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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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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徐公子勝治[靈山]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智天使(八級)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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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8 22:28: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德充符 076回、手中仗劍心入妄,神通難憑落真空

清風一擺手:「你的修為仍在,只是從放下劍的那一刻起,神通法力無憑。不信,可以讓梅振衣看看,他是孫思邈的弟子,應能清楚你的狀況。」

梅振衣一個箭步上前,扣住了梅毅的脈門,以省身術中的神識外延之法切入到梅毅的體內,發現他的確是毫髮無傷。不僅無傷,而且神氣完足、筋骨強健,梅毅的修為若按醫家的說法也是易筋洗髓之人,多年的修煉使自身不僅達到巔峰狀態,而且已經發生常人所沒有的改變。

梅振衣鬆了一口氣,安慰道:「毅叔不要擔心,你沒事也沒受傷,一身修為仍在,只是暫時無法運用神通法力。……我聽說星雲師太說過,修證羅漢果之後,須悟慧而不用之道,有無神通習以為常,不視為依仗。……太上亦有雲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為玄德。這是大成真人之後的修行境界。」

他很聰明也很機靈,知道梅毅這樣一位征戰一生的將軍,突然失去了一身神功,心理遭受的衝擊是如何巨大,不小心都可能精神失常,趕緊解釋安慰。梅振衣將自己從星雲師太那裡聽聞的一點佛法,還有孫思邈所教的玄理,凡是沾邊的都搬了出來,先哄住梅毅再說。

梅毅很信任大少爺,且聽他說的如此玄妙,也心下稍安,臉上恢復了血色,向清風道:「可是我並非大成真人啊?」

明月在一旁笑瞇瞇的答道:「所以清風哥哥才會幫你啊,靠你自己是不可能的。」

瞧她說話的樣子,清風三言兩語封了梅毅地一身神功,反倒是幫了梅毅一個大忙。而且是輕描淡寫沒當什麼大事。梅振衣卻笑不出來。恭恭敬敬地問道:「能否解透玄機?」

清風反問:「你剛才對梅毅說的很清楚,怎麼又來問我?」

梅振衣:「我只是按字讀經話頭禪,修為境界未到,既然是仙童施展的仙法,我也不能解其玄妙。」

清風「噢」了一聲,淡淡道:「無大成真人的修為,也可有大成真人的心境,但無大成真人的心境,不可稱大成真人,修為再高、法力再強也不可稱。梅毅修煉的劍術就是如此。你師父可能沒告訴你這些,因為不必告訴,你所修法門路徑就是這般,與梅毅不同。」

梅毅回過神來,也聽出一些門道,上前施禮:「請問我有何不同?」

清風:「你自己也清楚,你依劍訣修煉。爐鼎強健、心性堅忍能有今日成就,但並無超脫之心法,持劍之心幾十年未變,所以只是一名武夫、劍客,算不得真正的修行人。若想入全形養生之道,必須入這一關,而這一關不是你想入就能入的,所以我幫你一把。」

梅毅:「您是怎麼辦到的?我又該怎麼辦?」

清風:「你若不是真心求我,我亦無法。我問你散功之時能否放下劍,你說能。便是法緣。我問你此時能否放下劍,你放下,機緣就到了。……至於你該怎麼辦,全在你自己,已經與我無關。」

梅毅愕然,梅振衣嚷道:「清風,有你這麼辦事地嗎!散了他的功力就不管了?」

清風反問:「自古以來,只聽說渡人修行,有聽說管人修行、替人長生的嗎?

梅毅此時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我還能恢復一身功力嗎?」

清風:「能與不能,在你自己。我藉機緣引發你修行中的劫數,心中還有持劍之念,你是無法再拿起劍的。……梅振衣,你別皺眉,將來你若修行大成。也得過這一關。不信就去問你的師父。」

梅振衣:「劫數?我將來也得過這一關?這叫什麼劫數?」

清風:「飛昇之前,世間修行種種劫數因法緣起。皆無名。」

明月突然插了一句話:「沒名字可以起一個呀,聽說心猿悟空也曾被鎮五百年用不得神通,就叫悟空天劫好不好?」

清風搖頭:「梅毅與那栓馬猴地情況不一樣,仙凡兩種修行不可同日而語,他哪有五百年金剛不壞之身歷劫。我聽觀自在菩薩說過,那叫能斷金剛波羅密多……」明月一開口,話題就扯遠了,他們談的竟然是《西遊記》中事情,儘管說法不太一樣,梅振衣也能聽出來。

但此時他可沒心情研究傳說與事實之間的究竟,咳嗽一聲打斷兩人的話:「二位仙童,不必商談起名之事了,仙家傳說久遠,但此事真真切切發生眼前,我看就叫真空天劫好了!……只想請問,如何才能渡過此劫?」

清風扭頭看他神色竟有些好奇:「真空天劫?嗯,那你就叫它真空劫罷。……你怎麼不問如何成仙呢?難道你認為世上有口訣,只要我一開口,你就成仙了嗎?」

梅振衣哭笑不得:「那你總得指點一二吧!把人當傻子玩嗎?」

明月很好奇的眨著眼睛:「傻子就是傻子,有什麼當不當的?……清風哥哥,你把話說清楚吧。」聽見這樣的反問,梅振衣簡直有點發暈,

清風想了想,對梅毅道:「你現在的情況,拿起劍是一顆妄心,放下劍是一片真空,心法只有這兩句。這是兩重劫數齊至,渡過之後又是一番新境界,那時不僅有大成真人之境,也可入脫胎換骨的玄關之門了。……好了,我今天說的夠多了,不要再問,你不是我地弟子,我只是引發你的兩重劫數而已,成與不成,在你自己。」

梅振衣聽見「你不是我的弟子」這一句,突然間反應過來,其實未必要問清風啊,自己還可以去問鍾離權。既然是飛昇成仙之前的世間修行劫數。鍾離權不可能不知道。清風講的很清楚,只是相助不是指教,那麼就不會再多說了。

其實以梅振衣之聰明,他聽見這句同時也心中一動----或許可以乘機建議梅毅拜清風為師,聽清風話中地意思弄不好就能成。但梅振衣卻沒有點破,因為他看不透清風這個人,不敢確定是禍是福,說實話,他也有點怕了清風了。

他拉了梅毅地衣袖一下,先揀好話說道:「毅叔。恭喜你了,歷劫之後便有大成就。其餘的事不必煩惱,不要忘了東華上仙是我師父。」

梅毅還有些懵懵懂懂的,沒有完全回過味來,搞不清自己是走運還是倒霉,被梅振衣拉著就走。這回不能施展神行之法了,又想早點趕回蕪州。路過下一個市鎮時雇了一輛馬車代步。梅振衣與梅毅坐車,清風、明月仍然跟在後面步行不願上車,梅振衣也就不管他們了,吩咐車伕只管揚鞭趕路。

車把式心中驚詫已極,趕了這麼多年的車還從來沒碰到過這種怪事,一位中年男子陪著一位少爺模樣地孩子坐車,卻讓另外兩個更小的孩子在後面走路跟著。他好言提醒是不是也讓那兩個孩子上車,反正車上還有地方。

而那位少爺卻要他不必管,催馬趕路便是,先把車錢給付了。車把式只得催馬。還不住回頭看,發現不論車走的有多快,那兩孩子始終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看似走的不快卻一點都沒落下。大白天地見鬼了?這些人究竟是妖怪還是神仙?

這一路上,車把式一顆心始終在撲騰亂跳,到了晚上進舒州城打尖,那位少爺吩咐在城外停車對兩名童子說:「我要陪毅叔進城住店,二位請自便。」然後就進了城,車把式驚訝地連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進城之後,車把式就要告辭。要他們第二天另找一輛車,給雙倍錢也不願再拉,無論梅振衣怎麼解釋都沒用。看來是把清風、明月當成妖怪了---要是神仙的話,誰會這麼怠慢,進城之後放之野外?梅振衣也無可奈何。只得讓車伕自去。唉,帶著這一對仙童上路。說是什麼都不必管,可隨處都有麻煩啊!

住下之後,梅毅不時還在喃喃自語,念地就是那兩句:「拿起劍是一顆妄心,放下劍是一片真空。……到底拿起還是放下?」若有所思、若有所悟,也有點像犯了魘症。

就算不談修行,精通醫道的梅振衣也明白梅毅此時的心態,再多勸無益。此時當然無法去問鍾離權,但可以「見」孫思邈啊!進房之後與梅毅打了聲招呼,在床上定座,進入「如神在」靈台定境。

上次在萬馬軍前入定,與師父交談,最後幾句話說的很特別,不似平常心印交流,倒像是面對面告別之語,梅振衣當時得知老人家已經仙去了。靈台中再見,孫思邈和藹慈祥一如往昔,梅振衣不禁傷感,同時也更加恭謹。

聽見梅振衣轉述梅毅之事,孫思邈竟然笑了,微笑著說了一番話----

大成真人境界之後,在脫胎換骨之前,修行中確實有這麼一個階段,那就是不用神通,不僅僅是不可用,而就是「不用」,佛門稱之慧而不用。這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心境轉變,以適應有了一身神通法力之後地變化。

這個境界不是人人能有的,有人修行一世也找不到這種感覺,因為修行人得了神通法力之後,皆會視為成就依仗,不容易放下,就算嘴上說放下心裡也放不下。但如果不經歷這個階段,也無法修證再往上「脫胎換骨、神通俱足」的境界。

從這個意義上講,梅毅今日所遇,是天大的福緣!

梅振衣以前常說的修行次第,如五氣朝元、易筋洗髓、脫胎換骨、出神入化,是醫家從身體爐鼎角度談的,沒有概括心境的變化與悟道、證道的層次,是一種相當簡練的說法。而實際修行遠不止這麼簡單,會經歷重重考驗,因法、因人而異。

這種考驗也稱為劫數,飛昇之前世間修行種種劫數無名。比如梅毅所遇。梅振衣起了個名字叫真空劫。為什麼會無名,首先因為它對每個人的影響不一樣。比如有不少佛門高僧,入門得神通時就不為依仗,也從來不以此偷酒吃肉,真空劫這一關自然就過去了,歷劫就似沒有遇到一樣。

之所以無名地第二個原因,是因為說不清到底會遇到哪種考驗,反正境界到了遲早都是躲不過的。比如梅毅這種情況就很複雜,不僅有所謂地真空劫,現在拿起劍也成了他地一種妄心。那就再起一個名字吧,叫妄心劫。

所謂妄心,就似人們常有的種種妄想,比如有人常說:「等將來有了錢,魚翅點兩碗,吃一碗倒一碗;二奶養兩個,一白妞一黑妞……」其實錢這個東西。就是一種象徵,有了修行神通也一樣,你如何面對這種妄心?

這也是一種考驗,如果堪不破,修為無法更進,更有甚者定心散失也會修為盡失。這就是所謂的妄心劫,只有經過這個考驗,才能修證大成真人。梅毅同時遇到了兩種考驗,梅振衣分別起名為妄心劫與真空劫。---拿起劍是一顆妄心,放下劍是一片真空。

世上有無數修士。修行一世,最終就是在某種考驗前駐足,終其一生無法精進。這是很正常的,別說飛昇成仙,修證大成真人也是寥寥無幾,就連「真人不說假話」的境界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從這個意義上講,梅毅今日所遇,也是重大的劫數!

最後孫思邈又說道:「無論是福緣還是劫數,都是梅毅自己選地。」

梅振衣問:「自己選的?可是他事先不知是這種情況啊?」

孫思邈:「事先不知,事後難道也不知嗎?當時說了那麼多。梅毅單單沒有問----能否反悔,不要清風相助!……要解開梅毅的心結也簡單,把我剛才這番話告訴他,等他想明白之後,你再問他一個問題----假如事先知曉。他會改變選擇嗎?」

梅振衣恍然大悟:「謝謝師父指點!那麼今後該怎麼辦。他如何才能渡過此劫?」

孫思邈搖頭:「不怎麼辦,至於你所不知地事情。為師也無法指點,有機會你可以去問鍾離權。」

有師父可以請教就是好啊,這麼複雜深奧的問題就這樣找到了解決地方法!這些真是孫思邈所授嗎?其實前面說地每一句話,都是梅振衣以前有所聞的,包括清風白天說地話,有些道理聽說過,但一時間想不明白或想不起來。

經過靈台中孫思邈這個「旁觀者」的點撥,此刻在定境中有所領悟。這孩子地悟性極佳,世間少見,難怪鍾離權與左遊仙都看中了,一心想收在門下。

接下來就好辦了,收功之後找來梅毅,把才纔定境中孫思邈所述的那番道理細細講來。梅毅也是個聰明人,當然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不再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長出一口氣道:「多謝少爺開解!練劍這麼多年了,清風說的那些話,其實我自己都清楚!今日解劍之時,心中隱然有感,卻不像少爺能看的這麼透徹。」

梅振衣:「原來如此,我就放心了,清風的用意你既然清楚,那為什麼嘮嘮叨叨念了一路的咒語?」

梅毅:「什麼咒語?」

梅振衣:「拿起劍是一顆妄心,放下劍是一片真空,到底是拿起還是放下?」

梅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仙童的意思我清楚,但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情況,不禁恍然失神。」

梅振衣:「那我問你,假如事先知曉,再來一次,你是否還會求助?」

梅毅斷然道:「當然會了!現在回想,還是自願,這樣地機會上哪去求?千軍萬馬生死一線我尚且不懼,難道會懼怕妄心、真空劫數?」

梅振衣:「這可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怕不怕都沒用!你一身修為仍在,就是失去內勁法力,往後照常修煉就是了,也許到了真正拿得起也放的下劍的那一天,境界自足。……反正我就是這麼想的,具體對不對,有機會再去問鍾離師父。」

梅毅又歎了一口氣:「說來容易做來難啊!我雖萬分願意,但也覺得機緣來的不是時候,國公爺那邊西北戰事未完,少爺在蕪城也需要保護照顧,如果另選一個時間……」

梅振衣笑著打斷他的話:「哪有那麼多如果!你看那仙童清風拽裡拽氣的樣子,才不會理會人間這些破事呢!他還會跟你商量時間,求你請他幫忙嗎?……你要是這麼想,就是一點妄心的苗頭啊。」
薪車杯水實不濟
水漲那船徧不高
不欲捉襟卻見肘
足不出戶省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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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8 22:29: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德充符 077回、盤扣金珠心何重,指山相贈以還情

經過梅振衣的一番開解,梅毅也恢復了平靜,不再感歎什麼,至於心中還有什麼想法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次日起程,梅毅去了一趟舒州府,亮出魚符表明身份,從官府那裡調了一輛最好的馬車,卻沒有要隨從護衛,親自趕車前往蕪州。

舒州緊臨蕪州路程不遠,梅毅雖然使不出神通法力,但一身修為仍在,趕車比一般的車把式強太多了,兩匹駿馬拉著輕車在官道上速度極快,遠遠看去就是一縷煙塵。煙塵之後清風與明月不緊不慢的跟著,腳下片塵不沾。

梅振衣坐在馬車上想心事,梅毅的遭遇讓他感觸很多,突然想起一句話「神靈面前莫浪言」,看來還真是這樣,說不定是禍是福!那些拜佛求仙的人不知明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仙佛不在,求也沒用,假如仙佛真的來了,結果也不是一般人能預料的。

子曰:「敬鬼神而遠之。」----誠不我欺也!

梅振衣在回想知焰仙子所述那兩位仙童的來歷,以及這幾日清風和明月所說的話,一個個熟悉或模糊的名字聯繫在一起:清風、明月、鎮元大仙、心猿悟空,他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想間想到這一對仙童是誰了!

史上最有名的清風、明月,不是聞醉山的清風、明月,而是五觀莊的清風、明月!《西遊記》中有一回叫「萬壽山大仙留故友,五觀莊行者竊人參」,講的就是玄奘取經路過五觀莊,主人鎮元大仙不在。只留一對童子在家。童子用人參果招待玄奘,玄奘不敢吃,那對童子就自己吃了,玄奘的幾個徒弟眼饞去偷人參果,結果引發了一系列故事。

這個故事在《西遊記》中是個大團圓的結局,孫悟空打倒了人參果樹。但最終還是從觀自在菩薩那裡求來淨露,將人參果樹救活,鎮元大仙與孫悟空結為兄弟。至於清風、明月只是故事裡地兩個小配角。後來再未提起。

穿越到大唐之後,見到了種種神話傳說中的人物,甚至拜了漢鍾離為師,與後世的文學作品中所見大異其趣。自從誤以為鍾離權在試探自己,無禮得罪了妙法門幾位高人之後,梅振衣對神話傳說就不刻意去附會了,老老實實的遇事做事。

但是今天見到了清風、明月。他還是想起了這一段歷史典故。他們不就是傳說中五觀莊的那一對嗎?怎麼成了聞醉山的藥園童子?他們與鎮元大仙地傳人怎麼會起了衝突?看來實情另有曲折啊。

玄奘西行。到天竺那爛陀寺求法,史上確有其事。梅振衣穿越到唐代所知所聞也與史書記載並無太大差別,那是貞觀初年的事情,而如今玄奘法師早已在長安圓寂,這對仙童又是怎麼回事?在玄奘西行的路上,應該是真地遇到了清風、明月還有鎮元大仙。

只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清風、明月就是《西遊記》裡的那兩個仙童,現在帶著萬壽宗藥田所有的靈藥來到人世間,被自己所收留。靈藥藏在哪呢?他們身上還有人參果嗎?如果有的話能不能搞個一枚兩枚的來嘗嘗?

想到這裡又苦笑著搖了搖頭。打消了這個有些荒誕的念頭,梅振衣早已明白,仙家福緣不是隨便亂求的,修行依因果緣法行事。以他現在地能耐,還插手不了這樣地事情。乾脆提都別提。一切等將來再說吧。自己只要信守諾言,送他們一座山做為修行道場就可以了。

到了蕪州地界。並沒有進城,而是在郊外沿青漪江直奔齊雲觀。下午的時候過了妙門山,來到青漪湖邊,遠遠的看見齊雲峰上山的小道,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梅毅在前面回頭道:「少爺,有不少就在山腳下,應該是在等你。」

梅振衣吩咐停車,跳下車來對後面的清風、明月拱手道:「二位仙童,這一路前來,沿江排開的六座山,以及前面湖中的三座山,就是蕪州九連山,皆為我梅家所有。你們現在可以去各處看一看,我家中還有事要處理,三日後再見。」

清風點點頭:「那好,三天之後,我們就在此地相見。」然後也不多說,挽著明月凌波踏浪而去,看方向是往青漪三山去了。

山腳下的那群人見馬車停了,都快步趕了過來,梅振衣也趕緊迎了上去。還沒走到近前,人群中就奔出兩條嬌小地身影,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少爺,一左一右撲了個滿懷,梅振衣伸雙手抱住,正是谷兒、穗兒兩個小丫鬟。

兩個丫鬟髮髻衣衫很是齊整,顯然是梳妝好了特意在等,一個多月沒見,這一對美少女憔悴了許多,臉色蒼白一對杏眼又紅又腫,顯然不知哭過多少回。此刻撲在少爺懷中,想說話卻說不出來,抽抽搭搭又在哭。這一個多月把她們嚇壞了也急壞了,見到少爺無恙歸來,一時忘情投懷喜極而泣。

再看對面,張果、星雲師太、師兄曲振聲、舅舅柳直,還有梅氏六兄弟都紛紛上前寬言慰問。不僅有人還有鬼,常人不覺的陰風起處,提溜轉也來打招呼,祝賀他無恙歸來。梅振衣抱著兩個丫鬟也沒法還禮,只有不住點頭稱謝,張果等人眼眶都有些濕潤,面帶欣慰的笑意---無論如何,回來了就好!

梅毅在一旁問張果:「你們怎麼知道,我和少爺會在今天回來?」

張果:「程玄鵠派人從浩州騎快馬報信,說少爺不日即將回家,我能猜到少爺肯定先回齊雲觀,我們這兩天都在山下等。」

抱著一對美少女丫鬟,看著面前這些親切的面孔,梅振衣心中溢出一股形容不出的暖流,鼻子有點發酸也想哭。萬馬軍前被父親被一箭帶來地遺憾。此刻一點點被衝散。

他低頭柔聲對兩個丫鬟道:「我這不是好好地嗎,你們哭什麼?別再哭了,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

谷兒、穗兒這才止住抽泣破涕為笑,反應到在眾人面前舉止失禮,又趕緊躬身道歉,被梅振衣一把拉起。接下來他上前向眾人長揖回謝:「騰兒突遭變故。讓諸位為我憂心了!」眾人紛紛伸手攙扶,皆說少爺遇難呈祥,值得好好慶祝。

一行人簇擁著梅振衣和梅毅。就像簇擁著兩位從戰場上得勝而回的將軍,一路談笑回到了齊雲觀。當晚在觀中設宴,既洗塵也壓驚,開席之前,梅振衣想起了一件事,把舅舅柳直單獨請到了書房。

柳直聽說自己外甥出事之後,也是急地吃不下睡不著。妹妹柳巧娘走的早。只留下這麼一點骨血,怎麼不讓人擔心?聽說梅振衣無恙歸來,柳直特意從寧國縣趕到齊雲觀等候,要親眼看到他回家才能放心。

俗話說見舅如娘親,尤其是親娘不在的時候,那就是娘家最親的人了。剛剛穿越時對這個莫名地便宜舅舅沒什麼感覺,可是此時見面,梅振衣卻能真切的感受到那種親人間的溫情。甥舅之間寬慰地話不必細述,最後梅振衣求了舅舅一件事。

柳直聽完後眼神發亮。拍著他的肩膀道:「難為你還有這份心,我怎能不答應,就這麼定了!你這孩子真像你去世的娘,心細,總能為人考慮的很周到。」

酒席還沒擺上之前。柳直當著眾人的面宣佈了一件事。要認谷兒、穗兒為女,不是掛名的義女。而是記入戶籍的養女。這就意味著這一對丫鬟今後地身份不同了,她們地名字也成了柳谷兒、柳穗兒,不再是普通的下人,而是梅振衣的「表妹」。

柳直話一出口,眾人都猜到梅振衣剛才拉著舅舅去商量什麼事去了,也明白了他的用意---將來要娶這兩個丫鬟。注意,是「娶」,而不是「納」,其中有很大的區別。

唐代的婚姻制度是法定的一夫一妻制,一位成年男子只能有一位正妻。當然了,有錢人可以納妾,還可以在府中養一堆歌伎,在現代人看來都是小老婆,但在當時的法律地位是完全不一樣的。

妾沒有法律承認地地位,也不受任何保護,沒有財產的繼承權和處置權,甚至妾本身就是一種私有財產,可以隨意買賣或轉送。從文字表述上看就很明顯,與正妻結婚叫「娶」,要請媒下聘履行法定的手續,而「納」就是收納之意,就像買一件東西,不需要媒人也不需要聘書。

唐代的律法還規定,士族與庶族之間貴賤不通婚,指的是正式地夫妻,與納妾無關,也說明妾被排處在法律地位之外。還有規定不得以妾為妻,也就是說正妻死了,妾也很難扶正。

那天在終南山下,梅振衣扯開盤扣取出金珠地時候,心中就很有感觸,經歷這一番生死磨難,他想到應善報所有善待他之人,當然包括照顧他無微不至的谷兒、穗兒。他早就打算將這一對美少女留在身邊,轉念想來,如果納為妾室也實在太委屈了。

那怎麼辦?既然貴賤不通婚,首先就是要給她們一個身份,這就是他求舅舅柳直地原因。律法又規定男子只能一夫一妻,也不能都娶為正妻啊?在唐代的婚姻制度中,還有一個特殊的規定後代人瞭解的不多,那就是「媵妻」制度。

媵,古語從嫁之意,比如堯帝之女娥皇、女英這一對姐妹都嫁給了舜帝,就是一妻一媵。到了唐代有「媵妻」制度,媵不是法定的那唯一的正妻,但比妾的地位要高得多,最重要的是受法律承認,與丈夫是正式的夫妻關係,娶的時候也需要正式下聘書,受社會與整個家族的承認。

只有貴族才有娶媵的資格,而且法律上有明確的等級與數量限制,比如唐律就規定:「五品,一妻三媵」。意思是五品官最多可以娶媵三人。

谷兒穗兒脫離了下人身份,梅振衣將來就可以明媒正娶,皆為正式的媵妻。在不同的時代。對不同的人,有不同地報答方式,這應該是谷兒穗兒最想要的,也是她們做夢都想不到的。誰會為兩個丫鬟動這麼多心思?真要是喜歡將來納為妾就是了,而梅振衣竟然設法給了她們公認的法定地位與社會地位!

這些辦法梅振衣是怎麼想出來的?當然是在浩州時請教了程玄鵠,在飯桌上談到這個話題的時候。程玄鵠也很詫異,梅公子大難不死,小小年紀怎麼首先想到地是風流事?他也不完全明白梅振衣當時的心情。

對於谷兒穗兒來說。當然是喜從天降,被巨大的幸福突然擊中,就似墮入雲裡霧裡一般,差點沒暈過去。這兩個丫鬟聰明伶俐,怎會猜不到梅振衣地用意,又羞又喜,再一次喜極欲泣。在人前又不好太表露出來。總之女兒家的那種心思難以形容。

當天的宴席星雲師太也參加了,因此一桌子全是素齋,非常精緻美味。梅振衣特意請張果也入席,結果這老妖精過了好半天,等菜快上齊了才入坐,說是在後廚盯著。上菜的下人不經意間說漏了嘴,原來這一桌精美的素齋都是張果親手做的。

梅振衣問道:「張老,我以前怎麼不知你有這麼好的手藝,好像我家沒有誰吃素吧?」

張果趕忙解釋:「這算什麼手藝。就是偶爾學了幾道菜,今天師太在,我就去廚房盯了一會。」

結果那多嘴地下人又說:「張管家這一年來一直在苦練廚藝,星雲師太每次在齊雲觀用餐,素齋都是管家親手做地。」

這話說的張果直咳嗽。喝斥了一句多嘴。趕緊讓下人出去了。星雲師太道:「真是多謝張管家勞神了,來齊雲觀這麼多次。卻不知每一頓素齋都是管家親手所做,貧尼真的很不安吶!」

張果老臉微紅,趕緊起身回謝:「師太是高潔之人,我恐下人們做的素齋不地道,無意間褻瀆了師太的清雅,所以親手為之,應該的,應該的。」

梅振衣在一旁看著想笑又不敢笑,張果對星雲師太那點心思他早就知道了,現在看星雲師太並不反感張果的好意。----唉,可惜師太是個尼姑,有些話不好說呀,否則真想撮合他倆!

宴席散後,星雲師太告辭要回翠亭庵,梅振衣特意吩咐張果去送,命他要一直把師太送到廟門口才能回來。

谷兒穗兒的身份不同了,但梅振衣並沒有另換貼身丫鬟,日常起居還是由兩位「表妹」照顧。家中其它下人也明白是怎麼回事,都改口稱谷兒、穗兒為小姐了,也許過幾年就要稱谷兒夫人與穗兒夫人了。

回家地感覺真好,哪怕是的一床一椅都那麼熟悉有親切感。當天晚上谷兒掌燈穗兒鋪床,兩個丫頭粉臉都紅撲撲的,低頭有點不敢看少爺,鋪完床也不走站在那裡欲言又止。梅振衣一手一個拉到身前道:「你們是不是不知該如何稱呼我?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谷兒撲哧一笑:「那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叫少爺吧,都習慣了,改不過來。」

梅振衣:「喜歡這麼叫就這麼叫吧,等將來再改口。」

穗兒低著頭弱弱道:「少爺還有什麼吩咐嗎?」

吩咐?這都快睡覺了還有什麼吩咐,握著小手笑道:「我沒什麼事了,你們去休息吧,這麼多天都沒睡個安穩覺吧?人看著都瘦了!」

梅振衣今年已經十四歲了,身體發育的相當不錯,男女之事也應該懂了----其實他穿越前早就懂了。燈下看一對美少女含羞體態,也覺得心裡有點癢癢的,可惜還不是時候。孫思邈早就教他「欲不可早」,男人十四歲當然太早,而鍾離權更乾脆,直接給他立了一戒----色戒。

雖然還不能吃,但看著也舒坦呀,哄了兩個丫頭一會,吩咐她們去休息。梅振衣到了夜半子時,仍然來到齊雲台上定坐修行,這一個月來輾轉萬里,但內外功夫地修練可是一天都沒落下過,回家地第一天也一樣。

第二天梅毅去了蕪州府,一是答謝,二是銷案,向官府報失的人口回來了總得去辦個手續。蕪州不少官員聽說南魯公長子無恙而回,都欲登門祝賀,梅毅推說少爺受了點驚嚇閉門休養,由他轉達問候之意就可以了。

家中地瑣事不必多述,轉就過了三天,到了與清風、明月約定見面的日子。

這一天下午,梅振衣帶著張果、梅毅,還有趕來湊熱鬧的提溜轉,兩人一精一鬼來到了青漪湖邊。張果和提溜轉都很好奇,不知那一對仙童是何方神聖,而梅振衣已提前告誡他們,就在一旁待著就行,沒事千萬別亂說話。

他們四個剛在青漪湖邊站定,就見一個眉清目秀的羽衣童子,牽著一位天真可愛的小女娃,腳踏湖波飄然而來。走到岸上也不行禮,清風頷首道:「你果然守信,正好三天。」梅振衣也不廢話,從張果手裡拿過一件東西,走在清風面前展開:「這是九連山的圖冊,連同地契都在這裡,請問二位仙童選中了哪座山?」

清風沒有看圖而是看著他,問了一句話:「假如我看中了面前的這座山,你會把道觀搬走嗎?」

梅振衣一愣,這倒是個沒想到的問題,笑著答道:「齊雲鋒很大,後山幽谷很深,齊雲觀並不在主鋒之上,而在湖畔山腰。仙童若在山中修行,應無相擾之處。」

清風:「我是說如果我讓你搬,你搬不搬?」

梅振衣無奈道:「如果你一定要我搬,我可以與觀主商量,在山下湖邊另建齊雲觀,但最好不要如此,那裡曾是我先師孫思邈懸壺濟世之處,如能保留感激不盡。」

明月一直好奇的盯著提溜轉在看,彷彿很感興趣的樣子,此時插話道:「你放心好了,我不喜歡這座山。」

原來他們沒有看中這座山,仙童清風啥時候也學會逗你玩了?梅振衣鬆了一口氣,指著圖冊又問道:「原來仙童在和我開玩笑,你們究竟挑中了哪一座山?」

清風:「不是開玩笑,只是沒有選中這座山,即使選中了你也不必擔心,道觀是你先師懸壺之處,不會逼你搬走,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請問這地契是做什麼用的?」梅振衣解釋道:「這是世間的財物憑證,證明此山歸誰所有。」

清風:「我不需要這個,只是借用一處道場修行,山還是你家的。……我就要這座山。」

他們會挑哪座山,梅振衣大概心中有數,十有八九是青漪湖中地脈龍尾捲起的方正峰,要梅振衣來看,那也是九連山中最適合的修行之地。然而清風的手卻指向另一個方向,停在九連山的另一端。

「敬亭山!」這個結果出乎梅振衣的意料。

清風:「它叫敬亭山?是的,就是這座山,此山明月喜歡,也與我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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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德充符 078回、金仙童子即道場,自在菩薩出敬亭

梅振衣精通風水,想當初就特意查看過九連山地脈,此地風水確實玄奇,當時雖然感歎卻並不太驚異,這一次隨左遊仙行走各地,行程何止萬里,每到一地他都手捧指妖針四處搜尋,雖是為了找藥但也等於考察了上萬里的山川地氣。

再回到蕪州,就覺得九連山當真不同凡響,至少在這一路的萬里山川中,沒有見到比它更好的修行之地。有些地方雖然也不錯,但是規模不夠,有的地方規模夠了,但是缺點靈氣,有的地方雖然靈氣和規模都可以,但地勢又有先天的不足,需要人工去修補。蕪州小小的九連山,卻似一條完整的出崑崙而入東海的龍脈。

他甚至懷疑自己去世的外公柳伯舒,是一位玄學奇人,能將整條九連山都買了下來,就連菁蕪山莊原先也是柳家的故地。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柳伯舒贊助梅知巖起兵,保了蕪州境內平安,又仗義疏財結交孫思邈,給子孫留下後福,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眼光氣度。

九連山及地脈延伸所在,有三處最為奇特:其一是青漪湖中的三座山,連為一體狀如龍尾捲起,是地脈靈氣的升騰之處,俗稱靈根。其二是在山勢之外蕪州城南的菁蕪山莊,為神龍吐珠靈氣宣洩之地,俗稱「地眼」。其三就是敬亭山,那是山入平原之處,狀如神龍入海,於紅塵內外隱現,但不宜俗世凡人留居。

清風沒有選擇青漪三山中的一座,而是手指敬亭山。梅振衣愣了愣,小心的勸道:「如果要我說,那座方正峰更適合隱居修行,它是地脈升騰之處,又在大湖之中與世隔絕。至於敬亭山雖也不錯,但離人煙太近,山上也是人跡雜亂。」

清風:「人跡雜亂?我去看過了,沒什麼呀。只有山腳一座神祠和半山一座庵堂。山中幽谷最適合我與明月修行。雖然不是很滿意,但從崑崙仙境到人世間這麼久。這裡已是所能找到最好的地方了,你恰恰又願意送給我。」

明月也道:「清風哥哥,就不要為了我那麼辛辛苦苦的再找了。這世間哪裡還能再有天地靈根!此處也不錯,是人世間連接崑崙仙境的地脈,況且與你有緣,我也喜歡。」

清風點點頭:「我已經決定了,就要敬亭山。……梅振衣,你不會反悔吧?」

梅振衣:「不不不,我怎會反悔?只是山中還有一座庵堂和一座神祠,希望不會有擾二位仙童修行,此山不高卻甚深,應該也不會有擾。……明月仙童。你剛才說這裡是人世間連接崑崙仙境的地脈,究竟是什麼意思呀?」

明月比清風好說話多了,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樣東西遞給梅振衣:「這件法寶叫指妖針?它可不是用來指妖怪的,我用不著了,還給你吧。不要擔心,上面的靈引讓我煉化掉了,你可以當作一件新的法寶,很不錯呦!你以後用它試試,就會另有發現。」

明月不說那是指妖針,梅振衣差點沒認出來。與原來地樣子完全不同了,是個巴掌大小橢圓形碟狀地東西,閃著青紅色金屬的光芒,竟似銅質。

清風看見他吃驚地樣子又多說了一句:「這件法器的材質是孔雀髓,明月重新煉化過。現在是純正的地銅精髓。器用大多了。以你地修為不要隨便亂試,既然是明月給你的。所以我也提醒一聲。」

器用大多了?不可隨便亂試?這種說法梅振衣還沒聽過,孫思邈倒是曾要他不可輕易動用煉魂幡,是因為用處特殊,與器用大小無關呀。再說了,他什麼樣的法器沒見過,昆吾劍、妖王扣、拜神鞭那都是難得的法寶,只聽說修為不到用不了,沒聽說不能用的。

想到這裡他問道:「我不隨便亂試,就在你面前試一試行不行?有你在,總不會出事吧?」

清風沒答腔,表情不置可否。梅振衣就試了,手捧「新版指妖針」以御器之法感應身心一體,還是像以前那樣去探測遠處的九連山脈,卻恍然間驚駭失色,身體一晃差點沒暈過去,趕緊收了法術,如果不是反應快收法也快,非得神氣耗盡而當場栽倒昏迷不可。

怎麼回事?手中的指妖針太「大」了!大到什麼程度,他的神識能夠延伸深入到整條九連山!就似一條巨大的神龍鑽進腦海,或者在定境中忽然被一條山脈吞了進去,那是什麼感覺?這件法器與其它的法寶不太一樣,梅振衣能掌握它地用處,卻很難控制的住。

打個比方,御器時身心與法器一體,法器就相當於人的一隻手那樣靈活自如,假如你的身子還是那麼大,但這隻手像一座山,你能動得了嗎,儘管它就是你的手!指妖針拿在手中不是份量沉,而是御器感應地氣時神識能夠延伸的範圍實在太大,超出了梅振衣的心念與定力所能控制。

心念與定力也有「大小」之別嗎?當然有,有人一念能容一片山河且心念不動,有人一念只能容眼前且隨即散亂,天生就有所區別。而對於修行人來說,這方面遠遠超越常人,主要是靠修煉達到的境界,梅振衣此時修為不夠,靈山心法修煉的境界還差的遠。

清風看見他打晃,淡淡地問了一句:「神器不可輕執,現在明白了?」

梅振衣擦了擦冷汗:「明白了,多謝明月仙童!我們還是先去敬亭山吧。」說話時仍心有餘悸,只聽說與眼見清風修為高絕,明月的底細誰也不清楚,沒想到指妖針在明月手中留了十來天,竟變成了這樣。

是好事還是壞事?就法器而論當然是好事,妙用比以前強大太多了,但最大的問題在於,梅振衣現在根本用不了,恐怕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也用不了。以前的指妖針有很大用處,現在的指妖針對於他而言卻等於一件不能用地廢物,是好是壞說不清。

但也不能怪明月啊,梅振衣只能稱謝不能說別地,看明月那天真爛漫的表情。確實就是順手給他幫忙。將左遊仙留下地靈引煉化掉,還將這件法寶的器用煉化的如此之「強」。

清風可不理會他在想什麼。一聽要去敬亭山,挽著明月一揮衣袖,連同梅振衣、張果、梅毅還有那位無形地陰神提溜轉。都被他飛天帶走,飄飄然看似不快,但片刻之間就落到了敬亭山巔。

清風伸手往深谷中一指,對明月道:「這裡很好。」

明月點了點頭:「嗯,就是這裡。」

清風又一指山腳下竹林掩映中地綠雪神祠,問梅振衣:「那是怎麼回事?神壇之上的塑像,未受香火,供地究竟是誰?」

梅振衣趕緊解釋道:「山中一位精靈,名叫綠雪,她對我梅氏滿門有恩。故此立祠相謝。……仙童,那神祠與深谷相去很遠,應該無擾吧?」

清風想了想:「既然有如此淵源,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神祠就留著吧。只是那名精靈既在山中修行,你現在把敬亭山送給我們做道場,要她來打聲招呼。」

麻煩啊,真是麻煩,清風偏偏挑中了敬亭山。梅振衣施展「喚鬼神」法術,招喚不知在山中何處的綠雪。只見周圍綠樹搖曳山風輕,眼前一花,一位身形妙曼地綠衣女子從山林中婷婷裊裊而來,走到近前淺淺施了一禮:「梅公子喚我,有何事?」

梅振衣一指清風、明月:「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將敬亭山送給這兩位仙童做為修行道場,你也在此山中。所以要打聲招呼。」

明月看見綠雪很開心,主動跑過去拉她的手。這麼一位天真可愛小女娃,誰見了都很喜歡,綠雪讓她拉著手,柔聲問道:「小仙童,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明月,那邊是我的清風哥哥,你叫綠雪是不是?放心好了,你既是山中樹精扎根於此,清風哥哥的修行不傷天下有靈眾生,是不會趕你出山的,也不會妨礙你修行。」明月笑咪咪的說。

清風看見綠雪,眉頭一皺剛想說話,但見明月已經拉著綠雪的手很喜歡的樣子,他就沒再多說,轉身一指半山腰的翠亭庵,斷然道:「觀自在菩薩那座廟,搬走!」

清風話一出口,梅振衣等人都很為難。那可不是普通的廟啊,想當年是觀自在菩薩法身顯靈之處,而且廟裡地菩薩像也是開光受香火的,相當於觀自在菩薩的化身親臨啊!清風不會感覺不到,而且聽他以前說過的話,應該是認識觀自在菩薩的,竟然開口就要請菩薩搬家。----小小仙童,好大的口氣!

梅振衣感覺有點頭大,但現在也無法後悔了,只有硬著頭皮勸道:「清風仙童,翠亭庵遙對蕪城,與深山幽谷之間被主峰隔開,不會妨礙到你,就不必拆廟了吧?……您恐怕不太瞭解人世間,拆廟是很忌諱的事情,我們梅家不好交待。」

清風淡淡的問了一句:「向誰交待?」

梅振衣:「向廟中的師太交待,向蕪州敬佛的百姓交待,也向觀自在菩薩交待。」

清風冷冷地反問:「難道你已經把道場送給觀自在?如果是那樣,你現在又答應了我,是你需要給我一個交待。」

這仙童,不,這位爺,實在是不好伺候啊。張果一看少爺一臉苦色眉頭都快擰成麻花了,上前施禮道:「這位仙童,我家少爺將敬亭山送給你做修行道場,山中很大,你自守深谷不就行了?既然綠雪能在山中,觀自在菩薩為什麼不能呢?」

清風:「綠雪?她不過是個未成道的小樹精,扎根於此山,留在山中無妨,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但我又不是觀自在座下的仙童,怎能與她共一處道場,人間有這樣的道理嗎?」

張果被他問地差點沒噎住,陪著笑臉道:「清風仙童,您是誤會了,我們梅家從來沒有答應觀自在菩薩獻出敬亭山,翠亭庵之所以在此,是因為有一段緣法,綠雪也可以做證。您既然不是不講道理地人,那就聽我說一說這段緣法。」

張果講了當年觀自在菩薩於敬亭山顯靈之事。聽完之後清風直皺眉。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你們搞錯了,不是觀自在菩薩要到此處顯靈。是我把她拉下來地,我來過這裡,所以說與此地有緣。當年沒有觀自在什麼事。這座廟可以拆了!」

聽見這句話別說張果震撼不已,就連提溜轉都情不自禁原地轉了好幾圈,也太出乎意料了,眾人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而此時就見綠雪突然掙脫了明月的手,飄然來到清風身前,盈盈跪拜道:「恕我剛才沒有認出仙童,聽見你的聲音很耳熟,只是不敢相信真能相見,聞方纔之言才知真地是你,綠雪拜謝救命恩人!」

聽見綠雪地話。梅振衣第個反應過來,這仙童清風不是別人,就是當年與觀自在菩薩一起來到敬亭山,以菩薩瓶中的淨露救活綠雪地那位仙童。聯想到清風就是五觀莊的童子,還有《西遊記》中的故事,梅振衣立刻將前因後果推測出一個大概-

心猿悟空,也就是《西遊記》裡說地那個孫悟空,在五觀莊毀了天地靈根,也就是《西遊記》裡所說的人參果樹。觀自在菩薩是去五觀莊救治天地靈根的,而清風不放心。先要菩薩做個試驗,拉著菩薩落下雲頭來到敬亭山中,選擇了一棵生機將絕已然枯槁的古茶樹。

一試之下果然靈驗,古茶樹被救活了,而這棵茶樹因此感應成精就是綠雪。當時的茶樹自然見不到清風與觀自在菩薩的面目。但現在的綠雪卻能記住那位仙童的聲音。所以才會說聲音很耳熟,只是不敢相信。

這一段故事是梅振衣根據所知所聞一系列片段。自己推斷出來的,與穿越前看的《西遊記》中地情節並不相符。不得不說,實情還真就與他推測的一樣。

清風見綠雪跪在面前說話,臉上露出了難得的柔和之色:「原來你就是那棵樹,如今也有些修行成了小樹精,今日能同在此山中,也是當年的機緣。……起來吧,不必謝我,說來我也要謝你,當年我也是借你原身一用。」說著話一揮衣袖,綠雪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無法再跪拜。

清風又衝梅振衣道:「既然翠亭庵是你家供奉,我也得問你,你打算是拆還是搬呢?如果想拆,你自己拆,明月好洗盡菩薩在此地的沾染。如果是搬,你就另擇一地,我替你把這座廟原樣挪移到那裡。……不必擔心觀自在,她不會來找你,就算來找也只會找我。」他只給了梅振衣兩種選擇,反正翠亭庵不能留在山中。

這時綠雪插話了:「恩公,何必與菩薩為難呢?萬一菩薩真的怪罪於你……」

愛湊熱鬧的提溜轉也終於忍不住開口了,語氣還有點緊張:「仙、仙、仙童,假如把菩薩招惹來了……」

清風打斷他們的話:「我身為金仙用此道場,依緣法而取,觀自在不會計較,否則她就不是菩薩。……我問你,假如將翠亭庵移到齊雲峰,與齊雲觀門對門做個鄰居,觀主能答應嗎?」

讓翠亭庵與齊雲觀門對門?恐怕除了張果之外,誰也不能樂意。梅振衣連忙搖頭:「那怎麼可以,不是亂套了嗎?」同時心下駭然,因為清風竟自稱金仙。他對出神入化之後的仙家修行不是很瞭解,只聽鍾離權偶爾說過幾句,據說金仙成就猶在真仙之上。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帶回家竟是這樣地「尊神」,既然有金仙成就,為什麼不在仙界好好呆著,在崑崙仙境裡打什麼架?又到人間找什麼修行道場?該不會也是被逼出仙界的吧?看他這副樣子,也不是沒有可能啊!只能心裡嘀咕卻不好開口亂問。

這時明月說話了:「梅振衣,道理你都清楚啊,你答應事情,應該做好才對。」

梅振衣長歎一聲,無可奈何道:「確實都是我考慮不周,搬走,翠亭庵一定搬走!菩薩那裡我管不著,但我要給庵中的師太們與蕪州百姓一個滿意的解釋,雖然你們不在乎,可我不得不在乎!……二位仙童,能不能再給我三天時間?就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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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德充符 079回、梅公子半山設宴,神樹精當眾顯靈

三天時間,梅振衣要解決眼前的麻煩。就算在現代,要拆一座廟也是很麻煩的一件事,何況是唐朝。還好不用拆廟重建,清風答應幫他施法挪走,首先就是倒另找一塊地方,這事好辦,梅家在蕪州的地皮有的是,難辦的是如何向蕪州百姓以及廟裡的星雲師太交待?

無緣無故給菩薩搬家,又是這樣一座特殊的廟,在民間會有很大的輿論風波,尤其當今皇后武氏大肆崇佛,假如有人趁機參一本,連當地官府都可能受連累。張果這個活了上百年的老妖精也直撓頭,想不出少爺能有什麼好辦法。

下山的路上,張果歎氣道:「當日遇到仙童之時,少爺要說我家有八座山,讓他們自擇一座就好了。」

提溜轉也插話道:「應該說是七座山,把齊雲觀所在的齊雲峰也摳出去,不,說是六座山更好,把我安身的妙門山也摳出去。」

梅毅皺眉道:「你們這是買菜呢,還討價還價的?少爺當時情急之中,能想到今日之事嗎?仙童偏偏挑中的就是敬亭山,說明他們想要的就是這個地方,仙家玄機若如此議論,當日不救少爺又如何?」

梅振衣點頭道:「毅叔說的對,人家又不欠我們的,當初說的好好的,只要助我脫身,我送他們一處道場,只要是梅家之地,讓他們自擇,怎麼搬走翠亭庵是我們自己的事,何況那清風還答應幫忙了。」

張果不放心的問:「三天時間,少爺真的能有辦法嗎?」

梅振衣:「先去翠亭庵去見星雲師太吧,只要她點頭,其餘的事我都能搞定。……張老,你隨我一起去。……提溜轉,你這個樣子不適合進廟門,在外面待著吧。」

見到星雲師太,吩咐其他尼姑迴避。張果與梅振衣單獨與星雲師太說明了事情始末,最後說:「我想另擇一地安置翠亭庵,不知師太有何意見?」

星雲師太倒也沒為難他,沉吟片刻道:「對於我其實都一樣,庵中供奉觀自在菩薩,在哪裡供奉都是可以。至於庵中眾尼,如果你們把廟移到蕪州城中。讓蕪州百姓供奉香火更加便利,她們自然也是樂意的。就不知少爺如何交待這件事情,總不好說是有人逼菩薩搬家吧?」

梅振衣:「師太點頭,我自有辦法。張果,你這就陪師太進蕪州城。讓師太挑選福地,如果是我梅家的地皮,有房子就把房子拆了,沒房子就把土地平整好。」

張果:「假如不是梅家的地皮呢?」

梅振衣:「那就買下來,可以用重金買,也可以用蕪州城中另一處地皮或房舍交換,總之不要讓原主人吃虧便是。」星雲師太:「梅公子請放心。我挑的地方,肯定不會讓張管家太為難地,不知少爺有何妙計?」

「我是這樣想的,師太聽聽可不可以……」梅振衣講了一條辦法。張果聞言鼓掌道:「這麼絕的點子少爺是怎麼想到的?老奴我剛才搜腸刮肚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少爺眼珠子一轉就想到了,真是開眼界了。」

梅振衣笑道:「江湖人的伎倆而已,我也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不得已而為之,讓師太見笑了。」

星雲師太:「江湖伎倆也要看怎麼用,怎能說見笑,只能贊梅公子聰慧。想人所不敢想。只是如此行事,需要綠雪答應才行。」

一聽星雲師太這麼說,張果又在那裡撓頭:「對呀,這事需要綠雪出面,但那綠雪只對梅家有恩,又不欠梅家的情,以她地性子,是不會答應這種事的。」

梅振衣眨了眨眼:「我們去求綠雪,實在有些張不開口,但可以讓清風去對她說。只要清風開口,綠雪肯定答應。」

張果:「你還要去找那個清風?」

梅振衣:「此事因他而起,不找他商量找誰商量?不就是讓他說句話嘛!……我一人去就行,張果,你這就陪師太進城吧。三天後這座廟就要搬了。」

剛下敬亭又上敬亭。離敬亭頂峰不遠山崖的一側,有一塊巨石朝天伸出。狀如手心向上的一隻巨掌,名曰望天石。清風正背手站在望天石上,遙看著蕪州城目露思索之意,不知在想些什麼。見梅振衣上山,遠遠的問了一句:「何故去而復返?」

梅振衣:「有事想找仙童商量,嗯,明月去了哪裡?」

清風:「她拉著綠雪去山中遊玩,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謝謝你送我們地這處道場,有什麼事就說吧。」

見明月開心,清風也變得好說話,梅振衣縱身躍到望天石上,站在清風身邊說了一件事。清風聽完後有些好奇的問:「為什麼對我說,你不自己去找綠雪?」

梅振衣陪笑道:「一來呢,明月仙童與綠雪在山中遊玩正開心,我不想打擾,二來呢,我家欠綠雪的情,再來求她有些不好開口。」

清風一揮手:「知道了,我自會對綠雪說,她若答應,就算我欠她一個人情,將來還上就是了。」

這次打交道倒也簡單,兩句話就搞定了,梅振衣當即下山回到齊雲觀,與梅毅商量明日之事。第二天梅毅代表蕪州梅家,給刺史、長史、司馬等地方官員以及當地有頭有臉的士紳都送去了拜帖與禮物,感謝前段時間蕪州府幫忙尋找梅振衣的辛苦,同時也答謝父老鄉親的關心與照顧同時還有一件事,那就是南魯公嫡長子、雲騎尉梅振衣要在兩天後,請大家到敬亭山納涼,同時在翠亭庵中享用素齋。這事有些突然,但誰能不給梅公子面子?況且西北軍中的事此時已經傳到蕪州,據說是觀自在菩薩在陣前顯靈救了梅公子,那麼梅振衣在翠亭庵設素宴答謝蕪州父老也說得過去。

說來也巧,朝廷封賞梅振衣地消息恰恰在第二天傳來,雖然正式的公文還未送到,但消息已經提前傳到了蕪州。梅振衣去西北轉了一趟。挨了父親一箭,大難不死還真有後福,事情傳到朝中,皇上聽說南魯公陣前射子的事跡,那是大加褒揚,又聽說有傳言說是觀自在菩薩顯靈救了梅公子一命,武後也是鳳顏大悅。

大軍還未回師。一眾將領的軍功還未廷議,先有一道聖旨下來,賜勳梅孝朗之子梅振衣為都騎尉,雖是個榮譽性質的勳官,那也是從五品上階出身啊。對於這個年紀的孩子相當不小了。這麼做一方面是感其事跡,另一方面也是在撫慰梅孝朗之心,大家心裡都明白親手射子畢竟誰都不好受。

聖旨下來的同時,另有幾道特旨加急送出。招梅孝朗立刻趕回洛陽,將西北軍務都交給王方翼處理。另外調王方翼為夏州都督,盡快處置好西北戰後安撫事宜,率大軍回師向綏州進發。與程務挺率領地另一路大軍合力剿滅白鐵余叛亂。

原來西北戰事方定,綏州一帶叛亂又起。當地有一位妖人叫白鐵余,好顯弄神通,有信徒無數。他曾經公開招集法會,施法術使平地湧出一尊金佛,估計是他自己事先埋好的,並號稱「得見聖佛者,百疾皆愈。」這樣一來名聲大噪,歸信他的當地民眾非常多。

就在西北叛亂剛剛發生,梅孝朗率大軍離開關中之後。白鐵余造反了,率眾佔領了城平縣,殺了當地官吏奪富紳金銀房舍,自稱「光明聖皇帝」,並大肆封賞手下地「百官」。白鐵余稱帝之後,又向周圍州縣進軍,所到之處焚燒房舍、殺害官員,裹脅百姓加入叛軍,洛陽朝堂震動。

叛亂發生的地點離長安不遠,因此朝廷十分重視。不僅命程務挺領軍出擊,也命西北大軍回師夾擊。恰恰是在這樣一個關口,卻命梅孝朗交割軍務,立刻趕回洛陽,梅孝朗也覺得心中詫異。有什麼事比平息叛亂更重要呢?

想著想著梅孝朗突然心中一凜。難道是皇上將不久於人世,要招他這位宰相回京交代後事。成為擁立新皇的顧命大臣?一定是這樣,只有這一種可能!梅孝朗不敢耽誤,交出兵符帶著貼身近衛趕回洛陽。

朝中的大事似乎與遠在江南地蕪州無關,蕪州近日發生的大事就是梅公子陞官了,恰在此時要宴請當地各位顯貴。接到貼子誰能不來呢,而且還不能空手來,先命僕人將禮物都送到菁蕪山莊,帶著禮單上敬亭山。

時間是盛夏七月,江南十分炎熱,但山中涼風習習風景怡人,還真是個夏日郊遊的好去處。各位貴客在山腳落轎下馬,三三兩兩搖著扇子說說笑笑來到沿山路來到翠亭庵前,不時還有互相見禮打招呼的聲音。

說是在翠亭庵設宴,其實也未進庵堂打擾眾位師太,桌子擺在庵前的半山空地上,風景視野好,更像是郊遊飲宴地氣氛。客人不多,都是蕪州當地有頭有臉地,一共二十多個,擺了三桌,至於隨行奴僕都在遠處山林邊守侯。

梅振衣穿著一襲輕衫,在管家張果的陪同下,向諸位客人一一行禮致謝,表現的中規中矩,就像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子弟。席間眾人談笑風生、吟詩敬酒,表現的都既風雅又有才,梅振衣只推說年紀小不擅飲酒,眾人敬酒都由張果代為回敬。

酒喝地有了氣氛,交談也就隨便了許多,蕪州刺史蔣華就坐在「都騎尉」梅振衣身邊,提到了梅家在敬亭山中立神祠之事。蕪州百姓幾乎都聽說了梅家在敬亭山立了一座綠雪神祠,但並不清楚為什麼,在那個年代立祠堂是很重大地一件事,卻不明不白讓人疑惑。

就著這個話題,梅振衣講了個故事,情節非常簡單----

去年的時候他做了一個夢,夢中見到一位仙女,告訴他自己叫綠雪。想當年因為觀自在菩薩在此山顯聖,有一滴淨露滴到一株古樹地根上,因而此神樹亦修行成靈,就是她。綠雪在夢中還告訴梅振衣,因為他們梅氏多年來供奉觀自在菩薩,菩薩將保佑他渡過一場劫難。

梅振衣醒來之後將這個夢派人告訴了遠在長安的父親。南魯公寧可信其有,就命人在敬亭山修建了綠雪神祠。

事情聽很離奇,因為一個夢就建了一座神祠?但從梅公子嘴裡說出來,眾人也不好質疑。因為真有傳聞,梅公子就是因為觀自在菩薩顯聖,才能從萬馬軍中脫險,恰好和夢中綠雪所說之事能夠附會的上。於是話題又轉移到菩薩顯靈上來了。蔣華就問梅公子,顯靈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梅振衣也沒說是真是假,只是答道:「當時的情形十分奇特,我只感到有一股力量護身,因此我父那一箭射來雖神威無比。但我卻安然無恙,仔細想來,還真有可能是菩薩顯靈了。」

眾人一聽這話,紛紛感慨梅公子福緣深厚,菩薩大慈大悲,七嘴八舌的都議論開了----這翠亭庵的菩薩太靈驗了,應該再塑金身。將來要帶著家中子弟常來敬香,蕪州百姓也應該常奉香火等等。張果插了一句:「此庵在山中,太過幽遠了,且此處是梅氏私地,不便太多人來擾。」

張果剛剛說完,一陣風吹來,周圍樹影搖曳,卻萬籟無聲。一瞬間彷彿面前山野恍然如畫,卻平添生機靈動之感。眾人都情不自禁止住交談,向風來處望去。只見一綠衣女子雲鬢高挑宛若天人,隨風飄然而至立於不遠處的樹梢之上。

「拜見綠雪仙人!」梅振衣第一個反應過來,離座而起搶步上前長揖及地,眾人見他如此舉止,震驚之下也紛紛離座行禮。

「梅振衣,你大難不死,又加官進爵,不要忘了觀自在菩薩地佑護!翠亭庵在山中幽遠,又是你梅氏私地,菩薩地恩德你只打算自家獨享嗎?這就去蕪州城中選取福地。一夜之間自有神靈相助,移此庵於城中。菩薩慈悲,庇佑萬民,此舉亦可便蕪州百姓供奉,免眾人登山遠行之苦。」

綠雪說完這番話。等眾人再抬頭時。她已飄然遠去消失於山野之中,宛如驚鴻一現。接下來可就熱鬧了。剛才所見所聞實在匪夷所思,眾人驚歎不已。等下山時再到綠雪神祠一看,神壇上的塑像真的就是親眼所見的綠雪仙人!所有人對梅振衣說的話是再無懷疑,但對綠雪所說的話卻將信將疑。是否真有神靈相助,能在一夜之間將翠亭庵移到城中?

綠雪應清風地要求,現身說了梅振衣交代的那番話,然後就逕自離去,而梅振衣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當即就做出一副不敢怠慢的樣子,命管家張果火速到蕪州城中挑選了一塊「福地」,也就是星雲師太昨天選好地地方。

蕪州是江南古城,規模不算小,城中西側有一條小溪流過,民居錯落兩旁,其中有一片空地,周圍是一片小樹林,是城中難得地幽靜之處,其面積恰與翠亭庵大小相仿,星雲師太選中的就是這個地方。

敬亭山上見到綠雪「顯靈」的都是蕪州顯赫人物,當天晚上這個消息就在全城中傳開了。刺史蔣華甚至調動了當地衙役,把梅振衣指定的這塊地方給戒嚴了,不許閒雜人等靠近以防衝撞神靈。這天夜裡很多人都沒睡好覺,大家都在等,真會有神跡發生嗎?

在那樣地年代,這種事情就是民間最大地娛樂八卦話題了,蕪州百姓都很興奮同時也在期待,根本就沒想到這一齣戲,是梅振衣被逼無奈要請菩薩搬家才搞出來的。自古江湖術士地手段,梅振衣當然精通,由他使出來,那比一般的江湖術士要高明多了。

一切障礙都搞定,就等著清風施展神通了,知道內情的人哪能錯過這種開眼界的機會,晚上都跑到山上來看熱鬧了,張果、梅毅、提溜轉、星雲師太一個都不少。梅振衣事先命人封了上山的路,夜間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敬亭山腳,而庵中的其它尼姑早已到城中等候去了,翠亭庵只剩下一座空廟。

是夜子時,清風飄然下山來到翠亭庵前,明月拉著綠雪跟在他的身後,梅振衣趕緊迎了上去:「仙童,我都準備好了,你可以動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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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8 22:30: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德充符 080回、熊居士凌空斷喝,小仙童施法移庵

清風還沒說話,明月一皺鼻子:「這個地方怎麼一天之間被你弄的這麼亂糟糟的?」

梅振衣苦笑道:「您就擔待一點吧,等廟挪走了,你用法術好好清理一下不就得了?」

明月又朝清風道:「你真能施法將這座廟移走?」

清風:「不毀一磚一瓦、不傷一草一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們退遠點,我要施法了。」

梅振衣等人趕緊退到遠處,清風卻是一副不緊不慢不慌不忙的樣子,邁步繞翠亭庵走了一圈,又回到大門對面,一手指著門上的牌匾,衣袖飄揚口中唸唸有詞。

這一片空間彷彿發生了變化,翠亭庵就在眼前,梅振衣神識中的感應卻越來越弱,彷彿漸漸的就要變沒了,範圍就是清風剛才腳下走過的那一圈地方。

看見清風施法梅振衣終於鬆了最後一口氣,所有的事情都即將搞定了。知焰仙子當初提醒的沒錯,這兩位仙童真是一對惹事精啊。

他剛鬆了一口氣,突然眼皮一跳,莫名感到事情有什麼地方不對,究竟是什麼事呢?自己考慮的如此周詳,難道還有什麼遺漏嗎?此時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想了起來。----翠亭庵中可不止觀自在菩薩一尊佛像是開光的,還有山門殿中供的那位黑大漢呢!

怕什麼就來什麼,剛想到這裡,就聽半空一聲霹靂般的大喝:「何人動我!」

這一聲喝。震得梅毅倒退兩步差點沒坐下。星雲師太與張果同時身子一晃,互相伸手攙扶在一起,提溜轉哎呦一聲轉了一圈,無形的身體散開又重新凝聚,綠雪拉著明月飄然退後了幾丈遠。梅振衣也覺得彷彿有一柄大錘在心中猛擊了一擊,腿一軟好容易才站穩,。

近處地眾人反應如此,敬亭山外地遠方聽不清山上的聲音,只能隱約聽見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滾雷,是一種奇特的震撼心神的雷音。離山二十里的蕪州城中,普通人聽不見。只覺得沒來由地一陣心悸。但有的畜生是能聽見的。

那個年代,民間大多養兩種動物----雞和狗,雞報曉狗看家。滿城的狗都一陣狂吠,狗一叫,公雞也不管天亮沒亮也都叫了,公雞一叫,母雞在窩裡撲扇著翅膀也開始叫,真真切切是滿城雞飛狗跳,睡著的人幾乎都醒了。這一夜可真夠熱鬧的!

梅振衣在心中連連叫苦:「壞了壞了,難道是把那位黑大漢招來了?到底是哪路神仙,清風能不能搞得定,可千萬別殃及蕪州啊。」

眾人驚駭,然而清風卻面不改色。就像早已料到一般。出人意料的收了法術朝天喊道:「熊老哥,你果然來了。我算地不錯,只要我一動這座庵堂,你就會趕到。」

「兄弟,怎麼是你!」天空傳來一聲詫異地驚問,雖然不再是斷喝,但這位的嗓門也夠大的,聽著跟炸雷差不多。

連續的意外已經讓梅振衣等人有些蒙了,原來清風早知會有如此結果,但事先什麼都沒說。只見雲端中落下一名威風凜凜的大漢,手提一桿黑纓槍,他膚色黝黑,大海口眼若銅鈴。形容人長的魁梧往往常用「虎背熊腰」四個字,而這名大漢壯的就像一隻熊。

他的身形差不多快有兩個清風那麼高,一落地將黑纓槍不知收於何處,一個標準的熊抱動作就把清風給抱了起來,嚷嚷道:「唉呀兄弟,想死哥哥了,五十多年沒見了,你真是好手段,竟然能找到這裡,設法將我喚出山。」

清風拍了拍他地腦門:「我答應你的事情,當然會想法做到了,今天還真是機緣湊巧。把我放下來,給你引見一下,這位就是明月。……明月,快來見禮,這位是我的結義兄長,普陀道場巡山護法熊居士。」

方才眾人驚駭,只有明月面不改色,此刻邁步小跑過去,抬頭指著熊居士脆聲道:「原來是你啊,我聽清風哥哥提起過,你就是黑風山上的狗熊精,後來拜在觀自在門下,已經修成正果。」熊居士一抱拳:「不錯,就是我,我姓熊名居士,也是一位居士。……好可愛的小女娃,難怪我清風老弟一直護著你。」

旁邊地眾人目瞪口呆,沒想到熊居士一現身,與清風、明月嘮起了家常嗑,他還是清風地結義兄弟,這唱的是哪一出呀?梅振衣此時已然想起這位黑大漢是誰,不是旁人,就是《西遊記》曾提到地黑風山上的熊精。

在《西遊記》中有一回「觀音院僧謀寶貝,黑風山怪竊袈裟」,講的是唐僧與孫悟空路過一處觀音禪院投宿,孫悟空在老院主金池上人面前賣弄寶貝錦斕袈裟,引起了老院主的貪心。金池上人當晚借走袈裟,命人防火燒死唐僧師徒,結果被孫空察覺,唐僧被燒死,孫悟空施法招來一陣風燒了觀音禪院,老院主葬身火海。

大火驚動了附近黑風山上的一隻熊精,干來見到袈裟順手拿走。後來孫悟空為了找回袈裟與熊精大戰一場,對方手段高強他奈何不得,只得向觀音求助。觀音出面收服了熊精,命他為自家道場的守山大神。

這段故事還牽涉到《西遊記》中一個不被人重視但又很有意思的八卦,那就是佛祖曾賜給觀音菩薩三個箍,命觀音為玄奘收服隨行護法的弟子,卻被觀音菩薩自己「貪污」了兩個,分別用來收服了巡山大神黑熊精與座下童子火孩兒,而玄奘的弟子中只用它收服了一個孫悟空。

只是神話小說中沒有提到五觀莊仙童清風與普陀山巡山護法黑熊精之間,還是結義兄弟,熊精名叫熊居士。沒提到就沒提到吧。既然五觀莊清風、明月都被自己帶回蕪州了。再冒出來一個黑風怪,梅振衣已經見怪不怪了。

幾人在那邊自顧自聊天,把其它事都放在一邊,可蕪州城中還在等著「接收」翠亭庵呢。梅振衣只得咳嗽一聲,上前行禮道:「這位是熊大仙嗎?人間修士梅振衣有禮了!……請問清風仙童。這座廟你還搬不搬了?」

熊居士瞪著一雙大環眼嗡聲道:「不要叫我熊大仙,叫我熊居士,你是誰呀?」

梅振衣:「熊大居士,您不認識我嗎?您的法身塑已經在我家享受供奉多年了,此庵是我外公柳伯舒所建,此山如今也是我梅家所有,我將這裡送給這對仙童為修行道場。清風仙童要將翠亭庵移走。因此才有今夜之事。」

明月也插話道:「他說的不錯,這座山就是他送給我和清風哥哥地修行道場,清風哥哥正在收拾道場,打算把翠亭庵移到蕪州城中呢。」

熊居士聞言,大步上前一拍梅振衣地肩膀:「原來如此,我得謝謝你,也替我清風兄弟謝謝你!」

看著他如熊掌般的大手拍過來,梅振衣早就有了防備,運足全身功力護身。人倒是站的很直,可腳下那塊山石卡嚓一聲碎裂成十幾瓣。熊居士目露讚許之色:「你這小孩倒有幾分修行,竟然連腰都沒彎。」

梅振衣心中苦笑,這可不是全憑身子骨,要是沒有那雙護腕。他說不定已經被拍趴下了。心中叫苦口中卻說不出話來。還在暗自調勻氣息。熊居士又歎了一口氣道:「只可惜這些年我這尊神像根本就沒受什麼香火,要不是今天清風老弟施法觸動了我。連我自己都快忘了還有這個地方。」

熊居士說的對,翠亭庵裡的尼姑平時供奉香火時,還真忘了山門殿裡那尊黑大漢地塑像,甚至它的來歷都說不清。星雲師太聞言上前道:「熊大居士,是貧尼怠慢了!想當初庵中眾尼見你那法身雕塑不似佛門造像,又不知其來歷,故此未設香案。待我入住此庵,也未添設香案。」

熊居士看著星雲師太,皺了皺眉頭:「你又是誰?」

星雲師太:「我就是翠亭庵的當代住持,法號星雲。」

熊居士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似乎對這位貌美尼姑很感興趣,語氣中大有深意的說道:「我看你,並不適合做觀自在菩薩庵的住持,你也許與菩薩有緣,但此緣非彼緣。你不知的我就不說了,就拿眼前的事來講,庵堂菩薩不在你地心上。」

他話中有玄機,只說了一半,且隱約有責問之意,張果趕緊上前打哈哈道:「熊大居士,所謂不知者不罪,師太並非有意怠慢你。……現在好了,只要翠亭庵移到蕪州城中,為您塑金身披錦幔,設專供香案,必定香火鼎盛!」

提溜轉在遠處嘟囔道:「還有這種好事,給我也弄個香案就好了。」

梅毅冷笑:「香案上供什麼?也得有個樣子才行!你算哪尊神?還是暫且冒充仙姑算了。」

熊居士扭頭問道:「這些都是什麼人?」

梅振衣上前一一介紹,眾人也都拱手行禮算是打了招呼,熊居士有些意外地問清風:「老弟啊,你怎會流落到此地?」

清風:「說來話長,等辦完了正事,再與你細聊。」

梅振衣趕緊提醒:「對對對,還請仙童抓緊時間施法移庵。」他心裡著急,再這麼嘮下去,恐怕天都亮了。

熊居士看了看這座廟,又看了看清風,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問了一句:「需要我幫忙嗎?要不,我來施法吧。」

清風搖了搖頭:「這裡發生的事,與老哥你無關,今天恰好找個緣由讓你常出山轉轉,這是我早就答應你的。……現在我要施法了,也請你稍稍退後。」

除了清風,眾人再次退到遠處,大家都很自然的與熊居士保持一段距離,只有提溜轉這個愛湊熱鬧的包打聽,按捺不住好奇心打著旋飄到熊居士身旁。小聲問道:「熊大居士。我聽說那清風仙童在崑崙仙境中待了一千多年,你今年多大了?居然叫他老弟!」

熊居士:「你這小鬼懂什麼,論修行歲月我自然沒有他長久,但我的形容心性比他年長,所以結義之時。他叫我大哥。」

提溜轉:「沒聽懂,能不能再解釋解釋?」

熊居士說話倒是比清風有耐心多了,與提溜轉這個陰神也不擺什麼架子,笑了笑道:「和你解釋也沒用,境界差地太遠了,化形之後相由心生,你現在是理解不了地。」

一聽他們說話。梅振衣也湊了過去。小聲道:「居士,能不能請教一件事,他搬菩薩的廟,你身為普陀道場巡山護法,不僅不阻止反而要幫忙?」

熊居士:「搬就搬唄,城中香火更旺,菩薩也沒什麼損失。再說了,我是巡山護法,又不是看守寺院裡地伽藍。就算他要拆了廟,我也可以不管。這次是因為我的法身塑像在此,有化身依附受香火,這才會離山來看一看,否則我也不是能隨便離開普陀道場的。」

梅振衣又問:「你是怎麼與清風仙童結為兄弟地?」

熊居士:「鎮元大仙能與玄奘結為兄弟。我當然能也與清風結為兄弟。想當年我們黑風山上三居士。李豐居士與閒心居士都無辜死於心猿悟空之手,只有我歸依觀自在菩薩門下。後來心猿悟空又去五觀莊鬧事還差點傷了明月。清風出手替我出了一口惡氣,我就要和他結拜兄弟,連菩薩都管不著!」

梅振衣一吐舌道:「難道他把心猿悟空給揍了?不會這麼厲害吧?」

熊居士:「比這更厲害呢,他把心猿悟空的師父摩訶耶那提婆奴給揍了!人間有言子不教,父之過,弟子頑劣,且就在師父眼前,摩訶耶那提婆奴難辭其咎,所以修為雖高也不好躲閃,只能挨了我清風兄弟一頓揍。」

梅振衣:「摩訶耶那提婆奴是誰?」

熊居士:「我倒忘了你這孩子不懂梵語了,是大乘天奴,也就是當時地玄奘法師。當他西行求法之後,重歸大乘天果位。人間地玄奘法師,就是佛門大乘天了斷因果的化身。」

梅振衣聽地直眨眼,這句話裡包含的信息太多了。後代很多人看《西遊記》,包括許多影視作品地演繹影響,往往以為「唐僧」就是個沒用地膿包。史書上的玄奘法師當然不是這樣,可梅振衣也沒想到玄奘法師修為了得,聽熊居士的語氣完全有資格做心猿悟空的師父,而熊居士最後那句話,以前更是聞所未聞。

他想了想又問:「玄奘與鎮元大仙結義,而清風又揍了玄奘,鎮元大仙能答應嗎?」

熊居士:「當然不能答應,所以清風與鎮元大仙鬧掰了。我聽說此事之後一直為他擔心,恐怕他不好安身,今日你既然贈送道場收留他們,我也得謝謝你。」

梅振衣:「你要是真想謝我,不如對我講一講清風與明月的來歷,還有居士您的來歷,我真的很好奇。」梅振衣的興趣也被吊起來了,他不好向熊居士請教《西遊記》中的故事,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看這位熊居士也不像個偷袈裟地賊啊?他此時比提溜轉還要好奇。

熊居士嘿嘿笑了,轉頭看著他:「要想說清楚這麼多事,可不是三言兩語能講盡的,你要想聽,恐怕修為還不夠。等你有了那份修行,我再告訴你吧。」

旁邊的提溜轉一直在聽,也不知它聽懂了多少,此時又插嘴道:「聽故事還需要什麼修為?我經常出去聽故事,為什麼你就不能講?」

熊居士譏笑道:「你以為是婆媳拌嘴的閒話啊?一千多年的往事,種種仙家玄妙境界,怎麼對你講出來?我若此刻真想對你講,只怕講得你魂飛魄散。……別廢話了,清風施法差不多了。」

他們在說話地時候,那邊清風也沒閒著,站在廟門前雙臂張開呈懷抱狀,口中不知在默念什麼,面前有風升起繞著翠亭庵旋轉,在遠處只能聽見風聲卻感受不到風力。這風越轉越快,其中光影扭曲,翠亭庵漸漸在視線中消失了。

清風抬頭發出一聲長嘯,嘯聲止時,風也隨即停下,再看翠亭庵已消失不見,面前只有一片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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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8 22:31: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德充符 081回、山門護法披錦繡,閨中妙指點香丘

蕪州城中那片空地周圍,蕪州府的衙役在戒嚴不讓人靠近,但還有不少人打著燈籠在遠處觀望----這種神跡在人間可是難得一見啊,晚上不睡覺也要看個熱鬧。過了子時沒有動靜,正等的不耐煩,忽聞滿城狗叫四處雞鳴,眾人又莫名有些慌亂。

蕪州圍觀的百姓正在慌亂中竊竊私語,那塊空地上突然升起了一股旋風,大家立刻止住聲音緊張的看向那裡。只聞風聲卻感受不到有風吹出,風越轉越快,漸漸看不清空地上的光影,就在此時半空傳來一聲清越的長嘯,嘯聲止時風也消失的無影無蹤,翠亭庵憑空出現在那片空地上。

就是敬亭山上那座翠亭庵,一磚一瓦絲毫未變,但有一點不同,山上那座庵原先是廟門朝南的,現在依據地勢轉了個方向,變成廟門朝東,對著不遠處那條小溪。

眾人驚呆了,打著燈籠火把站在那裡大氣都不敢出,周圍鴉雀無聲足足過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不知是誰第一個帶頭竟然喝起彩來,緊接著全場彩聲雷動,人們都顯得興奮無比。有人對著廟門跪了下去,口中默念觀自在菩薩的名號,緊接著廟門前跪倒了一大片。

得神靈相助,敬亭山上的翠亭庵一夜之間憑空飛到蕪州城中,這樣一座廟當然是香火鼎盛,每天都熱鬧的像開廟會,供奉的香油錢自然不會少了,大多是零散銅錢,庵中的尼姑們數錢幾乎數到手抽筋。

受香火最多地自然是觀自在菩薩。其次還有一尊香火旺盛地神像很奇特。是山門殿裡一位威風凜凜的黑大漢。梅振衣也要給熊居士面子,特意要張果與星雲師太商量,為這尊神像著實做了一番宣傳。後來據蕪州坊間傳言,翠亭庵裡供奉的那尊黑大漢,是觀自在菩薩普陀道場的守護神。神通廣大法力無邊。

神壇上的熊居士像身披綵緞平添幾分神威,一左一右高懸兩條錦旗,右書「普陀巡山護法」,左書「翠亭守護居士」,由梅振衣親筆書寫。山門殿中還特意添置了一座香案,大小僅次於主殿中地觀自在菩薩前的那座。

蕪州城出了這樣的事,最高興的人是誰?當然是刺史蔣華。樂的都合不攏嘴。有好幾天晚上睡覺都笑醒了,把身邊的歌伎嚇了一跳。他高興什麼,當然是上表祥瑞了,有神靈相助,翠亭庵「主動進城」享受百姓香火,說明在他的治下蕪州人神共慶,一派祥和啊!

想當初梅振衣隨左遊仙路過彭澤縣時,當地發現異獸金蟾,王縣令請道士捉住好上表祥瑞。武後就喜歡這些。這麼大地好事,蔣華不上報朝廷簡直太對不起自己了,哪能錯過機會?此事過後不久,他就寫好了表文,並邀請蕪州縉紳與各位長者聯名鑒證。連梅振衣也被他拉著簽了個名字。

自從挪走翠亭庵之後。清風、明月在敬亭山中修行倒也相安無事,總算消停下來。又過了沒幾天。齊雲觀接待了一批特殊地客人----世間東華門護法積海真人率領十二名弟子來訪。積海曾在兩軍陣前出手對付薩滿大巫骨篤祿,而他帶來的晚輩弟子,就是當時在陣前結成劍陣的十二人。

梅振衣當然熱情接待,但積海等人卻不是來做客的,拿出書說要留在齊雲觀,成為此地的道士。這是怎麼回事?是東華門商量好的,經過上次的意外事件,積淵掌門覺得有負東華先生所托,而終南山離蕪州太遠,有什麼事終究不方便,乾脆派一隊弟子過去,反正也有齊雲觀可以落腳。

積淵等人上一次到西北軍中相助,也沒白跑一趟,梅孝朗上報朝廷,東華門與妙法門都得了封賞。修行人也能接受朝廷的封賞嗎?當然能,而且很有必要,既然在世間修行也免不了各種事務,道、法、師、侶、地、財都少不了。

並不是人人都有梅振衣這種得天獨厚的條件,家裡要什麼有什麼,而且梅振衣只是一個人獨自修行,並不需要為一個大地門派日常運作操心。魏晉以來各派修行高人插手世間爭鬥,依附各大豪門,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如果論起來,現在的世間東華門,就與梅氏家族同氣連枝搭上線了。

積海等十三名道士來到齊雲觀落腳,並不是簡單的住在觀中,按照唐律,每名道士還要政府配給三十畝地供養,當然也需要辦官方的手續,有了梅家地關係,手續辦地非常簡便。觀中本來就有十二名道士,前段時間跟隨呂觀主「雲遊」去了,現在東華門弟子正好補上。

積海等清修之人不擅長打理俗物,都由張果幫忙,齊雲觀仍然由曲振聲住持。梅振衣對待他們非常有禮數,搞得東華門弟子很不適應,因為梅振衣畢竟是鍾離權的親傳弟子,論輩份是積海地長輩,那其它十二名晚輩弟子就更別提了。梅振衣見這種情況,那就乾脆讓他們在觀中自便了,沒事也不去打擾。

積海是飛天高人,那十二名晚輩弟子也個個修為不俗,來到齊雲觀當然有好處,曲振聲與張果時常去請教修行之道,交流切磋收穫不小。反倒是梅振衣有長輩的身份,不太方便與晚輩切磋,這時他倒有點懷念起與左遊仙行遊萬里的經歷了。

鍾離權有言在先,讓梅振衣老老實實修練孫思邈所授,三年之後他會再來傳授金丹大道,現在時間剛剛過去一年多,梅振衣也不著急。修行根基重要,離大成真人境界還差的遠,就別想著飛昇成仙。若論修為梅振衣還不算世間高人,但論眼界的話,人世間的種種修行境界。他可是什麼都見過了。

將積淵等人安頓下來之後。梅振衣本想去關中一趟拜祭孫思邈,結果在靈台中相見時,孫思邈告訴他不必----既在靈台中,不必刻意再去拜靈位。梅振衣最終還是聽了師父地話。他留在蕪州沒走,另一個人卻要遠行。就是梅毅。

梅毅是梅孝朗派出來地,當然要回去覆命,前一段時間蕪州事情多,他不放心離開。現在清風、明月消停了,齊雲觀中又多了一眾東華門高手,又聽說梅孝朗被招回洛陽,他也決定回洛陽去見梅孝朗。這回輪到梅振衣不放心了。因為梅毅失去了一身神功。

這一次他不顧梅毅的推辭。以少主人的身份命梅氏六兄弟護送梅毅一起去,並且吩咐六人:「你們從今天起,就跟著梅將軍,鞍前馬後不得怠慢,就像以前跟隨我一樣,他到哪裡,你們就到哪裡。」

梅毅臨行前私下裡問他,到了洛陽見到梅孝朗,還有什麼話要轉告?梅振衣想了半天。悄悄的對梅毅耳語了幾句,並且吩咐道:「我想了許久還是要叮囑我父,此話只能告訴他一個人,萬萬不可外洩。」

梅毅的反應幾乎比聽說老母豬會飛天還要吃驚,愣了半天才壓低聲音道:「這、這、這麼大逆不道地話?」

梅振衣鄭重道:「確實是千古所未有。我本不想說。但想想還是應該提醒,如果不是萬分信任毅叔。也不敢讓你轉告。」

梅振衣要他帶的是什麼話,其實很簡單,就是告訴梅孝朗---如果皇上駕崩新皇即位,不論朝堂之上如何爭鬥,擁立誰都是不重要的,武後的意思不是看中哪個兒子,而是她自己想當皇帝!

歷史上不是沒有專權的太后,漢代的呂後就很有名,但自古以來從未聽說過有太后篡了自己兒子的皇位,那是人們想都不敢想地事情。現代人知道唐史中有武則天稱帝這回事,但是在當時,誰能事先想到呢----除非他是穿越地,比如梅振衣。

後代史學家評價武則天稱帝改國號這件事,也稱之為「篡唐」,在唐高宗李治未去世的時候,談這樣的事情,絕對是大逆不道駭人聽聞,當然把梅毅給嚇著了。

梅振衣也是考慮良久才決定讓梅毅秘密帶這句話回去,他雖然不太熟悉唐史,但也知道武則天稱帝前後,朝中重臣是殺的殺貶的貶,清洗了一大批,他不想自己的父親梅孝朗也被捲進去。

梅毅這人有個最大的好處,就是忠心守諾,要他傳話不必擔心洩露出去。梅毅雖然驚駭,但還是聽了少爺的吩咐,表示一定把話秘密帶到,甚至沒追問少爺為什麼。

梅毅沒有追問,可是梅孝朗聽聞之後第一句話就是:「我兒怎會這麼想?他是聽誰說的!」

這是在洛陽南魯公府地書房中,只有主僕兩人私下裡密談,梅毅答道:「少爺沒說,我也不敢多問。但是最近少爺交往的都是神仙人物,也許是天機吧。」這一次來見梅孝朗,他也沒有隱瞞,把梅振衣帶著清風、明月回蕪州,以及隨後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梅孝朗手扶桌案站了起來,瞇著眼睛良久無語,最後才對梅毅道:「我兒是非常人,你若跟隨他,也將是非常人,話已帶到,你還是回蕪州去吧。記住,此話切勿外傳,也叮囑我兒不要再提起。」

梅毅:「若老爺允許,我也想常住蕪州了,如今一身功夫已失,只能做個閒散將軍,也正好陪著少爺修行。老爺還有什麼吩咐要我交待公子嗎?」

梅孝朗歎息一聲:「我兒不恨我,但這次沒隨你來,說明他也不想見我。……你告訴他,將來要求文武功名也罷,隨上仙修行也罷,小小年紀莫要妄測天心。」

梅毅:「我記住了,一定轉告。但是老爺,少爺不是隨便亂說話的人,別看年紀小,可著實不簡單吶!說實話,無論他能做出任何事情,我現在都不吃驚了。」

梅毅帶著南魯公的回話又返回蕪州,仍然留在梅振衣身邊。他本是練劍之人。如今法力已失但還是每日堅持練劍。在齊雲觀與積海等人經常見面也就混熟了。有一次梅毅問積海:「真人已有飛天之能,可曾渡過真空劫?」

積海反問:「何謂真空劫?」

梅毅:「是我家少爺定地名,就是修行中有一段考驗,無法使用神通法力。」

積海地反應有些驚訝:「確有此劫,我曾在太牢峰中閉關數年。長養金丹結聖胎,方才歷盡。……說來有些好笑,我所學金丹大道,這一段考驗叫作長養聖胎,聽似婦人妊娠,因此很少對外人提及。真空劫這個名字,倒是好聽多了。也直指關竅。」

梅毅:「請問如何歷劫?」

積海:「倒也不難。不用神通修為仍在,仍然修練如常,功夫到時自然渡過。說它是凶險劫數,往往怕天災人禍恰於此時到來,有一身修行恐也自身難保,因此修行至此往往閉關不出。」梅毅又問:「那麼何謂為妄心劫?」

這次積海沒有解釋也沒有追問,而是反問了一句:「將軍要歷此劫嗎?」

梅毅道:「是地,本想求教東華先生,但既然真人在此。我就向你求教了。」

積海想了想:「本門道法不可外傳,但只要振衣小前輩點頭,我就教你洗練心性之法罷,屆時你自然知道何意,至於能否渡過還在你自己。」

梅毅笑了:「多謝真人。其實就是我家少爺讓我來請教您地。他不想以長輩的身份吩咐,叫我來問真人自己的意思。」

積海哦了一聲:「那就沒有問題了。等你心法修到地步,可以讓振衣小前輩試試蟾光散,他也是孫思邈的弟子,應該會用。只是那樣有些凶險,我建議將軍還是等到東華上仙來時再說。」

梅毅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離座單膝跪地道:「既然真人願授我秘法,還有一件事想請求。」

積海趕緊把他拉了起來:「將軍不必行此大禮,以你我之交,有話便說。」

梅毅:「跟隨我地梅氏六兄弟,與我學的是一樣的劍術,將來恐怕也有一樣的問題,既然真人肯授秘法,請求一併傳授那六人。」

積海歎息一聲:「將軍亦有慈心啊,那我就一併傳授,至於能否入門,就要看各人的資質了。我發現振衣小前輩的身邊,修行可造之材甚多,尤其是梅大東與梅六發兩人資質很是不錯,還有他的表妹谷兒、穗兒資質也很好,似乎天地靈氣匯聚於此了,實在是不常見啊。」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積海傳授梅毅與梅氏六兄弟東華派修練心法,反正這些人是梅振衣地家奴,也不算外傳。積海真人最後又說了一句:「將軍今日問我地兩重劫數,分別名定妄心劫與真空劫,妄心劫凶險在內,真空劫凶險在外,將軍要小心,無事盡量不要出門。」

積海真人提到谷兒、穗兒的資質也很好,梅振衣也動了心思,自己既然有仙緣能修行大道,那麼谷兒、穗兒呢?既然已經打定主意相伴身邊,自然也想天長地久。可是教她們什麼呢?這事不好讓積海真人操心,梅振衣親自出馬,教了她們打根基的修行,就是孫思邈當初所授的省身之術。

未到大成真人境界不可收徒,靈山心法他教現在還教不了,但是省身之術築基功夫還是可以傳授的。起手入門的方式與孫思邈教他的一模一樣,就是出一指以內勁點摩全身經脈,演示講解巡經內養之術。

谷兒、穗兒雖然聰慧,但畢竟不如梅振衣這個穿越前就讀過醫科大學的人,足足用了兩個月才完全學會,真正功夫就得她們自己去修煉了。這段期間梅振衣可算是過足了手癮,兩個丫頭全身上下沒有他沒摸到的地方,也就是自己房裡地女人才好這麼教功夫。

之所以用了這麼長時間,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傳功之時難免心猿意馬,兩個丫頭臉臊的通紅任由少爺擺佈,一顆芳心撲通亂跳早就忘了少爺在教什麼了。梅振衣當然也怦然心動,總算他修練靈山心法有成,定力非常好,一點點「教導」兩個丫頭如何收攝心神,這才把入門功夫傳授完畢。

第四卷:德充符 082回、兒時夢得白蓮法,漾動春心思至尊

梅振衣又想起星雲師太也是修行人,乾脆讓兩個丫頭向星雲師太多請教,只要她們不出家當尼姑,修練之法學一學倒也無所謂。星雲師太常到齊雲觀來指點梅公子課業,對谷兒、穗兒印像本就非常好,聽梅振衣開口請求,也沒有拒絕。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不是沒有道理,假如不是梅振衣,像谷兒、穗兒、梅氏六兄弟等人哪有機會得授世間修行之法?就算他們的資質不錯,這一輩子也未必能碰到這種機會。

大唐永淳年間這一段時光,大難不死的梅振衣日子過的很是逍遙,真有點做神仙的味道了。但是好日子沒過多久,遠在洛陽的朝堂之上很快就有了變故。

前文提到刺史蔣華聯名蕪州父老上表祥瑞,表文做好了還沒來得及送出去,不得不暫且放下。因為轉過年來皇上駕崩,舉國哀悼。

太子李哲即位(史稱唐中宗),武後當了太后,下詔大赦天下。也就是從這時起,當朝兩位宰相梅孝朗與裴炎之間裂痕越來越深。

李哲為李治第七子,武後第三子,原名李顯,初封周王,後改封英王,易名李哲,兄李賢被廢後立他為太子。李哲素為武後所制,性格庸柔,作為帝王實在不夠英明,甚至連聰明都算不上。他即位之後尊武氏天後,政事皆從武氏裁決。朝中顧命大臣有劉仁軌、梅孝朗、裴炎、劉景先等人。

皇上李哲已經二十八歲了,太后武氏還要掌權,梅孝朗想起了兒子捎來的那句話,心中或有所感,看來太后的心思不僅僅是專權那麼簡單。因此梅孝朗在朝中對皇家之事不再多言。他不想插手可是裴炎卻想插手。裴炎察言觀色揣摩上意,見太后對皇上有諸多不滿,暗地裡也動了心思。

裴炎與武後的第四子豫王李旦相交深厚,李旦本名李旭輪,後改單名李旭。復改名李旦,這些都是武後的意思----武後有一大愛好就是給人改名字。

武後專政,皇上庸柔,中書令裴炎與豫王交好,卻引起了另一人地不滿,那就是李哲之妻皇后韋氏。縱觀唐中宗一生,有四個字可以概括----「陰盛陽衰」。或者就簡單地說兩個字「女禍」。李哲不僅在朝中懼其母。而且在宮中懼其妻,凡事言聽計從。

韋氏做太子妃的時候,就眼見武後是如何專權,封賞武家子弟,等到她自己做了皇后,也是有樣學樣,攢動皇上提拔韋家親族。武後之父武士鑊畢竟是大唐的開國功臣,家族中有頭有臉人物也是非常多的,可惜韋氏出身地位。其家族也無大功於國,實在沒什麼人物可用。

這位韋後,野心比武則天更大,但論政治才幹與手段,比她婆婆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女人不是有了野心和地位。就能學得了武則天的。千古以來也只出了那麼一位。

李治剛剛登基皇位不穩,大權掌握在太后手中。韋皇后就迫不及待地弄起權柄來,攢動皇上給她奶**白丁兒子也授了五品官,這樣一來引起了朝臣很大的不滿。大家想一想,譬如南魯公梅孝朗,那是立過多大的功勞,嫡長子梅振衣也不過剛剛封賞五品出身,韋皇后的奶媽如何能相比?

更讓人不滿的事情還在後面,皇上為了哄韋後開心,先是將韋後之父韋玄貞從小小的九品普州參軍提拔為豫州刺史,緊接著又下詔要將韋玄貞提拔為侍中,入朝為宰相。這也太過分了!武後專權這麼多年,在李治生前,還從未將武家人提拔到宰相地位置上,李哲剛一登基,韋皇后就要這麼幹。

裴炎剛剛從侍中遷任中書令,沒想到韋玄貞一飛沖天,朝中又要來一位莫名其妙地宰相。政令下達要經過中書令之手,裴炎自然不會同意,同時料想武後也不會答應,於是進宮面見皇上據理力爭。

裴炎奏道:「韋玄貞無寸功於國,因是皇后之父,已由參軍躍升刺史。現又驟升侍中,此乃宰相之職。大唐立國以來,可曾有過無功、無績、無舉之相嗎?此陞遷無憑,與禮法不合!」

皇上被他問的無辭以對,面紅耳赤的發怒道:「我為天子,就算把天下讓給韋玄貞,亦無不可,何況區區一侍中?」

身為天子,竟然說出這樣糊塗的話來,一方面李哲確實沒腦子,另一方面他受武後壓制太久心中也有怨氣。裴炎心中一動,立時有了計較,告退之後馬上將這一切報告太后。

武太后聞言粉臉微寒,兒子枉法而大臣離間,她心中卻想起了幼年時的一段往事----唐初西蜀人袁天罡精擅相術,武士鑊曾邀他至家中,那時候武媚娘尚幼,被保姆抱到堂前,告訴袁天罡這是的男孩,讓他給看一看。

袁天罡看了之後說道:「可惜是男孩,若換做女子,則貴不可言。」

武士鑊笑問:「若真是女子,又當如何,難道還能做皇后嗎?」

袁天搖了搖頭:「恐怕還不止!」

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是女皇帝?這怎麼可能!這番話也算不得謀逆之語只能當作玩笑,因為女人當然成不了皇帝,武氏後來也聽保姆提起過。武氏少年時聰慧異常,有過目不忘、過耳能詳之能,七歲那年她曾經做過一個特殊的夢----

在夢中,有一位菩薩對她說:「玄奘西行歸來,已興大乘於中土。然唐室認老聃為祖,奉道尊為人皇,眾生易誤認人間國器即道家所傳,實為非分,二者豈可相混?汝此世有人皇福報,當明天人之分、正人皇道統,使大唐子民敬崇我佛。今傳你淨白蓮台大法,來日修成十二品彌勒蓮台化身。接引眾生往渡淨土。」

這話什麼意思?現代人乍聽起來似乎是某位菩薩吃了醋。因為「老子姓李」。唐代修行人地位高,但在俗世間,哪一家地位也高不過道家去,不論哪派修行人,在人間不能說道家有什麼不是。因為道祖老聃被追封為人皇。

菩薩的話聽起來像吃醋,但仔細想起來也有幾分道理,「人間國器」與「道家所傳」之間,本不該混淆。話雖有道理,但也未嘗沒有私心之嫌,因為是出自一位菩薩之口,告訴武氏將來有人皇福報。當明天人之分、人皇道統。夢中傳武氏佛門淨土宗彌勒修行。並有暗示她將來去改朝篡位、大尊佛法。

武氏那時年紀小,這些話不是太明白,但菩薩夢中所傳修行大法可是貨真價實。夢醒之後,武氏將信將疑,試著依法修煉,種種境界一一印證,卻似前生就會,今生喚回,若有天生大神通。三十歲之後。已有出神入化境界,待到高宗晚年,十二品蓮台化身俱足。

當今的武太后,已有人間絕頂修為,而且與一般修行人不同。她除了小時候做過那個夢。並沒有拜師受戒地經歷,出神入化就似天成一般!而且她的神通境界不止出神入化。具體還有什麼玄妙,除了她自己外人就不知道了。

小時候不解,長大了漸漸明白夢中那位不知名地菩薩說地話,但武氏仍很疑惑。李世民去世後,武媚娘到白馬寺出家為尼,才有機會與李治暗度陳倉重返朝堂,心中更加確定此生有佛緣。

武氏在白馬寺中曾見一尊彌勒造像,體態雍容美目秀美,竟於自己的相貌一摸一樣!她也暗自心驚----難道是彌勒菩薩夢中傳法,或者自己就是人間彌勒化身?

彌勒菩薩是佛家所說,在釋迦摩尼之後行走人世間地未來佛,接引眾生超升淨土。按老百姓通俗地理解,彌勒就是佛祖的接班人,按佛門自身地說法,佛陀寂後人間無佛,佛都在諸天淨土呢,若人間有佛出世只能是彌勒。

這樣一來還真就有玄機了,大唐皇室奉道祖老聃為玄元皇帝,佛家沒什麼可比的,怎麼樣附會也扯不出佛祖與大唐先人有什麼關係。但如果說武氏就是未來佛化身,親自登上皇位,情況可就大不一樣了!

以武氏之聰明,且精通權謀手段,怎會想不到這一點?她隱約覺得,有神靈助她,恐怕就是這個目的!所以掌權之後,也是大肆崇佛。

今天聽裴炎跑來告發皇上,武後動了廢立之心,大權在握上應佛旨,未嘗不可自己登基做女皇帝啊?而裴炎那邊也是心懷私意,假如李哲被廢,那麼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李旦即位了,武後四個兒子中沒被廢的只剩一個李旦了,已是廢無可廢。那李旦也不是個有主見的人,等到將來親政之時,那朝堂還不是盡在自己掌握?

武後與裴炎各有想法,於是定下了廢帝之計,太后下密旨,裴炎去操辦。在嗣聖元年(公元684年)二月五日這一天,羽林將軍程務挺率軍進宮,武後赫然臨朝招集百官於乾元殿。皇上聞訊上朝,正要就御座,裴炎攔在面前宣讀太后懿旨,廢帝為廬陵王,當即命程務挺扶廬陵王出殿。

李哲大驚,呼問太后:「我又何罪?」武後叱道:「身為天子,戲言將天下讓於韋玄貞,還說無罪嗎?」李哲無言以對,只能怒視裴炎,隨即被架了出去。

這一場宮廷政變來的太突然,也很荒誕,更荒誕的太后下旨廢了皇上,立誰為新皇聖旨中竟然未提!自古類似地政變不少,但這樣不同尋常地細節卻從未有過。御座上沒了皇上,太后又問群臣:「皇上失德,已經廢去,國不可一日無君,帝位當屬何人?」

這不是廢話嗎?武後的兒子中只剩下豫王李旦了,難道還能立別人?然而梅孝朗在下面聽的是心中暗驚----這種場合哪有什麼廢話,如果太后真想立豫王,剛才的懿旨中直接就立了,何必等到現在來問?

武後問話時鳳眼銳利,似乎在留意觀察百官的反應。君臣中有不少人低頭不言。但身為宰相是不能不說話的。梅孝朗出班回奏:「何人繼天子大位,應擇賢德有才,皇家之中,請太后自取。」

這句話表面的意思就是要太后自己選一個皇上,大臣說了不算。至於還有什麼其他地深意,朝堂上很多人沒聽明白。他話音剛落,裴炎就搶步上前,高聲道:「先皇與天後之子,若論賢德,應立豫王!」

他這麼說也是順理成章,目前也只有豫王可立了。群臣見裴炎開口。又見他剛才出面宣讀廢帝詔書。以為武後早就示意,紛紛奏道:「當立豫王!」朝堂之上異口同聲。

武後掃視了文武百官一眼,似乎在記住剛才每一個人地反應,心中暗歎自己登基地時機尚未成熟,殿上大臣多為前朝故舊忠於李家。她也算拿得起放得下,當即應允退朝。第二天宮中傳旨,立豫王為帝(史稱廟號唐睿宗)。

這一次廢立,武後也不是沒有收穫,借此機會索性公開臨朝稱制。讓嗣皇帝居住別殿,所有國政不得參聞,連上不上朝都無所謂。從此開始,武後行為與皇帝並無區別,只是以太后的身份而已。

裴炎多少有些鬱悶。好不容易將豫王推上了皇位。結果李旦連李哲都不如,是個徹底的傀儡。不僅居住別殿而且不得參與政事。而新皇李旦更鬱悶,他年滿二十二歲了,已過了可以親政的年紀,手中卻無絲毫權柄。

私下裡李旦找過裴炎多次,央求他聯絡朝中重臣,勸說各位宰相一起向太后進言,請太后還政於皇上,哪怕不是徹底交權,為將來著想,讓皇上及早參與朝政也是應該地啊!

裴炎當然要找梅孝朗商量,希望梅孝朗與他一起號召群臣,向太后進言。不料梅孝朗卻勸道:「此為帝王家事,我不欲多言,勸裴公也不必多言。我等在朝中為相,盡一己之力佐政,圖天下百姓安治,不謀帝業之私。」

梅孝朗不配合,這聯名進言之事就沒成功,裴炎對女婿梅孝朗頗有不滿,私下裡罵他是白眼狼。想當初裴炎把女兒嫁給梅孝朗,並且在朝中多有扶持,梅孝朗才能有今日地位。如今官做大了,與裴炎平起平坐,梅孝朗竟然不把他放在眼裡了!這樣一來,翁婿之間公然離心,朝中諸臣多有耳聞。

廢帝之事牽連甚廣,太后開始在朝中重用武家親信,李家舊臣多受排擠。英國公李敬業素與李哲交厚,被貶為柳州司馬,遠遠沖發嶺南。李敬業,大唐開國名將李之孫,世襲英國公。其祖李本姓徐,就是評書《隋唐演義》中大名鼎鼎地徐懋功,被皇家賜姓為李以示恩寵。

朝中被貶斥南下地文武官員有一大批,以李敬業的爵位最高,這行人在南下途中於揚州做客,聽說英國公也路過揚州,紛紛跑來拜見,聚在一起長吁短歎,私下裡無不痛罵武氏。就在這時,有一「世外高人」帶著一名女子來訪,與李敬業等人長談一夜。

第二天,李敬業沒有繼續南下,而是留在揚州,與唐之奇、杜求仁、駱賓王、魏思溫等人開始密謀一件「大事」。

那位世外高人是誰呀?就是梅振衣地「老朋友」左遊仙。他找李敬業什麼事?還能有什麼事,造反唄!這位左至尊人間奔波這麼多年,玩的花樣就沒變過。至於他帶來的那位女子,竟是廢太子李賢之女玉真公主。這位公主與當初地梅振衣一樣,也是被左遊仙挾持而來地,交給了李敬業。

武後的次子李賢三年多以前被廢太子位,貶至巴州,傷感之餘曾寫了一首詩:「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猶可為,四摘抱蔓歸。」明眼人一看就是在影射武後與她四個兒子之間的關係。

武後聞訊知李賢有怨望之心,命將軍丘神績前往巴州問罪,李賢因此自殺。後來武後也有悔意,追封李賢雍王舊爵,封李賢之女為玉真公主。玉真公主住在巴州,不想卻被左遊仙挾持到了揚州,作為李敬業造反起兵的一枚棋子。

李敬業等人在揚州密謀造反,朝廷尚未察覺,但是沒過幾天,蕪州梅家的菁蕪山莊中,卻來了幾位特殊的客人。
薪車杯水實不濟
水漲那船徧不高
不欲捉襟卻見肘
足不出戶省開銷

智天使(八級)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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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8 22:32: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德充符 083回、陰毒切莫談大義,忠孝豈可憑誆言

李哲龍椅還沒坐熱,就被廢為廬陵王,李旦登基,當年改元文明,復又改元光宅,加上年初的嗣聖,這一年竟然有三個年號,史上少見。而這一年(公元684年)也是梅振衣醒來後的第四個年頭,到十月份,他就將滿十六歲了。

鍾離權離去時有話,應該就在今年回來找他,梅振衣也一直在盼。這段時間,修行可是一點都沒落下,對於梅振衣來說,省身之術與靈山心法不僅是一種「修煉」,而且成了一種日常的「修養」,融入他的生命中,自然而然成了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道不可離須臾也!」這句話梅振衣如今有了深刻的體會,大道修行,與人們常理解的上班、上學不一樣,不是一種任務也不是一種責任,而是自然而然的一種狀態。行走坐臥,皆是省身,凝神靜思,常問靈台。

就在年初的時候,梅振衣真正領悟了「內息之法」與「護身之術」,不禁想起了左遊仙當初說的那句話:「你此刻助借那雙護腕方能施展,往後也可借助那雙護腕修煉,等到你摘下護腕也一樣能夠施展之時,便是如常境界了。」

這雙護腕真是好東西,這麼長時間以來,梅振衣一直借助它的妙用在修煉,從來沒有摘下來。年初的某一天夜裡,菁蕪山莊中一聲清嘯,梅振衣離座而起摘下護腕,身心內外一片通明----易筋洗髓境界已成!

穿越前自幼修習內家功夫,二十歲那年借助五石散的幫助,突破五氣朝元境界。穿越後換了爐鼎。一切從頭開始,幸遇孫思邈,一年間又達五氣朝元,至今日易筋洗髓已畢,又用了三年時間。

怎麼形容呢?如果說五氣朝元是達到一個正常人最佳、最完美的健康狀態,那麼易經洗髓就是超越常人的極限了,進入一種全新地狀態。此時自身發生的任何一點變化,遭受的任何一種傷害,外界環境發生的影響。都能清晰的感知,自然知道如何取捨趨避。如果達不到這個境界,也很難在漫長的修行歲月中去保全自身。

按照醫家最簡練的說法,易經洗髓之後是脫胎換骨,在這兩個境界之間有一個最重要的、所有修行都不可迴避的壞節,佛家稱之羅漢果。道家稱之大成真人。此時僅僅依靠鍛煉爐鼎而修身是不夠地,心性不能超越,一世修行終歸虛妄。

突破易經洗髓境界之後,外邪難侵,修行人自知趨避,真正的考驗來自內心。元神顯現之後如何面對塵世中的種種沾染與蒙蔽?僅僅靠省身之術突破不了,靈山心法的修行還未到地步,這種事講究機緣,強求沒用。

但梅振衣身邊卻有兩人破關,分別證得羅漢果與大成真人。就是星雲師太與張果。修行是一種個人體驗。旁人很難說清楚,他們的機緣何在?也許與清風施法移庵有關,也許與張果得到飛雲秘籍有關,梅振衣是說不清楚的。

飛雲秘籍是講述如何煉製與使用無形之器地,世間很難找到飛雲岫這種東西,梅振衣很大方。將拜神鞭借給了張果。讓他去感受有形無形之間的變幻。張果拿到拜神鞭之後,體會其妙用。自己也煉化了一件法器,名叫「烏梅刺」,可無形而發,並能以法力凝聚成實質。

烏梅刺雖然無法與拜神鞭這等法寶相比,但張果自己用起來順手,聽名字就知道他是用什麼材料煉製的,妖有妖道,也算是發揮自身優勢。

星雲師太有兩件法寶,一串菩提數珠與一柄拂塵。梅振衣近來發現,星雲師太的拂塵有了變化,根根銀絲似在有形無形之間,這種感覺很熟悉,與張果當初給他的那支長鞭中煉製的烏梅根絲同源。看來張果私下裡幫星雲師太煉化法器了,他自己地烏梅刺不怎麼樣,星雲師太的拂塵倒是妙用大增。

梅振衣修為突破易筋洗髓,摘下護腕也能施展內息之法與護身之術,但並不是說護腕沒用了,相反,戴著它比以前的妙用更大,到了隨心而發的境界。而且梅振衣還發現了這雙護腕的另一種妙用,就如左遊仙所說,它可以飛出制人。

兩隻護腕互為陰陽,戴在手臂上以御器之法催動,其中一隻發動護身之法將自己「扣住」,另一隻可以飛出去「扣住」對手。兩隻護腕地妙用一體,等於以護身法力扣住了對方,相當於一隻手飛出去將對方給攥住。

至於能不能制服對手,那要看梅振衣地法力夠不夠強大了。反正拿來扣梅氏六兄弟是一扣一個准,張果不還手被扣住也很難掙脫,但若張果施法相鬥,梅振衣扣不住他。那麼再假如對手的修為足夠高,比如左遊仙甚至是清風那樣,就算站在那裡被梅振衣扣住,也可以掙脫又是什麼情況呢?那就相當於連他的護身之法一起破了!

這些是梅振衣根據法器妙用做出的推定,他是不可能跑到敬亭山中去扣清風試試的。

修行之事如此,不必多述。去年末今年初的時候,梅振衣帶著谷兒、穗兒以及張果等家人去了寧國縣,在舅舅家過地年。回家之後暫時沒有回齊雲觀,而是住在了菁蕪山莊,一來是因為不想讓積海等「晚輩」每天請安,二來是因為翠亭庵已在城中,來往也方便。

山莊無事,日子倒也逍遙,只等著鍾離權到來。東華先生未至,倒是先來了一批特殊地客人,這一天梅振衣在後院看梅氏兄弟練劍,並試驗護腕的妙用,而張果出門辦事去了。這時門房來報:「有人自稱少爺故交,前來拜訪。」

故交?他一個長年隱居地孩子,哪來什麼故交?如果真要算,恐怕只有遠在關中的曲振名了。但曲振名來找他不需要這樣通報,難道是左遊仙?梅振衣詫異的問:「來人叫什麼名字?」

下人答道:「一人叫駱賓王,另一人叫薛璋,說是少爺地故交,我等不敢怠慢,已請至西廂看茶。」

駱賓王?這個名字在穿越前就聽說過,有名的大才子,初唐四傑之一。可是梅振衣從未見過他,怎麼自稱故交?他想了想道:「知道了。請他們到客廳,我這就去見客。」

來到前院客廳,與來客相見互報名號。客人有兩位,一人自稱淮南道監察御史薛璋,三十多歲,小眼睛鼻樑有點歪。另一人自稱臨海丞駱賓王,年近四十,一臉書生氣又顯得有些陰鬱。落座之後梅振衣問:「在下年幼體弱,在蕪州修養,不知二位找我一個孩童何事?又為何自稱故交?」

駱賓王首先開口道:「聽說梅公子是孫思邈真人的弟子,我與令師兄盧照鄰曾以兄弟相稱。與你自然是故交。」盧照鄰字升之,幽州人,與王勃、楊炯、駱賓王並稱「初唐四傑」。他曾患風癘(麻風病),人皆惡之不敢近,孫思邈救治收留了他。因此盧照鄰以師禮侍奉孫思邈。這麼論起來。駱賓王與梅振衣也算故交。

梅振衣起身行禮:「如此,還真是故交,得好好親近」。心中卻暗道:「這交情攀的也太勉強了,究竟想打什麼主意?」

那邊薛璋說道:「我乃裴相外甥,梅公子是裴相的外孫,我們是一家人呢!」

梅振衣吃了一驚。原來這位薛璋是裴炎的外甥。他表妹嫁裴玉娥給了梅孝朗,是梅家主母。論起來還真是親戚。在梅振衣心中,這一門「親戚」是怎樣也親不起來啊,但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足的,趕緊離座行大禮:「原來的表舅啊!您怎麼不早說?我該到門外迎接才對。」

他嘴上說地親熱可心中暗生警惕,薛璋突然登門,肯定沒什麼好事。薛璋把他扶了起來,在耳邊道:「梅公子,我們到蕪州找你,有一件關於江山社稷的機密大事,因此事先不便通報,只能突然登門。……請屏退左右,我有你父捎來的密信。」

「有我父親的密信?靠!真把我當小孩哄了,有密信也不能交給你呀。」梅振衣心中嘀咕,表面上做出很吃驚的樣子,吩咐所有下人退下,沒有命令不得靠近客廳,這才問道:「我父有何密信,要表舅您轉告?」

薛璋未說話,駱賓王突然問道:「梅公子,你可知今日朝中,妖媚專權忠良遭陷,明君被妖婦所制,功臣良將不得善終,人神共忿天地不容!」

梅振衣心念一閃,一下子全明白了!他什麼都想起來了,穿越前就聽說過駱賓王的大名。那首有名地詩「鵝,鵝,鵝,曲頸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就是駱賓王所作,但駱賓王最有名的文章,是那篇流傳千古的《討武檄》。

武則天掌權年間,徐敬業(即英國公李敬業)謀反,旋即被大軍撲滅,這段歷史最有名的典故是留下了駱賓王所做的一篇檄文。穿越前他和梅太公學書法,經常練筆抄寫的文章就是《古文觀止》,其中就有這一篇,梅振衣都可以背下來。假如不是這篇文章,梅振衣恐怕也沒聽說過徐敬業造反之事。

梅振衣知道唐代有徐敬業造反這回事,但不清楚發生在那一年,他還以為是武則天稱帝之後地事情呢,更沒想到與自己能有什麼關係?但是今天見到駱賓王本人,聽他突然說出那一番話,立刻就反應過來了。----他們想造反,就是現在!

想明白了心中一緊,表面上還是裝糊塗,一臉不解的答道:「我不明白駱先生的話是什麼意思?我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你說的話與我何干?」

薛璋臉色一沉,拍案道:「梅振衣,你讀過聖賢書,又是忠良之後,應該明白家國大義!武後專權構陷忠良,大唐社稷危在旦夕,你怎能無動於衷呢!我是你長輩,不能眼見你如此糊塗!」

梅振衣陪笑道:「好端端地。表舅何故發火?你方才自稱有我父密信,究竟是什麼消息啊?」

薛璋一臉正色道:「你祖父是開國王爺,你父親是輔國功臣,滿門俱是忠良。實話對你說了吧!你父眼見妖婦亂政早有剷除之心,約定與英國公李敬業裡應外合,匡扶大唐宗室。英國公於揚州起兵,南魯公於京中相應,大事可成,此乃千古不世之功。」

梅振衣不笑了。神情有些茫然,就像被他嚇到了,呆呆地問:「那,那,那你們要我做什麼?」

薛璋:「自從裴行儉故後,南魯公在大唐軍中威望第一。門下各方名將眾多。只要公子傳南魯公之命,登高一呼,起兵舉義自然勢如破竹。」

梅振衣小心翼翼的問:「這麼做,很危險啊?」

駱賓王道:「為忠孝大義,我等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你父已下定決心。梅公子也不想做那不忠不孝之人吧?」

薛璋又補充了一句:「梅公子不必擔心,英國公舉事上承天命,自然應者雲集,必定成功,屆時我等皆是匡復功臣。」

梅振衣地表情越來越茫然:「上承天命?匡復誰?」

駱賓王見梅振衣不知所措的樣子。又大義凜然的說道:「故太子李賢被妖後鴆殺。留有遺詔,其女玉真公主送到英國公手中,命英國公舉事,誅滅妖後,匡復廬陵王大統!」

這時梅振衣笑了,笑的出了聲。讓駱賓王與薛璋莫名其妙。只聽梅振衣笑著說道:「我向二位打聽一個人,他叫左遊仙。你們是不是見過他?你們來找我,是不是他地主意,這人怎麼沒完沒了還不死心呢?」

薛璋與駱賓王大驚失色,他們當然見過左遊仙,來誑梅振衣就是左遊仙地指使,左遊仙還特別交代----暫時不要告訴梅振衣這是他的主意。把梅孝朗拖下水好處很多,最起碼會引起朝中猜忌,軍中很多出自梅孝朗門下地將領都要受牽連,對叛軍當然有利。

現在梅振衣突然點破,兩人錯愕不能答,這位梅公子的反應實在出乎意料,剛才還傻乎乎地,怎麼一下子就變了?

梅振衣一想到造反兩個字,本能的就想起了左遊仙,而且話已經聽夠了,不必再裝糊塗了,所以有此一問。見兩人錯愕的表情,看來自己還真猜對了,這個左遊仙,真是哪裡有造反哪裡有他啊。左遊仙可沒什麼好心去匡復唐室,看來英國公打著擁戴廬陵王的旗號,骨子裡也有自己的野心。

想到這裡,梅振衣也不再廢話了,站起身來指著兩人罵道:「你們打著匡復廬陵王的旗號造反,可別忘了廬陵王本人還在洛陽!這也叫忠?你們騙我假傳我父地號令,可我父一家還在朝中!這也叫孝?」

駱賓王有些慌了,急忙起身解釋道:「梅公子不要誤會,南魯公與英國公約定,在京中秘密聯絡部將,護送廬陵王逃出洛陽,與英國公大軍會師。」

梅振衣冷冷道:「以為我會相信你們嗎?打著廬陵王的旗號討太后,以子之名殺其母,我看不出有什麼忠孝大義來!你們要造反就造反好了,自稱將生死置之度外,可別拿我梅氏一家的生死開玩笑!還好意思問我是否讀過聖賢書,你們的聖賢文章都讀到狗肚子裡了嗎?」

這話出口,等於撕破了臉皮。薛璋臉色陰沉的站了起來,語氣森森:「梅公子,你信也罷不信也罷,今日對你說了如此機密之事,無論如何,你也要聽我們的了!」

梅振衣轉身,袖中飛出一道銀光在空中一閃,就看見客廳正中地那張厚重的檀木桌案突然斷為整齊的兩截,倒在地上發出一連串的響動。梅振衣道:「就憑你們兩個?你們要造反本與我無關,但是在我家說了剛才那番話,我還能放你們走嗎?」

梅孝朗與梅振衣這對「父子」在某些方面還真有相似之處,梅孝朗生氣時曾在軍中毀了兩座桌案,今天梅振衣示威,也是拿桌案出氣。

薛璋退後一步,陰笑道:「南魯公文武雙全,兒子也有兩下子,但我們豈會無備而來,此刻你莊中滿門上下,已盡在我手!就乖乖的聽我吩咐,不要再做無謂掙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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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德充符 084回、一諾千金還三命,小人得意逃生天

薛璋的態度有恃無恐,梅振衣也有些驚駭,雖然吩咐下人退避,但剛才客廳裡這麼大的動靜,也應該有人過來看看情況才對時他能感應到,整座菁蕪山莊悄無聲息,這不太可能啊,難道真如薛璋所說山莊中所有的人都被控制了?什麼樣的高手干的,自己竟然沒有查覺!

是左遊仙來了?可能性不大,左遊仙明知仙童清風在蕪州,不會到這裡直接向自己出手的。他雖然驚懼,但並不是很害怕,蕪州可不是沒有高手啊,齊雲觀中有積海這位飛天高人與十二名東華門弟子,蕪州城中有張果與星雲師太,城外敬亭山中還有仙童清風。

想到這裡他定下心來,反問道:「薛璋,論起來你是我的表舅,就算親戚關係不談,你我也無冤無仇,況且山莊中的下人們與此事毫無關係,你不該拿他們來要挾。」

薛璋:「本來與他們沒有關係,但我對你說出了機密,就有關係了,你若不點頭,我只能滅

梅振衣又問駱賓王:「駱先生,我素仰你的才名,像你這種自稱飽學高義之士,也能行此陰毒之舉嗎?」

駱賓王被他問的有幾分慚愧,但仍然勸道:「梅公子,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天下社稷與你山莊一門孰輕孰重,我分得清楚。勸你還是聽從薛御史的勸告吧,現在就隨我等而去,不僅能保全你的家人,還可伸張大義,青史留名。」

梅振衣笑了,指著薛璋道:「青史留名?這位先生的名字我可從未聽說過。至於駱先生你,我只知道你文章寫的好,至於其它的就不太清楚了。……算了,說這些你們也不懂,你們兩個到底誰說了算?」

駱賓王退後一步微微抬手指著薛璋:「以薛御史為首。」

梅振衣:「薛璋,我不太相信,你真能制服我山莊滿門?」說話地時候心中有些著急。聽不見山莊裡的動靜,剛才想對薛璋出手,心念一動突然暗生警兆。這是他修為突破易筋洗髓境界之後的自然反應,有強大的神氣波動就出現在周圍。遠非自己所能敵。

梅振衣還算鎮定,面不改色的在拖延時間。薛璋面有得色道:「梅公子,你小小年紀,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嗎?……那就讓你看一眼罷,望你能改變主意,主動與我們合作。」說這話伸手擊掌。

客廳的門開了,一片霞光射入。微微有些刺眼。仔細再看。走進來六個人,應該是三個人被另外三人挾持而入,裹在一片霞光中。霞光竟是從三名道士身上發出來的,這三名道士看不出年紀多大,道袍是罕見地玄黃色,沒有戴道冠,頭束沖天髻插著玉簪,長鬚及胸姿態昂然。

三人身上發出金紅色的霞光連為一體,如夢如幻。霞光裡還裹挾著三人,正是梅毅、谷兒、穗兒。梅毅的樣子衣衫髮髻凌亂,顯然還動過手,無奈神功盡失被人制服。

一進門梅毅就大喝一聲:「少爺,莫要管我等。你若答應他們的要求。老爺在洛陽全家難保。」

谷兒、穗兒看著梅振衣,抿著嘴唇沒有開口求救。薛璋向三位道人行了一禮:「丹霞派三位仙長辛苦了。且讓這些人不要開口。」

沒見三位道士有什麼動作,但是梅毅地聲音就突然止住了。薛璋一臉狐假虎威的笑容:「梅振衣,你看見了嗎?你若不答應,我們仍然能帶你走,但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出面配合,還是主動點頭的好,不要白白犧牲了這位將軍和兩位小美人的性命。」

**個巴子的,梅振衣真想罵人啊,看來薛璋事先摸過他家的情況,知道什麼人對梅振衣最重要,押到廳中地就是這三位。他心中有怒意升起,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彬彬有禮地向三位道長拱手道:「在下梅振衣,是東華先生鍾離權的弟子,不知三位仙長來自何方,拿住我山莊的下人又為了什麼?」

那三位道士拿住梅毅等三人並不是尋常人那樣扭住或捆綁,就是以身上發出的霞光罩住,本身行動並無任何異常。他們聞言也微微吃了一驚,對望一眼拱手還禮,左首那人開口道:「我乃丹霞派長老秀峰,這兩位是我的師弟巍峰與臨峰,我等號稱丹霞三子,也素聞東華上仙之名。今日之事,只是從英國公之請,來協助薛御史,如有得罪之處,請梅公子見諒。」

他們三位話說的客氣,可意思也很明確,那就是得薛璋的。這三位高人是英國公請來的幫手,想想也不奇怪,想當年李有百戰之功,直到八十歲還掛帥東征,結交高人異士無數。梅家都能與東華門搭上關係,李敬業能請來丹霞派三位長老也不算意外。

薛璋得意洋洋道:「梅公子,我沒時間和你閒耗,兩條路讓你選,一是被滅口,二是救眼見親近之人,乖乖與我們合作。」

梅振衣不理他,仍然對丹霞三子道:「三位仙長,你們真要殺這些無辜之人嗎?」

薛璋見自己被無視了,有些急了:「梅振衣,你沒有聽見我的話嗎?就算仙長不殺人,我可以殺人!」

梅振衣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抬頭朝天罵了一句:「蕪州地神仙,都死哪去了!」

「小子,你怎能這麼說話呢?我老熊又不是給你家看門的!」門口有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有一個略顯稚嫩的童聲也開口:「你送我道場,在你有生之年敬亭山為我修行之地,我自然想護你周全,可他們抓住的又不是你,難道這世間人生老病死,什麼閒事都讓我管嗎?」

再看門前。一左一右站著一名虎背熊腰地黑大漢與一名眉清目秀地小童子,正是熊居士與清風。他們不知何時現身的,連丹霞三子都沒察覺。一見兩人,丹霞三子週身霞光一展把薛璋與駱賓王也攝了過去站在身側。

霞光也向梅振衣捲來,在他身前三尺之處受阻,梅振衣往後一閃,身下地椅子頃刻間粉碎。就這麼一瞬間的功夫聽清風喝了一句:「不要動他!」有一縷神風在屋中捲起。很微弱,卻恰恰將那耀眼的霞光捲了回去。

一見這二位來了,梅振衣終於鬆了一口氣,趕緊陪笑對著門口行禮:「二位仙家。真不好意思,把你們給驚動了。既然來了,千萬請幫個忙,讓我怎麼感謝都行。」

熊居士皺了皺眉頭:「梅振衣那小子送我香火人情,我也得照顧他的家人,況且眼前幾人實在無辜。」他不是沖梅振衣說的,而是沖清風說的。

清風:「我不傷天下有靈眾生。」

熊居士舉起大熊掌撓了撓後腦勺:「我受居士戒。也不能殺生。」

梅振衣大聲道:「不是要二位殺人。而是請二位救人,與修行功德無損啊!」

熊居士與清風一現身,秀峰長老就轉身稽首:「請問二位是何方神聖,現身於此有何請教?」然而清風與熊居士就像沒聽見,連眼皮都沒抬,在那裡自顧自說話。

清風聽見了梅振衣的喊話,側眼掃了丹霞三子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句:「出神,尚未入化。」

熊居士的神色也很為難:「人在他們手中。無法強奪。」

梅振衣著急了,喊道:「以你們的修為,難道還救不了人嗎?」

清風轉身衝他搖了搖頭:「梅振衣,你錯了,在這人世間。沒有誰的神通無所不能。他們施展地是丹霞派絕壁丹霞之術。霞光與法身一體,我若出手打倒他們。首先傷的肯定是你的家人。……上次你被左遊仙挾持,我也只能與他鬥法約定,無法直接將你奪走,是一樣的道理。」

清風一點都不帶著急上火的,這種時候還不緊不慢的向梅振衣講解玄機,而梅振衣急的都快蹦起來了。熊居士聞言問道:「老弟,道門修行,有不修化身直接出神飛昇地嗎?」

清風:「從玄理上來講當然沒有,但是巧妙不同,有地門派看似不修化身,丹霞派就是其中之一,霞光變幻即是化身,佛門也有類似的心法啊?我還聽說丹霞派善用外丹餌藥輔助修行,以彌補道法不足,像這三個人,修為著實不低,沒想到仍在人世間,沒有去崑崙仙境。」

他們倆倒好,堵在門口討論起「學術」問題來了,完全不理會那邊秀峰長老已經連打了三聲招呼。清風說話的口氣很淡,不經意間居高臨下,將丹霞派的最高修行境界說的輕描淡寫,丹霞三子也頗有不滿。但門前兩人修為高超,來意不明底細不清,他們暫時也沒有輕舉妄動。

秀峰沉聲道:「這位高人,對我丹霞派如此熟悉,難道是前輩故交?能否開金口報上名來?」

清風終於正眼看他:「不是故交,我在崑崙仙境與人交過手,見過這種法術。當時那幾人不是我對手,你們三個修為更高,但也不是我的對手。」

丹霞三子齊聲道:「你是誰?好狂妄的口氣!」

清風只答了五個字:「聞醉山清風。」

丹霞三子一齊變色,這個名字他們聽說過,清風的名號已經傳的如崑崙仙境地地痞惡霸一般,丹霞派飛昇到仙境中的高人也曾吃過他的虧。事情也許不能怪清風,本來不關丹霞派什麼事,可是丹霞派幾位高手到聞醉山求靈藥,聽說靈藥都讓清風給帶走了,自告奮勇幫忙去追,追是追上了,下場卻很狼狽。

清風卻沒有理會他們的反應,自顧自的說道:「我大哥受了梅家香火之恩,梅家有難自然要來幫一把,我大哥來了我當然也要來看看,人間閒事我不想管,但既然碰見了也應該幫個忙。這樣吧,以修行人之法,我一對三。若你們地霞光能罩住我,我與大哥就離去,若不能,請你們放人。」

像他們這種高人解決爭端地方法很有意思,想當初知焰仙子出手向鍾離權請教,落敗之後知難而退。左遊仙在終南山遇清風,也是以鬥法為賭。擊不中清風則放了梅振衣。這麼做也有道理,如果沒事就打個你死我活糾纏不清,那麼天底下也沒幾個人能夠修成仙道,在漫長的歲月裡早就差不多死光了。

熊居士笑道:「本是我來幫忙。既然清風老弟要替大哥出手,那就更穩妥了。」

不料秀峰卻搖頭:「我等三人與徐懋功是故交,想當年未成道時,曾受其救命之恩。這次是其孫李敬業托人找我等相助,我們既已答應,此地之事,我們說了不算。」

這三人地態度始終沒變。既然答應別人地事情就要做。現在主事之人是薛璋,放不放人薛璋說了算。梅振衣在後面喝了一聲:「薛璋,你倒是說句話呀薛璋躲在霞光中面色閃爍不定,指著谷兒道:「梅振衣,不要忘了他們的命在我手中。」

梅振衣:「他們要是傷了一根汗毛,我把你大卸八塊,倒吊在蕪州城門,我可沒什麼菩薩心腸!」

薛璋向丹霞三子喊道:「三位仙長,我們走。帶著這幾位人質,他們不敢出手。」

秀峰搖頭:「走不了。」

清風也道:「我無法出手奪人,但可以把你們都留在此地。梅振衣,我與熊老哥只能如此了,你自己解決麻煩吧。」

剛才說話時清風已經施法了。窗外有風聲傳來。再看門外旋風升起越轉越快,光影恍惚不見周圍景物。這種法術梅振衣見過。就是當初清風移走翠亭庵施展的法術,而此刻他站在了屋子裡面。

現在的形勢很有意思,相當於壞蛋抓住了人質警察無法開槍,但警察圍住了現場壞蛋也無法逃跑,就看怎麼談判了。清風與熊居士沒法再管,讓梅振衣自己解決。

梅振衣指著薛璋道:「表舅啊,看明白處境了嗎?假如我的三位家人沒事,我也保你沒事,但假如他們有事,你還想活嗎?總不能一輩子躲在高人的霞光之中!」

薛璋話音發顫,但還想掙扎,似乎拿準了梅振衣的弱點,表情有些猙獰地說:「別忘了,我手裡有三個人,如果你不放我們走,我就先殺其中一個,你說先殺誰好呢?這一對雙胞姐妹如花似玉,少了誰你都會心痛吧?我數三聲,命你的朋友放開去路,否則她就沒命了。」

薛璋從懷中拔出一把匕首,架在了谷兒頸側。谷兒說不出話,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只是看著梅振衣。梅振衣大喝一聲:「不用數了,我放你們走!你們先把人放了。」

薛璋:「你此時答應,我一旦放了人,誰知你會不會反悔?別忘了這裡有三條命,我先放一個,你讓我們走,並且答應我不再追究今日之事。等我出了城,再放第二人,我回到楊州軍中,再放了第三個。」

振衣哪能讓他這麼辦,斷然道:「這樣絕對不可,有什麼事衝我來。三個人三條命,就算我欠你三條命,只要你放了人,我絕不會追究今日之事,來日我還你三條命,諸位仙長面前,豈能說假話!」看著谷兒的眼淚一個勁地往下掉,梅振衣也實在急壞了。

薛璋:「還我三條命!怎麼還?說這種話,我能相信嗎?」

這時秀峰長老開口了:「薛御史,你不是修行人不明白他的意思,我是懂的。只要門前的兩位高人點頭,自然不必懷疑。」

熊居士道:「讓梅振衣自己看著辦,他說出來的話,我們自然點頭,既然今天插手了,我們可以幫梅振衣還三條命。」

他一開口,薛璋還沒答話,屋中霞光一收,丹霞三子已經把梅毅等人放了,逕自走出了屋子,清風與熊居士站在門外也未阻攔。薛璋一看這種形勢,趕緊撒腿跟了出去,駱賓王道了一聲慚愧,也緊跟著出門。

谷兒、穗兒身子一軟跪下了,抽泣道:「少爺……」

話沒說完已被梅振衣一左一右抱入懷中,安慰道:「不要害怕,現在已經沒事了,因為我,連累你們受驚嚇了。」

梅毅臉色發白,握緊拳頭聲音有些發顫:「屬下無能……」

梅振衣打斷他的話:「毅叔,不必自責,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才對。你們三個被抓來,山莊中其它人怎麼樣了?」

梅毅:「丹霞三子沒有殺人,山莊中其它人都暈了過去,只有我們三人被帶到客廳,我這就去查看……呀!這是什麼地方?」梅毅轉身想出去,卻發現門外是一片山野景色,遠處遙對巍峨山峰的半腰,已不在菁蕪山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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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德充符 085回、意馬驅馳韁不住,取死之道豈無辜

清風走了進來,拍了拍梅毅的肩膀,他的個子不高得把胳膊伸直了才行,樣子未免有些滑稽,淡然道:「山莊中法術不好施展,我把整座前廳都移到青漪湖中來了。梅毅,你現在是不是特感慨自己失去了一身功力?其實就算你有一身功力,也不是那丹霞三子的對手,結果與今日一樣。」

熊居士也走進來嚷嚷道:「梅振衣,你太大方了,竟然要還那小人三條命。」

梅振衣抱著谷兒、穗兒又看著梅毅,苦笑道:「你若是我,能怎麼辦?」

熊居士習慣性的撓了撓後腦勺:「如果只想救人又無法出手,我也沒什麼好辦法,人既然救下來了,你應該是對的。」

這時清風插了一句:「老哥呀,你畢竟是個熊妖出身,沒看明白怎麼回事。這三人的命早就交給梅振衣了,他是還這三人性命相托之情。」

熊居士噢了一句:「還是老弟說的明白,我老熊小時候很笨的,沒經歷過這些事。」說到這裡突然神色一變,又道:「普陀道場有事,我不能久留了。」

清風一擺手:「那你就走吧,剛才答應幫梅振衣還那人三條命之事,我幫你辦了。」

「那就多謝老弟了!」熊居士一抱拳,化作一陣黑風衝出門外轉瞬不見。他剛走,一道劍光落地,積海真人提劍衝了進來,一見梅振衣等人就驚呼道:「振衣前輩,這是怎麼回事?」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三言兩語講不清,清風直接發出一道神念印入積海的神識。不用解釋什麼都清楚了。積海被驚動趕到菁蕪山莊時,山莊中的整座前院,包括正廳與東西廂房都憑空不見了,大門內只留下一大片空地。

山莊中其它下人在各自房間內昏迷不醒,此時星雲師太和張果也趕到了,見此情景大驚失色。緊接著積海感應到遠方青漪湖中有強大的法力波動,留張果與星雲師太救助山莊眾人,他立刻飛天趕來。又是來遲了一步。

青漪三山離齊雲觀最近,那十二名東華弟子也被驚動了,各施法術躍過斷崖。不久後也趕到了這裡。清風將山莊前廳移到了什麼位置?就在青漪三山東側那座承樞峰的半山腰,密林間正好有一大片平緩地空地,面對著西側法柱峰的方向。

積海真人與十二名東華門弟子先後趕來,梅振衣心中窩火但處事還很鎮定,當即請積海真人將谷兒、穗兒送回齊雲觀,命梅毅立刻趕回蕪州城向刺史蔣華告變。他答應不追究薛璋到山莊威逼之事,可沒答應不告發他們謀反之事。眼看江南禍起。蕪州府也應該做好準備。梅振衣剛剛吩咐完畢,清風問了一句:「這座前廳,還要挪回菁蕪山莊嗎?」

梅振衣朝他深施一禮:「今日多謝仙童援手,來日有何吩咐,我梅家上下自當效力。這廳堂不必移回菁蕪山莊了,青漪三山乃天成福地,適合鑿建仙家洞天,我早有此心,今日感謝仙童為我移來一座居所。」他將菁蕪山莊的前院正廳以及與之相連的東西廂房。都留在了承樞峰半山腰。

清風聞言搖頭道:「鑿建仙家洞天,不是蓋房子那麼簡單,我在敬亭山道場這麼長時間,修行洞天也未完全建成,以此地的規模。恐怕難以想像。」

梅振衣:「我只是有這個設想。萬丈高樓平地起,從一磚一瓦始。就算建不成仙家洞天,此地有隱居清修之所也是好的。」

清風:「你還不明白仙家洞天是什麼,既然要將廳堂留在此處那就留吧。……此地事畢,快隨我走吧。」

梅振衣:「隨你走?你要帶我去哪裡?」

清風:「剛剛說過的話就忘了?我熊老哥答應幫你還那小人三條命,他有事先走了,我答應替他幫忙,今天就把這事了結了吧。」

「今天?」梅振衣有些詫異。

「別廢話了,眼前事當然是眼前了結。」清風一揮衣袖,帶著梅振衣飛出了承樞峰,迎面撞上一個旋轉飄來的朦朧身影,只聽一聲驚呼,清風順手把這條人影也給帶走了。

誰呀?當然是四處亂轉愛湊熱鬧地提溜轉,它也被驚動了,知青漪三山中發生了何事,恰於此時趕來,迎面撞上清風正想躲開,卻被清風攝走。

蕪州城以北長江南岸,兩匹健馬拉著一輛帶篷的大車正在向東飛馳。架車的是一名健漢,在顛簸地車轅前腰桿挺的筆直,顯然武功不弱。車簾處一左一右還坐著兩個人,看身形姿勢應該也是習武之人。

車廂裡坐著薛璋和駱賓王,薛璋正在很不滿的說:「那丹霞三子竟然不護送我們一路回江都,自己先走了。」

駱賓王道:「三位仙長只答應隨我們去蕪州相助,可沒答應送我們回江都,梅振衣沒請到,他們自行離去也正常。」

薛璋:「這我知道,但事機已經敗露,我等處境也十分凶險,萬一梅振衣領家將追來,恐怕不善。」

駱賓王:「那梅振衣不是已答應不追究今日之事,並承諾還你三條命嗎?」

薛璋:「他若報知蕪州府,蕪州府調地方兵馬來追,我們就不容易走脫了。」

駱賓王:「薛御史不必擔心,他若報知蕪州府,蕪州府再調兵馬,我們早已遠去。只是江都之事,要立刻進行,反正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薛璋:「你就不怕梅振衣反悔嗎?他身邊也有兩位仙家高人啊!」

駱賓王:「他反不反悔我不清楚,但在場的仙長們都點了頭,那種高人開口,自然不會有假。」

薛璋哼了一聲道:「你怎麼知道神仙就不撒謊?我若是仙人……」

話剛說到這裡就被打斷了,前面守護的衛士挑簾道:「遠處道中央有人招手攔路。不知何事。」

這條道很直,勉強可容兩車錯行,錯車時肯定是要減速的,像薛璋坐的這種大車,疾行時只能在路中央行駛。周圍沒有城鎮,四面都是田地與荒野,遠遠看見道中央站著一個人在招手,離得太遠看不清面目。

「此處蕪州太近。尚未脫離險地,車不能停,以防生變。」薛璋放下車簾吩咐道。

「大人說什麼?」衛士又問了一句。

薛璋在車中喝道:「別理他。不要減速,衝過去!」

飛馬狂奔轉眼就到那人眼前,毫不減速直接將攔路者踏於馬蹄之下,大車碾過絕塵而去。等他們走遠了之後,再看那人,被馬踩車壓幾乎陷到路中了,竟然還沒死。掙扎幾下爬了起來。拍著身上地泥土嘟囔道:「真倒霉,聽說被人踩個子矮呀!」

一陣旋風飄來,幫他拂去身上地泥土,提溜轉在他耳邊說道:「梅公子已經不矮了,比我都高了。……這就算一條命嗎?」

清風的身形出現在路旁,淡淡道:「這還不夠嗎?難道奔馬踏不死人?」

梅振衣站在道中感慨,一條命就這麼還了,按薛璋的行事,還得倒也快!他不禁想起穿越前的一件事來----

那時候他還叫梅溪。陪著曲怡敏在一家醫院實習,當時醫院裡開除了管藥房的一名科室主任。事情不複雜,這名主任與藥房的一名女員工搞上了,在同事面前也不避嫌。私生活問題還好說,但這兩人互相勾結在進藥環節玩貓膩。被分管副院長查出來了。一起開除。

這名主任原本將院領導哄的很好,聽說很有希望被提拔。取代原先地分管副院長。有一天曲怡敏和爺爺在實驗室談起這件事,說了一句:「假如他被提拔了,這事還就查不出來了。」

曲正波笑道:「世上的事不是你看地那麼簡單,像他那種人,既貪且蠢,本性不改地話,不在這裡出問題,也會在那裡出問題。就算提拔到副院長的位置上,栽的跟頭只會更大,弄不好還會進監獄。現在被開除了,對他而言未嘗不是好事。但如果他自己意識不到,那也沒什麼好事可言。」

回想起曲正波教授的那番話,梅振衣又想到薛璋,這個人倒不蠢,就是本性陰毒。仙童清風也許正是看透了此人本性,才讓他攔路,在薛璋不知不覺間已經還了一條命。看來仙家手段雖然玄妙,但也並非無跡可尋,想通了之後自會領悟----其中機緣透徹明瞭。

從蕪州到江都,騎馬有三天地路程。但薛璋地車前兩匹馬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駒,馬不停蹄飛逃出蕪州境內,夜間天色全黑無法趕路時,在山林中稍事休息,天一亮仍然快馬加鞭上路。第二天午後,已離江都城不遠,這時馬車漸漸慢了下來。

薛璋挑簾喝道:「怎麼了?為什麼走地這麼慢?」

駕車地衛士回道:「大人,馬實在跑不動了,再這麼趕路,不到江都城馬就得跑死。」

駱賓王這一天在車內被顛的都快散架了,有氣無力的說道:「江都城也不遠了,我們走的這麼快,後面應該沒有追兵。還是停下來歇一歇,也好整理儀容進城辦事。」

正巧前面不遠道邊有個小水塘,水塘旁有兩間茅舍,茅舍前支著一個棚子掛著茶簾,是供過往趕路人歇馬飲茶的地方。薛璋指著茶棚道:「到那裡停下,歇歇馬喝碗茶,然後再進城。遠處茶棚後的茅屋中,梅振衣正在與清風說話:「聽說你帶走了聞醉山藥田所有的靈藥,帶在身上嗎?」

清風板著臉道:「你問這些幹什麼?」

梅振衣:「千萬別誤會,我就是想問一問有沒有麻黃草?」

清風搖頭:「仙境藥田,怎會種這種東西,人間山野中有的是。想要麻黃草,給你這個行不行?」他揮手不知從何處取出一片地瓜乾似的東西扔了過來。

梅振衣接到手中訝道:「地麻玄黃莖?當然行了。就是太浪費了,真有些捨不得!」他將這片東西拋到半空,拜神鞭揮出打碎成一片黃煙,然後鞭梢一轉將黃煙聚在手心往臉上一抹。只見梅振衣地相貌變了,臉色發黃瞬間蒼老了許多,眼角眉梢也起了皺紋。

如果不是特別熟悉的人,此時絕對認不出他來,就算覺得這個人長地像梅振衣。恐怕也絕不敢相認。清風歪著頭看他,似乎覺得很有趣:「這麼變化也行?」

梅振衣:「當然行了,凡事未必都要用大神通。……薛璋也見過你。我看你還是到後院燒火去吧。」

提溜轉在旁邊道:「我幹什麼?我想到前面賣茶!」

它這個樣子怎麼賣茶呀?清風看見梅振衣剛才易容,似乎也起了玩笑之心,一指提溜轉道:「你最近是不是經常找明月玩,讓她幫你煉化陰神之身?嗯,你的修行有點根基了,現形一時三刻之也沒有問題。」

話音一落,就見提溜轉的樣子變了。站在面前地是一位雙十年華地女子。明眸皓齒容顏秀麗,身上的裝束是普通地村姑打扮。但是這位村姑的表情卻是充滿好奇,身體像漫舞一般在屋內緩緩旋轉,跟著一雙大眼睛向四周觀望。

梅振衣雖然驚訝,但此時也來不及細說,拉了她一把道:「提溜轉,別轉了,快跟我出去賣茶!」

提溜轉冷不防被梅振衣一把抓住,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現出身形。驚呼道:「哎呀,這不是我當年摔下山崖前地樣子嗎?」

這時薛璋的馬車已經停在了茶棚外,有人下車朝茅屋中喊道:「有人嗎?來幾碗茶!」

「來了來了!客官,先請坐,這就為你沏茶去!」茅屋中走出一男一女。男的年紀看上去三十出頭。面色發黃帶著歲月風霜。女地二十來歲。雖是荊釵布裙的尋常裝束,卻掩不住姣好的身姿容顏。

他們看上去就是在路邊擺茶攤的一對夫妻。在這種小店還有如此姿色的女子,幾位客人眼神發亮特意多看了幾眼。那女子似乎被他們看的不好意思,低著頭擺下茶具,一個輕盈的轉身又進屋取茶壺去了。

那位「老闆」拿著條毛巾,擦乾淨桌椅板凳,請薛璋等人坐下,沒過多久「老闆娘」提著一把大茶壺給幾位客官衝上水,退到一旁柔聲道:「諸位客官請慢用!」

有一名護衛打扮地人遞給她一串銅錢,揮手道:「我們只是歇歇腳,不用你們伺候了。」老闆與老闆娘稱謝一聲又回到了茅屋中。

在旁邊地水塘裡打來乾淨的水,薛璋等人洗了把臉,又整了整衣冠,坐下來喝茶。見左右無人,他們開始低聲商談起進江都之後的事情來。

按原先定下的計劃,李敬業派手下到江都告發楊州長史陳敬之謀反,薛璋以監察御史的身份收他下獄,李敬業矯稱奉旨查問此案,趁機奪州府開兵庫,揭桿起事。在此之前要把玉真公主與梅振衣都帶來,現在梅振衣沒弄來,但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

儘管誆騙梅振衣未成,駱賓王與薛璋也覺得計劃沒有疏漏之處,最後駱賓王道:「若在此地起事,應率大軍一路北進直指洛陽,天下義士自然雲集響應,一舉可以功成。我勸英國公如此,可他尚在猶豫,薛御史能否進言?」

薛璋搖頭道:「金陵有帝王氣,且以長江為天險,足以固守。不如先取金陵,招聚軍馬,然後北圖中原,進可攻退可守,這才是良策,我與英國公皆是這個意思。」

四下無人,他們說話聲也很小,自然沒有別人聽見。但事情就是這麼巧,那位茶棚的老闆恰在此時拎著茶壺出來道:「恐茶涼了,給諸位續點熱水。……二位客官,看你們的打扮應是官家的人,剛才說什麼金陵有帝王氣,可以招聚軍馬北圖中原,這是想幹什麼呀?」

駱賓王與薛璋皆變色,茶攤老闆怎會聽見這句話,耳朵也太好使了吧?駱賓王咳嗽一聲掩飾道:「我們在談野史,想當年三國舊事。……你不用待在前面伺候,我們歇好了自然會走。」

老闆答應一聲提著大茶壺轉身又進屋去了。薛璋面色陰沉向隨行的衛士使了個眼色,指了指茅屋,立掌做了個砍殺地手勢。一名衛士點了點頭,沖另外兩人一招手,三人拔出暗藏的利刃也跟了進去。

PS:除夕將近,送春聯一副----

門前應客靈山不在雲天外

座上談書真經長攜一袖中

橫批:氣象萬千
薪車杯水實不濟
水漲那船徧不高
不欲捉襟卻見肘
足不出戶省開銷

智天使(八級)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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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8 22:33: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德充符 086回、烈火刀兵身受盡,美言軟語慰孤魂

屋裡傳來一聲低促的慘叫,還有一名女子剛剛發出半聲驚呼,聲音就戛然而止,有腳步聲奔向後院,還有撲地之聲,片刻之後就安靜下來。事情辦的乾淨利索,三名衛士走出來的時候早已收起了利刃,連衣衫都是整整齊齊的。

領頭的那名衛士走到近前壓低聲音沖薛璋道:「一對夫妻,還有個小孩,都已經解決了,再沒有旁人。」薛璋點點頭沒說話,坐在那裡繼續喝茶,而一旁的駱賓王臉色有些發白。

薛璋等人休息完畢,整理衣冠重新上車離去,身後的茶棚以及茅屋上升起了濃煙,火舌四竄。等馬車消失在道路的盡頭,一陣風捲起,卻不助火勢,將茅屋上衝起的火舌全部吹滅了。

傳來幾聲咳嗽,梅振衣手捂胸口走了出來,臉色蒼白看上去是受了傷。提溜轉在一旁攙扶著他,看著遠方馬車消失處罵道:「太狠了吧,拿刀砍死還不夠,還要放把火把我們再燒死一次?」

清風也走了出來,他倒是一塵不染身上乾乾淨淨,皺著鼻子吸了吸氣:「這就叫毀屍滅跡嗎?看看這些人吧,天下山川,何處不沾?難怪遊蕩了這麼久,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道場,明月確實不會歡喜。」

提溜轉打斷了他的話:「仙童,梅公子怎麼受傷了?」

清風:「你的身形本無質。那一刀傷不了你。可他是凡人,又不能躲,我雖能讓他不受血肉之傷,但那一刀地內損仍在。」

提溜轉擔憂地問:「嚴重嗎?」

清風:「可輕可重,梅振衣自會療傷,你不必替他擔

他說的沒錯。梅振衣所學的省身之術不僅可以修煉爐鼎神識,也一樣可以療傷。梅振衣伸手擦了擦臉上沾的煙灰,歎了一口氣:「又還了一條命。」

清風有些不悅,指著提溜轉道:「怎麼是一條命呢,我和她就不算了嗎?」

提溜轉點頭:「對呀,我們加起來是三條命,這麼算。還多還了一條。」

清風淡然道:「沒必要算這些。事情已了!梅振衣,你在想什麼呢?」

梅振衣:「我想親眼看看,那薛璋將來是怎麼死的?」

清風:「你真想看?」

梅振衣咬牙道:「當然想!我想讓他死在我面前。」

清風:「你會看見的,告辭了!」說完直接化作一縷清風而去。這人做事也有意思,事情了結逕自走了,也沒把梅振衣和提溜轉送回蕪州。

提溜轉叫了一聲:「還有梅公子呢!」可清風早就不見了蹤影。梅振衣道:「不用叫了,他走了,答應地事情已經辦完,他不會管別的提溜轉:「可是這裡離蕪州很遠啊。你又受了內傷。」

梅振衣擺了擺手:「沒關係,我不要緊,你不用扶著,還有事沒辦呢。」

火勢雖然熄滅,煙塵也被清風施法散去。但那茅屋與茶棚已經被燒的面目全非。屋頂有一半都完全焦黑了。梅振衣走到屋中,床上躺著一對昏迷不醒的夫妻。就是原先這家茶肆的主人,剛才被清風施法隱去了形跡。

梅振衣一摸兜,發現這次出門又沒帶錢。提溜轉問道:「你找什麼呢?」

梅振衣:「錢,你不可能有的。」

提溜轉一揚手:「你看,這不是嗎?」她手中拿的就是剛才薛璋等人付地茶錢。

梅振衣笑了:「這可不夠,還好,我這裡有。」

還是老辦法,解開外衣,將貼身小褂地盤扣扯斷,取出六枚小金珠。放在手心兩掌相合再一抹,變成了一片金葉子。他將這片金葉子放在老闆娘的手中,再將她的手合上握好,回頭對提溜轉道:「好了,這些就算賠人家的,我們也走吧,你那串銅錢就當盤纏吧。」

提溜轉把銅錢揣到梅振衣懷中道:「先找個僻靜地方運功療傷。」

他們剛走那對夫妻就醒了,莫名睡了個午覺,醒來之後發現茶肆被大火燒過,然而自己卻安然無恙,更奇怪的是老闆娘手中多了一片金葉子,足以彌補火災的損失。夫妻二人如何驚異暫且不提,梅振衣與提溜轉離開大道往山野中走,先找個僻靜的療傷之處。

梅振衣走的不快,低著頭也不說話,顯得心事重重。提溜轉跟在後面,她走路的姿勢很奇特,扭著腰掂著小碎步,就像蹦蹦跳跳地在飄。她一直在看梅振衣,見梅振衣不理她,終於忍不住咳嗽了好幾聲。

梅振衣回頭道:「你怎麼了?」

提溜轉低下頭,伸手扭著衣角,神情居然有幾分扭捏:「梅公子,這就是我的樣子,好看嗎?」

剛才提溜轉搔首弄姿半天了,梅振衣沒注意,這才反應過來是提溜轉在那裡臭美呢,自己也得捧個場,連連點頭道:「好看,真的好看,我見猶憐的小家碧玉,真是可愛的美人兒。」

提溜轉臉上放光,原地轉了好幾圈:「梅公子誇地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梅振衣心中暗笑,問那一句話不就是想讓人誇嗎,居然又不好意思了?他又問道:「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二百年前是什麼人?」

提溜轉不轉了,站在那裡一撅嘴:「真地都忘記了,只記得我在山中採藥時摔下山崖。」

梅振衣安慰道:「忘記了也好,不必再煩惱。」

提溜轉:「其實我沒有煩惱。只是怕梅公子看不起我。」

梅振衣搖頭:「真人一心齊物。不要那麼想。」

提溜轉素來好打聽,以前在梅振衣面前不敢太放肆,這兩天也混熟了話就多了,接著談起「私生活」來:「你對那谷兒、穗兒真好!」

梅振衣:「她們對我,本就以身家性命相托,所以也值得我今天這麼做。」

提溜轉:「嗯。你知不知道,前段時間你失蹤了,谷兒、穗兒還對星雲師太說,如果你回不來,她們就到翠亭庵落髮出家。」

梅振衣心中感動,也有些驚訝:「哦?我不知道,這事她們沒有跟我提過。居然讓你打聽出來了。」

提溜轉又問:「梅公子。你對人總是這麼好嗎?」

梅振衣:「那可說不定,要看對誰,我手狠地時候你沒見過。比如再讓我見到薛璋,我真地會把他大卸八塊吊在城門樓上。」

提溜轉:「大卸八塊人就碎了,還怎麼吊呀?梅公子,現在可千萬不要去,清風走了,就憑我們兩個殺不進江都城。」

梅振衣:「誰說要殺進江都城了?你等著瞧吧,他絕對跑不了!」

提溜轉雙手提著裙子在原地轉來轉去。羞答答的又問了一句:「假如有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梅公子也會那麼擔心嗎?」

梅振衣一愣:「你?刀對你有用嗎?」

提溜轉低頭絞著手指:「我就是打個比方,反正是那個意思。」

梅振衣笑了:「如果真是那樣,我也會想辦法救你的,一定不能讓你被人欺負。……不談這些了。剛才清風說你經常去找明月玩。讓明月幫你煉化陰神之身,究竟是怎麼回事?」

提溜轉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苦:「那仙童明月的修為確實玄妙,她將我的陰神之身像你地拜神鞭一樣練化,好像是一種練器之法,能凝聚無形成有形。」

梅振衣:「拿你當玩具了?這樣也好啊,你以後就可以時常現形了嗎?」

提溜轉搖了搖頭:「我自己的修為不夠,無法凝聚陰神成形,但也不是沒有收穫,等我的修為到了,就自然能凝聚身形,其中玄妙明月無意中已經教我了。」

梅振衣:「那你就好好修行吧,這也是你的福緣,你的表情怎麼這般古怪呢?」

提溜轉:「梅公子,你會煉器嗎?」

梅振衣:「我還沒學。」

提溜轉眨了眨眼睛:「那你見過打鐵嗎?放在火上燒的通紅,拿大錘敲,然後再放到火裡燒,再拿大錘敲……。」梅振衣:「見過呀,怎麼了?」

提溜轉:「我就是那塊鐵!明月仙童煉化我的陰神之身,我地感覺比那塊鐵還要痛苦萬分,卻又不能流露出來。明月不清楚,今天聽清風地語氣,他卻是知道的。」

梅振衣一皺眉:「原來是這樣啊?那你還和明月玩?她是故意的嗎?」

提溜轉:「她當然不是故意的,還問我願不願意呢?是我纏著她要這麼玩的,這是我的修煉啊。」

梅振衣感慨:「看你的樣子就是個嬌滴滴的大姑娘,沒想到還有如此堅強的一面,我很佩服!」

提溜轉又有些靦腆:「別再誇我,我真地不好意思了。其實梅公子用功之勤苦心志之堅韌,我一直看在眼裡,以你的富貴身份,本不必如此。」

梅振衣:「有什麼不必的?所為便是願為。」

提溜轉:「梅公子的性情真好,那麼剛才你是怎麼回事,一直悶悶不樂的在想什麼呢?」

梅振衣神情暗談下去,抬頭看天道:「我在想昨天山莊中被人逼迫之事,這樣地事情不該重演,也不該在他人身上發生,修行高人不該那麼做,我說地是丹霞三子。」

提溜轉點點頭:「世間修行高人一般都不會這麼做的,丹霞三子是事出有因。」

梅振衣:「假如人人都事出有因,無辜者是誰?這件事不應該就這麼算了!」

提溜轉:「那梅公子想怎麼辦?」

梅振衣搖了搖頭:「我還沒有想地太明白。等鍾離師父回來。我想與他商量,然後再去一趟丹霞派,將此事做個了結。」

提溜轉脫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梅振衣:「你去了也沒用,我請鍾離師父陪我一起去。」

提溜轉:「就算幫不了忙,看個熱鬧總可以吧?」

梅振衣苦笑:「你怎那麼愛湊熱鬧,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提溜轉:「那你還真得小心點。再帶上清風仙童就更穩妥了。」

梅振衣:「清風,是我想帶就帶地嗎?」

提溜轉一拍胸脯:「這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有辦法讓清風隨你去丹霞派。」

梅振衣詫異的問:「你有什麼辦法,不知道那清風仙童有多拽嗎?」

提溜轉:「梅公子,你知道的事情還沒有我多,明月好哄、清風難纏。我去求明月,然後讓明月對清風說。只要明月開口。清風就會答應,不用你操

話剛說到這裡,提溜轉的身形一散,又化作了一道朦朧的光影,在面前飄忽不定,原來一時三刻已到。梅振衣聽她發出了一聲淡淡的歎息,似乎有些失望,趕緊安慰:「不必歎息,等你修行有成之時。自然能從容凝聚身形。」

提溜轉:「謝謝你地話,我會等到這一天的。……唉呀,光顧著說話了,不是要找地方療傷嗎?」

在一條溪流邊的小山坡中央,風水靈氣不錯。四周也沒有雜亂人煙。梅振衣就在此運功療傷。他自己就是世間第一流的醫生,以省身之術運轉全身。休復內損並不困難。但是如此行功需要絕對的內視靜守,斷絕一切外緣,提溜轉在一旁為他護法。

這一入坐時間可不短,等睜開眼睛時天邊已是霞光微吐,一個朦朧的身影在他的周圍無聲旋轉,微風與晨露都沾不到梅振衣地身上,連一隻蚊子都飛不進來。梅振衣抱拳道:「辛苦你了,多謝這一夜為我護法。」

提溜轉停下旋轉,聲音中帶著一絲淡淡地倦意:「我沒事,閒著也是閒著,你傷全好了嗎?」

梅振衣:「哪有那麼快,但已經無恙,只要不全力施法應該沒什麼問題。」

提溜轉:「那我們快走吧,蕪州那邊肯定等著急了!」

梅振衣卻沒有立刻動身,站在那裡望著江都城若有所思。提溜轉問道:「梅公子還在想什麼?。」

梅振衣:「我在想一個人,其實那人我也不認識,就是玉真公主,她的遭遇和我是一樣的,只是我這次沒被挾持,而她被挾持了。這種經歷我也有過,因此覺得同病相連。」

提溜轉:「梅公子想救她嗎?」

梅振衣歎了一口氣:「如果有可能我是真想,她此刻應該就在江都城中,但左遊仙也應該就在江都,我是不會去自投羅網的。……走吧,該回家了!」

梅振衣帶著提溜轉,施展神形之法,施施然走了。他們的身影剛剛消失,小山坡另一側飄然出現一名紅衣綠女子,是流落人間好久不見的知焰仙子。

知焰看著梅振衣的背影,目露思索之色,口中喃喃自語:「梅振衣,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連孤魂野鬼也肯為你護法?……你卻不知,剛才那話一出口,那小鬼可能會潛入江都幫你救人的。既然我遇上了,也就幫一把罷。」

梅振衣被清風帶走,直到三天後才趕回蕪州,而此時李敬業已經在江都起事。這一段時間蕪州城可是亂套了!

三天前梅毅趕到蕪州州府,告訴刺史蔣華英國公欲謀反之事,蔣華是大驚失色不敢相信,可是梅毅言辭確鑿,又不由得他不信。

蔣華一張臉都快成了苦瓜乾,問道:「若誠如將軍所言,下官該怎麼辦?」他地職位不比梅毅低,一著急開口自稱下官了。

梅毅很乾脆的說:「兩件事,一是立刻派人飛馳京師報告,同時通知周圍各州。二是整頓蕪州軍備,防止叛軍來襲。蕪州乃江南漁米之鄉,庫中錢糧充實,離江都又近,叛軍很可能要攻佔蕪州府庫擴充軍備。」

蔣華:「報信好辦,我立刻就派人!但是江南太平日久,很長時間沒有戰亂了,地方守備早已懈怠.實話告訴將軍,蕪州全境守備軍馬全加起來也不過兩千人,而且閒散久了,根本無法與久戰沙場的將士相比。」

梅毅:「不能指望蕪州軍馬去平叛,只要固守此城即可。朝廷大軍必然從北而來,蕪州在江都西南,是叛軍的後路,所以一定要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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