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嗜酒態睡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滿河星] 洞仙歌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51
發表於 2024-12-18 00:27: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章 強盜頭子和老實頭子

  何沖自己在那搭眉臊眼的,卻不耽誤十六繼續如秋風掃落葉一樣掃蕩乾淨他略有些復雜的心緒。

  「你以為,我為何要執意護送她一段?」十六問道。

  「因為你是天下第一熱心腸,行了吧。」何沖自暴自棄,乾脆混說起來。

  「因為我要瞧瞧她裡面裝的是什麼。」十六瞪了眼不爭氣的師兄,繼續道:「她腰上露出一角木牌,那是出城的通行令。她原先包下的城內客棧不小,停這些貨物足夠了,可卻特意要出城去,言語間又有不對,我便想看看,她這樣趕巧、偏偏在起火後要送出城的要緊貨色,到底是些什麼。」

  「那你如今瞧著了,就是些錦緞。」何沖說。

  十六簡直想敲開他的腦袋,瞧瞧裡面是不是都成她做的豆腐花了。

  「你這一路,除了會躲著她,就沒注意到點別的?」

  「沒有。」何沖理直氣壯,他光顧著躲人來著。

  「車轍。」十六嘆了口氣,送佛送到西地解釋著,「她藏得了東西,卻藏不了重量,去城郊一定會經過鬆軟的土路,若是這貨物裡夾帶了什麼,那車轍必然會不同。」

  何沖默了一瞬,問道:「你這般說話,必然是抓到把柄了吧。」

  「也是,也不是。」十六卻給了個模棱兩可的說法。

  金展聽了一拳錘在掌心,舉一反三,道:「我曉得了,剛剛咱們一出發,鉤星姑娘就坐上了旁邊那輛車,一路也沒下來過,這樣就算重量不一,車轍與其他車馬對不上,也可以說是因為她坐在上面,所以深淺不同。」

  十六點點頭,補充道:「而且到了地方,她還特意挑了話頭,給我打開了身旁的箱子驗明正身,做得這般周全,反倒落了痕跡。」

  金展張了口想說話,卻又有些猶豫地閉上了,但眼裡還殘留著些不解,被十六瞧個正著。

  「有話便說嘛,幹嘛和魚吐泡泡一樣。」她歪了下腦袋,半是調侃地問道。

  「那咱們剛才,為什麼不直接就截下箱子翻個清楚?」金展是個粗人,覺得肯定是自己考慮有所不周,才發出這般蠢笨提問,於是只敢小心翼翼地提出一點不解。

  可沒想到,這回輪到十六傻眼了,跟那小黃花魚被捉上岸一樣嘴巴張張合合了好幾下,才有些悻悻地說道:「還……還能用這招呢?」

  他們道門子弟,好歹也是正統門派,便是平日裡坑錢……呸,是做符打籙、降妖除魔、為百姓排憂解難的時候,也都是規規矩矩地靠真本事以及一點巧嘴吃飯,從未想過光天化日之下劫人東西。

  十六瞧了眼臉上半點波瀾未動的李玄慈,心中暗暗嘆道,自己明明接受了這作惡多端的滔天權貴近大半年的近墨者黑的熏陶,卻還是這般的老實頭兒,實在是本性純良立身正直,天生就是修道的好苗子啊。

  或是感受到十六的目光,李玄慈終於開了尊口,一開口,就極為不客氣,十分符合方才十六在心中默默勾勒的權貴惡霸之像。

  「你若想,倒也不算晚,東西雖大概已被轉移,但將這驛站圍了,拆牆挖地,進出的人也一律鎖了拷問,就算她藏得再好,也能找出來。」

  圍屋、囚人、拷問、掘地三尺,在他口中,比一口氣吹落葉片上的螞蟻,還要不值一提。

  可十六大概天生就沒長那期男霸女的腦筋,將胸中之氣提了又提,末了,也還是沒能理直氣壯做一回惡霸。

  「算了,動靜也太大了些,如今風聲正緊,不是好惹事的時候。」她嘆了口氣,隨即又用小拳頭在胸口錘了一錘給自己鼓氣,「何況,這趟也不是全無收獲,這邊問出了些蹊蹺,要緊的還是在火場那頭。」

  又轉向何沖,瞧他還是那副臊眉搭眼的樣子,鼓勁一般刻意對他說道:「師兄,你回去幫我一起盤算盤算, 這次的屍體與以往都不一樣,但我還沒琢磨出其中關竅來。」

  聽到正事,何沖總算打起幾分精神來,應承下這事,幾人又隨即決定,回去好好商議盤算一番後,再去火場仔細搜搜線索。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52
發表於 2024-12-18 00:27: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一章 諸葛亮和臭皮匠

  等回了歇腳的地方,幾人先洗了一頭一臉的汗,總算能歇口氣了。

  何沖直接站在大缸前面拿著瓢舀水就往臉上潑,稀裡嘩啦澆了一頭,狠狠往臉上搓了幾下,才長舒一口氣,跟個落湯雞似的站那沉思,頭髮上還滴滴拉拉滲著水。

  十六瞧不過他那傻樣,上去用胖手指揪了師兄腰上一層肉,扭了一下,瞧著他和癩蛤蟆入油鍋一樣跳起來。

  「師兄,你真喜歡上鉤星啦?這也不要緊,咱們門派又不是不能娶親的,她雖另有目的,卻不一定是壞人,查清楚了之後,讓師父給你提親吧。」

  又頗為理解地感嘆道:「她確實長得好看,難怪難怪。」

  誰不愛美人呢,若李玄慈長得稍差些,十六怕早就要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誰料何沖立刻義正辭嚴,「哪有的事!」

  可忸怩了半天,卻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最後只能嘆口氣,潦草地抓著腦袋,同師妹解釋起來。

  「十六,你記得前幾年門派裡那回三年一次的大定考嗎?全門派上下的年輕弟子都被折騰得不輕,人人恨不得枕著書卷睡,連沐浴時都在背,吃飯的時候手裡都在畫符。」

  十六有些不解,卻也還是對那段記憶打了個冷顫,如她這般懶散隨性的人,那段日子裡,為了爭取只給師父丟小臉、不給師父丟大臉,也廢寢忘食地投入到學習中。

  「咱們折騰了那麼久,門派裡最胖的弟子都折騰瘦了,常常在熄燈前我都能聽見同屋的人默默祈求大定考推遲,當時我心裡也暗暗是這麼想的。」

  「誰都沒想到,後來因聖上因夢受啟決定去封禪,全門派的精英都被調去了協助封禪大典,山中就剩了我們這幫青瓜蛋子,定考自然也取消了。」

  「結果準備了這麼久,人都累瘦一圈,最後有一天上完早課後,卻突然告訴你取消了,沒人解釋,只叫你們老實待著,接著所有大人就都匆匆下山了,只剩下燒飯的大爺們,以及回房後對著一堆都被翻爛了的書本一同面面相覷的同門。」

  「我如今,就有些那種感覺。」何沖總算將心中復雜的感受剖了個清楚,看向十六。

  十六有些愣,她好像明白師兄的意思,又好像有點不明白,不過就算她明白,這樣復雜的事,她也實在不知道如何安慰師兄。

  於是她最後只能輕輕拍了拍師兄的肩, 似懂非懂地說道:「師兄,別的我不敢說,定考必然是少不了的,別傷心了,以後考試你想逃還逃不了呢。」

  何沖被她這愣頭愣腦的話頂了一下子,頓時哭笑不得,笑罵道:「去你的吧,平日考試前發愁的可不是我。」

  「我背書可是第一名,只不過……只不過拳腳上稍稍不那麼靈活有力罷了,那是我年紀小、個子沒長開,等我吃得壯了,自然就能跟上了。」

  十六結結巴巴狡辯起來,也不想想,照她平日裡那種吃法都還未吃壯,這輩子怕也難吃成個壯牛了。

  風聲將兩人的調笑吹遠,轉角過去,隱約可見一抹鮮紅的髮帶正被風吹得揚起,它的主人在此已神色淡漠地作壁上觀聽了半天,此刻卻暗暗勾了一點唇。

  這事就算半揭過去了。

  排解了心緒,便該做正事了。

  屋內,何沖細細講起這次火場的異狀。

  「以往雖也都是殘屍,這次可算是碎全乎了,都是從火口裡搶下來的,左一塊右一塊的,一眼望去,也就還能從中瞧出個手腳模樣。」

  十六點點頭,補充道:「師兄在前面收拾,我在後面仔細看了下,勉強能辨認出這堆屍塊來自男女老少不同的人,但基本上都缺這少那,就算拚,也拚不齊完整的。」

  這般景象,光是聽一聽就叫人有些慎得慌,金展雖也屍山血海裡闖過來的,可也從來沒試過這樣碎屍的手段,頓覺後脖子有些涼。

  他摸了摸後頸,問道:「都快碎成餃子餡了,還能分辨男女老少呢?」

  「沒那麼誇張。」十六認真地說,「屍塊雖然比較碎又被燒壞了些,但大抵還是有個囫圇塊的。」

  「皮肉能燒毀,骨頭卻變不了,男人和女人的骨架是不一樣的,就算是膀大腰圓的胖婦人,骨頭往往也沒有男人粗大,而幼童的骨骼往往較軟,年紀越大越堅硬,而等年老之後骨頭就會開始變脆。」

  「他們收拾的時候我大致看了,正房裡應該是有一男一女,都是老人,估摸著應該是那家的祖父母。西廂房裡的屍體有男有女,女的年紀大些,瞧骨盆的模樣已經生育過,其他屍塊都是男人的,看數量應是兩人,但拚不全。」

  「那應該是回家寡居的小姑子和兩個外甥。」何沖最清楚這家的情況,搶著答道。

  「對。還有東廂房,這間燒得特別厲害,屍體也最多,我仔細看了骨頭,是兩男兩女,其中一對男女年紀大些,估計是當家的,還有一男一女年紀小些,應是這家的兒女,男的屍體燒得格外厲害,女的倒好些。」

  這一番下來,算把情況盤了個全乎,但十六的眉毛就沒放下來過。

  一根如玉的指朝她眉心屈指一彈,力度看著嚇人,聲兒也脆啵得很,卻連絲油皮都沒破,紅都沒紅。

  「漿糊煮開了也是漿糊,你想不透的,就說出來。」

  十六捂著眉心,半天才有些猶豫地說:「我就是不知道自己想不透什麼,否則我早就要你做我的臭皮匠了。」

  她說得大言不慚,就差拿把羽扇去搧一搧她的三個臭皮匠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53
發表於 2024-12-18 00:27: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二章 藏木於林

  十六始終想不透究竟是哪裡覺得不對,她只是本能地覺得那根線頭露了出來,若隱若現地引誘著她伸出手,卻只觸摸到了一團亂麻。

  幾個念頭在她腦中不斷打轉。

  不同尋常的燒傷,不全的屍體,散落在不同地方,只能靠骨頭分辨,這些碎片在她腦中飛著,卻拚不出一個完整的模樣。

  突然,李玄慈的聲音出現在她混亂的腦海中。

  「你知道殺一個人而不被發現的最好辦法是什麼嗎?」

  這話他說得冷淡而輕描淡寫,卻如一抹尖銳的飛刀刺進十六腦中那團亂麻,將它斬個乾淨。

  她一下睜了眼,似被刺眼的晨曦喚醒的守夜人,怔怔看向李玄慈。

  「殺一群人。」十六如同夢囈般說出了答案。

  「一個簡單卻從來有用的法子。」李玄慈揚了下巴,薄唇如刃輕輕勾了一點殘忍的弧度。

  那些被堵塞的思緒,此刻終於找到了傾瀉的那個眼孔奔流而出。

  「有人知道京中此時正亂,天狗之說沸沸揚揚,若是平常滅門慘案,必會細查細究,可此刻連聖上都一腦門子官司,誰還有如此心思去查一介平民的案子,只會一同歸進天狗食人的案卷裡不管。」

  十六眼睛越睜越大,語氣裡帶著些窺伺真相的激動,突然,又愣了一下,接著更加大聲地念了起來。

  「不止,不止!」

  「不止什麼?」何沖連忙問道。

  「不止這一次渾水摸魚。」她興奮地轉向李玄慈,「這是三撥人,第一撥是最開始放火殺人的,每次都只死了一人,偽裝成死於火中。後來則出現了滅門,皆是取了頭顱心肝,如今又來了這麼一樁古怪案子。」

  何沖也興奮起來,「我們之前一直納悶為什麼火災突然有了改變,如果這些人根本各有目的,那就說得通了。」

  「這些人瞧著不是一個路子的,第一撥人小心謹慎得多,胃口也小,第二撥人則肆無忌憚多了,且要偽裝這麼多人的死亡,需要的人手力量都不小。至於最後這家,誰會想殺無權無勢的燈匠呢?」

  李玄慈眼眉一挑,望向了十六。

  十六聽懂了李玄慈的言外之意,沉吟片刻,道:「你還是懷疑,這燈匠與燈會上的古怪有關,所以才全家都被滅了口?」

  「若只是滅口,偽裝成同之前一樣的火災便行了,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讓屍體焚毀,從而落下把柄叫我們察覺呢?」金展聽了半天,有些不解地提出自己的疑問。

  這也正是十六想不通的地方。

  「殺人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若要大費周章、捨近求遠,那必然是有所求的。」

  李玄慈指尖從自己佩的利劍上劃過,眸子淡得近乎熔岩琥珀,口中說著森羅之語,面上卻是如玉少年。

  「之前的放火案、滅門案,種種矯飾還可以說是為了偽裝成天狗所為。可最後這件案子,明明照著之前的路子走便行,卻多了焚毀屍體、分堂而置等等不必要的手段,反倒添了幾分被人察覺的風險。」

  「甘冒暴露之險,也要多此一舉,自然有非要如此的理由,既然不只是為了矯飾天狗之象,那焚毀分置的關竅必然落在屍體本身有異,才要如此處理來混淆視聽。」

  如此一來,還是得再去好好查驗一番屍體,才能真正查出真相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54
發表於 2024-12-18 00:27: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叫哥哥

  當夜,他們又趁著夜露深重時去探看了。

  這段時間走過的夜路,快比十六前十六年走過的加起來都多了,因此種種套路踐行起來也格外順暢。

  夜行衣、軟底靴、束髮、 蒙面,一氣呵成,儼然是一個十分合格的樑上君子了。

  不同的是,這次十六想試試自己翻牆越屋,不再跟個小雞仔似的被李玄慈夾帶著進去。

  於是,夜色中便出現了一副略微滑稽的景象。

  十六退步,助跑,接著雙手雙腳齊齊出動,一個大跳就想像燕子似的飛過高高的圍牆,可惜這隻燕子大概是隻還不甚熟練的倒黴燕子,最後還是被翹起來的瓦片掛了衣角,堪堪才越了過去。

  不是十六不努力,也不是她輕功差,是這牆實在建得太高,也不知一介民房的牆修得和碉堡一樣嚴實作甚。

  李玄慈倒也真沒幫忙,就這麼看著她自個兒掙扎了過去,等他自己腳尖輕點飛身而過,落了地還不忘了誇獎十六一句。

  「你倒身輕如燕。」

  還沒等十六不好意思或洋洋得意,黑暗中又響起李玄慈那如涼玉一樣的聲音。

  「馬踏飛燕的那隻燕。」

  這下可算點了胖炮仗了,十六沒說話,可那雙眉毛卻翹得活似祖師爺鐘馗的倒八長眉。

  如今她的膽子被養得比出欄的肥豬還壯,被這麼刺了一句,抬手就要打李玄慈洩憤,哪裡還有以往那個儒雅隨和、守拙謹慎的模樣。

  不過她豆包大的拳頭還沒落在李玄慈身上,便先瞧見了他那雙眼睛,冷泠泠的,叫她一激靈打了個冷顫。手筋莫名就麻了,重重抬起,輕飄飄落下,越往下落,就越沒了力氣,到最後,就跟個麵團一樣。

  這軟乎乎的麵團還沒蹭破李玄慈的油皮兒,便被擒了腕子,捉到身邊來。

  他的指尖若有似無地觸著十六手腕內側最細的皮膚,其下奔騰的血液熱烈地湧過,帶起輕微的搏動,在他的指尖上跳躍著。

  連觸感也在這寂靜的良夜裡變得更加清晰,他的指彷彿藏了不過毫釐長的細針,密密地刺進肌膚的每一個毛孔裡,散播著麻意,卻又扎得不深,於是只剩下連折磨都不夠盡興的半醉半醒。

  十六一時沒有說話,只能被那隻手牽引著,感受他的指尖順著手背的經絡摩挲著往上,曖昧地刺進她的指縫裡,與她糾纏在一起。

  彷彿從手中長出了絲線,牽著骨頭,連著血肉,將主宰的權利就這樣奉上他的手心。

  他帶著她的手,十指勾纏,抬了起來,戲笑一般順著他的面頰拂過,指尖從李玄慈那生得極漂亮又凌厲的下頜線上劃了過去。

  這樣還不夠,他灼熱的掌心還特意加了些力度,拱著她的手背,讓她也只能跟著用力,指甲一個不注意,就在他下巴上留了道血印子。

  那道極細的血線才將將凝出一滴紅珠,便落在她掌心上了,濺起一點極微末的血花。

  「好利的爪子。」

  他的聲音含著笑,熱熱的,溫度隨著聲音爬上她的耳朵鑽了進去。

  誣陷,這是純粹的誣陷,明明就是他掐著她的手動作,怎麼又成了她的錯處。

  可十六卻說不出話來。

  因為李玄慈突然俯首,可他那雙亮如晨星的漂亮眸子卻一直將她鎖縛,如同海岸線邊際藏著的旭日,一片漆黑中卻又藏著光熱。

  他的身體姿態謙卑,眼神卻放肆如野獸。

  就這麼在十六有些驚駭的注視下,伸出濕紅的舌頭,舌尖輕輕一勾,就將十六掌心那滴血舔了進去。

  舌頭柔軟而細膩的觸感劃過皮膚,明明力度輕得像羽毛,其間的慾望卻沉得像琥珀的蜜漿。

  十六的脊骨都要被凌空抽出來了。

  現在不僅是手,十六全身的血肉裡似乎都在滋滋地長出細線,全被牽在李玄慈的手中,隨他的動作起舞。

  她的神色中有慌張,有抗拒,有掙扎,卻也有不由浮現的一點沉迷。

  十六的模樣全落在了李玄慈眼睛裡。

  他眼底笑意更濃,卻刻意收斂,反而玩弄一般掂量揉捏起十六的指節,低聲說起話來。

  「敢打我巴掌的,你可是第一個。」

  「不愧是真一教嫡傳親出、斬妖除魔的出息小道士,好大的威風啊,十六小爺。」

  冤枉,冤枉,她比竇娥還冤枉啊。

  「我哪有,明明是……」

  可眼前的妖孽哪肯伏誅,還要得寸進尺,不待十六說完,便捏住她的耳珠不輕不重地揉起來,口中還說。

  「明明是你欺壓於我。」

  「不過我寬宏大量,只要你叫聲哥哥,便不與你計較了。」

  「乖,叫哥哥。」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55
發表於 2024-12-18 00:28: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四章 得逞

  「乖,叫哥哥。」

  李玄慈的聲音裡纏了些低啞,多了些曖昧不清的糾葛。

  他平日裡從來都是冰冷的,這些微妙而曖昧的一面,像只為她一人所見的夜裡開出的曇花。

  可十六卻有些叫不出口。

  她只在失智如孩童時,才毫無負擔地這樣叫過他,那時她沒有什麼意識,卻也沒有多少羞恥。

  可如今,如今這兩個字,光是在舌尖轉一轉,都實在是沉得壓住她的胃。

  「我不要。」她怯懦卻又勇敢地反抗。

  可李玄慈由不得她不要,他一隻手順著十六的肩爬了上去,指尖摩挲著她骨頭小小的凸起,把玩著她肌膚的觸感。

  他動作放得慢,可越是這樣,他的指尖就越帶著危險和刺激,微涼地貼在她溫熱的皮膚上。

  那隻手往上,指尖貼著她小巧的下巴描繪,食指輕輕觸上了她的耳垂,用微末的力度玩弄挑撥著。

  這樣一來,他張開的虎口便正好掐住了十六脖頸處熱切跳動的血管上,彷彿鉗制,又似威脅,卻偏偏只虛虛握著,沒有一點落到實處的力氣。

  他的氣息隨即纏了上來。

  「不要?」

  尾音處的微揚,反倒跟鉤子倒刺進皮肉一樣叫人心臟發緊。

  十六眼中全是他的倒影,極濃的黑髮,落了一縷在鬢邊,襯著極漂亮的眉眼,肩上還落了一痕因傾斜而搭了上去的血色髮束,整個人濃烈又妖異,散發著曼陀羅般誘人墮落的氣息。

  她被這氣息所蠱,有些回不過神來,眼色也漸漸沉溺,沒了清明,微微張口,眼見就要如他所願。

  「哥……」

  她只剛來得及發出一點聲音,就被遠處一個大大咧咧卻又刻意壓低的公鴨嗓子給打斷了。

  「誒,你倆幹嘛呢,我們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見動靜,就自己進來了。」

  這聲音如一潑水將十六從迷蒙中澆醒,瞬間恢復了清明,突入而來的羞恥感讓她將李玄慈一下推遠了些。

  瞧著懷中本來已經上鉤的小崽,又被不知好歹的闖入者驚走,李玄慈的眸色淡了下來,不復方才那濃烈豔色攪弄的誘惑模樣。

  他抬眼望了過去,只見到遠處正往這揮手招呼的二人,一個擠眉弄眼,一個滿臉憨厚。

  他那殺伐極重的性子,這些時日已被藏得差不多,輕易不再顯於外。

  可此時本如藤蔓蔓延的慾望被無端打斷,彷彿一根細針刺進太陽穴,催著他眼底起了幾分真怒。

  李玄慈的怒氣總是帶著戾意,叫人瞧一眼便骨頭發寒,如墜冰河,像利刃一樣劃破曖昧的薄紗。

  金展跟了李玄慈許久,已養出了警惕,甚至還沒看清主子的眼神,也本能地停了下來,只剩何沖還傻乎乎地要往前。

  可十六瞧得分明,他眼裡的暗色越演越烈,眼瞧著就要釀成吃人的風浪了,再瞧著樂呵呵邊抱怨邊往這來的師兄,有些急了。

  她再不顧規矩體統,伸手抓了李玄慈的衣領,踮起腳來將他與自己拉近,呼吸頓時攪在了一起,分不開,釐不清,親密無間,不捨不離。

  「哥哥。」

  十六溫熱的呼吸撲在李玄慈的耳根後方,綿乎乎的,那一小團氣像是有了實體,勾著纏著他的耳根,鑽了進去,勾住他的神智清明,如藤蔓一般伸出細細枝葉,將那些怒氣輕而易舉地消解。

  叫了這一聲後,十六再不肯看他,眼神移向旁邊,與他靠得極近的身體拉開了些距離。

  一切溫熱、馨香與柔軟也都遠離了。

  只留下李玄慈還沉溺在她的氣息中。

  他站在原地,看著十六臉上暈起一點如果子酒般的甜紅色,耳朵熱乎乎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朝那邊兩人走去。

  他伸出手,在黑暗中虛虛握了一把她的影子,留戀方才二人間還未散去的溫存。

  當手指再次握攏時,虛空從指縫間流過,身體還在不滿足地叫囂著慾望,可李玄慈卻只輕輕握了下掌心。

  來日方長。

  以後,多的是讓她好好喚自己的機會。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56
發表於 2024-12-18 00:28: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五章 摸一把

  十六快步向師兄那邊走去,任由夜風帶走臉上的溫度,胸中還在噗通噗通跳著,她抬手壓了壓,將那顆快跳得從嗓子眼裡嘔出來的心臟,再壓回去。

  何沖全然不知方才自己算是與黑白無常堪堪打了個照面,如今能全鬚全尾地站在這,多虧了自家師妹的能屈能伸、勇於奉獻。

  不知感恩的何沖,朝十六低聲埋怨起來。

  「你們幹嘛呢,怎麼到現在還傻愣愣站在這圍牆下,我本來就想在外面歇會兒等你出來,非得要我也進來,就不能讓師兄躲躲懶啊,這幾日下來我骨頭架子都要散了。」

  十六顧左右而言他,問道:「師兄,你發現沒有,這宅子似乎不像之前把守這麼嚴,沒什麼人守夜巡邏。」

  何沖翻了個白眼子,道:「若是像之前守得和金湯一樣,就你們這磨嘰勁兒,早被活捉了。」

  金展卻插了話進來,「有王爺在,就算發現了,被活捉的怕也不是咱們。」

  慫膽師門二人組同時陷入了沉默,以他們這一路所見所聞,金展說的還真不是虛言。

  三人正背後說著小話,正主便來了。

  「走吧。」

  他說得雲淡風輕,一錘定音。

  接著便第一個往前走了。

  只有被昏暗掩了臉上緋紅的十六知道,這人借著夜色裡的和風在她的後頸上抹了一把。

  力道很輕,輕到讓她不禁懷疑只是夜風帶起了髮尾,無意地撩撥過去。

  可掌心卻滾燙,燙到叫十六記起方才他濕熱的舌尖是如何舔舐過手心的。

  她咬了唇,默默吞下那聲反射般的喘息,攥緊了手心,將又泛起來的那股麻癢用指甲狠狠掐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跟了上去。

  不知是因為屍體太碎,怕集中起來後混淆,還是大理寺的停屍房都被最近的滅門案給停滿了,這次的屍體只略略處理了下,還按照發現之時分別停在不同地方。

  他們先去了正房,十六拿了塊汗巾裹巴裹巴掩住了鼻子,活似個偷瓜小賊,沒辦法,過了一天後,這碎得十分敬業的屍塊味兒也太沖了些。

  接著十六便忍著噁心,試圖將這些屍塊拚回原狀。

  何沖在一旁邊幫忙,還不忘抖落白天打聽來的細碎消息。

  「這家祖父母啊,聽說是刻薄性子,寬著自己,薄著孫輩。都說大兒子、小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可這家祖父母卻對兩個孫子孫女頗為冷淡,對自家寡居的女兒也不算好,反倒有些偏心兩個外孫。」

  金展有些奇怪,「若說偏重男丁,雖刻薄了些,倒也常見,可放著親孫子不疼,疼兩個外孫,對外孫的親娘,自己的親女兒也不好,倒是真真不多見。」

  又問道:「你不是說這家深居簡出,不與其他人家多往來嗎,怎麼打聽到這些的。」

  「再是深居簡出,也總得吃喝拉撒吧,總得買菜肉、做衣服、挑水灑掃倒夜香吧,幾十年住下來的老街坊,多少都清楚些各家醃臢陰私。」

  「何況那對外孫,那可不是省油的燈,專愛去禍害那清白小姑娘、良家大媳婦,嬉笑揩油,無所不能,回回都是那家當家的,被爺娘逼著捏了鼻子拿錢賠笑臉。」

  「可惜那哥倆,簡直就是屎殼郎的屁股,沒個乾淨的時候,也因為替他們收拾爛攤子的次數多了,遮掩不住,大家才知道這家的祖父母偏心得不成樣子的。」

  何沖說起這些陰私來繪聲繪色,歇後語用得極溜,眉飛色舞,聚精會神,實在是很有走街串巷、各家化緣的野道風範。

  十六在旁邊只聽了一耳朵,手上功夫沒耽誤,仔細檢查著屍體。

  拚完了之後,二人的屍身勉強還算全乎,雖然頭顱心肝都被剖走了,屍體也碎得有零有整的,可耐心復原後,居然也能有個囫圇模樣。

  十六拈了男屍的右手來看,食指第二三節間,還有拇指指腹都結了層厚繭,這繭的形狀細長,橫跨整個指節和指腹。

  她細想了下就明白了,這是做燈籠時彎曲竹片做燈框時留下的,日久天長,就長了這麼厚厚一層繭子。

  十六又轉向女屍,何沖來湊熱鬧,謔了一聲,「好大一雙腳啊。」

  時人雖喜女子豐腴秀美,但對腳卻還是愛小巧玲瓏的,這雙腳腳趾粗大,看起來十分笨拙,倒像幹慣農活的鄉野婦人。

  可十六看了看腳跟,並沒有勞作奔波長出的厚繭,看來只是天生腳就生得大些。

  李玄慈向來對屍體,特別是這種垂垂老矣的屍體毫無興趣的,倚在一旁,只一雙眼睛鎖在來來回回起身的十六身上。

  毫不遮掩。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57
發表於 2024-12-18 00:28: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六章 掐掌心

  夜裡實在有些昏暗,十六眼睛實在有些受不住,偏偏西廂房裡的屍體碎得跟過了遍篩子似的,她起身瞧了眼外邊,確認這裡確實沒人守著,就悄摸兒點了盞細苗樣的火燭,湊在近處,仔細看著。

  一片昏暗裡,空氣中還隱隱浮著叫人不快的氣味。

  在這陰森詭譎的凶屋裡,唯有她手中的一燈如豆,在漆黑中暈開了些光亮。

  李玄慈的眼神,毫不費力地跟著這唯一的亮移動,被夜色染黑的眸子裡映出微微跳動的燭光,和其中十六的身影。

  光暈將她攏在其內,十六的額髮被火燭鍍上了一點細濛濛的暖色,整個人都浴在這溫柔又曖昧的燭火中,構成了此刻李玄慈眸中全部的光亮。

  他的眼神追著她,沒有一刻放過。

  直到十六終於抬起頭來,才與他那赤裸的眼神撞在一塊。李玄慈的眼神總是帶著些冷淡的銳氣,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如此。

  可此刻卻好像都被她手中這盞小小的火苗給融化了。

  看見她的目光懵懵懂懂撞了過來,李玄慈的眸色瞬間如融化後跳躍的金子,明亮又灼熱,

  掌心又泛起那種奇怪的熱意,彷彿他的血珠再一次滴落手中。

  十六噌一下站起身,血流快速湧上頭頂,一陣暈眩襲來,十六昏頭漲腦地想著,是不是純陽命格的威力真這樣大,連餘威都如此攝人心魄,可她也不是山中精怪妖祟,純陽血也不該鎮壓她啊。

  真是昏了頭了。

  她又開始掐掌心了,圓潤的指甲用力,在手心留下幾個泛白的月牙。

  她起身太快,耳朵還有些嗡嗡,沒有聽見黑暗中李玄慈那低而淺的笑聲。

  「你這一驚一乍的,怎麼樣啊,有發現嗎?」這時,何沖的大嗓門插了進來。

  他捂著胸口,剛剛十六跟個地鼠一樣躥起來,黑暗裡這麼來一下子,差點給他嚇得以為屍變了呢。

  十六甩了甩頭,像小狗上岸一樣甩去不存在的水珠,振作精神說道:「那具女屍尚算齊全,能拚出個大概的人形。兩具男屍燒得厲害也碎得厲害,拚不起來了。」

  「女屍我仔細查了盆骨,內側有骨裂痕跡,是生育過的婦人,且痕跡較舊,生育起碼有個十幾年了,估摸著應該是歸家的姑奶奶沒錯。」

  何沖看向另外兩堆屍塊,有些不屑地說道:「那另外兩具必然就是她那倆不爭氣的兒子了。」

  十六點點頭,「這兩人碎得最厲害,全混在了一塊兒,我找著了兩隻左腳,一隻右腳,一隻右手,其他的四肢都拚不齊了,中身也碎得厲害,只有些殘塊,也不知道是全切碎了還是燒化在火場裡了。」

  何沖低頭去看,一邊念叨著「天道輪迴啊」,一邊用靴子頗為嫌棄地挑來撥去。

  突然,他有些新奇地說:「你瞧這家人,還真是一家人,那老太婆腳趾粗得和棒槌一樣,這家的外孫腳趾也生跟個棒槌一樣。」

  十六提燈去看,果然如此,她心裡動了一下,可又暫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便暫時壓下,以後再表。

  其他的也查不出什麼了,就離了西廂房,去這家家長住的東廂房。

  何沖折騰了半夜,有些累了,到了地方後嘆了一句,「好家夥,一個燈匠也能有這份家業,我還捉什麼妖啊,不如趕明兒去學門手藝罷了。」

  十六不理胡說八道的師兄,只在心裡記下打算下回見師父要好好告一狀。

  到了東廂房,這裡的屍體也大略處理過,隱約看得出是四人。

  何沖蹲下身來,跟挑蘿蔔一樣挑了起來,一邊說起自己的發現。

  「兩具屍體相對完整,分別是一男一女,年紀不算輕,應該是這家主人夫婦,另外兩具也是一男一女,估計就是兒子女兒了,其中男子的屍體碎得厲害,只找到兩隻手,小腿以下都沒了。」

  十六和師兄一樣蹲下來檢查著,查得格外仔細,還拿了薄刀出來,挑開胸膛裡的胸骨,檢查著內臟。

  「你瞧什麼呢,心肝都已經被挖了。」何沖問道。

  卻沒等來十六的回答,她艱難地在胸骨裡撥動刀刃,忽然,眯了眼睛。

  還不待何沖再次發問,她又立刻去查看另外那具年輕些的女屍,同樣直沖著胸腹中身而去,扒開胸骨查看著。

  「你到底瞧什麼呢,也同師兄說說啊!」何沖有些急了。

  十六站了起來,眼神在兩具屍體間逡巡著,忽地,又扭頭看向西廂房。

  她轉向李玄慈,夢囈般說道:「你方才說,殺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一群人。」

  然後她的眼神突然有了火花,定定說道:「那如果要藏一個人呢?」

  不過轉瞬,李玄慈似乎明白了她未說出口的話。

  「藏好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讓那個人死掉。」

  「或者讓人們以為他死掉了。」

  他深深看向十六,二人的眸子兩兩相望,眼中是窺伺真相的痛快,和毫不遮掩的欣賞。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58
發表於 2024-12-18 00:29: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七章 金蟬

  兩人雙眸相映,眼中激蕩的都是未說出口的默契。

  可這份默契卻把旁觀者給憋壞了。

  何沖的眼神在二人間來回打轉,最後小心地伸了手,在十六眼前晃了晃,這才看見師妹回了神,總算將目光放回了自己身上。

  「好家夥,我差點要出手給你收魂了,怕這陰惻惻的地方有東西上你身。」何沖陰陽怪氣地說著。

  十六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頭,她確實有些沉溺進這種身心共鳴的震動中了。

  她清了下喉嚨,解釋道:「師兄,還記得方才你的戲言,說這家的老太太和外孫腳趾全生得和棒槌一樣嗎?」

  「記得啊,看著還挺怪的,可這又怎麼了?」

  「那不是天生長成那樣的。」十六正色起來,繼續說道:「師父曾經教過我們,所謂觀相測命,有時候測的並非是八字風水本身,一個人的言談、氣色、體格,都能成為我們推算命理的依據,所以除了推演合盤這些術法,人情機巧、醫學藥理乃至生死之秘,我們都得學。」

  「他閒時曾和說過,一次雲游之時,路遇一婦人,被指通姦後謀殺親夫,說她是狐狸精轉世,要押去沉塘。師父一番檢查後發現,那丈夫是心力衰竭而猝死,因此才會呈現面紺唇紫的類似中毒的跡象。」

  「他之所以發現,便是發現那婦人的丈夫手指腫脹如杵,這叫做杵狀指,是心肺之力衰竭的人會有的症狀,有的是腳趾有的是手指。」

  何沖顧不得計較師父什麼時候又給小師妹開了小灶,急著追問道:「所以這家的老婦人有心肺之病,隔代傳給了外孫,那又如何呢?」

  「我如今回想起來,這家寡居的姑奶奶,她的心臟雖被挖去,可肺部卻有些微鬱結不開的暗團,這說明她也有心肺之症,只是並不嚴重,所以手腳也沒有症狀。而她的兒子病勢卻發展得快多了,所以顯現了出來。」

  「我當時並未在意,可剛剛查看這裡的男屍時,在內臟上發現了同樣的血瘀之痕,可這樣的痕跡,在這家主人體內卻沒見到,其妻其女也同樣沒有。」

  「外孫的病是祖輩傳給小女兒再傳下來的,可作為大兒子的家主並沒得這病,他妻子女兒也無病,為什麼偏偏他兒子有此症狀,且還相當嚴重呢?」

  說到這,何沖金展亦是疑惑不已。

  突然,方才他們倆說的那些怪話飄過了何沖的腦袋,他瞪大了眼睛,低呼一聲:「你是說,你方才的意思,你、你覺得,有人換屍?」

  「想金蟬脫殼,總得有殼可脫才行。」

  李玄慈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冷淡,話語簡短。

  十六眉眼如新月一般彎了彎,她就知道,只要她說一句話,李玄慈就一定能猜到她話中的意思。

  她將那種不知道從哪湧出來的熱乎乎、毛茸茸的感覺咽了回去,放進肚子裡,像揣了湯婆子,暖得她想像小貓一樣打起小呼嚕。

  十六輕咳了下,才正色說道:「祖輩和孫輩中不遵由來的病症,碎得幾乎拚不起來的屍體,分地而置的棄屍手段,偽裝成天狗吃人的假象。」

  「所有這一切串起來,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家中有一人並沒有死,而是將其他人都殺死分屍後,挪用西廂房兩位表兄弟的碎屍,嫁接出一具新的屍體放在東廂房,偽造成自己的樣子,作出假死之狀。」

  「所以才要將屍體弄得這麼碎,還燒毀了身體的一些特徵,都是防止人辨認出來。特意擺放在不同的地方,也是為了誘導我們理所當然地以為死在一起的就是一家人。」

  「而要實現這個手法,只有假借天狗之名,才能最大程度減少懷疑,畢竟天狗咬碎人屍,是全京城如今最熱的消息。」

  何沖拍掌而嘆,「厲害啊!」

  隨即又覺自己這話對死者太不恭敬,馬上找補起來

  「我是說十六你厲害,不愧是我們真一教的親傳弟子!至於那賊人,實在太過可惡,可惡得很,竟用這樣的手段,殺了如此多的人,只為自己脫身。想脫身的話他跑了不就得了嗎,何至於下此狠手!」

  這話倒叫十六愣了一下,方才檢查之時腦中存留的一些畫面一閃而過,彷佛九連環還差了那麼最後一環,便能疑慮盡解,水落石出。

  可她卻怎麼也抓不住那根線。

  最後只能先按下,再找找看眼前的線索。

  此時金展在一旁開了口,他本性訥於言,向來是只有聽的份,如今都聽完了,才說出自己的疑問。

  「那這家假死的兒子跑哪去了呢,若在城中還好,要是早逃出了城,天大地大,咱們怎麼找啊?」

  這倒確實是個問題。

  十六沉思了會兒,說道:「要是出城,總得經過防哨,拿著畫像一路盤問過去,總能有點線索,反而是怕他在城中早找好了隱蔽的民居作為棲身之處,以京城之大,人數之多,又不好借助皇家之力明面上大肆搜捕,那才是大海撈針。」

  李玄慈卻突然輕笑了下。

  「不用挨戶搜查,不是早有人把獵物從我們眼皮子底下藏起來了嗎?」

  十六怔愣了下,接著瞳孔輕輕睜圓,說道:「你是說,鉤星!」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59
發表於 2024-12-18 00:29: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八章 心疼

  「你是說,鉤星!」

  十六如夢初醒,驚呼一聲。

  「倒是燈下黑,她倒了不得,能尋到這樣的空子。就算起疑,往往也都朝著家夥物什上想,哪能猜到藏的居然是個大活人。」十六嘆了一句,言語中隱隱有些許欣賞。

  「她箱子裡藏了個人,瞧見我們湊上去,卻能如此快就隨機應變、應對自如,是個人物。」金展也來湊趣。

  他是為主辦事、幫人消災的,特別是碰上這麼個主子,大大小小的硬骨頭可沒少啃,因此遇見這種手腕靈活的人,竟生出一絲惜才之心。

  何沖卻捏著副太監嗓子,不陰不陽地插了進來。

  「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在這長籲短嘆,不如趕緊想想怎麼逮人吧,再晚一點,黃花菜都該涼成霜茄子了。」

  「跑不了。」

  李玄慈聲音裡不起半點波瀾,卻如寒劍落下,斬斷這一團亂麻。

  「不知道是什麼便罷了,如今知道了是個活人,也曉得模樣,那這京城裡,就斷沒有找不出來的道理,就算是死了、埋了,也得給我把骨頭撅出來。」

  十六聽了猶豫一瞬,剛要開口又閉了嘴,湊近到他身旁,才悄悄問道:「我知道你有先帝給的暗衛,可如今是多事之秋,這裡又是京城,若大張旗鼓,我怕……」

  她一湊近,身上的熱乎兒氣就莽莽撞撞朝他襲來,便是如冰如鐵,也要被這熱氣給化了。

  「怕什麼?」他輕輕笑了一聲,羽睫微微垂下,在眼下印上淡色陰影。

  明明是顆無情心,偏生了雙多情眼。

  不過是短短幾個字,面上也是一片風霜寒,可就因為那雙眼睛裡藏著的一點笑,就成了催人魂魄惑心神的咒語。

  十六不自覺地被這眼神所捕,忘了說話。

  好在旁邊還有個道門出身、一身正氣、從腳趾到頭髮尖兒都不會為男色所惑的師兄,陰陽怪氣地咳了聲,十六才如夢初醒。

  她欲蓋彌彰地為自己找補著,「當然是怕連累我啊。」

  她這番沒心沒肺的話,倒讓李玄慈的笑意從眼底浮到了臉上。

  「連累不到十六小爺。」他捉狹起十六,然後在她有些羞惱的眼神裡,換了口氣說道:「便是不動暗衛,我也有法子。」

  「她是商戶,平日裡混的就是下九流的路子,自然也要用下九流的人來找,最為方便。」

  很快,十六就知道了什麼叫做下九流的法子。

  她瞧著每日遞來的五花八門的條子,有乞兒用污泥寫上字的瓦片,有沾著豬油爆香後氣味的麻布,甚至還有帶著脂粉暖香的絲帕。

  這些物件背後代表的各色人等,活在不起眼的角落,如藤蔓一般伸著細小的枝丫,慢慢滲透進了皇城每一個角落。

  「這,這也是你皇爺爺安排下的手段?」

  李玄慈唇角卻輕輕繃緊了些,半天才道:「先帝乃嫡出,七歲便封為太子,生在金玉中,不屑這些下流手段。」

  「他不知道,小人雖最易壞事,用得好,卻也能成事,你若軟弱可欺,他們便得寸進尺,你若高如凌雲,他們自然甘願俯首。」

  他難得的緊繃,叫十六心中暗生疑竇,尤其是想到他那尷尬的出身。

  十六第一眼見到的李玄慈,已長成一柄銳利的劍,可在他還未長出這些堅硬無匹的羽翼之前,那個失了父母的孩子呢?

  那個孩子是如何過來的?

  本想迂回著、悄悄探些他的話,可無奈十六實在不是這塊料,腹中揣摩半天,最後還是直桶桶、硬邦邦地問出了口。

  「你小時候可有被他們欺負?」她脫口而出,倔得像是到了春天地裡冒出來的蘿蔔纓子,莽莽撞撞卻又叫人看了歡喜。

  李玄慈瞧了她一眼,並沒有因為提及過往而不快,反而眼底溢了些淡淡的笑,像喝了帶著甜芳的葡萄酒,蕩漾著曖昧的愉悅。

  這抹悅色收得很快,還沒被十六瞧見,就轉為了平靜,李玄慈抬首看向前面,神色淡漠下來,回答了她的問題。

  「自然有不長眼的。」

  「宮裡,向來是天底下最會吃人骨頭的地方,隨便找口井,底下都不一定是乾淨的。」

  十六看著他臉上淡淡的神情,不自覺脫口而出,「他們可太壞了!」

  這下,李玄慈低頭看向她,饒有興趣地問:「那你要如何替我報仇呢?」

  「我、我、我……」十六於報復一道上道行頗為貧瘠,最壞不過是偷偷往吵架的師兄們碗裡添黃連水,因此「我」了半天,才終於想出了法子。

  「我知道些術法,專門折騰人,有貼了就能引得附近的蟲蟻全爬來叮咬的符咒,還有辦法叫人吃了便短暫失去味覺的丹丸,我全弄來,到時候叫他們吃不香又睡不著,肯定折騰得他們三天掉五斤肉!」

  這稚兒報復一樣的法子,叫李玄慈終於忍不住暗暗笑出了聲音,立刻惹得十六有些羞惱地怪起他來。

  「你笑什麼嘛,瞧不上這個法子,那、那我再想別的就是,何必笑成這樣。」她顴骨蒙了層紅,知道自己這三腳貓的小道伎倆,叫李玄慈看不上了。

  他卻伸手彈了一把十六鼓起來的臉蛋,壓著笑意,說道:「這種貓兒狗兒,哪值得出手,何況都是陳年舊事,後來有先帝回護,便不敢再有人輕怠了。」

  李玄慈看著輕易就相信了他這番說辭的十六,一邊捏著她肉嘟嘟的腮幫子,一邊漫不經心地在心裡想。

  確實沒人再為難他了。

  因為第一個敢如此的人,死在了當天的夜裡,還未過三更,屍體就涼透了。

  當然,這些事,他永遠不會讓眼前這個笑著要去撥開他手的小道士,知道半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60
發表於 2024-12-18 00:29: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九章 真夠不聽話的

  李玄慈布下的這張細細密密的暗網確實厲害,三教九流、販夫走卒,人數雖不算龐大,功夫卻全下在人身上。

  吃喝的廚子,量布的夥計,趕馬的車夫,運夜香的老頭,打更的訓夫,袖中藏香的花娘,樁樁件件都釘住了這京城裡每一個人最基本的需求。

  從高門大戶後門裡每日運出來的泔水,到城中陰溝裡的老鼠,都有乞兒混入其中仔細盯著。

  光這幾日,十六便要把京城裡的大小秘密聽個遍了。

  什麼原本清廉守正的王大人,已是半百之人,本與髮妻相敬如賓,近日卻抬了一房不足雙十年華的小妾進府,甚至為護著這小妾和髮妻鬧得不可開交。

  再比如掌禮部的傅大人似乎被人抓了辮子,有人要滾釘板告御狀。因此他近日裡日日驅使馬車出門,也不知是去求哪路神仙,最後那告狀之人竟稀裡糊塗死於馬上風,就把這事給蓋過去了。

  十六聽了滿滿一肚子的八卦秘辛,可到了兒,可還是沒找著燈匠家的兒子。

  他們問著街坊鄰居,描了那人模樣,又問了體貌特徵,按理說已是十分詳盡,卻愣是沒找到。

  倒是鉤星一直老老實實待在那日的住處,看著不過是尋常商人,身邊也沒出現面容相符的男人。

  十六等得有些心焦,若說是探查消息的暗網不靈光吧,它又連朝中大臣的陰私都盡數納入囊中,若說靈通,又怎麼會連一個都知曉了相貌來歷的大活人也尋不著。

  她沒有像李玄慈這麼大的能耐,在京城這種地方織羅下一張禁網,但她會的都是笨辦法,下的都是苦功夫。

  找不著被藏的人,那死死守著藏人的人,總能摸到些線索吧。

  她沒知會李玄慈,怕他要囉嗦自己,也怕他以為自己不相信他布下的暗網的能耐,於是自己個兒趁著摸黑悄悄去了鉤星的地界。

  這大概是十六這次下山後頭一回一個人跑那麼遠,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城郊的土路上,今夜連星子也淡了,只剩一輪圓圓的月亮灑下冷凌凌的光,將一切照得有些慘淡。

  蒙了這層陰白的月光,飛鳥彷佛利箭,垂柳也似爪牙,那道旁不斷舞動折腰的草叢,就更像藏了吃人的密語。

  她倒並不害怕,好歹自己也是個名門正派教養出來的道士,若是真有那不長眼的妖怪非往她眼裡撞,那吃虧的也不會是她。

  話雖如此,可當十六看見驛站屋簷上突起的歇山頂前掛著的走馬燈時,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心安。

  暖洋洋的光成為了這片慘白地裡唯一的溫柔,隨著走馬燈微微旋轉,灑下朦朧的一痕,伴著夜風一起搖晃著。

  十六不由多看了一眼,借著這燈光的照亮,爬上了房簷,悄摸撬開一片瓦,往裡看了一眼,乖乖,一陣震天響的呼嚕撲面而來,讓十六恍惚覺得這瓦不是自己揭開,而是被下面酣睡之人在鼻子間來來回回的那口氣給吹開的。

  她趕緊挪著換了地方,又撬了片瓦,這回是個空房間,看擺設應該是個女子住的。十六剛要細看,卻聽見門吱呀一聲輕輕開了,一個身量玲瓏的女子帶著倦色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袋包袱。

  她進門放下包袱後,卻沒有多待,反而轉身出去了,十六連忙將耳朵貼在房頂上,細細聽她的動靜,然後順著響動在瓦上悄悄跟了上去。

  最後聲音停了下來,十六知道就是這地兒了,這才趴了下去,這次她謹慎得多,只敢悄悄摸摸地把瓦揭開了一條縫,裡面還未熄燈,她順著光亮望了下去。

  這半夜歸來的女子,此刻去的正是鉤星的房間,只見她面容在燈光下更顯倦色,並未坐下,而是恭敬地退在離鉤星一尺遠的地方躬身說道:「東西已放上去了,等明日白天便會取下來。」

  鉤星的容色在夜裡朦朧的燭光中顯得愈發動人,指尖放在桌上輕輕敲著,唇角蕩漾出一點笑,可唇邊越是傾城色,整個人反而越透出股冷。

  「辛苦,這次多賴了你,才能想出這樣的好主意,我原先竟不知道,深閨密巷裡還能藏了你這樣一位人物呢。」她輕笑著說道。

  那女子伏得更低,看不清表情,只聽見一把幾乎木了的聲音,「您謬讚了,我無所依,能靠的只有自己這雙手,而且若非您給的機緣,便是再不甘心,怕也只能如牛馬一樣渾渾噩噩過這一生。」

  鉤星輕輕挑了下眉毛,指尖把玩起桌上的茶杯,若有所思地感嘆道:「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你倒是個識時務的。」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傳進了正做樑上君子的十六耳朵裡面,在她腦子裡打轉,似乎有什麼東西馬上要破土而出,那些纏繞已久的疑問,彷佛終於要被她抓住一角線頭。

  她越發專注地看向那條小小的縫隙,突然,整個人抖了一下,眼神落到下面女子那雙手上。

  與女子年輕的聲音不同,那是雙飽受風霜的手,處處都有繭子和凍瘡後留下的爛痕,指節上的繭子似乎格外厚些。

  一些依稀記得的場面在她腦中閃過,原來,原來如此,那具屍體內臟的古怪,分屍換屍的法子,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她想得專注,沒注意到被自己掀了一半的瓦片正在慢慢滑動,眼看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關頭,瓦片滑落的態勢被悄無聲息地按住了,與此同時,十六則被人從後面突然掩住了口鼻,她所有的驚呼和喘息,都被那隻手所遮蔽了。

  她下意識用手去抓,指甲狠狠掐進那人的手背。

  不待她再進一步掙扎,鬧出更大動靜之前,十六聽見耳後被輕飄飄地吹了口熱氣。

  「別動。」

  然後耳垂被含進口中,灼熱的舌尖繞著那點軟肉打了個轉,接著用牙尖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不至於叫她痛得出聲。

  卻也讓十六一下子面紅耳赤。

  「真夠不聽話的。」

  他這話裡似乎藏了點漫不經心的笑意,說話的時候,牙齒和舌尖還在若有似無地糾纏著她的耳朵,讓吐字帶了些含混不清,津液廝磨的水聲傳進耳朵眼裡,叫人尾椎骨都發麻。

  一個意有所指。

  一個做賊心虛。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2-26 09:00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