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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寒武記】傾世寵妻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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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9 00:29:12 |只看該作者
第590章 大清洗

    噌!

    雪亮的刀光突然出現在昏暗的山洞裡。

    謝瞬顏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一支銀色光劍。

    他看著面前兇狠的凶獸,垂下頭,舔了舔自己的光劍,然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這陰暗的山洞裡。

    這山洞無比高大,簡直挖空了楞伽山的山腹。

    四隻巨大的野生成年凶獸一擁而入,都絲毫沒有讓空間顯得狹窄。

    謝瞬顏剛一消失,這四隻凶獸便激烈地嚎叫起來。

    它們的本事與生俱來,又在有心人的縱容下活過了當年的殺戮,並且在野地裡過了這麼多年,劫殺的本事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謝瞬顏的身影剛剛消失,站在南面的檮杌就已經怪叫著騰躍而起。

    它的速度幾乎不比謝瞬顏消失的速度慢。

    轟!

    檮杌一爪子往半空中一個地方撓了過去

    謝瞬顏的身形顯露出來。

    見檮杌識破他的身影,他毫不猶豫蜷身翻滾,讓開檮杌的驚天一擊!

    檮杌的一爪子撓到了山洞的洞壁。

    泥土和石頭立刻如同雨水一樣簌簌下落。

    「既然你送上門來,那就是你了。」謝瞬顏冷言說道,他一手抓著山洞壁,一腳蹬了上去,借著一蹬之力,他如同離弦之箭一樣往前竄去,直直地落在檮杌頭頂,坐在它的頸項之間。

    檮杌腦袋是人頭,但是身體卻是羊的身體,可以站立行走。

    在四大凶獸當中,檮杌是最聰明的。

    謝瞬顏騎在檮杌背上,毫不猶豫彎腰俯身,一把扼住它的咽喉。

    檮杌作為上古凶獸遺留,力大無窮,可以徒手毀掉一座城池。

    可是謝瞬顏的胳膊往它的咽喉一勒,那力量居然不亞於檮杌的力量!

    「啊——!」檮杌發出跟人一樣的慘叫聲。

    那慘叫聲在山洞裡盤旋迴響,震得山頂的泥土落得越發多了,掉落的大石頭連底下另外三隻凶獸都被打得抱頭逃竄。

    謝瞬顏卻顧不得那落在他後背上的大石頭,只是用胳膊緊緊扼住檮杌的頸項,任憑檮杌嚎叫著在山洞裡飛上竄下,撞得山洞搖搖欲墜。

    兩天過去了,那檮杌的聲音漸漸啞了下去,力量也弱了。飛行的速度更是慢了下來,已經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

    謝瞬顏這時卻鬆開了胳膊,從檮杌背上縱躍而起。

    檮杌一下子發現背上的桎梏沒有了,連喉嚨的呼吸都通暢了,忙本能地大口大口呼吸著剛剛進嘴的新鮮空氣。

    就在這時,謝瞬顏如閃電般衝撞而來,舉著銀色光劍的那只胳膊在昏暗的山洞裡居然閃現金屬一般的光澤!

    嗤啦!

    一聲巨響在山洞裡回蕩,緊接著,漫天血雨噴灑!

    檮杌的腦袋竟然生生被謝瞬顏砍了下來!

    另外三隻一直在觀望的凶獸見了,越發凶性大發!

    檮杌的血灑了下來,激得它們急躁不堪。

    饕餮低著頭,徑直往謝瞬顏胸口猛撞過去。

    謝瞬顏如果要轉身避開,窮奇的大角正在他的側方等著他。

    如果他要退後,混沌噴出的火焰就要將他燒個粉碎。

    這樣三方同時夾攻,已經讓謝瞬顏毫無退路。

    他只看了一眼四周,就將檮杌的站立不倒的無頭屍體一把舉了起來,往後猛地一扔。

    正在噴火的混沌猝不及防,一隻小山一樣笨重的檮杌屍體迎面而來,不僅擋住了它噴出來的烈火,而且那檮杌的爪子泛黑,已經有了屍毒。

    混沌只好慌忙退開,避開檮杌的屍體,同時也從謝瞬顏的背後撤退。

    謝瞬顏不再擔心會腹背受敵。

    他屏息凝氣,身形突然在半空中急速旋轉,就如同一隻陀螺,轉得越來越快,快如閃電,又如鍘刀,鋒刃處直要毀天滅地,誰碰誰死!

    正往前沖的饕餮根本收不住腳步,就一頭撞入了謝瞬顏的身形近處。

    哢嚓!

    只見半座小山一樣龐大的饕餮身軀突然血花四濺,身上皮毛亂飛,竟是如同被飛快旋轉的鍘刀一刀刀削下來一樣!

    又一天過去,兇狠的饕餮只剩下一個巨大的白色骨架,站在山洞中間,依然保持著仰頭狂奔的姿態。

    而它腳下,就是被謝瞬顏削下來的皮毛和骨肉,幾乎將整個山洞埋了起來。

    窮奇是四大凶獸裡面最笨的。

    它沒明白過來,怎麼剛剛自己的四個小夥伴,轉眼就沒了倆!

    閃著藍光的硬角依然對著謝瞬顏的方向頂了過去!

    謝瞬顏停止旋轉,兩手將窮奇的大角緊緊握住,然後兩手往外用力一撕!

    嗤啦!

    堂堂一頭上古凶獸窮奇,硬是被力大無窮的謝瞬顏活生生撕成兩半!

    眼看三個同夥在三天的時間內就死在這個人的瘋狂進攻之下,混沌膽怯了。

    它低低地叫了一聲,轉身往洞外狂奔!

    謝瞬顏的眸子已經完全變得血紅。

    凶獸的血肉刺激著他的心神,一定要活下去的信念讓他化身為殺戮魔鬼,而被同伴背叛的憤怒更是讓他無法克制自己的殺念。

    ……

    楞伽山下,紮營三天的天正帝國軍士們正在問白敬綸。

    「副執政官大人,殿下怎麼還沒有回來?」

    「副執政官大人,是不是要派人上山尋一尋?」

    「這幾天山上的凶獸叫得慘烈無比,我們擔心……」

    大家紛紛訴說著自己心頭的擔心。

    白敬綸笑容滿面地道:「沒事,沒事的。執政官殿下強大無比,不會有事的,我們再等一等,如果他還沒回來。我們……」

    「混沌!」

    「混沌從山上下來了!」

    他身後的軍士突然一陣鼓噪。

    白敬綸赫然回頭,看見一隻嘴裡噴著火的凶獸正從天而降!

    「退下!快退下!」

    白敬綸一邊招呼軍士們退下,一邊揉身而起,主動迎戰混沌。

    他的戰力雖然比不過謝瞬顏,但也非常強大。

    白敬綸揮舞著自己的光劍,朝著混沌正面一劍砍了下去。

    混沌卻能感覺到面前這人的戰力沒有身後追擊那人強悍。

    它微一偏頭,怒吼一聲。一道火焰往白敬綸面上撲去。

    白敬綸慌忙退開,避開混沌的火焰。

    借著這個當口,混沌慌不擇路往山下逃去。

    而它身後,渾身浴血,銀色軍服已經被染成紅色的謝瞬顏舉著光劍飛奔而來,絲毫沒有放它一馬的意思。

    白敬綸陡然看見謝瞬顏出現,不由張大嘴,不由自主迎上來。「殿下?殿下?您沒事吧?」

    謝瞬顏看都不看他,繼續往前疾奔。手中光劍突然暴長,一劍光寒,往混沌後背猛斬過去!

    混沌嚎叫一聲,淩空翻了兩個跟鬥,嘴裡的火焰霎時熄滅了。

    撲通!

    它的後背從中間裂開,整個身子分為兩半,從半空中掉了下來。摔在天正帝國的軍營前面。

    「殿下萬歲!」

    「殿下萬歲!」

    「殿下萬歲!」

    天正帝國的軍士親眼看見自己的統帥是如此強悍,能親手斬殺凶獸。忍不住歡呼起來。

    白敬綸跟著追了過來,抹著汗笑道:「殿下真是厲害,沒想到我們這一千軍士都沒您一個人厲害……」

    謝瞬顏握著光劍從山上躍了下來。

    聽見白敬綸一說話,謝瞬顏立刻回身,一劍抵在他的咽喉處,面無表情地道:「白敬綸,你謀害執政官,罪無可赦,受死吧!」說著,他的光劍一抖,居然直接將白敬綸的腦袋砍了下來!

    白敬綸到死也不知道,他的陰謀,到底打開了一個什麼樣的黑匣子!

    「殿下!」

    「殿下!」

    天正帝國的軍士驚得叫了起來。

    他們的執政官殿下,是最遵守天正帝國法典,從來不會濫用私刑的一個人。

    他們如何能想像就是這樣的殿下,居然不經過三司會審,出手就殺了一個帝國元老院重臣!

    「爾等莫慌。我是帝國執政官殿下,平時為民政,戰時為軍政。如果有人陰謀殺害執政官,我可以不依帝國法典,自行處置。——這一條法條,難道你們已經忘了嗎?」謝瞬顏淡漠說道,眼底一片血紅,面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身為人的氣息。

    「他,白敬綸,不是第一次謀害我的性命。」謝瞬顏倒提銀色光劍,從白敬綸的屍體裡將那干擾器挑了出來,向軍士展示證據。

    他的手往空中一抹,大家面前的空氣頓時成了半透明狀態。

    如同鏡子一樣,半空中映出了白敬綸的景象,他的一舉一動都被那干擾器記得清清楚楚,包括他私下裡串聯,找尋幫手,設下圈套,要害謝瞬顏的命的種種情形。

    原來上一次他在琉璃河落水,就是白敬綸的手腳。

    只可惜被盛琉璃給救了,而白雲婉對謝瞬顏也一直有特殊情感,發現他沒死,白敬綸就沒有繼續下去,任憑白雲婉折騰。

    這一次就更離譜了。

    因為幾天前發生的事都是這些軍士知道的。

    他們在山上迷路,原來也是白敬綸計畫的一部分!

    這樣就能誑得謝瞬顏一個人山上救他們!

    「剩下的,你們都看見了。我能被騙上山,說明白敬綸手上有能干擾我的東西。」謝瞬顏往面前這些目瞪口呆的軍士面上掃了一眼,「你們有誰跟白敬綸是一夥的,自己出來自首。如果讓我親自動手,你們一個都不能活著回去!」

    謝瞬顏的話音剛落,軍士裡面陸陸續續走出十來個人。

    他們扔下兵器,低頭跪在謝瞬顏面前,「殿下,是我們被白敬綸蠱惑,請殿下恕罪!」

    「蠱惑?他如何蠱惑你們?」

    「他……他說殿下已經不肯聽祖地調遣,因此除去殿下,是祖神的意思!」

    「我等不敢違抗祖地,特別是祖神!」

    「祖神?祖地?他憑什麼能代祖地說話?!」謝瞬顏拿銀色光劍指著白敬綸的無頭屍體,「說!他如何能代祖地說話?!」

    「是……是……白姑娘,她是天選者。白敬綸說,這些話都是天選者告訴他的。」

    但是剛才的景象裡,並沒有白雲婉的身影,所以這件事,可以肯定,是白敬綸繞過白雲婉發佈的命令。

    當然,應該說,是祖地的人繞過了白雲婉,直接跟白敬綸聯繫了。

    因為謝瞬顏認得那干擾器,不是這裡的東西,必然是從祖地來的。

    這就是說,已經有人從祖地悄悄來到天正帝國潛伏,伺機要他謝瞬顏的命!

    到此,這一次叛亂謀殺都有哪些人參與,謝瞬顏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他點了點頭,「好。既然如此,我不殺你們,將你們送到軍部處置。你們都是軍人,一切按軍法處置!」

    處理完這裡的事情,謝瞬顏帶著大軍迅速回城。

    本來三天的路程,他們只走了一天一夜就到了。

    「四城緊閉,戒嚴!」

    「殿下有令:按名單搜索白氏逆黨!凡有關聯,殺無赦!」

    白敬綸勾結的軍中人士,由軍部處置。

    但是別的人,不管是政務院八部,還是九州牧首,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就連監察部的范大人都不可能插手。

    因為這是他們內部的權力鬥爭,他監察部還沒有能力插手。

    監察部管理的是外來客和原住民之間的紛爭。

    而他們之間這樣高層的清洗屠殺,是他無能為力的。

    這三天,天正帝國京城的街道簡直如同被血洗。

    每一天,都有血跡從那些高門的臺階下蜿蜒流出。

    天一直是陰的,不是打雷下雨。

    但是就連雨水也不能洗刷那些大街小巷的血腥氣。

    帝國高層人人自危,甚至連自殺都有許多起。

    凡是跟白敬綸的這次陰謀政變有關聯的人,哪怕只是送信的小嘍囉,都被謝瞬顏毫不留情地斬殺。

    整個帝國上層,第一天就處死了一百三十二人,都是跟白敬綸謀害執政官殿下有關聯的人,也都是外來客裡面的高層人士。

    接下來的幾天裡,有更多的人被處死。

    似乎沒有什麼人,沒有什麼事,能夠阻止殿下舉起來的屠刀。

    監察部部首范長風被突然變得嗜殺的執政官殿下嚇住了,再這樣殺下去,他們自己人都要被殺沒了!

    他在家裡急了幾天,終於想起了盛琉璃。

    因為這個姑娘,是執政官殿下從外地回來之後,在殺戮之餘,唯一關心地問過她這幾天過的好不好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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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9 00:29:23 |只看該作者
591章 真話

    「盛姑娘?盛姑娘在家嗎?」范長風來到盛家小院,拍了拍那關得緊緊的廚房的大門。

    這幾天帝國京城高層的血腥鬥爭也傳到夏家村。

    村民們人人自危,大家都不敢出去打漁了,大部分人都躲在家裡不出去,以免被殃及池魚。

    盛家的兩個弟弟也不去上學了,天天跟盈袖和盛七弟看著家裡正在蓋的新房子。

    蓋新房子的人是監察部派來的,不能無故停工,因此這些人是夏家村唯一還在勞作的人。

    范長風敲了半天門,才發現小廚房裡面並沒有人。

    盈袖戴著斗笠,拎著一個魚籃從外面進來,笑著道:「范大人來了?」

    范長風回頭看見盈袖,跟見了救命恩人一樣撲過去道:「盛姑娘,你可回來了!來!快跟我走!」

    「去哪裡啊?」盈袖放下魚籃,「我剛去琉璃河跟弟弟們打漁回來。您這麼急找我,可是有事?」

    「當然有事啊!」范長風的汗都出來了,「我求求你,去……去看看殿下吧!他最近的樣子我很擔心!」

    「……你是說他殺了白敬綸的事?」盈袖走到小廚房前,將廚房門打開。

    小刺蝟阿財窸窸窣窣從廚房深處爬過來,仰頭看著盈袖。

    盈袖從魚籃裡挑出幾條小魚,扔在它的盤子裡。

    阿財立刻歡快地去吃魚了。

    范長風跟在盈袖身後,苦口婆心地道:「盛姑娘,你是我們殿下唯一的弟子,如今師父有事,弟子是不是應該慰勞慰勞呢?」

    「師父?」盈袖好笑地回頭。「現在是你們天正帝國的政事,跟我們師徒關係沒有關聯吧?」

    「話是這樣說,但是,殿下這些日子,就沒有睡過一天覺,也不知道吃過飯沒有,我們都很擔心啊。難道你不擔心嗎?」范長風覷著眼睛問盈袖,擔心的意思非常明顯。

    但盈袖一點都不信。她將魚籃裡面的魚放到水桶裡養起來,又撈了一條出來,放到砧板上收拾。刮鱗、去腮、開膛掏內臟,最後放到水裡再洗一洗,很快就收拾好一條魚,放到盤子裡。放上蔥絲,再淋上一點蠔油。放到鍋裡蒸起來,一邊說:「殿下是什麼人?是天正帝國第一人。伺候他的人那麼多,我就不信連他吃飯睡覺都沒人管。」

    范長風咽了口口水,歎息道:「以前是這樣的。我也不會擔心。但是這一次……」

    盈袖回頭看了他一眼,見范長風欲言又止,道:「范大人如果覺得不好開口,就不用說了。我弟弟們很快就回來了,您貴人事忙,我就不留您了。」

    居然要開口趕客了。

    范長風才沒奈何地道:「好吧,我就實話告訴你,這一次,確實不一樣。因為,殿下之所以大開殺戒,是因為……他被身邊的人設局謀害,所以他誰都信不過,將身邊的下人全都趕走了。不僅下人近不了他的身,就連我們……他也信不過,根本不讓我們上門。靠近他的官邸五丈以內就會被他擊殺。如今,就他一個人孤零零住在那個執政官官邸……」

    想到謝瞬顏一個人住在那裡,沒人管他吃,沒人管他喝,也沒人管他睡不睡覺,盈袖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撥動她的心弦,讓她再也無法無動於衷,置身事外。

    這種感覺來得如此迅猛急切,她很有些無所適從之感。

    正在攪動柴火的手停了下來。

    范長風瞥見盈袖的臉色,知道有戲,馬上又道:「這一次殿下被傷得很深,所以他的戒備也很深。除了在帝國上下清洗那些企圖謀害他的人,還要負責找出新的人填補那些空缺。他這個人辦事嚴謹,抓人也是一定有確鑿證據才抓,委派新人也要各方面都達到要求才行,所以是忙上加忙,我真擔心他的身子會垮了……」

    盈袖放下柴火,起身轉了過來,看著范長風道:「我可以去幫著照顧殿下,如果殿下信得過我的話。」

    她已經聽出了謝瞬顏的問題。

    因為被身邊人背叛,所以對所有人都持懷疑態度。

    如果真的是這樣,盈袖不敢想像謝瞬顏經歷了什麼樣的背叛,才能讓他變得如此偏執狠辣。

    一直以來,謝瞬顏在盈袖心裡都是個非常固守法典規矩的謙謙君子,從來不會草菅人命,也從來不會以權謀私。

    從奉公守法,變得草菅人命,好像只有一個轉身的距離。

    這實在是說不過去。

    「沒問題!沒問題!如果殿下連你都不信,那我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范長風喜出望外,忙讓她跟他走,「其實,殿下這幾天除了處理政事,唯一問過的跟清洗無關的事,就是有關你的事。」

    「我?殿下問起我了?」盈袖心裡一沉,「問我什麼呢?難道也懷疑我?」

    「不是不是!」范長風忙擺手,「是問你過得好不好。」

    盈袖的心裡頓時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感動,溫馨,滿足,但更多的,卻像是酸澀,難過和不忍。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她忙閉了閉眼,將這種感覺甩開,又道:「我帶幾條魚,給殿下做魚吃。殿下吃魚嗎?」

    范長風連連點頭,帶著盈袖出去了。

    出去院子的時候,遇到剛回來的盛五弟和盛六弟,他們帶著盛七弟一起回來的。

    盈袖匆匆忙忙地道:「我做了魚在鍋裡,你們記得等蒸好了就取出來吃。我跟范大人出去一趟,晚上就回來了。」

    盛五弟和盛六弟忙道:「四姐,早些回來,我們等你。」

    盈袖應了,跟著范長風往京城去。

    她坐了范長風的車,很快就來到謝瞬顏的執政官官邸。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謝瞬顏的執政官官邸附近。

    黑白相間的石頭砌成的宮殿一樣的高大建築。看上去比任何屋子都要簡練古拙,但也更加威嚴肅殺。

    范長風都不敢靠近,隔著五丈遠的距離狂吼:「殿下!殿下!盛姑娘來看您了!」

    叫了幾聲,那官邸裡面並無動靜。

    盈袖以為執政官殿下不在屋裡,或者在屋裡,但是理他們,所以沒有開門。又或者隔得太遠,聽不見……

    正想跟範長風說回去吧,就聽那不遠處的大鐵門吱嘎一聲往兩邊緩緩開啟。

    范長風驚喜抬頭,看見謝瞬顏身穿黑色軍服,瞬間就來到他們面前,冷漠淡然地對他道:「你走。」

    范長風忙道:「屬下馬上就走!」說著,轉身飛快離去。

    盈袖沒想到謝瞬顏出口就趕他們走,很是汗顏。正要跟著范長風也離開這個地方,謝瞬顏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她身邊。伸出大手,如鐵鉗般扣住她的手腕,冷冷地道:「你來。」然後頭也不回,拉著她一步步往大鐵門那邊走去。

    盈袖幾乎是被他拽進去的。

    他們剛一進去。那大鐵門就轟隆一聲自動關閉了。

    盈袖瞥見謝瞬顏血紅的眸子,漸漸不安起來,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謝瞬顏一個不順,就將她打死……

    「你怕我?」謝瞬顏察覺到盈袖的瑟縮。回頭厲目看著她。

    盈袖閉了閉眼,「你先放開我……你……別殺我……我還有三個弟弟……」

    謝瞬顏冷漠地道:「我不會殺你。」放開盈袖的手腕,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盈袖跟在他後面進了官邸,發現這裡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什麼傢俱。

    大廳中間只有一張長長的軟椅,再沒有別的東西。

    盈袖四下看了看,不知道自己該坐哪兒,只好站在謝瞬顏身邊,輕聲問道:「殿下,您吃飯了嗎?」

    謝瞬顏走到軟椅上坐下,依然挺直地脊背,道:「沒有。」

    盈袖拎起魚籃給謝瞬顏看:「這是我今天剛打的魚,給殿下做個清蒸魚,再做道魚湯,怎樣?殿下吃魚嗎?」

    謝瞬顏的目光一直看著她的面容,盯著她一張一闔的嫣紅小嘴。

    他覺得自己居然有些饑渴,咽喉的喉結上下滾動,咽下一口口水,聲音沙啞:「吃,你去做。」

    盈袖笑了笑,又看了謝瞬顏一眼,發現他的眸子發紅,臉色非常蒼白,仰月唇一點血色都沒有,整個人看上去異常地疲倦。

    這時候,盈袖想起范長風剛才的話,心頭一緊,往謝瞬顏那邊走近了幾步,擔心地問道:「殿下,您幾天沒有吃飯了?」

    謝瞬顏認真想了想盈袖的問題,低頭道:「五天?還是六天?我不記得了。」

    盈袖:「!!!」

    這麼多天沒有吃東西,不早就餓死了?!

    盈袖直想抹汗,她不再問了,看向屋子四周:「您的廚房在哪裡?」

    「那邊。」謝瞬顏指著一道門的方向說道。

    盈袖順著那道門走出去,又拐了幾個彎,才找到廚房。

    她也沒有別的話說,立刻找到她需要的廚具,開始收拾魚,然後找到配菜和調料,將魚清蒸,剩下的燉湯。

    執政官官邸的廚房特別大,裡面的東西應有盡有,就算舉辦宴會都不用出去買東西。

    因此盈袖做菜做得很順利。

    雖然沒有幫她,但做熟了的菜根本就不需要多麻煩,很快一個人收拾好了,就等著火候。

    她一個人抱著雙膝坐在廚房的灶台前看出裡面的火光出神。

    灶台紅紅的火光映在她蜜色肌膚上,顯得她的側顏十分溫柔。

    謝瞬顏跟著過來,抱著胳膊歪在廚房的門柱上看了一會兒,然後走了過來,半蹲在她身邊,伸出手,將她掉下來的一縷髮絲給她別到耳後。

    盈袖抬眸,看見謝瞬顏眼底濃厚的紅血絲,歎息道:「殿下,您多久沒有睡過覺了?」

    謝瞬顏頓了頓,眉頭微蹙,「也有七八天了吧?」

    這麼多天不吃不喝不睡覺?

    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吧?

    盈袖無語半晌,道:「那您去睡會兒吧。等飯菜做好了,我去叫您。」

    謝瞬顏搖搖頭,「我不想睡,我在這裡陪你。」

    「為什麼不睡呢?您這麼長時間不睡,鐵人也撐不住的。」盈袖勸道,「去睡一會兒吧。」

    謝瞬顏依然面無表情,「我在外面等你。」說著,轉身離去。

    盈袖做好清蒸魚和魚湯端出來,看見謝瞬顏居然靠在軟椅上睡著了。

    不過盈袖一出來,他就醒了,睜開眼睛,一眨不眨地跟著她走過來。

    「殿下,飯菜做好了,您來嘗嘗,喜歡嗎?」盈袖拿出小碗,給謝瞬顏盛了一碗飯,又給他澆上魚湯。

    謝瞬顏走過來,從盈袖手裡接過碗筷,一言不發地開吃。

    他吃得很快,但是很有規矩,禮儀上幾乎無可挑剔。

    不僅將清蒸魚吃得乾乾淨淨,就連魚湯都喝了底朝天。

    盈袖笑了,起身給他收拾碗筷,道:「殿下,吃完飯,您去睡一會兒吧。我收拾好東西就回去。」

    「你要走?」謝瞬顏抬頭,「你不是來陪我的嗎?」

    「……我三個弟弟還在家裡等我呢。」盈袖委婉地道,但是看見謝瞬顏不舍的眼神,盈袖只好又道:「我明天再來給殿下做飯。」

    「陪我坐一會兒,就坐一會兒,然後我送你回去。」謝瞬顏抬頭專注地看她,雖然目光依然冷戾,但是看她的時候,還是在極力克制。

    盈袖有些為難,就目前來說,她還是更掛念盛家那幾個小孩子,只好委婉勸道:「殿下,您的家人呢?有沒有親戚朋友?如果覺得屋子太空,您可以接他們一起住。」

    謝瞬顏坐得直直地,目光看著面前空曠的大廳,淡淡地道:「我沒有家人,也沒有親戚朋友。」

    盈袖:「……」

    「有人跟我說,我生來註定是孤家寡人,不會有任何親眷朋友,只會有下屬和敵人。」謝瞬顏帶著一絲困惑說道,目光直直地看向面前空曠的大廳。

    「胡說!」盈袖馬上反駁,「殿下別聽這種胡說八道。殿下是個好人,對我們就很好。如果殿下願意,很多人願意跟殿下做朋友。我們都盼著殿下身體安康,長命百歲。」

    謝瞬顏有些意外地看了盈袖一眼,「真的嗎?」

    「真的。」

    「那你肯跟我說真話嗎?」

    「我從來沒有騙過……殿下……」盈袖縮了縮脖子,說得言不由衷。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其實……也騙過這位執政官殿下。

    看著殿下那血紅中帶著迷惘的雙眸,盈袖感到一陣心悸,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謝瞬顏定定地看著她,道:「那你說,我該不該殺那些人?為何連范長風看見我也害怕?難道我做得不對嗎?我可以發誓,我的每一個舉動,都是嚴格按照法典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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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2章 貪嗔癡

    「該殺!當然該殺!」盈袖毫不猶豫對謝瞬顏說道。

    殺的是白敬綸,和跟白敬綸勾結的人,對於盈袖來說,殺掉這些人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反而只會拍手稱快!

    但是看著執政官殿下那雙血紅得異于常人的眸子,她莫名其妙又想到了謝東籬……

    她不會忘記,謝東籬在狂怒的時候,也會有這一雙妖異的血眸!

    「但是,殿下,您確定要聽我說這種話嗎?」盈袖歎了口氣,還是打算說實話。

    「為什麼不?」

    「我這麼說,是因為我是有私心的。如果這個帝國有誰比殿下更想要讓白敬綸去死,估計只有我們盛家的人了。」盈袖來到謝瞬顏身邊,半跪下來,抬頭坦然說道,「您記得吧?我爹娘就是葬身在白家豢養的凶獸腹中。白家人不伏法,我始終耿耿於懷。您這次雖然不是為了我們家將白敬綸殺了,但是結果一樣。我只要結果,至於如何達到這個結果,對於我們這種地位低下的小民來說,實在是無法要求更多。」

    什麼堂堂正正,依法行事,對於他們來說,這種要求太奢侈了,他們得不到。

    所以哪怕是曲線報仇,她也一樣高興,更不會去糾結是不是自己親手報的仇。

    仇人死就是報仇了。

    不管是別人殺的,還是被老天收拾的。

    她都衷心感謝那個殺了她仇人的人。

    如今這個人,就是執政官殿下謝瞬顏。

    謝瞬顏抬起手,托住盈袖的下頜,目光在她的雙唇處逡巡。

    他又咽了口口水,「……可以嗎?」一邊說。一邊已經低下頭,無限接近他渴望的唇瓣。

    在那裡,他曾經得到過非同一般的快樂……

    盈袖全身僵硬,一個「不」字脫口而出,表示了她的拒絕。

    謝瞬顏沒有繼續下去。

    他依然垂著頭,保持著將要親吻,卻沒有親吻的姿勢,沒有繼續下去,但是也沒有放棄。

    盈袖心跳如擂鼓,面對這樣一個剛剛殺人如麻的執政官殿下,拒絕他的親近,不是不膽寒的。

    她跟謝瞬顏交過手,這人的功夫跟謝東籬如出一轍,她完全不是對手。

    如果他真的要用強……

    盈袖不敢想下去。

    她甚至沒有自盡以護清白的勇氣。

    因為她想回家,這個身子不是她的身子。她不敢有任何的行差踏錯,就擔心回不了家。

    謝瞬顏半闔著雙眸,將盈袖眼底臉上的神情一一收入眼中。

    「你還是怕我。」

    「殿……殿下……小民……小民不可能不怕您。」盈袖也咽了口口水,她是嚇得口乾舌燥。

    「可是我不想你怕我。」謝瞬顏眸子裡的困惑更加明顯,「我不會殺害你,你為什麼不信呢?」

    盈袖露出一絲苦笑。「殿下,難道您從來沒有說過假話?騙人的話?」

    謝瞬顏認真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沒有。我從來沒有說過言不由衷的話。」

    「如果別人讓您做您不願意的事,難道您也認真去做嗎?」盈袖不甘心地問道,「從小到大。您真的就沒有陽奉陰違的時候?」

    謝瞬顏沉默了半晌,道:「如果我不願意,我不會說,也不會做。——這樣算陽奉陰違嗎?」

    「算!當然算!」盈袖大喜著點頭,下頜在謝瞬顏手掌中點動,讓他也跟著笑了笑。

    盈袖趁勢將下頜從謝瞬顏手中抽出,不動聲色站了起來,「看,殿下,您也有不願意的時候。但是如果逼您的人是您無法反抗的人,就會跟我……們差不多了,陽奉陰違,或者說假話騙人。」

    「是嗎?」謝瞬顏微微地笑了,往後靠在軟椅之上,「那就是說,你也騙過我?」

    盈袖儘量眨動明媚的雙眸,做出「……」的神情,希望能讓殿下不要繼續追究。

    「別人騙我,我可以殺了他們。可是你騙我,我該怎麼辦?」謝瞬顏一眨不眨地看著盈袖,喃喃說道,他欠身向前,困惑地看著盈袖:「我該拿你怎麼辦?你為什麼也要騙我?」聲音中隱隱帶了傷痛,聽得盈袖低下頭,心裡內疚得不得了。

    她的心裡也無比地矛盾。

    她不明白這位執政官殿下為何對她如此信任,如此青睞,甚至都到了即使她騙他,也不願意殺她的地步。

    那她可以相信他嗎?

    可以將自己的秘密傾吐嗎?

    如果這是一個圈套呢?

    謝瞬顏是高高在上的執政官殿下,就算他被騙了,他還有實力反擊,清洗,復仇。

    可是自己呢?

    一個一文不名的漁家女,如果被騙了,吐露自己的秘密,有可能就是萬劫不復……

    「行了,我送你回去。」謝瞬顏盯著盈袖看了一會兒,眼底的光芒漸漸熄滅,他站了起來,「這些碗筷不用收拾了。」

    盈袖松了一口氣,見他堅持,也不跟他爭執,點點頭,跟他一起出去。

    兩人剛來到大鐵門門口,就看見白雲婉穿著一身孝服沖了過來,撲到謝瞬顏面前不斷磕頭:「殿下!殿下!請您饒了我們白家吧!饒了我們白家吧!」

    謝瞬顏沒有低下頭,只是看著遠方,冷漠地道:「你作為天選者,只有這一次不經我允許,靠近我官邸的機會。下一次讓我看見你,定斬不赦!——滾!」

    白雲婉反應倒也快,聽見謝瞬顏的話,急忙爬了起來,飛快地往前飛奔,退出五丈之外。

    回頭卻看見那個漁家女伴在殿下身邊!

    「殿下!那她為什麼能陪在殿下身邊?!這個賤人靠近殿下官邸,也當定斬不赦!」白雲婉瘋了一樣指著盈袖痛駡。

    謝瞬顏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你再罵一句賤人,我讓你永遠說不出話。」

    白雲婉知道謝瞬顏一向說到做到,下意識忙捂住自己的嘴。目光卻還是噴泄出瘋狂的恨意,對著盈袖鋪天蓋地而來。

    如果那恨意化為刀劍,盈袖相信自己已經被淩遲而死。

    可是這個女人為何要如此憎恨自己?

    明明是她對不起盛琉璃!

    殺了人家的爹娘,還想要人家的命,只為了一個根本看不上她的男人?

    盈袖心裡騰起一股怒氣。

    你不是恨我站在殿下身邊?

    好,我就讓你看看更讓你痛心疾首的事實!

    盈袖突然伸臂挽住謝瞬顏的胳膊,往他身邊湊了湊。「殿下。咱們走吧,別理那瘋子。」

    「盛琉璃你……你說誰是瘋子!」白雲婉激動之下,好在還記得「賤人」兩個字不能說。生生忍下這口氣。

    謝瞬顏有些意外盈袖的突然主動,他看了看盈袖挽住他的手臂,又看了看在遠處跳腳暴怒的白雲婉,突然明白了一種感受,叫做「嫉妒」。

    ……

    送盈袖回到夏家村,兩人一路無話。

    只是走了一段路。已經看不見白雲婉之後,盈袖主動把手放了下來,不再挽住謝瞬顏的胳膊了,但是謝瞬顏卻拉著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胳膊上,讓她繼續挽著。

    盈袖訕笑道:「殿下,剛才我只是為了氣氣白姑娘。」

    「我知道。」謝瞬顏淡定地道。「你可以多氣會兒。」

    但是白雲婉都不在這裡了,氣給誰看呢?

    盈袖在心中腹誹著。又道:「殿下,您既然殺了白敬綸,為何沒有殺白雲婉?」

    謝瞬顏看了她一眼,「你想她死?」

    「……她也是殺害我爹娘的罪魁禍首之一,我當然想她伏法。」盈袖坦然說道。

    「所以,得等我們找到證據,才能伏法。」謝瞬顏還是有自己的堅持,他向盈袖解釋:「她爹白敬綸跟人勾結,想要謀害我,罪證確鑿,死有餘辜。但是沒有證據表明白雲婉參與作亂,所以不能殺她。」

    盈袖有些失望地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了。

    送盈袖回到小廚房門口,謝瞬顏在院子裡抬眼看了看琉璃河,就斷然道:「這裡不能住人了,如果你還想你弟弟活著,就收拾東西,跟我去官邸住幾天。」

    「啊?」盈袖驚訝地跟著四處看,「有危險嗎?哪裡有危險?」

    「河上馬上要起風暴了。你這個院子,還有這茅草屋,一定會被風暴摧毀。」謝瞬顏冷靜說道,「風暴的方向正是往這邊過來,而時速,可以將你們夏家村一半的茅草屋都掀翻。」

    盈袖嚇了一大跳,「不是吧?這您都看得出來?」

    「喏,琉璃河上的風暴雲已經形成了。」謝瞬顏指了指遠方河上那低矮的雲層。

    盈袖心裡一沉,看來這裡是不能住了。

    她躊躇著看了看夏村長家的房子。

    「如果你不去我的官邸住,難道你還想去夏雲那裡住?」謝瞬顏看在眼裡,很是不滿地說道,心裡對自己的情緒打上「嫉妒」的烙印。

    看,他不是一隻只知道殺戮的怪物,他也有情緒,他也能……嫉妒。

    盈袖歎了口氣,看了看不遠處還沒有蓋好的大宅,再看一看這個風雨飄搖的小茅草屋,終於點頭道:「我帶三個弟弟跟殿下去住,希望殿下不要嫌我們太吵。」

    「沒事。」謝瞬顏的神情有一絲放鬆,「走吧,去收拾東西。」

    盈袖迅速收拾了三個包袱,給每個弟弟背上,自己揀了兩件換洗的衣裳,又拿上食籃,裡面裝著小刺蝟阿財,和謝瞬顏一起離去。

    離開夏家村的時候,夏雲匆匆趕了過來,對盈袖道:「盛姑娘,要起風了,你去我家住吧。」

    盈袖還沒有說話,謝瞬顏已經非常冷漠地道:「她是我的人,自有我照應。」

    夏雲頓時怒了,揮著拳頭道:「她是我的未婚妻!什麼時候成你的人了?!就算你是執政官也不能奪人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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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9 00:29:47 |只看該作者
第593章 無效

    「未婚妻?那就是還沒有成親,既然沒有成親,算什麼妻室?」謝瞬顏冷睨夏雲,「再說我是她師父,你們定親的時候,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夏雲被噎得臉色紫漲,他怒氣衝衝看著盈袖道:「你說!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怎麼定親的?」

    盈袖想了想,她記得盛家兄弟跟她說過,定親的時候,是因為盛家老兩口死了,盛姑娘要還債,才答應夏村長家給傻兒子的提親。

    「……定親之時,爹娘已經不在世上,父母之命就不要提了。」盈袖淡淡說道。

    謝瞬顏對夏雲淡然道:「既然她爹娘不在,嫁娶之事就由我這個師父做主。——我說了,你們之前定的親,無效。」

    夏雲簡直要跳腳了,暴躁地道:「你說無效就無效?!還有沒有王法了?!」

    盈袖微微勾了勾唇角,然後皺著眉頭對夏雲道:「夏大公子,我其實早跟你退親了,你這奪人妻室從何說起?」

    「已經退親了?」謝瞬顏眼底的喜意一閃而逝,他更緊地握住了盈袖的手,執拗地道:「反正不管退不退親,那之前定的親都是不作數的。」

    盈袖和夏雲一起看著他。

    謝瞬顏卻覺得沒有再解釋的必要了,抿緊了唇抬頭看天。

    自己的徒弟已經沒有爹娘,當然要聽他這個做師父的。

    「退親?」見謝瞬顏不再說話了,夏雲只好看向盈袖,他面上一片霧霾,「我什麼時候答應退親了?你的庚帖還在我手裡,你怎麼敢說已經退親了?」

    盈袖這才想起來上一次她主動去夏村長家退親。只退回了夏雲的庚帖,盛琉璃的庚帖當時沒有拿回來,據說是在夏雲手裡,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她。

    「夏大公子答不答應不要緊,令尊答應就可以了。」盈袖冷冷說道,「你的庚帖、聘禮我都退回去了,令尊為證。請夏大公子不要扣著我的庚帖。」

    「我說了。我不同意,你就不能退親!」夏雲虎著臉,瞪著對面兩人交握的雙手。恨不得將謝瞬顏的手推開。

    「無故扣押別人的庚帖是觸犯律法的行為。什麼也別說了,衙門見。」謝瞬顏往前走了一步,「現在你滾開,我們要回家了。」

    「回家?回哪個家?」夏雲更加緊張。十分擔心自己腦袋上的帽子綠油油地,他雖然給別的男人戴過綠帽子。但是可不允許別人給自己戴綠帽子,他看著盈袖緊張地道:「我家就是你家,你要回哪裡?」

    盈袖想起夏雲跟白雲婉的事,心裡更增膈應。撇了撇嘴:「夏大公子做的事,就不用攤開說了。再說,殿下是我師父。師父照顧弟子,是天經地義。請夏大公子讓開,要起風了,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盛五弟和盛六弟也十分不喜歡夏雲跟白雲婉勾勾搭搭,跟著道:「夏大公子以後是要娶高門貴女的,我們四姐高攀不上,還請夏大公子高抬貴手,不要纏著我四姐。」

    夏雲瞪了這倆小子一眼:「大人說話,倆小屁孩插什麼嘴!」

    「走吧。」謝瞬顏見盈袖已經不認夏雲是未婚夫了,心裡更高興,雖然就算盈袖有婚約他也要它「無效」,但聽她親口說出來不想嫁夏雲,意義還是大不一樣的,他同樣勾著唇角,拉了她的手,帶著她三個弟弟上了執政官的大車,往京城行去。

    夏雲背著手,看著揚長而去的執政官殿下一行人,臉上黑得能滴出水來。

    ……

    來到謝瞬顏的執政官官邸,盛五弟和盛六弟驚訝得嘴都合不攏。

    這跟大殿一樣的房子,超越了他們所有最狂野的想像。

    很多東西,當你沒有看見過,是無從想像的。

    只有盛七弟因為年紀幼小,沒有什麼感覺,反而一下子就跟小刺蝟阿財在空曠的大殿裡追逐嬉鬧。

    盈袖很是害怕謝瞬顏嫌他們太吵,忙將盛七弟抱起來,道:「七弟,別亂跑,四姐帶你去……」

    去哪裡?

    盈袖看了看謝瞬顏。

    謝瞬顏正饒有興味地看著盛七弟和小刺蝟阿財。

    見盈袖看了過來,謝瞬顏頓了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們住二樓左面那三間屋子,一人一間都行。」

    盈袖抬頭看著那個方向,笑道:「我帶他們上去看看。」

    謝瞬顏點了點頭,目送他們離去,心裡頭一次不覺得空蕩蕩,反而有什麼東西把它塞得滿滿的。

    他將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閉著眼睛感受著那種心跳。

    盈袖安頓好三個弟弟,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謝瞬顏站在樓下,右手撫在左胸口,定定地一動不動。

    「……殿下?」盈袖擔心地問道,「您可是不舒服了?」

    「沒有。」謝瞬顏睜開眼睛,「我要去歇息,天色不早,你也去歇息吧。」

    盈袖應了,目送謝瞬顏大步離去。

    謝瞬顏並沒有給她指定住的地方,盈袖也沒有問,她肯定是和盛七弟一起住的。

    那小傢伙還不能一個人住。

    盛五弟和盛六弟兩人從來沒有住過這麼好的房子,到晚上怎麼都睡不著,後來兩人抱著被子,睡到盈袖和盛七弟住的屋子地上,才算是真正睡著了。

    第二天盈袖起來的時候,看見屋裡橫七豎八睡的三個弟弟,好笑地搖了搖頭,便趕緊換上衣衫,起床給三個弟弟和殿下做早飯去了。

    來到窗明几淨的大廚房,盈袖看見謝瞬顏已經起來了,坐在桌邊喝茶。

    「起來了?」謝瞬顏對她笑了笑,「今天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們不要拘束,把這裡當自己家就行。」

    盈袖汗顏。忙道:「殿下收留我們,是殿下寬宏大量,我們一定不給殿下增添麻煩。」

    謝瞬顏見她局促不安,沒有再說什麼,放下茶杯,起身道:「昨夜夏家村起了風暴,摧毀了不少房子。你暫時別回去。等過幾天那邊修繕好了,再回去看看吧。那邊的學堂這幾天停課,你的弟弟也不用上學。想看什麼書。去我的書房自己找。」

    方方面面都考慮得非常周到。

    盈袖十分感激,謝了又謝,殷勤地送謝瞬顏出門,還問了一句:「殿下出門在外。自己要小心。」

    謝瞬顏披上斗篷,回頭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出去是殺人,小心什麼?是別人小心我才對。」

    盈袖抿了抿唇,「殿下做的事,一定有殿下的道理。我不懂,也與我無關。只有殿下的性命,是與我們有關的。還望殿下珍重。」

    「你擔心我的性命?」謝瞬顏倏然回頭。「為什麼?你為什麼會擔心?」

    「殿下對我們好,我們投桃報李。自然會關心殿下。這有什麼奇怪的?」盈袖挑了挑眉,「您早些回來,我們等您。」

    謝瞬顏回頭,不顧而去。

    這一次,他出去,是因為探測到離京城五百里的地方,有不同尋常的信號發出。

    謝瞬顏看了情報之後,判定很可能是祖地來人藏匿的地方。

    他不允許祖地另外派人來到這片土地。

    這是他守護的地方,是他和族人生活的一塊新樂土。

    為了斬斷和祖地的聯繫,他費了多少心力,用了多少手段,他絕對不允許祖神玷污這片土地!

    ……

    「誰是祖地來人?自己站出來,我饒剩下的人不死。——如果讓我查出來,你們每個人,都要死。」謝瞬顏背著手,對著面前一百來人冷冷說道。

    這些人有老年人,有年輕人,有小孩子,也有女人,看上去沒有共同點,可是謝瞬顏卻看得出來這些人的不同之處。

    他們都被祖地操控,不再有自己的意識,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就是一群被祖地操控的行屍走肉。

    這些人互相看了看,像是在權衡利弊。

    最後,一個年輕女子慢慢站了起來,從人群中走過來,站在謝瞬顏面前,冷冷問道:「殿下,你為什麼要背叛祖神?」

    謝瞬顏的聲音比她還冷:「我沒有背叛祖神。」說著,手起刀落,將那女子的腦袋砍了下來,隨之砍下來的,還有一塊半透明的晶片。

    剩下那些人驚惶大叫,抱著腦袋四處奔逃。

    謝瞬顏看了看那晶片,知道已經沒有辦法善了。

    祖地殘酷的真相不為外人所知,他這個知道真相的人更是說不出口。

    除了用這種暴力手段切斷與祖地的聯繫,他別無他法。

    「全殺了。」謝瞬顏翻手下令,轉身離開。

    這一次,全部一百二十一人,死于執政官殿下的屠刀之下。

    ……

    回到自己的官邸,謝瞬顏臉上的疲憊終於顯露出來。

    他一個人坐在大殿的軟椅上靜靜沉思。

    屋子裡安靜得連空氣對流的聲音似乎都清晰可聞。

    謝瞬顏坐了一會兒,才想起來盛家一家人。

    他閉了眼感受了一下,察覺他們還在二樓他指定的那幾間屋子中的一間說話。

    「琉璃?」謝瞬顏睜開眼睛,微笑著喚了一聲。

    「殿下回來了?」盈袖匆匆忙忙從屋子裡跑了出來。

    謝瞬顏這一次去了兩三天,他們四姐弟好不容易適應了在這裡的日子,正盤算著如果明天謝瞬顏還不回來,他們就要回夏家村看看自己的房子。

    謝瞬顏看著盈袖從二樓跑下來,唇角不知不覺上翹,「回來了,你們吃晚飯了嗎?」

    「吃過了。殿下吃了嗎?」

    「還沒有,你給我做點吧。」謝瞬顏其實不想吃飯,但是他想看盈袖做飯的樣子。

    盈袖自然沒有反對,「我去給殿下做個炒飯吧,殿下吃雞蛋嗎?」

    「什麼都行。」謝瞬顏起身,跟她一起走進廚房。

    盈袖一邊做蛋炒飯的準備,一邊跟謝瞬顏閒聊。

    「殿下,您這一次的事情順利嗎?」

    「還行。」

    「殿下,范大人來找過您兩次,還有白姑娘,也找過您一次。」

    「我明天去監察部見范長風。至於白雲婉,她有為難你嗎?」

    「沒有。她不敢。」盈袖回頭,對著謝瞬顏笑了笑,「殿下的威名赫赫,她不敢。不過……」

    盈袖想起來她見到的白雲婉,還是帶著夏雲一起來的,對她耀武揚威。

    盈袖當然又向夏雲提出庚帖的事,夏雲根本理都不理她,完全當沒這回事。

    白雲婉不知為什麼,居然也支援夏雲。

    對這對男女,盈袖實在不想去琢磨他們到底在想什麼。

    她現在只想打探這個執政官殿下跟謝東籬到底有沒有關係,還有,他到底知不知道,該如何離開這裡?

    當然,如果要打探這些消息,意味著她必須對他坦白,對他說真話。

    這一點,盈袖的壓力還是相當大的。

    她還沒有做好合盤托出的準備。

    因為一旦什麼都說出來,她就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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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9 00:29:58 |只看該作者
第594章 求不得

    「不過什麼?」謝瞬顏挑了挑眉,「我說了,沒人能靠近我的官邸五丈以內,他們在什麼距離?」

    盈袖訕笑道:「您不在家,我們不知道您有這個規矩。」

    那就是說,肯定是在五丈以內了。

    謝瞬顏沒有再問,轉身走出廚房,來到大廳坐下等著吃飯。

    他揉了揉額角。

    白雲婉的事,確實有些麻煩。

    她是天選者,光這一點,就讓他不能輕易處置她。

    理論上說,只有祖地的祖神才有資格處置天選者。

    謝瞬顏自己也是天選者,而且他在天正帝國又是執政官殿下,所以這麼多年來,沒人動得了他。

    而現在,又多了一個白雲婉。

    祖神是在用這個法子警告他嗎?

    還是他這些年做的事,祖神終於察覺了?

    算算日子,又到了往祖地送人的時候了。

    之前有數次,都被謝瞬顏用各種各樣的藉口給避開了。

    算起來,他們也有很多年沒有送過人了。

    這一次,祖神大概是不想忍了,也沒法忍了。

    謝瞬顏臉上露出譏誚的神情,手指在長桌上輕輕敲打,一邊想著心事。

    盈袖將蛋炒飯做好了,放在託盤裡端了過來,放到謝瞬顏面前。

    「殿下,您吃點兒吧。」盈袖給他放好碗筷。

    謝瞬顏默默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他吃得非常慢,也非常乾淨,到最後碗裡一粒米都沒有剩,乾淨得都不用洗了。

    盈袖笑著道:「應該讓我幾個弟弟下來看看殿下吃過的碗。他們如果不舔一舔碗,總是會剩下好多。」

    謝瞬顏笑了笑,「以後就住在我這裡,不用擔心吃喝問題。」

    「這可不行。」盈袖馬上反對,「他們不能不勞而獲,您這樣是害他們。」

    盈袖說得這樣激烈,謝瞬顏也沒有生氣。只是點了點頭。「那你做主吧,到底是你的弟弟。」

    盈袖松了一口氣,將碗筷收拾了。放到廚房洗淨擺好。

    謝瞬顏依然一個人坐在大廳裡。

    盈袖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看見諾大的大廳空蕩蕩的,只有殿下一個人坐在軟椅上,背影顯得那樣孤寂。不知怎地,心裡一酸。眼圈都紅了。

    她不能控制自己的雙腳,來到謝瞬顏身邊,輕聲問道:「殿下,您在想什麼?」

    謝瞬顏如夢初醒般回頭。看了看她,朝自己身邊的軟椅拍了拍,「坐下來陪我一會兒。」

    盈袖抿了抿唇,默默地坐了下來,但還是跟謝瞬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謝瞬顏坐在軟椅上。身子往前弓起,雙臂撐在膝蓋上,雙手托在下頜,靜默半晌,問她:「你和夏雲的親事不用擔心,我明天就派人去他家取庚帖。」

    盈袖:「……」

    這不鬧得眾人皆知?

    盈袖有些臉紅,低聲道:「殿下,這件事,還是我自己去取吧。您去的話,別人不知道會怎樣說。」

    「別人會怎樣說?」謝瞬顏垂眸看著面前黑色玄石鋪砌的地面,沉聲問道。

    「……人家會說閒話的。」盈袖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就罷了,但讓殿下聲名受損,就是我的過錯了。」

    「我不介意。」謝瞬顏轉眸,定定地看著她。

    「不介意?」盈袖瞪大眼睛,「不介意什麼?」

    「我不介意聲名受損。」謝瞬顏的目光移到盈袖的手上,他忍不住放下胳膊,握住了她的手。

    「可是我介意。」盈袖的臉色更紅,「再說您是我師父,怎麼能讓人胡說八道?」

    「誰敢胡說八道,就讓他閉嘴。」謝瞬顏似乎覺得這並不是問題,「我是你師父,你就該聽我的。」

    盈袖咬了咬牙,將手從謝瞬顏手裡奪回來,「殿下,我還要問您,您為什麼要收我為弟子?」

    謝瞬顏意外地看她一眼,「你不願意做我弟子?」

    「我只是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麼意義。」盈袖苦笑,「我不是不想做您的弟子。」

    能做執政官殿下的弟子,好處肯定多得是。

    盈袖也沒那麼清高,能抱的大腿,她還是想抱的。

    只是這一次的大腿怎麼那麼奇怪,主動給她抱,她反而有些心驚膽戰不敢抱了。

    「意義?」謝瞬顏點點頭,「是不是我們做每件事,都要有意義?如果沒有意義的事,還想去做,那是什麼原因呢?你知道嗎?」

    盈袖又不是給人解惑的先生,說到這麼深奧的問題,她當然回答不了,只是用自己能明白的話解釋:「殿下,我覺得,不是說做每件事都要有意義。而是說,我們做事情,一般都有個原因。當然,有時候,也會無頭無腦去做某些事情,但這些事情做過就算,也無所謂結果。而殿下收我為弟子這件事,我只是想知道,是殿下有原因呢,還是突然興起?」

    上位者一時心血來潮也是可以理解的。

    盈袖想問清楚前因後果,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該對謝瞬顏說實話。

    這些日子的相處,讓盈袖漸漸相信,也許謝瞬顏真的是個可以信賴的人。

    就算自己把真話告訴他,他也不會認定自己是進化者吧?

    盈袖想來想去,她最怕的,就是被這些人當成是進化者。

    因為那些人對進化者的懲罰,是嚴厲到神魂俱滅。

    沒有了魂魄,盈袖知道自己就永遠回不到她的世界,再也見不到謝東籬了……

    謝瞬顏聽了盈袖的話,久久沒有回答。

    他像是在思考,又像是神遊天外,就這樣靠坐在軟椅上,連動都沒有動。

    盈袖見了他這幅樣子,又有些打退堂鼓。

    難道真的就是這位上位者的一時興起?

    過了許久。久到外面的天全黑了,大廳裡有白熾的光亮了起來,反而更顯孤寂。

    盈袖悄悄地站了起來,想上樓去歇息了。

    謝瞬顏半闔著雙眸,手臂一動,就將盈袖的手拉住了,「別走,再陪陪我。」

    盈袖有些難堪。

    她問了問題,對方半天不回答,這個樣子,真的很傷人。

    謝瞬顏感覺到盈袖的抗拒,轉眸看了看她,「……你不想陪我?你還是想跟夏雲在一起?」

    這個問題,盈袖發現居然自己不能用一個簡單的是,或者不是來回答。

    她不想陪他,但是她也不想跟夏雲在一起。

    盈袖躊躇了一會兒。終於大著膽子追問道:「我剛才問殿下問題,殿下沒有回答,我以為殿下是要歇息了,所以……」

    「哦。」謝瞬顏的手微一用力。就將盈袖拉了回來。

    他的力氣實在太大,盈袖一不小心,就被他拉得撞到他懷裡。

    盈袖忙用手撐在他的胸口,想隔出一段距離。

    謝瞬顏卻覺得這個姿勢不錯,用力又緊了緊。將她攬在懷中,低頭看著她盡在咫尺的面容,情不自禁地舔了舔下唇。

    他還記得上一次在水裡那個唇與唇的碰觸,那叫親吻。

    到了這個時候,盈袖還不知道這位執政官殿下對這個盛姑娘是什麼感覺,她那前二十年算是白活了。

    「殿下,您這樣不好。」盈袖委婉地勸道,「您高高在上,琉璃只是一介小民,實在高攀不上。您不能這樣,既然沒有結果的事,就不要開始了,免得徒惹傷心。」

    「什麼沒有結果的事?」謝瞬顏兩隻手環抱過來,盛琉璃的腰肢盈盈一握,謝瞬顏突然覺得這個感覺很熟悉。

    兩人的身體如此契合,似乎他們曾經千百次這樣做過,一點都不生疏。

    盈袖抬頭看了謝瞬顏一眼,見他黑沉的雙眸深如月光下的大海,波瀾不驚,完全看不出深淺,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殿下,您不能娶盛琉璃,所以不要再這樣對她了。」盈袖咬牙說道,有意將自己和盛琉璃分開。

    「娶妻?」謝瞬顏皺了皺眉,他確實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按規矩,他的伴侶,只能由祖神指定。

    而祖神給他的伴侶,是白雲婉。

    他不喜歡,所以一直不答應娶她。

    祖神就退而求其次,讓他收白雲婉為徒,以增進瞭解。

    他還是不願,並且順勢收了盛琉璃為徒。

    「如果我娶你,你是不是就能每天都留在我身邊?不用我去找你,你也能在這裡陪我?」謝瞬顏垂下頭,在盈袖耳邊問道。

    「殿下,您需要一個貼身傭人,不需要一個妻子。」盈袖歎了口氣。

    雖然這裡不是她真正的家,盈袖還是覺得,盛琉璃姑娘有權嫁給一個真正喜歡她的人。

    夏雲固然不是良配,可謝瞬顏,就是良配嗎?

    這人……盈袖明顯感覺到,這人在有些方面糊裡糊塗的,跟他強大的本事和能力完全不搭配。

    在他的公事上,謝瞬顏無所不能。

    但是在男女感情上,盈袖覺得他就像一張白紙。

    「為什麼這麼說?」謝瞬顏開啟了學習功能,非常耐心地向盈袖請教。

    「妻子,不就是陪伴在你身邊過一輩子的伴侶?」謝瞬顏給出了祖神的解釋和答案。

    盈袖搖了搖頭,慢慢地說:「妻子,不僅僅是陪在身邊過一輩子的伴侶,更重要的是,妻子,是你心中最愛的女子。除了這個女子,你不想跟別的女子結為夫妻。你和她夫婦一體,分享你們生命中的一切事情,好的,不好的,都要一起承擔。——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謝瞬顏喃喃重複著盈袖的話,黑沉的眼底不斷有綠光閃過。

    而遙遠的天際,這時響起了轟隆的雷聲,閃電在黑暗的夜空狂舞,卻無法降臨到地面。

    星空中,一個龐大的艦隊正緩緩從遠處駛來。帶著冰冷的鋼鐵之意,從星空浩渺處而來,俯瞰著天正帝國這片大陸。

    而整個天正帝國,籠罩在一層無形的隔閡當中。

    已經快到臘月了,深夜的京城很是寒冷。

    盈袖靠在謝瞬顏懷裡,輕輕打了個寒戰。

    她聽見隱隱的雷聲,低聲道:「臘月裡也有雷聲。真是奇怪。」

    謝瞬顏回過神。凝神靜聽了一會兒,唇邊含著不屑的笑意,淡淡地道:「它來了。」

    「誰?」盈袖不解。「是客人嗎?」

    「不速之客。」謝瞬顏冷冷地道,他站起身走了兩步,回頭又看著盈袖,抿了抿唇。終於問她:「你想不想跟著來看看?」

    盈袖很好奇,但是看見謝瞬顏肅然的樣子。又擔心給他增添麻煩,遲疑著道:「……可以嗎?如果太麻煩就不要了。」

    「沒事。」謝瞬顏又看了她一眼,「你也應該看看。」說著,對她伸出手。

    盈袖抗拒不了這個召喚。她默默起身,將手放在他的大掌裡。

    謝瞬顏回手握緊,低聲道:「以後你要嫁給我。所以對它,你也該熟悉熟悉。」

    盈袖扯了扯嘴角。「殿下,您說到哪裡去了。如果是這樣,我就不去了……」

    謝瞬顏卻不容她拒絕,拉著她的手就大步往外走。

    兩人很快來到升龍臺上,就是那座高聳入雲的白塔。

    盈袖第一次見到謝瞬顏,就在那座白塔上。

    她被白雲婉稱為「進化者」,綁到這裡,要用死光炮讓她神魂俱滅。

    如果不是謝瞬顏,她早已經永遠消失在這個世間了。

    站在升龍台頂層,謝瞬顏拿出一個鏡子一樣的器物,放在盈袖面前。

    將手在鏡子上一抹,盈袖就看見了一副讓她倒抽一口涼氣的畫面。

    只見浩渺的星空深處,一艘龐大的艦船靜靜地停泊在那裡。

    艦船上有紅色光點一閃一閃,如同信號一般。

    盈袖大奇,「這是哪裡的船?」

    謝瞬顏抬頭看著天空,道:「就在那裡。」

    「啊?在天上?」盈袖跟著抬頭,她費了好大力氣,卻什麼都看不見。

    「它在哪裡?」盈袖又看了看鏡子,「它在跟您打招呼嗎?」

    謝瞬顏搖了搖頭,「它離我們這裡還遠著呢,你看見的只是鏡像,真正的它還在航行當中。但是,總是會來的。」

    他這麼多年沒有送人回去,它終於忍不住了。

    深夜的升龍台頂冰寒刺骨,盈袖站了一會兒就凍得直哆嗦。

    謝瞬顏這才醒悟過來,忙將她擁在懷裡,帶著她馬上離開升龍台,回到自己的官邸。

    盈袖已經凍得雙頰通紅,全身冰冷。

    一冷一熱之間,她知道自己肯定得病一場。

    「殿下,您這裡有藥草嗎?」盈袖打了噴嚏,「我要給自己煎點兒藥。」

    「藥草?我這裡沒有。」謝瞬顏很是擔心,「我明天去問問范長風,他知道哪裡有藥草。」

    盈袖只好給自己燒了熱水,熱熱地喝了一杯。

    但是一晚上過去,她還是生病了。

    謝瞬顏倒不著急,他自己就精通藥理,馬上給盈袖診治開方,還去找范長風抓藥。

    抓了藥回來,更是親自給她煎藥。

    盈袖看了看那藥方,再看了看照藥方煎的藥,不由淚流滿面。

    這就是謝東籬教她的藥方啊!

    夜半時分,謝瞬顏來到盈袖房裡查看她的病情,給她掖了掖被子。

    許是在病中的人都特別脆弱。

    睡得迷迷糊糊的盈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喃喃地道:「東籬,別走,陪陪我。」

    謝瞬顏的腳步頓住了,他站了許久,一動不動,沒有離開,但是也沒有坐下,就這樣靜靜地立在盈袖床邊。

    盈袖將自己燒得熱熱的小臉貼在那冰冷的手邊,低聲傾吐自己的思念:「東籬,你想我嗎?我很想你。我不知道我為什麼來到這個地方,我想回去……我好想回去……東籬,你別忘了我……我一定會回去的……」

    謝瞬顏閉了閉眼,臉色陰沉地將自己的衣裳脫了,鑽到盈袖的被子裡,將燒得滾燙的她抱在懷裡,一邊在她耳邊說:「我想你,我天天都在想你。你別走,就在這裡陪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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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9 00:30:09 |只看該作者
第595章 小別勝新婚

    謝瞬顏低沉的嗓音聽在病得昏昏沉沉的盈袖耳朵裡,就跟謝東籬一模一樣。

    「東籬?東籬?是你嗎?真的是你嗎?」盈袖緊緊抱住那個擁住她的身影,眼淚不斷往下跳。

    她燒得滾燙,頭痛似裂,只能用力抱住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在他懷裡才能找到安全和寧靜。

    抬起頭,她的唇從他下頜滑過,引起他陣陣顫慄。

    謝瞬顏全身僵硬。

    就是這種感覺。

    那一天在琉璃河底,他們曾經唇齒交接地纏綿過。

    他毫不猶豫低下頭,張嘴擒住她的唇瓣,大力噬啃。

    盈袖唔唔叫了兩聲,像是意識到不對,啞聲道:「我生病了,你離我遠點,會過人的……」

    「沒關係。你過給我,我不在乎。」謝瞬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在發熱,全身的熱度不斷攀升,而血液正急速往他身上某個部位擁擠而去。

    那裡硬得發燙……

    他的大手無意識在她身上逡巡,觸手可及的軟嫩讓他越發昏了頭。

    一步步地傾斜,一步步地碰觸。

    終於,他整個人覆上她的身體。

    盈袖被他親得酸軟無力,本來就高熱不退,連骨頭都是酸的,更何況被一個朝思暮想的人擁在懷裡?

    算了吧,就給他吧……

    她不想再掙扎了。

    好難受……好難受……

    盈袖的意識陷入混沌之中。

    她只知道抱緊身上的男人,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她不管走到哪裡,都想回到他身邊的人。

    謝瞬顏的心也在顫抖。

    這些事情他都學過,雖然沒有親自做過,但並不陌生。

    明明知道身下的女子心心念念的人不是自己,可是他就是著了魔一樣,每聽她叫一聲「東籬」,他就要瘋了!

    撕碎她的衣衫,與她裸裎相對。

    將她緊緊桎梏在懷裡,他要關押她,囚禁她。只讓她念著他一個人……

    鉗住她的腰肢,他重重進入她的身體。

    「啊——!」兩人同時發出短促而急切的叫喊。

    盈袖痛得腳趾都蜷縮起來。

    這股幾乎要將她身體撕裂的痛,讓她幾乎暈了過去。

    而謝瞬顏……沉浸在這無法言喻的美好裡。

    他仰著赤裸的上身,俊美無儔的面孔略顯猙獰,汗珠從他胸膛處滴落下來,掉在她細嫩的胸膛上,再滾落下去。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間最美好的事嗎?

    謝瞬顏喘息著,低頭看著自己身下的女子。腦子裡有一股奇怪的情緒一閃而過,快得一般人肯定會忽略過去。

    但是謝瞬顏不是一般人。他沒有讓這個奇怪的情緒就這樣一閃而逝。

    「盈……袖……?」他吃力地隨著自己的情緒冒出這個詞,重重地喘了口氣。

    沒想到身下的女子突然全身僵硬,繼而往上攀起,死死抱住他的脖頸。修長的雙腿更是往上一圈,就圈住他精壯的腰肢。

    這個動作……這個動作……

    實在是太刺激了。

    謝瞬顏腦子轟地一聲,如同大河決堤。掩蓋了他全部的官感。

    在這個時候,他只要在這個女子身體裡面,和她一起載沉載浮。

    再大的浪花也打不滅他的熱情。

    他低下頭,將盈袖緊緊抱住,不住在她耳邊說著「盈袖」這個詞,因為他發現,只要他說出這個詞,這個矜持的女子就會瘋狂到失控。

    她的身體會柔軟得不可思議,她的那裡也會緊致得幾乎箍死他……

    看來「盈袖」這個詞,比「東籬」還要讓她激動?

    不過謝瞬顏這時候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了。

    他將自己全身心都投入到這個女子的身體裡面,和她一起分享著男女之間極致的快樂和歡愉。

    ……

    兩人一晚上不知節制,翻來覆去好幾次。

    每一次結束之後,以為可以入睡了。

    但是一個碰觸,或者一個親吻,就能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到最後盈袖的嗓子都啞了,但因為她出了好幾身汗,那高熱也漸漸消褪了。

    天亮的時候,盈袖從夢中醒來。

    她昨晚做了個旖旎的春夢,夢見她回到了謝東籬身邊,夢見謝東籬不斷地叫她「盈袖」,她激動不已,毫無保留地將自己全身心奉上。

    久別重逢的兩個人真正是「勝新婚」了。

    多麼美好的夢……

    盈袖咬著下唇笑了笑,慢慢睜開眼睛。

    「醒了?」謝瞬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來,「盈袖是誰?是一個人的名字嗎?還是一樣東西?」

    盈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雪白,繼而又變得紅通通的。

    她偏過頭,看見了衣衫不整的謝瞬顏撐著頭,靠在她旁邊的枕頭上,一條腿正壓在她的腰腹間。

    昨夜的「春夢」回到她的腦海裡。

    盈袖的雙唇哆嗦起來。

    天啦……

    昨夜難道不是夢?!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面容,完全地無地自容。

    她都做了些什麼事?!

    謝瞬顏將她的手拉下來,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親,「你現在是我的人,以後可以正大光明住在這裡。」

    「不!」盈袖幾乎是吼了出來,「你昨天……昨天對我做了什麼?!」

    謝瞬顏笑了笑,手撫在她的面頰上,「做了男人對女人做的事,丈夫對妻子做的事。」

    「你不是我丈夫。」

    「馬上就是了。」謝瞬顏掀開被子起身,明顯心情很是愉悅,回頭看著盈袖笑道:「你還沒有告訴我,盈袖到底是什麼?」

    盈袖剛才光顧著害羞惱怒了,這時才聽明白謝瞬顏說了什麼,頓時渾身一震。從床上坐直了身子,緊張地問:「你說什麼?什麼盈袖?你從哪裡知道這個名字的?」

    「原來是個名字?真好聽。」謝瞬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是誰的名字?你認識她?」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從哪裡知道這個名字的?」盈袖固執地問道,緊張地快透不過氣來了。

    她擔心是自己不小心說了實話,向執政官殿下說了她的真實身份。

    「……我也不知道。」謝瞬顏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困擾,「昨天。就我和你……的時候。我的腦海裡突然冒出這個名字,我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但是我叫了一聲之後……」謝瞬顏臉上的笑容有些蕩漾。「你的反應,讓我很滿意。所以,我打算以後經常叫這個名字。」

    「你的腦海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個名字?」盈袖大惑不解,「難道你以前聽過,或者知道有人叫這個名字嗎?」

    盈袖這樣一說,謝瞬顏也怔住了。

    他對記憶的認識,比盈袖高深多了。

    他知道,記憶是不會憑空產生的。

    哪怕是看似荒誕的夢境,都不是空穴來風,都是有一定解釋的。

    那如何解釋自己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名字?

    它一定是從自己的記憶深處冒出來的。

    但為何自己清醒的時候。根本就不記得有這段記憶?

    想到一再在他的記憶裡動手腳的祖神,謝瞬顏的眸子又黑沉幾分。

    「你為什麼這麼緊張?這個人是誰?為什麼一聽我叫這個名字,你就激動得……那麼熱情?」謝瞬顏的目光移到盈袖的腰腹之下,然後笑容滿面地收了回來,落在她面上。「比謝東籬這個名字,還要讓你在意?」

    無端端地,謝瞬顏對謝東籬這個名字有些嫉妒。

    但是對盈袖這個名字卻感覺非常好,只想放在內心深處珍惜,畢竟托這個名字的福,它帶給他意想不到的歡愉。

    這肯定是個女子的名字,謝瞬顏在心裡斷言。

    如果是個男人……謝瞬顏的眼裡湧出一線殺機。

    那肯定不能活在這個世上。

    盈袖被問得啞口無言,悻悻地低下頭,喃喃地道:「如果說,我認得一個姑娘,她就叫這個名字,你會不會想見她?」

    謝瞬顏微微一笑,「我為什麼要見她?我有了你就夠了。」

    盈袖聽得很不是滋味兒,半天也沒再說話。

    「你要不再睡一會兒。我再去給你煎藥,今天你就不要起來了。」謝瞬顏理直氣壯說道,然後出去一邊去煎藥,一邊盤算著今天要做的公事。

    盛五弟和盛六弟帶著盛七弟來見盈袖,見她又倒下睡了,並沒有吵醒她,只是吩咐盛六弟在這裡照看,盛五弟去做吃的。

    執政官殿下當然不能指望,人家好像吃不吃都無所謂,一大早煎了藥,就出去了。

    ……

    謝瞬顏很晚才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盛家三兄弟都已經上床睡著了。

    盈袖白天睡多了,又加上餓了一天,盛五弟做的飯菜又實在吃不下去,只好起來自己給自己做吃的。

    「你的病好了?」謝瞬顏在廚房看見盈袖忙碌的身影,心裡很高興,過來幫她打下手。

    盈袖不好意思看見他,背著身子對著灶台小聲道:「好多了,只是太累,還有些虛……」

    「那今天晚上,我們不做了。」謝瞬顏順理成章地道,似乎這是每天要完成的任務的,但是因為盈袖大病初愈,所以他大爺開恩,省一天不做。

    盈袖:「!!!」

    她顧不得再害羞,轉過身,發現謝瞬顏幾乎是貼著她的腳後跟站著,不由惱怒地用手指點點他的胸口,道:「殿下,您不能這樣。您昨夜已經是趁人之危了,再做,那就真的是強搶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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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0 00:10:08 |只看該作者
第596章 追討

    昨天晚上的事情盈袖也覺得莫名其妙。

    如果她是清醒的狀態,那只是寧願自盡也不會讓執政官殿下得逞。

    可是昨天晚上,她真的……真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而且是跟謝東籬在一起做夢。

    那麼熟悉的感覺,氣息,甚至一模一樣的小動作,然後就是那一聲聲「盈袖」,讓她完全以為自己回去了,回到了自己最愛的男人身邊……

    哪想到後來醒來,發現不是夢,不僅不是夢,而且那「罪魁禍首」還一點都不知悔改。

    盈袖的手指頭戳在謝瞬顏胸口,他一點都沒在意,反而順勢握住她的手摁了摁,「……確實很虛,你要好好休息。」說著,將手往她腰間搭了過去,身子一矮,另一隻手臂從她腿彎穿過,將她橫抱了起來。

    盈袖恨不得一腳踹過去,「殿下!我還沒吃晚飯呢!」

    謝瞬顏這才放她下來,「你吃晚飯,我去辦點公事。」說著,在盈袖怒氣勃發之前,轉身就走。

    看著謝瞬顏遠去的背影,盈袖心裡的那個影子漸漸跟他重合起來。

    她凝神望著謝瞬顏消失的方向,破天荒頭一次,腦海裡浮現出一個非常荒謬的念頭。

    那個人,到底是誰?

    為什麼他的性子處事跟謝東籬完全不同,但是私下裡的一些小動作卻跟謝東籬如出一轍?

    為什麼他會對她心生好感?

    為什麼他會知道「盈袖」這個名字?

    這頓晚飯,盈袖吃得心不在焉。

    她收拾完碗筷,就上樓去自己房裡睡覺。

    為了怕執政官殿下又跑進來,她將房門反鎖,才能安心睡著。

    謝瞬顏深夜回到官邸。心情很是愉悅。

    推了推盈袖的房門,發現那門居然反鎖了。

    謝瞬顏挑了挑眉,用力一震,那門閂就壞掉了。

    謝瞬顏推開門走了進來,脫了衣裳又來到盈袖床上。

    這一次他確實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抱著她睡到天亮。

    盈袖天亮的時候醒過來,看見枕頭邊上的執政官殿下含笑的雙眸,簡直是欲哭無淚。

    「殿下!您怎麼進來的!」盈袖用被子將自己全身裹緊。極力拉開和謝瞬顏的距離。

    「那門閂怎麼可能鎖住我?」謝瞬顏大手一揮,就將盈袖從被子裡撈了過來,「別躲著我。」他將她緊緊擁在懷裡,滿足地籲了一口氣。

    他的力氣那麼大,盈袖根本推都推不動。

    最好只得放棄,認命地道:「殿下,您真的要娶我嗎?」

    已經被他占了身子,盈袖知道,對於盛琉璃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嫁給執政官殿下了吧?

    「我當然要娶你。」謝瞬顏正色說道,「我昨夜去找了范長風,瞭解了一下天正帝國成親的法律程式。」

    還來真的?

    盈袖忍不住轉身看著謝瞬顏。「您是真打算跟盛琉璃成親?」

    「這還有假?」謝瞬顏不滿地橫她一眼,「你的庚帖,得從夏雲那裡拿回來。如果你拿不回來。我去幫你拿。」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盈袖慌忙阻止謝瞬顏,「您就不要插手。」

    謝瞬顏「嗯」了一聲。回手在床邊搭著的衣衫裡掏了掏,掏出一份小冊子,放到盈袖手裡:「這是我的庚帖。等你的庚帖拿回來了,我們就可以成親了。——你想要什麼樣的婚禮?」

    這就從定親,馬上跳到成親了。

    盈袖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真沒打算一輩子待在這裡。

    但是半年快要過去了,她卻依然找不到回家的路,心裡不由煩躁起來。

    「殿下,您問過我同意了嗎?」盈袖不客氣地將謝瞬顏的庚帖推開,「昨夜的事,我也有錯,就當是一場夢,我不追究,殿下也別當回事。」

    「別當回事?你是我的人。」謝瞬顏臉色一下子變了,他將她緊緊箍在胸前,「你的貞節都在我這裡,你還想嫁給誰?」

    「成親,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外,還要兩人兩心相許。」盈袖幽幽地道,「可是我們心裡的人,都不是對方。」

    「怎麼這麼說?」謝瞬顏十分驚訝,「我心裡的人就是你,我非常確定。」

    「哦?真的是我?還是盛琉璃?」盈袖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有些酸溜溜的。

    謝瞬顏凝神看著她,伸手托起她的下頜,目光又在她的唇瓣處逡巡,「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是盛琉璃。但是讓我動心的人,就是你。我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叫什麼名字,我總能認得你。」

    居然還是斷定她不是真的盛琉璃?

    盈袖的心裡湧起一陣陣熱潮,那感覺鋪天蓋地,將她包裹得緊緊地。

    「……如果你是謝東籬,那該多好。」盈袖將頭埋在他胸前,悶悶地道:「那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如果把我當謝東籬能讓你好過些,就當我是謝東籬吧。」謝瞬顏的大手扶住盈袖的後腦,其實這一刻,他非常想和祖神一樣,修改這個女子的記憶,將那謝東籬從她記憶剜出來,只留自己一個人最好。

    在他看來,為了得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不管用什麼手段都是允許的。

    在他面前,誰要阻止他跟自己心愛的女子在一起,人擋殺人,神擋殺神!

    盈袖聽了更加感動,搖了搖頭,帶著濃厚的鼻音低聲道:「不,這樣不好,對您不公平,也是對東籬不敬。」

    謝瞬顏沒有再說話了。

    他感覺得到,懷裡的這個女子非常執拗,她認准了的事,讓她改變是很難的。

    那就不如讓時間來證明吧。

    不管怎樣,這個親他是成定了。

    至於她的心。等成親之後,再慢慢收攏就是了。

    ……

    盈袖收拾了東西,帶著三個弟弟離開了謝瞬顏的執政官官邸,回夏家村自己家去了。

    幾個月過去,她家的新房子終於蓋好了,不用再住在那茅草屋裡面。

    新房子裡面的傢俱也都安排好,范長風非常周到,東西都擺得齊全。

    「盛姑娘。您看看這房子您還滿意嗎?」范長風親自帶著人來幫盈袖安家,裡裡外外都打點到了。

    整個夏家村,就連夏村長家的房子都沒有盛家的新房子大。

    盈袖當然是滿意的。笑著謝過范長風,又給蓋房子的人打了賞,才將他們送走。

    回到自己家安置下來,又忙碌地收拾了幾天,就到了快過年的日子了。

    這是盈袖第一次在這裡過年,她不懂大家都是什麼習俗。

    這幾天在家裡明裡暗裡套問盛五弟和盛六弟的話,總算是知道了頭緒。

    她在準備過年的東西之餘,又抽了空出來,去夏村長家找夏雲要她的庚帖。

    她來到夏村長家的時候,發現這裡喜氣洋洋。到處貼著大紅喜字,還掛著紅綢布。

    「……這是要辦喜事?」盈袖拉住夏家的一個下人問道。

    「是啊是啊。」那下人訕笑著道,「盛姑娘略等幾天。就能喝到盛姑娘的喜酒了。」

    盈袖:「……」這是說的什麼話?

    她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請您通傳一聲,我要見夏大公子。」盈袖彬彬有禮地道。「我有急事找他。」

    「急事?您稍等。」那下人想了想,還是去給她通傳了。

    雖然夏雲要娶的是前元老院重臣的女兒白雲婉,但這盛姑娘,也是不容怠慢的。

    夏家的主子正在商議,到底是要盛琉璃做妾,還是做平妻。

    其實夏家村的人不懂什麼叫平妻。

    明明一個人只能有一個妻子,哪裡來的什麼平妻?

    是夏雲自己解釋,說男人可以娶兩個妻子,不分大小。

    白雲婉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不娶不行。

    而盛琉璃,又是他心裡喜歡的人,不娶也不行。

    盈袖聽見那婆子不斷在她面前聒噪,說著這些「平妻」的話,氣得胸脯一鼓一鼓,恨不得拿鞭子抽這夏雲一頓。

    「你別說了,快帶我去見你們大公子。」盈袖黑沉著臉,握緊了拳頭。

    她下定決心,今天不管怎樣,也要把她的庚帖拿回來!

    結果那婆子去了一會兒,回來抱歉地道:「我們公子忙著呢,不能見您。您略等幾天,橫豎就過門了……」

    盈袖大怒,一拳將那婆子砸得摔倒在地上,才恨恨離去。

    反正明的不來,就來暗的。

    到了晚上,盈袖換上黑色衣衫,腰間紮了一根鞭子,摸黑來到夏村長家。

    以盈袖的功夫,夏村長這種宅子,她可以閉著眼睛在裡面穿四五個來回。

    她在夏村長家的屋頂上如履平地,在夜色的遮掩下,很快來到夏雲的住所。

    倒吊在門外的回廊橫樑上,盈袖覷了眼睛往夏雲屋裡看。

    只見他的屋子紅燭高燒,本來說要嫁給夏雲的白雲婉,已經坐在他床上了!

    「白天的時候,盛琉璃找你什麼事?」白雲婉陰沉著臉問道,並不像要做新嫁娘的樣子。

    「誰知道呢?反正她又不像你,你的肚子可是等不及了。」夏雲嗤笑一聲,斜睨白雲婉的肚子一眼。

    難道已經懷孕了?

    盈袖看了一眼白雲婉的肚子,並沒有看出端倪。

    白雲婉哼了一聲,道:「你記住了,盛琉璃你一定要娶,一定不能讓她跟你退親!」

    「你管她做什麼?」夏雲也有幾分好奇,「你不擔心我的心偏到她那裡去了?」

    白雲婉嗤笑一聲,「她算什麼東西?你如果看上她多過我,那是你自己眼神不好。——那種賤人,我死也不會讓她跟殿下在一起!」

    盈袖聽到這裡,嗖地一聲從橫樑上翻了下來,一腳踹開房門,不客氣地道:「那就恭喜夏大公子雙喜臨門了。我是來取我的庚帖的,還望夏大公子趕快把我的庚帖還給我!」

    白雲婉沒提防這裡居然有人闖進來,一看又是盛琉璃這個眼中釘肉中刺,頓時大怒,「你休想退親!」

    「關你屁事!」盈袖抽出腰間的鞭子,往半空中抽了一把,看向夏雲:「趕快把我的庚帖還給我!」

    夏雲也很驚訝盈袖居然不經過通傳直接闖到他家,往前走了一步,擋在白雲婉身前,道:「我說了,庚帖是不可能退回給你的。我不同意退親,你就退不了親。」

    「胡說八道!」盈袖不想再爭執了,手中的鞭子如蛇般往前圈出,重重一鞭抽在夏雲身上,「快!拿出來!不然要你好看!」

    夏雲慘叫一聲,被那鞭子抽得滾到地上,背上火辣辣的,疼得他說不出話來。

    白雲婉忙往後躲開,慌慌張張對盈袖道:「你別亂來!我是天選者!你敢打我,我的人不會放過你的!」

    盈袖橫了她一眼,「我找夏雲要庚帖,你別瞎摻和!——還不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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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0 00:10:20 |只看該作者
第597章 秘密

    「你敢跟我這樣說話?!你信不信我可以讓監察部的人抓你去坐牢!」白雲婉被盈袖氣得全身直哆嗦,「我是什麼人?你也敢來威脅我?!」

    啪!

    盈袖不想再聽她囉嗦,一鞭子橫抽過去!

    一陣勁風夾著呼嘯的鞭聲從她耳畔掠過。

    白雲婉下意識別過頭,要避開那迫在眉睫的危險。

    可是盈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而白雲婉又因為有了身孕,行動比以前遲緩。

    那鞭子從她左臉頰下方劃過,抽在她的右肩膀。

    「啊——!你真的抽我?!」白雲婉用手捂住左臉,只覺得臉頰下方火辣辣的疼,低頭一看手上,居然已經見了血!

    難道已經被她毀容了?!

    「你個賤人!你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白雲婉嗷地一聲叫,居然不管不顧朝盈袖撲了上來。

    盈袖到底顧念白雲婉肚子裡有個孩子,不想做得太絕,將身子往旁邊一轉,避開迎面撲過來的白雲婉。

    白雲婉收勢不及,一下子從門口撲到外面的回廊上,重重地摔在地上。

    夏雲看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忙從地上爬起來,沖出去將白雲婉從地上抱起來,連聲道:「婉兒,你沒事吧?你的肚子沒事吧?!」

    身為男人,就算對這女人不在意,但是對自己的骨肉不能不在意。

    如果連親生骨肉都不在意,那已經不是男人,而是畜生。

    白雲婉的肚子一點都沒事,她只擔心自己被屋裡的盛琉璃毀了容。

    見盛琉璃拿著鞭子追了出來,白雲婉掙扎著站起來。推開夏雲,大叫:「你死也不能答應退親!」然後就暈了過去。

    盈袖拎著鞭子從屋裡出來,也沒有管暈倒的白雲婉,只對夏雲沉著臉道:「你把庚帖還給我,我就不再找你麻煩。」

    「找我麻煩?」夏雲擦了一把鼻血,冷笑道:「你憑什麼找我麻煩?!」

    「強扭的瓜不甜,你這樣做又是何必呢?」盈袖心煩意亂地淩空抽了一下鞭子。那鞭子在夏雲耳邊嗖地響過,如同放了個大炮仗。

    夏雲的耳朵都要被震聾了,但是他還是不肯交出庚帖,「何必?哼。我看你是心裡有了別人,想給我戴綠帽子吧?!」

    「……你管得著嗎?」盈袖臉上不由泛起一絲紅暈,「夏大公子,你爹早已經答應退親了。你再這樣,我真的要去衙門告你去了。」

    夏雲看見盈袖這幅模樣,明顯心裡有鬼的樣子,不由大怒,更加不肯讓她稱心如意,「想告我?那你去告啊!」他指著大門的方向。氣憤地道:「天正帝國定親一定要兩廂情願,雙方同意。同樣,退親也得兩廂情願。雙方同意!——我不同意,你這輩子就別想退親!」

    盈袖一怔,她還真不知道這個規矩。

    在東元國,只要一方想退親,這個親就結不成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退親也要雙方都同意。

    「你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盈袖冷靜下來,「我就不信,我執意要退親,你們家能扛得過去!」

    「怎麼著?你是要仗勢欺人了?」夏雲心裡更不好受,臉上的神情如喪考妣,「那時候你家裡艱難,你借著我家的親事渡過難關。如今攀上高枝了,就想把我甩開?告訴你,沒那麼容易!」

    盈袖跺了跺腳,惱道:「你到底要怎樣?!你自己又何嘗是真心要娶我?看看你,和我的親事還在糾結當中,你就已經讓別的女人懷了孕!就你這件事,你信不信我真的跟你打官司?!我就不信你這個樣子,衙門不讓我退親!」

    夏雲心裡也在打鼓。

    別說是他不忠在先,就看盛琉璃背後的執政官殿下,就不是他能惹的。

    那就是天正帝國的土皇帝啊!

    皇帝一怒,那還不流血漂櫓?!

    夏雲心裡更加酸溜溜的。

    想他也是學富五車,通曉古今,本來以為穿越了會有一番作為,如今卻不僅一事無成,而且連唯一心裡喜歡的女人也要離他而去……

    夏雲眨了眨眼,走到盈袖身邊,低聲道:「我是對不起你,我也是沒辦法。但是我的心裡真的只有你。——琉璃,你不要跟我退親,好不好?我保證,我一定會娶你為妻!」

    他下定決心,如果盛琉璃不喜歡,他就繼續跟白雲婉虛與委蛇,不再做任何承諾。

    「……你放心,只要她把我的孩子生下來,我就跟她一刀兩斷!」夏雲信誓旦旦說道。

    他更想說的是,等他從白雲婉那里弄到所有的秘密,他一定會弄死白雲婉。

    非我族人,其心必異。

    白雲婉跟他根本不是一類人,就算他跟她真的成親,也不過是為了利用她而已。

    當然,這番話,在盛琉璃面前根本說不出來。

    夏雲不想盛琉璃覺得他這個人太卑鄙……

    但是男人嘛,做大事不拘小節,隨便睡個把女人,真的不算什麼。

    盈袖哪裡能體會夏雲的這些「微言大義」,只覺得這個男人說話做事實在是太過無恥,將手裡的鞭子一抖,往夏雲身上又抽了一鞭,看著他呲牙咧嘴的樣子,惱道:「我不跟你多說了,咱們衙門見!」

    「琉璃!」夏雲急忙叫住她,「就當我求求你!你……等半年,半年之後,再跟我退親,好不好?!」

    夏雲從白雲婉那裡得到消息,說祖地已經派人在路上了。

    等她的後援一到,執政官殿下就該倒楣了。

    而夏雲一直在等著白雲婉口中所謂的「祖地」來人,他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才能決定自己以後的路要怎麼走。

    快的話再過三個月,慢的話,半年。白雲婉說祖地那些人就帶著補給到了。

    到時候,這個執政官到底是謝瞬顏還是白雲婉,就要看祖地來人的意思。

    夏雲想,他只要拖到祖地來人,那麼他和盛琉璃之間的親事,謝瞬顏就沒法以權壓他。

    到那個時候,謝瞬顏有沒有命在,還是另外一回事呢……

    盈袖皺了皺眉頭,對夏雲的要求十分不解,「為何要等半年?你馬上就要跟白雲婉成親了,卻又要拖我半年,到底是何居心?」

    見這姑娘絲毫沒有被他忽悠,夏雲心裡也不好受。

    盛琉璃越是抗拒他,夏雲越發覺得這姑娘難得,對她的感情越來越深厚。卻見對方始終不肯接受他,夏雲只好祭出自己的心裡話。

    他拽著盈袖的胳膊往外走。也不顧及暈倒在地上的白雲婉,一直拉著盈袖,送她出到夏家大宅大門口。

    「琉璃,既然你一定要知道。我也不瞞你。你聽我說,我在等一個結果。等我等到那個結果,到時候。你想成親也好,想退親也好。我都依你,好嗎?」夏雲低聲祈求,「而且這件事,不是只跟我一個人有關,而是跟我們所有的原住民有關。這關係到我們子孫後代的尊嚴和生存。」

    這麼嚴重?是不是真的?

    盈袖橫了夏雲一眼,「編,繼續編。」

    夏雲苦笑著攤了攤手,「我真沒有騙你。」他頓了頓,又走近幾步,來到盈袖身邊,湊到她耳邊,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琉璃,我從白雲婉那裡,得到一個消息。原來他們這些外來客,曾經每五十年,就要挑選我們這些原住民中最聰明強壯的人,送到他們的祖地。而送去的人,從來沒有回來過。後來不知為什麼,這些送人的舉動停止了,但是最近,我聽白雲婉說,祖地已經要親自派人來接了。」

    盈袖聽得莫名其妙,往旁邊讓了一步,道:「這有怎麼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夏雲點了點頭,「你不覺得,整件事都特別蹊蹺嗎?」

    「什麼事蹊蹺?」

    「我老實告訴你,白雲婉和執政官殿下他們這些外來客,來自一個比我們這些原住民不知高明多少倍的地方。他們的能力本事本來非常厲害,只要動一動手指頭就能讓我們這些原住民灰飛煙滅。他們看我們,就像我們看地上的螞蟻,看水裡的游魚,根本不是同一個檯面上的人。」夏雲的臉色變得嚴肅,「可是他們這麼厲害,卻在我們這裡極力跟我們同化,維持我們的生活方式,除了傳說中那些了不得的東西,他們沒有製造任何超出這個世間水準的東西。你不覺得很蹊蹺嗎?」

    盈袖聽得似懂非懂,但下意識覺得夏雲這一次沒有再忽悠她,他說得很慎重,也很有道理。

    不過,盈袖皺了皺眉頭,「這些事情就算是真的,那跟你同白雲婉亂來又有什麼關係?」

    夏雲說這些話本來就是為了轉移她對白雲婉的注意力,所以才拋出大量乾貨,沒想到女人就是女人,她們永遠最關注的是男人臍下三寸的貞節問題。

    他只想仰天長歎,恨不得抓住這姑娘的肩膀狂吼:「男人跟別的女人上個床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我能建功立業,做出一番事業,讓你以後享盡榮華富貴,你最好忘了我跟別的女人的親密關係!」

    但是盈袖明顯不是他狂吼就能放他一馬的女人。

    因此夏雲在心裡發了一通脾氣之後,還是耐著性子仔細跟盈袖解釋,「……要不是我跟白雲婉有這些親密關係,她怎麼會把他們族群最秘密的事情告訴我?」

    「他們族群的秘密,你為什麼一定要知道?」

    「因為他們族群的秘密,跟我們的族群密切相關。」夏雲一字一句說道,「如果他們的族群,是以我們的族群為食物呢?你也覺得無關緊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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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0 00:10:32 |只看該作者
第598章 閨房

    「你胡說!」盈袖立即反駁,一點都不信夏雲的話。

    怎麼可能?!

    執政官殿下怎麼可能是吃人的怪物?!

    如果執政官殿下是吃人的怪物,那豈不是謝東籬也是?!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別巧言令色!我一個字都不信!」盈袖握緊鞭子,又要朝夏雲身上抽過去,「你自己問問你爹,你姨娘,問問夏家村的人!如果那些人是吃人的怪物,這麼多年,難道都沒人發現?還要你一個剛剛好過來的傻子發現秘密?!」

    說到這裡,盈袖又狐疑起來。

    她上下打量著夏雲,想起自己的情形,心裡打了個突。

    這傢伙不是跟自己一樣,也是「借屍還魂」吧?

    要不怎麼從一個完全的傻子,突然變得這樣聰明伶俐,而且說話做事跟這裡的人都不一樣……

    這樣一想,盈袖的心裡更加驚異,但面上極力保持著平靜,拿鞭子指著夏雲沉聲道:「這些話,你說說也就算了。如果被那些人知道,不管是真是假,你都逃不了一死。如果你不想你爹傷心,你最好把嘴閉得緊緊的!」

    夏雲果然閉緊嘴。

    其實他的這個想法也只是他的猜測之一,其中還有一些他想不通的地方。比如白雲婉他們這些人,夏雲一點都看不出他們會吃人,而且他們真的不吃人,但是他們送到祖地的那些人到底是幹什麼的,這在夏雲心裡就是個未解之謎。他要等著那祖地真的來人,親眼見過之後,才能做出自己最後的判斷。這會子說出來只是為了聳人聽聞,將面前這個執拗的姑娘一舉拿下,暫時安撫住她而已。

    沒想到這姑娘一點也不笨,一下子就揭穿他的用心……

    「你別胡扯這些有的沒的,你趕緊把我的庚帖還給我,要不然,我們真的就只有衙門見了。」盈袖將鞭子抽得呼呼響。「別以為我只是嚇唬你。你去找村子裡的人評評理,有沒有你這樣無賴騙婚的人!」

    夏雲抹了一把臉,背上疼得火燒火燎,但是心裡更著急。

    如果跟盛琉璃解除了婚約,自己在白雲婉眼裡就再也沒有用處了。

    那個女子還會不會跟自己在一起,都不一定。

    夏雲可不認為這些外來客,也有貞操的觀念。

    所以就算白雲婉有了自己的骨肉,她也不一定就會死心塌地跟自己過一輩子。

    而夏雲也不是為了跟白雲婉過一輩子才上了她,他就是為了從她身上打聽他們一族的秘密而已!

    當然,白雲婉跟盛琉璃有些相像,而且比盛琉璃白嫩,這也是吸引夏雲的原因之一。

    總之,他需要跟白雲婉在一起,也需要盛琉璃不跟他退親,至少在那祖地來人到來之前,他們一定不能解除婚約!

    「盛姑娘,當我求求你,為了我們的族群,暫時忍讓一下,等半年,就半年好吧?」夏雲想來想去,只好求盈袖,「半年之後,不管他們祖地有沒有來人,我都跟你退親!」

    他看得出來,這姑娘吃軟不吃硬,跟她好說可能還行,硬來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夏雲這樣篤定,盈袖本來想反駁,但是她突然想起來了謝瞬顏給她看過的天上的「艦隊」!

    「……它們來了。」

    謝瞬顏的話,在盈袖腦海裡回蕩,她有些恍惚。

    難道那個從天外飛來的艦隊,就是夏雲和白雲婉說的「祖地來人」?

    這樣一想,好像真的是那麼回事。

    但是盈袖絕對不信謝瞬顏也是吃人的那些人中的一員。

    她知道,他跟那些人是不一樣的。

    「……半年之後,你真的跟我退親?」盈袖咬了咬下唇,「如果你反悔呢?你給我發個誓言。」

    「如有反悔,天打雷劈!」夏雲喜出望外,誓言衝口而出。

    盈袖搖了搖頭,「不行,這個誓言太寬泛,我不信。」

    「那要怎樣啊?」夏雲也很驚訝,古人居然有不信「天打雷劈」的誓言的?他這個未婚妻,真的是不同凡響呢……

    「這樣吧,你發誓,如果你半年之後不跟我退親,你這輩子處心積慮得到的所有東西都將失去,你永遠不能跟你愛的人在一起。」盈袖將鞭子纏在手臂上,目光堅定澄澈,看得夏雲怦然心動,心裡如火燒一樣難受。

    這樣的誓言,真的會有應驗的一天嗎?

    如果自己半年之後不退親,自己會永遠失去她?

    可如果自己半年之後退了親,自己同樣會失去她!

    夏雲的目光幽深晦澀,盯著盈袖看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掌,「好,咱們擊掌為誓!」

    盈袖毫不猶豫伸出手掌,和夏雲三擊掌。

    清脆的掌聲在夜色裡格外清晰悅耳。

    盈袖從夏村長家回到自己家的新房裡,在屋裡坐了一夜,想著夏雲跟她說的聳人聽聞的話,一直惴惴不安。

    她下意識想去問謝瞬顏,但是又擔心萬一,萬一夏雲說的是真的,謝瞬顏要如何面對她?

    盈袖在渾渾噩噩中過了幾天,腦子裡什麼都不想,只跟著盛家三個兄弟準備過年的東西。

    姐弟四個蒸了青團,做了魚丸,還醃了鹹魚,為冬天和青黃不接的初春做準備。

    盈袖甚至還去琉璃河挖了一些蓮藕回來,做了藕夾給盛家三兄弟吃,一舉成為他們三個的最愛。

    為了吃到更多的藕夾,盛五弟和盛六弟這幾天天天跑琉璃河,在淤泥下挖蓮藕。

    冬天的琉璃河冰冷刺骨,但是盛五弟和盛六弟為了藕夾,一點都不懼寒冷。

    但是他們回來之後,盈袖發怒了。

    「你們還要不要命了!大冬天在水裡泡那麼長時間,以後腿還要不要了!老了得老寒腿,不能走路,看你們怎麼辦!」盈袖一邊罵他們,一邊用草藥煎了熱水,給盛五弟和盛六弟泡澡祛寒氣。

    冬日裡學堂放假,漁民又不用下河捕魚,都在家裡閑著。

    盈袖看這三兄弟不會照顧自己的身子,就將自己學過的醫理和藥學拿出來教他們。

    只想著等自己離開這裡。這三兄弟也有一技之長。不用再做苦兮兮的打漁郎。

    為了能夠留下一些東西給長大的盛七弟,盈袖將自己關在房裡,開始將謝東籬教她的醫術寫下來。編纂成書冊。

    「五弟、六弟,這是我跟著執政官殿下學的一點醫術,你們要仔細學,這些都是能救命治病的良方。以後我不在家。你們生了小病,也能自己料理。」盈袖鄭重其事對他們說道。「這些都是盛家的不傳之謎,傳子傳媳不傳女,知道了嗎?」

    盛五弟和盛六弟大為驚喜。

    天正帝國的原住民還沒有做郎中的,能治病的都是那些外來客,都是貴人。

    沒想到姐姐居然有這個好機會,從那些人那裡學來醫術。

    他們知道輕重,馬上發誓,絕對只會傳給自己家的人,姐姐從貴人那裡學來的醫術,是盛家的傳家寶。

    盈袖其實對這個答案也不滿意,但是目前為止,她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她這幾天埋頭在房裡寫醫書,不僅將謝東籬教她的東西全寫在上面了,而且將後世裡盛家施展的幾次手段也寫在上面,比如對於瘧疾,用青蒿治療效果最佳,等等,只為了讓這醫書更加管用,能救更多的人。

    所以這些天,他們除了準備過年吃用的東西,別的時間都在學習盈袖給他們寫的這本醫書。

    很多不懂的東西,盈袖也不多解釋,先讓他們背下來。

    不管懂不懂,先背個滾瓜爛熟再說。

    等冬天過完了,她再帶他們去山上采藥,順便教他們識別藥草,這是盈袖的強項。

    姐弟四人有了正式的事情做,幾乎沒有注意時日的飛逝。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的這一天。

    盈袖一大早就起來準備年夜飯。

    她是按照夏家村的規矩做年夜飯,只加了幾道後世東元國的年夜菜,比如藕夾,還有紅燒獅子頭。

    盛五弟、盛六弟和盛七弟從廚房裡聞到異乎尋常的香味,簡直跟猴子一樣坐都坐不住,不斷地往廚房跑,腆著臉找盈袖要「嘗一嘗」……

    盈袖看得好笑,將各樣年夜菜都用小碟子挑了一點出來,給三個弟弟吃。

    三個弟弟在外間吃得高高興興,盈袖在廚房裡忙得不亦樂乎。

    新蓋的房子窗明几淨,高大的樑柱,青色的磚瓦,再也不是那風一吹就到處搖的茅草屋了。

    盈袖籲了一口氣,低頭掀開鍋蓋,看了看鍋裡蒸的青團和獅子頭。

    「……想我嗎?」

    一雙胳膊突然從背後伸過來,抱住她的腰,熱熱的鼻息從她臉頰旁邊掃過,她的耳垂被人輕輕吻了一下。

    盈袖全身都僵硬了。

    「殿……殿下,您怎麼來了?」盈袖戰戰兢兢問道,都不敢回頭。

    謝瞬顏看著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微微一笑,「我一直等你去找我,你卻不去,我就只好過來找你了。」說著,又低頭在她耳邊道:「過年了,你就忍心把我一個人扔下?」

    想到大年夜那所高大空曠的執政官官邸裡,只有謝瞬顏一個人,盈袖的心一瞬間軟得一塌糊塗。

    明知道位高權重的執政官大人不用她同情,但她就是忍不住。

    「……既然來了,就一起吃年夜飯吧。」盈袖將謝瞬顏的手臂拉開,「不要一來就拉拉扯扯,我弟弟們在外面呢。」

    「那如果他們不在外面,是不是就可以拉拉扯扯了?」謝瞬顏順勢在她面頰上親了一記。

    盈袖:「……」轉身不再理他,將鍋蓋掀得啪啪響。

    謝瞬顏知道她這個樣子就是生氣了,也不跟她計較,施施然從廚房裡走出來,跟幾個正吃得不亦樂乎的盛家小弟打招呼。

    盛五弟和盛六弟一見執政官殿下從自己家廚房裡出來,瞬間呆滯。

    盛七弟年紀小,一個人還在歡快地拿著藕夾逗阿財,並且將小小的鹹魚放到它的碟子裡。

    阿財似乎對藕夾更感興趣,嗅了嗅鹹魚,就嫌棄地滾到一旁發呆去了。

    謝瞬顏坐到八仙桌旁,淡定地道:「今天我跟你們一起過年。」

    「殿……殿下……」盛五弟和盛六弟忙站了起來,哆哆嗦嗦地問:「殿下真的要跟我們一起過年?」

    「當然是真的。」謝瞬顏想了想,到人家家裡吃年夜飯,似乎應該準備禮物,可是他一時興起跑了過來,哪裡有準備禮物?

    順手從衣兜裡掏出幾張銀票,「給你們的壓歲錢。」

    盛六弟好奇地接過來,一看上面的數字,差一點沒暈過去。

    他抓著銀票就往廚房跑,一邊跑,一邊大叫:「四姐!四姐!你看殿下給我的壓歲錢!」

    盈袖正把蒸鍋裡的東西取出來,斜眼瞥了一下那銀票上的數字,頓時吃驚地瞪大眼睛:「五百兩?!」

    「嗯!我一張,五哥一張,七弟一張!」盛六弟歡快說道,高興得小臉紅通通的。

    盈袖只想撫額,三個弟弟就是一千五百兩銀子!

    得!她還教他們行什麼醫?靠這一千五百兩銀子,三個弟弟做紈絝都行!

    只要不嫖不賭,三家人能富三代還有剩餘!

    盈袖深吸一口氣,「先把銀票放到我房裡去。」

    這件事一定要跟謝瞬顏好好談談。

    就算要給壓歲錢,也不是這麼個給法。

    這是要腐蝕盛家三個有為少年郎!

    盛六弟的喜悅依然沒有淡下去,他笑呵呵地道:「我就是要給四姐幫我收起來的!」說著,轉身跑出去,拿了盛五弟和盛七弟的銀票,說要放到盈袖房裡。

    謝瞬顏趁機站了起來,道:「我幫你們拿過去。」又對盛六弟道:「你帶路。你四姐的閨房在哪裡?」

    盛六弟不提防就著了謝瞬顏的道兒,高高興興將微笑的執政官殿下引到自己四姐的臥房,「就是這裡。殿下,我四姐都把銀票放到這裡,我和五哥都知道。」說著,他熟練地將盈袖的妝奩匣子打開,將銀票塞到匣子最底層。

    謝瞬顏無語地看著這孩子興高采烈在自己面前「藏」銀子,笑著搖了搖頭,揮手道:「你先出去,我要歇一會兒。」

    盛六弟乖乖地「嗯」了一聲,一個人蹦蹦跳跳跑出去了。

    謝瞬顏就在盈袖的閨房裡轉了一圈,四處看了看,自言自語地道:「還行,地方不小。把我的東西搬過來,也能住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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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9章 姐夫

    盈袖將廚房裡的年菜送到堂屋,看見謝瞬顏和自己的三個弟弟坐在一起,心裡有一剎那的錯覺。

    好像坐在那裡的那個男人不是天正帝國的執政官殿下,而是她在遙遠後世的夫君謝東籬……

    這種感覺讓她陰沉的眼神變得柔和,剛才怒氣衝衝的情緒也漸漸安定下來。

    「四姐做的菜真好吃!」三個弟弟齊聲讚揚,就連小刺蝟阿財也在自己的碟子前拱了兩下,表示對年夜飯的期待。

    盈袖坐了下來,對謝瞬顏道:「執政官殿下親臨民間,與民同樂,是我們家的福氣。——年夜飯的第一筷,請殿下先享用。」

    謝瞬顏沒有推辭,拿起筷子先夾了金銀藕夾,道:「我是這家的一家之主,這第一筷,理應由我來吃。」

    盈袖低垂著頭,不敢反駁,但是在心裡忍不住翻了幾百個白眼。

    他怎麼就成了盛家的一家之主了?

    還真不客氣。

    「殿下說笑了。我們盛家能有殿下光臨,真是三生有幸,蓬蓽生輝。」盈袖舉起手中的酒杯,朝謝瞬顏遙施一禮。

    盛五弟看看盈袖,再看看謝瞬顏,迷惑不解地道:「四姐,殿下這是……要做我們的四姐夫嗎?」

    謝瞬顏都表示得這樣明顯了,十二歲的盛五弟再不明白就跟豬一樣笨了。

    謝瞬顏微笑著頷首:「已經是了,五弟不用客氣,以後叫我姐夫。」

    盈袖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她難以面對兩個弟弟的驚訝之色,忙起身道:「我好像聽見外面有聲音,我出去看看,你們慢慢吃。」說著,逃也似地離開了堂屋,往院子裡去了。

    外面很冷,她的心卻很熱,她需要外面的寒冷冷卻一下自己快要熱得爆炸的腦子。

    這執政官殿下,真是不容易甩脫啊……

    盈袖抱著手臂,在院子裡慢慢走著。

    繞過院子中央的影壁。盈袖看見一個高大的黑影站在影壁後面,立即腳步一頓,抬眸看了過去。

    原來是夏雲滿臉震驚痛苦地看著她。

    盈袖淡淡地道:「大年三十。夏大公子不在家裡吃年夜飯,跑到別人家來做什麼?」

    「你……你是不是真的跟他有過什麼了?」夏雲的氣息都不穩了,他不敢相信,這個看上去溫溫柔柔老老實實的漁家姑娘。竟然已經不是完璧!

    盈袖皺眉,「關你什麼事?你趕快把庚帖還給我才是正經。」

    「你休想!如果你真的對不起我。你今生休想如願以償!」夏雲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目光在黑暗中格外陰鷙。

    盈袖歎了口氣,「夏大公子,你這又是何苦呢?我真的不想跟你成親。不管我嫁給誰,都不想嫁給你,你還是把庚帖交出來吧。」

    「交出來?盛琉璃。在你心裡,那個男人。就比你所在的整個族群都要重要嗎?我又不是不還給你,只想讓你等半年而已。難道你連半年都等不得?還是你的肚子跟白雲婉一樣了?」夏雲話裡的意思十分惡毒。

    盈袖聽出來了,但是她一點都不在乎,「我可以等半年,但是你必須把庚帖還給我。」

    「我還給你,你會等半年?」夏雲冷笑,「看屋裡的那個人,恨不得現在就叫你弟弟們叫姐夫了,你真的就為了男人,連自己的族群,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弟弟們都不顧了嗎?」

    盈袖沉默半晌,道:「我跟你不一樣,我說話算話,而你的話,我從來沒有相信過。所以你一定要把庚帖還給我,但是我不會聲張,我會遵守我的諾言,等半年你說的那件事出現之後,我再讓眾人知曉。」

    「你做得到?要不你也發個誓?」夏雲譏嘲她,「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不會不明白吧?」

    「就是因為明白,所以才要求你把庚帖還給我。」盈袖正色說道,「正是因為我感激夏村長,才沒有做出更離譜的事。你以為你不親手還給我,我就真的沒有法子拿回我的庚帖嗎?我不過是想你心甘情願把庚帖還給我而已。」

    盈袖相信,姻緣之事是個結,只有雙方都心甘情願,才能結這個結,或者解這個結。

    「你有什麼法子?不過是仗勢欺人,仗著你屋裡那個男人的勢罷了?你以為他真的會娶你?你以為他讓你弟弟們叫他姐夫,就是真的要跟你成親的意思嗎?你別做夢了!」夏雲幾乎帶著惡毒的恨意說道,「我是男人,難道我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就是玩玩你!你給人家白玩了,還做著飛上枝頭做鳳凰的美夢呢!」

    盈袖搖了搖頭,帶著幾分憐憫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他,你這樣說,也是你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我答應嫁,他一定會娶我。」

    「我不信!」

    「你算什麼東西?——我們的事,不需要你信,或者不信。」謝瞬顏的聲音從影壁的另一面傳了過來。

    他的聽力異以常人。

    夏雲剛到院子裡,謝瞬顏就聽見了,只是懶得理會。

    後來盈袖從堂屋裡走出去,謝瞬顏才支起耳朵聽他們說話。

    聽到夏雲越說越離譜,謝瞬顏才出來打斷他。

    盈袖很是不好意思,在夏雲面前放狠話是一回事,被謝瞬顏聽見是另一回事。

    萬一,謝瞬顏真的是如夏雲所說,玩玩她而已,那她剛才說的話,真是要自打臉了。

    好在謝瞬顏沒有騙她,也不屑騙人。

    夏雲看見謝瞬顏走了出來,往後退了一步,將庚帖塞到盈袖懷裡,低聲道:「如果你為了你弟弟著想,就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話!」說著,他迅速轉身離去,一刻也沒有耽擱,更沒有跟謝瞬顏說一句話。

    盈袖沒想到夏雲居然將她的庚帖帶在身邊,一時心裡五內雜陳,很是複雜。

    謝瞬顏看了看,道:「你的庚帖拿回來了?那好,咱們明天就去成親。」

    盈袖無奈地搖了搖頭,「殿下,成親哪有那麼簡單呢?您如果真的要娶我,就給我半年時間。半年之後,您用八抬花轎來抬我進門。」

    到了那個時候。盈袖相信自己應該已經找到法子,離開這個地方了。

    當然,這個離開的法子,還要著落在謝瞬顏身上。

    她非要將庚帖從夏雲那裡要回來,也是因為只有這樣,她才沒有心理負擔跟謝瞬顏周旋。

    是,她就是這樣一個迂腐的女子,但是她有自己的堅持。

    謝瞬顏背著手,整個面容都隱藏影壁的影子當中。

    「……為什麼要等半年?你答應他什麼話?」謝瞬顏很聰明。馬上想到這應該是夏雲的意思。

    至於這個姑娘,謝瞬顏相信,如果他一定要娶她,她不得不答應。

    盈袖用手捋捋垂下來的頭髮。笑道:「今年是大年夜,不說這些事。我們歡歡喜喜過年,等十五過後。我再跟殿下詳談,好不好?」

    「一言為定!」謝瞬顏立刻答應了。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抱著她往屋裡走。

    知道盛琉璃的親事終於完全退了,謝瞬顏連行動都大膽了許多。

    兩人相擁著走回堂屋,盛家三個弟弟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

    「還不叫四姐夫?」謝瞬顏淡定微笑,「叫一聲就有改口費。」

    「多少?」盛五弟戰戰兢兢問道,不知道那錢數值不值得他冒著被四姐打一頓的危險改口叫四姐夫。

    「誰先叫,一千兩銀子。」謝瞬顏有的是錢,從來就沒處花。

    「四姐夫!」盛七弟居然是第一個叫出聲來的,「一千兩拿來!」

    「盛七!」盈袖跺了跺腳,有些惱羞成怒,又看向謝瞬顏,怒道:「不許給!就算改口也不許給!」

    「好好好,既然你們姐姐發話了,我這個銀子可不敢給。」謝瞬顏從善如流,對盈袖言聽計從,「我把銀票放到你的妝奩匣子裡。反正就算給他們了,最後也還是要放進那裡去。」

    盈袖倒抽一口涼氣:「妝奩匣子?!這你都知道了?!」

    「你有什麼事能瞞過我?」謝瞬顏笑了笑,走進去和盛家三個弟弟坐在一起,開始吃年夜飯。

    這一晚,盛家過了一個熱鬧的大年夜。

    吃完年夜飯,謝瞬顏甚至帶著盛家三個弟弟去院子裡放爆竹。

    劈裡啪啦如同爆炸一樣到處轟響,將碩大的院子襯得熱熱鬧鬧。

    空氣中,有一種叫做年的歡樂氣氛在流淌。

    盈袖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看著院子裡的一大三小,眯著眼睛。

    漸漸地,謝瞬顏的背影,跟記憶中的謝東籬融合在一起。

    如果他就是謝東籬,該有多好?

    謝瞬顏感覺到盈袖灼熱的目光,他轉過頭,看著盈袖迷茫的雙眸,勾了勾唇角,眸子黑得如同萬古長夜,只有她的身影,是那萬古長夜裡的一盞指路明燈。

    他的混沌生涯自此有了支柱,也有了方向。

    跟她在一起,他才知道生而為人的樂趣。

    而這,就是祖神千方百計想要阻止的吧?

    謝瞬顏這陣子雖然表面上跟以前沒有什麼不同,但是他自己很清楚,自此認識了這個姑娘的存在,他的意識裡就開始有一種新的東西在生長。

    他有了期盼,有了希望。

    他相信,只要他和她在一起,他們就是無可戰勝的。

    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們分離,強權不可以,死亡不可以,就連祖神都不可以。

    「你在想什麼?」謝瞬顏悄沒聲息地來到盈袖身邊,伸手托起她的下頜,「你的目光透過我,在看另外一個人。」

    盈袖閉上眼,歎息道:「你別問了,好好過這個年。等過了十五,我會對你說實話,你也要對我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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