不能比的。

    如果夏暗香殺的皇太孫元應佳,這些官員不敢就這樣算了。

    但是元健仁,很多人心裡還是對他不屑一顧的,都記得他不過是以前那個皇商而已,作為皇子,他有什麼資格?為東元國做出過什麼貢獻?

    當然,生了兩個孩子,這就是他最大的貢獻了。

    盈袖的眉毛擰了起來。

    她看得出來大家的心都偏到盛郎中和夏暗香那邊去了。

    雖然她爹是不著調,也做過很多壞事,甚至曾經要置她娘于死地,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元健仁死有餘辜。

    但是,這不意味著,夏暗香殺他就是正義的,就可以顛倒黑白!

    元健仁這一次被殺,從頭到尾都是夏暗香主謀,曾經她是想一石二鳥,將元健仁和沈詠潔都圈到裡面,沒想到機關算盡,被張紹天和謝東籬聯手給破了,最終自食其果。

    她殺人,有動機,有行動,還有不可挽回的後果,憑什麼就能放她一馬?

    就憑她拜了盛家人為師?!

    盈袖站起來。目光如冬日寒泉裡的泉水,冷濘濘從大理寺堂上所有人面上掠過,在眾人心裡掀起一股寒意。

    大家不自覺地別開頭,不敢跟她對視。

    盛郎中轉過身,覺得大局已定,謝東籬再厲害,也不敢跟這麼多人對著幹。心裡得意。眼睛貪婪地盯著盈袖,拱手道:「都是大家給面子,承認承認!」一邊說。一邊走過去,將夏暗香扶了起來。

    夏暗香緊緊靠在盛郎中身邊,渾身不住顫抖,目光淒然地看著盈袖。花苞一樣的雙唇顫抖著,過了許久,才嗚咽一聲對盈袖道:「姐姐,你就這麼恨我?非要讓我死不可嗎?」

    盈袖沒有理會夏暗香,而是看著盛郎中,沉聲道:「我從來不知道,作為盛家人,還有殺人不用償命的規矩。」盈袖緩緩笑道,「這個規矩,盛家人知道嗎?」

    盛青蒿這才輕笑一聲,從謝東籬背後走了出來。抱著胳膊,繞著盛郎中轉了幾圈,搖頭道:「不,這個規矩,盛家人不知道,這口鍋,盛家人不背。」

    盛郎中一怔,目光狐疑地看著盛青蒿:「你是哪裡來的黃毛小兒?居然敢代盛家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盛青蒿朗聲長笑,伸出手指指著盛郎中,從他的面部往下,一直指到他胯下,笑道:「好一個牛逼哄哄的盛郎中!你這麼厲害,那你告訴我,你是如何被人下了陽痿藥,而不自知的?!」

    盛郎中的面部不受控制地抽搐兩下,臉色森然,往後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盛青蒿反手指著自己,做出一臉詫異的樣子,「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好心好意提醒你,就跟你剛才提醒那些官爺一樣,怎麼你就是救死扶傷,我就成了血口噴人?!」

    依偎在盛郎中身邊的夏暗香飛快地垂下眼眸,不露痕跡地往旁邊讓了讓,跟盛郎中隔開一段距離。

    在她身邊站著的雲箏恍然大悟,捂著嘴飛快地瞥了夏暗香一眼,心道難怪難怪……

    盛郎中被盛青蒿逼得步步後退,惱羞成怒,推了盛青蒿一把:「我剛才是給人治病,跟你做的能一樣嗎!這是大理寺堂上!怎容得你污言穢語?!」

    「嘖嘖……」盛青蒿搖了搖手指頭,先看向刑部左侍郎:「這位大人,肝變雖然聽起來嚴重,但其實不難醫治。您的問題,是熬夜太多,許是公務繁忙,才傷了肝。以後只要注意早睡晚起,肝變就會漸漸好轉。再加食補養生,一定能痊癒。——這些不用盛家人診治,東元國的太醫就有肝病的聖手,您找他們就行。」

    刑部左侍郎聽得面上一喜,忙道:「小哥這話可有出處?!」

    畢竟剛才盛郎中說得那麼嚴重,左侍郎差一點就要回去準備後事了。

    盛青蒿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轉向刑部右侍郎:「您的病是膽囊炎症,可用元胡止痛,白芍、當歸、牡丹皮、茯苓、甘草與薄荷煎藥,吃上半年,應該就差不多了。」

    刑部右侍郎忙拿筆記下,打算回去後跟太醫參詳。

    「至於您……」盛青蒿看了看堂上的大理寺卿,「確實有心悸之症,可用熟地一兩,山茱萸、當歸、黃氐、人參、牛膝、巴戟天、菟絲子各五錢,煎成消煩湯,每日三次飲用,一年之後,應大為好轉。到時我再來給您施針,定能將您的心悸之症斷根。」

    剛才被盛郎中說得難治得不得了的病,在盛青蒿嘴裡輕描淡寫就給破了,不僅說出了藥方,而且說出了治癒的時限,聽起來好像比盛郎中更加胸有成竹的樣子。

    大家雖然不太信他,但是看他是謝東籬帶來的人,又不可能不在乎。

    盛青蒿這時轉向盛郎中,笑嘻嘻地又道:「這位郎中,我想知道,是誰給你下的這味陽痿藥?這藥實在太了不得,連我這個盛家後人都束手無策。不知你有子嗣沒有?如果沒有,你這輩子真的就斷子絕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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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7 09:03:32 |只看該作者
第428章 背鍋

    盛家後人?!

    這個年輕公子說他是盛家後人!

    這一次來大理寺圍觀審案的都是世家高門的人,他們對盛家的瞭解比一般老百姓多得多。

    盛家後人這個身份,比盛家傳人不知高多少倍!

    北齊國和東元國的皇帝將一個盛家傳人都奉若上賓,更別說一個活生生的盛家後人了!

    近一百年來,中州大陸還沒有傳出過盛家後人的消息,出來行走的都是盛家傳人。

    大家看盛青蒿的目光更加熱切。

    剛才那三個被盛郎中診了病的人此時狂喜不已。

    大理寺卿更是從堂上走了下來,對謝東籬問道:「謝副相,您帶來的這位公子,真的是盛家後人?」

    謝東籬也不藏著掖著,微微頷首,「正是。」頓了頓,又道:「有神農令為證。」

    一般人只知道神農令是盛家至高無上的東西,到底有幾塊是不知道的,是做什麼的也不知道。

    現在聽謝東籬說連神農令都拿出來了,自然是沒有假的。

    盛郎中這時候全身一震,高雅脫俗的名士范兒再難保存。

    他大跨一步沖了上去,伸手掐住盛青蒿的脖子,怒吼道:「你說什麼?什麼斷子絕孫?!我……我怎麼會被人下了藥?!」

    如果說盛郎中有什麼偏執的地方,就是他的醫術了。

    這麼多年,他已經被「盛家傳人」四個字捧昏了頭腦,真當自己是「師父之下第一人」了。

    現在有個人跑出來說他連自己被人下了藥都不知道,哪怕這人是盛家傳人,也必須不能忍!

    盛青蒿被盛郎中掐住脖子。卻並不害怕,他仰頭一笑,右手輕揮,往盛郎中胳膊肘彈了一下。

    盛郎中的胳膊一陣酸澀,軟軟地垂了下來,只好鬆開盛青蒿的脖子。

    盛青蒿扭了扭頭,笑著道:「你是當年那個盛家棄徒的弟子吧?沒想到你們還敢用盛家傳人的名頭。嘖嘖。其實你們還是有些本事的。如果不是太過貪圖名利,怎麼會被我們找到呢?」

    盛郎中的臉色變得雪白,這才意識到面前的年輕人是誰……

    他是知道他師父是盛家棄徒。但是師徒倆都認為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盛家隱居太久,盛家出來行走的人太少了,就算拿盛家傳人的名頭出來說事也沒關係。

    盛家也有清掃門戶的人,只是他們不知道罷了。

    無知者無畏嘛

    他向來只是可惜師父一直對盛家諱莫如深,從來沒有真正對他說過盛家的情況。

    「棄徒?你說我師父是棄徒?!」盛郎中紅了眼。牙關咬得緊緊地,腮幫子都鼓了出來,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

    大庭廣眾之下,這種沒臉的事必須不能承認!

    夏暗香更是猛地抬頭。看了看盛郎中,又看了看盛青蒿,眼神驚疑不定,心裡更是重重地沉了下去。

    盛郎中往後退了幾步,眼角的餘光看見了夏暗香的神情,心裡也是一沉。

    昨天晚上,他明明是要跟這個女弟子共赴雲雨,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在他親遍她全身之後,卻怎麼也硬不起來了……

    那時候他尷尬得要命,還以為是前戲的時間太長,所以萎了。

    他不好意思,便裝作累了,睡了過去……

    本來還打算今天將夏暗香救出去之後,再來一次,他連春藥都準備好了,就怕自己到時候再萎了。

    畢竟他的年紀也不輕了,以前又好色縱欲,以為自己見到真正的絕色美人就沒用了。

    原來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夏暗香,有機會給自己下藥!

    但是她哪裡來的藥呢?!

    盛郎中沖了過去,一巴掌打在夏暗香臉上,吼道:「你這個賤人,居然用這種藥害我!你欺師滅祖,小心天打雷劈!」

    夏暗香的臉立刻就腫了起來,她捂著臉,嚶嚶地哭泣,不斷給盛郎中磕頭,哽咽著道:「師父,師父,徒兒也是不得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一時糊塗,徒兒不能讓您做這種禽獸之事,所以萬不得已,才找丫鬟要了一點藥,想讓您睡著就行了。徒兒真的沒有想過要讓您斷子絕孫啊!徒兒也是被騙了,並不知道是什麼藥!」

    雲秀聽見夏暗香的話,也有幾分黯然。

    那藥她知道,是夏凡給暗香縣主防身用的。

    但是暗香縣主說她用不著,說她遇到的人都是待她極好的,沒有人會起這樣禽獸不如的心思,因此轉手就把藥給雲秀收著,從來沒有帶在身上。

    可聽盛郎中的話,暗香縣主其實還是悄悄將這藥帶在身上的……

    不過雲秀還沒有感慨完,就聽雲箏轉頭對她道:「雲秀,你為什麼要害縣主?縣主到底是哪裡對你不好,你要這樣下手?」

    雲秀一驚,猛地抬起頭,看著雲箏,臉上漲得通紅:「雲箏,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害縣主了?」

    「前天在親王府,你在元親王臥房的蠟燭裡放催情藥,然後引縣主去元親王的院子……元親王被那催情藥所逼,不能控制自己對縣主施暴,縣主逼不得已,為了自衛,才釀成大錯。還有昨天,縣主找你要一點鎮靜的藥,你居然……居然將這種斷子絕孫的藥給縣主!你說,你不是害縣主,是什麼?!」雲箏振振有詞地指責雲秀,將一切錯誤都跪在雲秀頭上。

    夏暗香的眼淚如斷線珠子一樣,從她潔白的小臉上流了下來,很是楚楚可憐,她咬著唇,一個勁兒地道:「雲秀姐姐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會……不會地……」

    雲秀大叫一聲,跪了下來,拼命搖頭,「沒有!沒有!我沒有這樣做!——縣主是知道的。我雲秀自從跟了縣主,一直忠心耿耿,從來沒有行差踏錯,雲箏為何要污蔑於我?」

    夏暗香哭得哽咽難言,「雲箏姐姐,你快別說了,你和雲秀姐姐都是好人。是我暗香命苦。我就一個人受了吧……」說著,她轉頭看向盈袖,悲戚地道:「姐姐。如果我死了,你把我燒了,將我的骨灰跟我娘葬在一起,好不好?我是乾淨的。我到死都乾淨的!」

    盈袖一怔。

    謝東籬卻是親耳聽過夏暗香跟雲箏之間的說話,明顯跟這個雲秀沒有關係。

    但是管他呢?

    別人不知道,謝東籬可是知道,雲秀也是北齊錦衣衛中人。

    弄死一個,對東元國的威脅就少一個。

    難道夏暗香和雲箏認為,她們只要把雲秀拋出來當替罪羊,自己就能饒了她們?

    真是不要想得太美……

    所以謝東籬默不作聲,既沒有「主持公道」,也沒有「撥亂反正」,一副靜靜看你們作死的樣子。

    雲箏見謝東籬一點表示都沒有,心裡很不安。她暗罵雲秀腦子一根筋,忙一邊對雲秀使眼色,一邊又道:「雲秀,我前兒就看見你鬼鬼祟祟的,原來你藏著這樣的心思!——你做出這樣的事,你不認了,難道要縣主為了你被黑鍋!」

    這話就說得很明顯了。

    雲秀這時聽明白了,身子一軟,整個人癱在地上,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

    她想起來自己是北齊錦衣衛中人,夏暗香是督主讓她們用生命守護的人……

    雲秀閉了閉眼,終於跪直了身子,一字一句地道:「雲箏說得對,這些事,都是雲秀一人所為,跟縣主無關!」

    夏暗香哇地一聲哭得更厲害了,她半靠在雲箏懷裡,抽泣著道:「不信……我不信……雲秀姐姐這樣好的人,怎麼會害我?她有苦衷,一定有苦衷的!」說著,她轉頭對盈袖道:「姐姐,我求您件事兒,能不能先不要殺雲秀?等我舅舅來了,再做定奪,好不好?她不管做了什麼事,到底是北齊錦衣衛中人……」

    她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就連雲箏都愣了。

    如果不說雲秀是北齊錦衣衛中人,雲秀可能還能等到夏凡來到東元國,有一條活路。

    但是現在說她是北齊錦衣衛中人,那她在東元國犯下的事,就是別有用心了,說不定就是故意挑起兩國糾紛,妥妥地是一個死字……

    雲箏忙低下頭,用手使勁兒地抓著夏暗香的袖子扯了扯。

    夏暗香像是覺悟過來,立刻用手捂住嘴,驚惶道:「是我說錯了,她不是北齊錦衣衛,她不是!」

    盈袖不忍卒睹地用手背捂住眼睛,喃喃地道:「……把一切事情推給丫鬟,就可以逃過責罰了?凡春運,你親自刺死我爹,這個罪,你推不到別人頭上!」

    夏暗香怔怔地道:「姐姐,她已經招了啊,你怎麼還說是我的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盛郎中在旁邊氣得七竅生煙,哪有功夫聽這三個女子瞎扯,他沖過去,一把揪住雲秀吼道:「解藥呢?解藥在哪裡?!」

    雲秀搖了搖頭,木然道:「沒有,我沒有解藥。」

    啪!

    盛郎中一巴掌抽在她臉上,將她打得摔倒在地,半邊臉在地上蹭得全是血痕。

    「那種藥呢?你還有沒有?」盛郎中走過去,抓住雲秀,將她拎了起來,面目猙獰地問道。

    雲秀閉上眼:「在親王府的客院包袱裡。」

    這就承認她確實是有藥了。

    堂上的人信了大半。

    盛郎中將她一扔,轉身就要跑。

    「站住!」盛青蒿厲喝一聲,收了嬉皮笑臉懶洋洋的神情,身形一晃,往前追去。

    大家只覺得眼前一花,也沒有看清盛青蒿是如何出手的,就看見盛郎中突然倒了下去,暈倒在堂上。

    盛青蒿往他嘴裡塞了一顆藥,冷笑道:「想跑?沒那麼容易。」

    「住手!快快把盛郎中放開!」

    大理寺堂前的人群中傳來一聲呵斥。

    一排排太監宮女在前面開路,分散大理寺門口圍觀的人群,只見皇后齊雪筠居然親自來了。

    盛青蒿抬頭看見皇后齊雪筠的臉,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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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7 09:03:43 |只看該作者
第429章 抱大腿

    皇后齊雪筠穿著杏黃底暗金絲鳳凰于飛宮裝,頭戴八寶攢珠鸞鳳冠,珠冠前面垂下燦爛珠簾,力圖擋住眾人視線。

    但是她只能擋住普通人的目光,擋不住盛家醫者的視線。

    盛青蒿雖然只從皇后齊雪筠面前晃動的珠簾裡窺見她的面部輪廓,但是那只既精緻,又突兀的鼻子,還是讓他悚然而驚。

    這種鼻子,這種面相,他身為盛家後人,是一點都不陌生的。

    這就是他們盛家祖傳醫術「手術」的成果。

    而在他記憶中,他們盛家人,從來沒有給這位東元國皇后做過「手術」。

    那這張臉,是誰做的呢?

    盛青蒿的目光自然而然垂了下來,落在地上躺著的已經暈迷過去的盛郎中身上。——看來,當年那位盛家棄徒,已經學會「手術」了……

    只不過他的技藝是偷學的,還沒有如同真正的盛家醫術那樣到了無懈可擊的地步。

    以盛青蒿的眼光來看,皇后齊雪筠的這管鼻子,已經到了支撐不住的時候。

    坍陷迫在眉睫。

    現在這鼻子已經挺直得有些過份了,一點都不自然。

    當然,沒有見過真正的「手術」的人,是看不出這一點的。

    所以盛郎中並沒有看出來皇后齊雪筠這管鼻子的未來走向。

    皇后齊雪筠面帶微笑,緩緩走了上來。

    在場的東元國官員們一起上前行禮。

    大理寺卿忙道:「請皇后娘娘上座!」

    皇后齊雪筠含笑道:「本宮只是來旁聽此案,爾等不用著急。」

    大理寺卿看了謝東籬一眼。

    謝東籬笑了笑,對先前來頒旨的皇后齊雪筠的總管大太監慶兒使了個眼色。

    慶兒忙越眾而出,伸出手臂給皇后齊雪筠搭著手,笑道:「皇后娘娘請去後堂說話。奴婢有重要的事,要向皇后娘娘稟報。」

    皇后齊雪筠一怔,本來要提自己的懿旨的事,但是看了他一眼,正好瞥見他的袖子裡露出自己的懿旨,又見慶兒給她使眼色,便將懿旨的事閉口不談。只是道:「盛郎中怎麼倒在地上了?出了什麼事?」

    謝東籬這才拱手道:「啟稟皇后娘娘。這盛郎中沽名釣譽,冒名頂替,自稱盛家傳人。其實跟盛家一點關係都沒有,實則罪大惡極,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們正在斟酌,到底是給他定罪收監。還是讓盛家後人將他帶走處置。」

    皇后齊雪筠聽了渾身一震,搭著慶兒手臂的手猛地一緊。回頭看了謝東籬一眼,厲聲道:「你說什麼?盛郎中怎會是假的盛家人?!他醫術精湛……」

    「皇后娘娘。」謝東籬不慌不忙打斷皇后齊雪筠的話,「醫術精湛的郎中很多,但並不是每一個醫術精湛的郎中。都能稱自己是盛家傳人的。」

    皇后齊雪筠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嘴唇哆嗦了半天,才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不是盛家傳人?」

    謝東籬看了看盛青蒿。道:「這位是盛家後人,他說不是,就不是。」

    「盛家後人?!」皇后齊雪筠的瞳孔猛地縮了一起,但很快恢復原樣,她的目光擋在面前晃動的珠簾後,晦澀不明。

    盛青蒿緩緩轉身,對皇后齊雪筠點了點頭,「皇后娘娘,草民盛青蒿,拜見皇后娘娘。」

    他並沒有跪拜行禮,也沒有長揖在地,因為當初大周時候開始,盛家就享有見皇室不跪,見官員不拜的特權,這是大周開國皇帝正則帝特許的,因為盛家對他娘親有大恩。

    如今大周雖然沒有了,但是中州大陸上的三個國家,依然以承襲大周為正統,所以盛家的超然地位,依然保留下來。

    皇后齊雪筠目光閃爍地打量盛青蒿,見他的年紀比盛郎中至少要年輕一半,濃眉俊顏,身姿高大挺拔,臉上帶著懶洋洋的憊懶笑意,看上去似乎很不靠譜,但是沒人能忽視他雙眸裡不時閃露出來的精明。

    「你是盛家後人?何以見得?」皇后齊雪筠緩緩綻開一個微笑。

    盛青蒿的眼角抽搐兩下,暗道:臥了個大槽!這下巴過兩天估計都要掉下來了,自己到底是幫她修補一下,還是不幫呢?

    盛青蒿幾乎陷入糾結之中。

    「盛公子?」皇后齊雪筠見盛青蒿盯著自己下巴的部位不說話,只好抬高聲音叫他。

    盛青蒿回過神,打算跟謝東籬商量之後再做定奪,畢竟東元國的這些人,他唯一能夠信任的也只有跟他們盛家有舊的謝東籬了。

    「他確實是盛家後人,還有盛家的神農令為證。」謝東籬朝盛青蒿點了點頭。

    盛青蒿就把謝東籬給他的神農令拿了出來,朝皇后齊雪筠晃了晃。

    這神農令,其實是盛家發出來給外人的。

    誰持有神農令,誰就能要求盛家醫術最精湛的老爺子治一次病。

    但是現在,卻被拿來做盛家人的身份證明了。

    盛青蒿心裡暗暗發笑,面上卻是一面正經地道:「喏,信了吧?至於那個人……」盛青蒿回頭朝那已經暈迷的盛郎中看了一眼,「那個騙子出來闖禍,也跟我們盛家有一點點關係。他師父,是我們盛家棄徒,本來不應該再稱自己是盛家傳人,可他利慾薰心,逃了這麼多年,還是無法放棄盛家的名頭。要不然,我們還真找不出他們。」

    皇后齊雪筠見了那神農令,連眨了幾下眼睛,驚訝地道:「神農令?這個世上真的有神農令?!」

    她沒有忘記,很多很多年前,她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就知道了盛家神農令能做什麼事,但是那時候夏凡告訴她,盛家的神農令只有一塊傳世,已經成了傳說,不可能有人再持有神農令。

    如果他們手裡有神農令,他們就不會煞費苦心,以舉國之力找來幽靈蘭,然後用幽靈蘭為誘餌,誘惑盛家人了。

    她只是沒有想到,他們費盡心機等來的那個盛家傳人,原來只是盛家棄徒……

    一個棄徒就有那樣鬼斧神工的醫術,那正宗的那些盛家人,就更了不起了。

    皇后齊雪筠的心思立即轉開了。

    如果那個盛郎中只是假的盛家傳人,那自己就不用被他威脅了!

    他可以去死了……

    「大膽!居然有人冒充盛家人的名頭招搖撞騙!實在是罪不可赦!」皇后齊雪筠威嚴說道,一邊朝慶兒伸出手,「本宮的懿旨呢?」

    慶兒將懿旨送到她手裡。

    「這道懿旨,本宮是看在盛家人面上賜下來的。盛公子,本宮問問你,你需不需要為北齊縣主說情呢?」皇后齊雪筠滿臉笑容地看著盛青蒿。

    她其實也是多問一句。

    剛才她看得很清楚,盛青蒿是站在謝東籬一邊的,而死去的元健仁是謝東籬的岳父,這個真的盛家人,是不可能幫助夏暗香這個賤人的,是吧?

    皇后齊雪筠被盛郎中所迫,要救張蘭鶯的女兒,已經讓她很憋屈了,沒想到峰迴路轉,原來夏暗香的大靠山盛郎中是假的!

    那夏暗香的盛家傳人弟子的身份,也就不存在了吧?

    皇后齊雪筠幾乎是眼巴巴地看著盛青蒿。

    盛青蒿笑著擺擺手:「我只是來給謝副相治病的。至於別的事,跟我無關,我也不想管。」

    「那夏暗香還是你們盛家的弟子嗎?」皇后齊雪筠趕緊又問道。

    她生怕得罪盛家人,因為她有很多地方,要有求于盛家人……

    盛青蒿搖頭:「我們盛家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收徒?——這位縣主資質平庸,而且心思又不在醫術上,教也教不會的。」

    夏暗香一下子臉紅了,嘴唇翕合著,看向前方暈倒的盛郎中,心裡頭一次開始害怕起來。

    不會吧?

    這一次她真的逃不出去了?

    可是為什麼是她的錯?

    她明明只想幫爹和沈夫人破鏡重圓而已,雖然用了點手段,但她又不是郎中,怎麼會知道那催情藥那麼厲害?都是雲箏的錯……

    而她爹要來壞她清白,她怎麼能忍?

    她是這樣冰清玉潔的一個人,最美好的一切,要留給自己最心愛的人,絕對不會忍受白璧微瑕……

    最後她失手錯殺了爹,完全是一個誤會,她真不是有意的。

    爹對她那麼好,是她在東元國唯一的依靠了,她也不想的……

    夏暗香抬起頭,眼含淚水對盈袖道:「姐姐,小時候,你教我念書,說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作惡,雖惡不罰。現在怎麼就不作數了呢?——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刺死爹,我真是自衛而已,是爹自己撲到我的剪刀上的!」

    盈袖臉罩嚴霜,咬牙道:「你住嘴!你還說自己是無心作惡?!如果不是你有心算計別人,怎麼會落到這個下場?!這也叫無心?你自己好好想想,別做錯了事,就把錯都推到別人身上!」

    夏暗香大急,忙膝行著來到盈袖身前,伸手要保住她的腿。

    就在這時,謝東籬突然身形晃動,大家只覺得眼前一花,根本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就發現盈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謝東籬的另一邊去了,而阿順站在了盈袖剛才站的位置。

    夏暗香往前一撲,正好保住阿順的雙腿,她還沒發現面前的人已經換了,哀哀仰頭哭了起來。

    阿順嚇得手忙腳亂將夏暗香推開,長嚎一聲:「你別害我!我還沒娶媳婦呢!我家可不想斷子絕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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