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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寒武記】傾世寵妻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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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0 00:10:58 |只看該作者
第600章 不速之客

    既然這姑娘打算對他吐露心聲,謝瞬顏當然是心中暗喜,但面上還是淡然自若,道:「別那麼緊張,不管你說什麼,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心意,又何必在乎真還是假?」

    盈袖凝視著他和謝東籬一模一樣的容顏,沒多久眼底就盈滿了淚水。

    謝瞬顏歎息一聲,擁她入懷,低頭給她擦拭面上的淚水,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擁著她。

    大年三十的深夜,夏家村冰寒刺骨。

    盈袖靠在謝瞬顏懷裡,感覺不到冷風的侵襲,那溫暖的懷抱,似乎是她唯一嚮往的地方。

    這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她將頭埋在謝瞬顏懷裡,喃喃地道:「有時候,我真分不清你是他,還是他是你……」

    謝瞬顏挑了挑眉,低頭笑道:「你就是想得太多,其實又何必在意我是誰?只要知道我是你要共度一生的人,不就行了?」

    盈袖又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剛才的惆悵情緒霎時都飛走了。

    她將他推開,一個人往堂屋走去。

    這是大年夜,她還要守歲呢。

    盛家三個弟弟沒守到半夜就困得東倒西歪,被盈袖趕回去睡覺了。

    只謝瞬顏一個人在火盆旁邊靜靜地陪著她。

    盈袖拿火鉗撥弄著火裡的紅炭,一邊說起夏雲跟她說過的話:「……殿下,我想問問您,以前,你們曾經挑選我們當中聰明強壯的人,送到你們的祖地嗎?」

    謝瞬顏的目光微微一頓,從桌上拿起已經涼了的清茶抿了一口,「為什麼這麼問?誰告訴你的?」

    「您先回答我,有沒有這回事?」盈袖沒有抬頭。她不敢看謝瞬顏的眼睛,生怕讓他看出端倪。

    謝瞬顏歎了口氣,「有。你告訴我,誰跟你說的?」

    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往祖地送過人了,十五歲的盛琉璃怎麼會知道?

    就連他們中很多人都不記得了……

    原來夏雲說的是真的,確實有過這回事。

    「那後來為什麼不送了呢?」盈袖又慢吞吞地問道,「我聽說。你們的祖地。是流淌著奶與蜜之地,那裡的人跟神仙一樣,長生不老。這麼好的地方。如果你現在說要選人去,大家肯定打破腦袋要去。」

    謝瞬顏的面色漸漸肅然,「你是這麼想的?你也想去嗎?」

    盈袖笑了笑,依然不敢抬頭。「我不想去,但我知道別人也許會想去的。我只是想知道。這些人送到你們祖地,是去做什麼的?他們後來回來沒有?」

    說實話,盈袖對這群人的感覺越來越奇怪。

    開始的時候,她沒有完全將這一切。跟她所知道的歷史聯繫起來。

    直到越來越多的事實展現在她面前,她才意識到,這一段時光,就是大夏之前的墮民統治時期……

    可是這些外來客明明好好的,並沒有傳說中墮民不能在陽光下行走的禁忌。

    她想知道,這些人是如何從高高在上的世家高門,變成後來傳說中只能在黑暗中逡巡的墮民的。

    謝瞬顏半天沒有說話。

    他看了盈袖幾眼,很快將最近這些天的事結合在一起,得出一個結論。

    「……是夏雲告訴你的?他從白雲婉那裡知道的?」

    盈袖猛地抬頭,櫻唇微張,滿臉的訝然之色。

    光看她的臉色,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謝瞬顏笑了,伸手捏捏她精緻的下頜,看見她蜜色的肌膚在火光下如同蜜糖一樣誘人,忍不住上前親了親她的面頰,「我就喜歡你的雙眸,會說話一樣。」

    「你不如說我藏不住話,一眼就能看到底算了。」盈袖悻悻地道,伸手將謝瞬顏的手拍開,「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只要真的有過那種事,管是誰說的呢?」

    謝瞬顏縮回手,點點頭,「你說的對,只要確有其事,管是誰說的?——我想,你也只是想求證夏雲有沒有騙你吧?」

    盈袖偏著頭想了想,「也不全是,我也要為三個弟弟著想。」

    「有我在,你不用擔心他們會被送走。」謝瞬顏沉聲保證,「再說,已經停了這麼多年了,他們想恢復,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那你告訴我,他們被送去到底是要做什麼?」盈袖一想起夏雲的那個推測,就覺得膽戰心驚。

    謝瞬顏的唇角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開口,他摸了摸盈袖的頭,「早些睡吧,我回去一趟,將我的東西搬過來。」

    盈袖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搬……搬過來?你要做什麼?!」

    「跟你一起住。」謝瞬顏站了起來,「我先前不是說過嗎?你不願去我家,我就只好來你家了。」

    「可我以為你說的是過年!」盈袖漲紅了臉。

    如果執政官殿下就這樣大搖大擺住到夏家村的盛家大宅,她的臉也就丟盡了……

    「當然不只是過年。」謝瞬顏垂下眼眸,臉上露出憂鬱的神情,「我一個人住很孤單……」

    盈袖本來想說你孤單關我什麼事,但是看見那張跟謝東籬一模一樣的面容,她根本就說不出口這句話。

    這一瞬間,她仿佛看見謝東籬在東元國的大街小巷穿行,甚至聽見他一聲聲的呼喚:

    「袖袖,回家了。」

    「袖袖,回家了。」

    「袖袖,我們該回家了。」

    是啊,她該回家了,她要怎樣才能回家呢?!

    盈袖的心裡一陣絞痛,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大年初一的早晨。

    盛五弟和盛六弟做好早飯,剛帶著盛七弟吃完,到她的臥房來看她。

    「四姐,你醒了?殿下說不要吵醒你,讓你多睡會兒。」盛五弟關切地問道。「早上吃湯圓,四姐要吃嗎?」

    盈袖坐了起來,揉了揉額頭,覺得頭疼似裂,就跟宿醉一樣,可是她昨天根本沒有喝酒啊?

    「我先去洗個澡,你們吃了嗎?」盈袖從床上下來,披了一件厚實的外袍,還是覺得冷颼颼的。

    這裡跟執政官殿下的官邸當然是不能比的,雖然是新房,但是冬天還是很冷的。

    昨天那火盆已經熄了,屋裡冷得很快。

    「殿下說什麼時候回來嗎?」盈袖一邊洗臉,一邊問道。

    「回來?殿下為什麼要回來?」盛五弟奇道,「殿下當然回他自己家了啊?」

    盈袖:「……」差一點就忘了。

    「哦,那就好。」盈袖洗了臉。出去吃了一碗湯圓醪糟,就開始準備中午飯。

    他們家沒有爹娘。出嫁的姐姐們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回來。

    按照習俗,姑爺和姑奶奶會在大年初二回娘家。

    盛五弟撇了撇嘴,「大姐、二姐、三姐她們自從爹娘去世以後,大年初二就沒有回來過了。」

    盈袖「嗯」了一聲。「那你們出去玩吧。村子裡的孩子們好像都在外面放鞭炮?你們要小心,別炸到自個兒。」

    盛五弟和盛六弟歡呼一聲,帶著盛七弟跑出去跟小夥伴玩去了。

    盈袖在廚房準備午飯。

    她起得晚,在廚房收拾東西,將飯菜蒸上。發現幾乎已經到中午了。

    謝瞬顏從廚房外面走進來,笑道:「做什麼菜?我喜歡昨天的藕夾。」

    盈袖回頭看見是他,不知怎地,一直懸著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

    「藕夾還有一些,我等會兒再用油炸。」盈袖忙去拿她前幾天做好的藕夾。

    謝瞬顏道:「我幫你吧。」

    他個子高,一伸手就能夠到櫥櫃最上方放藕夾的大食盒。

    因盈袖擔心幾個弟弟偷吃藕夾,所以放得特別高。

    將大食盒拿下來,盈袖揀了十來個藕夾扔到油鍋裡開炸。

    金銀藕夾,當然是一半油炸,一半清蒸出來的。

    謝瞬顏看著她做菜,一邊道:「我去把東西放到臥房,安置好了來陪你。」

    盈袖訝然回頭,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什麼東西?你不會真的把東西搬過來要住吧?」

    「當然要住。我什麼時候說過不算數的話?」謝瞬顏很自然地擺了擺手,「你別管了,我自己會安置好的。」

    盈袖:「!!!」這是我家!

    你安置個什麼勁兒!

    盈袖只覺得心頭火起,正要阻止謝瞬顏,油鍋裡卻傳來一陣油煙氣,她趕緊用抓籬在油鍋裡翻了翻,不然就炸糊了。

    就這一轉頭的功夫,謝瞬顏已經離開廚房,去臥房安放自己的東西去了。

    盈袖咬了咬唇,七手八腳將炸好的藕夾放到盤子裡,端著來到外屋,放到桌上,正要去臥房找謝瞬顏出來,就看見夏雲帶著白雲婉從院子裡的影壁後頭轉了過來。

    盈袖不由歎息。

    唉,小門小戶,連個看大門的都沒有。

    你看這外人能夠隨隨便便長驅而入。

    她站在堂屋裡不動,等夏雲和白雲婉走了進來。

    夏雲手裡還拎著兩包搭了紅紙的禮包,白雲婉則是小心翼翼捂著自己的肚子,就跟揣了寶貝似的。

    其實還沒有三個月,白雲婉的肚子壓根沒有異樣,還非得做出一副懷胎十月的樣子。

    盈袖狠狠盯了白雲婉的肚子一眼。

    她不是不遺憾的。

    如果自己真的回不去了,給謝東籬連一男半女都沒有留下來。她這個妻子,做得很失職……

    白雲婉一進來,就東張西望到處看。

    盈袖的眉頭微蹙,淡淡地道:「兩位如果是來拜年的,就請坐。如果有別的事,大過年的,我就不給自己找噁心了,恕不奉陪。」

    白雲婉柳眉倒豎,繞著盈袖走了兩圈,冷笑道:「真看不出來,你這個其貌不揚的漁家女,還有幾分狐媚功夫,居然迷得我們殿下大過年的都不著家!」

    盈袖將桌子一拍:「白雲婉,殿下是你什麼人?他著不著家,關你什麼事!」

    「殿下跟我是一路人!」白雲婉絲毫不甘示弱,她高高揚起下頜,恨不得用鼻孔看盈袖,「你這個……漁家女,也配跟殿下在一起?殿下也就是玩玩你,別把自己當根蔥!」

    盈袖看了看縮在一旁的夏雲,惱道:「夏大公子,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是你成了親拜了堂的妻子吧?!你就讓她這樣說話?!」

    白雲婉的話,簡直是明晃晃往夏雲頭上戴綠帽子。

    夏雲這時卻顯得十分畏縮,嘟嘟囔囔地道:「婉兒是天選者,她地位高,身份也高,在我家,她說了算。」

    盈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這不是她熟悉的夏雲啊?!

    當然也跟慕容長青完全不同。

    怎麼過了一晚上,這人說話的腔調都變了?!

    白雲婉卻對夏雲這幅樣子十分歡喜,她挽著他的胳膊,對盈袖高傲地道:「怎麼了?你的未婚夫成了我的夫君,你吃醋了?——我告訴你,晚了!等我生下孩兒,你就進門做妾。到時候,我教教你什麼是做妾的規矩!」

    夏雲在白雲婉看不見的時候,對盈袖使了個眼色,讓她別忘了對他的承諾。

    盈袖簡直要吐了,要不是答應了夏雲探求這些外來客的秘密,她手裡的鞭子就甩出去了。

    但是現在,她只能跟白雲婉虛與委蛇,只好強忍著噁心,對夏雲道:「你不是說要娶我做平妻?怎麼又變成妾了?」

    「什麼平妻?!你是哪根蔥?也配給我平起平坐?!」白雲婉恨不得一口啐到盈袖臉上。

    如果不是謝瞬顏一直護著這姑娘,白雲婉早就將她大卸八塊了!

    不過也快了。

    等祖地來人到了京城,看她怎麼收拾盛琉璃!

    白雲婉現在要做的,就是拖住她,不許她有任何機會跟謝瞬顏在一起。

    因為這一次,從祖地來的人不是一般人,而是祖神本人!

    只要拖到祖神到來,謝瞬顏就不能一手遮天了。

    如果他的述職不能讓祖神滿意,白雲婉就是取代他的人!

    她不會告訴任何人,這些天,她一直跟祖地戰艦保持著密切聯繫。

    祖神完全繞過謝瞬顏,跟她聯繫,已經許諾了她無數好處。

    而她,只要求祖神一件事,就是一定要殺了這個盛琉璃!

    不是一般的弄死,而是要將她神魂俱滅!

    祖神聽她說,這盛琉璃有可能是「進化者」,對此十分重視,已經帶了死光炮同行。

    所以,只要祖地戰艦降臨天正帝國,就是這不可一世的盛琉璃的死期!

    白雲婉直覺只有盛琉璃死得不能再死,謝瞬顏才會徹底死心,回到她身邊……

    至於她肚子裡的孩子,沒關係,她會讓這孩子叫謝瞬顏做爹。

    因為祖神告訴她,謝瞬顏,是生不出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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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0 00:11:09 |只看該作者
第601章 有喜

    「你以為我願意當平妻?」盈袖似笑非笑地刺激白雲婉,「我本來是原配嫡妻,就因為你這個所謂的天選者死乞白賴搶我未婚夫,我才從原配嫡妻,變成平妻。——誰看誰不順眼還不一定呢!」

    「你——!」白雲婉被盈袖的話氣得渾身發抖,若不是顧忌肚子裡的孩子,她真要撲過去跟這個不可一世的漁家女打一頓了!

    「你什麼你?我說錯了嗎?你不是口口聲聲看不起我們這種人?為什麼又要上趕著搶我們這種人做夫婿?就你這種水性楊花、兩面三刀的賤人,還要肖想別的男人?你當別的男人都是傻子嗎?」盈袖不喜歡夏雲,也不介意白雲婉跟夏雲在一起,但是白雲婉搶了夏雲,卻還心心念念惦記謝瞬顏就讓盈袖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什麼玩意兒!

    這話刺中了白雲婉心裡最大的隱痛。

    但凡殿下多看她一眼,對她好一點點,她也不會被夏雲的甜言蜜語蠱惑!

    因為夏雲的甜言蜜語,真的很戳她的心啊……

    為什麼殿下不能對她說那些話?

    如果殿下也和夏雲一樣對她,她怎麼可能跟夏雲在一起,還懷了他的孩子?——她連多看他一眼都是多餘!

    白雲婉心裡無限委屈,突然淚流滿面,嗷地一聲哭喊,將盈袖的手一撥,居然跑出去了。

    夏雲深深看了盈袖一眼,也追了出去。

    謝瞬顏從屋子裡出來,面無表情地道:「進來吃飯了,理那些東西做什麼?」

    看來他都聽見了,也看見了。

    也好,盈袖也不知道怎麼對他說。

    剛才很多話,她也是真真假假,有做戲給白雲婉看的成分,也有自己有感而發的真心話。

    就當都是做戲吧。

    盈袖在心裡輕歎一聲,走到院門口,將大門掩上,才回到堂屋裡。說:「幾個弟弟跑出去了門也不關,什麼貓貓狗狗都能跑進來。」

    「我讓你去我家住,你又不肯。我家可不是什麼貓貓狗狗都能進來的。」謝瞬顏給她擺了一雙筷子,自己也拿了一雙筷子,就要開吃。

    盈袖卻沒有動筷子,「弟弟們還沒有回來呢,等等他們吧?」

    謝瞬顏笑了笑,也放下筷子。「那好,我們一起等。」

    屋外傳來村童們嬉鬧的聲音。還有不時響起的爆竹聲,顯得這裡更有人的氣息。

    謝瞬顏凝神聽了一會兒,道:「在城裡過年的時候,一切都很安靜。大家都在自己家裡吃飯,很少到處竄門。」

    「你的親戚朋友呢?你們都不走親戚嗎?」盈袖好奇地問道,她上上下下打量謝瞬顏。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這些本事奇大的人。怎麼就突然一夜之間從天上掉到地上了?

    那她,要不要提醒他一聲?

    盈袖腦海裡像是有兩個小人在不斷打架,掙扎著她到底如何做。

    說,還是不說,這是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

    謝瞬顏的目光落在她面上,雙唇微微一勾,「你在想什麼?很為難的樣子?」

    「確實很為難。」盈袖悠悠地歎息一聲,低下頭,手裡撥弄著那雙筷子,吞吞吐吐地道:「殿下,你告訴我,你們到我們這裡來,到底是要做什麼?」

    謝瞬顏的目光一下子轉為犀利,抿著唇又看了她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麼?」

    「只是有些奇怪。」盈袖抬眸,目光從謝瞬顏面上一掃而過,「你們這麼厲害,看我們肯定就跟我們看螞蟻一樣吧?」

    不知不覺間,盈袖用上了夏雲對她說的話。

    不得不說,夏雲這個人還是頗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被他影響是必然的,只要不涉及男女之間的情事,盈袖覺得夏雲這個人還是可以信任的。

    因為他看出了這裡那麼多人都沒有看出的東西。

    謝瞬顏的面色有一瞬間的波動,但他很快平靜下來,淡淡地道:「你想多了。我們跟你們沒有什麼不同,跟你們的差距也沒有你想得那麼大。況且,我們就真的比你們強大?不一定,真的不一定。」

    「哦?」盈袖是真的不信,她看見過那強大的死光炮,看過升龍台,還有謝瞬顏出現的時候乘坐的龍船,甚至還有那正往這邊飛來的艦船,那些東西,都不是她能理解和想像的。

    人對於未知的東西,總是會有膜拜心理。

    謝瞬顏知道這個姑娘不是很信自己的話,但他要如何跟她說,他們這些外來客,其實是跟這些人的先祖差不多的人?

    只是在那遙遠的祖地,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祖神為了維持祖地的供養,將他們中的一些人送到了這片土地。

    代祖神放牧萬民,這就是他們的使命。

    只要他們能完成這個使命,他們就能逃脫被放牧的命運。

    謝瞬顏閉了閉眼。

    他本是祖神最信任的人,是祖神在這片大陸上的耳目,卻也是最先覺醒的那批人。

    因為覺醒,讓他不甘心再被擺佈,被當做傀儡,成為冷血的殺人工具。

    所以他一步步著手,和最先覺醒的那批人一起,摧毀一艘艘龍船,一架架死光炮,不動聲色間斬斷跟祖地的聯繫,讓祖地得不到它們需要的供養,最後成為死地。

    結果,祖地果然不肯坐以待斃。

    祖神察覺到他們的背叛,終於開始動手剷除叛軍。

    短短半年,他已經是他們那批人中剩下的最後一個人了。

    不知為何,祖神能夠在億萬光年之外的祖地,輕而易舉滅掉別的那些背叛它的人,但是卻無法滅掉謝瞬顏。

    謝瞬顏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那裡有一塊晶片,是他們生命的源泉。

    祖神就是利用這塊晶片,於遙遠的星空控制他們。

    沒有晶片,他們這些外來客會成為畏懼陽光的行屍走肉,跟野獸無異。

    而那塊晶片,也能隨時置他們於死地。

    那是埋藏在他們身體深處的定時炸彈。

    他們這些外來客生出來的孩子也會被植入這塊晶片,打上屬於祖地的烙印,才能順利存活下來。

    但是只有他,因為面前的這個女子,讓他產生了另外一種意識。也讓他能夠不被那塊晶片所束縛。

    他咬了咬牙,伸手探入自己的後頸處,將那塊晶片血淋淋地剜了出來,放到桌上。

    盈袖嚇得面色慘白。一聲尖叫被她死死捂在嘴裡,明媚的雙眸閃著驚懼的光,看著謝瞬顏一言不發。

    「不要害怕。」謝瞬顏淡淡說道,「這個東西。已經控制不了我了。」

    「控制?難道還有人能夠控制你?」盈袖將手放了下來,目光不斷往那塊血淋淋的晶片掃過去。

    謝瞬顏笑了笑。「如果不是有人能控制我,白雲婉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也就是說,有比謝瞬顏更厲害的人,在背後支援白雲婉。

    盈袖明白過來。忍著心底的不安,她拿出一塊帕子,將那晶片包起來擦了擦。凝神細看了一會兒,道:「我在我殺死的那只饕餮身體裡也看見過這種晶片。不過,後來被阿財它娘給它吃下去了。」

    謝瞬顏怔了怔,微微笑道:「阿財它娘倒是挺聰慧。這東西單吃的話,也是大補之物。」

    「那阿財會不會也被控制?」盈袖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在屋角小搖籃裡呼呼大睡的小刺蝟阿財。

    「不會。」謝瞬顏也瞥了一眼阿財肥白的小肚子,「那東西要用正確的手法安裝,才能被祖地探知信號,繼而開始控制。而被嚼爛了吃下去,只會大補。」

    「可饕餮身體裡面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盈袖又問道,「是白家?」

    謝瞬顏點了點頭,「白家本來就是專門給我們的人安裝這個東西的行家。他們給自己家養的凶獸裝個晶片是再正常不過了。」

    「用這東西就能控制一個人?真是太可怕了。」盈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後頸。

    「你別摸了,你沒有的。」謝瞬顏唇角彎起的弧度更大了,「你們原住民對這東西有抗體,裝不上去。要不然,你以為祖地那些人,會放棄控制你們的大好機會嗎?」

    如果這個地方的原住民也能裝上可以遙控的晶片,那麼謝瞬顏他們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必要在這裡「牧民」了。

    一切都是為了掌控。

    「……你們祖地的人,恨不得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裡吧?」盈袖幽幽地問道,「這樣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難道就不怕反噬?」

    「反噬?當然有,我就是他們的反噬。」謝瞬顏說了這一句話之後,就再也沒有說話了。

    盛家三個弟弟這時歡快地從門外跑進來。

    肚子餓了的孩子一見到滿桌佳餚,立刻歡呼著坐了下來,要吃飯。

    「先去洗手,再來吃飯。」盈袖敲著桌子說道。

    盛五弟、盛六弟帶著盛七弟去洗了手,然後對謝瞬顏打了個招呼,就開始吃飯了。

    盈袖和謝瞬顏也拿起碗筷,開始吃了起來。

    午飯過後,謝瞬顏回到盈袖的臥房小睡。

    盈袖本來也想回去睡午覺的,可是看見謝瞬顏在她床上睡著了,無語地搖了搖頭,帶上門,就去隔間靠窗的長榻上躺下來蜷縮著睡了。

    這一次,她做了一個美夢,夢見自己回到了謝東籬身邊,她也有了身孕,一家人快快樂樂地生活……

    這個美夢這樣美好,讓盈袖一連幾天心情都好得不得了。

    十五過後,這個年就算過完了。

    這十五天,謝瞬顏哪裡都沒去,就窩在盈袖家裡,跟盈袖和盛家三個弟弟一起生活。

    盛家三個弟弟正在學盈袖給他們的那本醫書,偶爾被謝瞬顏看見了,他驚訝之餘,也毫不猶豫地指點這三個孩子。

    有他教,比盈袖教的好多了。

    盈袖和他本來就有師徒之誼,有時候在旁邊靜靜地聽著,也像是回到了當年和師父在至貴堂後面的海灣教學相長的時候。

    謝瞬顏和盈袖都發現,盛家三個兒子,最小的盛七弟居然是醫學奇才!

    他差不多是剛啟蒙學認字就開始學醫了,舉一反三、融會貫通的能力非常強大。

    謝瞬顏偶爾跟盈袖調笑,說盛七弟才應該是他的親傳弟子。

    盈袖卻只笑著搖搖頭,道:「您是貴人,是我的師父。他們是從我這裡學的醫術,您還是不要居功。」

    謝瞬顏當然不在乎這個,笑著道:「那好,只要你承我的情就好了。」

    眼看過了正月十五,謝瞬顏要去城裡官邸處理公事了。

    盈袖本來說,過了十五,她就把實話告訴謝瞬顏,但是這十幾天裡,聽謝瞬顏說起他們祖地的事情越多,盈袖就越心驚膽戰,完全不敢再提自己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的情形如果說出來,對這裡會有怎樣的改變。

    如果謝瞬顏知道他們這些人最後會成為見不得陽光的墮民,天正帝國會覆滅,他會怎麼做?!

    正月十六的早上,謝瞬顏一大早就離開盛家,往城裡自己的執政官官邸去了。

    他沒有詢問盈袖,好像是忘了,但也可能根本不在意。

    而盈袖沒有料到,謝瞬顏這一去,就去了三個月。

    整整三個月,他突然杳無音訊。

    盈袖一直不敢去城裡找他,一來不好意思,二來不想看見白雲婉,但是三個月之後,她的肚子大了起來。

    她不去找謝瞬顏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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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0 00:11:20 |只看該作者
第602章 夜探

    盈袖去城裡之前,先在夏家村裡溜了一圈,想打聽打聽城裡那些貴人有沒有什麼事。

    萬一執政官殿下又和上次一樣出去收拾什麼凶獸去了,不在城裡,那她去了也白搭。

    「城裡最近沒有什麼事吧?」

    「沒聽說呢。」

    盈袖問了一圈,都沒有打聽到她想知道的消息。

    後來想了想,又問了夏村長家的情形。

    「夏村長家?哦,他家大兒子娶了貴人的女兒,如今搬到城裡去了,不在夏家村呢。」

    盈袖恍然。

    難怪最近沒有看到夏雲,也沒有白雲婉來騷擾她了,原來是搬到城裡去了。

    那夏雲這個樣子,真是跟上門女婿差不多了。

    盈袖在心裡感慨了一番。

    看樣子,她還是要進城一趟。

    但是第一次進城的時候,她發現城門口守衛森嚴,每個進城的人都要被嚴查,如果說不出正當理由,根本就不讓進城。

    跟以前的情形完全不一樣。

    盈袖心裡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她不能就這樣貿貿然闖到城裡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收拾了一籃鮮魚,還有從河裡挖出來的鮮藕,裝作去城裡售賣的樣子,一個人進了城。

    來到集市將這些東西匆匆低價賣掉之後,她才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將外面穿的粗麻布衣衫脫下來塞到籃子裡,穿著裡面的細麻布衣衫,來到監察部,想見一見監察部部首范長風。

    監察部前面站著一排排身穿盔甲,手執長刀的護衛。跟盈袖上一次來告狀的時候相比,完全是天差地別。

    看樣子,城裡真的出事了。

    盈袖想到謝瞬顏三個月不見蹤影,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勁。

    難道他真的出事了?

    如果謝瞬顏出了事,那自己……還有機會回去嗎?!

    盈袖心亂如麻,站在監察部不遠的圍牆拐彎處站到快天黑,才看見范長風滿臉愁容地從監察部的大門裡走出來。

    他身後寸步不離跟著幾個護衛。

    不過看那幾個護衛的神情,根本就不像是要保護範長風。而是像在監視他一樣。

    范長風帶著那幾個護衛從拐角處走過,盈袖忙低下頭,貼牆根兒站著。就跟大街上那些普通行人一個模樣。

    不過范長風在走過她身邊的時候,腳步還是頓了頓,才從她面前走過。

    范長風走遠了,盈袖才抬起頭。看向範長風離去的方向。

    那邊應該是范長風的家,但是看他身邊那幾個厲害的護衛,盈袖知道,范長風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盈袖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壓抑不住心中的不安,折向了執政官官邸,也就是謝瞬顏的住處。

    結果還沒走到執政官官邸十丈之內,她就被攔住了。

    「那邊的街道被封鎖了,任何人不能通行。違者殺無赦!」攔住盈袖的是一個身穿盔甲的軍士。

    盈袖的手都在顫抖,她往後退了一步,訕笑著道:「我是第一次進城。不知道規矩。」說著,轉身就走。

    她著急忙慌地在日落之前出了京城,回到自己的盛家大宅。

    到家的時候,她的雙腿幾乎已經軟得直不起來了。

    扶著桌子站定,盈袖深吸了幾口氣,慢慢坐了下來,從桌上拿過茶杯,抿了一口隔夜茶,腦子裡就如同有一團團蜜蜂在嗡嗡地叫。

    今天親眼見過之後,她能肯定執政官殿下是出事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她不清楚,但就最近的情況來看,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因為那些人還沒有公開宣佈過什麼消息。

    謝瞬顏作為天正帝國最高行政長官,就跟皇帝一樣,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關係重大。

    盈袖在屋裡坐了一會兒,看見幾個弟弟回來了,又去給他們做晚飯。

    她讓自己不停地忙碌,才能暫時不去想這件事。

    事關重大,她不能有絲毫差錯。

    摸了摸肚子裡的孩子,盈袖又有勇氣。

    這是盛琉璃和謝瞬顏的孩子,她一定要好好保護它。

    盛五弟、盛六弟和盛七弟對這些事一無所知。

    他們現在除了去學堂念書,回家還要單獨學習醫術,每天都忙得很。

    吃完晚飯洗漱完畢,再溫習一下功課,就到深夜了。

    三個弟弟打著哈欠上了床。

    盈袖等他們睡著之後,才換了身夜行衣出來。

    白天的時候,她不能正大光明地接近范長風和執政官官邸,就只有晚上去跑一趟了。

    盈袖的功夫是跟那些高層人士曾經交過手的,她對自己的本事還是有幾分信心的。

    只要不是那些人一齊上,一個兩個,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從家裡出來,盈袖如同一個黑色的影子,在鄉間奔跑。

    她跑過大道,越過城牆,避過京城裡的守衛,繞開范長風家附近的暗探,終於摸到了他的家裡。

    正好,范長風沒有睡覺,一個人坐在孤燈前,不知在想什麼事。

    盈袖在窗下矮下身子,敲了敲他的窗子。

    范長風抬頭,正好看見窗外盈袖的面容。

    他吃了一驚,忙推開窗戶,讓盈袖進來,緊張地道:「你是怎麼進來的?外面的暗探呢?」

    盈袖低聲道:「外面的暗探沒有發現我,你家裡沒有暗探吧?」

    范長風搖搖頭,「家裡沒有,外面的如果沒有發現你就沒有問題。」頓了頓,他神色肅然地打量盈袖一眼,「白天我就看見你了,你是來找殿下的嗎?」

    盈袖悄悄紅了臉,所幸夜晚燈光黯淡,她臉上的紅暈別人應該看不見。

    「我確實是來找殿下了。我有三個多月沒有見到殿下了,家裡出了點兒事,所以想找殿下說說清楚。」盈袖說得含含糊糊,但是把自己的來意還是說清楚了。

    范長風點點頭,「殿下最記掛的就是你,三個月不見你,本來就不可能。」

    「那殿下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盈袖焦急地問道。「他是天正帝國最大的官兒啊!怎麼會出事呢?」

    范長風苦悶地搖了搖頭。「按理是不會,但是我也有三個多月沒有見到殿下了。如今,元老院裡殿下突然不知所蹤。馮致傑重病在床,白敬綸早就被殿下處死,如今只有白雲婉一個人在元老院,她又是天選者。支持她的人有很多。」

    「她這是要造反?!」盈袖倒抽一口涼氣,「不會吧?她有這本事嗎?」

    「只要殿下不出現。她還真有這本事做執政官。」范長風歎了一口氣,看向窗外的黑夜,「就憑她是天選者,我們這些人就不得不聽她的話。而且據我所知。我們政務院八部部首和九州州牧,已經有一大半表示支持她。但是她因為有了身孕,最近也無法真的接掌天正帝國。所以只是以天選者的身份,暫時在元老院坐纛而已。有什麼事。還是我們這些人去做。」

    「那她知道殿下去哪裡了嗎?」盈袖趕緊問道,「還是她並不關心?」

    「她說過一次,說是祖地來人,將殿下叫走了,但是我不太信。可如今我的情形你也看見了,我是殿下那邊的人,所以他們對我十分不放心,每天監視我的人不知有多少。殿下再不出現,政務院八部和九州州牧,估計只有我一個人還站在殿下這邊了。」范長風苦笑說道,兩手一攤,表示已經無能為力了。

    「那你去殿下的官邸去過嗎?」盈袖皺著眉頭問道,「我白天的時候試圖從那邊過,卻被攔了回來。那邊整條路都封鎖了。」

    「我知道。」范長風低聲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殿下應該是被控制了,不說凶多吉少,但是被軟禁了,沒有人身自由。」

    盈袖也是這樣想的。

    在所謂的祖地來人到來之前,謝瞬顏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但是能把他困住,那些人的本事也是不小。

    盈袖抱著胳膊在屋裡走來走去,沉吟道:「你是說,被軟禁在他的官邸?那誰有這本事呢?」

    範長風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深思道:「我覺得沒有哪一個人有這樣的本事,但是,如果很多人聯合起來,殿下還是有危險的。」

    從範長風的話裡,盈袖聽出來,天正帝國的上層大部分人都參與了這一次「政變」,不然謝瞬顏不會被「軟禁」。

    「那你有沒有機會去見殿下一面?」盈袖轉過身,神色有些焦急,「至少看看他怎樣了,需要些什麼東西?」

    「如今我能去看他,就不會這樣著急了。」范長風的臉色比盈袖還黑沉,「連你都不知道他的去向,看來,他是真的凶多吉少。」

    「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會有事的……」盈袖撫著肚子,眼圈都紅了,「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製造一個機會,你溜去執政官官邸,親自查看一番。」范長風悄聲說道,「我是沒法進去的。但是你的功夫好像跟殿下如出一脈,進他的官邸比別人要容易。」

    盈袖握了握拳,「只要你把官邸門口的侍衛弄走一些,我就能溜進去。」

    今天她看見的守在外面的軍士實在太多了,盈袖現在有孕在身,她也不敢太過莽撞。

    一旦打起來,她也要顧及著肚子裡的孩子。

    「明天晚上,我會想辦法,調走一部分人。你在天亮之前出來就行。」范長風低聲叮囑她,又給她指了執政官官邸的後門。

    盈袖一一記在心裡,趁夜離開京城,回到夏家村。

    第二天,她睡得很晚才起身。

    如同往常一樣,在家裡操持家務,準備飯菜,又給自己煮了保胎的湯水,仔仔細細喝了一大碗。

    把家裡安頓好之後,又等到幾個弟弟都睡著了,她才再次起身,趁著夜色進城。

    許是三個月來沒有出什麼簍子,白雲婉這邊也鬆懈了。

    祖神已經越來越近了,那是她強大的後盾,她一點都不擔心謝瞬顏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只可惜,謝瞬顏的執政官官邸還是不是她一個人能去的。

    上一次,祖神親自傳話,白雲婉召集了六位政務院部首,七位九州州牧一共十三人,才出其不意地將謝瞬顏圈禁。

    如今他只能在自己的官邸裡如同行屍走肉一樣活著,等待祖神的審判。

    白雲婉在門口問了他好幾次,只要他聽從祖神的吩咐跟自己在一起,她會將一切都還給他,甚至連盛琉璃,她都能放一馬。

    謝瞬顏毫不理會,寧願被圈禁,也不肯屈服。

    白雲婉勸了三個月,謝瞬顏都沒有絲毫動容,讓白雲婉顏面全失,已經恨不得要他的命。

    如果不是祖神那一關不好過,白雲婉真的已經要了謝瞬顏的命了。

    盈袖就是在這個時候,摸進了執政官官邸。

    這裡的防護確實很牢靠,也是他的最後一層保護。

    但謝瞬顏也知道,只要祖神一到,他這裡的防護就是一層紙,會被輕易攻破。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在祖神到來之前,從這裡逃出去。

    這裡雖然安全,但也是一個天然的牢籠。

    他不能把自己鎖在裡面。

    這裡的防護措施,對於別人來說是致命的危險,但是對於盈袖來說,卻像是認得她一樣。

    她長驅直入,來到謝瞬顏二樓的臥房。

    看見那個坐在窗前一動不動的筆直身影,盈袖眼中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謝瞬顏聽見聲響,慢慢回頭,待看見是盈袖站在門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站了起來,喃喃自語道:「這難道又是一個騙局?還是又一個夢境?你終於知道我的軟肋到底是什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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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0 00:11:36 |只看該作者
第603章 相認

    謝瞬顏瘦了許多,但眼眸更加黑沉,深不可測。

    盈袖心裡一緊,快步走了過去,顫抖著聲音道:「殿下,您怎麼了?為什麼被人軟禁在這裡?」

    這個官邸,謝瞬顏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

    當然,盈袖是例外。

    「真的是你來了?」謝瞬顏伸出手,輕撫盈袖的面龐,「琉璃,真的是你來看我了?」

    盈袖含淚點頭,「是我,是我來看殿下了。」

    「你怎麼來了?外面的人那麼多,你怎麼進來的?」謝瞬顏深深看著她,目光晦澀不明。

    這一刻,謝瞬顏的腦子裡還是雲遮霧罩。

    這三個月,他的記憶經歷多次考驗,自己都快分不清什麼是白天,什麼是黑夜,什麼是過去,什麼是現在。

    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苦苦支撐。

    盈袖握住他的手,哆嗦著放到自己的小腹,哽咽著道:「你千萬不要出事。如果你出了事,我和孩子怎麼辦?」

    謝瞬顏看著盈袖的淚眼,開始的時候臉上並無表情,就連盈袖的話音,都像是從天邊傳來,聽不真切。

    直到他聽見「孩子」兩個字,渾身跟觸電一樣震了一下。

    「你說什麼?什麼孩子?」謝瞬顏敏銳地感覺到一絲不同。

    他的手摁在盈袖的小腹處,漸漸貼合,就在他的掌心,一股微弱的心跳,從那小腹處傳了過來。

    心跳的頻率雖然微弱,但是那股震動卻是不容置疑。

    那個地方,真的有一個生命在孕育!

    「是的,孩子。我們的孩子。」盈袖緊緊扣住他的手,急切地看著他的面容:「殿下,你不能被困在這裡!」

    謝瞬顏的掌心感受著那勃勃的心跳,腦海裡那層霧氣瞬間被這股心跳的震動驅散開來。

    孩子,我也能有孩子?

    對了,我是有孩子的!

    就是她,才讓自己成為真正的男人,並且是能夠孕育後代的男人……

    無數記憶從腦海深處翻騰而出。

    謝瞬顏的,大祭司的……還有,謝東籬的!

    謝東籬!

    他想起來了!

    所以的來龍去脈、悲歡離合,他都想起來了!

    他是謝瞬顏,是大祭司,也是謝東籬!

    他如今是來找他的袖袖回家的!

    他的手掌一下子熱了起來,一手掩在盈袖的小腹處,一手緊緊抱住盈袖的肩膀。將她緊緊按在懷裡,他低下頭,顫抖熾熱的雙唇自發尋找到目標。

    「袖袖……袖袖……我終於找到你了……」

    盈袖本來拼命別著頭,抗拒謝瞬顏的親吻,可是這時候,除了他炙熱的親吻,還有他喚出口的「袖袖」!

    盈袖的手僵硬了,她不再推拒,愣愣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雙眸。被他擁在懷裡不斷親吻,耳邊不斷迴響著「袖袖」、「袖袖」。

    這久違的稱呼終於擊碎了她的堅持。

    「東籬……真的是你嗎?是你來找我的嗎?」盈袖反手抱住了謝東籬高大的身軀。淚水不可遏制地往下流淌,她閉上眼,再也不敢睜開,生怕這只是一場夢,一場醒過來就成空的夢境。

    不同於那天晚上她聽見的「盈袖」,這一次,是切切實實謝東籬對她的愛稱,袖袖。

    只有他,才能將「袖袖」兩個字叫得千回百轉,盪氣迴腸。

    沒有別人能這樣叫她的名字。

    謝東籬「唔」了一聲,鬆開她的雙唇,「袖袖,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想死你了!」盈袖又哭又笑,忘了自己身在什麼地方,面對什麼艱難險阻。

    或者只要謝東籬在她身邊,無論什麼艱難險阻她都不放在眼裡。

    謝東籬低低地歎息,頭頂著頭,將她抱緊,「我早就來了,可是我的記憶出了問題,直到剛才,你肚子裡孩子的心跳,才喚醒了我全部的記憶。」

    「啊?你早就來了?到底什麼時候?!」盈袖心驚膽戰,突然很是不安。

    「在升龍臺上,你被他們抓起來的時候,我就來了。」謝東籬看著盈袖的面容,微微一笑,伸手給她擦了擦眼淚,「擔心什麼呢?謝瞬顏就是謝東籬,不管是哪一個,都是你的。」

    盈袖的擔憂一掃而空,她激動得不能自已,說不出話來,只把謝東籬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一邊邊地摩挲。

    「知道,我知道,我們有孩子了。」謝東籬親了親她的額頭,「有了孩子,我又恢復記憶了,就不用怕他們了。」

    兩人在窗前相擁,來不及傾訴離情別緒,就聽見官邸外傳來幾聲鳥叫。

    盈袖回過神,抹了抹淚,道:「這是我跟范大人的約定,時候不早了,咱們逃吧。」

    謝東籬握了握她的手,「你先走,回到夏家村待著。你現在有孕在身,不能再到處亂跑了,就在那裡等著我。」

    「你呢?你要幹嘛?」盈袖很是緊張,「你千萬不能有事!我和孩子……」

    「我知道。如今有了孩子,我更不會屈服。」謝東籬擁著她往外走,「快回去,就當從來沒有來過。不能讓他們發現你,更不能讓他們知道你有了我的孩子,一定要記住了。——我會去做自己的事,然後帶你回家。」

    盈袖十分信賴的點點頭。

    在她心裡,謝東籬是無所不能的。

    她都到了這個古早的地方,他還能追了過來,她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小心翼翼地護著自己的肚子,盈袖在謝東籬的幫助下,離開了執政官官邸。

    回到夏家村的盛家大宅,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盈袖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她眼角含春,眉梢帶情,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現在是怎樣的一幅模樣。

    她躺到床上,輾轉反側,反復回味著剛才跟謝東籬短暫的相聚。

    又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是裡面的那個孩子救了他們倆。

    謝東籬就是感受到這個孩子的存在,才真正恢復了全部記憶。

    想到這個孩子,盈袖滿臉更是柔得不可思議。

    那是她的孩子,她和謝東籬的孩子,當然,也是盛琉璃和謝瞬顏的孩子。

    這就是盛老爺子說過的,她那個要養在別處的長女嗎?

    她會生一個女兒?

    盈袖很是欣喜。

    她盤算了一整夜,要如何養育這個得來不易的女兒,要給她做多少小花衣衫,做多少漂亮的首飾。要帶她去騎馬、射箭,對了,也要教她游泳。

    到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在至貴堂後院的港灣裡一起游泳,羨慕死旁人……

    盈袖帶著笑容睡了過去。

    第二天起身,她沉靜許多。如同往常一樣準備早飯,照顧三個弟弟。

    等他們走後,她又去河邊走動,跟村民說笑,拎著漁網在江邊捕魚。

    沒有絲毫異樣。

    范長風沒有出現,也沒有謝東籬的消息。

    但是盈袖一點也不擔心,她靜靜地等待,知道他一定不會坐以待斃。

    一成不變的日子又過了兩個月。

    盈袖已經懷胎五月,又到了初夏。穿著單薄的衫子,她的肚子已經掩蓋不住了。

    夏家村的人好奇地看著她的肚子。

    有人已經跑到夏村長去說長道短。

    「村長,您家大公子呢?不是說要娶盛琉璃做平妻嗎?她的肚子都大了,您要再不娶回來,這孩子可就沒爹了!」

    夏村長大吃一驚,「什麼?盛琉璃有喜了?!」

    「早就有了,肚子都那麼大了,四五個月了吧?」

    夏村長親眼看到盈袖的肚子,忍不住追問:「盛姑娘,你肚子裡的孩子……」

    盈袖看著他笑了笑,並不解釋。

    她不能說這孩子是誰的。

    就讓他們去瞎猜吧。

    如果猜是夏雲的,夏雲這個啞巴虧不知道會不會吃?

    果然沒多久,盛琉璃懷了夏雲的孩子的消息傳到了白雲婉耳朵裡。

    她看著夏雲,不信地道:「你什麼時候跟盛琉璃上過床?」

    夏雲聽見這個消息,惱得幾乎失態,「我先回去看看……」

    他沒有過多解釋,就一個人回到夏家村。

    來到盛家門口,看見盈袖挺著大肚子,在院子裡曬魚乾。

    「……你真的有了他的孩子?!」夏雲臉色鐵青,「你知不知道廉恥兩個字怎麼寫?!」

    盈袖一愣,回頭看見是夏雲來了,朝他笑了笑,道:「你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嗎?」

    「還敢頂嘴?!」夏雲氣昏了頭,「你還是我的未婚妻!你這樣做,讓我還有什麼臉做人?!」

    「還有一個月。」盈袖淡淡地道,回身繼續串她的小魚乾,「還有一個月,我就會說了。」

    她答應了夏雲,不會說出來他們已經退親的話。

    還有一個月,就到半年了。

    半年時間就是他們的約定。

    「你別做夢了!謝瞬顏已經被軟禁,白雲婉就要做執政官了,你還有什麼想頭?!」夏雲抓住盈袖的手腕,吼道:「把孩子打掉!我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你別做夢了!」盈袖也惱了,一把將夏雲推開,「你別得寸進尺!這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生下來!」

    「你生下來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會生下來什麼怪物?!」夏雲怒火萬丈,「謝瞬顏不可能有孩子的!你以為你肚子裡的那個東西真的是人嗎?!」

    「你們說什麼?!這孩子到底是誰的?!」白雲婉不知什麼時候悄悄跟了過來,正好聽見後面幾句話,立刻失了理智,如同一根炮仗一樣沖了進來,也抓住了盈袖另一邊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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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4章 降臨

    看見白雲婉,盈袖就怒從心頭起。

    她反手輕揮,閃電般從白雲婉手裡奪過自己的手腕,順勢將她推開,冷笑道:「我的孩子,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白雲婉大怒,「你是我夫君的小妾,你還沒進門就有了孩子,難道我管不得你?」

    「你失心瘋了吧?」盈袖更加不屑,「先不說我是不是你夫君的小妾,就憑你說的我根本沒有進門,你管得著我嗎?你的手就伸得有些長了吧?我是盛家人,我的孩子姓盛,關你屁事。——你給我馬上滾!不然我報官了!」

    「哈哈哈哈!你也要報官?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我是誰?——老實告訴你,我就要做天正帝國的執政官了!你敢告我?」白雲婉抱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嘖嘖,真應該讓謝瞬顏看一看,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是怎樣的水性楊花!他剛失勢,你就跟了別的男人,連孩子都搞出來了,我真想看看他的臉色!」

    盈袖抱起胳膊,上下打量了白雲婉一番,「你要做執政官?你爹知道嗎?」

    白雲婉一怔,覺得肚子隱隱作痛,皺著眉頭道:「我爹不在了,他知不知道有什麼關係?」

    「那就是不知道了。」盈袖也笑了兩聲,「你爹曾經企圖背叛殿下,自己想做執政官,可惜功虧一簣,死在殿下手下。——你是不是也活膩了?」

    「呵呵,你以為我是一般人嗎?」白雲婉緩過氣,扶著桌子角站著,一手將夏雲拉了過來,「我比我爹強多了。祖神是我的後盾,你說我能不能做這個執政官?!」

    「祖神又怎樣?如果它厲害的話,你早就做執政官了,不會等到現在。」盈袖撇了撇嘴,「還有,你也是沒有成親就有了孩子,所以不要拿這件事說我。我孩兒的爹爹不勞你操心,你給我滾。」

    「不勞我操心?你不把你孩子的爹說出來。信不信我把你浸豬籠!」白雲婉一看盈袖的肚子,就覺得心驚膽戰。

    她的理智告訴她,這個孩子不可能是謝瞬顏的,但是感情上卻怎樣也過不去這一關。

    盈袖心裡一陣煩悶。盯著白雲婉看了一會兒,琢磨著白雲婉,還有元應藍和雲箏的作態。

    這種人有個同樣的特點,就是你直截了當說出來的話,她肯定是不信的,覺得你是在騙她。

    只有你拐彎抹角說出來的話,經過她自己瞎發散之後,才覺得是可信的。

    盈袖臉上漸漸露出張揚的笑容,撫著自己的肚子,趾高氣揚地道:「這孩子的爹,告訴你也無妨,你不要太驚訝。」

    「他是誰?!」白雲婉的聲音都變了,脖子上的青筋直跳。

    「當然是殿下的。殿下跟我情深意濃,難道你沒有看見嗎?」盈袖笑得非常張狂。

    「不可能!」白雲婉聽盈袖這樣直截了當的說出來,果然不信。她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既然這個女人敢當她面說孩子是謝瞬顏的,那就肯定不是了。

    如果是真的,她哪裡敢說出來?

    肯定是躲著自己都來不及!

    自己為了謝瞬顏,找這盛琉璃的麻煩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如果真是謝瞬顏的孩子,她說出來豈不是找死?

    再說了,謝瞬顏不可能有孩子,她知道的,是祖神親自傳喻給她,一定不會錯的。

    「怎麼不可能?」盈袖伸出手指,仔細端詳,還朝著手指頭吹了一口氣,「我和殿下有孩子,你還不信?」

    「哈哈,你說這孩子是夏雲的,我還信三分。如果說是謝瞬顏的,打死我也不信。——對了,你可以把這話對謝瞬顏說,你看他第一件事,是不是打死你這個不貞不潔的賤人!」白雲婉的氣焰又囂張了起來。

    想到謝瞬顏心心念念的這個女人居然跟別的男人有了孩子,白雲婉就心神大暢。

    太好了,他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了。

    祖神交代的任務,她總算是完成了!

    白雲婉忍不住對著西天的方向雙手合什,虔誠感謝祖神的教誨。

    盈袖瞪了夏雲一眼,又看向白雲婉,冷冷地道:「我說了,這孩子就是殿下的,你不信也由你。你們走吧,這是我的家,我不想再看見你。」

    白雲婉輕蔑地橫了她一眼,「你給我好好在這裡待著,等我抓到謝瞬顏,第一時間帶他來見你,讓他好好看看他的心上人和別人生的孩子!哈哈哈哈!」

    白雲婉大笑著走遠了。

    夏雲一個人留了下來。

    他用手撓了撓頭,對盈袖無可奈何地道:「你也聽見了,你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有問題,還是打掉吧。」

    「滾!我的孩子我做主,關你屁事!」盈袖實在忍不住爆粗口。

    一個兩個都是瘋子,以為自己是老天爺呢!

    夏雲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我聽白雲婉說過,她說,雖然同是外來客,但謝瞬顏跟他們這些人又不一樣。他們能生兒育女,謝瞬顏不行,他根本就不是……」

    「滾!我不想聽你說話!」盈袖大怒,一把將夏雲推開,不許他把話說完,「再要打我肚子裡孩子的主意,我真就把退親的事捅出去了!」

    夏雲跺了跺腳,「還有一個月!他們馬上就到了,我老實告訴你,謝瞬顏已經從他的官邸逃走了,如今他們正在善後。過兩天,就會宣佈謝瞬顏畏罪潛逃,被祖神剝奪了執政官的位置。白雲婉會做執政官,你好自為之吧!」說著,夏雲轉身就走。

    他的心裡無比憤怒,只是想到他要做的事,只剩一個月了。

    一個月後自見分曉。

    夏雲也匆匆離去,只有盈袖一個人站在院子裡。

    她的手心裡全是汗。

    剛才白雲婉如果真的一怒之下找人動手,她知道她和孩子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沒有別的原因。在白雲婉的權勢之下,她現在的身份,根本無法跟她抗衡。

    而謝東籬如今不知所蹤,盈袖知道他不可能這個時候出現。

    他去做他要做的事,她就只能賭一把。

    賭白雲婉這個心高氣傲,而且自詡聰慧,喜歡聽「弦外之音」。

    自己直截了當說真話,她反而不信了。

    就靠了白雲婉的這一個弱點,盈袖才把這孩子保了下來。

    她扶著院牆根慢慢坐了下去,實在是腿軟得站不起來了。

    雖然這個迫在眉睫的問題解決了,另一個問題又浮出了水面。

    盈袖想知道,為什麼夏雲和白雲婉都說,謝瞬顏,是生不出孩子的?

    還說是祖神告喻她的。

    凡事牽扯到這個祖神,盈袖就覺得心驚膽戰。

    那不是她能抗衡的力量,甚至整個天正帝國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

    盈袖看得出來。謝瞬顏,或者說謝東籬,都對這個祖神十分忌憚。

    目前的情勢已經很明顯了,因為某種原因,謝瞬顏一直以來都在反抗祖神。

    祖神當然不能容許他脫離他的控制,因此用了白雲婉來牽制謝瞬顏。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謝瞬顏消失了,謝東籬追著她穿了過來。

    謝瞬顏要做的事,謝東籬會知道嗎?

    盈袖一時又為謝東籬擔心起來。

    但不管怎樣。她還是相信謝東籬的能力,相信以他的本事,不說徹底扭轉局面,至少帶著她順利離開不成問題吧?

    盈袖便安下心,和往常一樣在這裡過日子。

    照顧三個弟弟,也不出去走動,每日只在院子裡活動活動。

    盛五弟和盛六弟雖然年紀小,但也看得出來四姐的肚子大了,是有孩子了。

    這沒有成親,就有了孩子,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好在四姐跟夏雲定了親,夏家都不說話,應該是沒問題吧?

    盛五弟和盛六弟每天放學後早早回家,幫著盈袖做家務,生怕她累著。

    盈袖平日裡有阿財相陪,日子過得也不算寂寞。

    ……

    京城裡最近發生了幾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以前的執政官謝瞬顏據說觸怒祖神,被擼去執政官的位置,在關押的過程中逃走,如今天正帝國上下正在通緝他。

    盈袖知道自己家附近也有很多暗探盯著,如果謝瞬顏來看她,一定會自投羅網。

    第二件,就是以前的元老院重臣之女白雲婉,也是第二個天選者,經過祖神授權,成為了天正帝國的第二任執政官。

    她雖然是個女子,但是身份高貴,本事據說也很厲害,更重要的是,她是唯一能跟祖神通話的人。

    祖神的教喻,誰敢不聽從?

    很快,政務院八部和九州州牧都對白雲婉宣誓效忠。

    元老院三個人,如今只有白雲婉一個人了,她爹白敬綸已死,謝瞬顏在逃,而另一個重臣馮致傑,已經病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在這個情況下,白雲婉提議,由她的夫君夏雲擔任元老院副執政官,婦唱夫隨。

    有夏雲在,可以完美地貫徹白雲婉的政策和提議。

    因為白雲婉已經懷胎八個月了,再有兩個月,就要生產了。

    她的肚子大得不行,低頭都看不到自己的腳尖,雙腿都腫了。

    夏雲每天晚上用熱鹽水給她泡小腿,服侍她服侍得特別周到。

    白雲婉雖然心裡還是想著謝瞬顏,但是對夏雲也越來越滿意。

    如果不能嫁給我愛的人,嫁給愛我的人也是正確的。

    白雲婉正式出任天正帝國執政官的那一天,夏家村全村都沸騰了。

    因為夏雲也正式出任元老院副執政官一職。

    這可是這些原住民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盛事!

    「夏村長,您有福氣啊!大公子真是太有出息了!」

    「就是就是!大公子以前的傻,都是為了今天的高飛啊!」

    「這叫真人不可貌相!大公子那哪裡是傻?明明是大智若愚!」

    無數人湧到夏家村,向夏村長祝賀,恭喜的賀禮堆滿了夏家的庫房,有些東西甚至連庫房都放不下,只好堆在院子裡。

    夏村長看著這滿屋的人,心裡樂開了花。

    他的小妾秋婭更是激動得哭了起來。

    不容易啊!

    那個曾經癡傻的孩子,終於一躍成為天正帝國的人上人了!

    天正帝國的那些外來客其實對夏雲不服氣。

    一個低賤的原住民,也配做高官?!

    但是白雲婉力挺夏雲,並且對自己的人說:「我們在這個地方要長久地治理下去,就必須引入當地人進入高層,這叫以夷治夷。再說了,他是我的夫君,很快是我的孩子的爹爹,這你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這些話,當然是夏雲成天在她耳邊聒噪洗腦,才被她慢慢接受的。

    最重要的是,祖神也不反對。

    白雲婉能夠感覺到,祖神越來越近了,因為她跟祖神的聯繫越來越多了。

    至於逃跑的謝瞬顏,就由夏雲出馬,組織大量人馬,開始在天正帝國布下天羅地網,抓捕謝瞬顏。

    ……

    「四姐,夏大公子成了副執政官,他還會娶四姐嗎?」盛六弟幫著盈袖摘菜洗菜。一邊擔心地問道,還看了盈袖的肚子兩眼。

    盈袖若無其事地道:「你們別管,這是四姐和夏大公子的事。」

    「可是四姐……」盛五弟也走了過來。「你肚子裡的孩子……」

    這是他第一次說起這個孩子。

    盈袖低頭看了看,笑道:「不管怎樣。你們都是她的舅舅,難道你們就不管她了嗎?」

    「當然不會!」盛五弟和盛六弟突然欣喜起來,兩人坐到盈袖身邊,急切地道:「她真的會叫我們舅舅?」

    「當然會,不管她爹是誰,你們都是她的舅舅。」

    平靜的日子沒有過幾天,盛家的三個姐姐又找上門。

    幾個姐夫倒是沒有跟來,來的幾個姐姐居然還拎著禮物上門。

    盈袖有些驚訝,打開門讓她們進來,「三位姐姐有心了。」

    盛家大姐沉著臉,看了看她的肚子,「這孩子是誰的?」

    盈袖笑了笑,起身跟她們倒茶水,「三位姐姐吃茶。」

    「我問你這孩子是誰的?!是不是夏雲那個混蛋的?!他如今做了副執政官,是不是就管你了?」盛大姐到底是關心盛琉璃的,雖然聲音大點,但一看就在為她擔心。

    盈袖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不到半年,她還不能說。

    而且她也不願說這孩子是夏雲的。

    本來就不是他的,為什麼要跟他扯上關係?

    盛家三位姐姐問了半天也沒有問出端倪,但是都已經斷定是夏雲的。

    盛家大姐臨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你別怕。等夏雲回來,我和你大姐夫去找他,總得讓他風風光光接你進門。」

    「大姐,你的心意我心領了。」盈袖搖了搖頭,「我會自己找他,你們不用著忙。」

    「就是,四妹是個有心機的,不用我們操心。你們看她的日子過得多好,比我們好多了。」盛家三姐陰陽怪氣地說道,轉身就走了。

    她今天跟著過來,也是擔心盛琉璃以後真的嫁了夏雲,那可就不得了了,所以還得先哄著她,不能把這門親斷了。

    盈袖歎了口氣,將院門關上了。

    還有二十天,她天天數著日子呢。

    謝東籬依然音訊全無。

    但是對現在的情形來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夏雲來過她家幾次,就是在堂屋坐坐,吃一杯茶,然後告訴她,還沒有抓到謝瞬顏……

    盈袖雖然不待見他,但是知道他是一番好意。

    他來她家坐著,就能讓外面嚼舌根的人少一些。

    而告訴她謝瞬顏的情況,是要讓她安心。

    夏雲當然不會告訴盈袖,他已經跟謝瞬顏搭上了話,就等祖地戰艦現身的那一天了。

    ……

    一個月後,半年之期終於到了。

    當盈袖那天早上在門上畫上第十八個「正」字的時候,天正帝國的京城上空,突然黑沉下來。

    盈袖推開窗子,看見晴朗天空的白雲背後,一個巨大的陰影漸漸顯露出來。

    那陰影如此龐大,鋪天蓋地,將整個京城,甚至是夏家村都籠罩在內,簡直是黑雲壓城城欲催。

    盈袖陡然瞪大眼睛。

    這就是謝東籬曾經在鏡子裡給她展現過的那遠道而來的祖地戰艦!

    祖地來人終於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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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0 00:12:01 |只看該作者
第605章 祖神

    陽光被完全阻隔,藍天不見蹤影。

    晴朗明亮的天空霎時間黑了下來。

    「出了什麼事?!」

    「太陽沒有了!」

    「天狗難道連太陽也吃嗎?!」

    夏家村的人驚慌失措,嚇得到處奔逃。

    有的人甚至從岸上跳入琉璃河,躲在紫琉璃睡蓮背後悄悄地仰望上空。

    學堂的學子們無心上課,紛紛從學堂回家。

    「四姐!」

    「四姐!」

    「四姐!」

    盛五弟帶著盛六弟、盛七弟回到盛家大宅,焦急地叫著盈袖,湧到她身邊。

    「別慌,別怕。」盈袖用手攬住自己的弟弟們,「沒事的,跟我們沒有關係。」

    雖然她這樣安慰自己的弟弟們,其實自己心裡也沒有底。

    這些祖地戰艦到底要來做什麼,盈袖有各種猜想。

    聽了白雲婉的話,她擔心他們是來抓謝瞬顏,但謝瞬顏的身體裡,如今是謝東籬的魂魄……

    據夏雲所說,她也擔心這些祖地戰艦是來抓他們這些原住民,她為自己的幾個弟弟擔心。

    總之,不會跟她無關。

    但是她卻沒有別的法子,除了瞞著弟弟安慰他們。

    「這幾天你們不要出去了,我們大宅後面的屋子裡有個地窖,我已經在裡面放了吃食和水,暫時在裡面躲幾天吧。」盈袖一邊說,一邊帶著幾個弟弟往後屋行去。

    盛七弟帶著小刺蝟阿財,跌跌撞撞跟著盈袖往後屋跑,一邊不滿地道:「四姐,為什麼我們要躲在地窖裡?」

    「是啊?不是說沒事嗎?」盛六弟也不明白。

    盛五弟到底年紀大一些。他沒有多問,彎下腰抱起盛七弟,一言不發跟著盈袖往後屋行去。

    盈袖帶著他們下了地窖,指著地窖裡面的佈置,「這裡有三張床,你們一人一張。吃的東西在這邊的櫃子裡,還有水。我每天會給你們送吃的喝的下來。如果我暫時沒有下來。你們也別著急。這裡的東西夠你們吃一個月。如果一個月後我還沒有下來,你們可以出去試著找東西吃。」

    「四姐!」盛五弟聽出來不妥,聲音都哽咽了。「四姐不跟我們在一起嗎?」

    「我在屋裡候著。你們知道的,如果我們家完全沒有人,萬一有事,大家一個都逃不了。」盈袖做好了打探消息的準備。

    她其實是知道,這個地窖根本瞞不了那些外來客。

    她做這個準備,只希望將盛家三兄弟攔在整件事之外。

    她依然認為這是她和謝東籬的事,盛家只是不小心被牽扯進來的。

    前生後世,她都虧欠盛家良多。

    如果有機會回到東元國,她一定盡自己所能,對盛家更好。

    只看她有沒有這個機會了。

    盈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信心大增。

    不知怎地,這個孩子給了她莫大的勇氣。

    這是她和謝東籬的第一個孩子,她一定好好照顧她,平平安安將她生出來養大。

    如果可能的話,她想帶她回去……

    匆匆忙忙將幾個弟弟安置好,盈袖一個人回到前面的屋子。

    盛家大宅前後七進,她就住在第三進裡。

    如今諾大的屋子只有她一個人,走路的時候連腳步聲都放大了。

    整個夏家村卻是一團混亂。

    呼喊聲,哭鬧聲,奔跑聲和追打聲亂哄哄地,一直傳到盛家大宅裡屋。

    盈袖將盛家大宅的大門關得死死地,拿厚木棍將那大門緊緊閂住,又推了幾個大石碾將大門抵住。

    她也知道,這樣的準備,只能防備一般的宵小,如果從祖地戰艦上下來人對付她,她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不過,那些人為什麼要對付她?

    盈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多了。

    連白雲婉都篤信她背叛了謝瞬顏,等著謝瞬顏回來將她碎屍萬段,怎麼會引祖地來人對付她呢?

    盈袖只是很好奇,為什麼白雲婉會相信謝瞬顏是生不出孩子的?

    盈袖非常清楚,這孩子肯定是謝瞬顏的。

    那到底是什麼事,造成他們認知的不同?

    盈袖不認為白雲婉撒謊,也不認為祖神在騙白雲婉。

    她唯一可以想到的,是謝瞬顏身上發生了某種變化,所以從不能生孩子,變成可以生孩子。

    而這種變化,就是她和謝東籬最大的秘密。

    他們誰都不會說,更要在祖神面前守口如瓶。

    盈袖現在指望夏雲能夠幫她一把,不要拆穿她。

    整個天正帝國,除了她和謝瞬顏,大概只有夏雲相信這孩子是謝瞬顏的。

    夏家村一團混亂的時候,天正帝國的京城裡卻是喜氣洋洋。

    過了這麼多年,祖地終於來人了!

    聽說這一次來的,還是祖神本人!

    那些身居高位的外來客們一個個都從自己的轄地趕了過來。

    九州州牧,政務院八部部首,元老院天選者白雲婉,都列隊站在升龍臺上,恨不得搖著小旗子歡迎祖地來人的到來。

    但是祖地戰艦只是靜靜地停在半空中,如果一座巨大的飛行城堡,君臨天下。

    白雲婉抬頭看著這壯觀的景象,打心底裡高興和自豪。

    她是屬於這樣宏大文明的一員,而且是最重要的一員!

    謝瞬顏何其愚蠢,居然背叛這樣先進的文明,甘願與那些低賤無知愚蠢的原住民為伍
宮鬥乃浮雲!

    夏雲本來也是元老院重臣的,但是他並不是他們中的一員,因此迎接祖地來人這種事,他很得體地回避了,據說是生了病,不能起身,所以不能來升龍台迎接。

    他的解釋,讓大家松了一口氣。

    畢竟他跟他們不是一路人,祖神降臨的時候,有他在這裡,總是不太好。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們也是相信這種說法的。

    「殿下,祖神什麼時候會下來?」政務院監察部部首范長風等了半天。也不見頭頂的祖地戰艦有人出來,忍不住問了白雲婉一聲。

    白雲婉也等得煩了,她已經懷胎九月,再過一個月就要臨產。

    在這裡站了這麼久。她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累。

    「也罷,讓我試試跟祖神通話,看看祖神是什麼意思。」白雲婉拿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六月天雖然還不熱,祖地戰艦也阻擋了陽光。但是他們在高高的升龍臺上,還是覺得熱氣撲面而來。不知道是來自被阻擋的陽光,還是來自祖地戰艦。

    閉上雙眼,白雲婉開始試著召喚祖神。

    她後頸內嵌的晶片開始發出一閃一閃的紅光,那是發出資訊的標誌。

    升龍臺上一片靜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白雲婉後頸的紅光上。

    沒過多久,頭頂的祖地戰艦也發出了微弱的紅光,一閃一閃。跟白雲婉後頸紅光的頻率開始協調。

    白雲婉的大腦放空,將自己當做一個空空如也的容器。漸漸地,她聽見了祖神的召喚。

    那是一道柔和的聲音,音律一絲不苟,一絲不亂。

    「我的孩子,你們來了?」

    「是,祖神,我們來迎接祖神。請祖神降臨升龍台,我當大禮相迎。」

    「……你們全都來了嗎?謝瞬顏呢?」祖神只掃了一眼,就發現他們當中少了一個人。

    白雲婉有一絲慌亂。

    她跟祖神傳過話,是謝瞬顏不遵循祖神訓示,要求祖神懲罰。

    祖神答應懲罰他,並且教了她法子軟禁謝瞬顏,但是祖神並沒有說過要剝奪謝瞬顏執政官的職位。

    白雲婉純粹是自己想做執政官,壓謝瞬顏一頭,才能逼他到自己身邊。

    沒想到祖神一來,就問起了謝瞬顏。

    白雲婉壓抑住心頭的妒意,跟祖神交流:「謝瞬顏不尊重祖神,屢次瀆神,軟禁期間又破戒律,已經逃走了。」

    「逃走了?!」祖神的聲音突然尖利起來,那聲音恰似鈍鐵在瓷片上刮擦,如同一根硬木刺紮入了白雲婉的腦海。

    她「啊」的一聲慘叫,捂著肚子在升龍臺上倒了下去。

    那種對大腦的直接刺激實在是太痛,完全超越了白雲婉能夠忍受的極限,她又是快要臨產的孕婦,祖神一聲厲吼,她的羊水立刻就破了。

    升龍臺上的人看見她雙腿之間流出清澈的水跡,怔忡一瞬,才慌亂起來。

    「天選者要生孩子了!」

    「是啊!破水了!」

    他們中也有醫術高明的郎中,一看之下,就知道白雲婉要生了。

    但是頭頂的祖神沒有發話,他們誰都不敢動彈,只同情地看著倒在地上不斷嚎叫翻滾的白雲婉。

    最後還是監察部的部首范長風看不下去了,大聲對著半空中的祖地戰艦道:「祖神!天選者身體不適,馬上要生孩子了,還請祖神示下,讓她回去生孩子!」

    「生孩子?她要生孩子了?」一道平平淡淡的聲音從半空中的戰艦傳了下來,「把她帶走,生下孩子,給我送來。」

    「謹遵諭旨!」升龍台的高官顯宦們一起躬身應道。

    就在這時,半空中的祖地戰艦突然開啟了一個門,一個個銀光閃閃,長得跟骷髏差不多的怪物從天而降,從戰艦跳到了升龍台。

    「這裡由我們接管,你們下去。」為首的骷髏人揮了揮手臂,鋼鐵的支架閃出一道道銀光。

    這些人將白雲婉送回她的官邸的時候,夏雲正倚在窗前,呆呆地看著天空中那鋪天蓋地的戰艦出神。

    玉皇大帝我的天爺!

    那個東西……簡直是機械戰警啊!

    乖乖隆的咚!

    裡面那玩意兒,難道真的是跟他想的一樣?

    這祖神,它根本就不是人!

    看它手下那些骷髏狀的戰士,那根本就是機器人!

    還有那巨大戰艦的形狀,看那扭曲的橫八字形,像重瞳,其實就是莫比斯環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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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0 00:12:14 |只看該作者
第606章 進化者

    看見那些機械人從天而降,落到那座高高的白塔上,夏雲整個人都癱了。

    他順著窗櫺滑到地面,雙手緊緊攀著窗沿,喃喃地道:「他娘的!這都什麼玩意兒!」

    閉著眼睛,眼前還能看見那些閃爍著鋼鐵寒光的機械人,比他前世看見的任何機械人都先進!

    在他來的那個時代,機械人還在初級發展階段,每個人都為來自機械人領域的突破歡欣鼓舞。

    夏雲自己曾經也挺關注這個領域,甚至做過深入研究。

    他曾經認為,機械人永遠不可能超越人類。

    但是眼前的一切,明顯超出了他當初的設想。

    這些機械人,不僅超越人類,而且開始操縱人類……

    夏雲保持著這個呆滯的狀態,直到白雲婉被人送了回來。

    「天選者回來了,夏大人,您要不要去看看?聽說要生了。」白雲婉官邸的一個下人過來請他出去。

    夏雲從呆滯中清醒過來,抹了把臉,勉強從地上站起來,啞著嗓子問:「要生了?不是還有一個月嗎?」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明明才九個月啊?

    「剛剛在升龍臺上,說是跟祖神對話的時候傷了神,所以……」那下人吞吞吐吐地道,「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當然要去。」夏雲沉著臉點點頭,「在哪裡?郎中請了嗎?」

    「京城最有名的郎中和穩婆都在天選者的房裡,您這邊走。」那下人帶著夏雲往白雲婉的屋子去了。

    夏雲和白雲婉雖然成親,但是兩人依然分房而居。

    這是白雲婉提出來的,夏雲舉雙手贊成。

    在白雲婉屋子的門口,夏雲看見天正帝國的高官顯宦們幾乎都在這裡,額頭不由掉下幾道黑線。

    「請問各位大人有何貴幹?」夏雲拱手問道。

    「夏大人,我們要等天選者生孩子。」跟夏雲熟悉的一位政務部部首笑著說道。

    夏雲:「……各位費心了。有我在這裡守著就行,各位先請回去吧。等生下來了,我去給各位報信,請各位吃紅雞蛋。」

    「哈哈,這就不必了。祖神吩咐,孩子出生之後。要立刻抱到祖神那裡去。」

    「什麼?!」夏雲的臉色一下子變了。「為什麼要抱到祖神那裡去?」

    「怎麼?你還不願意?祖神這是看得起你!」那人哼了一聲,「你別管了。天選者生孩子,是我們族的大事。跟你沒關係,你回去吧。」說著,揮了揮手,像趕蒼蠅似地將夏雲趕走。

    夏雲當然不肯離開。他臉色鐵青,沉聲問道:「孩子剛生下來。需要吃奶,經不得風,受不了太變動的環境,祖神不能下來看我的孩子嗎?」

    「什麼你的孩子?!我們所有人都是祖神之子。天選者生的孩子。更是祖神的孩子!你別管了,這孩子跟你無關,你快走!不然小心我揍你!」那人揮了揮拳頭。拳風淩厲,夏雲根本就不是對手。

    他被那拳風帶得跌倒地上,引起一陣哄笑。

    往日和顏悅色,跟他平輩論交的一群人,因為祖神的到來,終於露出了他們的真面目。

    夏雲惱怒地從地上爬起來,瞪著這群人,暗道他們到底知不知道,他們的祖神,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這些外來客,夏雲已經探過底,知道他們確實是人,跟祖神那些剛剛派下來的機械人不是一路貨色。

    但是他們為什麼對祖神言聽計從,夏雲就想不明白了。

    大家的哄笑聲被從屋裡傳來的白雲婉的慘叫打斷了。

    裡面的女人正在生孩子。

    不管夏雲剛開始接近她的目的是怎樣的,到底跟她在一起過了這麼長時間,還有了一個孩子,說夏雲對她完全沒有感情是騙人的,但是這份感情,還不足以支撐他去為了她和孩子,跟祖神爭執。

    或者說,還不到跟祖神決裂的時候。

    他留戀地看了一眼白雲婉的屋門,便蹣跚著轉身離去。

    這裡雖然是他住的地方,但卻不是他的家。

    這裡是白雲婉的地盤,是白雲婉的家。

    擠在家裡的人那麼多,人人都當他不存在。

    夏雲終於受不了了,大步離開這間官邸,回夏家村去了。

    不同於城裡的興奮激動,夏家村裡簡直一片狼藉,如同被龍捲風卷過一樣,到處是散落的衣物。

    以前熱鬧的村莊一片死寂。

    他抬頭,回望京城的方向,再看看頭頂遮天蔽日的戰艦,深深歎息一聲。

    他沒有回自己家,而是來到盛家大宅前。

    推了推院門,發現大門反鎖了,再推一推門,就感受到門後頂著的重物。

    看來,盛琉璃已經有準備了。

    只是這種準備,能夠抵得過頭頂的機械戰警嗎?

    夏雲只想歇斯底里的大笑。

    他的猜想成真了,他卻一點都不開心。

    前途是那樣渺茫,他根本看不到一點光明。

    頭頂的機械文明,對他們這些原住民的原始文明,完全是碾壓狀態,他們根本一點勝算都沒有。

    他算是明白這些外來客為什麼保持著他們的原生態狀態了,這就是在養豬啊!

    就連跟謝瞬顏的聯繫,夏雲現在都提不起勁了。

    如果謝瞬顏看見他祖地的赫赫聲威,肯定會後悔自己做的決定吧?

    那他們這些原住民呢?

    難道就束手待斃?

    夏雲背靠著盛家大宅的院門,緩緩坐了下來,用手抱著頭,陷入深深的沉思當中。

    ……

    白雲婉生孩子,生了一天一夜。

    雖然是早產,但也不算特別早,九個月出生的孩子還算健康。

    「是個兒子!」

    「快!快給祖神送去!」

    那些人候在白雲婉的產房門外,穩婆和郎中將孩子一抱出來。他們就立刻用繈褓包好,送到升龍台。

    「孩子!我的孩子!你們不能抱走我的孩子!」白雲婉在產房裡叫得聲嘶力竭,卻沒有人理會她。

    祖神的命令,沒有誰能違抗。

    再說了,大家都以為將這孩子交給祖神,一定能得到祖神的賜福,是好事。所以沒有人想過有別的可能。

    升龍臺上。政務部的一個部首舉著那孩子的繈褓,對守在升龍臺上那些閃著銀光的骷髏人道:「這是天選者的孩子,請送給祖神賜福。」

    那骷髏人眼裡閃過一絲貪婪的精光。劈手將孩子的繈褓奪過來,往天空騰身而起,飛到了祖地戰艦附近。

    戰艦底部的大門打開,那骷髏人鑽了進去。

    很快,大門闔上了。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那骷髏人從祖地戰艦上下來,全身閃著銀光,比剛才的光芒更加耀眼。

    候在升龍臺上的政務部部首笑著問道:「請問,那孩子呢?」

    「孩子?什麼孩子?」那骷髏人桀桀笑道,「已經獻給祖神的東西。難道還要要回去?你們回去吧。」

    「獻給祖神?」上到升龍台的政務部眾人面面相覷,又問那骷髏人:「請問,您是什麼意思?那孩子剛出生就能得到祖神的賜福。是他天大的福氣。不過,孩子剛出生。還要吃奶,不知祖神……」

    「獻給了祖神,就不用吃奶了,他得享永生,不是你們想要的嗎?快走快走!」那骷髏人不耐煩的將手中的武器對準了政務部眾人,「再不走,我開槍了!」

    大家的臉色一變,心知不好,但看著那些骷髏人手中的武器,明顯不是他們的弓箭和刀劍能夠對付的。

    這一瞬間,他們中有人突然明白了先前的執政官謝瞬顏為何毀掉了所有的龍船和死光炮,並且拒絕再送人去祖地……

    「走吧,回去跟天選者說一聲。」監察部部首范長風聲音晦澀地說道,頭一個往升龍台下走。

    「他已生異心,殺了他。」突然,從半空中傳來祖神的聲音。

    升龍臺上的機械人立即動手,手中的武器對準范長風閃出幾道銀光。

    范長風連吭都沒吭一聲,就倒地不起,沒過多久,鮮血從他背後流出,浸濕了大家的腳面。

    剩下的政務部眾人臉都嚇白了,但是都緊緊控制自己的思緒,不敢亂想。

    但是思緒哪有那麼好控制?

    很快,政務部八部部首有五個都被當場劫殺。

    剩下的三個心裡只有恐懼,連滾帶爬地跑下升龍台。

    遠在夏家村的夏雲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京城裡那座高高的白塔。

    他雖然看不清塔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看見了突然亮起的白光,比天上的閃電還要耀眼。

    他用手捂住眼睛,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

    過了許久,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夏雲發現自己已經在這裡坐了一天一夜了。

    他扶著門框慢慢站了起來,雙腿麻得跟不是自己的一樣。

    「你在我妻子家門口坐了一天一夜,到底要做什麼?」謝瞬顏的聲音在夏雲背後響了起來。

    他猛地回頭,看見謝瞬顏還是穿著那身銀色軍服,雙手插在褲兜裡,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似乎絲毫不懼迫在眉睫的強大威脅。

    夏雲一下子撲了上去,幾乎扼住謝瞬顏的脖子:「你他娘的跑哪兒去了!它們到底是什麼怪物!為什麼要遣你們來我們這裡!」

    謝東籬面無表情地將夏雲的手撥開,整了整衣領,淡淡地道:「你不是都看見了嗎?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嗎?」

    「可是……你們並不是……那些機械人……」夏雲呆呆地看著謝東籬,恨不得能看穿他的心肝脾肺腎。

    「呵呵,我們不是,但是他們是。」謝東籬神情複雜地看著夏雲。

    這個男人確實不一般。

    在他還是謝瞬顏的時候,曾經跟他合作,要摧毀祖神,和它的戰艦。

    沒料到祖神的能力超出他們的想像,最後還是盛琉璃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才將祖神驅走。

    祖神離去,他和他的族人永墮黑暗,天正帝國分崩離析,夏雲在這個時候糾集夏家村的四姓村民,一起揭竿而起,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成為墮民的大祭司。

    他才知道,他們的族人,已經在黑暗中摸索了上千年。

    又一次回到最初的起點,謝東籬卻發現他們中多了一個變數,那就是盈袖肚子裡的孩子。

    他恢復記憶之後,才想起來當初的謝瞬顏雖然跟盛琉璃兩心相許,但是並未越雷池一步。

    盛琉璃到死都是處子……

    可這一次,被它召喚回來的他們兩人,雖然是同樣的兩個魂魄,但是經過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他們跟當初的兩個人早已不一樣了。

    最大的不同,是這一次,他們不僅越了雷池,而且還有了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就是最大的變數。

    應該是連祖神都沒有推算到的變數。

    夏雲見謝東籬久久不說話,只好瞪著謝東籬,狐疑道:「你在想什麼?你告訴我,白雲婉和祖神都說你不能生孩子,那盛琉璃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怎麼回事?」

    謝東籬的唇角忍不住高高翹起,他回頭看向盛家大宅,低聲道:「如果不是祖神將我們又拖回來,我們不會有這個孩子。」

    他不會忘記,當初的謝瞬顏,確實不是那些外來客中的一員。

    他曾經是祖神手下最擬人化最完美的作品,他的一切都具有人的最美好的特徵,除了不能生育,因為他沒有靈魂,他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

    是盛琉璃跟他在一起,那個可愛淳樸的漁家女,給了他全部的愛戀和依賴,全部的崇敬和尊重,漸漸讓他知道了生而為人的意義,也是讓他進化的動力,最後他擁有了人的靈魂。

    他才是真正讓祖神恐懼的進化者。

    人和機械最大的不同,就是人有靈魂,而機械沒有。

    因盛琉璃而生的靈魂,將他徹底和祖神別的作品區別開來,也讓他徹底脫離了祖神的控制。

    所以他愛她,他只愛她,無論輪回多少次,因她而生的靈魂,生生世世只認她一人。

    當祖神知道他進化出連祖神都不能擁有的靈魂的時候,祖神也是像這一次一樣,帶著全部機械人部下氣勢洶洶地趕來,要滅殺他……

    謝瞬顏和盛琉璃沒有來得及有孩子,就死在跟祖神抗爭的路上。

    一切的一切,都像當初的重演,只有一個例外,就是盈袖肚子裡的孩子。

    這個孩子,是盛琉璃和謝瞬顏千年之前的遺憾,也是盈袖和謝東籬千年之後的圓滿。

    「那你可要小心了。我看那個祖神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和白雲婉的孩子,祖神吩咐要一生下來就給它抱去……」夏雲懶洋洋說道,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

    「什麼?!」謝東籬悚然而驚,「已經生了嗎?不是還有一個月?!」

    「應該生了。一天一夜了。」夏雲歎了口氣,「我得回去接孩子,不知道他娘的那個破祖神要對我孩子做什麼事……」

    謝東籬的臉色變得雪白,艱難地道:「如果孩子已經被送到祖神的戰艦上,你就當沒有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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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0 00:12:26 |只看該作者
第607章 變數

    「你說什麼?!」夏雲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比謝東籬還要雪白,「你什麼意思?!」

    這孩子好歹是白雲婉生的,難道祖神也不會放過?

    白雲婉可是祖神的天選者。

    謝東籬看向升龍台的方向,「你不是曾經猜測過嗎?你猜得大部分都正確。」

    「你是說,它們真的以人為食?!」

    「可以這樣說,但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真的吃下去。」謝東籬指著天上的戰艦,「你知道那些東西用什麼做動力嗎?如何能飛越遙遠星空嗎?甚至穿越時空的界限?」

    夏雲的臉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就是靠人。人類才是真正的萬物之靈。只有人類,才有穿越時空的可能。這些機械,它們都是靠著人類的這一特質存活的。」

    「我不明白。」

    「我帶你去看樣東西,你就明白了。」謝東籬帶著夏雲往城裡的方向走去。

    沒走多遠,就看見夏家村有些村民正在交頭接耳,說著他們白日裡看見的「骷髏人」。

    「那其實不是骷髏人。」夏雲突然說道,「那些明明是機械人。」

    只是那些機械人的樣子跟骨頭架子一樣,不像真正的人,所以被許多人認為是骷髏人,就連那些沒回過祖地的外來客們都這樣認為。

    謝東籬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道:「你懂得倒真不少。光憑‘機械人’三個字,你就不是這裡的原住民。」

    夏雲別過頭,不敢看謝東籬的目光,「不管我是哪裡人,這都不重要。我反正是人,真正的人。」

    謝東籬笑了笑。

    夏雲是什麼人,他現在已經很清楚了。

    雖然當他還是謝瞬顏的時候,並不知道夏雲的真正底細。但現在,他已經對夏雲要做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個男人能憑一己之力,不僅利用他趕走了祖神,摧毀了機械人。還能控制整個天正大陸。創立大夏皇朝,也是一號人物。

    「我知道你是人,不然豈能容得你染指這個世間?」謝東籬在心裡默默地道。

    來到離京城更近的地方。謝東籬左右看了看,拿出一面鏡子,遞給夏雲,「你看。你的兒子……」

    夏雲看向鏡子的方向,頓時連呼吸都止住了。

    只見鏡子裡出現的是一個個長方體透明的盒子。每一個盒子裡面,都躺著一個人。

    那盒子裡面有水一樣的物體,將那些人泡在裡面。

    數不清的盒子,鋪天蓋地。

    而最前面的一個小盒子裡。睡著一個小小的嬰孩,夏雲一眼就看出來,這應該就是自己和白雲婉的兒子。

    「……它它它到底要做什麼?!」夏雲憤怒了。握著鏡子的手瑟瑟發抖,「這麼多人!這麼多人!真是畜生!畜生!」

    「如果能做畜生。我相信它會很高興做畜生。可惜,它連畜生都不如。」謝東籬的嘴角帶著一絲譏嘲,目光不離升龍台上空的戰艦,「當初,我們的前輩為了逃過被做動力的命運,主動要求到別的地方替它們尋找動力源,直到來到這個地方。如果你們不做動力源,我們就得做。」

    「所以你們每隔五十年,就要送我們這裡的人去你們的祖地?!」夏雲怒斥,「真是太卑鄙了!」

    「我也不願意這樣,所以我盡我所能,斬斷跟祖地的聯繫。只是樹欲靜而風不停,總是有人以為祖地是什麼洞天福地,非得要跟它們聯繫。如果不是有人指路,你以為祖地戰艦能來到我們這裡嗎?」謝東籬嗤笑一聲,看也不看夏雲。

    「誰指路?你別攔著我,我要把他大卸八塊!」

    「你妻子白雲婉。」謝東籬淡淡地道。

    夏雲閉了嘴。

    兩人一起抬頭看著天空,忽然看見那半空中的戰艦底部再一次開啟,有機械人上上下下,不知道在做什麼。

    謝東籬突然收起鏡子,拉著夏雲往地上一撲。

    轟!

    一聲巨響。

    他們剛剛站立的地方成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是從那飛船上射來的炮彈所致。

    「快跑!它們發現我們了。」謝東籬不假思索地拉著夏雲往另一個方向狂奔。

    只有跑到那些尚未開發的深山巨林裡,才能躲過戰艦的窺探。

    一記又一記轟鳴在他們身邊響起,所過之處,炸開一個個縫隙,如同吃人的猛獸張開大嘴,等著人自動掉入。

    天空的顏色迅速從湛藍變得血紅。

    謝東籬帶著夏雲在大地上狂奔,那速度簡直讓夏雲覺得飛機都沒有他快。

    可是後面追擊他們的機械人越來越多,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不顧一切追殺他們。

    鬱鬱蔥蔥的大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皸裂,大河斷流,高山夷為平地,滄海變成桑田。

    天上像是下著血雨,凡是被那血雨沾到的人都在痛苦中掙扎死去……

    回頭望去,赤地千里,餓殍遍地。

    昏暗發紅的天空中,機械人如同餓狼一樣往地上俯衝,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都是它們的目標。

    夏雲看著這一幕幕景象,目呲欲裂,狂叫道:「你他娘的跑什麼?!它們在殺人啊!」

    謝東籬頭也不回地道:「如果你想被它們殺了,你就回去吧。」說著就要鬆手。

    夏雲忙一把拉住謝東籬的胳膊,「我隨便說說,你別放手!千萬別放手!」

    謝東籬早有準備,他們的速度比後面那些機械人還是快了一步,提前鑽入了深山大林。

    夏家村的人眼看天地變色,無數骷髏人從京城裡沖出來亂砍亂殺,嚇得四下奔逃,被殺死的也有不少。

    盈袖帶著三個弟弟藏在家裡,好歹躲過了第一輪侵襲。

    ……

    白雲婉從床上坐了起來。掙扎著問自己的下人:「我兒子呢?夏雲呢?」

    下人忙將她扶起來,道:「小少爺被抱到祖神那裡去了,還沒有回來。夏大人出去了。」

    「還不把我的兒子抱回來!」白雲婉怒斥,「現在就去!」

    那下人不敢違拗,匆匆出去找將白雲婉兒子抱走的那位政務院部首。

    她出去了一趟,才知道外面已經變天了。

    全城被那些看著像骷髏的人接管,而抱走他們家小少爺的政務院部首。據說已經死在了升龍臺上。

    這下人不好回去交差。又去所有政務院部首家裡打聽,終於得到了一些可靠消息。

    她匆匆忙忙回到白家,對白雲婉道:「天選者。大事不好!」

    「快說!」

    「……小少爺被他們抱到升龍台之後,就被祖神接到戰艦裡面,再也沒有下來了,據說不會回來了……」

    「放屁!」

    「還有。政務院部首和九州州牧已經有多人被殺,監察部范大人是最先被殺的。」

    「啊?!被殺了?!」白雲婉這下知道輕重了。

    看來,祖神是真的在大開殺戒了。

    她的瞳孔縮了起來,緩緩抬起手,「你去吧,我要好好歇一歇,然後去找祖神要我的兒子。」

    那下人忙退了下去,一刻也不敢在屋裡停留。

    屋裡的下人退下之後,白雲婉閉上眼,集中精神跟祖神交流。

    「祖神大人,請將我的兒子還給我。」白雲婉鼓足勇氣,一遍遍在腦海裡念叨。

    過了許久,她後頸的紅光漸漸亮起來,這是祖神在跟她對話了。

    「你要你的兒子?你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賜予的,你憑什麼要你的兒子?」祖神似乎很不高興聽到她提出這個要求。

    「……可他是我的兒子!我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是我歷經千辛萬苦將他生下來的。我是他娘……」白雲婉苦苦哀求,「祖神大人,您只要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您無論讓我做什麼都行!哪怕您要整個天下的人去給您做奴隸,我都會把他們送到您手裡。請您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祖神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帶著幾分困惑:「你是說,你為了這個孩子,可以付出一切代價?你可能見都沒有見過他,為何願意為他做這麼多的事?他沒有為你做任何事。」

    「我是他娘,他不用為我做什麼事。我不疼他,誰疼他?我不養他,誰養他?」白雲婉淚流滿面,「請祖神憐惜!把他還給我吧!」

    「還給你?可是我需要一個初生的嬰孩……」祖神沉吟道,「他雖然不算完美,但也勉強可用。」

    「這天下有很多初生的嬰孩,如果您需要,我馬上去把他找來!您要多少?我一個個給您送過來!」白雲婉像是撈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想用別人孩子的命,換回自己的孩子。

    「一般的孩子不行啊。」祖神還在遲疑,「你生的這個孩子其實也不大合用。唉,如果你和謝瞬顏能生一個孩子就好了,我早算好了,你們倆的孩子,才是最完美的。可惜,謝瞬顏無法生育,你能生育,卻被一個土著玷污了血脈,實在是太可惜了。」

    白雲婉聽得心裡一跳,一個念頭從腦海裡冉冉升起,再也壓不下去,她咳嗽兩聲,嘶啞著嗓子道:「祖神,我知道有個人,也許有了謝瞬顏的孩子!他的孩子,也許比我的孩子完美……」

    雖然她知道那孩子不可能是謝瞬顏的,但是,反正還沒生,只要能搪塞住祖神,能救出自己的孩兒就行。

    「啊?!」祖神的聲音再一次尖利刺耳,白雲婉被震得耳鼻出血,臉上滿臉血污,很是恐怖。

    「你說真的?!謝瞬顏有了生育功能?!他的孩子在哪裡?快說!在哪裡!」

    這一瞬間,白雲婉覺得祖神的聲音就在耳邊,跟以前的飄忽完全不同。

    祖神這時候也是方寸大亂。

    謝瞬顏怎麼會有孩子?

    上一次明明沒有孩子……

    不行,這個孩子就是變數,一定要掐死!

    一定要把變數掐死在搖籃裡!

    如果有人這時候抬頭看那龐大的戰艦,會發現整個戰艦的形狀已經不穩定了,處於不斷變動當中,不時有凹陷出現。

    而在天正帝國大地上肆虐的那些機械人如同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又如同被人突然拔了電源,一下子七歪八倒摔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剛才還氣勢洶洶追殺村民的「骷髏人」,一下子成了一動不動的廢鐵,讓天正帝國的人大為驚訝。

    一些膽大的人悄悄從藏身之處鑽出來,試探著踢了一腳那些動彈不得的「骷髏人」。

    沒事!

    「操你娘!娘的你不是很厲害嗎?!殺了老子全家,老子也讓你不得好死!」

    憤怒的人們發現這些「骷髏人」不能動了,頓時操起自己的兵器,朝那地上的「骷髏人」砸去。

    不過他們沒有砸多久,半空中的戰艦就恢復了正常,那戰艦一恢復正常,地上那些一動不動的「骷髏人」也恢復了正常,它們一躍而起,端起武器,繼續開始冷血屠殺。

    謝東籬和夏雲藏在深山巨林中,看著林外的動靜,對這一幕也看在眼裡。

    謝東籬想著剛才那戰艦突然失去了控制,然後又恢復正常,心裡越跳越快,隱隱覺得不對勁。

    此時政務院剩下的幾個沒有被殺的部首,已經在白雲婉的指揮下,氣勢洶洶往夏家村的盛家大宅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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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9
發表於 2021-4-20 00:12:39 |只看該作者
第608章 狹路相逢

    「盛琉璃就住在這裡!」白雲婉坐在步輦上,紅著雙眼惡狠狠地道,「給我進去,把她抓起來!」

    范長風已死,謝瞬顏在逃,天正帝國上層再也沒有維持外來客和原住民秩序的人。

    白雲婉一下令,被祖神殺得嚇破膽子的人便指揮人撞門。

    盛家大門雖然關得緊緊地,門後還有石碾擋著門,但在這麼多人的推動下,完全不起作用。

    大門很快被推開了。

    一群人兇神惡煞地沖了進來,大叫著:「奉天選者之令抓逃犯盛琉璃!」

    盈袖在屋裡聽見外面開始撞門的時候,就知道出問題了。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她早就逃走了。

    可是她逃走了,盛家那三個孩子怎麼辦?

    他們藏在地窖裡,很容易就會被搜出來。

    盛家就這三個男孩,如果自己真的一走了之,盛家毫無疑問會被滅門。

    盈袖想了想,迅速做了決定。她要先跟這些人周旋,這樣可以吸引他們的注意,讓盛家三個孩子有機會逃走。

    「五弟、六弟,四姐先出去,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們都不要出來。等四姐將他們引開之後,你們再從這裡出去,記得帶上吃的,往大山跑,先在那裡藏一陣子。」盈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來找他們,但是他們先躲起來活命的機會會更大。

    盛五弟和盛六弟看著姐姐大著肚子的樣子,嚇得臉都白了,跳起來拉住她:「四姐!你不能出去!你肚子裡還有孩子!讓我們出去引開他們!」

    「站住!」盈袖大急,「怎麼不聽話呢?!他們要找的是我,你們出去有什麼用?白白送死嗎?!我們盛家只有你們三個男的了。你們要不在了,豈不是要四姐成為盛家的罪人?!」

    「四姐!」

    盈袖抹了一把淚,出手如風,給盛五弟、盛六弟和盛七弟點了穴道,「一個時辰之後就解開了。你們到時候就從後門逃走,去前面的深山巨林。在外面待幾天,如果沒事你們再回來。四姐如果沒事。也會去前面的大山找你們。」說著。她關上地窖的門,往門外走去。

    她剛來到院子裡,那些人就將大門給撞開了。

    「盛琉璃!天選者有令,命我等抓逃犯,還不束手就擒?!」一個男子惡狠狠說道,拿著繩子就上來要綁著她。

    盈袖雖然大著肚子,身上的功夫一點都沒減弱。

    她身形飄忽。手臂一長,就將那男子手中的繩子奪了過來。順手一拳打在那人胸口,將他擊飛出去。

    「想抓我?憑什麼?請問我犯了什麼法?」盈袖將那繩子繞在手上,森然問道。

    她一邊仔細看著前面來的人,發現天正帝國的高層已經少了很多。只有兩三個而已。

    當初她第一次被那些人抓到升龍臺上,可是跟政務院八部部首和九州州牧都交過手的人。

    那些人群起而攻之,她才失手被擒。

    現在這些人當中只有兩三個才是高手。而這些高手面色委頓,眼神閃爍。完全不像上次那樣意氣風發的樣子。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瞥見這些人身後白雲婉那張扭曲的臉,盈袖心底閃過一絲陰霾。

    「犯什麼法?我就是法!我說你犯了法,你就犯了法!」白雲婉在眾人背後大聲說道,「給我抓住她!祖神一定重重有賞!」

    聽白雲婉說起「祖神」兩個人,盈袖察覺到那幾個政務院的高手有一瞬間的瑟縮,她下意識往他們身邊走了一步,試探了一下。

    「抓住她!」白雲婉顧不得自己昨天剛生了孩子,馬上從步輦上站了起來,指著盈袖厲聲喝道。

    政務院的幾個高手騰躍而起,一起攻向盈袖。

    盈袖的身形急速旋轉,幾個起落,已經從院子的圍牆上跳了出去,來到了白雲婉的步輦前。

    政務院那幾個高手根本就沒有攔住盈袖,別的人更是差得遠,根本連她的身形都沒有看清楚。

    「你抓我做什麼?!」盈袖飛腿踹開白雲婉步輦前的侍從,攻到白雲婉身邊,伸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說!你到底要幹什麼?你把殿下逼到哪裡去了?!」

    白雲婉剛剛分娩,氣血兩虧,一身的本事本來就打了大折,又心疼自己剛出生的孩子就被祖神抱走了,不肯還給她,實在是心膽俱裂,此時一心要把自己的孩子換回來,根本就沒想到別的。

    她帶了這麼多人來抓盛琉璃,卻被這個賤人兩下就打趴下了,還攻到自己身邊,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實在是不可忍受!

    白雲婉瞪著盈袖,每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如同噴著毒液的毒蛇:「盛琉璃!你不是懷了謝瞬顏的孩子?!你厲害啊!祖神看得起你,要請你去戰艦上一敘,你去還是不去?!」

    「咦?我不是犯了法嗎?怎麼一轉眼,就成了你們祖神的座上賓了?」盈袖冷笑,「既然是你們祖神請我去,你還不對我客氣點兒?!」

    「誰請你?!別太看得起自個兒!要不是你肚子裡的孩子,你以為你是哪根蔥?早就把你轟得只剩骨灰了!」白雲婉被盈袖的態度氣炸了肺,忍不住將真實情況說了出來。

    盈袖一聽就有了主意,她後退一步,撫著肚子微笑道:「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好,有本事,你來追我!追到了我就跟你走!」說著盈袖轉身就跑。

    她知道既然是為了孩子,這些人肯定不敢傷害她,所以她敢肆無忌憚地逃跑,根本不擔心這些人會背後放冷箭。

    他們既然那麼怕那個祖神,還不對它的話奉若神明?

    盈袖有了這個前提,她功夫又高,這時又是要逃命,跑得比平時更快,整個人如同在草上漂浮,很快就跑得不見了蹤影。

    白雲婉氣得倒跌,卻不能用更厲害的手段。

    因為祖神要那女人肚子裡的孩子,任何激烈的手段,都有可能傷到那個孩子。

    如果那個孩子有事,她就無法將盛琉璃帶去換回自己的孩子了。

    「給我追!」白雲婉咬牙切齒往前一指。「快追!」

    那些人趕緊順著盈袖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白雲婉閉了閉眼。開始跟祖神交流。

    「祖神大人,盛琉璃跑走了,請祖神派您的下屬過來抓獲盛琉璃。她功夫高強,有謝瞬顏親手傳授的高深內息。」

    「哦?那還真要見識一下。」祖神的聲音傳到她耳朵裡,「方向?」

    白雲婉將盈袖消失的方向對祖神大致描述了一番。

    沒過多久,幾個機械人就從天而降,也順著盈袖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盈袖的目標也是前面的深山巨林。

    不知怎地,她下意識覺得那裡更安全,可能是因為看見那些殺戮到大山附近就停止了。所以不管人和獸,都往大山那邊跑。

    沒過多久,她發現背後多了一些追蹤的人。

    回頭瞥了一眼,她悚然而驚。

    是那些從祖地戰艦上下來的形似骷髏的人!

    這些人的樣子非常奇怪。形同人的骨架,但是行動自如,而且能跑能飛。拿著的兵器也非常厲害,就跟她曾經見過的死光炮一樣。人擋殺人,神擋殺神!

    盈袖不由跑得更加迅捷。

    肚子有些隱隱的陣痛,但是她顧不了那麼多了,只能希望肚子裡的孩子明白娘親的為難之處,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岔子。

    「前面的女子站住,不然我們開槍了。」那幾個「骷髏人」在她背後聲音平平地說道,一點起伏都沒有,就像是在學人說話一樣。

    盈袖絲毫不理睬。

    白雲婉告訴過她,那個所謂的祖神是想要她的孩子,所以她不認為這些「骷髏人」敢傷害她。

    可是她沒有料到,那些「骷髏人」的兵器實在太厲害了。

    幾根細針樣的東西嗖地一聲從它們的槍口射了出來,快如閃電般紮到盈袖背上。

    那細針上似乎有麻藥,盈袖奔跑了幾步,就覺得頭暈眼花,站都站不穩了。

    扶著一棵小樹站定,盈袖大口大口喘著氣,越來越模糊的雙眸裡,突然看見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看見他焦急的雙眸,緊抿的雙唇,盈袖以為自己在做夢。

    「東籬?怎麼會是你?」盈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面頰,卻發現自己的胳膊已經抬不起來了,很快,她的意識就陷入了黑暗當中。

    謝東籬一直心神不寧,最後決定從山裡出來,結果正好趕上這一幕。

    他鐵青著臉,將暈迷的盈袖交給背後的夏雲,「扶著她。」

    「你呢?」夏雲忙將盈袖負在背上,「那邊有追兵!」

    「我要去奪些兵器過來。」謝東籬冷然說道,話音未落,人已經在幾丈之外了。

    迎上那些沖過來的機械人,謝東籬身形乾脆俐落,拳打腳踢,肘撞腿踹,對那些機械人的要害部位十分熟悉,簡直是每次出拳就會倒下一個機械人。

    眨眼間就放倒了十來個沖過來的機械人。

    從這些機械人身上卸下它們的兵器,然後在這些機械人給戰艦發回信號之前,一腳踹過去,踩扁了它們腦後的晶片。

    戰艦的祖神陡然發現自己失去了十來個屬下的信號,十分憤怒,但是它被困在這戰艦裡,卻無可奈何。

    除了調派更多的機械人屬下去追擊那個據說懷了謝瞬顏孩子的女人,它別無他法。

    它發佈的命令就是不能傷害那個女子,所以它的機械人屬下不敢做任何攻擊的舉動。

    不然的話,謝東籬也沒那麼容易打倒這些機械人。

    謝東籬從機械人身上搶了十幾隻兵器,全塞給夏雲,然後自己從夏雲身上將盈袖抱了過來,小心翼翼擁在懷裡,帶著她往深山行去。

    只有這裡的大山才能阻隔祖神搜索的巨眼。

    謝東籬知道,這座山有強大的磁性,可以干擾搜索信號。

    包括半空中的祖地戰艦都得避開這裡,不然被這裡的磁場影響,隨時會失控,從半空中掉下來。

    這也是他選擇這裡作為他和夏雲潛伏的地點的原因。

    那些機械人根本不敢進來搜山。

    因為一進來,它們的定位系統就會失效,稍微在這裡設幾個圈套,它們就會全體暈菜。

    祖神只能驅使外來客和原住民的人類進來搜山。

    而這些人,哪怕是千軍萬馬,謝東籬都不怕他們。

    謝東籬前面抱著盈袖進了他們藏身的山洞,夏雲背著十多支槍跟著進來。

    手中有槍,心中不慌。

    看見這麼多高品質的武器,夏雲陡然覺得自己的能力極大膨脹了。

    他端著一支槍在山洞裡比劃,嘟噥道:「好幾天沒有吃肉了,今兒要用這槍去打只兔子吃吃。」

    謝東籬橫了他一眼,「你去山裡的寒潭抓銀魚。袖袖……琉璃要補身子,銀魚比兔子要好。」

    夏雲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盈袖,「你確定那是你的孩子?」

    「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謝東籬踹了夏雲一腳,「滾出去抓魚!」

    夏雲心底的醋意不敢表現出來,繃著臉走出山洞。

    自己的孩子生死未卜,自己卻在這裡抓魚給別的女人補身子,也真夠渣的……

    夏雲不斷在心底腹誹自己,但還是乖乖地去抓魚。

    沒辦法,謝東籬就是這個世間的王者,看他連那些機械人和祖神都不怕,他在他手裡還有幾分勝算?

    夏雲折了一根帶著分叉的樹枝,在寒潭邊上盯著水裡的銀魚,看准了就一樹叉叉了下去。

    開始的時候他總是太慢了,銀魚一哄而散,他連一片魚鱗都沒有抓到。

    後來慢慢學乖了,堵在銀魚逃竄的方向,抓到不少銀魚,都用陶缽裝了,捧回山洞。

    山洞裡面,盈袖還在昏睡,謝東籬坐在她身邊,不斷用一塊帕子給她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看著他關注的眼神,夏雲心裡更酸,忍不住道:「……朋友妻,不可欺,你知不知道,她是我未婚妻。」

    「你都有妻子兒子了,還惦記別人的女人?」謝東籬頭也不回說道,「你跟琉璃的親事早退了,就不要再裝別人的未婚夫了。」

    「切,誰裝了,我本來就是……」夏雲還要嘮叨,謝東籬回眸看了過來,清冷森然的眼神,看得夏雲只好轉移話題,他探著頭看了看盈袖,「什麼時候能醒啊?那東西不會對胎兒有影響吧?」

    「一般的麻醉藥而已。祖神既然想要這孩子,就不會對她用任何對胎兒不好的東西。」謝東籬淡然搖頭,說著,他的手一頓,眉頭微蹙:「祖神為何突然想要這個孩子?它不是有了你的孩子了?」

    夏雲順口道:「這還不明白?肯定是嫌我的孩子不好,所以要你的唄!」說完幸災樂禍地笑,「你完了,你還說讓我當沒生過這個孩子。你這個孩子,你又保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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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20 00:12:51 |只看該作者
第609章 團聚

    謝東籬保持著不變的姿勢坐在盈袖身邊足足有一頓飯的功夫,才縮回手,交叉雙臂抱在胸前,靠在一塊大石頭上,深思道:「這事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了?」夏雲嗤笑,「就許你咒我的孩兒,就不許別人覬覦你的孩兒?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謝東籬瞥他一眼,漸漸有了個想法。

    他往前探身,一把抓住夏雲的衣襟,冷冷地道:「你別插科打諢了,你是不是也想到了是怎麼回事?」

    夏雲有些慌張地搖頭,用力將謝東籬的手推開,「想到什麼啊?我可不明白你們那些破事兒!」

    「不明白?」謝東籬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看著山洞外面黑黢黢的夜空,「是你妻子白雲婉做的好事吧?祖神要她的孩子,她為了救自己的孩子,所以向祖神進言,說琉璃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只有如此,才能解釋祖神為何現在會對盛琉璃肚子裡的孩子感興趣。

    按照當年的情形,他被祖神軟禁,盛琉璃犧牲性命救他出來,根本就沒有孩子的事。

    而這一次,盛琉璃有了身孕,正常情況下,祖神會認為自己跟她再無瓜葛才對。

    因為祖神一直覺得,自己是生不出孩子的。

    但祖神不知道,當年自己還是謝瞬顏的時候,已經有了靈魂,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只是盛琉璃身死,自己萬念俱灰,跟著她去了。

    再次醒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轉世輪回,成為了墮民的大祭司。

    往事歷歷在目,清晰地出現在眼前。

    是誰出賣了盛琉璃,已經不用再多說了。

    夏雲臉色蒼白,一次次咽著口水,道:「她……她……她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我和她的孩子。虎毒不食子,至少這一點,她做得沒錯。」

    「呵呵。如果她犧牲自己的性命。去救你們的孩兒,我當然不會說她錯。但是犧牲別人孩子的性命,去救自己的孩子。這算什麼?你也覺得沒錯?」謝東籬極力克制,額頭的青筋都跳了起來。

    夏雲說不出話來。

    對於他來說,自己孩兒的命當然重要,但是要他用別人孩子的命。卻換自己孩子的命,他還是做不出來的。

    如果他這般自私狹隘。他也不會為天正帝國所有原住民的性命著想了。

    「幸虧你一言不發。要是你敢為白雲婉的所作所為說一句話,我今天肯定殺了你!」謝東籬的眼底已經有了氤氳的暗紅,殺氣一絲一絲地蔓延,漸漸充塞了整個山洞。

    夏雲彎下腰,將裝著銀魚的陶缽捧起來,走到山洞的一角去做銀魚羹。

    看樣子,他們要在這個山洞住一陣子,直到盛琉璃分娩。

    第二天一大早,盈袖就醒了過來。

    雖然還是全身酸痛。但總算不再是迷迷糊糊,什麼都不知道了。

    「醒了?」謝東籬醇厚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盈袖的目光移到聲音的方向。

    果然是他。

    看目光就知道不一樣了。

    謝東籬跟謝瞬顏最大的區別,就是眼神的不同。

    如果謝瞬顏的眼神還帶著一絲初臨人世的懵懂,而謝東籬的眼神就已經是過盡千帆的滄桑了。

    盈袖將自己的臉在謝東籬的手心蹭了蹭,低聲道:「我真是太幸運了,這樣逃出來還能遇到你。」

    謝東籬半晌沒有說話,末了將她抱起來,半擁在懷裡,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罵了她一句:「是不是傻?」

    大著肚子躺在這樣荒郊野外的山洞裡,也就這個傻姑娘覺得幸運。

    盈袖微笑,她知道謝東籬明白她的意思。

    謝東籬怎麼不明白呢?

    他早知道,只有盈袖是認准了他這個人,無論貧窮還是富有,強大還是虛弱,她都願意跟他甘苦與共。

    高樓華廈住過,荒郊野外的山洞也要住一住,這樣兩人老了,才有更多的記憶可以一起回想。

    對於無比聰明智慧的人來說,在他面前賣弄各種技巧能幹都是白搭,因為他能一眼看穿實質,找到你隱藏的心機目的,從而認為你不純粹。

    在這種人面前,只有不太聰明,但又非常執著良善,以他們為天的人,才能直達他們的內心深處,成為他們的致命弱點。

    最聰明的人,看重的從來就不是靈巧機變。

    而能夠征服最聰明的人的那顆真心的人,誰又能說她們真的愚笨呢?

    夏雲端著野菜粥走了進來,看著這兩人含情脈脈的相望,不由呸了一聲,惡聲惡氣地道:「快來吃早飯!惡不噁心,裝什麼同命鴛鴦!」

    盈袖這才看見夏雲,不由眨了眨眼,扶著謝東籬的手慢慢坐了起來,慢條斯理地道:「夏大人,你怎麼在這裡?你妻子帶人抓我,你不是做內應的吧?」

    「真的是白雲婉?」謝東籬點點頭,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夏雲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他抿了抿唇,將粥從陶缽裡盛出來,放到盈袖和謝東籬面前的地上,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一個人起身往山洞外面行去了。

    盈袖有些著急地拽拽謝東籬的衣襟:「怎麼回事?你也不攔著他?」

    謝東籬搖了搖頭,端起粥碗,喂給盈袖吃:「他不會出賣我們的。」

    對於夏雲這個人,謝東籬已經很瞭解了。

    他會成為傳國一千餘年的大夏開國皇帝。

    能做開國皇帝的人,不會是陰險小人。

    夏雲一個人走出山洞,看著這座茂密的森林,長長籲了一口氣。

    他是真喜歡盛琉璃,可是盛琉璃也是真不喜歡他。

    以前他還可以仗著那張訂婚書和村長兒子的身份強迫她,現在她有了執政官殿下這個靠山,而且也有了自己真心喜歡的人,自己是一點勝算都沒有了。

    他沒精打采地拿了一把槍,往森林邊緣處走去,打算去看看外面怎樣了,順便打幾隻野味回來吃。

    剛走沒多遠,他就聽見林中有窸窣的響聲。

    立刻停下腳步,抬槍對準了聲響傳來的方向。沉聲道:「出來!不然我動手了!」

    「別!別動手!」林中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聽起來還有些耳熟。

    夏雲一怔。

    只見從對面的灌木叢裡,兩個少年站了起來,他們手上還牽著一個小男孩。而那小男孩手裡捧著一隻灰黑色的小刺蝟。

    正是盛家三兄弟,加上小刺蝟阿財。

    「夏大哥!你看見我四姐沒有?」盛五弟見是熟人,忙撲過來問道。

    夏雲沒好氣地道:「你們不怕我出賣你們嗎?怎麼我一叫,你們就出來了?」

    「出賣我們?夏大哥是我們夏家村的人。怎麼會出賣我們呢?」盛五弟撓了撓頭。

    雖然夏雲跟別人成了親,又成了天正帝國的高官。但是在夏家村人心裡,這還是他們村子裡的人,他們以他為傲,並沒有想過他會背叛自己。

    盈袖不信任夏雲。是因為她本來不是夏家村的人。

    如果是盛琉璃,她就算不喜歡夏雲,但也不會懷疑他會出賣他們。

    夏雲這才綻開笑容。在盛五弟肩上輕輕捶了一拳,「好小子!算你會說話!——走。我帶你們去見你們四姐!」

    小刺蝟阿財從盛七弟手裡一躍而下,胖滾滾的身子在地上滾了幾圈,就窸窸窣窣往前爬去,根本不需要夏雲帶路,就來到了夏雲、謝東籬和盈袖他們三個人住的山洞前。

    夏雲很是讚賞地道:「這小刺蝟不錯,先養著,既能帶路,又能認人,等以後沒吃的了,養肥了還好做湯。」

    阿財圓滾滾的身子抖了兩抖,加快步伐往山洞裡面爬去。

    盛五弟忙道:「阿財不是吃的,我們不吃阿財!」

    夏雲嗤了一聲,「你懂個屁!如果真的沒有吃的,你看我吃不吃它!」

    阿財的小身子頓了頓,然後繼續往前爬,終於來到盈袖和謝東籬身邊。

    謝東籬低頭看了看阿財,微笑道:「這小東西沒想到還有點兒意思。」

    居然能夠不懼磁山的磁場,依然能尋找方向。

    盈袖也聽見了夏雲的話,將阿財捧在手心,叮囑它道:「以後離那個人遠點兒,他不是什麼好人。」

    阿財用濕潤的小鼻子頂了頂盈袖的手掌心,算是記住了她的話。

    謝東籬悠悠地看了夏雲一眼,道:「禍從口出的道理你是不懂了。小心以後你的野心被這小小的刺蝟破壞了。」

    「切!又來嚇人,你乾脆去做神棍算了。」夏雲不屑地搖了搖頭,轉身將盛家三兄弟讓了進來,「琉璃,你看誰來了?」

    盈袖看見阿財,就知道盛家三兄弟找來了,滿心歡喜地道:「五弟、六弟、七弟,你們終於來了!」

    「四姐!」

    「四姐!」

    「四姐!」

    三兄弟撲了上來,依偎在她身邊,「我們帶吃的來了!」

    「四姐你走了沒多久,我們能動彈了,就出來了。」

    「後來那些人果然去我們家了,還把我們家的大房子給燒了。」

    盈袖聽得眼前發黑。

    幸虧她讓這幾個孩子逃了出來,如果不逃,躲在那地窖裡,根本逃不過那熊熊大火。

    她將三個弟弟擁在懷裡,長籲一聲道:「就要委屈你們跟我在這裡住一陣子了。」

    「沒關係,能跟四姐在一起就行。」盛五弟興致勃勃地道,「我去把吃的東西搬進來!」

    他將盈袖給他們準備的吃食都裝在袋子裡背在身上。

    剛才跟著夏雲過來的時候,他們留了小小的心眼,將吃食放在他們剛才藏身的地方,並沒有一起帶過來。

    現在確認四姐就在這裡,他們當然放心了,高高興興出去背吃的。

    夏雲才知道這三個小東西還對他留了一手,更加鬱悶了。跟在他們身後走出去,道:「你他娘的還真是心眼兒多!我什麼時候看得上你們那點子吃的?」

    不過看見三兄弟袋子裡的黍米、臘肉,還有鹹菜,他閉嘴不說話了。

    這幾天一直吃不加鹽的野味,他的嘴角都開始潰爛了……

    山洞裡多了三個人一隻小刺蝟,謝東籬就跟夏雲重新分配住的地方。

    盈袖和謝東籬住在最裡面,一個是孕婦。一個是孕婦的男人。當然要在一起。

    盛五弟和盛六弟、盛七弟住在中間,靠近洞口的地方住著夏雲和阿財。

    阿財果然對夏雲要吃它的那些話「懷恨在心」,當晚就咬破了夏雲的鞋子。讓他第二天穿出去的時候,腳被外面的醋栗紮了好大一個坑……

    他們在這裡住下的時候,祖神和白雲婉那邊一刻都沒有消停。

    他們很快確定了盛琉璃逃去的方位,但是卻對那座磁山毫無辦法。

    白雲婉親自送了幾撥人上山。卻被人說山上有凶獸,上去一撥就死一撥。

    後來祖神派的機械人。一上山就成為只會轉圈的廢鐵皮,被人扔下山的時候,身上的裝備統統不見了,真的成了廢鐵皮。

    如此幾次之後。白雲婉和祖神都覺得這樣不行,他們得另闢蹊徑。

    因為祖神很想看看盛琉璃的孩子是不是謝瞬顏的種,而且如果真的是的話。比白雲婉的孩子好用多了。

    因為這個原因,白雲婉和夏雲的新生兒暫時被留了下來。沒有徹底弄死,半死不活地養在透明的盒子裡,只等著盛琉璃一到手,就將他還給白雲婉。

    白雲婉為了能早日救出自己的兒子,也不坐月子,瘋了一樣驅使更多的人搜山,哪怕每一次都死傷慘重也在所不惜。

    她這樣發瘋,對她不滿的人也越來越多。

    但是她毫不在乎,因為有祖神在這裡,她真的誰也不怕,誰也不用怕。

    而祖神在經過精密計算之後,終於想出了一個法子。

    「這是一座磁山。如果要征服這座山,只有一個法子,消磁。」

    祖神為此將自己所承戰艦最核心的部分,一個小小的莫比斯環形狀的飛船,飛到了磁山上空,開始夜以繼日的消磁。

    謝東籬和夏雲一起在密林裡仰望天空,看著那橫8字型的莫比斯環飛船發出高頻率的震盪,將整座磁山圍得嚴嚴實實。

    謝東籬的面色沉了下來,「居然在給磁山消磁。」

    「啊?那怎麼辦?」夏雲悚然而驚,「如果磁山被消磁了,我們就毫無勝算了!」

    「所以不能讓它繼續下去。」謝東籬斬釘截鐵地道,他看著頭頂那架小小的莫比斯環飛船,這是祖地戰艦的最核心部分,也是祖神最大的依賴,如果能毀掉這個飛船,他們就能形成對峙的形態,給盈袖爭取更多的時間,將孩子安然生下來。

    而且,謝東籬想得更遠。

    他和盈袖肯定是要離開這個地方,回到自己的來處。

    那他們的這個孩子怎麼辦?

    這個曾經沒有出現過的孩子,才是最大的變數。

    如果,他們能征服這個莫比斯環飛船,也許他們能做的事情更多。

    謝東籬的眼神更加幽深。

    莫比斯環飛船有個特殊的能力,當它加速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它能突破時間和空間的界限,到時候,不僅能給他們的孩子一條生路,而且能順勢送他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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