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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真夠不聽話的
李玄慈布下的這張細細密密的暗網確實厲害,三教九流、販夫走卒,人數雖不算龐大,功夫卻全下在人身上。
吃喝的廚子,量布的夥計,趕馬的車夫,運夜香的老頭,打更的訓夫,袖中藏香的花娘,樁樁件件都釘住了這京城裡每一個人最基本的需求。
從高門大戶後門裡每日運出來的泔水,到城中陰溝裡的老鼠,都有乞兒混入其中仔細盯著。
光這幾日,十六便要把京城裡的大小秘密聽個遍了。
什麼原本清廉守正的王大人,已是半百之人,本與髮妻相敬如賓,近日卻抬了一房不足雙十年華的小妾進府,甚至為護著這小妾和髮妻鬧得不可開交。
再比如掌禮部的傅大人似乎被人抓了辮子,有人要滾釘板告御狀。因此他近日裡日日驅使馬車出門,也不知是去求哪路神仙,最後那告狀之人竟稀裡糊塗死於馬上風,就把這事給蓋過去了。
十六聽了滿滿一肚子的八卦秘辛,可到了兒,可還是沒找著燈匠家的兒子。
他們問著街坊鄰居,描了那人模樣,又問了體貌特徵,按理說已是十分詳盡,卻愣是沒找到。
倒是鉤星一直老老實實待在那日的住處,看著不過是尋常商人,身邊也沒出現面容相符的男人。
十六等得有些心焦,若說是探查消息的暗網不靈光吧,它又連朝中大臣的陰私都盡數納入囊中,若說靈通,又怎麼會連一個都知曉了相貌來歷的大活人也尋不著。
她沒有像李玄慈這麼大的能耐,在京城這種地方織羅下一張禁網,但她會的都是笨辦法,下的都是苦功夫。
找不著被藏的人,那死死守著藏人的人,總能摸到些線索吧。
她沒知會李玄慈,怕他要囉嗦自己,也怕他以為自己不相信他布下的暗網的能耐,於是自己個兒趁著摸黑悄悄去了鉤星的地界。
這大概是十六這次下山後頭一回一個人跑那麼遠,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城郊的土路上,今夜連星子也淡了,只剩一輪圓圓的月亮灑下冷凌凌的光,將一切照得有些慘淡。
蒙了這層陰白的月光,飛鳥彷佛利箭,垂柳也似爪牙,那道旁不斷舞動折腰的草叢,就更像藏了吃人的密語。
她倒並不害怕,好歹自己也是個名門正派教養出來的道士,若是真有那不長眼的妖怪非往她眼裡撞,那吃虧的也不會是她。
話雖如此,可當十六看見驛站屋簷上突起的歇山頂前掛著的走馬燈時,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心安。
暖洋洋的光成為了這片慘白地裡唯一的溫柔,隨著走馬燈微微旋轉,灑下朦朧的一痕,伴著夜風一起搖晃著。
十六不由多看了一眼,借著這燈光的照亮,爬上了房簷,悄摸撬開一片瓦,往裡看了一眼,乖乖,一陣震天響的呼嚕撲面而來,讓十六恍惚覺得這瓦不是自己揭開,而是被下面酣睡之人在鼻子間來來回回的那口氣給吹開的。
她趕緊挪著換了地方,又撬了片瓦,這回是個空房間,看擺設應該是個女子住的。十六剛要細看,卻聽見門吱呀一聲輕輕開了,一個身量玲瓏的女子帶著倦色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袋包袱。
她進門放下包袱後,卻沒有多待,反而轉身出去了,十六連忙將耳朵貼在房頂上,細細聽她的動靜,然後順著響動在瓦上悄悄跟了上去。
最後聲音停了下來,十六知道就是這地兒了,這才趴了下去,這次她謹慎得多,只敢悄悄摸摸地把瓦揭開了一條縫,裡面還未熄燈,她順著光亮望了下去。
這半夜歸來的女子,此刻去的正是鉤星的房間,只見她面容在燈光下更顯倦色,並未坐下,而是恭敬地退在離鉤星一尺遠的地方躬身說道:「東西已放上去了,等明日白天便會取下來。」
鉤星的容色在夜裡朦朧的燭光中顯得愈發動人,指尖放在桌上輕輕敲著,唇角蕩漾出一點笑,可唇邊越是傾城色,整個人反而越透出股冷。
「辛苦,這次多賴了你,才能想出這樣的好主意,我原先竟不知道,深閨密巷裡還能藏了你這樣一位人物呢。」她輕笑著說道。
那女子伏得更低,看不清表情,只聽見一把幾乎木了的聲音,「您謬讚了,我無所依,能靠的只有自己這雙手,而且若非您給的機緣,便是再不甘心,怕也只能如牛馬一樣渾渾噩噩過這一生。」
鉤星輕輕挑了下眉毛,指尖把玩起桌上的茶杯,若有所思地感嘆道:「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你倒是個識時務的。」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傳進了正做樑上君子的十六耳朵裡面,在她腦子裡打轉,似乎有什麼東西馬上要破土而出,那些纏繞已久的疑問,彷佛終於要被她抓住一角線頭。
她越發專注地看向那條小小的縫隙,突然,整個人抖了一下,眼神落到下面女子那雙手上。
與女子年輕的聲音不同,那是雙飽受風霜的手,處處都有繭子和凍瘡後留下的爛痕,指節上的繭子似乎格外厚些。
一些依稀記得的場面在她腦中閃過,原來,原來如此,那具屍體內臟的古怪,分屍換屍的法子,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她想得專注,沒注意到被自己掀了一半的瓦片正在慢慢滑動,眼看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關頭,瓦片滑落的態勢被悄無聲息地按住了,與此同時,十六則被人從後面突然掩住了口鼻,她所有的驚呼和喘息,都被那隻手所遮蔽了。
她下意識用手去抓,指甲狠狠掐進那人的手背。
不待她再進一步掙扎,鬧出更大動靜之前,十六聽見耳後被輕飄飄地吹了口熱氣。
「別動。」
然後耳垂被含進口中,灼熱的舌尖繞著那點軟肉打了個轉,接著用牙尖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不至於叫她痛得出聲。
卻也讓十六一下子面紅耳赤。
「真夠不聽話的。」
他這話裡似乎藏了點漫不經心的笑意,說話的時候,牙齒和舌尖還在若有似無地糾纏著她的耳朵,讓吐字帶了些含混不清,津液廝磨的水聲傳進耳朵眼裡,叫人尾椎骨都發麻。
一個意有所指。
一個做賊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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