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6-12-26
- 最後登錄
- 2025-1-13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314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1357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在線上
|
第五卷 雖死之日,尤生之年 第一百十二章 劍出山河(一百十二)
遠處那座城鎮的守將已聞得動靜,整頓了兵馬出城攔截了。
城外的空道上莫名出現一座古城與難以計數的百姓,絕不是尋常事。
傳信用的鷹隼振翅從低空掠過,急急朝各處飛去。空中青煙高燃,在風力下裊裊升起數十丈。
陳疏闊回頭看了眼浮躁攢動的人群,又看向眼神沉毅的傾風,張嘴欲言又止。隨即朝邊上挪了兩步,無法穿過落敗的古城尋見陳馭空的身影,輕嘆一聲,眉眼間是化不開的復雜愁情。
老弱婦孺已在有序的指引下朝著城門那邊去了。青壯們急不可耐地跟在後頭。
城門外的衛兵們沒有立馬放人。即便真是人族倖存的百姓,城中的官員們也不敢隨意放那麼多疑似流民的人進去。
密集如流的人潮停步在守衛士兵的十丈之外,在另外幾位陳氏師叔的安排下,乖順地坐了下來。
原本寬敞的山道由此變得狹窄擁攘,不明真相的情況下,雙方都很是緊張,有種劍拔弩張的意味。
傾風說:「師叔,外頭還要您主持大局。馭空師叔定然知道您想說什麼的,算了吧。」
陳馭空不出來,就是不想再敘什麼別離的話,躲在犄角旮旯裡靜靜磨他的三尺青峰。
陳疏闊與陳馭空相交多年,自是理解他的性情。只是一別多年,相見還未說上兩句話,又被數不清的風波沖散。
就是大雁南飛還有重回之日,他們此次相見不定真是最後一面了。陳氏離散後,僅剩那麼幾個人,竟也沒個相聚的機會。
陳疏闊失意地站了會兒,並未躑躅多久,便強行打起精神,說:「那師叔走了。」
傾風點頭:「誒,師叔慢走。」
他握著竹杖,穿過人群往前走。
走了兩步又回頭,渾濁雙目中的眸光黏稠而深濃,懇切地道:「你同師叔一起走吧。你還那麼年輕……」
「不了。」傾風笑著將劍提起來,扛在肩上,「我答應了馭空師叔,還有一劍沒有學。不能留他一人。」
陳疏闊不再勸了。他們的丹心夙願都在一劍裡,劍沒有折斷,人哪裡肯走?
他沒有多餘的心力悲痛,轉向朝著邊上的百姓道:「都隨我來,大家切忌不可妄動,將手中的武器都收好,進城後也不能隨意脫離隊伍,少說話,莫爭吵。我點出的那些伍長,看好各自的人手。」
眾人紛紛應是。
這群百姓生活在玉坤城裡,每日聽從陳疏闊等人操訓,明白眼下不可急躁。先前被困在妖域之中,死生不明,惶惶驚恐,因此出了點風吹草動便動蕩慌亂。現下妖域已破,家國在前,興奮後倒是冷靜下來,能謙卑地跟遵從陳疏闊的指令。
傾風等著人群走遠了,才抱著劍,朝林別敘踱步過去。
林別敘耐心看著她,等人靠近,興味地一笑。
傾風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憋不出什麼好話,立即抬手打斷道:「好了,你別說,我先說。」
林別敘點頭,好似對她無法,縱容地用扇子一點,做了個「請」的動作。
傾風不客氣地用劍鞘頂了頂他的手臂,說:「林別敘,你身為大師兄,是不是有點太不爭氣了?不過才跑了一圈而已,怎麼命沒了半條呢?」
林別敘思忖著問:「傾風師妹是在關心我,還是這般的不……不留情面。」
傾風知道他停頓後面的那個詞該是「不識好歹」,冷森森笑了下。
「我本就是大道初生的白澤,生於妖境,長於人境,受先生的氣運壓制。」林別敘操勞半日,還沒叫別人看出自己的好,不由無奈道,「何況你以為,季師妹那沖天的煞氣,以及謝師弟身上龍脈的妖力是那麼好解決的?」
傾風說:「是嗎?」
林別敘搖頭。
這感覺,好比寫出了一篇絕世的佳作,捧給一個不學無術的人看,對方拿著張紙翻來覆去,最後認真評了句:「字寫得還挺公正。」
林別敘說:「罷了,我不與你請功,只希望傾風師妹好歹護著我點。我若真出了什麼事,師妹多少也該要掉兩滴眼淚吧?」
傾風看著他半真半假的表情,不以為意地答道:「那你不如離我遠一點,我身邊可沒多少安生地方。」
林別敘拖著長音:「捨不得啊。」
傾風:「別敘師兄想必是沒有吃過一頓好打。吃過就捨得了。」
林別敘笑道:「聽著是傾風師妹的家常便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陳馭空從前面的街巷走了出來。見他們並肩站在一塊兒,皺眉白了林別敘一眼。
林別敘還面不改色地招呼道:「陳師叔。」
陳馭空站到二人中間,指著林別敘問:「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找死」兩字明晃晃地掛在了臉上。
傾風從後面探出頭,搶先道:「等著吃師叔一頓好打!」
陳馭空斜了傾風一眼,這會兒居然沒罵人,只是對林別敘指了指,說:「到後面去一點兒。」
態度算得上很好了。
林別敘自覺往後退了兩步,轉身眺望城門。
遠處的城門已經大開,披堅執銳的兵衛退到兩側,維持人群的秩序,護送百姓進城。
一列士兵刀鋒皆已出鞘,寒光正對著人群。
敵寇當前,最怕的是有人不服管教,敢在此刻鬧事的,只能提刀斬殺。
所幸有陳疏闊坐鎮,隊伍進行中雖有些許騷動,也很快便被平息。
林別敘說:「此地離京城已不足八百里。沒什麼天險關隘,若是妖境舉兵來襲,不設重兵把守,怕是會被長驅直入。」
他話音剛落,為首的將領騎馬過來,高聲喚道:「陳先生!」
他一身黑色甲胄,從馬上翻身跳下,按著佩刀快步跑來,對著陳馭空抱拳一禮,叫道:「陳先生!久聞先生貴名,今日得識尊顏,餘生所幸。可惜不能以薄酒相待。請問先生,需我等兵將如何支應?」
陳馭空在傾風面前少了點正經,在這幫人面前卻是很高冷,抬手揮了揮,泰然自若,像是個極為可靠的人。
那將軍未能領會,又問了遍:「陳先生,城中有刑妖司弟子上千,聽憑先生差遣。我等兵衛已到城外,請問先生該作何安排?」
說是上千,估計因為陳氏遺澤特殊的緣故,將一些沒有修為的武林人士也給拎過來了。連同那些年紀小,尚未正式入門的學徒一並算上,才能勉強湊到這個數。
此地雖因地處優渥,四通八達,城內興盛富庶,可兵力並不雄厚。只能舉城奮戰,殊死一搏。
真到最後關頭,滿城不願屈從妖族的百姓都可以是刑妖司的弟子。
陳馭空言簡意賅地道:「都回去。」
他那一身粗布衣服不知道穿了多久,在先前那批妖兵的圍攻下又被刀風破出了幾個洞,襤褸地掛在身上,還染了半身血。
他自己也覺得這樣太過狼狽,想了想,對那將領道:「勞煩給我找件新衣裳過來。」
傾風補充道:「要貴的。」
陳馭空差點因她破功,瞪著她道:「少胡鬧!」
將領好似聽不懂二人說話,杵在原地沒動。
他面上雖極力克制,可從那繃緊的肌肉還是能看出他的局促與慌亂。
抱拳的手至今沒放下,指尖捏得發白,手背又掐得發紅,直愣愣地看著陳馭空,眼神裡滿是困惑。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想問:您在開什麼玩笑?
但因對陳馭空的尊崇,生生忍住了。
今日發生的一切對他而言都太過荒謬。
亡族了的陳氏忽然出現,帶著失落已久的邊地古城,以及貫連兩境的巨大通道。
夢中都不曾出現過如此妄誕的場景,以致於不論陳馭空說什麼,他都能耐著脾性再三詢證。
將領聽陳疏闊說了關鍵的經過,細枝末節尚未來得及推敲,左右斟酌著如何配合陳馭空排兵,空中忽而傳來一陣號鼓聲。
抬起頭,就見隊列齊整的妖兵裹著罡風從少元山的通道上翻越而出。
將領觀陳馭空幾人神態淡然,以為還有些時日才要開戰,眼下見敵軍瞬至,臉色「唰」得白了,腦子發空,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怕什麼!」陳馭空一手搭在他肩上,將他往後推了一把,說,「去吧。」
那將領震愕時腳步根生在原地,被他輕輕一推竟趔趄了下。過後方知自己失態,忙再次莊重行禮。
傾風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說:「聽我師叔的吧。你們只管死守城門,等京城那邊的消息。」
將領遲疑再三,木訥地點了點頭。
前一刻還與同僚和樂談笑,後一刻便被告知大難臨頭。
兩廂轉變實在太快,縱然將事實在心底念過千百回,仍是覺得萬般不真實。連對死亡的恐懼都還生不出來,盡是對未來的迷惘。
連他都是如此,城中百姓更不必說。
將領定了定心神,快步回去,不多時,為陳馭空找來一件嶄新的黑色長袍。
陳馭空隨手在身上一披,腰帶也不繫緊,任由寬敞的衣袍在東風中駘蕩。
男人還給他買了雙新鞋,一頂新的髮冠。陳馭空沒換。
他潦草地行了半生,就是這幅憔悴的面貌,不必裝扮出那麼光鮮的模樣。
從對方手上接來一壺烈酒,仰頭喝了幾口,不料烈酒割喉,被嗆得直咳嗽。
空氣裡酒香四溢,與殘春裡最後那抹柔婉的風一道,熏得人迷醉不醒。
傾風也想喝杯壯行酒,叫陳馭空推擋開了。
不管短短功夫,少元山的妖兵又聚集起來。
這會的妖將不急著進犯,悠然留在原地整頓軍務。大軍意欲攻城,直抵京師,自不將目標放在一兩個陳馭空身上。
陳馭空將酒壺一拋,感覺素日的疲憊已被清掃出去,對那將領道:「等我死了你再來,現下別站在這裡礙我的事。」
將領看著陳馭空灑脫立在風中,又聽他將「死」輕巧地掛在嘴邊,那缺位了的悲愴總算是回來了,堵在胸口難以成言。
「陳先生……」
陳馭空揮手一掌,拍在他胸前的鐵甲上,用巧勁將人轟到遠處,只覺他太過煩人。
「陳馭空!」
高空一聲厲喝,帶著濃稠的怨恨,刮過了玉坤的城樓。
那妖將身後展著翅膀,隔著尚有一里多距離,不知是用了什麼妖術,與他們叫陣道:
「左右到頭來,又是你們陳氏迎戰,其餘人躲在城裡龜縮不出。莫非人境除了你們陳氏,全是孬種?!」
「憑你一人如何能擋我萬人大軍?不如跪下磕頭,歸順於我!以免鐵蹄碾碎你的屍骨,連血肉都不留!」
「你乖乖跪下,我准你死個痛快!也給你留個體面。否則將你押在陣前,刀刀片下你的肉,哈哈,你猜,裡面那幫龜孫會不會為你出戰?」
「至於你邊上那個小畜生,等我廢了她手腳,可以姑且留她一命。」
傾風手上的劍在發燙,抬手平指,不見驚懼,唯有豁然的慷慨,躍躍欲試道:「師叔,你的一劍要出了嗎?出手時告知一聲,我跟在你身後,好好瞻仰。」
陳馭空一手按住她的劍鋒,輕輕往下壓了壓,忽然道:「我父親將繼焰傳給陳冀的時候,我是很不服氣的。」
他轉過頭來,看著傾風,笑說:「這把劍是我父親曾經用過的佩劍。重明繼焰,一如我陳氏衛國之心,代代繼傳,明明無盡。出行去玉坤前,我父親把陳冀留了下來,雖未想到此行會沒有歸期,可也預料到九死一生的結局,想給人境多留道火種,以續我陳氏焰火。」
傾風垂眸看向繼焰,心道難怪陳冀如此寶貝,打架時都不常出鞘,光抱在懷裡給人看看。
陳馭空說:「現下交托給你,我很放心。」
傾風想說,還不算交托給她,陳冀不過是借她暫用而已。此役過後,不定還得勞煩陳疏闊將劍交還。太煞風景,忍住了只點頭。
傾風迫不及待地道:「師叔,你怎麼還不教我蜉蝣?疏闊師叔說你可以。我的最後一劍還等著你呢。」
「我可以,你不可以。」陳馭空古怪地看著她,「你連別的遺澤都領悟不了,自然也領悟不了蜉蝣。」
傾風自陳疏闊提過一嘴後,便悄悄做了一晚上的美夢,此刻驟然夢碎,心痛道:「什麼?!」
陳馭空問:「你知道何為蜉蝣嗎?」
傾風看林別敘一眼,滾瓜爛熟地道:「一隻蜉蝣落在將死的白澤腦門上,白澤憐憫它短壽,向它傳道,不想蜉蝣真的領悟出天地真意,轉瞬身死,但留有遺澤傳於後世。」
陳馭空抽抽嘴角,說:「……大差不差吧。」
這不學無術的家伙,怎能將陳氏的根源講得如此沒有排面。
還是自家人,不好教訓。
陳馭空說:「雖說是得道,但蜉蝣不同於其它大妖,妖力極為低微,隱匿於天道,人族難以領悟。想要修煉出蜉蝣的遺澤,必須用蜉蝣的妖力在筋脈中牽引。」
「而蜉蝣的妖力,僅存於當年那隻蜉蝣的屍首中,它與白澤的遺骨融為一體,如今在我手上。這個陳疏闊該同你說過。是以我被困妖域之後,世間再未出過蜉蝣的遺澤。」
傾風生怕錯漏了那句話,邊聽邊想,一臉深思地道:「跟疏闊師叔說得不大一樣。他以為陳氏族人的遺澤,是直接從那屍首裡獲取的。」
陳馭空說:「不對。這是陳氏一族的隱秘,從不對外道明,謠言諸多,他也只是一知半解。我現下同你說的,是只有陳氏族長才知曉的事情,你以後記得轉告陳冀。」
傾風鄭重點頭。
陳馭空肅然道:「蜉蝣的妖力微弱,又融合了白澤的中正之道,是所有修煉法門中最為安全的,沒什麼門檻,所以才能發展出六萬多人的規模。自然平日也派不上什麼用場。但是蜉蝣當年領悟的,是真正關乎於時間的道。」
高處那妖將見陳馭空不理會自己,只顧三人湊著腦袋嘀咕,腹中僅餘的幾句好話掏空,便從最初的勸降改成了叫罵,什麼不堪入耳的髒話都往外倒。
罵人自古走的就是下三路,陳馭空醞釀好的情緒屢次被對方打斷,陰沉著臉問林別敘:「那隻又是什麼蒼蠅的親近?怎恁得聒噪?」
林別敘聽得正入神。白澤通曉天下妖物,唯獨蜉蝣一道,知之甚少。聞言笑道:「看不大清,或許是當扈吧。唯有一雙眼睛好。」
陳馭空問:「你能不能叫他閉嘴?」
林別敘扇子一停,說:「師叔您高看我了。我不過是個普通人。」
陳馭空頓時又覺得他沒用,理了理頭緒,將那妖將的罵聲自行屏蔽在外,繼續對傾風道:
「普通的弟子,對所謂的蜉蝣威能掌控不深,只能以壽命來換取未來潛能的一劍。一劍過後,身死道消。」
他說到這裡,妖兵的部伍已整肅完畢,為首的將領抬手揮指,猖狂大笑,喝領道:「兄弟們,隨我踏平人境!活捉陳氏!拿他的血肉祭我妖境犧牲的英魂!」
腳步齊整踩踏,聲勢之浩大,不知有幾萬人之多。
傾風感知到地面傳來的震顫,縱是全副心神都在陳馭空說的故事上,也不由緊迫起來。握緊繼焰,擺出迎敵的姿態。
局勢已危若累卵,陳馭空卻好似全然未將他們放在心上,只是轉過了身,正對敵軍,抽出長劍,托在手心,仍舊慢條斯理地道:「然而真正的蜉蝣之力,能存一瞬於永恆,逆光陰於天地。我修為太淺,借蜉蝣屍首參悟此道。」
傾風手腳發輕,身體裡有股力量,在盤旋著與之呼應。彷彿魂魄被帶離到空中,感覺周遭的一切都退卻了,身邊只剩下陳馭空,以及他手中的那柄長劍。
陳馭空的劍身上浮出一道銀白的妖力,周身更是散逸出一股堂皇正氣的明光。
前方的黃沙隨之浮動起來,沒有狂風捲攜,而是無端自起,細小的黃沙往上翻騰、堆疊,越發壯大。
「一人之力尚且微弱,但是六萬三千七百一十二人,記住了,傾風。」
陳馭空的聲音在簌簌的流沙中變得渺茫難尋,可其中那股堅定之意,傳進她的腦袋,如雷霆萬鈞,在她耳邊轟隆作響。
「人族於天道,卑如蜉蝣,只能於世浮沉。可是勇氣與意志,萬古永存。」
彌天的黃沙籠罩了視野,對面的妖兵亦被這洶湧的變故阻住了腳步,感覺到空氣中的威嚴之意,不安地停頓下來。
妖將大感不詳,猶豫在原地,進退維谷。
陳馭空沉聲道:「我陳氏族人,盡數自戕於玉坤,借我蜉蝣之力,封存一式劍招,唯待今日——」
漂浮不定的黃沙凝聚起來,化為一個個執劍的將士輪廓。橫擋在城外的山道上。
只可惜,沒能帶他們歸家。
陳馭空回過頭,顧望天際。
舊鄉深在目不能及的遠道,長空漫漫浩浩,茫然不知南北。草木青翠,尋不到來路歸處。
傾風尚未說什麼,他精神一振,暢懷地道:「長路為墳,嘯風為歌,榮草為績!無它掛懷,我可歸去也!」
傾風渺小地立於荒野間,怔了怔,低聲叫道:「師叔。」
那些沙土重新凝實為十五年前的將士,六萬多人列於妖兵陣前,睜開雙眼。
只聽四面八方、天地寰宇、飛鳥走蟲、零落草木,都在高聲宣誓:
——「我陳氏今日!再為人境,出一劍!」
霎時間,凌冽的劍光遮天蔽日,劍氣的尖嘯之聲壓過了無數生死間的慘叫。
一劍落畢,萬物重歸塵土,四野寂寥無聲。
面前的人影微微側了下頭,傾風猝然上前去抓,伸手卻摸了個空,只撈到一件嶄新的衣袍。
陳馭空的劍落到了地上,邊上滾出一塊碎小的晶石。
傾風哽咽一聲,忍著悲愴霍然跪下,朝著前方重重叩首。
有人說,界南的風裡,響徹的都是陳氏的劍聲。
界南的風沙,都是陳氏的血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